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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复苏的魔

    “大哥、三哥身亡,听说二哥近来也因故淡出江湖。但五弟性情执拗,恐不会随便放弃报复。”

    兰漪章袤君素来淡看外物,却对兄弟之情坚持不移。从笑蓬莱的区别待遇,便可得见章袤君仍是一名不愿放弃的死硬份子。

    但毕竟要为自家人着想,闻人然总不能放任仇敌在外,只得委婉道:“他若不能放下,我将有自己的做法,届时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吾能理解。往后这段时间,公孙月定会尽力劝说。”

    虽知说服章袤君绝非易事,公孙月仍是不忍再见兄弟枉死,唯有将之先行应下。而要消解章袤君的执念,除了丹枫公孙月以外,亦再无旁人有那种能耐。

    闻人然想了想,又开口嘱咐道:“对了,忠烈王之仇虽告一段落。但在忠烈府留名之人,未必肯放你干休。若是遇上旁人寻衅,应该怎样应对,其中度量望你自行把握。”

    “哦,我倒要看谁那么无眼色,还敢继续找阿月仔麻烦。”

    “蝴蝶君!”

    低声意带恳求地喝止了蝴蝶君,公孙月诚挚致谢道:“此事吾会慎重斟酌,有劳知会了。”

    “客套不必。另外,谈无欲也托我向你问好。”

    “谈无欲他近来如何?”

    “他嘛,再怎样也坏不过你不是么?能有退隐的机会,过上远离刀光剑影的日子,两位还是好好珍惜吧。”

    不想再将蝴蝶君两人拖入江湖漩涡,闻人然自不会把事实全盘托出。

    而在得到需要的讯息之后,闻人然也无意在笑蓬莱停留太长时间。伸手拍了拍身旁始,终不大自在的少女脑袋安抚示意,闻人然转身便道:“若无他事,闻人然这就告辞了。”

    “保重。”

    为免刺激章袤君,闻人然并无与其照面的意思。但向蝶月道别之后,主仆两人却亦未能直接离开笑蓬莱地界。

    就在前脚踏出笑蓬莱正门瞬间,突来杀风冷峭,无常暗送,本该无声的蝉翼,轻鸣示警。

    剑心锐觉,疏离的眸色更转清寒,暮秋筠手化子剑,欲截蝉之翼。熟料,独门暗器半空飞至仅离目标三尺之距,竟是骤然失力落地。一封书信,亦随之在风中无声落下。

    “主人?”

    “不急,真要动手也不是这个时候。”

    不须空间定位,便能将蝉之翼发挥到此等程度的高手,除了愁落暗尘不作他想。

    而白衣剑灵近来的实力,连闻人然也有些摸不清底。万一追出去下了重手,那可就十分不妙……

    拆开书信一阅,竟是决死战书。闻人然略感诧异,旋即面有所思道:“嗯,时间过去这么久,要不是看见蝉之翼,我都快忘了夜啼鸟是死在我的手上。只不过现在的愁落暗尘,不该正念着金盆洗手,然后带着倾君怜一起退隐了么?”

    短时间内,无法揣测出愁落暗尘的想法,又考虑到他的身份背景……并不畏惧蝉之翼对己身造成威胁,闻人然脑思一转,便决定了前往赴约。

    “算算时间,佛剑大师也该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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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黑的云层,遮得天色暗淡无光。魔火为乱,妖邪四窜,北域范围,已经很久没有恢复平静。

    此时此刻,赤城城郊的一座山丘顶上,愁容不掩的玉阶飞,眺望着山下皇城,思绪莫名。

    “怨不得人……怨不得人啊……”

    北辰胤的作为谈不上对错,只叹北域之人终是对异度魔界的力量,缺少直观的认识。

    不久之前,瀚海密林传出骇人的魔气骚动,坐实了玉阶飞心中的噩兆。光是那深渊似海的魔息,便让玉阶飞心下了然,异度魔君将是何等可怖的对手。

    所谓的十道灭元阵,以及北域的精兵勇将,在那位异度魔君之前,恐怕都只是笑话一桩。

    曾算出皇朝天运不满两年,为北域百姓生计戮力奉献,玉阶飞逆天改命,转生皇朝龙气。但在如今看来,人算纠缠之下,终是回归最初的结果,一切近似徒劳……

    清冷山风难定乱绪,不知呆站着怔神过了多久,北辰当朝太傅,存着一点私心护主,更多不忍百姓受难,望着山下的灯火人烟,已然下定了决心。

    “泓,我们没时间了。”

    开口便是不祥,一直陪伴在玉阶飞身边不曾远离的北辰泓,却亦知北域未来将是怎样的处境,当下默默将私情沉埋,双手搀扶着玉阶飞,不再似往常一般劝告,仅是问道:“你要我怎样做?”

    “与其等到异度魔界主导开战,无力反抗。倒不如趁着魔界防备不及,联合正道反攻瀚海内的魔城。”

    除了皮鼓师以外,阿那律眼也能看穿魔界布置。而孤注一掷搏命,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强。

    思忖着中原传达来的讯息,玉阶飞道:“闻人然早先曾于阎魔旱魃魔心之中留下异术,吾将以命元施展困龙之法,禁锢他在魔界中的动作。北域与正道便可趁此时机,攻打魔城本部。”

    “如此一来……”

    “吾一定会死。浑地决早不能施展,便是借灵施术亦非易事。但为北域百姓生路,玉阶飞亦不得不为……”

    对北域民生,玉阶飞自问可无愧于心。纵然是魔害在即,玉阶飞亦无惧色。蓦然阖目轻叹,却因玉阶飞心生歉疚,苦了身旁女子。与北辰泓相识半生,到了最后,却始终不能给出哪怕一点一滴的弥补。

    唯独亏欠了北辰泓啊……

    身旁女子仿佛有觉,北辰泓却依然是毫无怨言,垂首静道:“吾知晓了,何时开始?”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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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城主殿,血红的墙壁尽头,高立着浇灌铁血的王座。王座之上,沉睡的魔者王躯,闭目无声无息,却露无形的霸道威严,仿欲君临天下。

    收兵而回,鬼知、冥见、邪慧、魔识四名先知,并列在王座之下,聚首讨论。

    将心带回魔界处理的鬼知,望着身前强健跳动的黑**心,神色肃穆道:“慕少艾所下的药物,翳流推脱无解。不过经过妖浊池炼化,已去了大多杂质。”

    邪慧问道:“除此以外,还有其他暗手吗?”

    “有又如何,没又怎样?”

    对于魔界的忠诚近乎狂热,更是迷信于旱魃的武力,冥见不以为然道:“魔心纵然有变,只要能够用于复生。待魔君苏醒,必让所有人悔恨早先所为。”

    “嗯……女后与那位魔者,虽惑存有异术,但皆认为魔心可用。异度魔界不须畏首畏尾,诸位放手施为吧。”

    魔识话声一落,四先知相互望了望,终是拿定主意,立即着手复生阎魔旱魃。

    鬼知蓦地吼叫出声,魔心随之自行离开了盛装器皿,悬空散发着诡异气息,缓缓融入旱魃之躯。随后,几名先知并进一步,同时运转魔功。深在魔城内部,魔龙能源无边,猩红色的精纯魔气,登时疯狂灌入魔君之躯。

    鼻息浅出的第一声低吟,陡转高喝震动瀚海,乌云疾走,惊雷电闪。苏醒的王者,带动魔城火焰的狂涨。不断摇晃震荡的魔殿,是不可一世的异度魔君,复归的毁灭之兆。

    “参见魔君。”

    王座之上的王者,灵魂刚刚复苏,一时并无动作。四名先知屈膝半跪,仍是大气不出,恭谨非常。

    静谧许久,阎魔旱魃睁眸刹那,首现狂野冷静并存的眼神,第一口灼热的吐息脱口,随之便是严令下达!

    “鬼知,你等几名先知,传吾之令。戮佛杀道取其血元,解开魔心上的异术;第二,射杀持有阿那律眼之人;第三,魔化琉璃仙境;第四,活化魔躯、修复荒神斩的时间,处理无关势力,利则用,弱则死!”

    “属下遵令。”

    魔君的命令,不允质疑,更是不必质疑。令行禁止,四名先知伏首领令,转身退出了魔殿。

    复转空旷的大殿,高座上的异度魔君,再度合拢魔眼。修养活化魔躯的同时,阎魔旱魃亦在等待。等待那名值得期待的对手出现,等待一雪魔心失落的耻辱!

第十章 潜藏的危机

    落叶深处,满目枯黄飘零的景象中,立着一条丰姿俊雅的人影。

    不愿再涉江湖的人,脱不了人情羁绊、规矩枷锁,无可奈何邀战。

    而名义上的生父,与幽燕征夫的首领,竟将目标定于一人。闻人然在武林中声望日重,更使愁落暗尘心有为难。但求脱离杀手生涯,纵有再多不愿,犹须违心完成任务。

    金风透杀,踏在落叶上的碾碎声,传入背立之人的耳畔。愁落暗尘回身正视来者,敛容正声道:“兄弟之仇,今日一讨。”

    “夜啼鸟死在我手上几年,之前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复仇,但你都未曾有所动作。那为什么你要挑在这个时候约战,而且还是选择这种对杀手最为不利的战斗方式?”

    “江湖杀手,收金买命,何来理由?”

    无意和愁落暗尘交手,闻人然兀自猜测道:“是贾命公的命令?”

    愁落暗尘眉头一紧道:“你我素不相识,有必要问清楚么?”

    “当然,主谋与从犯,主动与被迫,对我而言有很大的差别。”

    为了免除不必要的战斗,适当的相互了解亦是必须。内力悬殊不论,蝉之翼重在精准,闻人然说着,信手拈起一枚落叶,屈指劲射弹出。

    纵使根基不及,但愁落暗尘能独自创出飞斩法,于己擅长之道,自不会辨识出错。不过,虽能一眼觑出落叶来路,蝉之翼上手之后,愁落暗尘却长时未能确定,该下多重的力道。

    然而暗器互斗,不过争取生死一瞬的工夫。眼皮微一颤抖,愁落暗尘最终力运八成,蝉之翼无声脱手,规避武息探查,划开生死之距。

    落叶、蝉翼相逢刹那,竟迸发出金石交击的声响,半空僵持不下。错算一筹,愁落暗尘亦未避让,同时出手的第二支蝉之翼,便欲顺势杀近闻人然面前。

    熟料,一声刺耳锐鸣过后,蝉翼霎时消声。枯叶如同钢刀一般,砍入愁落暗尘背后五人抱之巨木。而第一支蝉之翼受到巧劲拨动,竟是中途变向,截阻下另外一支蝉翼暗器。

    灿烂火花耀眼难视,片刻之后,惊觉蝉翼稳稳归于手掌,却非是愁落暗尘内心算计好的路线,反而是对手刻意的留手容让。

    江湖过活,刀口舔血,知晓早有失败的一日,愁落暗尘并无太多失落,心底反而更加像是松了口气,道:“你留手了。但任务失败,生死自该由你。”

    “这场决斗你毫无胜算。如果只为送死而来,很抱歉,我没兴趣收你的性命。”

    没事和愁落暗尘过不去,闻人然觉得自己还没那么闲,立即转回原题问道:“不愿直接坦白背后指使你的人,那也没关系。我换另外一种方式,你的目标只是我一人?”

    “关于雇主的问题,恕吾不能直言。但你若不愿杀吾,便让羽人非獍留神,他是吾下一个目标。”

    “羽人非獍?”

    印象之中,好像有愁落暗尘与羽人非獍决斗的事。脑中极速转念,想起了曾被忽视的关系,并迅速将之串联,闻人然登时恍然大悟,目光一亮,颔首说道:“我明白了。不过,贾命公并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有心退隐,那就免优柔寡断,省得牵扯不清。”

    “有劳提醒。”

    就算没能如约完成任务,愁落暗尘也须前往伏龙壁,回禀鬼梁天下。见闻人然亦无逗留的心思,颔首示意之后,愁落暗尘亦就转身而去。

    “要杀羽人非獍……该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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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愁落暗尘分道背向而去,慢步走在林间的主仆,一人思索着愁落暗尘的答案,一人默默随行不语。

    只是见着闻人然有些苦恼的样子,暮秋筠安静许久之后,还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愁?”

