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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裂痕分化

    “有人想加剧中原与魔界的冲突。”

    秦假仙话刚说完,谈无欲便立即晓悟对方深层用意。刀戟戡魔若还不可信,但相关异度魔界断层接合说得言之凿凿,哪怕旱魃与九祸有再多怀疑,也不可能隐身幕后置之不理。如此一来,双方交锋加剧就无法避免。

    深思片刻,谈无欲仔细斟酌道:“对方虽显见用意非善,不过咱们亦需要旱魃尽快出面。无论是谁传播此讯,在铲除阎魔之前,对于刀戟的保护,确也不得放松。”

    闻人然问道:“那神刀天泣和圣戟神叹呢?”

    “在外人眼内,羽人非獍重创失踪。神刀亦回到残林之主手中。旱魃不会放松对羽人的关注,却必然将重点转移到行踪明朗的燕归人身上。”

    “嗯,燕归人的安危我会负责。”

    在闻人然看来,鬼梁天下既已伪装闻人千秋出面,就不能指望他还会适时援手燕归人。而在羽人非獍恢复之前,旱魃若是执意杀人夺物破局。正道适合随行保护的人,除了自己也不作他想,当即一口应下。

    对此众人自无不可,练峨眉轻轻颔首道:“这段时间内,吾会尽快将阎魔弱点归纳,交予刀戟两人。不过,关于接合断层的事,诸位有何看法?”

    “这个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拂尘轻挥,谈无欲慧思一转,郑重分析道:“告示虽被贴在公开亭,但要取信旱魃却还不够。想对付羽人非獍与燕归人,异度魔界的动作都可称得上谨慎。光靠一个虚实难测的情报,阎魔旱魃不会蠢到任性妄为。所以暗处的野心者,未必不会与异度魔界进一步接触,对情报来源进行说明。”

    “我同意谈无欲的看法。”

    不过鬼梁天下不将消息完全透露,还是打着拖延魔界动作的算盘。否则的话,阴阳骨的存在就不该隐瞒。

    早就知晓断层接合的条件,闻人然在谈无欲说完之后,立即开口赞成。而相交多年,谈无欲也知闻人然从不无的放矢,心下登时更为笃定。

    “神刀圣戟材质特殊,但世间却未必不存其他相似的物质。魔界两殿不灭,断层的接合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因此自毁刀戟断绝诛魔之机不可取,吾等还是该以消灭阎魔为上策。”

    以练峨眉之干练果决,脑中思绪转瞬既定,已然拿准了主意。而要疗复羽人非獍的刀伤,加快培养刀戟默契的进程,练峨眉一扬手中如意,道:“吾须外出拜访一位挚友,几位还请珍重。”

    “云人请便。”

    “请。山为萍,云为涛,绝逸红尘任涛涛。”

    云烟汇拢,霓霞流彩。摧残霞光照耀下,绝代高人升空而去。目送着练峨眉往昆仑山方向远行,闻人然心忖有练峨眉邀请,号昆仑必会出手施助。那慕少艾身上的刀伤,应该十拿九稳能够解除,这才安下心来。

    就在闻人然准备和谈无欲下山,顺便讨论两口神兵的时候,被遗忘在十里蒲团的小姑娘,立即急匆匆地快步追上:“阿爹!”

    “咦,你在山上啊?刚才你在你师尊旁边安静的像只睡着的兔子,和平时不像一个人,我差点没认出来。”

    “阿娘说过要尊师重道,不能惹师尊不开心呀。”

    闻人然哦了一声问道:“那就能惹我不高兴了?”

    “可是阿爹很喜欢抱着秀心啊。”

    “哎呀,都多大人了,也不觉得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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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少艾的弱点在于羽人非獍和阿九。前日本座于神兽族故址见到了当年那名少年,在他身上留下了寻踪蛊,暂不必留意。在前往北辰皇朝‘寻仇’之后,醒翁要做得像漫无目的寻仇一般,立即调转方向去追杀慕少艾。而吾也会传信误导他阿九出了状况。以他如今的精神状态观来,你们有很大的机会寻找到慕少艾其他的隐匿据点……”

    落日烟外,堵截山道尽头,翳流兵马枕戈以待。醒恶者死死盯着敌人,脑中急速回想南宫神翳的安排——若一切如同计划安排,能杀则杀,不能也不必刻意置慕少艾于死地,要尽可能挑拨分化正道与北辰元凰的关系。从慕少艾这方入手,断绝北辰元凰回头的可能,北辰元凰才会与阎魔旱魃联手死拼正道。

    “慕少艾,你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

    追兵来晚一步,发生何事慕少艾又怎会不知。不过只要阿九无事,慕少艾旋即又放下心来,恍然道:“那封信是有意引我来此?”

    “哼,你们虽然设计暗害了教主,但北辰元凰与阎魔旱魃亦有合作,若非中途生变,你觉得蔺无双有活命的机会?识人不明,枉你当年还曾卧底颠覆翳流,今日自食苦果不也活该?”醒恶者冷视着面色沉重的慕少艾恨恨说道。

    “呼呼,这不能全怪老人家。反正咱们的仇都无解了,我也无坐以待毙的道理。”慕少艾神色轻松地回答。

    但醒恶者虽未正面作答,只将真实发生的事坦述,利用高明的话术,还是把信的来源转嫁到了北辰元凰的身上。但偏偏事先醒恶者去了一趟北域,就算慕少艾事后追查。以双方互相猜忌的心态,这桩误会要解亦非易事。

    有意作出凶恶逼杀之貌,醒恶者亦不废言,手中权杖邪毒之气喷涌,蓄势待发:“不错,仇无解,而你今日也生路无门了。”

    像是被吓了一跳,慕少艾轻抚胸口,歪过头道:“咿呀,就凭几只毒虫,你们确信要与我动手?”

    “敢来,自然做了周全准备。慕少艾,你还记得当年未完成的药物吗?”

    醒恶者猛一挥手,姬小双立即带着十余名死士合围而上。南宫神翳曾为了激发人体潜能的药,利用人体试验几近癫狂,才给了慕少艾颠覆翳流的机会。而在重生之后,南宫神翳自然不会放弃继续钻研。

    而在一众死士头前,还有一名双眼失神的面目丑恶之人,空着尖利的双手,空洞注视着慕少艾。观其气息与醒恶者实力仿佛,竟还比姬小双强上不少。

    “莫虹藏,教主既死,你也无隐藏的必要了。黑派日后的目标,只有复仇到底!”

    醒恶者高声令下,名唤莫虹藏的男子,面若枯木般地运动元功,横空惊扫一双利爪,凶猛抓向慕少艾。

    赋雅风·流轻灵挪移,慕少艾又陷死士围攻,但对这人名号却是隐隐熟悉,应招思索间,忽而脱口而出道:“莫虹藏……明明他早该亡命。”

    “一具好材料,老友又怎会放过?将死的人,翳流一贯用尸蛊操纵,有那样让你大惊小怪?慕少艾,看牢你的性命吧!”

    原来这面目丑恶之人,正是当年与南宫神翳、天来眼、芙蓉骨合作,结果对外宣称试药失败暴毙的莫虹藏。只是天来眼两人被逐出翳流之后,南宫神翳早将人改造成半死不活的状态,又因莫虹藏的肌体太丑,只作为隐藏部署而用。

    如此一来,有醒恶者与莫虹藏压阵,加上姬小双率领十余名被激发潜力的死士拼死围攻,顿令本就有伤在身的慕少艾,陷入岌岌可危之境。

    只不过在落日烟,山壁机关之后的知己,慕少艾始终不愿拖累。双掌左刀右剑抵挡如潮攻势,但却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醒恶者本人实力亦非泛泛,逐渐显露不支之态。

    “鸿飞冥冥!”

    白芒刀光划开生路,慕少艾挣得喘息之机。虽是身处恶劣之境,苦境神医犹然不改从容风范,幽默玩笑道。

    “喂,爱耍赖的神秘高手,我很记仇的喔。再过三刻,老人家要是仙山先走一步,你可免怨我咒你一世人。”

    声动白芒雾气更盛,赫见冷冽寒芒一剑化十,挡下奋不顾死地凶横死士。白发剑者身影一瞬,现面驰援。

第五十五章 火锅

    森寒鬼神之剑,虽是凌厉无边。但白发剑者到场,却也不过多了几分自保余地,不能算是彻底脱险。只不过醒恶者并非刻意逼杀,内心谨遵着南宫神翳的命令,外表凶悍毒辣,实则暗敛三分余力,以免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白发剑者与慕少艾群战凶邪略显疲惫之时,背后山石倏然轰隆作响,一阵笛音悠悠带杀,悠扬声波却带深厚真气,相助两人脱离危境。

    “嗯,又是一名高手?”

    做出惊讶棘手的模样,醒恶者横劈手中权杖,入迷摧心挟带不俗内力,拉开双方距离,勒令莫虹藏与姬小双停手,冷哼不悦道:“慕少艾,你倒是气运超人,每次都有贵人援手。不过,翳流的恨不会到此为止,你就在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吧。”

    “咳,药师我就是不爱吃罚酒。几只毒虫的叫嚣,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哼,希望你每一回都有这样的好运。众人速退!”

    知晓拦不住慕少艾三人,醒恶者见目的既成,也不强求杀敌雪恨,干脆下令,眨眼便带着一众人马离了落日烟。而白发剑者见危机解除,剑穗迎风轻荡随后隐于白雾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强敌尽去,慕少艾却未放下忧心,立即转向朱痕确认道:“阿九人呢?”

    “你早该明白,这是记忆的恢复必然带来的难题。阿九年岁不小,将来有他自己的道路。前几日就离开了落日烟,留下的信要看吗?”

    “唉,不必了,断的干干净净也好。”

    朱痕淡讽道:“慕姑娘,噙着眼泪就那般舍不得你的宝贝?另外,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姑娘,朱痕你是闲养老太久,老眼昏花辨不清男女了吗?”

    心里明白朱痕染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慕少艾摇了摇头道:“吾之伤势无碍,倒是落日烟暴露,以后你怕是不得清闲了。”

    “那就尽快解决翳流的麻烦……之后残存的小虾米,破不了机关,进不了峡谷,不用在意。”看着慕少艾欲言又止的样子,朱痕却只将银笛横着伸出阻止对方开口,“江湖的事我不爱听。既然来了,那就一醉方休。”

    “嗯……呵,朱姑娘有令,老人家安敢不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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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佛被擒……万圣岩那群秃驴,还是一贯纠缠不清。”

    深渊断层,火舌喷涨带来难熬高温,立足边沿的两位魔君,却未受到半分影响。阎魔旱魃恨声方落,邪后九祸一直未曾挪移视线,沉重望向拉着铁链身受极刑的袭灭天来,微恼道:“听元祸天荒的回报,出手者当是一步莲华那个妖僧无误!魔者,你有何看法?”

    闷热的静持续半晌,乱发披肩的袭灭天来方才嘶哑着心音答话:“半身互为表里,吾不曾出关,他亦难竟全功,暂不必担心。至于吾徒、吾友,吞佛童子为其所擒,多半并无性命之忧。虚伪的佛啊,总是想以虚假的美好煽动改变。怎样,邪后担心吗?”

    “吞佛童子绝不会背叛魔界。本后相信,就算是自毁,他也不可能透露一丝一毫的秘密。”

    吞佛童子作为九祸的左膀右臂,九祸对其自是万分信任。而阎魔旱魃闻言亦表赞同道:“不错。一步莲华擒捉吞佛,无非是为了攻打魔界的通道入口。自从上回佛剑分说使用阿那律眼,魔界就已做出反制措施。正道定然急于找寻攻破魔界的方式。”

    “身为战神,吞佛有其骄傲骨气,不必挂怀。倒是神刀天泣与圣戟神叹……”

    未等九祸说完,旱魃立即接口反问:“九祸你是怀疑这是引咱们出击的局?”

    “局是局,但却未必是单独针对魔界的布置。那名蒙面人能接阎魔你三招,实力不可小觑。而且,他对断层之事了解的如此翔实,令人不得不防。”

    “呵,想做两虎相争后的猎人,也要看是否有足够的能耐!九祸,你的谨慎细腻,一直是本座所欣赏。但为异度魔界未来,接合断层必须尽快。哪怕是要本座的性命去换,也要尽快完成断层修复。届时不仅能解放鬼族,魔者也不必在此虚耗光阴。”

    鬼族与袭灭天来一旦解放,异度魔界的实力与现在就是天差地别,因此修补断层势在必行。而九祸本就更为主张先以其为要务,自然不会出言反对。但旱魃此言还是令九祸莫名心生不祥,道:“旱魃你也不必如此。神刀与圣戟虽是必取,但在那之前还须确认是否尚有其他未知条件,以免落入圈套。”

    “呵,你吾作风虽不相同,但本座亦非鲁莽无脑。神兵要夺,人同样要杀。本座就不信正道能时时看护刀戟。燕归人本座要亲自一会。至于羽人非獍……不需要魔界动手,狂龙就会前往水晶湖灭杀。”

    九祸若有所思地问道:“赦生童子呢?”

    “你不是怀疑透露情报的那人来历吗?等下次他再来,就由赦生两兄弟着手追查。无论那人机心用意何在,异度魔界皆无放任自流的理由!”

    “吾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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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雾飘渺,六座峰尖,拱卫一墫厚重奇鼎。虚空生火,炉汤滚沸,袅袅青烟散入云雾,别见非凡之能。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带我们来这,就是为了看破鼎,这有什么稀奇?”

    比起神色沉静的燕归人,断雁西风明显有些不耐烦,抄起双手歪着头道:“六个老大不小的高人前辈聚义的地方,以前缠着大哥要来,他都不同意。如今一看,这里也就高点,冷点,其他普普通通嘛。”

    “呵,西风小妹还是这么率性直言。鼎炉分峰顾名思义,自然是和中央的昊天鼎有关了。”闻言不禁莞尔,闻人然随后才伸手一指中央沉重巨鼎解释道。

    “哦,这鼎很神奇吗?”

    “嗯,这就是我请两位来此的原因。”

    神刀天泣和圣戟神叹的重要性既已暴露,那将昊天鼎留在原地就太过冒险。因此闻人然在与谈无欲分道之后,就将漫无目的的断雁西风两人邀约同行顺道保护。

    瞟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倾听的燕归人,闻人然顿了顿说道:“想必近期武林对刀戟的传闻已经不需要我废言。今天我要说的是,不仅燕归人和羽人非獍有杀身之险,这口鼎同样至关重要。”

    断雁西风点点头了然道:“我懂了。有人要对羽仔和燕归人下手杀人夺物。这个大鼎也是其中一项目标。所以你为了不误事,才在来此的路上,顺便叫上我们。”

    “不错,此鼎乃是铸炼神兵的极品熔炉,就算是神刀天泣与圣戟神叹,也能够二度熔炼,铸造成其他的神兵利器。魔界要夺物杀人,后续的目标,自然就是这昊天鼎了。”

    “原来如此,可是大哥说过,他们聚会只是拿这鼎吃火锅唉。”

    “哈,今天我请你们来就是吃山珍的啊。”

    断雁西风一脸荒唐地睁大了眼睛问:“你是认真的?”

    “当然,燕归人你愿意赏脸吗?”

    似乎觉得断雁西风莫名其妙的表情十分有趣,燕归人抬头望着她认真说道:“既然来了,我想我们也无拒绝的理由。”

    断雁西风愕然道:“喂,燕归人,走这么远路就是为了吃饭,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好啦,好啦,既来之,则安之。西风小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女儿亲自做萍山上的萍草,连我都是头一回享受这份待遇。”

    虽然平时有些冲动口齿不饶人,本质上还是个仗义正直心善的小姑娘,加上早有几分意动,断雁西风索性找了块干净石头,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哎,你都这么讲了,我就卖小妹妹一个面子。刚好以前在悟明峰,大哥老是在我面前炫耀,这次回去一定要气他半死。”

    (过完年,上火车了。)

第五十六章 贪狼

    断雁西风说完亦就定下了心来,拉过燕归人谈天说地。而闻人然本人则助了一把力,提掌轻赞一道雄浑真气进锅。就这样等了一刻钟,将萍山上的特产煮透之后,楚秀心才将之分完盛上。

    “这菜……”

    见断雁西风囫囵将第一口咽下肚突然停住,楚秀心凑近蹲下身睁大了眼睛问:“西风姐姐,我在萍山上吃了很多年,用大鼎煮不好吃吗?”

    “不是,我这个人从来有一说一,小妹妹熬得汤很美味。菜有韧性不粘牙,吃完唇齿留香,还有一股热气留在腹部不散,隐隐约约像是能增益功体……哼,有这种好处大哥都不带我来,真是不够意思。”

    “有吗?”

    断雁西风奇怪道:“你不觉得吗?”

    “我试试看……唔,好像只是今天的有点不同。”毫不犹豫地夹了一点,楚秀心细细咀嚼咽下答道。

    没曾想泊寒波这样躺着也中枪,闻人然连忙笑着解释道:“呵,这可是西风你误会鹿王了。萍菜虽然珍稀,但要说到增进功体的效果,绝不是立竿见影。之所以你会有这种感觉,还是昊天鼎吸收了我之前发出的掌力,将之转化融入萍菜汤之中才有此功效。”

    连菜带汤一并吞下,断雁西风兴致十足地走到山崖边,注视着中央的昊天鼎,道:“啧,想不到这灰不溜秋的破鼎,竟然这么神奇?不过听你的话想来,大哥他们隔一段时间在这聚会一次,岂不就是相互送功力玩?那他们也有够无聊。”

    闻人然想了想答道:“我倒是觉得,这应该算是相互切磋修为,增进友谊的好方式吧。”

    号昆仑将结义兄弟几人拉到鼎炉分峰,乃因六人共同守护昊天鼎更为保险。但此物夺天地造化,又对异度魔界至关重要。因此直到现在,号昆仑都对其他人保密未泄。

    久而久之,鼎炉分峰最初的意义,便逐渐演变成了今日联络感情的聚会。只可惜,绝代高人怎样也想不到,大阴谋家鬼梁天下会是他一手带入……

    不过,比起断雁西风对细枝末节的好奇,更为稳重踏实的燕归人仔细旁听完,却是更关注重点问道:“前辈取走此鼎,是否会引起他人怀疑?”

    “我们四个人都不说谁会知道?”

    头脑聪慧伶俐,断雁西风慎重思考过后,立将眉头一挑,有些为难地说道:“替你隐瞒不是不行啦。不过知晓昊天鼎存在的人很少,你这样做岂不让大哥他们难做?”

    “你是担心他们几兄弟会生出嫌隙?”闻人然理解道。

    “没错。”

    闻人然沉吟着问道:“如果我说,他们几个当中,确实可能存在背叛者,你会怎样想?”

    断雁西风惊愕不信坚决摇头,嘴里却是不肯饶人道:“虽说脑还颠的嘴很毒很讨厌,但我想他也不该算是坏人。”

    “哦,你替那位总是唱反调固执己见的老头讲话,着实令人意外。”

    断雁西风理所当然地回话:“对事不对人,除非你能拿出实际的证据。”

    “我又没讲定他就是坏人。西风,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羽人的刀经手残林之主,是你大哥所赠,能知晓其材质特性,并将之透露给魔界的人,又会有谁呢?”

    “这……”

    虽然知晓闻人然说得在理,但断雁西风却还是无法相信,鼎炉分峰六人组之中竟然存在着阴谋家。而见大姑娘陷入沉思,闻人然也不妄言揣测,只是拍了拍手说道。

    “现在不用瞎猜。我带你们来取鼎额外的目的,就是加快那人暴露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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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阳下的水晶湖,波光潋滟。披着无迹天衣的羽人非獍额上满是汗珠,忍受着心灵**的双重煎熬。而在岸边,残林之主神色恬静闭目静思,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惊扰到内心的平和。

    蓦然,一阵疾风突入,冷静的杀意,指向皇甫笑禅。通路口,晴空下,忽见两道身影来回交错,申屠东流初会向日斜,正是棋逢对手。

    悲嚎哀啸,十步一杀。迅捷弯刃,冷酷无情。然而,连绵成一片的刀光掀起的狂浪,却是不抵从歪歪扭扭而来、东倒西歪的罪恶坑罪首之身由内散发的癫狂武息。

    “小太阳你玩得开心,阿龙我真替你欢喜。不过,今天阿龙是来办正事,就不替你加油了。”

    手捂着背眼,狂龙一声笑左三步右三步,浑然无事踏过申屠东流与向日斜交战处的界线,却在十丈之外撞上浑厚气墙,像是走路不稳的老头一样跌倒在地。

    “还真是你娘的够厉害,阿龙的屁股尾椎险险裂成两边。呜哇哇,对面的人,快转过来给阿龙呼呼嘞,还是说要当死人吗?”

    外表的疯癫,从不意味狂龙愚蠢。几句话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飙升的杀气,强悍的气波,乘声而入。风沙逼面,劲风如刀,连环无尽。狂龙一声笑叉腰高吼初招试探,残林之主温和的面容一肃,旋即单手轻扬,转身直面装作满脸震惊的狂龙。

    “夭寿,这么厉害的残废。阿龙真怕,阿魃仔救命,阿姐啊快来救人哦!”

    捂着头大力摇摆着身躯,随之又突兀停下令人难受不已,狂龙一声笑嘴露坏笑道:“小残仔,不用这样啦。醉猫是我的朋友,好歹我也是羽人非獍的干爹。他人失踪不见,但是作为长辈,替他收回那口刀,不算过分吧?”

    “前一次罪首派来的爪牙下场,代表吾之答案。”

    “那两个叫什么?火海丑……玄……烂名我记不住。反正两个妖道角算啥,同样是干爹,阿龙我和他们不一样。虽然羽仔他老母娆女跟不少人有不少腿,却也只有我一个有情有义。你看,醉猫他出了意外,小龙龙我随后就送羽仔他去作陪。你讲,作为罪恶坑的恶首,是不是很讲义气?!”

    狂龙谈笑说出使人胆寒的话,皇甫笑禅心思也不免少许波动,缓缓摇头:“恶首的恩义令人敬谢不敏。”

    “呜呜呜,可怜的羽仔不幸,生下来没寄在我的名下,但我们总归是客父子一场,至少让我回收他的佩刀天泣吧。”猫哭耗子假慈悲。讲到半途,狂龙悲伤之声,陡然转沉转冷。

    “狂龙,一个人无法选择生身的父母,但却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羽人非獍并未让过去束缚脚步。而你……不是练峨眉放弃了你,是你放弃了你自己。”

    “你奶奶的……小残仔,你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要是我早些年遇到你,今日罪恶坑就是练峨眉住,我在萍山做大罗仙喽。”

    连连摇头表现得宛若悔不当初的样子,狂龙一声笑足下却是再度前进接近三丈。

    “不过嘛,阿龙我现在很苦恼,很想发泄,你可不要怪我毁坏公物,打110报警哦,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猖狂笑声无边蔓延,铁链震响,逆鳞出鞘,暴风的刀流像是漫无目的,仿佛泄愤般的挥洒向方圆。受到影响的申屠东流两人,不得不退避三舍,闪过正面冲击。

    黑发逆风乱舞,立身水晶湖岸的残林之主,却是心下一声暗叹。

    “贪狼来了。”

第五十七章 深沉的心机

    逆鳞刀刀起刹那,气氛登时为之凝滞。眼见铺天刀流中一抹寒光奔杀羽人非獍,残林之主身形一闪截阻在前,单手轻扬施展奇功,周身似生无边吸力源源化纳无尽刀气:“逆·化·尽·破,逆化神功!”

    “夭寿,竟然吸收我的功力……我很怕,阿龙我真怕啊!”

    逆化神功化敌之气为己用,残林之主出手便见不凡修为。然而,狂龙一声笑貌似惊慌失措,实则成竹在胸。大喝声中,但见逆鳞刀锋斜地反转,刀风旋流顿时为之逆改,抵消逆化神功奥妙。

    紧随其后,狂龙聚气一纳,惊龙狂斩横扫而出,刚烈的刀风破土分道,竟是全无保留。为护羽人非獍不失,纵使心性仁慈温和,皇甫笑禅亦不得不再提真元,催动罕世绝艺!

    “神脉断根。”

    残林之主并指点额,单掌发出腐蚀性凶残掌风,与本人温慈之性大相径庭。霎时,掌力衰朽,刀流猖狂,两道强招猛劲当空碰撞,摧倒周遭茂密林木。

    轰鸣声中,狂龙此刻方才惊觉,皇甫笑禅虽是根基稍逊,五残之招却是奥妙非凡,一式分泄刀卷暴风,仍有余力进取其身。

    “呵,凶残的招式。小残仔,看你像个老好人,没想到出手比阿龙我还心黑哦。”

    察觉五残之招不得硬接,狂龙一声笑腾空闪躲。电光火石一瞬,又见双分刀流拂过皇甫笑禅两肩,削断几根黑发,入水破浪奔向远方。

    残林之主沉着故我,谁知却在第二招将起之际,骤见长日惊鸿伴随一声关切,抢先攻向狂龙一声笑。

    “笑禅小心。”

    府主别有所思,罪首应变敏捷。刀掌相接,两人身形霎时调转。狂龙一声笑顺势借力,乘风踏空退出三十丈,叉腰收刀道:“你们两个打一个,阿龙我不陪你们玩了。咦……水晶湖里面是什么?羽仔……竟然是羽仔,羽仔你没死真是令人感动。干爹这就去公开亭替你放鞭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未能尽数挡下的刀气,掀开无迹天衣露出青年真容。狂龙一声笑见状顿时大喜,一甩葱绿麻花辫大摇大摆离开现场。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罪恶坑之首。”半晌沉默之后,鬼梁天下凝重开口。

    皇甫笑禅颔首深表赞同,一如既往苦着眉头,说道:“羽人的处境暴露,必然招致仇家邪祟暗杀。无论是谁,欲引来狂龙借刀杀人。不甘被利用的狂龙,走这一步同样能达成目的,着实令吾等为难了。”

    “练峨眉前往澄心明台,不用多久,好友号昆仑应该便会来到水晶湖替其疗伤。这几日虽是凶险,有笑禅你在此保护,想来应该无恙。”鬼梁天下安慰道。

    “希望如此。”皇甫笑禅蹙眉难舒。

    鬼梁天下正欲开口再劝几句,乍见鼎炉分峰方向一道流霞划空飞逝,顿时勃然色变:“昊天鼎出事了。”

    “嗯?”

    并不清晰知晓昊天鼎的用途,皇甫笑禅一时愕然无语。鬼梁天下却是明了其中含义,眉关深锁道:“能入鼎炉分峰者,修为必非泛泛。为防邪魔图谋不轨,笑禅,吾这就前往一观究竟。”

    “吾留在此地看护羽人非獍,好友自己小心。”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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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云高峰崩一面,六角聚义成空谈。

    商量完毕,等断雁西风两人离开之后,闻人然一剑削断山锋地脉。引力禁锢失衡,昊天鼎受劲之下,立即朝着空缺方向极窜而去。发觉天际异状,澄心明台上的两位仙道高人,不由自主心思一凛。

    片刻不语,号昆仑面若古井,神色不变道:“魔君之害未除,昊天鼎便失。看来运数纵改,仍避不得天命。”

    “此物与未来劫难息息相关,不容大意。”

    昊天鼎脱出原地刹那,感应其妙的练峨眉,瞬时明白神物三分用途,道:“一向顺玄时,应天机的你,尚不愿动作吗?”

    “号昆仑虽出世而居,却不避红尘味。练峨眉,你的请托,吾会在恰当时机完成。只是昊天鼎……天数既定,初衷向善的动作,也未必能取得期望的成果啊。”

    老君嫡传、太极道派初祖,道门专研修仙之境第一人,抬头遥望风云变化,冥冥窥见未来天机。号昆仑淡泊的神态下,潜藏着未知的忧虑,意味深长道。

    练峨眉领会其深意,摇头淡道:“吾既入世,早有觉悟。苦境一众仁人志士,想必亦然如此。就像你时常所说,纵使身处绝境,人也不能失去信心。”

    “呵,道的运行反复循环,有无相生,有反才有正,有弱才有强。人力或有穷时,但有心在,总有希望。”

    和光同尘,与世推移,不知存世多少岁月的白发老者,又怎会畏惧将来劫难,浅笑应答,“情况尚未恶化至斯。若有需要,吾会适时出手。”

    “嗯,得你一诺,就算是离开,吾亦能安心。”

    …………………………………………………………

    飞驰的神鼎闪烁着浩然光彩,吸引无数有心人的眼球。从山上下来一直奔出数十里,距离不但没有被拉近,反而越来越远,断雁西风不禁有些丧气的停步,弯腰抬手捶了两下小腿,抱怨道:“一口鼎都跑得这样快,真是要气死人。”

    “西风,你怎会在此?”

    “咦,是府主?”

    半路相逢巧遇,鬼梁天下注视着断雁西风,解释道:“之前吾在水晶湖,看见此处发生异象一路寻来,恰与你相遇。昊天鼎无故失窃,你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吗?”

    “原来如此。”

    断雁西风不疑有他,但想起闻人然的话,顿了顿还是改口说道:“悟明峰找不到大哥,我才来鼎炉分峰附近寻人的啦。至于可疑的人物……抱歉,我连鼎都追不上,恐怕帮不上忙了。”

    “看来行窃之人来历不简单……”

    在鬼梁天下认为,以断雁西风的能耐若是真发现什么,那才是有问题。是以未得到满意的答复,鬼梁天下亦不意外,偏过脸大量起燕归人,道:“对了,你身边这位,想必就是燕归人燕壮士了?嗯,挺拔英武,果真一表人才。”

    “府主谬赞。”

    燕归人谦逊回礼,断雁西风却点点头,不留面子地说道:“是啊,他就是大哥费了好大心思,才从水晶湖唤回头的呆子、木头,燕归人。”

    “哦,除了羽人非獍,倒是少见你和谁这般亲近。”

    “是,是吗?”