    “……是呀。突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

    若不是愁落暗尘提起这一茬,闻人然差点就忘了翳流醒恶者,曾经救过鬼梁天下的性命。

    原剧之中,是因为北辰元凰鸠占鹊巢,醒恶者初时并未尽心竭力,两边关系之后方才淡下。如今一看,翳流和鬼梁兵府未来将是何种联系,更须纳入慎重考量。

    不过,剑灵少女心思简单,除了她自己在意的人事物,其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这些话对暮秋筠讲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闻人然想想遂道:“这些事不用你多想。反正以后有我的架打,绝对不让你落单,满意了吗?”

    “嗯。”

    双眼眯成了月牙,白衣少女很是开心地应声。被暮秋筠容易满足的样子逗笑,闻人然不由去出神遐思:要是这世间人心,都能像剑灵这么单纯,那该多好。

    “天涯一杯酒,欲饮世情殊。扁舟心不系,江影任沉浮。”

    凝思间,又闻熟悉诗号入耳。回神正见迎面走来的魔界卧底,闻人然顿时一愣道:“许久不见,任先生是有要事吗?”

    “正是。北域太傅玉阶飞传讯谈无欲与慕少艾,欲在近日攻打瀚海魔界本部。因他两人尚需做好各项准备,吾又听说前辈来到笑蓬莱附近,便来找寻了。”

    “攻打异度魔界?”

    北域胜算寥寥,索性孤注一掷么?

    不过,毕竟和瀚海比邻,无论早晚,北辰皇朝都避不过当头一刀。而偌大的皇朝基业,又哪能像寻常武林帮派一样,说搬迁就搬迁?

    而就算北辰皇族折腾得起,王脉龙气也撑持不住了……因此,闻人然认真想来,北辰皇朝似乎除了这样做,确实也没任何的退路可言。

    只可惜异度魔界的底蕴,远超世俗之人想象。毕其功于一役,注定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

    闻人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前往与他们会和,任先生你呢?”

    “作为正道一份子,任沉浮自当聊尽绵薄。”

    有觉悟,有思想,真不愧是任秘书!闻人然脑筋一转,伸手相邀道:“那我们边走边谈吧。”

    “这,恭敬不如从命。”

    先装作有些犹豫,任沉浮故意落后一步跟上,避开闻人然正面视线,询问道:“前辈,自从上回听说萍山高人的消息之后,任沉浮就在思考。当今天下邪魔猖狂,练云人若知此景,是否会再涉凡尘?”

    “练云人吗?”

    虽然有自己女儿和蔺无双吸引注意,但宫紫玄走到哪里都是一招“道留萍踪”,想不被魔界注意都难。而抛开宫紫玄的问题不算,异度魔界需要建立打入中原的情报中转据点,笑蓬莱也早成了既定目标。

    不过,之前就劝告过金八珍,闻人然思来想去在任沉浮面前,实际也无多少值得忌讳的事项,遂道:“唉,实不相瞒,这次我外出就是为了打探练云人的消息。可惜的是,此行并未得到明确的回应。”

    “哦,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抱歉,因为个人**,我并不能透露太多。只能说短时间内,练云人尚不会入世。”

    真假参半地糊弄过去,闻人然面露遗憾道,“不过,我想阎魔伏诛,定免不了练云人首功一份。”

    任沉浮面转沉郁,眼露担忧道:“可是如此一来,中原与北域合攻异度魔界,是否尚显人手不足?”

    “出谋划策非我所长,具体的日期尚待协定,我认为谈无欲他们一定会想出良策应对。”

    一时无话,任沉浮默不作声思考片刻,觉着暂时套不出其他消息,便住口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被任秘书追问了几次,闻人然琢磨着怎么也得讨回来,反过来问道:“对了,提到练云人,上回我跟你讲得那位浩然居高人,你有去拜会过吗?”

    “这……”

    提到蔺无双的事,任沉浮就不禁生出一肚子火,只是个人涵养甚好,仅是稍露尴尬道:“可能……是吾去的时机选择得不对。刚巧有两名魔物搅乱,令内中高人颇为不悦。因此未能如愿以偿。”

    “那,还真是可惜呀。”

    闻人然心下暗笑,没练峨眉的消息就敢去触霉头,这群异度魔界斥候简直是作死。

    不过蔺无双嘛……怀中书信尚在,似乎也到了转交给他的时候了呢。

第十一章 交托

    阎魔旱魃的复苏,象征着异度魔界将至的崛起。

    明白琉璃仙境不能久待,众人早在异度魔界第一波抢攻下,顺势退入了了无之境。而过了没几日,失去两名红牌、做不成生意的金八珍,也带着女儿女婿,避居养生馆。

    经由一步天履·寻引导进入了无之境,随后得知琉璃仙境被魔化的消息,虽是早有所料,闻人然还是不免心绪不高。

    而与慕少艾会面之后,闻人然亦未怠慢,直接就将此行所得一一转告。

    “有人要杀羽仔?”

    “僰医人虽死,但背后主谋是谁,其实你们有数的吧?不过,这次不同于寻常的收金买命,两位须得小心。”

    暗中做手的僰医人身亡,算是替笏君卿报了仇,但翳流的报复,却只是刚刚开始……若非鼎炉分峰尚未分崩离析,目前鬼梁天下没有跳反,中原情势很有可能急转直下。

    关怀羽人非獍,远远胜过己身,慕少艾挑眉道:“唉,这回又是吾拖累羽仔。”

    “拖累?或许你多给他几粒苦糖当报酬,我觉得他就十分满足了。”

    “苦糖,哈,这倒也是。”

    即使面对各方压力,慕少艾也须不改乐观。临战不宜丧气,被一言勾起往昔回忆,慕少艾随即振奋起精神,思量道:“短短时日内,诸多道观佛寺遭屠,魔界行径令人胆寒。”

    “问题难道不是阎魔旱魃还没亲自出手?魔威猖狂,异度魔界的攻势必须加以遏制,玉阶飞他怎么说?”

    “皮鼓师答应帮忙。待你配合,北域方面便可正式兵发瀚海。”

    “皮鼓师吗?”

    笑蓬莱并未出现问题,骨箫没机会接近皮鼓师,应当无问题才是。

    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闻人然转念又建议道:“阿那律眼在罪恶坑,羽人非獍若是回去,等于连续两次破坏规矩,若被狂龙发现,届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还是由我亲走一趟罪恶坑吧。”

    “不必了,羽仔已亲自回返罪恶坑。而且时间上赶不及,玉阶飞寿数无多了。”

    “这?”

    “是福不是祸,是祸避不过。虽然,药师我也很不愿意羽仔想起那段往事,但若一切真如你所言,谁去取阿那律眼又有何不同呢?”

    一言底定断了辩驳,慕少艾坚决道,“你是此役主力,攻打瀚海刻不容缓。与其分担忧旁顾,不如集中精力吧。”

    “嗯……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家取一样东西,咱们北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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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途中一路深思,闻人然本意准备让羽人非獍求取凝碧宙,然后自己去罪恶坑取回阿那律眼,顺便找机会揍得狂龙半身不遂。只可惜还是羽人非獍快了一步……

    到了家,夫妻俩商议之后进入书房。将装裱妥善的绢帛画轴取出交给闻人然,知晓内中何物的楚君仪,更是清楚此行凶险,问道:“此次不需吾帮忙么?”

    “不用了。你上回的伤才好没多久,又得为赤云染疗复功体。夫人你元气尚未尽复,就留在家里休养吧。”

    瀚海之行成功与否,与人数多寡无关。而私心上讲,闻人然也不愿意全家出动,去和异度魔界拼命。

    晃了晃手中画轴,闻人然认真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至少能让异度魔界肉疼。而如果出了意外,这不就是用来替大多数人保命的么?”

    “嗯,清苒她现在如何?”

    “秀心啊……秀心她被云人唤回,应当一切还好。只是没有魔界具体的位置,练云人暂时还无法出手。”

    阿那律眼能看到的景象,也须与内部布置排设结合,才能推测出异度魔界内的真实情况。目前条件尚不具备,便只能以削弱魔界实力为先。

    将所有讯息一一叙述,两人说着出了房舍离开别苑,沿着河道走到了燕居台。

    而一想到赤云染还住在自家客房,闻人然就不免联想起九方墀和黄商子,偏过头问道:“赤云染的功体恢复得如何?”

    “虽是十分神速,但仍未完整,至多八成。”

    “这样……那今天咱们讲得事,切记对赤云染保密。”

    真要从瀚海进攻魔界,目前北域与正道的力量,除了闻人然个人有绝对的自保之力,谁都有殒命的可能。

    清楚闻人然乃是为赤云染着想,楚君仪亦无法坐视挚友在这种状态下赴险,自无不可地应下:“吾明白。不过你想对她说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踏入花园,白衣红妆的女道,正在抚琴静养。清流道息,循环入体,和谐天然。夫妻两人,亦未急着去打扰,只是默立一旁,待其缓慢收功。

    过了片刻工夫,赤云染睁开双目,抬头道:“抱歉,让两位久候了。”

    “又不是小孩子,怎会缺这点耐心?”

    摇了摇头,闻人然顺口问候道:“这些天,赤云染你还住得习惯么?”

    “吾与君仪本是旧识,燕居台自然甚为熟悉。而有君仪之助,功体疗愈之速已是远超估计,赤云染实该诚挚致谢。”

    “道谢不必,合意就好。”

    “先生可是有事寻吾?”

    “正是。前日我去往笑蓬莱的时候,听任沉浮提及,据说有魔界宵小之辈寻上浩然居。”

    赤云染神色一怔,疑惑道:“浩然居?”

    “呃,那是白云山高人后来隐居的所在,你不知道也属正常。不过与弦首齐名的那人,你该是记得的吧?”

    拿蔺无双的下落,作为支开赤云染的借口,闻人然倒不是存着什么坏心思,只是蔺无双脾性太过耿直,需要有人从旁侧应。

    至于男女情爱……蔺无双和赤云染,都是十分具有定性的修道者,担忧他们出岔子,根本是杞人忧天。

    不过,听到闻人然提到传闻中的那人,赤云染却是不自觉地心生涟漪,关注道:“可是三境论道,与弦首并列鳌首,一人得明玥,一人得白虹。以武相交,以情相惜的那位蔺无双前辈?”

    “正是云飘渺·蔺无双。”

    对玄宗六弦其他五人来说,六弦之首·苍,是同修,亦是前辈、导师、良友、乃至引路人。苍有着远超同济的能力与高尚的人格。众人皆对其倍怀尊敬推崇。

    赤云染,自不例外……

    因此,对那位素来只闻其名的道教奇才蔺无双,赤云染亦早存了敬慕之心,此刻闻之难免生出几分好奇之情。

    见勾起赤云染的兴趣,闻人然遂道:“阎魔旱魃再临,对苦境绝非好事。而有翳流为患,练云人又暂难入世,我一人实是分身乏术。魔界已将触角伸向黑河附近,不知能否请你帮忙把此信交给蔺无双?”

    普普通通的纸封上,留着独特的三叶萍叶,分外引人注目。

    信封不沉,轻轻落入凝白的手掌。看着萍叶的赤云染,却不知为何心思一动,小心翼翼将之收入袖中,道:“既然事关重大,那吾明日便动身前往。”

    “嗯,不过,虽你功体已恢复八成,但苦境如今并不太平,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吾明白。对了,听黄商子传讯,正道近日将会针对魔界动作,是吗?”

    “是这样没错。只是具体时间尚未决定,就先请赤云染你帮忙将此信送往白云居吧。”

    早就忘了六弦之间,私下还留着隐秘的传讯渠道,闻人然赶忙含糊带过。

    “同为对抗魔界,分所当为之事。不过……”

    听赤云染另有但书,闻人然又问道:“不过怎样?”