    鬼梁天下无心一言,乱了断雁西风心绪。不过,鬼梁天下自觉羽人非獍的消息隐瞒不了多久,便索性卖个顺水人情随后又道:“唉,说到羽人非獍……”

    “羽仔他怎样了?”敛去毛躁的不自在,断雁西风闻言慌忙正色追问。

    “其实,羽人受伤之后,众兄弟一直安排他在水晶湖疗养。只是就在不久之前,狂龙突然杀上门来,致使其暴露。虽然有笑禅守护,吾还是认为不够安全。”

    “那我和燕归人就去看他,这样也省得你们麻烦了。燕归人,你要一起吗?”

    燕归人平静如常道:“依然是那句答复,吾无拒绝你的理由。”

    “唔,虽然这个答案我很爱听,但是你就不能换一种表达的方式?”

    定定地盯了男子许久,见燕归人表情始终维持不变,断雁西风才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向鬼梁天下道了别,再与燕归人匆匆而去。

    而在荒野之中的鬼梁天下,面色却忽转沉郁,暗自思量道。

    “昊天鼎生变,究竟是异度魔界存心试探,还是暗处有人起疑呢……嗯,不管如何,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

    昏黄枯树林,魔气森涌现。蓝衫文生足踏碎叶突兀停步,阴鸷的眼扫视四周,高声道:“暗处的朋友,还不现面吗?”

    “哼,魔君说你能耐不简单,之前大爷还不信。现在嘛……你确实有料。”暗处步出的螣邪郎,初时还有些轻佻,说着已然声转凝重。

    闻人千秋果断道:“神刀圣戟讯息交换的条件。三天后,吾会引金包银、脑还巅前往鬼梁兵府,希望两位魔君能将鬼梁兵府与鬼梁天下兄弟三人一并歼灭。”

    螣邪郎眉一挑道:“很高的条件哦。”

    像是丝毫不怀疑异度魔界是否会毁约似的,闻人千秋抛下最后一句立即转身而去。

    “至关重要的情报,换同等价值的报酬,公平合理。”

第五十八章 灵不过百

    微雨的天空垂下绵柔雨丝,树木抽条绿意朦胧,绿草钻出潮湿土地,飞燕来回衔泥筑巢。安和景象格外使人沉醉。

    泥古堂屋檐下,常年避居山野的齐子然,未想闻人然登门造访,不免略感讶异,相互致意之后,淡笑开口:“魔界风波不止,你竟能抽出闲暇来泥古堂,真是使人意外。”

    “冒昧造访,还望莫要见怪。”

    深怀歉意地躬身行礼,闻人然亦不拖泥带水,伸手指向身旁昊天鼎,苦笑一声道:“丑话说在前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事我就不隐瞒了。见我身旁这樽鼎,子然兄想必也内心有数。”

    “这是……”

    初时齐子然并未留意待之,此刻才顺着闻人然手势望去,仔细观察了昊天鼎之后,悠哉神情已是一敛,道:“此物乃是铸造神兵利器之极品,你是从何得来?”

    “为了你以后的日子安宁,具体来历我就不多说了。”

    委婉拒绝回答此问,闻人然随即转归正题:“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帮忙铸造一件兵刃。”

    “你有急用?”

    “务必尽快完成。”闻人然重重点头。

    “嗯……吾之铸术并不适合,为何不找金子陵?”

    闻人然有些奇怪地问道:“几年前他就不知去向,难道你最近有见过他人吗?”

    “呃,咳咳,钓鱼累了,麻将三缺一,金子陵恰好凑个数。你来得不巧,他前日才离开。”齐子然尴尬笑道。

    “几位好雅兴……”

    这边在外面打生打死,老人家们养老很舒坦嘛!

    默默憋着话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闻人然也唯有无可奈何地叹气道:“金老妖赠出的剑,甚少避得过血腥杀戮。上回刀剑争王一局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不容易。他既逃过命劫,我看还是不要找他为妙。而且,这次我并不是要铸剑。”

    “哦?那倒也对……三青龙骨都被熔炼种成神剑,你确实不需奢求外物。”

    脑中思绪一转,齐子然略表赞同,随之想起暮秋筠,随即问道:“丹青见剑灵呢?”

    “来的路上偶遇风光,她带着秋筠和秀心,一起去时雨崖看瑶映了。嗯,此番前来,我便索性将疑问一并讨教。秋筠之前对我讲过,她的额头偶尔会疼,是否是龙骨的原因?”

    “你是指她可能生出龙角?三青龙骨会作用于灵体,外貌上的些许变化并不值得大惊小怪,顺其自然就好。”

    说到半途戛然而止,齐子然停顿许久才接着问道:“若是我所记不差,丹青见生出剑灵也该有三十年了吧。”

    “是又怎样?”

    “既然如此,灵不过百的道理就需向你详说了。世俗之中,人体已属弱小,而灵躯虽别有奥妙,实则却是脆弱。灵不过百,并不是指刚好百年,必然灵散剑死。而是过了百年,剑灵就将陷入衰老。这种腐朽并不表现在外,只不过本质上变得更为虚弱,有时连其自身都不自知,甚至还会自认另有进步。可一旦灵体受到伤害,往往就很难找到挽回的方式。当然,类似人魂占剑体的特殊存在,并不在此讨论范围。”

    “衰老……”

    齐子然一言令闻人然陷入回忆。静思许久之后,闻人然突然张口吐出两个无关的名称:“挂日刀、流萤剑。”

    “不错。刀光映忠魂,剑影照义魄,刀行如挂日,剑走似流莹。”

    见闻人然提起曾经的两口神兵,又是讨论对味的问题,齐子然谈兴一起吟完小诗,举杯饮茶旋即定下心思,细细解释道:“当年挂日、流萤两名器灵,因为十方灵动的蛮横,遭受灭顶之灾,导致刀断剑废,便是一项实例。”

    “我明白了。”

    闻人然拧着眉头道:“不过在我印象之中,十方灵动存在的历史应该更为久远才对。”

    “十方灵动的铸材,本就胜过挂日与流萤。何况,常年伴随叶小钗南征北战,两口兵刃早已不堪重负,器灵消亡成为废铁亦不稀奇。而我之前提过,灵体在受到伤害之前,并不会表现出衰弱的征兆。你再仔细一想,十方灵动是如何死亡,就该清楚她其实也早到了衰亡的时候。”

    “这样说至多再过一个甲子,秋筠也会面临相似的困境?”

    “以修炼神通弥补灵体一般易受诡术克制的缺陷,世间能与三青龙骨比肩的铸材又屈指可数。按照常理推论,丹青见剑灵应当不会遇见必死的难关。但,世事无绝对……”

    “补救的方式?”明白此理闻人然亦不多问,直截了当询问解方。

    齐子然目光转盯向闻人然腰间,叹息道:“由虚转实。答案,就在你的剑鞘之上。但到了这等程度的神兵,蕴化出的剑灵想要转化肉身,绝非易事。”

    “剑鞘,铁骨,由虚转实,阳铁生肉身,冷滟。”

    瞬间将信息串联,模糊中似乎冷滟亦说过相仿的字句,闻人然随之明了一切,但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冷滟常年不能离开傲峰半步,就是因其无法压制,本身铁骨带来的天生炽热之温。

    她之铁骨乃是用于铸造,号称完美的天之神器涅槃。连织剑师都无法消弭其隐患,由此亦知要过此关是何等艰难。是以对齐子然的后半句话,闻人然一点反应的意愿都没有。

    然而,虽说有些苦恼,但有数十年的缓冲时间在,闻人然亦不急于一时处置。

    毕竟,若连弃天帝那关都过不去,操心久远后的难题未免杞人忧天。

    深吸了几口气,将此信息牢牢印在心上,闻人然将紫天笔与至邪尊贵的宝刀一并取出,道:“老哥的话我都记住了。但咱们也不能忘了今日的正事。”

    “笔,原来是要送给弟妹。”

    齐子然微感讶异,旋即觉感理所应当,干脆地从闻人然手中接过邪之刀,端详道:“刀上残留数道至极邪气,更有一股汹涌邪能蕴含其中。如此凶戾之物,想必就是之前闹得风风雨雨的嗜血皇者历代传承神兵吧?”

    “没办法……这个年代不拿件所谓的神器,大家都不好意思不出门打招呼。有儒门的背景收藏,吾妻的紫天笔亦是上等,对付普通杂鱼和一般战将当然绰绰有余,但要碰上真正的高手却未必能占得便宜。所以,只能麻烦一回子然兄了。”

    “难怪你会将鼎带来。”

    “呵。”

    走了一趟三十年后灭绝希望的世界,闻人然顺手牵羊带回来的,也只有击杀邪之子从其身上所得,为了对付夜重生所带回的邪之刀。

    概因未来公法庭一旦建立,楚君仪和夜重生之间对上,就是迟早的事。而既从鼎炉分峰取走了昊天鼎,利用其神效重炼紫天笔,给黑暗之间主人一个意外的惊喜,闻人然当然做得心情十分爽快。

    一边思考,闻人然动作丝毫不慢,紧接着又拿出星辰软砂,道:“这东西不用添加进去,最后在鼻尖撒上粉就好。”

    “吾很清楚该怎样做。只是这口刀内中所蕴邪能,恐怕超出吾所能解决的范围……”

    “唔,能不能用昊天鼎返本归元的能力,将之顺便由邪转正,只留下最精粹的能量?”

    “铸术没有那样简单。如果所有坏人都可回头,苦境的世道还会这样混乱吗?”

    世间事难以尽善尽美,总不可能便宜都被自己人占尽。又想起暮秋筠的未来,闻人然唯有无奈叹道:“遗憾。那就不用多管。我帮你把它禁锢住,随便邪天御武它闹腾去吧。”

第五十九章 覆灭的转折

    森然魔氛,削弱反抗意识;蚀元火海,更使道消魔涨。春霖境界,战况如火如荼。广纳三千食客、声势广大的鬼梁兵府,遭逢覆灭之险。

    魔君、邪后依约开战,却非是全为闻人千秋所提条件,乃是早有预谋的顺水推舟。

    概因羽人非獍就算身负重伤,水晶湖附近也必有数多强者保护。狂龙一声笑那般举动,并不出乎九祸预料。而狂龙揭开羽人下落之后,正道势必加强防范。如此一来,远离中原的春霖境界,定然守备空虚。

    至于闻人千秋的条件……此人能引金包银和脑还颠来此,真实身份自是万分引人遐想。

    不过能一次绞灭数名碍手人物,对魔界而言自是大为有利。而只要无损异度魔界的利益,九祸又怎会刻意戳穿挑破?

    “鬼梁天下,你是值得一杀的强者。”

    脚下,是溅血浇沃的赤土。阎魔旱魃姿态张扬,横扛着荒神斩,毫不隐晦直揭来意:“可惜,鬼梁兵府逃不脱覆灭的下场。”

    “能得魔君、邪后高看一眼,是鬼梁天下的荣幸。但要取吾性命,还须手下见真章。”

    面色是十成十的沉重,双眼更露玉石俱焚的决心。鬼梁天下的表现,丝毫看不出内心的诡诈,独身一人横挡在鬼梁飞宇身前,决然开口:“旱魃之能非同小可。两位好友,速护飞宇离开。”

    “爹亲,孩儿绝不苟活。”

    “可是……”

    阎魔和九祸联袂而至,遭逢此变,金包银早知断无幸理。但要弃鬼梁天下于不顾,金包银却又狠不下心来。

    “老友啊,再耽误下去,性命就无了!”

    然而战场变化瞬息万变,素来理性刻板的脑还颠,纵有不舍反而更能坚定意志,一掌拍晕鬼梁飞宇,拉住金包银急急而走,私下传音道:“咱们对付不了这两名魔头,留下只是枉死。与其浪费时间,不如速速离开,向其他三位好友求援。”

    “唉,好友保重。”

    昔日繁华兴盛、人才济济的鬼梁兵符,对上异度魔界竟是兵败如山倒。清楚脑还颠所言乃是正理,金包银纵有诸多无奈,仍不得不出手杀开生路。

    沿途哀嚎不绝于耳,满目血腥景象使人胆寒。金包银与脑还颠奋起全力,岁月刀痕也与笙少乐、管城子两人护住言倾城,一路亡命奔逃。

    “往哪里去!”

    九祸妖令出,天下灾祸临。异度洪焰轻毙笙少乐,重创管城子。金包银猝不及防亦受波及,轻伤连退数十步。

    若照常理推算,旱魃独自赴战,就是绰绰有余。但为确保万无一失,更为接合断层条件铺路,九祸终是执意亲临现场。

    而今双魔前后堵截,生路已是无门,仅剩黄泉开道!

    “脑还颠,双流吸化神功!”

    深知全身而退只是奢望,唯独搏命方存生机。金包银蓦地一声大吼,将背后鬼梁飞宇交给岁月刀痕,一掌将言倾城三人送出外围,随机全力以赴,催动至极之招与脑还颠配合对敌。

    葵扇抛空极旋,已是先天能为运臻极致。反看人心脑还颠当机立断,跃空而起双腿踩在金包银肩头,配合施展化功奇招,四周顿时激烈暴风。

    “徒劳,天之祸。”

    怎奈身处九祸蚀元火海领域,两人元功倍受压制。再因根基本就逊色良多,九祸目光冷蔑,掌催焚火天降。

    素白如玉的手掌,暗含澎湃邪功。旋风化功终是不敌女后凶煞,僵持未久,金包银只觉五内俱焚,一身元力大量流失。前方再无幸理,老乞丐决意一定,咬紧牙关聚集最后余力,将重创难支的脑还颠震出数里之遥。

    “快走。”

    “好友啊!”

    虽是为人死板固执,兄弟情义未有半分作假。濒死的脑还颠老泪纵横,却不能辜负临终善意,只得忍痛而去。

    金包银魂断咽气,邪族女后冷漠地不带一丝人味,接着抬手一掌断管城子残命,却没提步急追尚未逃远的脑还颠,眼中更是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异色。

    而在另外一处战场,鬼梁天下周身百步距离内,遍地皆是食客尸骸。荒神斩凶威势不可挡,阎魔旱魃狂吼穿云,魔焰刀流极欲吞灭鬼梁天下性命。

    “该结束了,凶神霸道。”

    “长虹一气震八方。”

    “无用的挣扎,鬼梁天下,授首伏诛吧!”

    不甘就戮,鬼梁天下亦催极招,绝地反击。奈何九祸暗取,腹背受敌之下,鬼梁天下之躯爆散成漫天血雨,零零洒洒飘落大地。

    眼见府主身亡,剩余食客更是不堪。元祸天荒与别见狂华,有如冷酷的杀人机器,无情率领魔兵收割人命,霎时尸横遍野。

    “禀报魔君,都消灭了。”

    “做得很好,退兵吧。”

    赞扬之后阎魔果决下令,命一众魔将魔兵撤出春霖境界,随即望着面有所思的九祸道:“鬼梁兵府一灭,正道的日子不好过了。”

    “少了战力,内部又生龌龊……人类可悲的劣根性啊,咳,咳咳……”

    “旧伤发作?”

    “练峨眉那一击,令吾痛得刻骨铭心。”

    挥手示意无碍,九祸神情淡漠,一脚踩上断裂在地的牌匾,意有所指道,“能把金包银与脑还颠引来,暗中那人的真实身份,你吾已是心照不宣。但,吾不明白,他要留脑还颠一命的理由何在?”

    “无论是栽赃嫁祸还是另有所图,他都该给魔界一个合理的交代!”

    —————————————————————————————————————————————————

    密林幽暗无光,沼泽泥泞潮湿。水泷影内,两个别有所思的人,目光诡谲地相互注视。

    “恭喜老友你了。”

    “西南邙者一死一伏,该恭喜的是你才对。反倒是吾失去诸多得力部署,唉……”

    “何必叹气呢?”

    假惺惺地寒暄刚落,不加掩饰的南宫神翳,轻摆衣袍道:“鬼梁兵符那群食客鱼龙混杂,无可能追随你争霸天下,失去也不值得可惜。而你没了盛名的负累,接下来,就该按照咱们的计划,继续进行了。”

    “那是自然。不过,放走脑还颠除了给鹿王几人添些麻烦,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哦?”

    “你可曾听说过风云天地图?”

    老辣深沉如鬼梁天下,又怎会不知自身所为瞒不过魔界双尊?

    与其到时候被迫吐露实情,还不如彻底将水搅浑。

    因此,未等南宫神翳详细追问,鬼梁天下便将一切细细道来:“……一切就是如此。凭吾一人之力,很难取得其中藏宝。只有你吾两人联手,才能在魔界与正道之外,开辟三分立足之地。”

    “能得老友你如此信任,倒是令本座受宠若惊了。”像是信了鬼梁天下所说一般,南宫神翳含笑以对。

    而在知道藏宝一事之后,南宫神翳纵不信鬼梁天下真心合作,还是不由上了几分心思,盘算道:“卒已过河,有些人该用当用。不能用,也该到了谢幕的时候了。”

    “北辰元凰得老友你之功力,你觉得他会对藏宝有兴趣吗?”鬼梁天下立即反问。

    “功力……虽然有认萍生的算计,但世上又怎有掉馅饼的好事?”

    吃下去多少,必将奉还双倍!

    脑中回荡着不宜出口的话,南宫神翳灰白的眉梢轻颤目光微冷,旋即又似遗憾非常,摇头叹道:“话说回头,北辰元凰年纪青青,便能掌控偌大皇朝基业,他确实算得一名后起之秀。若非立场相对,本座也不免起几分爱才心思,只可惜……”

    “真龙真凤,如何甘愿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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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伤愈

    “鬼梁天下与金包银两位好友都……”

    入耳是不可置信的噩耗,泊寒波与皇甫笑禅震惊须臾,便被难以言喻的悲怒淹没。顾不得伤者虚弱难支,泊寒波重复确认道:“脑还颠,是旱魃与九祸亲自率兵攻上鬼梁兵府?”

    “是,若非吾天生要害异于常人,怕也难逃此凶劫。此回苟且偷生,实在对不住两位老友啊。”

    “好友切莫自责。”

    虽然内心悲痛不已,皇甫笑禅还是婉言劝慰:“魔君、邪后实力强劲,非吾兄弟六人齐聚,抑或练云人出手难以抗衡。你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都怪我,都怪我。老乞丐是受我拖累,否则也不会白白丧命。”

    脑还颠捶胸顿足十分懊悔,弄得水晶湖水花四溅。泊寒波纵然愁怒交集,却也并未失去理智,连声追问道:“此话怎讲?”

    “唉,颠倒头讲,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了。话说回头,此事与羽人非獍也算有所关联。”

    脑还颠说着瞥了一眼仍旧沉睡的羽人非獍,不知是否命里犯冲,抑或羽人家世的原因,始终看他有些不顺眼。

    不过即将要说的事干系重大,脑还颠只得摇摇头挥除纷乱心思,一五一十地将扶云散仙、盗夔獠翾,以及风云天地图的事解释清楚,最后才道:“之前因为羽人非獍的缘故,鬼梁老友一直心存芥蒂。就在前几日昊天鼎失落,我才拉着金包银与其会面。后来他邀请我两人去鬼梁兵府商量具体事宜,我欲查探详实自是欣然应下,谁知……哎!”

    “原来如此,这只说明是一场意外,谁又能预知旱魃与九祸会出其不意,攻打鬼梁兵府?”

    深锁着眉头回完话,本就无意江湖风波的皇甫笑禅,对风云天地图兴趣寥寥。更何况魔祸未解再添新仇,愠怒在心的残林之主,亦就强定下起伏的心绪温声再劝:“如今最为重要者,乃是尽快安顿妥当飞宇与倾城姑娘,如此方不辜负老友在天之灵。”

    “禅仔,善后的事你来操办,两位老友的恨我会设法去讨。”

    鹿王深知皇甫笑禅良善本性,不仅不强求其配合报仇,更是主动将之担下,旋即转身注视脑还颠道:“老友,受了这么重的伤,风云天地图的事情,就先由吾前往鬼梁兵府一探吧。”

    “大哥,老乞丐那人不错,之后的事算我一份。”

    “麦闹了,小妹。和魔界作对非是儿戏,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

    见断雁西风意欲参合随行,苦恼中的泊寒波愈发头疼,指向羽人道:“你是不管羽仔了吗?”

    “羽仔又无生命危险,还要我担心什么?比起这,魔界的危害显见更为急迫。”断雁西风莫名其妙地答道。

    “就凭你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总是爱管闲事……”

    生平最怕鹿王婆妈唠叨,断雁西风微有些不耐地摆摆手,打断了泊寒波的话:“好啦,燕归人会陪我一起去,肯定比你一个人安全的多。再说,鬼梁兵府毁都毁了,魔界最多留几个盯梢的魔兵,才不会有生命之危。”

    “反正任何时候,你的嘴都不让人就对了。拦也拦不住,那就麻烦燕壮士陪行一程。”泊寒波想想便不再坚持,朝着燕归人一拱手道。

    鹿王话音刚落,倏来一阵轻悠暖风,内劲柔和绵长,源源无尽。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左右开引济柔刚,太极造化生阴阳。阴阳运纳千万象,妙术乾坤十指藏。

    太极云气天降,心流宗师再履尘寰。号昆仑右脚轻点晶莹湖面,左足微移,水晶湖上倏现太极之形,浮空双掌推运,正是玄门正宗。

    气质淡泊悠远,号昆仑不急追问发生何事,双掌饱提道门元功,左卸羽人非獍体内棘手刀气,右聚水晶湖之能入脑还颠之体,一心双用替两人医治。

    直到羽人非獍体内余劲尽去,号昆仑方才收起真气,如履平地般飘然靠岸。

    “发生之事吾都知道了……本以为有练峨眉在,魔界邪后受创行事会有所收敛,不想竟致春霖境界遭逢此劫……”

    “老友你准备怎样应对?”泊寒波道。

    “刀戟戡魔自是势在必行,更需找到攻入魔界的方式。否则就算旱魃伏诛,异度魔界之害亦难消解。”

    —————————————————————————————————————————————————

    清空月夜,浩浩清辉洒落,松露清香浮动。铸造兵刃不是几天的事,闻人然便先往松月居一行探望蔺无双,熟料途中竟闻噩耗。

    “九祸明明重伤未愈,竟还会坚持出战……”

    虽然料想过鬼梁天下会有此一举,但按照九祸谨慎的个性,应当不该孤注一掷才对。毕竟,尚存在着闻人千秋是正道放出棋子的几率,若被练峨眉抓住弱处,九祸就很有可能陷入危境。

    如果只是阎魔旱魃孤身率军开战,鬼梁兵府也不至于死伤如此惨重。至少金包银应当能有脱身的机会。

    但,九祸和旱魃偏偏就选择了杀鸡用牛刀……

    “异度魔界的动作,还是一贯的灭绝人性。”

    闻人然问道:“你的毒解了吗?”

    “不必多虑,吾已康复。”

    蔺无双上次虽未受伤,但翳流之毒亦非易解。而在罪恶坑与狂龙一战之后,因与故人重逢,便索性与冷别赋一同回到松月居。

    买单传说家大业大,又都是道家正统,收罗解毒的药材自是不难。不过,虽然祛毒疗养的日子甚是清闲,蔺无双却始终挂心着练峨眉的处境。

    所以闻人然这一上门,又听说鬼梁兵府覆灭的消息,蔺无双便不愿再耽搁下去,当即起身道:“冷别赋,叨扰日久,吾该离开了。”

    “嗯,可有吾帮的上忙的地方?”

    外表气质虽显冷峻清疏,冷别赋实则却是喜爱交友、颇重情义之人。往昔三境论道一面之缘,交情止于与苍互换一招。如今再与云飘渺相会,才觉蔺无双性情更合其脾胃。

    听出冷别赋言有援手之意,蔺无双却仅是微一摇头,从容淡道:“不用了。吾已麻烦多日,江湖风险浪急,又怎可再累旁人?”

    为人光明磊落、耿直高义,蔺无双宁可自身背负重担,亦不愿拖他人涉险。

    冷别赋亦非强求之人,不过作为道门先天,冥冥之中总觉得微有些不妙,轻轻颔首旋即开口:“你吾皆不长于命数测算之道,但凭一点灵觉感应,吾认为你还须谨慎为上。”

    “多谢告诫。不过,蔺无双虽不长于测算天机,却也不妨吾与明玥齐心戮力,为众生尽一份心力。”

    无需旁人提醒,蔺无双已知险兆何来。数百年前,苍便为其测算出,命中该有三劫。而作为当事人的蔺无双,亦早知最后一劫,必然应于狂龙之身。

    但,一念之间的生死,如何说得分明?人的一生,总有些事情须堂堂正正面对……

    定下浮动心绪,蔺无双道:“时辰不早,这就告辞。来日有缘再会,请。”

    “请。”

    御风而行,泠然善也。蔺无双足下白云翻涌,须臾身入云巅,直往萍山远去。

    虽然不怎么急迫,但还得回泥古堂取昊天鼎去往昆仑山,目标不同的闻人然亦无久留的心思。

    首次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陌生道者,闻人然虽很想称呼一声道长,却又总觉得对方装束更像文人雅客,略一迟疑道:“冷先生,在下尚有他事待办,亦不打扰了。”

    “且慢。”

    “嗯?”

    “阁下尊姓,冷别赋早有所闻,所习之剑更是超凡。吾对剑道亦有粗浅认识,择日不如撞日,此时月色正皎,何不借此切磋一番?”

    虽然接触的不多,闻人然也不觉得冷别赋像是在意胜负的样子,大致真的只是论剑兴趣来到。

    因此闻人然愣了一下并没拒绝,神情微妙地脱口而出道:“冷先生自谦了。不过和我切磋的话,你恐怕会破格……”

    “呃?自谦,降格,朋友说话却也有趣。”

第六十一章 论剑与魔扰

    月洒清辉,风摇青松。叶落一瞬,折枝为剑。心思澄明似皓月,冷别赋轻振雪白衣袖,枝条横挥虚让半式,以气御形劲透树枝,眉目一凛。

    “还请赐教。”

    识得松下露,方闻松上香。唯见足下光,方知月之高。优雅兼容劲拔,剑光隐透冷月寒调,孤高清远。

    不念招名,不闻人声,仅剩剑下投契。同是断木化剑,甫一接触,闻人然但觉松月剑意虽如皓月悠远,却又不失沉静踏实,坚韧不屈,层层递进,相连不绝。

    “好剑。”

    早知冷别赋修为不俗,闻人然亦无意外之感,手中青枝下行轻挑,止了促促剑鸣。

    秋水凛寒,松香清逸。剑光叠叠交吟,有如冷雨泼幕。冷别赋白眉轻蹙,松月剑式间隔再续。虽无肃杀之气,犹有寒意彻骨。

    月之昊光,似有消融对手剑意之能;剑光流画,竟蕴霜月无常之理。冷剑扫荡,锋转盈亏,别见超逸之姿。

    “你亦非凡。”

    人影交错,剑音层叠。霜月凛然,一点寒露透夜芒,剑端凭风,一线秋水激千章。

    十招百式,深浅互知,各存激赏。但历数多恶战凶祸,于剑钻研近臻于道,又过数招,闻人然还是发觉冷别赋,剑招弱处所在。

    意超卓,剑有瑕。闻人然转剑交格,但听轻轻一声脆响,霎时木枝折断落地,松风止,月华敛。

    “吾败了。”

    无怨无叹,宛若寻常一声认败,冷别赋轻放断枝,负手挺拔而立。闻人然缓一摇头道:“其实剑意未必有高低,只不过先生性情让我占了便宜。”

    “哦?愿闻其详。”

    胜不骄,败不馁,冷别赋神色平和,依是谦谦君子之态。光是这等过人涵养,已然令人心折。

    “冷先生……”

    “不必客套,称吾本名即可。”

    “嗯,冷别赋,我之前曾听说,您于道门三境论道会末尾技压群伦。那我便以三位为例一一分说好了。”

    之前破格只是玩笑之言,闻人然改了口,仔细思量片刻沉吟道:“各人性情不同,以蔺无双作起始而言,他之为人便如列子,以至虚为宗,万品以终灭为验,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着物自丧;生觉与化梦等情,巨细不限一域:穷达无假智力,治身贵于肆任;顺性则所之皆适,水火可蹈;忘怀则无幽不照。”

    “高迈凌越,舒畅自适,恰如其分。”冷别赋颔首认可。

    闻人然续道:“蔺无双为人磊落豪迈,其剑亦然。哪怕时时处于飞龙在天,有刚则易折、亢龙有悔之险,常人若要胜之,除了阴险狡诈之举,亦只有光明正大分出胜负。”

    “虽说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但要胜过蔺无双手中明玥,又谈何容易……苍呢?”

    “苍,我只能说,在苍之前,他首先是‘六弦之首’。所以要赢过苍之白虹,某种程度上最为容易,却也最不容易,存在着无限可能。至于你,恰好介乎两者之间。松月剑式不似云飘渺锋芒锐气,又不同六弦之首凝神敦朴、谨严审慎。但这未必是件好事……从之前切磋推来,你应当不常与人动手,就算敌人来意非善,出手间恐怕依旧少见杀意,这份保留便易为人所趁。”

    “唔,冷别赋受教。”

    “受教不敢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另外,我对前日西武林野店初遇,你那位朋友的剑同样感兴趣。”

    冷别赋微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认识燕歌行?”

    “不认识,不过名列论剑海名人堂的剑客,总得有几分眼熟。”

    话虽如此,最近没什么事情论剑交谊,闻人然不在意地一句带过,随后站直了身子开口辞行:“今日能与阁下切磋,在下也十分尽兴。他日若有闲暇,定当再次登门拜访。”

    “松月居大门随时为朋友打开,还请慢行。”

    “朋友?”

    “不可吗?”