    “嗯,并非紧要。”

    虽然口道无关紧要,赤云染面上却露坚毅之色,张开浅紫的双唇,弯腰恳求道:“想吾玄宗与异度魔界抗战至今,每一人都早有舍生取义之觉悟。若是这一战,赤云染来不及赴会。而两位同修不幸万一,能否请先生带回两人遗物?”

    “说什么傻话……”

    数百年血战不休的道者,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非是轻视性命,而是欲将每一点道血,挥洒在抗魔前线。

    对视不让之眼,看见了赤云染心底执着所在。牺牲决意总是令人感佩,闻人然最终唯有付之一叹。

    “……我答应你。如果九方墀与黄商子任何一人不幸,只要是正道一份子,都会将他们送回玄宗。”

第十二章 初入

    “进入瀚海,十道灭元阵难有作为,不如留其顾守皇城。此回出战,便由铁常奂与大王爷领军。”

    霜重风寒,站在中原北嵎与瀚海接壤的边界高峰上,玉阶飞问道:“你的术法还能维持多久?”

    “旱魃应在设法削弱……毕竟异度魔界并不缺少精通诡术之辈。正途难破的术法,通过血戮献祭污秽的方式,解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样说来,我们是等不到阿那律眼了?”

    “恐怕如此。不过,这些事你和谈无欲商量就好,就不必与我探讨了。”

    比起出谋划策,闻人然还是对北辰胤更感兴趣,问道:“那位三王爷呢?”

    “他会在瀚海外围接应。而有苍龙弓在,就算内部出了问题,亦不至令诸位断了后路。”

    “这样……也好。”

    要是当初一箭射破魔心,异度魔界就算不灭,也须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修补魔界断层,并另行设法拯救阎魔。如此一来,便能为苦境争取相当长的时间。

    只可惜,北辰胤一念之差……

    闻人然摇了摇头,挥除无用杂思,又道:“进有皮鼓师,退有北辰胤。虽不是万无一失,不过一旦太傅施术完成,异度魔界没了阎魔旱魃,目前亦无人能阻吾等攻入。”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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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日晚红,散着淡淡腥味,正是残阳如血。嘴里嚼着不知是谁的眼球,独立栏杆前的狂龙,神情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兴奋,来来回回走个不停,状若疯癫一般。

    羽人非獍闯入罪恶坑杀人夺物,让狂龙一声笑心情很是不爽。但……

    “看来你最近很亢奋。”

    叉腰望着墙壁上投射得黑影,狂龙一声笑笑声难止道:“我闻到熟悉的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靠近,让我越来越亢奋。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萍山不落地,狂龙不出关吗?”

    “是啊是啊,我感觉我体内的血液在翻腾。这是有人在呼唤我,有人在呼唤我!老二你有听到吗?她再讲,狂龙,狂龙,狂龙,狂龙我来了。”

    对付羽人非獍等人,不过是狂龙无聊生活的调剂。唯有萍山上的那人,才能令他兴奋,令他痴迷,令他爱到恨不得将之摧毁,却又始终下不去手!

    “那吾先祝贺你了。”

    装疯卖傻笑声一顿,狂龙转身意味深长道:“老二,你真是好心啊。在罪恶坑,狂龙已经找不到像你一样关心我的人了。”

    “毕竟,你我是兄弟啊。”

    优雅不似恶徒的声音传入耳中,狂龙一声笑仰头捂面。迅捷的刀风,不知从何处而出、发向何处,但见一滩血渍留在墙角,分外显眼。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咱们是好兄弟,一起住进墓仔埔。哈哈哈哈……那我就请你先走一步了。”

    猛禽落在手臂上,狂龙一声笑望着地上的血渍,突然跪下握拳捶打起地面。

    从外面听见声响进入的破玄奇,习以为常地问道:“疯狗老大,你又在起什么肖?”

    “哎呀,小龙龙我一不小心杀了老二。”

    “什么?狗大仔,你杀了老二……”

    突闻噩耗,破玄奇心下却是大喜,一摸下巴严肃非常道:“那代志就大条了。”

    “怎样大条?”

    被狂龙背靠在身上很不自在,破玄奇一把揪住他长长的绿毛辫,大声在狂龙耳边吼道:“以后我就不是破老三,可以改作破老二了。”

    “我听你在放屁。”

    猛力一脚将破玄奇踹翻在地,狂龙一声笑甩了甩发辫:“一刀死在我手上的废物会是老二吗?”

    破玄奇趴地上道:“哦,我就说狗大仔你一向最包容老二,哪有可能会杀他?”

    “免废话,孤独缺那只老鸟走了吗?”

    “小太阳不是跟出去了?”

    狂龙一拍脑袋道:“对哦,那只小小鸟,羽人非獍的人头呢?”

    “狗大仔,你要是等不及,干脆放我几天假,我替你出去办事。”

    干净利落地拽起破玄奇一条粗腿,狂龙二话不说将人丢了出去,拍手叉腰道。

    “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目的吗?免想惹事……阿姐啊,小弟我可是日日思,夜夜想,想你想到要去死啊。”

    —————————————————————————————————————————————————

    城外祭台,光华灿耀。乱天、浑地、墬星,玉阶飞拼着最后一份余力,欲挽大厦将倾。

    纵使口鼻溢血,双手犹然不松分毫,周身清辉若隐若现,定视着瀚海方向,玉阶飞重咳不止。

    “移灵借术,困龙三刻……接下来,就看诸位了。”

    潮湿密林,迷雾飘荡,气氛诡异阴森。暗处鬼魅在林间不断腾挪改换位置,但在整齐的大军之前,却难如上次一般阻止进路。

    皮鼓师领在头前,铁常奂与三教罪人押后。而看着神情严肃紧张的夜枭部队,和地乘一阐提领导的万圣岩僧众,闻人然偏过头看向谈无欲,道:“三王爷这回是看清楚事态如何了,连亲信精英都派了出来。”

    “你认为咱们的实力,想要攻入异度魔界本部,足够了吗?”

    “如果异度魔界实力完整,最起码还要两个我,我才敢进入一探。不过现在嘛,全胜不敢说,撤退应当没太大问题。”

    谈无欲一握万年果,沉吟道:“但从进入到现在,大队人马一直不曾遇见像样的抵抗,总是难以令吾心安。”

    抵抗不是没有,只是如同上回一般的机关布置,要将如此多的高手一网打尽,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见着谈无欲说得凝重,先天灵觉一向很准,而有号昆仑的观云象之法在,闻人然也立即上了点心。

    就在此时,走在前方的皮鼓师突然竖起了双手,道:“前方有两条去路,尽头皆有不弱的魔气,你们欲走哪边?”

    “看来,异度魔界是欲将吾等分化,从而各个击破。”

    时间不多,慕少艾与谈无欲互视一眼,道:“只可惜,咱们只有皮鼓师一人识路,唯有一路向前深入。”

    “唉,有闻人前辈在,合该由他一探虚实了。”

    闻人然余光一瞥谈无欲,扼腕道:“选择和你做朋友,真是我的错。”

    “此言差矣。与吾为友,你至少不用担忧,吾会像素还真一般算计。”

    “算了,反正留手也留不了多久,我就勉为其难一回吧。”

    信你们师兄弟两个就有鬼……闻人然不待多言,问清了皮鼓师魔气具体方位,旋即稳身定念,剑指擎天穿云。

    霎时,剑意凌云攀升不止,洞穿瀚海顶上浓厚枝叶。纵有血红魔力结界,亦难消弭极盛之气。

    “霜风寒滟印窗花。”

    月寒霜剑平地起,一扫瀚海湿热。早被取代的皮鼓师见状,惊觉剑招难挡,立知分化之举难成,不由别生盘算。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磅礴一剑倏分为二,周遭百丈霜华凝冻,却又眨眼消失无踪。须臾之后,数十里外的两处魔气聚集点,同时爆出剧烈轰鸣声响。

    “都是陷阱,咱们继续向前吧。”闭目遥感片刻,闻人然摇了摇头,视线转向皮鼓师道。

    不能让闻人然一直这样开路……否则,用不了多久,正道北域联军,必能突破所有陷阱,完整接近魔城。

    心念电转间,伪装得“皮鼓师”有了取死的觉悟,却也不急着暴露身份,带着众人在瀚海之内左兜右绕,再度捣毁了数个不重要的埋伏地点。

    直到北域兵马损失了不少,又估计着闻人然连番出剑,功力耗损颇重之时,“皮鼓师”方才走到离闻人然面前三步处停下,道:“前方陷阱更为密集,咱们的目标应该将近了。”

    “哦,和之前一样?”

    “不错。”

    闻人然松了一口气,动作之前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问道:“皮鼓师,我看你用鼓探道毫不费力。九层皮的皮做得鼓,果然比蔺无相的皮好得多吧?”

    “那是自然,闻人然你此刻问之何意?”

    “嗯,接下来必是恶战,大家都需做好准备,所有人都不例外。”

    说着,闻人然不再多言,单手凝剑再催剑芒,却已似不如先前凝实。皮鼓师见状,更加确认内心所思,像之前一般往闻人然背后躲去,抚在腰间的手诡息倏现,两人身周五丈之内事物,竟被突兀挪移转至未知所在!

    变生肘腋,原地两人消失不见,顿引群情哗然。北辰望一摸胡须,转向谈无欲与慕少艾两人,道:“两位,这……”

    “不必担忧,没了皮鼓师,咱们仍能识路。”

    神态轻松故我,慕少艾仿佛早有准备,转朝向装着一脸愕然的任沉浮,道。

    “任先生你说是吗?”

第十三章 短兵相接

    “看来几位早有预料?”

    谈无欲与慕少艾两人神色悠然,并不似怀疑的模样。心头猛一跳得任沉浮,见状方才定下心来,沉着问道。

    谈无欲淡然作答:“不错。正道与北域联攻动静太大,事先走漏消息入魔界在所难免。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吾与慕少艾便想出了因应之策。”

    话音方落,隔着甚远距离的浓密树林,骤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紧随其后,又见数道分散剑光,如同受到感召一般循径而回,极速穿行林间,目标直往慕少艾手上黛色子剑,如同丝线般缠绕翠黛颦,传递回明确位置。

    “本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想竟起到这等作用,诸位继续前进吧。”

    私下传音互换了意见,慕少艾与谈无欲带领着大部队,一同向魔城所在之处开进。

    另外一头的闻人然,虽不知目前身处何地,但火焰魔城的高涨气息,已是无法通过异术遮掩。

    被取代后的皮鼓师,将闻人然带入事先陷阱埋伏,利用鬼灵火道残余僧众冤魂,形成迷离幻境囚困。而唯有火焰魔城破灭,方能解救数百年来死亡的僧众灵魂,否则便只能永受侵扰,不得解脱。

    因此,在施重手解决了假皮鼓师之后,闻人然并不急于清除周边业力,遵循着早先协定,先是一剑劈往魔城可能所在之处。而有丹青见在手,要与翠黛颦保持一定程度的感应,自然不用担心丢失慕少艾等人的下落。

    灼灼焚焰,火舌四窜,外围是三道严守,不留半点缝隙。闻人然定向一剑方出刹那,三名魔将便已同时有了动作。

    神无、天荒配合无间,狼烟突入飓风啸进。元祸天荒刀显噬魂异能,借助鬼灵业火冤魂之气,更增弓刀之威,一马当先,旋闪抢攻。

    但错误的信息,注定取不到应有的战果……

    刀剑凌厉,立身围攻中心的剑者,却是处变不乱。丹青见斜挑倒刺,剑光如同莹莹碧水,正中弓刀刀面,顿挫天荒攻势。

    三人联手,绵密无漏。眼见元祸天荒一击不得,背后别见狂华神无化网,将之撒出扑空笼下,欲令闻人然功体自溃。

    然而,三路守关者中本以别见狂华功体稍次,纵有狼烟戟、天荒刀从旁接应,闻人然亦无忧惧之意,撒手轻放丹青见,任由剑灵自行对敌。

    “尽力一战吧。”

    黑鸢花影一挡魔网,三尺秋水反手挥泓。暮秋筠截下别见狂华,三道顿失其一,困阵难能完整,霎时威失三层。

    而别见狂华陷入苦战,剩余双魔虽觉不对。但今日这一役,也由不得异度魔界退避。

    血樱飘杀,狼烟惊尘。云祸天荒绞缠不放,刀舞天荒,刃似旋风,狠斩步步逼近。与此同时,狼兽怒嚎,赦生童子长戟挥舞,紫雷奔腾夹杀而至。

    纵是两面应招,依然半分不惧。

    背腹受敌,闻人然旋身一侧,足下立地生根。地云行左,厚实一掌压上天荒刀背,不容刀身寸进;天浪贯右,霹雳电闪反击邪异妖雷,消弭魔化之能。

    蓦然,闻人然鲸息一口,双掌登生无穷吸力,阻止两大魔将抽离撤退。再一瞬,但见刀戟之力消化渐弱,竟是返送互击双将。闻人然趁势双掌相对一合,强招甫出。

    “天地无极!”

    无名指上杀气蹿腾,灭轮绝学轰然上手。左指地,汹涌地气云涌如霾,收纳为助;右擎天,狂风啸天赤雷不绝,誓不留情。

    两招化一,威能倍增。闻人然两手上压下挑,磅礴巨力迅猛反击。就算元祸天荒、赦生童子能为非同寻常,根基差距之下,仍是避不得吃痛洒红而退!

    “像你们一样的后辈,苦境也不多见。”

    只见元祸天荒受创飞退同时,犹能引弓化箭,拼战不休片刻。再看赦生童子,猛然一甩棕灰长发,陡变金红之象。手头催劲,长戟倒插入地,顿阻退步颓势。

    是敌无误,亦不必吝惜赞叹。闻人然话音未落,双掌骤现虚无缥缈之气,却再非是武痴绝式,更蕴一股凌云剑意,宛若跨越距离般,使得双魔倍感刺痛。

    “这一套剑掌,草创初成,请两位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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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就是异度魔界中枢?”

    在限定时间内,穿过重重阻碍。矗立在众人面前的,便是眼前这座巍峨火焰巨城。

    处于瀚海潮湿之地,自无外围岩浆翻滚。但一路上异度魔界的零散截杀,匪夷所思的机关阵法,仍让北域军阵损失匪浅。

    北辰望尚未得到答复,但见魔潮如海杀来。普通的魔兵魔卒,仿佛不要钱般的层层围上,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从何而生,没用多久,便将联军困在中央。

    为了应对魔潮汹涌,地乘一阐提当即组织僧众布阵,抵挡魔气削弱己方战力。

    拂尘一扬,谈无欲道:“诸位,到了此地别无退路,一同攻入吧。”

    魔族作为最低等的炮灰,魔龙几乎可以永不止休地生产。因此要与魔界开战,消灭魔兵几无意义,必须剪除领兵魔将,才能让异度魔界伤筋动骨。

    上回失败,三教罪人早就迫不及待,两条粗壮手臂奋力一甩,整个人飞跃而出,长长铁链电射,杀向领兵的魔兵头目。

    “天地变!”

    魔血飞溅,杀性骤涨,三教罪人一时无人能挡,绝学随之上手。而在此时,但见一抹红芒杀入,力压高人攻势。

    “红莲蚀日!”

    朱厌迅转,吞佛童子足踏焚焰出战。紧随其后,一众魔将各自寻上敌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谈无欲背后凤流剑啸,冰凝千峰直取阎尸缸与蟠凶。反观魔界一方,四名先知合力化作光球,玄功加成,一击诛野狐儿,再创燕飞青与刀薄命。

    “鸿飞冥冥。”

    四名先知有如杀入无人之境,欲要再施重手之际,忽见竹质烟枪旋化刀劲,鹅黄之影插入破招,分化四先知站位。

    看穿四名先知意图,慕少艾身立中央道:“呼呼,看几位兴致甚佳,老人家很久不曾活动筋骨,不如就由药师我奉陪吧。”

    “慕少艾,你是自寻死路!”

    剩余四先知中,冥见以武见长,见了慕少艾插手,更是怒从心来,魔气森涌上手。鬼知见状随之配合,共同缠战慕少艾。剩余魔识、邪慧,各取一道子,谨慎接战。

    皓白刀光连成一片,慕少艾方击退鬼知、冥见,又被三名不知名的魔将缠上。这几名小头目虽非高手,却也大致堪与一名先知相当。

    被缠得不厌其烦,慕少艾含笑问道:“先知名姓如雷贯耳,不知几位尊姓大名呢?”

    “吾三兄弟,囚泗、囚卦、囚不倒。中原人,休得猖狂!”

    “求死,求挂、求补刀……好名,好名啊。”

    慕少艾一声轻笑,鸿飞冥冥迅变云影缥缈。刀转剑式,三兄弟猝不及防不察,顿被剑光穿体,倒地而亡。

    乱战难解,突来倒乂勾心精准一击,一步天履·寻亦非弱者,察觉背后杀机,邪影剑走偏锋,不失公义正道,沛然清气力挡邪剃,竟是平分秋色!

    “哦,这里还有条大尾的。”

    “履霜冰至。”

    并不回嘴,邪影转身出招,天履剑化无穷剑影,消灭大批魔兵。然而螣邪郎并不似其弟,一击不得旋即隐入人群,伺机寻觅更佳出手时机。

    外围战胜喧嚣,魔界深层高座上的王者,却是陷入奇术禁锢。迷离光圈之下,身躯麻痹难以动弹。然而,荒神斩在嵌入宝石之后,竟已恢复了旧日形状。

    “蝼蚁之辈,三刻之后,本座要汝等后悔进入魔界。”

    在失去阎魔旱魃的前提下,欲以异度魔界一殿之力,对抗正道、北域两面人马,本就是异常艰难。

    但瀚海之内的布置,目前尚不宜对外泄露。因此此战魔界难有外援,确是魔界必须面对的首个困境。

    一道道魔魂消逝,回归异度魔界。阎魔旱魃严肃的面庞,却不见半分焦急躁郁。

    蓦然,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响在内殿,传入旱魃耳中。片刻之后,但见铁常奂与北辰望率兵攻入,站在王座之下。

    “这就是异度魔君?”

    北辰望只觉铁骨王座上的魔者,竟有无边霸道威严压下,连曾当过皇帝的他也承受不住。

    “应是无误。”

    回忆起玉阶飞嘱咐,铁常奂恭声请命:“王爷,时间不多,还是速速动手吧。”

    “嗯……”

    北辰望自有决断,惠王剑随之出鞘,高昂王威誓荡魔寇。铁常奂亦拼毕生之力,按照早先协定,锋剑十连层层递进,迅勇刺出。

    “这?!”

    双锋同进,刚柔并济,插入阎魔胸腹,浑厚内力搅动魔君内腑。熟料,未待两人更进一步动作,只闻一阵骨骼挪移声响,两口上等兵刃竟是被魔骨夹断,寸寸落地,无言宣告失败结局。

    “呵!”

    轻蔑藐视的淡讽笑声中,但见阎魔旱魃身躯不移,一股无可匹敌的雄浑魔力,竟自其身猛然爆发。如同呼吸般的简单一击发出,铁常奂与北辰望便已重伤垂死。

    “只有这等实力,也敢妄想消灭魔界?痴人做梦!”

    外围异度魔界陷入劣势,殿中初遇竟是这等结局。异度阎魔之威,强的令人心惊胆寒!

第十四章 擒杀

    “铁将军,惠王!”

    解决了阎尸缸,谈无欲与天险刀藏一齐跟入内殿,惊见此景不由惊呼出声。王座上的异度魔君,兀自岿然不动,俯视着脚下景象。

    “谈无欲,不能让这人走出瀚海。”

    一击濒死的两名老者,顿知对手是何等恐怖。北辰皇朝无一人能敌,若任其出关必将对北域生民,造成无可估量的损伤。

    撑剑而立的皇朝元老,公忠体国的仁厚王爷,已存拼死一搏之决意。

    “唉,诸位一同出手吧。”

    谈无欲与天险刀藏对视一眼,但见两道人影瞬息调位,却是天险刀藏代接敌手,换来一步天履协攻强敌。

    “凤流啸天!”

    “催魂掠魄!”

    剑啸如凤鸣,谈无欲率先出招,阴月火凤转柔劲。一步天履剑锋迅转,招行催魂掠魄,邪不扰正,加成术咒干扰。

    拼死一搏,铁常奂与北辰望,再赞两道掌力,抢先命中阎魔魔躯。兔起鹘落,邪影一招方结,又见极招上手,天履剑上浩芒凝罡,刚猛一剑全力施为!

    熟料,关键之刻,从魔界深处轰来无俦之力。佛魔相容并生之掌,虽因断层之故不得全力,非是完整姿态,仍令两人希望落空。

    击杀阎魔本就难成,受到袭灭天来勉力干扰,铁常奂与北辰望,登时受劲不支,呕红而倒。

    反观谈无欲与一步天履,剑锋如期刺中魔君胸骨,穿心而过。奈何根基逊色,又受魔掌阻碍,加之缺少神兵助力,分流不得完整,仅将阎魔旱魃轻创离位。

    “你们,该知足了!”

    任由两股真力,在体内搅碎五脏。闷哼未绝,阎魔旱魃魔心修复完毕,发出一声高吼,无匹魔威四散,震退谈无欲与邪影。

    虽是先天之属,谈无欲仍避不得口齿溢血。邪影根基略胜,亦然在凶悍魔威之下,退出数丈之遥。

    两次绝杀过后,阎魔旱魃周身咒术之牢,已露不支之象。时刻虽是未至,却是瀚海外的皇朝太傅油尽灯枯,再难支撑……

    “玉阶飞……唉,众人速退。”

    外围突来肃杀冷剑,心剑搭配鬼神融合为一,抢着最后一线机会,洞穿阎魔胸腹。奈何阎魔旱魃吸收佛心精源,恢复能力今非昔比,未用多时便将伤势疗愈。

    咒术困锁即将失效,谈无欲不必深思,已知外界发生何事。此行杀不了异度魔君,便当以铲除魔殿将领为先,最后撤离。

    悲叹转瞬定念,谈无欲背上北辰望,接着袖袍一挥化去铁常奂尸身,脱出魔城主殿后,干脆喝退。

    “走,你们走不了了!”

    魔界数将,先知魔识、阎尸缸等力战而死,北域燕非青与刀薄命,亦陨落乱战之中,互有伤亡损失。

    呼喝声中,但见邪慧不敌黄商子,溅血重创。骤来魔焰凶刀从空落,先天道子难逞威。一刀厉啸,拂尘血染凄红,魔影尚未分明,六弦之一,便已身受重创。

    “黄商子!”

    玄宗与魔界,仇恨早是无解。同僚落败,九方墀一转玄琴,沛然道音奋勇阻敌。结果,却是不值阎魔旱魃侧目一哂,荒神斩信手一击,立让玄琴收声。

    战袍张扬,魔气外放,“奋勇”攻上的任沉浮,亦被震出百丈,重伤倒地。

    王者、勇者、强者,三种身份急于一身,阎魔旱魃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恐怖霸道的气势,不分敌我,压得一众人等胸口沉闷,喘不过气来。

    数指连环,封锁黄商子要穴,慕少艾心思沉重,面上依是一派悠闲,开口道:“唷,最大牌的来了。谈无欲,咱们也免藏招了。”

    “哦?”