    反问无疑念,冷别赋与人论交但看脾胃,言行外冷内热颇多含蓄凝敛,生性却是率直不加虚饰。

    虽说剑意交心最为赤诚,但冷别赋与只见过两面的自己都能如此坦率,可见其从不以恶意揣测旁人。而与这样的人结交,总比肚子里一堆弯弯绕绕的家伙爽快的多。

    闻人然释然一笑,理所当然地拱手应道。

    “呵,那我就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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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复荒芜,兴盛转荒凉。空荡荡的院落,除了战火遗留的痕迹,便只剩下一间间孤零零的院舍。

    从不是沉湎哀痛无法自拔的性子,断雁西风在鬼梁兵府外驻足片刻,便冷哼一声抢在燕归人前面进了书房。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断雁西风在藏经之处发现一本怪异书籍,抬起瞬间落下一封泛黄书信。

    “盗夔獠翾……羽仔的父亲,就是这封信没错了,拆开一看。”

    作为羽人非獍的知己朋友,要说断雁西风对此事毫不感兴趣,那是绝无可能。然而,信中内容方一入眼,谁知竟含无法置信的名姓。

    “怎会是他……肯定是骗人的。现在是多事之秋,与其让大哥他们麻烦,不如由我一个人先暗中观察。”

    心念电转,断雁西风有了决断,二话不说将手中书信化去,只是按照信中所记取出盗夔獠翾遗宝,旋即又不大放心地朝着燕归人,说道:“燕归人,我们今天只发现这个盒子哦,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为何要隐瞒重要的情报?”

    “这,其实也不算特别重要,安心交我处理就好啦。”

    见得断雁西风大包大揽,燕归人唇齿微动欲言又止。熟料就在此时,黑暗寂静的院落,忽被一层浓雾笼罩。

    诡异气氛蔓延,森森雾气之中,传出阴毒沉声。受命看守的魔将,运使邪魔异术,立将两人分割奇幻空间。

    “交出你们取走的东西。”

    “做梦!”

第六十二章 圣戟与魔刀

    遭逢邪魔截杀,断雁西风不以为惧,更是跃跃欲试。一口回绝了后,腰间雁刀立时出鞘,以攻代守,发出数道刀气,却是如中虚空,换不到一点回应。

    而在距离不远处,螣邪郎之前就曾试探失败,画魂有心以异术雪耻,手掐法诀快速挥毫,欲以幻觉心魔扰其心志,凶戾杀机更已早伏。

    身陷迷离幻境,不辨东西方位,风格不一的燕归人却是神稳气沉,紧握圣戟定立不动,聚精会神闭目聆听黑暗中的细微变化。

    “这是第二次。践踏人心的邪魔,最是使人厌恶!”

    蓦然,燕归人睁眼淡出莫名之言,顿令画魂心惊肉跳。

    诡幻白雾之中,但见隐约浮现魂牵梦萦之人,此刻的燕归人仅是微一失神,旋即双手合握气贯圣戟,血红披风倏然振空飘荡。

    “飒风沾、问途寒,谁与共饮,谁敢挡关?燕戟归命人不还!”

    曾痴惘又明悟的,曾失去又寻找的,皆已明了入心。斜地的长戟,在坚硬的地面上拖出长痕迹,抡圆横扫向诡雾结界弱点。

    心不乱,气自凝,燕归人长戟回旋,惊天神力夹带至纯圣气,登使空间震荡,森涌魔气一触即溃。

    隐身幕后的画魂觑出不对,立即加摧澎湃魔能,欲在燕归人突出重围之前,擒拿断雁西风为质。

    熟料,圣戟放风疾扫竟是中途返向,尖端横刃霎时倒勾饮血。

    匆匆提掌挡招,手心已遭火吻。亡命之险紧逼不放,画魂安敢大意,连忙施展上层异术,周身忽起一阵黑绿魔光,如烟似雾飘散开来。

    “点墨成湍。”

    纵然施展秘术,难逃圣戟如影随形。画魂怒吼搏命,却是换不来全身而退。鬼魅之姿纵然迅快,但见燕归人掌中长戟圣炎急窜,半弯复直,强招再出!

    “燕子炎。”

    圣戟尖头捣向虚空,刚猛气劲力贯千钧,誓要邪祟伏诛。怎料就在画魂绝望之际,忽见魔刀烈焰凶斩横截,却是阎魔旱魃强势来到。

    “退下吧。”

    “属下遵令。”

    利落喝退画魂,阎魔手中荒神斩雄势一拨,登时两股强劲爆冲四周,断瓦乱石飞散方圆。

    深吸鼓胸咆哮震撼天际,旱魃意欲一探圣戟修为:“刀戟戡魔……呵,燕归人,连续伤吾部将,今日本座便要一试,你是否具备那等能耐。”

    压逼的气场,令人呼吸愈发艰难。异度魔君将刀竖直插入岩石,截堵二人脱生之路。初逢致命强敌,燕归人依然气平如水,冷静寻觅胜机。

    蓦然,神力惊人一枪,划开生死之战!

    寒月下,疾风割面,倒提圣戟扫空掼地,燕归人挥出刚猛一击,强悍劲道带起剧烈波动而生的尘浪逆卷而回,反扑阎魔旱魃。

    眼见燕归人执戟攻上,阎魔旱魃张狂蔑笑,右腿重重踏破岩土,震散袭身气力。

    圣功魔劲激烈交锋,下一秒,阎魔旱魃拔起荒神斩,毫不犹豫一拳猛烈捶打在耸地而出的千百吨巨石之上,彪悍回敬倒逼急窜!

    无从逃避,也不须逃避。面对挑衅充耳不闻,燕归人单手持戟直迎而上。

    “燕复还。”

    惊天动地殊死战,燕归人冷静的面容下,是一腔高燃的战血!

    巨石压倒倾覆门面,长戟往复回旋连环,与人一般坚韧不拔,七分消,三分化,借力转力,双重运使。

    巧妙接下刚猛魔劲,碾碎庞大巨石,燕归人觑准时机,手握长柄后滑将戟反抗上肩,磅礴劲道力贯圣戟神叹,逆向攻往阎魔旱魃,直捣黄龙。

    熟料,阎魔旱魃对此已有预料,早将魔身贴在巨石之后,瞬间拔刀近身,凶煞取命。刹那间,两股庞然雄劲,冲撞爆发在短短数尺方圆。外散的气流,却使兵府建筑倾倒塌落,入耳轰鸣不止。

    身处正中的战将,宛若无视立身中央带来的伤害风险,悍然再攻:“燕穿梭!”

    数来数往,不见对阵者点滴怯懦之色,阎魔旱魃有多激赏,便存多少杀意。

    “阎魔神荒。”

    穿梭的燕戟,飞扬的凶刀,绝式上下交错,燕戟连退数步,魔君岿然不动,瞬间胜负告叛。

    燕归人首次逊色负伤,登令不远处断雁西风,心头不由大急。

    然而,越是凶险越是顽强,越是危急越是无惧。持戟的虎口,已被魔刀之劲震破,鲜血淋漓。逆袭的燕戟,却令阎魔旱魃首露凝重,狂然开口:“圣戟的持有人,你确实很有能耐,可是,就也只限如此吗?”

    静止的魔君,带来更为迫命的压力。寒风略耳一瞬,双方攻守之势随之互换。

    距离,在迅捷的脚步下急速缩短。阎魔旱魃手握魔刀,凶狠运劲摧山破土,当头劈向燕归人脑门。

    “燕旋风。”

    杀机罩身,燕归人横戟回旋力挡荒神于头前三寸,双足受劲深入土层三尺。趋于败势的勇将,犹然不见半丝颓势。燕归人见招拆招,沉稳之态不见外表热战的澎湃热血,仔细寻找着制胜关键。

    霎时,旋风会魔焰,长戟对刀尖,硬拼硬,强斗强。周遭残余的房舍,登在圣魔的激战中,尽皆毁于一旦!

    不屈的意志,是不容落败的印证;浇洒的鲜血,是勇者无畏的证明。心知阎魔旱魃攻势过猛,久拖必是不利,圣戟负背旋风纳劲,燕归人神力再催,已是至极胜负一招。

    “燕去燕返燕归来!”

    绝地反击迸发匪夷所思的巨力,初次震撼异度魔君,令其退出数丈。

    头一回得见根基、内力、功体远逊的晚辈,能够越限与己纠缠到这等程度,阎魔旱魃杀意凛凛,仰天狂笑道:“好个燕归人,但也更该死!”

    抓住燕归人回气空当,阎魔旱魃魔影一闪,荒神斩由背致命砍向脊椎。断雁西风为之大急,不假思索抽刀合身扑上。

    “燕归人!”

    “呆小妹,救人也要看自己实力啊,鹿鸣穹空。”

    就在断雁西风危急之际,倏闻一声无奈怒喝。因有号昆仑看顾,本不放心的泊寒波一路追来,不想仅仅晚来片刻,两人便被异度魔君寻上,连忙运转毕身功力,掌刀合戟威联袂对敌。

    奈何荒神凶威无尽,纵有两名不凡高手联合,却也不过堪堪自保。

    “唉,上台第一回出刀,就碰上这种大魔头。波仔我算不算是出师不利?下回看来就要准备买棺材喽。”

    手掌浅创溢血,鹿王脑思一转去意已定,自损两句过后跃向断雁西风,高声喝道:“久战不利,速退。”

    “想走?不留命,就留戟。阎魔斩·凶神天罡!”

    旱魃催极式,魔威荡平原。熊熊魔火腾空起,无边邪能斥天地。手动刀动,异度魔君绝艺再展,不容对手心存侥幸。

    鹿王迫于无奈,唯有再提元功,反手洒出一串凛冽刀芒:“寒波劈海。”

    “燕翱翔!”

    刀气戟芒,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双招联合,欲破魔威。然而阎魔旱魃志在破除刀戟之局,十成魔功七成转攻燕归人,不容逃脱可能。

    魔刀鹿刀接触一瞬,泊寒波立觉不对,却是欲阻已迟。殊不料,燕归人受到凶悍魔功重创,竟反被激起狂性战意,呕红同时手中圣戟飞旋,骇然巨力正中阎魔胸骨。

    而因魔君分力之故,泊寒波一刀余劲未止,再破阎魔胸腹争取须臾空当,当机立断带着一男一女逃离现场。

    略作喘息,异度魔君正待追杀,谁知被震得粉碎的胸骨,愈合之速因圣气之故大为减缓,竟也一时难以动弹。

    “嗯……功体疗复较之平时大为逊色。这就是圣戟克制本座的缘由所在?”

第六十三章 旧恨

    水晶湖,数日来回再添一名伤员。号昆仑却像是早有预料,替燕归人抚平沉伤之后,又嘱咐断雁西风兄妹前往无尽血漠搜寻血榕果,才抽身回转澄心名台。

    以昊天鼎神异重铸紫天笔,大大节省了铸造的时间。而为防止鬼梁天下利用其做文章,闻人然等到功成之后,便即刻带着昊天鼎,迅速赶向昆仑山脉。

    “羽人非獍伤势刚复原,就又损伤了燕归人。不过,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旱魃见识过圣戟威能,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无理由放弃毁灭圣戟与神刀。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找不到异度魔界的入口,他们亦必将目标放在两口神兵之上。”

    听说鬼梁兵府发生之事,闻人然却也无太多焦急之色。

    毕竟,异度魔界的真实入口根本无迹可寻,就算知道笑蓬莱是魔界前哨站,也全然无济于事。而神刀与圣戟被鬼梁天下暴露,既是利益又是威胁。正道顺水推舟,利用两口兵刃引阎魔旱魃离开魔城,并无实质损失。

    除此以外,虽然英雄救美人冒险取药,变成侠女救侠客的桥段……在闻人然看来,能尽快撮合这段姻缘,当然更不算是坏消息。

    只是身处昆仑山脉,视线扫过新起的坟头,闻人然就不免想起同列鼎炉分峰的残林之主,心思一动道:“号昆仑前辈,不知林主近来可有什么异状?”

    “笑禅?”

    一身虽顺天命、应玄时而作,却也并不意味号昆仑便能算准人心。忽闻无端一问,号昆仑道稍作思量,道:“他眉宇间愁苦之色较之往常更显郁结,之前却是顾其**未及询问……”

    话说到一半,号昆仑莫名脑思跃动,凝神掐指一算,白眉轻颤道:“同根陌路,仇海生波?”

    “果真如此。”

    虽不担忧刀瘟危害到皇甫笑禅性命,闻人然却也不愿横生波折:“昊天鼎完璧归赵,在下也该离开了。”

    “笑禅并无危险,吾尚有话要与你一谈……点天机死了。”

    老人般粗糙的手掌,外表底下蕴藏着无穷活力,轻轻拂过昊天鼎。号昆仑道:“将鼎取回,虽能成为吾方筹码,但从另一方面观来,却也可能致使有心人肆无忌惮,暴露其他有利魔界行动的要素。”

    鬼梁天下并非诚心帮助魔界,若是有昊天鼎的价值在,他或许会拖延隐瞒圆儿身怀阴阳骨的情报。但现在昊天鼎被未知之人取走,鬼梁天下大可将昊天鼎的重要性放到最后,转将圆儿的存在暴露。

    只是苍天之行……听出号昆仑言中未尽之意,闻人然仍有不解问道:“星河云梯常人难上,是谁有那种能耐进入?”

    “暴力破坏,何须登上云梯?”

    号昆仑道:“对邪祟宵小而言,死人的多寡并无区别。若非点天机临死前搏命,座下虚无豁命带着圆儿逃脱,几人恐怕皆已不幸。另外,吾在担心一件事。”

    “何事?”一边消化着号昆仑的话,闻人然随之又问。

    “点天机是笑禅的恩人。了解星河云梯的人,也只限于少数几位。”

    半点不提鼎炉分峰,话语点到即止。始终不愿怀疑结义兄弟之中有人背叛,残酷的现实,却令号昆仑不得不暗中戒备。

    闻人然登时会意,断然作答:“杀人的不会是林主。”

    “老夫当然相信笑禅。但老乞丐与鬼梁老友皆已身亡,那还可能会是谁呢?”

    “天天忙着将小妹嫁出去,鹿王没这份闲心。至于脑还颠……咳,这话虽然有些失礼,但再给他时间练一百年功夫,脑袋转正过来,也未必有那份能力。”

    号昆仑复杂叹道:“如此最后的怀疑对象,岂不是只剩吾一人?”

    “那也未必然……死去之人何尝不能谋局?前辈可还记得,那日鬼梁飞宇婚宴,曾经发生意外?”

    —————————————————————————————————————————————————

    海风咸湿,飘散着扭曲的疯魔气息。树梢狂卷,平静下窜动着汹涌狂澜。

    不解无救,仿佛一语成谶。阴阳海岸,望着熟悉的陌生人,刀瘟心中唯有残忍的杀意泛滥,周身乖戾凶厉的杀气毫不掩饰,冷笑怒喝:“不请自来,不要命的老鼠,该杀!”

    纵有家仇旧恨,面对冷残的妇人凶刀,皇甫笑禅却仍留有余地,语气低沉道:“杀人对你,很愉快吗?”