    一言入耳,勾起阎魔旱魃无边兴趣,冷蔑的目光注视着药师,荒神斩却指过北域残存兵将,豪言道:“杀一名强者,比消灭一个组织来的刺激。但,场中无一人可堪十招之敌。”

    俯瞰藐视的语气,却是无人能够一驳。阎魔旱魃的强悍,确确实实,场间无人可阻。

    “十招或许不能,三剑尚且可期。”

    谈无欲略一沉吟,掌间拂尘化画轴,绢帛横展铺开。但见三枚栩栩如生的剑印,烙在其上。剑招未出,泾渭分明的精纯剑意,已是世间罕逢之强。

    “是让是战,只在魔君一念。”

    这三剑若出,阎魔旱魃可安然接下,但其他异度魔界的兵将,却难以避开正面杀伤。

    而以正常的思维考量,谈无欲用其制衡整体暂时趋于弱势的异度魔界,本该能取得一定的成果。

    但可惜,这一点,在阎魔旱魃面前并不适用……

    “哦,那就来吧。”

    阎魔旱魃不受威胁,异度魔界不惧牺牲。漂血遍地,腥味难闻,魔族第一殿,又怎会在乎可能的伤亡?

    冷眼斜睨,荒神启斩。凶刀一横,无可匹敌!面对强敌环饲,依然无所畏惧。张扬的灰白乱发,狂热中又带冷静气态,魔威压逼,更见强者风范。

    笑声动,战事起。阎魔旱魃猛然向前踏出一步,竟将魔界人马震退外围百丈,见证魔者用劲之妙。紧随其后,凶戾霸道一刀斩落,阎魔旱魃豪情开口。

    “第一刀,阎魔神荒!”

    —————————————————————————————————————————————————

    魔城战声响彻瀚海,本该是陷阱伏困之处,却成魔方九死危局。

    “拂风清八虚。”

    单手起式,虚实难定,意似掌剑合一,更或剑掌早无分。轻描淡写初招上手,闻人然身影一瞬消失原地,闪到别见狂华正面,堂堂正正一掌打出,生死只在须臾倾念。

    “无道之道。”

    不及防范,唯有全力求存。神无形转剑锋分化,如同孔雀开屏,身笼血影迷月,杀剑无声暗递。

    奈何差距云泥,更是不识掌剑繁复至简,神无误中空处。别见狂华一剑落空,登感一股剑息侵入经脉,几大关节瞬间失去控制。又觉剑气一化百千钳制功脉,邪劲顿失其源。

    异度魔界与苦境全无妥协余地,男女性别在战场上又哪来什么差别?

    闻人然亦无容情心思,抬掌便欲了结其性命。

    “狂华!”

    下一秒,元祸天荒却已抢身挡在别见狂华面前,单腿屈膝跪地,身体入土三尺,扬刀挡下沉重一击。

    奈何脱胎于虚字诀,融合返无·归一原理,青出于蓝的独创剑掌,并未失去武痴清圣奥妙。

    清圣之气顺脉而入,元祸天荒只觉魔气受到遏阻,忠勇魔者不让半步,勉力提运邪能,天荒刀双化为二,血泣天荒逆势反击。

    英勇死战不退,不仅因忠为令,更有衷情故。天荒弓刀泣血色,决命杀敌不让。

    纵然激赏元祸天荒品性,但闻人然若在此时留手,便是辜负尚在魔城之中奋战的战友!

    “泅涛渡三死。”

    情、忠、自由。变招转式,清风囚溺。刀者只觉心生三股不能解脱的情绪,手中天荒刀失力坠落。但坚强意志不允如此落败,元祸天荒拼着经脉躁动,亦要搏命再拖一掌,合身悍勇迎上。

    狭路相逢,魔界勇将,终是难承掌力如汪洋,剑气似热潮,瞬息淹没搏杀之能。噗通跪地,生息渐无。掌劲穿透心腔,元祸天荒至死不移,坐地垂首而亡。

    “好汉子……”

    黑铁面具掉落地面,露出元祸天荒刚毅面容。闻人然伸手为其合目,不再刻意击杀功体尽废的别见狂华。

    “别见狂华、元祸天荒……”

    眼睁睁望着两名战友一死一败,素不轻易将表情摆在脸上的赦生童子,此刻亦不由勃然大怒,嘶哑低吼。

    金红的发逆风乱舞,赦生童子人跃半空,便欲与狼合一,狼烟迸发怒极之威。

    戟尖迅雷电闪,狼兽咆哮不休。闻人然召回剑灵,硬接十道凶悍杀式,赦生童子仍是不觉力竭。三先锋首席之强,可见一斑。

    “飓狼斩!”

    数招不取,赦生童子狼烟一横,终是下定决心运用极招,但闻……

    “震雷平九气。”

    狼烟怒卷风雷,戟生电芒急窜,却在中途便被截断。剑掌第三式,竟是不似其名,毫无烟火气息,无影无形,平息飓风紫雷,挫败魔将。

    掌抵眉心,闻人然却是不禁心生犹豫,是否该在此刻杀了赦生童子。

    心念电转未决,骤见异世洪焰,天降恨杀。就在亲子将亡之刻,一直隐忍不出的邪后九祸,终是仍不住出手一试。

    “你要是早点出手,我打败他们三个,还得废上一番手脚。只是现在嘛……”

    九祸并未露出真容,但这种削弱对手,补强己方的魔焰异能,已让闻人然猜出暗中之人来路。

    不拖延,无怠慢,丹青见上五色光华收拢化一。面对根基深厚的强敌,闻人然出手便是九成功,匹练剑芒,直直落向洪炎来处。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魔城方向却爆发出惊天气势,正是决战骤开之象。

    “三刻还未到……算了,无法杀你,也不能让你留在九祸身边。”

    来不及顾上查探此招结果,闻人然一个手刀,敲晕赦生童子,将他抛在狼兽背上,接着抓住黝黑铁链,把躁动反抗的狼兽三两下制服,才将之转交给剑灵,神色肃穆道。

    “牵着狼,咱们去救人。”

第十五章 阎魔凶煞

    “谈无欲,如果我和你们不在一处,而杀阎魔旱魃又受阻挠。那绢帛上的三道剑气,只能作为奇兵断后,绝不可用于硬拼,更不宜在魔城内逗留。”

    脑中回想盘算着三剑用途,抬头正见数里之外,荒神劈道凶威赫赫。谈无欲不假思索,足下点地而退,掐指起诀催动灵力,食指一抹“十二无敌”。

    霎时,画上剑印脱离绢帛凝聚剑形,血化至纯至简之无敌剑意,迎上无可阻逆之阎魔神荒。

    一刀一剑,狭路相逢。阎魔旱魃姿态昂然,毫不避讳迈步上前,踏过两道凝练至极的招式冲击,所爆发的冲击浪潮,任由剑气穿身渗血,转眼已离谈无欲面前,仅剩十丈之遥。

    “剑是好剑,惜哉功力不足,另外两道呢?”

    “要见剑招,先问罪人。”

    三教罪人自问接不下方才之剑。但见阎魔旱魃伤势转愈,半点不见疲态。异度魔君·阎魔旱魃,竟是强悍若斯,顿让三教罪人心下一沉,知晓众人绝对不敌。

    然而身为北辰元凰师尊,更创至真妙道,退避亦非其风范。三教罪人一扬粗布麻袍,霎时极招上手。

    “慕少艾,退吧。”

    就在三教罪人出声同时,谈无欲便已领会其用意。慕少艾闻言当即放出传讯符,然而之前被震出场外的魔类,竟已将外围团团包围。

    “好一名魔之君!”

    见此情景,谈无欲瞬息了然旱魃之前清场深层用意。阎魔此人不仅是为保护属下,更是对自身实力有着极端自信,根本不虞失败,反而先行一步思考反杀围剿之策。

    不过纵然如此,谈无欲与慕少艾亦未紧张太过,与重伤垂危的北辰望迅速交换意见,剩余人马立即阵列归队。与此同时白发剑者与叶小钗配合护行,不容魔将趁乱而作。

    战场情势,瞬息万变。须臾之后,但见苍龙怒吼开道,循着沿途所留标志,射出一条窄细通路。

    而在另外一旁,阎魔旱魃仿佛未见北域联军欲退,鹰目锁定住三教罪人,道:“你只有一招的机会。”

    “口舌无益,混沌初开·太极始分·无玄之玄!”

    不理挑衅,三教罪人双掌举天,力运至真妙道极式。雄浑尽力充沛其周身,便是吞佛童子等人,亦不敢轻易以身试之。

    谁料,陡然转暗的天光压迫,却只换来一声冷藐哼声,阎魔旱魃仅将荒神斩抗在肩头,胸腹一阵剧烈收缩之后,当即催动上层魔功,阎魔吼至极爆发以强对强。

    霎时,场间魔流肆虐,阎魔旱魃声随人动,一步一步踏出得爆炸性力量,仿佛擂鼓般捶在三教罪人胸口,顿破高人至极之招。

    “遗憾,你是勇者,却非吾所要的强者!”

    错身一瞬,刀锋落斩。一招,胜负立判,生死无疑……

    “好招……”

    胸口血液如泉喷洒,体内经脉盘根错节,斗志不灭的三教罪人,死前无意王朝死活,唯有发自真心的赞叹。

    “呵。”

    阎魔旱魃需要敌人的赞赏吗?

    亡者爆散成血雾,异度魔君低笑含讽,刀锋猛然一转,转向断后的几名高手,道:“说好的三剑,那便换吾三招。下一个,谁来?”

    目送着天险刀藏等护送着大队带走伤员,白发剑者暗中击退欲追踪的人马。而考虑到异度魔界损失不轻,阎魔旱魃亦未严令追击。

    慕少艾扫视过场间,仅剩下双道子、谈无欲、以及一步天履四人。

    半是松气,半是不安,慕少艾却是十分清楚,要从阎魔旱魃手中脱身,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战至此刻,却也容不得众人退避……

    就在慕少艾欲要踏上代战之刻,突见一步天履·寻正步迎上,不疾不徐道:“邪影领教。”

    “邪影你……”

    “单人打不过,还是一起动手吧。”

    阎魔旱魃的实力,至此已是一目了然。任何人再执意独自单挑,不过是单纯送死而已。

    凤流剑剑吟隐隐,谈无欲话声一落,周围异度魔界人马,便欲一并扑上,将剩余正道人士一并击杀。

    画轴转手,慕少艾蓦地一声轻笑,手指按在第二剑之上,立让鬼知、冥见等魔将止步。

    “都退下。”

    霸道威严下令,阎魔旱魃大步踏前,豪言气盖天地:“药剂、咒术、奇剑,有什么底牌,一并拿出!”

    单刀单人挡关,截阻生路无门。悍勇魔王乱发张扬,狂傲不改,阎魔荒神斩上烈焰光芒刺目,通天魔火席卷瀚海,热浪吞万里。

    “第二招,荒神亟!”

    阎魔旱魃凶悍之威尽显。再也无须言语,唯有胜负注定生死存亡!

    月影千峰化剑芒,鸿飞冥冥祭刀招。谈无欲、慕少艾联袂而作,刀剑并行迎敌。

    前手劈开熊熊烈焰,阎魔旱魃旋即又是强绝一刀斩落。魔威罩体,不及喘息,谈无欲身形陡然拔空,横剑阻拦在前。奈何根基之差,刀行半式虽未伤及谈无欲性命,却已令其受创在身。

    一刀未尽,阎魔旱魃身影再转,反身直取慕少艾。森然魔气冲破皓白真气防护,慕少艾犹是不敌荒神,立被魔君欺至面前,匆忙急退变式。

    倏然,天履横削而入,欲诛猖狂魔物。邪影奋起一身元功,一剑挡下魔刀余威,天无留意瞬时反攻。

    “哦?能接吾一刀,汝几人皆非泛泛,可惜……仍是得死!”

    鹰目一缩略表赞叹,阎魔旱魃断语方落,阎魔荒神斩再启新篇。烈焰翻腾燃神摧魄,声势浩大之魔招,轰然入目。

    “吞世洪焰!”

    “天理难容!”

    邪行正举,邪影奋起毕生元功,剑催“天理难容”。极招上手,天履剑锋清辉炽盛,浩荡清气扫开身周魔气。

    伏魔一击猛然刺出,剑辟魔焰万丈。邪影持剑极速深入,不容阻逆地逼近阎魔旱魃,似欲毙敌身前。

    奈何异度魔君仅是立身不动,横刀虚招以应。外围四人觑出不妙,纷纷发招驰援。

    “伏琴揉心!”

    “天心一筝!”

    “莫要管我,你们速速离开。”

    先破谈、慕二人联招,又退扰神弦音。一瞬之差,一步天履心为断后,飘然攻至身前,阎魔旱魃微恼带讽,周身魔气再盛三分。

    剑迟半寸,天理难申;义差一步,天履含恨!

    就在剑近之刻,但见魔焰陡变汪洋波涛,消弭天履攻势。阎魔旱魃目露冷蔑,雄沉一刀翻覆玄黄,仿若山崩海啸的威力,狂暴挫败邪影,将人重创。

    “玄宗余孽。”

    四字脱口,但见阎魔旱魃片刻不停,身影一闪便至黄商子身前。荒神斩带动杀风,断剑诛敌。

    “黄商子!”

    道心难撼魔威,转瞬一死一伤,阎魔之威无人能挡。九方墀悲喝一声抢上前去,扶住黄商子躯体。慕少艾却见阎魔旱魃雷霆一击,刹那将至面门。

    “慕少艾,为你前日所为,付出代价罢!”

    “咳,魔君旱魃也是如此记仇的吗?”

    来势汹汹刀锋迫面,慕少艾正欲催动绢帛上的第二剑,稍解困境。背后突来一掌传递无俦内力,源源不绝灌入经脉,慕少艾心思一动手掌轻抬,一柄墨绿子剑,蕴劲正对阎魔强招!

    正邪初遇,勇者为胜。翠黛颦会荒神斩,剑尖点刀身,刹那交汇,两股惊天之力,风暴般席卷瀚海。

    不意对手突来强援,又惊赦生童子落入掌握。一击了结,双方各退三丈,阎魔旱魃持刀拄地,不由森然动怒:“赦生!”

    “久仰了,阎魔旱魃。”

    收招纳劲,暗自防备。护在几人身前,闻人然单手持剑,道:“可惜今日无闲,来日再战了。”

    闻人然及时赶回,说明另外一边困伏计划失败。但以任沉浮传回的情报来看,闻人然的实力纵强,亦不该如此之快脱出三先锋阵局。

    更何况,明明有九祸……

    “中原还有像你一般的高手,刺激。”

    “承蒙魔君抬举。不过,今日魔君该庆幸的是,瀚海地形难以被掌握,否则魔界损失恐怕远超当前。”

    意中所指,不问自明。阎魔旱魃立定深思,一旁螣邪郎却无此等耐性,见着赦生童子生死不知,立即急跃而出:“喂,为难小鬼算什么本事?要动手,大爷奉陪。”

    “据我所闻,按你上回的作战风格,应该偏向谋定后动。急匆匆地跳出来,看来这个小鬼对你们的意义非同一般了?不过他是此行最大的收获,还给你们绝无可能。”

    顾虑九祸截断生路,闻人然并不急于与阎魔旱魃交涉。又见一步天履·寻伤势沉重,伏琴太一黄商子凶多吉少……

    须臾定下念头,闻人然衣袍轻扬间,立身之处突起狂风,烁白光芒掩人耳目。一时不明内中发生何事,螣邪郎更是心焦如焚,睁目瞬间已失敌人踪迹。

    “魔君!”

    “急躁有用吗?”

    厉斥喝退螣邪郎,阎魔旱魃收起荒神斩,沉着下令。

    “收兵回殿,再作商议。”

第十六章 三方打算

    “唔,噗!”

    离开死境脚跟方才着地,谈无欲顿难压制沉重内伤,俯身呕出一口鲜血。

    慕少艾赶紧上前一探,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取出,分与一步天履与谈无欲。而在另外一边,闻人然亦催动真力,替九方墀逼出体内淤血。

    “黄商子……”

    同修身亡,悲从心来,九方墀半跪于地,为黄商子梳理好遗容,心头郁结难抒。

    谈无欲劝道:“九方墀,还请节哀。此番虽未能铲除阎魔旱魃,但对异度魔界造成一定创伤,也算为中原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失去三先锋加上一批魔将,第一魔殿的力量必在一段时间内陷入低谷。阎魔旱魃虽是彪悍善战,却非是无智莽夫,不可能在兵力缺失、强敌环饲的情形下,仍旧执意高压逼战。

    而与异度魔界缠战多年,九方墀亦早对对手知根知底,纵是悲伤难抑,仍然勉强整理心情,道:“有劳诸位关心,玄宗众人早有舍身赴死之觉悟,只惜不能如期铲除魔君。”

    “黄商子的牺牲不会白费,先让他入土为安吧。”

    “嗯,吾准备送他回玄宗总坛,顺道与诸位同修联络。”

    视线停在熟悉的雷狼兽上,九方墀不由大为困惑,朝着闻人然问道:“前辈为何不杀赦生童子?”

    “因为某些缘故,他和螣邪郎暂不能击杀。”

    制造圣魔元胎的三魂,需要赦生童子与螣邪郎的魂魄。而赦生童子作为老弃家的种……闻人然又怎能随手打杀了事?

    毕竟,按照闻人然印象中的记忆,像赦生童子这等高等魔类,死后魔魂一定会回归异度魔界。此刻将之诛杀,岂不白白少了掣肘手段?

    眼见九方墀仍露不解,慕少艾却是理解转身,注目道:“又是不能对旁人直言的话?”

    “是。邪影伤势如何?”

    “那就算了……人是你抓的,你看顾就好。邪影重伤垂危。吾虽能暂解其性命之危,但更为棘手者乃是阎魔刀劲。”

    阎魔荒神斩造成的伤势,平常的医疗手段疗效有限。思忖着燕归人应尚未去往水晶湖,闻人然遂道:“送他去水晶湖泡一泡吧。”

    “嗯……如此亦好。”

    谈无欲与号昆仑熟识,对残林亦略有了解,回忆起水晶湖的神效,当即出声赞同。慕少艾自无不可道:“你们两人这样讲,那应该是没问题了。不过在此之前,咱们是否该去一趟赤城?”

    此刻想起双方惨重伤亡,纵早过了伤怀的年岁,谈无欲亦不由发出感慨:“铁常奂与三教罪人身亡,惠王亦伤势沉重,其余兵将死伤无数。唉,此役虽取得一定战果,但也令北域伤筋动骨。”

    三刻未到,阎魔脱困……那名奇人玉太傅,怕也为北辰皇朝,尽了最后一份心力。交浅缘深,又是一友魂落九泉,闻人然却也只有叹息道。

    “那也没办法。瀚海恰与北域、中原接壤,而因龙气之故,皇朝又不能随意搬迁。魔威恐吓之下,对北辰家来说,逃是逃不得,要么降者生为奴,要么就只有死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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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林梢,竹箫泣诉,哀埋忠骨。

    北辰胤曾幻想过,通过任何方式,获取北域政·权。却从未想到得到权利的这一天……王朝兴亡的重担,会是经由这样一场战役落在肩头。

    北辰望重伤不治,再无人与他争辩正统。玉阶飞鞠躬尽瘁而亡,再也无人提防他所谓的野望。

    异度魔界的威胁是天降横祸,但亦打醒了无谓的争权夺利。江山唾手可得,却仿佛一朝失了滋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没什么比北域存亡更为紧要……

    萧然蓝阁前,一身便服的北辰元凰,撇下了陪行的北辰胤等人,独自仃立在玉阶飞的坟前,默然无语,钝痛难止。

    一代奇人,天生淡泊机深,本性宁静致远,始终心牵黎民,宿命归于北嵎,劳心戮力奉献一生。

    师恩深重难忘。纵然皇者心思不同以往,北辰元凰对玉阶飞的感激敬仰,却是分毫不得作假。

    “凰儿……”

    “并肩王不必多说,朕知晓该怎样做。”

    王者终究为王。收敛了表面的悲意,北辰元凰复归平日,虎步龙行,姿态威仪离开萧然蓝阁。先是微一怔神,北辰胤旋即倍感欣慰,吩咐道。

    “神堪鬼斋,一切准备得如何了?”

    “作为影子替身,郢书的实力已然足够。只是,王爷当下有必要这样吗?”

    “防患于未然。北辰胤总得为北辰皇室,留下一条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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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海一役终结,魔城逐渐恢复平静。鬼知马不停蹄忙里忙外,将魔城方圆重新整顿完毕,方才带着别见狂华,前往正殿面见阎魔旱魃。

    “别见狂华伤势如何?”

    “禀魔君,别见狂华八虚受制,另有一股独特清圣之气,遗留体内不去。纵有魔气冲刷,亦难将之祛除。”

    “哦?”

    作风利落干脆,阎魔旱魃并不追问遗招特性,俯视着别见狂华,径直问道:“别见狂华,你的选择呢?”

    “唔。”

    若无法祛除钳制,别见狂华短期内便无法恢复魔力,乃至永远成为废人。而对异度魔界而言,当下最需弥补高等战力的缺失。

    耳闻阎魔旱魃之问,别见狂华不假思索,抽出神无化刃,眸映决然冷色,魔魂自归阎魔掌中秘宝魔瓶,人躯却已石化失去生息。

    “好,这才是属于本座属意的爱将。”

    将手中魔瓶抛出,阎魔旱魃道:“鬼知,短时间内指望不上天魔池,准备血之华复生元祸天荒与别见狂华吧。”

    鬼知上前直谏:“魔君,利用此法复生元祸天荒,将消耗颇多魔龙源能。如此一来,异度魔界扎根苦境的进程,恐会因此大为减速。”

    “魔卒虽能无穷无尽制造,却无法对中原正道造成有效杀伤,再多又能如何?至于消耗的魔源……北辰皇朝之龙气,正是用来喂养魔龙的最好养分。”

    简单的命令,非是不曾思考,仅因早有盘算。令下不容辩驳,阎魔旱魃又道:“邪后怎样说?”

    “赦生童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落入正道之掌。”

    “哦?”

    赦生童子与九祸是怎样的关系,没人比阎魔旱魃更为清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见九祸是怀着怎样痛苦的心情,却又不得不以魔界事务为优先考量。

    并不担心赦生童子背叛,又见着台阶下螣邪郎蠢蠢欲动,阎魔旱魃道:“异度魔界不受威胁,权当赦生童子已死。”

    “魔君……”

    “螣邪郎,本座此刻的心情,你可能体会?”

    “……螣邪郎明白。”

    反问打断不甘。撇开那名不能提及的战神……赦生童子除了修业时间,一直追随在魔君左右。螣邪郎又怎会不知,阎魔旱魃对勇将赦生的爱惜?

    “可是,小弟落入敌人之手,丢了本大爷的颜面。还请魔君允准螣邪郎处理此事。”

    “量力而行。”

    不刻意阻止,是在允准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容情。阎魔旱魃挥手令螣邪郎退下,面向冥见道:“在处理他之前,北辰皇朝这根芒刺,不该存在了。”

    冥见赞同道:“除非正道愿意失去了无之境,否则绝无可能时时时刻留守北域。而有任沉浮在,消息的回传必然准确。不过,恼人的蝼蚁自该拔除。但是练峨眉呢?”

    阎魔旱魃沉声问道:“邪慧的牺牲,换来怎样的卦言?”

    鬼知恭声道:“翳流能为臂助,罪恶坑亦可利用。”

    “嗯,据汝等所报,南宫神翳曾牵制闻人然可是事实?”

    “绝非虚言。”

    “鬼知,便由你一行翳流吧。”

第十七章 水泷影

    高坐天之界限,壁上冷观虎斗,不改悠然闲情。从属下回禀得知魔界战况,南宫神翳一笑置之。

    没过多时,又见翳流兵卒入内传讯:“教主,魔界先知亲自拜访,可要带人进入?”