    “当然!杀你,吾会更加愉快。”

    “吾看得出来,你的眼神非常清醒,十分享受杀人的残酷。”背后的手微微捏紧,皇甫笑禅凝眉沉道。

    “怎样,何不亲身一试杀人的残酷!”

    冷眼冷语冷心,刀瘟冷绝以对。话落一瞬,但见背后刀匣触地而开,现出寒气凌厉、腥味不散的杀人弯刀。不解刀式划空疾掠,有如瘟疫过境,带走方圆百步生机。

    寒凉孤岛,及目是凄凄白骨,入耳是冤魂厉啸,残林之主强自压抑的怒气,终被死不悔改的刀瘟引爆,愤恨难平道:“吾明白了,你这种人就不值拥有忏悔的机会,只该留命!”

    深入骨髓的乖戾难以压抑,刀瘟刀式流划尽是残酷,海边沙,泥带水,化作无边杀浪,凶恶攻向皇甫笑禅。

    刀快刀残,不及灭族之恨刺痛柔软心脏;掌沉风扫,神功运化挥洒稳若泰山。

    长长的黑发为刀风撩动,残林之主面如古井,五指运气沉着以对,单手重破刀式疏漏之处,顿将刀瘟隔空震退。

    然而一招受挫,疯魔丧心的老妇,反是凶性大发,不解刀点地借力,歹毒骂道:“哼,一名残疾的废人,始终登不上台面!”

    不解刀式快若奔雷,刀瘟凶兵挥舞愈快,残冷杀意愈狠。惊鸿斩照目瞬间,皇甫笑禅却是分毫不避,捉准一线时间差距,横掌出招:“神催意残!”

    温和之态乍变凝重,残林之主眉间怒色一闪,五残之招应心而出,周身形成巨大气流漩涡。不解刀落向颈部刹那,皇甫笑禅背身不看,反手绝掌迅发破敌。

    近在咫尺,退避已迟。刀瘟心下一狠,不解刀劲连斩数下,划破残林之主右臂。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恶毒老妇只觉一股铁锈腥味翻上喉头,意识刹那陷入混沌,身如断线风筝,倒飞百丈。

    蓦然,一强一弱两股真气,由暗处攻出意在扰敌,残林之主眼前一花,阴阳海边已无刀瘟残躯。

    “罪无可赦的人,免不了一死。”

第六十四章 蠢蠢欲动

    “太过仁慈的你,终归下不了死手。”

    神催意残仅是家传绝艺第一式,若是皇甫笑禅有心致人于死地,刀瘟断无幸存之理。

    海风呼啸,掩盖了接近的轱辘声。独自站在岸边的皇甫笑禅,亦未想过防备马车中的人,闷声郁郁作答:“刀瘟受吾一掌五残之招,吾不替她解除,就算侥幸不死,余生也必残废在床。”

    “凡事总有例外。你无法确证,世上再无他人修习五残之招……”

    声音冷漠的似冰块,仿佛听不到半点关心。不过,寰宇奇藏微一沉默,却是转口说道:“武林并不适合善良仁慈的你。当为之事达成后,你合该退隐江湖。”

    “那你呢?”

    “较浅不言深。你吾只是因利接触的陌生人,吾无向你坦诚将来一切的必要。”

    皇甫笑禅忍耐不住,追问道:“南宫神翳既死,你又何必继续错下去?”

    “错,江湖哪来的对错?残林之主,有些事情挑明,反而是断了情分。”

    明明该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不同的人生际遇已使两人形同陌路。毫不意外皇甫笑禅会清楚自身来历,马车内的寰宇奇藏却已语调转冷,顿了顿又道:“吾之动向为何,单凭个人意愿。最后的劝告,有心人搭救刀瘟绝非善意。你再不退隐,恐怕就是一步江湖无尽期。”

    “笑禅非禅,霜刃拾年……这些年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了解的,你皆已知晓。不该明白的,吾无回答的义务。皇甫笑禅,再会无期了。”

    漠然之声似欲断念绝情。然而兄弟间自有深刻认知。海岸潮起潮涌,天边云卷云舒。奇诡马车一路绝尘,皇甫笑禅出神望着海面上长长的流水车痕,一时惘然。

    “东家方起西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成,也是天地哀;败,也是天地哀。”

    —————————————————————————————————————————————————

    月色迷蒙,落下孤灯。断崖上回荡着久违的凄苦弦歌,飘向旷野,分外使人怀念。

    “少年无端爱**,老来赋闲万事休。万丈勋名孤身外,百世经纬一樽中。”

    纵然山高雪滑,亦挡不住得知好消息赶来看望的药师。手里提着两坛好酒,离开了落日烟的慕少艾,神态轻松地在悬灯古亭下站定,弯下腰放下手中佳酿,道:“羽仔,老人家走了这么远山路,你都不停下来接我一回?”

    琴声戛然而止,羽人非獍收起二胡,异常落寞道:“要饮酒吗?”

    “呼呼,这句话会从你口中说出,真是使人意外。”

    放在平日,有酒胆无酒量的羽人非獍,绝不会这般发问。明了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羽人非獍内心苦闷难言。慕少艾体谅一笑道:“吾怕两坛酒尚未饮尽,你就首先支撑不住。到时候,药师我还要陪你吹一夜的寒风,实在是划不来呀。”

    素来寡言沉闷不以言辞相争,羽人非獍仅以行动首先揭开一坛泥封,仰面痛饮。

    “呵,我也不能落后呀。”

    孤灯下,大雪如同鹅毛纷飞,寒意侵心。生死挚友以酒舒怀,不觉风霜之冷。

    蓦然,两人同时放下空空的酒坛。慕少艾目光倏转复杂,羽人非獍却已转身望向其背后,道:“要苦糖吗?”

    一粒苦糖在空中划出弧线,沉甸甸地落入掌心。可惜,却不再是曾经的药师,做出熟悉的动作。沉默半晌,阿九才道:“我想回西苗,做一件该做的事。”

    “你要报仇?”羽人非獍眉心一紧。

    “无论是为说服我自己,还是偿还父母族人的恨。黑派的危害,总该有人处理。”

    “黑派为祸确实不能等闲视之。不过,南宫神翳虽亡,翳流残党,亦非两三名高手便能尽灭。如今中原与魔界针锋相对,咱们不能破话计划,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阿九不肯正眼以待,虽使慕少艾心下十分失落。但同样忧心翳流动向的慕少艾,思虑片刻还是开口建议:“真要针对翳流……北辰父子与翳流之间,亦有仇恨未消。或许,咱们可以借助北辰皇朝的力量。”

    “可以。”

    就算恢复了记忆,阿九亦非蛮不讲理之人,知晓慕少艾所言乃是正理,当即颔首认可。

    而见阿九不似之前抵触,慕少艾虽觉着隐隐不对劲,心头却不免被一股喜悦充斥,轻笑道:“那吾明日就前往北嵎皇城。”

    “吾与阿九会在落下孤灯等你。”

    —————————————————————————————————————————————————

    “这个时候和黑派火拼,会不会有些危险?”

    从落下孤灯回到琉璃仙境,慕少艾将事情向屈世途交代后,即欲启程前往北域。只是事后想来阿九的变化有些蹊跷,慕少艾便又与闻人然碰了次面。

    “一个人的变化,绝非旦夕可就。药师明白你的担忧。不过,你我之前就怀疑南宫神翳的死活。这一次,未必不是确认的良机。”

    “那样岂不更加危险?如果北辰元凰得利,只是南宫神翳的有意算计。你们这样前往西苗,很容易会被一网打尽。”

    “所以我才来请你帮忙呀。”

    手中烟枪一敲掌心,慕少艾说出心中盘算:“有你在暗处留意,我想任何意外,都有挽回的余地。”

    “嗯……也好。”

    趁早解决有趁早解决的优势所在。

    翳流当中有几人实力不俗,万一疥藓之疾演变成大祸,亦非正道愿见。而闻人然要放心慕少艾几人前往翳流,随行自然是最佳的保障。

    该办的事都已做完,闻人然遂一口应下:“我没兴趣前往北域,说服他们的事还是得交你。对了,阿九在落下孤灯是吧?”

    “他和羽仔一起,安全无虞。”

    —————————————————————————————————————————————————

    “鬼梁天下,互换的条件已经完成。你来魔界,还想要求什么?”

    “吾来此,自然是有对魔界有利的情报。”

    幽深肃静的魔城大殿,鬼梁天下孤身深入,再会异度魔君。阎魔旱魃审视许久,见其从头至尾深沉不改,冷笑一声道:“直说你之来意吧。”

    “吾探得消息,正道即将对翳流展开行动。”

    “失去南宫神翳,翳流微不足道。鬼梁府主,你已经浪费了第一句话的机会。”

    鬼梁天下不以为意,摆手道:“吾只是好奇,北辰元凰是否会依约践诺?”

    “你了解得倒是透彻。”

    内心忌惮毫不外露,听出弦外之音的阎魔旱魃,语气已是一缓:“计划?”

    “慕少艾意图联合北辰王朝,消灭翳流残党。难道魔君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南宫神翳曾在阿九身上留下追踪传声之蛊,鬼梁天下当然知情。

    阎魔旱魃深思答道:“是对魔界的机会,于你却无益处。鬼梁天下,本座并不认为你会做无利可图之事。”

    “明人之前不说暗话。老夫只是认为,北辰胤活着十分碍事。”

    “嗯……北辰元凰虽有城府,手段却显稚嫩。整个北辰皇朝,也只有北辰胤算个人物。”

    “异度魔界虽助北辰元凰获取力量,但终究是破坏赤城皇脉的元凶。有北辰胤在,他未必不能再与正道弥补裂痕。届时魔界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北辰胤非死不可。但,本座还是同样的问题,你的利益何在?”

    鬼梁天下问道:“吾几名结义兄弟的实力,魔君以为如何?”

    “鼎炉分峰,名不虚传。”

    “此话不差。不过到了今日,鼎炉分峰已无存在的意义。”

    “呵,那本座就期待府主的能耐了。”

第六十五章 算计来回

    “我本以为会是南宫神翳诈死伪装,不想竟迎来魔君大驾。”

    西南边陲,风沙滚滚。翳流驻地外围,剿灭战况尚未明朗。异度魔君强势露面,顿令情势更趋僵持。

    迫不得已之下,闻人然随后现出行迹,挡在众人头前:“不过,选择此时离开异度魔界,你就不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聪明人早该明白,攻心之策于本座无效。何况,你以为吾会毫无准备?”

    阎魔旱魃全不介怀昂然以应,旋即手中阎魔荒神斩一指醒恶者等人,高声一喝:“是做散兵游勇任人宰割,还是屈膝投降联合复仇,本座给予你们选择的机会。”

    “这,教主身亡,只要魔界能为翳流雪恨,醒恶者愿为驱使。”

    见着异度魔君旁若无人般发号施令,慕少艾长眉一挑道:“魔君如此张狂,是否太不将北辰皇族放在眼内?”

    “呵,慕少艾,现在转移焦点可不是时候。”

    虎视八方夷然无惧,阎魔旱魃忽而口风一转道:“北辰元凰,上次的人情,到你该偿还的时候了。”

    魔君突来一言,触动在场敌友。众目睽睽之下,北辰元凰眉宇间微露凝色,依着北辰胤的嘱咐说道:“魔君认为,如若此刻朕选择与正道联手,你带来的人马与翳流残党,是否还有幸存的机会?”

    “哦,本座倒是愿意给你一试的机会,但你的皇朝赌得起吗?”

    狂烈的风沙卷起,难撼异度魔君雄心。冷笑睥睨不假颜色,阎魔旱魃横抗荒神在肩,猛然背身注视闻人然,毫不避讳道:“后起之秀虽有手腕,终缺临阵决断。寄望北域援手,正道可是大错特错。”

    “呵,旱魃你言辞如此犀利,我倒是不介意与北辰元凰一同领教阁下高招。”话虽如此,闻人然却是不由心下一叹,北辰元凰绝无可能与己方对抗魔界。

    要说场间最擅攻心者,莫过阎魔旱魃。虽然旱魃表现得像是刺激北辰元凰。但以北域皇帝如今的城府,又怎会因魔君挑衅而冲动行事?

    而在细思之后,北辰元凰不难明白:在对方彻底陷入颓势之前,无论如何,北辰皇朝都开罪不起异度魔界。相反观之,只要对正道与魔界间的争斗,保持旁壁上观的态度。如此正道无翻脸指责的理由,才算符合北辰皇朝的利益。

    果不其然,北辰元凰认真考虑之后,手臂轻扬将皇袍一甩,面无表情道:“朕今日来此的目的,乃为了结当年翳流毁灭赤城新都之恨,魔君当真要横加干涉?”

    “多说无益。小子,若连吾一刀都接之不下,你就无立身此处的资格!”

    狂然之声未落,凶暴一刀后至。阎魔旱魃荒神劈地,倏升魔魇烬土,澎湃刚劲直进中宫。

    虽知阎魔旱魃十分难缠,北辰元凰亦未料想对方出招竟果决至斯。然而,因由新得之力助涨底气,北辰元凰亦未过多变色,双掌运化一股霸道掌力,悍然迎上。

    “鸣凤凌九霄!”

    凤翔鸣空一挡荒神凶煞,掀起暴风卷黄沙。电光火石间,又见苍龙呼啸而至,贯穿嚣张魔氛。

    不闪不避一刀竖劈,立止北辰胤暗中攻势。眼睁睁望着北辰元凰退出三步,阎魔旱魃亦未追击,仃立原地目光闪烁,不知作何想法。

    迎面直对十丈开外,北辰元凰只觉负于背后的手掌震痛未消,面色不免沉郁三分。

    殊不料,阎魔旱魃竟是不再逼迫,转向一口吐出一个名字,道:“比起纸上谈兵,本座更乐意手下见真章。闻人然,慕少艾,羽人非獍,还不出手?”

    “魔君你想先牵制我,然后靠人海绞杀少艾他们?如果是这样,魔界的损失恐怕会更大。”

    “魔族何时畏惧牺牲?你大可忽视本座行动,尽你所能针对魔界将士动手。”阎魔旱魃漠然以对。

    闻人然摇头道:“若非重伤濒死的处境,对你我而言,兵力的多寡已然失去意义。与其虚耗损伤,何不干脆以将对将生死自负?”

    “你之话意本座明白了。翳流残党值得入眼者,无非是醒恶者与莫虹藏。本座麾下亦有四名武功上乘的战将。吾与你皆不出战,便以高手性命输赢一赌。但,你们只有五人。”

    “少艾一个,羽人一个,阿九一个,秋筠一个,不能见光的白发剑者也算一个,再加上我女儿刚刚好六人。”

    说着,闻人然唤出丹青见剑灵,伸出手指将己方战力逐个点过,问:“当然,战斗并不限于一对一。魔君若是有意,大可挑出几名战将以众欺寡,我们也不反对。”

    “你倒是好自信,吾很希望这不只是正道的虚张声势。一对一,费时又麻烦。第一场,魔界派出元祸天荒、别见狂华翳流就由莫虹藏入战,你们呢?”