    “魔界先知?在认萍……呵,慕少艾身死之前,翳流会是魔界坚实的盟友。”

    利益的结合,更须力量维系:公开亭一会,南宫神翳向异度魔界展现了实力;瀚海之战,证明了阎魔旱魃的合作价值。双方一拍即合,自无拒绝之理。

    然而南宫神翳似乎并无亲自接待的意思,只道:“醒翁,劳你替吾代答了。”

    “教主有事外出?”

    南宫神翳目泛冷芒,语露唏嘘道:“吾要前往一会西南那两名故友啊。”

    “嗯……”

    这名老友死而复生,倒是变得更为果决了……心中盘算着,醒恶者不语不答,转身往外迎接鬼知。

    而南宫神翳本人,则在短短时间之内,从天之界限到达西南水泷影附近。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怪味,近湖的水面之上,不时有蛊虫爬过。南宫神翳长袖轻挥,扫出一片落足之地:“芙蓉骨、天来眼,故人上门,何不现面一见?”

    清朗温和之声,传入幽深林间,却未得到一丝半点的回应。更甚者,短暂的沉默之后,突来两道无嗅劲风吹来,夹带莫名杀机暗藏,刁钻试探。

    南宫神翳灰白剑眉一挑,黑金长袖无风自鼓让出三步,意带感慨道:“多年不见,两位蛊毒之学又见精进,着实可喜可贺。”

    “哼,南宫神翳,客套之言大可免除,直说正题吧。”

    南宫神翳道:“本座今日来到水泷影,乃为邀请两位同归翳流。”

    “邀请?!当初是你背叛,此刻又欲以何面目与吾等再见?”

    含怨一击不曾得手,芙蓉骨忍不住纵身出林,卸下遮掩的装束,瞪视这南宫神翳道:“回答呀,背弃同志的南宫教主?!”

    “背弃?两位既然如此认为,那就是不准备随吾回教了?”背弃一词仿佛戳中了彼此痛处,南宫神翳神色转冷,负手反问。

    芙蓉骨阴笑道:“敬谢不敏,由你一人执宰翳流,有何不好?”

    “天来眼,你也是这个意思?”

    温转淡的眼神,扫过芙蓉骨骷髅似的面庞,透露不可捉摸的危险气息。南宫神翳并不急于回答,反朝着林间传音再度确认道:“本座诚意而来,汝两人便是这般回应?”

    “南宫神翳……从此之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强求呢?”

    身背毁容背叛之怨、驱逐离教之恨,一向珍视俊美容颜的天来眼,又怎会不痛恨南宫神翳?

    然而曾为故交,天来眼更知南宫神翳修为非同小可,在有绝对把握之前,不敢轻易开罪,委婉答道:“吾两人这种模样,早已无脸见人。不求建功立业,只愿终老于此。”

    天来眼的性情,南宫神翳怎样不知?但,一双凤目不仅未露质疑,南宫神翳反是右掌捂胸,惜叹道:“唉,两位大可不必为此困扰。吾既请两位入世,自会替两位寻找解决之方。”

    “这,翳流大业未成,吾与芙蓉谷两名废人,就不拖累教主了。”

    “当真拒绝?”

    警惕骤升,早就准备在握的剧毒无形而散,天来眼连声拒绝:“抱歉,恕难从命。”

    “令人遗憾的答案。可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一语双关,是指故交,也是指旧仇。交涉不成,南宫神翳袖袍一扬,反击天来眼攻势。水泷影本就昏暗的光线,更陷黑灰之境。

    两股毒质冲突来回,唯有半空中轻荡出得涟漪,见证无声之险。

    起初,本是天来眼与芙蓉骨,合力占据上风。熟料,未待两人心生鼓舞雀跃,便见南宫神翳目现冷藐之色:“你两人研修确有精进,但若认为如此便想胜吾,那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背弃”一词,不仅令天来眼两人牢记入心,亦令南宫神翳恨得锥心刺骨。

    而明知有两名高手潜藏在水泷影,随时都有可能对其不利,南宫神翳又怎会置之不顾?

    嘲声出口,形势顿变,黑云般的细小飞行蛊虫,带着侵蚀之能反噬而回。天来眼两人此刻方才惊觉,早先自鸣得意的钻研,在南宫神翳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南宫神翳你当真不念旧情?”

    “醒翁的恩情,本座永生不忘。但两位恨吾入骨,既不肯归顺,留汝等活命,岂非吾之愚蠢?”

    不再留手,南宫神翳力运八成,芙蓉骨登感不敌,屈膝跪地。林中未现真形的天来眼,亦被一股强绝真力吸至湖岸。越是运劲抵挡,真气越是阻塞,天来眼越觉艰难。

    额上冷汗滚滚,天来眼终是不支,急促问道:“吾两人愿降,你就敢用吗?”

    “丧心蛊。”

    南宫神翳冷冷吐出三字,眉间毒辣尽显,道:“两位对它该不陌生才是?”

    “当初你吾共同研制未成之蛊……南宫神翳你好凶恶的心肠。”

    “唉,手足既断,不如便让南宫代劳吧。”

    莫名一言惊心动魄,天来眼与芙蓉骨心下不由大急,豁尽全力一搏。奈何南宫神翳心念更绝,双掌陡然催发劲力,两人骨骼碎响连绵,转眼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虽然要等待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能得到两名有力而忠诚的臂助,亦是值得。”

    南宫神翳低声自语,覆掌任由漆黑的棒状蛊虫,落在天来眼与芙蓉骨的躯体之上;翻手再施异掌就地取材,将两人平日所养蛊物,尽数化为邪毒脓液滴落入土。

    邪气弥漫的湖畔,蚕虫织茧的声响不绝。转眼之间,两具身躯便被丝网包裹,再也不复人形。

    不去细看究竟,南宫神翳转身远去。幽暗的水泷影地界,只剩下隐隐传出的痛苦之声,见证霸者毒辣心思……—————————————————————————————————————————————————

    “你,为何不杀我?”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开口。”

    怎样处置赦生童子,着实令闻人然为难。杀不能杀,放不能放,目前亦只能用对付别见狂华的方式,封锁制止赦生童子反抗的能力。

    圣魔元胎绝计不能明言,闻人然遂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答道:“免挣扎了,这一掌非是现在的你所能解开。至于为什么不杀你,自然是因为我们需要魔界内部的布置。”

    “……”

    赦生童子耳闻答复,立即缄口不言,不再理睬闻人然,只是默默跟在身后。当然,跟随并不意味赦生童子变得听话,而是没必要受那无谓的折磨。

    一路无语,败者恨怒未消,闻人然亦不在意,将桀骜不驯的鬼族战将,带至燕居台。院内正与明月心“亲切交流”的雪鸦,凭借妖类敏锐的触觉,立即发现了强悍的魔息。

    片刻后,就在狼兽当先踏入刹那,拖地的锁链噼里啪啦甩在门板上,充分显示出主人的不高兴。

    闻人然二话不说,一掌按在蕾梦娜头颅上,拍熄了它口鼻喷涌的焦灼吐息,淡道:“一条狼狗而已,用得着这么嚣张吗?”

    “啊呜……”

    若是平常对敌,以雷狼兽的凶狠,绝不至哀鸣乞饶。不过眼下赦生童子都在“委曲求全”,蕾梦娜作为忠狼一条,自也不会在闻人然强权之下不识抬举。

    “我会杀了你。”

    “你差太远。”

    随后进入的赦生童子带着眼罩,仍知面前发生了什么,足下顿了一顿,却亦只能跟了进来。

    不过赦生童子纵失功力,沙场搏命的血戮之气,犹然显而易见。眉头一紧,雪鸦将明月心护在身后,偏看向闻人然讽刺道:“又带敌人回来,你以为你每次都有之前的好运?”

    “敌人?之前我只带你回来过而已。况且他现在功体被封,不用那么紧张啦。”

    满不在意地答完,闻人然目光扫视过明月心,登时面露恍然,征询雪鸦的意见:“要不我放你十天假?”

    “你……”

    被闻人然直接的言辞,弄得不上不下,而燕居台目前也只剩下闻人然夫妻两人,皆用不上雪鸦保护。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雪鸦遂化一阵雪羽纷飞,带着明月心离开了燕居台。

    “雪男不如姑娘大放,悲哀啊。”

    目送着雪鸦和明月心远去,闻人然感叹了一声。耳边忽而传来一阵犬吠,见着时常来回串门的獒犬奔了出来。

    “汪,汪,汪?”

    獒犬碰狼兽,干柴遇烈火。在小蜜桃好奇参杂猥琐的目光逼视下,雷狼兽竟也被逼得往后连连退却。一直未露异色的赦生童子,眼见着这种不堪景象,终于忍不住唤出狼兽昵称。

    “蕾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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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暗影

    “唉,蕾梦娜……这么女孩子气的名字,就算表现得再凶恶,长得再丑,在小蜜桃面前那也不够看。”

    闻人然话音一落,以小蜜桃的灵性自是会意了然,朝着狼兽摆出一副鄙视的模样。而蕾梦娜虽然智商略低,却也颇通人性,被闻人然言语一激,顿时恶性上涌,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雷芒。

    “汪(粗鲁)!”

    姿态灵活地闪过紫雷,小蜜桃挑衅似地摇着尾巴,大步奔逃转眼出了院子。雷狼兽回身一望赦生童子,赦生童子立即运用眼神暗示,同意其随后跟去。

    “你想让雷狼兽独自跑回瀚海替你传讯?”

    未作出任何阻拦,闻人然并不害怕雷狼兽脱出掌控,带着赦生童子深入道:“它跑不了,一定会回来。”

    “……”

    本就是稍作尝试,见被闻人然识破,赦生童子亦不变色,声音嘶哑道:“不杀吾,只是为你招来杀机。”

    “异度魔界的魔,成天就只会打打杀杀么?不过,我也没想让你一直待在我家,杀机之类的话还是省省。而在具体安排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杀僧取业倍增能为的修法,你的师尊是袭灭天来?”

    “嗯?”

    微有些讶异于对方的问题,赦生童子仍是沉默不语,静候着下文。细看着赦生童子的脸色,闻人然认真道:“坦白了讲,在你面前提及那位魔者的名姓,说明我对他早有了解,你也不必大惊小怪。”

    “……”

    若非必要开口,赦生童子总是习惯以沉默应对旁人,何况双方本非同盟?

    要撬开赦生童子的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不介意赦生童子的态度,闻人然又道:“听说吞佛童子破戒三角封印的方式,也是袭灭天来所教授。我有些好奇,如果将你送往万圣岩大日殿的话,那位登佛修者会怎样对待你。”

    闻人然充满深意的话出口,立让赦生童子心思波动。但外人的撩拨,很难换来他正面的回应。

    然而一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无数僧众,赦生童子仿佛发现脱身又或者自尽的机会,终是声转低沉道:“你可一试。”

    “哦,不过真要去万圣岩,我觉得你先得打理一下。天天穿皮草,还和雷狼兽混在一起,身上都长虱子了吧?”

    “嗯?”

    以赦生童子对外人的戒备,自不会分神错失留意燕居台的布置,只是跟着闻人然一路走到水雾缭绕的地方,不明其意的赦生童子,此刻不由狐疑出声。

    “哪怕是恶客……六庭馆也不收脏兮兮的客人,先洗干净再说。”

    不管赦生童子同不同意,闻人然轻轻一掌将魔推下了水,接着也不过问赦生童子怎样动作,转身就朝书房远去。

    数个时辰过后,月夜凉风轻吹,四下静谧,狼兽回归困伏在嶙峋的假山旁,无精打采。背靠着蕾梦娜雪白的皮毛,赦生童子安静地闭目修养,亦不在意此处另有旁人。

    并列站在十余丈外的屋檐下,楚君仪望着山石旁的赦生童子,低声道:“让他这样无问题吗?”