    与慕少艾相互一对视,闻人然心下已有盘算,答道:“少艾,阿九,外加白发剑者。”

    弓刀满弦,神无开道,暗处毒爪冷觑。不欲拖延费时,阎魔旱魃右手猛力一挥,干脆邀战。

    “那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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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月沉,时过子时。灯红酒绿之地,亦少人流往来。诡静的笑蓬莱内,飘散着森然魔气。

    倏然,空中乍现月白昊光,随即道流风云旋扫,一掌撼天动地,直破前哨遂道,深入异度魔界。两道身影不分轩轾,趁势攻入笑蓬莱!

    “确实是去往魔界内部的通道。蔺无双,有劳了。”

    “诛魔卫道,份所该为。”

    声冷冽,眸清澈,道门双擘联袂突袭,五色妖姬喜、怒两面顿时爆成碎片。剩余三道分神意识不对,匆匆化影极速窜逃。

    身处蚀元火海,立足炎热魔界,练峨眉心知久拖不利,必须速战速决。五色妖姬前脚逃离,如玉转纳沛然道气,道留萍踪立时脱手。

    强绝掌力直捣黄龙,邪魔宵小难阻半步。为除魔祸,练峨眉无视魔界凶险,身随掌后强势而入。

    危急之际,远处九祸强行扭转魔界空间,挡住双道前路。然而,练峨眉既是有心诛邪,又怎会为阵法异变所扰?

    “断萍殇。”

    三叶紫萍道威凛凛,单纯以力破巧。奇诡空间受其冲击,登时如同镜碎,咔嚓连响消散,现出魔龙真实之景。

    血红的墙壁上,似有经脉攀附分叉,活物般地跳动不止。然而眼前却无一魔把守,只剩沉重的呼吸声自暗中传来。

    九曲八绕的通道,蜿蜒向魔界深幽之处。蔺无双略一沉默,忽而说道:“练峨眉,对方早有因应之策。”

    “你吾既来此地,绝无空手而回之理。各自小心,进入一探。”

    言毕,练峨眉脚步不移,又是萍踪道式率先开道。不知隔着多远距离窥视着所有动向的九祸,顿感异常棘手。

    “笑蓬莱虽是隐秘,总是难逃有心人之耳目。有鬼梁天下的先例,他们虽晚几步,终究还是来了。”

    “哈,哈哈,我亲爱的阿姐够爽快,还是这么有个性。小龙龙我实在是舍不得放手啊。”狂龙猛然坐地,抬手抹了一把开心的泪水。

    “哼,纵然存有地利,恶首又认为你吾两人,对上练峨眉与蔺无双,能有几分胜算?”

    笑声陡然停止,眼珠连续转动了几下,狂龙怪笑道:“两人,不该是两人吧。”

第六十六章 绝情的杀

    道魔斗法,不知暗算几重。耳闻狂龙诘问,九祸目不改色,淡然应道:“魔界底牌自是无数,不过罪首话中所指,应当非是本后所想?”

    “聪明,阿魃仔的朋友,智慧犹原是赞!不过,要留下我阿姐与歪道蔺无双,女后也不能藏步喔。”

    轻佻的语气渐转凝重肃杀。就在狂龙声落瞬间,练峨眉两人已摧毁沿途一切阻碍,来到深处偏殿所在。

    映目,是燎原邪火翻腾不息;响耳,是冤魂鬼嚎凄鸣无止。毫不掩饰自身存在,狂龙丛幕后跳出甩着长发辫,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妒火焚生,痛心疾首道:“阿姐啊,你和小魃魃一个是我亲人,一个是我朋友,何必苦苦相逼?坐下来饮杯茶和好聊天,岂不皆大欢喜?”

    “狂龙,时至今日,你还是全无长进。枉吾当年百般宽赦。”

    “长进……长进可不是用讲的。”

    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狂龙大摇大摆道:“阿姐啊,萍山好不容易落地,阿龙我决定这回再也不让你离开了……哭,唔,呜呜呜……我这么关心你,你是不是很感动?”

    假惺惺的哭嚎不止,狂龙一声笑手中逆鳞旋绕脱手,借助异度魔界火焰迷行,冷电般袭向蔺无双。

    然而练峨眉早有所防,未等蔺无双出剑拆招,身形一闪夹在两人中间位置,碧玉如意与刀铿然交击,霎时半空寒芒四射。

    “练峨眉,他终究是你小弟,还是由吾应付。你有更重要的事须得完成,切莫耽误。”

    清楚因血脉相系,练峨眉终有些许为难。背后明玥神光一凛,蔺无双踏步上前,心下已有决意:“狂龙,进招来吧。”

    “好,这次蔺小子你要是还有上回的幸运,阿龙我就不叫狂龙,改回本名练小龙,哈哈哈哈!”

    狂龙一声笑猖狂启战,练峨眉动作仅是一顿,周身道门清风陡然大盛,利落果敢化影而走,淡淡叮嘱道:“不可轻信于他。”

    最后的关切声落,练峨眉身形已失。然而也只因这区区一句话,狂龙内心更是恼怒嫉妒,震耳欲聋的笑声之中,混杂着无法言表的痴恨,凌厉刀茫舞成耀目雪练。

    “妄道!”

    “痴人……”

    宣泄欲狂的刀光,映入蔺无双眼帘,看到的却是各自的痴愚。轻叹之后,蔺无双握紧明玥,已无留情之念。狂龙刀风纵然暴乱如涛,却是难撼渊泉止水。

    “天道归根!”

    刀与剑,在空中激烈驳火,焚风荡荡。练峨眉前脚已去,九祸却未随后跟上,反是化出赤火短枪,合力夹击蔺无双。

    刹那间,暴风寒刃与吞世洪焰,构成水火相济之景,威能倍增数成。蔺无双心头凛然,眉宇依是不动如山,沛然道气灌注明玥,倏见云气无中生有,借势化劲。

    而在通往异度魔界深渊之路,练峨眉越是前行迈进,越觉浊气深重。近仙体质因受魔氛影响,亦不免几分压抑。凝神戒备间,练峨眉忽闻一声深沉,顿令心思震动。

    “有人来了。”

    通道洞口尽头,是炎热幽闭的无底深渊。嵌入岩壁的重重锁链,乃为接续断层的关键保障。立身高台中央的魔、抑或佛,仿若未觉即至的处境凶险,道:“道门巨擘深入魔界,是为对付吾?”

    “袭灭天来……”

    蓬乱的灰白长发披散在肩,辨不清其下的面容。练峨眉犹从深不可测的魔气感染下,寻觅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无意深究练峨眉想法,袭灭天来自顾自地说道:“练峨眉,吾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毁了断层连接,等同于提早令吾脱困。如若以寡敌众,今日你与蔺无双,至少要有一人死在魔界。”

    “你与圣尊者,的确大不相同。”

    练峨眉微微摇头,一点迟疑也无,道:“可惜言语的恐吓,并不能令吾停止计划。”

    “呵,你有对付吾的把握吗?就算这一次成功,你能确保魔界再无接合断层的方式吗?还是说,你的时间已然不多,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呢?”

    “嗯,你的七邪荼黎魔功竟已大成。”

    像是不曾听出对方直指自身弱点,练峨眉见袭灭天来言辞犀利,略一思量登明对手魔功大成,再也不受地势限制。

    就算袭灭天来扛住魔龙之躯,需要耗损相当真力。但身处魔界的练峨眉,功体同样要受更为污秽的魔气冲击。倘若在异度魔界内部动手,很难确保退路无虞。

    “不错。练云人,退与战的抉择,你赌得起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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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处战局,别样火热。

    西苗边陲,红月泣泪,血樱飘杀。别见狂华与元祸天荒默契甚佳,神无剑影与天荒刀式,配合绵密无间,联成绞杀之势,分割对面三人站位。

    而在正道一方,慕少艾搭配白发剑者,恰是刚柔相济。白发剑者出招冷漠如鬼神,专心致志独取神无道。外貌虽变,但互为损友,根底各知。慕少艾手中烟管妙运刀式,鸿飞冥冥牵制元祸天荒血腥弓刀,欲为白发剑者创造良机。

    “阿九,开始时,你的对手必是莫虹藏。听少艾讲,他的根基应当胜过你不少。但受尸蛊操纵的人,战意应变却要迟钝许多。而有星疾剑之利,只要稳扎稳打,防备他以毒暗算,当不至落败。”

    脑中牢记着闻人然之前的嘱咐,阿九双手紧握着星疾剑剑柄,沉着抵挡毒爪利攻,并无出格打算。

    一旁醒恶者发现猫耳少年身法,有如般灵猫腾挪般巧妙,一时竟然僵持不下,手中权杖暗生一股毒雾,蓄势待发。

    然而,羽人非獍始终分心注目,察觉不对,右手迅捷按上腰间天泣,神色冷漠道:“暗算非是君子该为。”

    “哼,我可记得之前有讲过,以多敌少不算违规。”醒恶者不以为然道。

    闻人然重重一点头,摊手笑道:“确实不算违规,不过,我只是说不对交战中的人出手,旁观者可不在此例。醒恶者,我觉得你在动手之前,该设法保证魔君一定会替你们出头。”

    “闻人然你……”

    “醒翁若愿率翳流残部投诚北域,洗心革面、改过向善,朕倒是不介意宽赦汝等罪孽。”

    “嗯?!”

    北辰元凰突来一言,使得三方心思各异。阎魔旱魃不发一言,饶有兴致地旁观看戏:“哦,小子你若有意,本座倒是不介意将这帮残兵败将送你。”

    醒恶者似有意外,仃立冷笑不语。闻人然皱眉问道:“北辰元凰,你是认真的?”

    “首恶南宫神翳已死,正道仁义为怀,似乎并无对翳流赶尽杀绝的必要。吾朝之前与正道联盟对敌,连大王爷等都已壮烈捐躯,损失惨重。翳流残余之众,若能诚心悔过加入吾朝。既可免兵戈伤亡,又能助皇朝恢复元气,如此两利之事,正道因何不为?”

    闻人然语气冰冷道:“当了皇帝之后,你和当年那位纯良太子,简直不似一人。”

    “王者之路,本就是一条无情的不归路。太傅的教诲元凰一直谨记,但要在强者为尊的江湖生存,光靠仁义礼教万万不够。”

    过往回忆一瞬浮现脑海,北辰元凰眼中暖色逐渐褪去,仅剩伪装的虚饰表情,投向醒恶者。

    “那么,你的答案?”

    —————————————————————————————————————————————————

    高山之巅,苍龙弓满弦在手,北辰胤额头汗水滚滚。非因吃力而淌,却为刺骨寒意背来。

    北辰胤猛然转身回顾,但见蓝衫文生目光阴鸷,周身散发着极端杀气,目标直指其身。

    “阁下是谁?”

    “将死之人无了解的必要,你又何必多问?”

    冷测测的声,阴森森的眼,闻人千秋掌心丧魂气息,正是五残之招第三式——神销骨朽。

    “苍皇开道!”

    莫名之杀,却是无从逃避。北辰胤不愧其名,未待闻人千秋功行圆满,利矢已化龙影疾射而出。

    “霸道精准,可惜换不来生机。”

    熟料,雄浑一击尖锐破气,箭身却被五残之式尽数腐蚀。有心加力栽赃嫁祸,挑拨破坏正道与北域关系。闻人千秋手不容情,饱提九成元功狠毒发掌。

    “三王爷,落黄泉吧!”

第六十七章 如来不坏

    “流星泄千里。”

    五残之招转瞬逼近,察觉致命危机北辰胤不敢硬接,苍龙弓高速连发,数道利箭光矢勉力卸劲,穿云破雾反攻闻人千秋。

    奈何闻人千秋根基雄浑,五残之招又是残毒非常,拆招化式游刃有余。纵然北辰胤直觉闪躲,更是设法削弱其气,仍然避不了口吐丹红,滑地倒退数丈。

    “能接吾九成元功一击,北辰胤你不愧北嵎第一人之名。可惜,终是困兽之斗。”

    “你究竟是谁?”

    “临死之前,你会明白。”

    闻人千秋一展怒源心流,浑厚真元完全内敛,气势却在不断攀升,掌扫风云激荡,极速直进中宫。

    “冰封剑流。”

    身已无从逃避,北辰胤索性沉心定气,手持长剑近身缠斗。

    然而受创在前,北辰胤纵使神勇,挥剑之势却已现露滞涩之象。怒源气行封锁四面脱身之路,闻人千秋觑准其刹那破绽,庞然之力登时挫断北辰青锋。

    一击得手,闻人千秋得势不饶人,右掌合胸捏爪变招,再转五残衰腐之气,正是:“神催意残!”

    “二分开天。”

    山岩断裂,退路被绝。北辰胤虎胆无惧,苍龙弓双箭齐出,誓欲劈开生途。

    气势赫赫双箭怒嚎,北辰胤雄威凛凛。五残之招虽破箭流,北辰胤却也借机腾挪,移至闻人千秋背后,反拉弓弦搏命强攻。

    “又能如何?怒荡天锁!”

    沉声重重一哼,闻人千秋吊诡目光倏然转冷,怒源心流极招上手,避重就轻震断箭矢。令人窒息的气压,笼罩住北辰胤周身,使其难以移动。

    “神脉断根。”

    刻意掩饰己身所学,闻人千秋翻手又是五残之招。北辰胤避之不及,登被凶戾一掌打中左肩。

    霎时,衰朽之气沿着经脉一路窜行,北辰胤只觉皮肉筋骨剧烈萎缩成一团,再难全力施展元功。纵使如此,北嵎雄狮依旧坚持不放弃,枭雄气势仍是半分不减。

    面对面,紧握弓弦的右手血流不止,北辰胤不待闻人千秋抽身避让,整个人不退反进,飞快拉紧两人距离。右手锋锐弓弦迫面横扫,立时割破闻人千秋面颊,隐约可见底下真容。

    “看见想要看到的,瞑目了吗?斗志顽强,作为对一名枭雄的敬意……最后告诉你一事,南宫神翳并未身亡。”

    用意莫测一言脱口,闻人千秋眼冷声寒,已然功行极巅,五残第四招绝情撒手,强悍取命。

    “神荡意缈!”

    哀魂丧魄至极一掌,北辰胤自知绝无幸理,以牙钩紧弓弦蓄势拉满,竖举苍龙向天,引动风云急涌,骤见亡命龙影冲天,咆哮向北直飞。

    下一秒,催魂夺魄之掌碾碎至宝苍龙弓,摧枯拉朽命中北辰胤胸腹,响起一阵连绵的骨折之音。

    重创濒临死境,双手不由自主垂落两旁,临终之刻,一代枭雄依是挂念,弥留遗声:“凰儿,这是为父最后能够为你所做……”

    “放弃最后的机会,宁死也要向北辰元凰示警,北辰胤你确实是个人物。”

    —————————————————————————————————————————————————

    “北辰元凰,你凭什么认为在杀害教主之后,翳流还有投靠北域的可能?”

    “每天都在杀人的武林,有什么比生存更为重要?翳流今日不降,结果唯死而已。”

    醒恶者与北辰元凰口舌较劲之时,场间局势变化又生。初时慕少艾与白发剑者确实占得上风,然而时间一久,却见药师面色忽变,身体似生异状,动作逐渐缓慢,破绽丛生。

    身为三路守关者,元祸天荒与别见狂华经历太多恶战,怎会发现不了对手攻势变化。

    “血泣天荒。”

    察觉慕少艾久战暗伤复发,元祸天荒弓刀双分,漫天红樱飘散如血,刀刃锐利旋转,直逼慕少艾面门。险象环生间,白发剑者有意支援,却受别见狂华奋力牵制。

    另外一旁,阿九功力本就不及莫虹藏,抽身援手更无可能。不想意外生变,闻人然急忙侧脸问道:“羽人,号昆仑前辈替你疗伤的时候,有提到见过少艾吗?”

    “上回,他是从落日烟去落下孤灯。”

    “……他要有命活着回来,这次绝不跟他客气。”

    耳闻羽人非獍回答,闻人然又怎会不清楚,慕少艾根本未曾处理过转移至其身的难缠刀伤。

    数十丈外遥遥相对的阎魔旱魃,眼看场间情势朝着有利魔界的方向发展,顿时畅怀不已道:“闻人然,你们只要比吾方多伤亡一人,这场赌约便无继续的必要。除了你,今日谁都逃脱不了。”

    “魔君何必心急,说不准结局会出乎你之意料呢?”

    话虽如此,闻人然却知慕少艾沉伤力馁,要胜过元祸天荒几率甚微。眼下唯有白发剑者抢先重创、乃至击杀别见狂华,才能一解危局。

    阎魔旱魃亦然深明此理,旋即提声高喝道:“狂华、天荒,拖战!”

    旱魃言出,魔将遵令。别见狂华不求得胜,反将神无挡在胸前,借助白发剑者寒冽剑气冲击,极速飘退至元祸天荒身旁。

    “如何,你要是忍之不住,本座同样愿意混战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回首望见羽人非獍眉间沉凝,闻人然面色也不好看,阎魔旱魃冷笑以对。闻人然沉默片刻,却是摇头否认道:“我对少艾有信心。不过魔君令下,一场激烈的生死之斗,变成拉锯拖战未免无趣。”

    “哦?”

    “不经磨砺终不成大器。下一场,我让我闺女出战,你们呢?”

    闻人然索性加注一赌。阎魔旱魃受到挑衅,仰面大笑豪情万丈,咄咄逼人道:“若是如此,何不干脆三场一同进行?”

    “你若有意,我没反对的理由。”闻人然冷静作答。

    “醒恶者,第二场是你翳流生死战。你与北辰小子之间有什么协议,活下来再说吧!”

    惊心动魄一言入耳,醒恶者神色更显阴沉。不过清楚羽人非獍刀术精湛,上回与楚秀心交手亦未占到便宜。

    但暮秋筠追随闻人然日久,却始终神秘莫测,使得外人难猜其深浅底线。醒恶者斟酌片刻,沉吟道:“吾、姬小双,奇蛊夫出战。”

    “常言人越老越怕死,果然毫不作假。翳流对付一个女童都这般兴师动众。不明真相的外人,恐怕一点都瞧不出,醒翁你当年坑害异度魔界的勇气。”闻人然见状,没好气地反口相讥。

    醒恶者不悦冷哼道:“老夫早已过了为人言语所激的年纪。你若怕丢了女娃儿性命,何不赶紧毁约,认败逃亡?”

    “不用,人何必和低档次的生物斤斤计较?”

    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前辈风度地嘴欠回话,闻人然半弯下腰抚摸着秀心脑袋,道:“小姑奶奶,记得先保护好自己,然后认真一点,不能丢你师傅还有你爹娘的脸哦。”

    “那个老伯上次想欺负我,然后被我打跑了。阿爹放心就好啦。”

    “不必留情。”

    “嗯。”

    三言两语敲定一切,闻人然无视醒恶者难看的表情,轻轻推了推楚秀心背脊,便又将目光回看异度魔君。

    阎魔旱魃理所当然地开口:“最后一场,吾方自然是螣邪郎与赦生童子。”

    “看得出来……羽人,麻烦尽量熟悉赦生童子的招式。秋筠,对上螣邪郎,他若是嘴贱,你就尽量手滑。”

    —————————————————————————————————————————————————

    深渊断层,寂静的气氛,蓦被惊天动地一道沉掌打破。萍山近仙道之巅,首次亦可能是最后一次,遭逢登佛魔者。

    “天流萍踪!”

    不假思索化气出招,练峨眉宛若未被言语动心,七彩流霞如仙似神,一击雷霆霹雳,震撼拍向袭灭天来。

    “狱龙没午。”

    背负断层移动困难,袭灭天来却也另有应对之法,足下倏现数丈直径黑环,由中窜升一条漆黑魔龙,反扑练峨眉。

    魔界之中,自是精纯魔气丛生。“狱龙没午”之招,有别于袭灭天来众多佛门武学,乃是一门高深术法。因此,袭灭天来纵受断层牵制,这条黝黑黑龙吸纳魔界森然邪气,亦有摧山断脉之威能。

    然而,虽对练峨眉实力早有预料,天流萍踪仍将黑龙一气贯穿。汹涌魔风顿被震散消弭。

    初肢接,袭灭天来但觉得一股匪夷所思的破坏性力量,精纯无匹侵蚀经脉。

    不过,身受冲击的袭灭天来,口气却依旧淡漠的可怕。

    “寻常先天练就罡气并不稀奇……如练峨眉你这般,凝练至极的先天真罡,却是世间少有。近仙道体,果真得天独厚。”

    第一招试手,魔者逊色一筹。双足沉重蹬蹬退出数步。初掌占得上风,练峨眉双眸却未露出半分喜色。

    概因练峨眉全神动手时所凝之先天罡气,交手瞬间便会形成一股碾压破碎的庞然压力,根本非是一般高手能够以身接下。面对同样的招式,纵然是功体特异能快速疗愈的阎魔旱魃,至少也要断上三根肋骨。

    谁知,练峨眉之前聚纳天地精粹而成的排山倒海重击,竟未令袭灭天来负上一点外伤。

    有这种能力的人,苦境非是不存。但就算是号昆仑,也得靠太极心法卸力化劲,才能抵御住这股先天罡气。

    但袭灭天来偏偏就做到了……练峨眉神色肃然道。

    “先天双极、佛魔共生之体,如来不毁之身,亦非凡俗。”

第六十八章 劫

    一击不成,练峨眉亦无讶意。毕竟当年圣域之战,她亦曾参与其中。就算不清楚袭灭天来根基底线,对一步莲华的修为倒也颇有了解。

    赞叹一言方落,练峨眉凛眉竖掌,之前两人交手崩落的粉尘顿被清扫一空:“飞萍泻虹。”

    “赦佛狱火。”

    二度交锋,袭灭天来虽失灵变,却是占尽地利。熟料狱龙没午再上一层,却是如中空虚浑不着力。

    但闻一声清亮叱喝,碧玉如意清光湛湛,凝聚的掌力骤变斑斓剑流倾泻而下。分流的极招演变千万剑芒,如同星流撞向魔龙内壁锁链。

    “休想得逞。”

    要连人一起击落深渊,短时间内很难做到。万一阎魔旱魃收兵而回,练峨眉与蔺无双退路便绝。

    刹那明了练峨眉用意何在,袭灭天来勃然色变,双手死死揪住沉重铁链,体内深不见底的磅礴魔元一气灌注其上,欲阻剑流冲击。

    世间有失有得,在不动用七邪极招的前提下,守势难破的袭灭天来,攻击力度必然逊色练峨眉。而拉动断层的锁链,纵然本是异度魔界奇珍异宝,却也难防近仙道者决意破坏。

    道者为绝邪祸,魔者为护职责。两股精纯至极的内力死斗互不相让,顿令道魔双巅周身浮现水流般的透明气罩。

    黑白双分的色彩,映照彼此真元的剧烈冲击。飞散坠落的银屑,是僵持许久之后,简洁明了的高下判定。

    斑斑点点存留铁链之上,正面较劲虽是失利,袭灭天来却终究护住断层不失,道:“练峨眉,再耽误下去,你与蔺无双一个都走不了。”

    “此回离开,还会有这等良机吗?”

    阎魔旱魃不曾守在魔界,哪是每次都能碰上的机遇?

    而以能够留在俗世的时间来看,很难等到下次出手的时机。此番纵有身陨之险,练峨眉却是非进不可!

    “哦,那你也可以先助蔺无双对敌,再来处理断层之事。无论怎样看,吾都无法脱离此地,你又何必急躁一时?”

    “耗费大量元功的吾,哪有余力击毁断层?”不待费心争辩,练峨眉翻袖抬掌,仙者萍踪飘然上手。

    到了两人境界,撼动意志也非三言两语能成。袭灭天来见之无效,嘴角微扬同催魔功至极。然而未待两人极招分出胜负,魔殿之外倏升一股凌云剑意,撼动魔龙之躯。

    “蔺无双……”

    眸光微一犹疑,练峨眉却终下决断,沛然无匹道式,合身压向袭灭天来!

    —————————————————————————————————————————————————

    “白云无尽。”

    有心诛邪,公理实情皆已无关紧要。蔺无双剑行飘渺,白云似幻,剑浪生涛。九祸、狂龙联手虽是凶险万分,但因各怀鬼胎欠缺默契,一时亦难占得上风。

    浓重白云传荡压迫的气氛,蔺无双守若山岳耸峙不摇,任凭逆鳞赤火刀枪合围,不露丝毫破绽疏漏。

    “蔺无双,你这种始终高人一等的傲骨,阿龙我就是看不过眼吶。看我揍得你作狗趴,狂龙斩无双!”

    狂龙一声笑眼见蔺无双仍是令人生厌的孤高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罪首虽是嫉怒,出招却无半分紊乱,逆鳞刀锋散成无数细密暗杀之刃,铺天盖地射向蔺无双。

    紧随其后,链刀卷动暴风极旋,助长魔火腾腾。赤火双枪与逆鳞刀刃,暗藏在龙鳞绿彩中,凶厉杀向蔺无双。

    “古云之极。”

    神似老树盘根,气若川流归海。独对双强逼杀,就算蔺无双有通天之能,亦不得不全神以待。手中拂尘洒若游龙,缠绕上致命短枪。明玥寒芒乍放,挡下狂龙狠毒杀招。

    蔺无双连退化劲,思索间顿知久拖无益,有意先毙其一再图后续,双腿重重一跺身跃半空,手中神兵绽放月白流光,剑臻极限能为。

    “云海涛涛!”

    一剑凌云劈开滔天火海,蔺无双身周玄门清气大盛,剑斩狂龙四式连环去势未尽,右足点地全身迅疾速转,突破赤火双枪来路,左手运化道留萍踪,硬撼女后破神邪掌。

    “没那般简单,惊龙狂斩!”

    逆鳞凶刀由背突袭,蔺无双不胜其烦一剑直斩拆招,剑气挥洒如云狂涌,如风疾驰,又若林梢忽停止。变化莫测的剑意,顿让狂龙陷入苦战。

    九祸不予喘息,再催雄浑真气一展九祸邪印,夹击而至。处境凶险,蔺无双再无怠慢,剑斩足下黄土,身借反震之力,冲上九霄之空。

    “剑掌合一,山为萍,云为涛,云流萍踪!”

    无双绝式,剑掌合一。云流萍踪有若天穹流星直贯而下。狂龙九祸对视一眼,各运巅峰之能联手挡招。

    “逆斩式·龙霸天下。”

    “九祸神荒·破天邪印!”

    刀影连天,魔气燎原。双枭纵然勇悍,却是难敌无双决意。

    道界剑之巅极限施为,三招冲击之下九祸、狂龙各自颓败负伤。蔺无双亦然受创在身,握剑之手却是坚决,剑尖直指跪地的狂龙。

    “你还有要说的吗?”

    “你又想怎样,杀了我吗?”狂龙有恃无恐地反问道。

    “助纣为虐,连血亲都不放过,蔺无双找不到容情的理由。”

    “你要杀我?你要杀我……我是练家一脉单传,我是练峨眉唯一的小弟,罪恶坑没了我,所有的人都会出去乱。蔺无双,你放我走好不好?”

    剑眉微动瞥了一旁九祸,蔺无双防备道:“罪恶坑之首也会怕死……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

    “我怕死,我怕死,我乖乖在罪恶坑做老大,我以后再也不出来。蔺无双,我帮你对付九祸怎么样?”

    “离经叛道,背信弃义……你认为我还会信任你吗?”

    右手握拳猛力捶地,狂龙仰面痛哭道:“你明明知道我为了什么叛逆!我知道我阿姐讨厌我做坏事,可是我只有做坏事她才会理我、跟我讲话。其实我根本不想做坏事,否则我为什么抓坏人关在罪恶坑?我也想让我姐称赞、让她放心,可是她不理我,我就是背叛、叛逆,做小弟的哪个不是这样?自小每一个人看我长得凶神恶煞,就认定我是坏人,沒人肯来真正相信我、了解我,连我阿姐都认我是做坏事的坏人。蔺无双,我最恨的就是你明明知道我的痛苦,但我阿姐却一点也不体谅我,呜呜呜~”

    蔺无双沉默片刻,终是顾念情谊,不禁心软长叹:“你若愿配合诛敌,将功补过弥补前愆,向练峨眉认错,那吾就再放你一次。”

    “好好,我现在就杀了九祸这个妖妇。”

    “狂龙一声笑!”

    一跃而起,链刀极旋,狂龙暴起扑向九祸。邪后虽是神色阴沉,双枪应对却是不慢,弥天魔气正刺而出。螺旋般的烈炎强风,带着吞天怒气,似能侵噬一切。

    然而,飞至半途的链刀,竟是半途折向反射而回。蔺无双仿佛早有准备,明玥剑疾挽剑花,斩断逆鳞锁链。狂龙不以为意,由起身发出无数龙鳞暗器,却也同被尽数封挡落地。

    发辫,暗器,链刀,刀柄,四招暗算一气呵成,蔺无双犹然应对自如。

    狂龙攻势方落,又逢九祸倾力逼杀。蔺无双仗剑迎敌,仓促间亦不免略显支绌。熟料,真正的杀招却非来自两人,而是背后突现的玄墨身影,一双狠掌实实打中退却的道者背部。

    “这是你吾第三次再会了,蔺道长。”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有阿姐在,你根本不会信任我。所以咱们的杀招,才不是欺诈诓骗。蔺无双,风水轮流转。你先死一步,阿龙我会乖乖地陪阿姐,去你坟前扫墓啦!”

    抛飞百丈降落,蔺无双明玥拄地,撑身不动,思绪一时模糊。眼前泛滥着血色的景,耳边回荡着飘渺琴音,冥冥之中,若有若无传来故友挚交的诚心告诫。

    “蔺无双,你的一生会有三劫。相同的考验,一念之间就会使你后悔,切记。”

    “这就是吾命中注定的劫,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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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丹青闻人介绍:
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