    “不会住几天……之后我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吾非是担忧他碍事,抑或性命威胁。”

    楚君仪微微摇头,侧身道,“燕居台客房空闲,吾仅是认为,他无睡在外面的必要。”

    “魔嘛,比起人类总是皮糙肉厚。他愿意陪狼睡就由他去好了。”

    话题并非预想得那么严肃,靠着栏杆闻人然心下一松,环住楚君仪的腰,双手搭在腰封上,贴近了耳边说道:“你不觉得赦生童子很有意思?”

    “虽是立场差别,但他总杀害了太多苦境僧众……不过,抛开歧见,从其行为方式来看,他之心智似乎并不成熟。”

    “呀,连夫人你也这样认为。只可惜,我不敢把他留给你教化。”

    楚君仪静看着远处山石下的赦生童子,反问道:“那你准备带他去哪里?”

    “不似苦境魔界,异度魔界的纯魔对所有人类存在偏见,近乎达到偏执的地步。而要打消赦生童子的偏见,或许只有他亲生老子可以。”

    “……他的耳朵动了。”

    “他不是尖耳。”

    知晓楚君仪是在提醒自己,赦生童子的听觉十分敏锐。但闻人然既敢将事情说开,当然也就没有放赦生童子回转魔界的道理。

    仿佛浑不在意一般,闻人然若无其事道:“夫人啊,你有听说过天缈峰的往事吗?”

    “天缈峰?”楚君仪蹙眉首露不解。

    “少见无知的表情喔……”

    半真半假地取笑了一句,闻人然感叹道,“看来当年那件事,也只有少数武痴传人知情了。”

    面对不愿提及的事物,赦生童子时常会选择沉默面对,却又不善于隐藏真实的心情。而以闻人然夫妻两人的目力,自能准确发现赦生童子,刻意掩饰下的神态变化。

    像是带着憧憬一般,闻人然挪开右手,轻拍着栏杆道:“笑谈天关风与月,双掌分峰立千秋,朱皇再临指天下,武痴风华叹东流!”

    一字一句,引人遐思,令魔好奇。闻人然却故意中断不提,抬头看了眼皎洁圆月,挽着楚君仪的小臂就要回屋:“三言两语说不清,咱们回房慢慢说。”

    “他呢?”

    “有秋筠在,赦生童子跑不了。”

    脚步逐渐远去,转静的院落内,又复剩下溪水流淌。淙淙水声柔和入耳,不似魔界气氛狂烈燃魂。魔,却因“朱皇”两字,莫名乱了心神。

    “银鍠朱武……”

    —————————————————————————————————————————————————

    “暗杀羽人非獍失败?”

    幽暗洞窟之内,南宫神翳正与一名黑衣蒙面客会面。耳闻这样一个坏消息,南宫神翳却无意外之色,思索道:“嗯……照羽人非獍近日展露的身手,你我若不亲自出手,旁人要杀他确非易事。”

    “连愁落暗尘都杀不了羽人非獍,他之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但,那也无所谓。慕少艾与羽人非獍都是你吾必除之对象。一时难以拔除,徐徐图之亦非不可。”

    灰暗的洞壁上挂着燃烧的火把,昏黄的光线衬得蒙面者愈发阴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事,蒙面者伪装下的浓眉一皱,道:“上回醒恶者不该亲自来到兵府。”

    醒恶者前往鬼梁兵府讨要人情,并非出自南宫神翳的授意。不过能借此机会,再度与“闭关”中的鬼梁天下搭上联系,也算不上有什么损失。

    往年鬼梁天下功体有恙之时,便是由醒恶者出面诊治。他的身体状况能瞒得了天下人,却绝瞒不过南宫神翳的双眼。

    同样是因此,两人私下也才早有联盟之实……只可惜,结盟不久,南宫神翳便被慕少艾背叛,翳流黑派亦遭灭顶之灾。醒恶者心灰意冷回到罪恶深渊之后,双方的关系也就逐渐冷淡下来。

    此刻直视着面前之人,南宫神翳隐晦地提道:“欲谋霸业,有些虚假的感情,该放下时就得放下了。”

    “鼎炉分峰尚未崩解,鬼梁兵府仍有其存在的价值。至于飞宇……你认为像咱们这种人,会将所谓的亲情放在眼内吗?”

    “那便最好。”

    几不可视地点了点头,南宫神翳亦不知是真信假信,从袖中取出了几瓶药物扔给蒙面者,道:“这是你需要的毒物。”

    “哦,你的效率仍是一如既往的高。”

    “就不知鬼梁府主是否能满足我的条件?”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道已派人上门求援,三千食客出力乃是该然啊。”

    忠心的死士都不在兵府台面,蒙面者并不痛惜,将计划好的路观图抛给南宫神翳,直言道:“至于其他,一切就端看翳流教主的能耐了。”

    “有你这句话,本座放心不少。”

    与异度魔界合作攻打北辰皇朝,对翳流并无实质利益可言,却又不得不为。而以如今的武林局势,若是再像过往一般,四处擒捉武林人士用于人体试验,恐会引起众怒。

    而借此时机与鬼梁天下“以物易物”,在鬼梁天下事先知会的路径设下毒网埋伏,到手一批试验材料自是手到擒来的事。

    至于人命……当年黑派要是重视人命,也就不会走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各自达成目的,又为防止被人发现,蒙面者率先道别离去。没过多时,南宫神翳亦从洞窟中走出,不紧不慢走到一块空地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蓦地,四周气氛倏转诡异,但见一具缠着白布黄符的木乃伊拉着通体黝黑马车,一路吱呀作响来到南宫神翳身前,大约三丈处停下。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卧看江山,鼎立八方之极;傲视群伦,笑叹当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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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私谈

    作为翳流四圣阁之首,寰宇奇藏有着相当的自由空间。而寰宇奇藏常年在外游走,借此亦可收集情报、分化双边以获取利益。南宫神翳对此也一直持着默许的态度。

    车内的人无现面行礼的打算,南宫神翳并无追究的意愿,轻呼问道:“军师认为,鬼梁老鬼是否真心?”

    “不论真心假意。在他仍需正道身份伪装的这段时间,只要不想暴露阴谋者的身份,他必然会与吾方合作。”

    透着神秘气息的男声从车内传出,寰宇奇藏笃定道:“若教主不曾出错,翳流与鬼梁兵府之间的强弱对比显而易见。”

    “那要是他暗中与魔界合作呢?”

    “嗯,阎魔旱魃太强了。”

    寰宇奇藏答非所问,南宫神翳却已了然会意。中原正道高手再多,注定无法成为具有凝聚力的组织。但异度魔界的架构,却有决定性的不同……

    而一旦正道陷入颓势,翳流再想从异度魔界获取话语权,便十分困难。因此必须是双方面的削弱,对翳流与鬼梁天下才是有利。此刻操心联盟破裂,却还为时过早。

    “有军师布计,本座高枕无忧。不过鬼梁天下向吾索取**,你就不担心他对残林之主不利?”

    “教主面前的,是翳流军师寰宇奇藏,并非皇甫霜刃。”

    回答稍显淡漠,马车内的寰宇奇藏,忽又转口道:“等报了皇甫家的仇,吾会劝他退隐江湖。”

    “只要不阻碍翳流霸业,便依军师之言。至于刀瘟患剑的下落……刀瘟尚未可知,患剑的身份却已有了眉目。”

    “哦?可是无悼一人庸?”

    “呵,军师果真无所不知。”

    没有谁希望下属彻底绝情。南宫神翳虽对敌人颇为冷酷,但残林之主与寰宇奇藏乃亲兄弟,何况皇甫笑禅并不热衷武林争斗,若是万事做得太绝,反而显得缺少容人之量。

    端坐马车内的寰宇奇藏沉默片刻,才道:“刀瘟患剑之仇暂且不论。阎魔欲要歼灭北辰皇朝,一切理由虽是合情合理。然而不知为何,吾纵认为,旱魃恐怕醉翁之意恐不在酒。”

    除了削弱中原正道的助力,异度魔界联系翳流针对北辰皇朝的意图,就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

    南宫神翳沉吟道:“军师是指龙气?”

    “然也。只是新生龙气对阎魔旱魃补益有限。可惜吾方缺少情报,龙气的具体用途尚无法分析。不过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异度魔界一路顺风顺水。”

    “嗯……那便请军师代劳了。”

    “份所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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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烈王府外,吊唁后离开府邸的慕少艾,察觉到身旁羽人非獍,身上残存着激战后尚未平复的刀气,面露疑色道:“你动过内力哦。”

    “枭非非獍,赐名之情不可忘。欠笏家的恩情,自该由吾弥补。”

    慕少艾长眉一抖道:“意思是碰上了黑派的人?”

    “差不多,保护好你自己吧。”

    与愁落暗尘的冲突,羽人非獍并未坦言。而回了一趟罪恶坑,羽人非獍周身忧郁的气场,亦产生了细微的转变。

    虽见羽人非獍不愿多提,心思细腻如慕少艾,却早发觉其严重残存的杀气。望向白衣绿绦刀者低头不语,闷声远去的背影,慕少艾连连呼声叹气:“哎呀呀……”

    羽人非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又来假丧气。”

    慕少艾歪过上半身,长长的眉毛竖直垂下,凝视着羽人非獍道:“一个人背上的东西如果放太多,走路的时候就会头低低。看看你,一点都不精神。”

    “慕少艾,你的话如果减一半,你的人会可爱一倍。”“羽仔,你的话要是能多一倍,你的人会可爱十倍。”

    调侃声落,慕少艾晃着手中烟管,正色道:“让你回归罪恶坑,是吾欠你一个公道,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就再给我一颗苦糖吧。”

    “哦,这是要体会苦尽甘来的滋味吗?”呵呵一笑,慕少艾从腰包中取出苦糖抛给羽人非獍。

    眼中的杀气未能完全隐下,羽人非獍垂首避开慕少艾视线,道:“你就这般清闲吗?”

    “我哪有?药师只是担心你回去带走阿那律眼,罪恶坑的人恐不会轻易放过你。”

    “无所谓。”

    貌似平淡的答复,难掩真实的心绪波动。罪恶坑的过去,是羽人非獍至今无法遗忘的梦魇。

    慕少艾却配合着故作轻松道:“说得也是。连异度魔君都见识过了,目前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恐怖呢?”

    “你未受伤?”羽人非獍凛眉反问。

    “安啦,安啦。运气好,药师我安然无恙。”

    握着烟枪反手轻敲背脊,慕少艾走在头前,道:“不过为了戡魔大计,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羽仔你帮忙。至于翳流与罪恶坑方面,吾会尽量替你周全。”

    “慕少艾,照顾好你自己便是。”

    “咿呀,你还真是不给老人家面子。”

    来此半途便已与愁落暗尘交过手,又顺手了结了其余翳流埋伏的人马,羽人非獍更知暗处的敌人,将是何等的难缠。

    而慕少艾虽爱口头玩笑,但抢下承担的责任总比旁人更多。作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几人之一,羽人非獍又怎肯放他一人不顾?

    眉关深锁,羽人非獍径直问道:“说吧,还有何事?”

    “之前秋阙主少提出的条件,是让公孙月彻查祗牙国往事。其他阴暗心思略过不提……公孙月已从他处得到线索,找到了珠遗公主的尸体。难点在于,平水窟内的怪人,提出的首要条件是凝碧宙。”

    “怪人?”

    “哟,重点不是物品,反而是人。说不定,羽仔你与平水窟的那名怪人,将来会十分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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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方亮,枝头鸟鸣阵阵。清光透过窗纸照入,落在镜前正自梳妆的女子身上。

    楚君仪披着绮紫华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身姿雍容柔美。闻人然替她插上发簪,嗅着发香若有所思地问道:“君仪,那个三界盘石论道聚会,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汝不是很讨厌学术探讨,今日怎有闲情提之?”

    “之前璎珞耶提不是死了么?”

    放下象牙梳,楚君仪不假思索道:“又误会了,三界盘石并非只有四人啊?”

    “哦?那是因为璎珞耶提地位特殊,所以他才能成为佛门代表?”

    “嗯。不过距离上一次聚会,已经过去数十年。璎珞尊者逝世,下回三界论道还不知何时开始。”

    “这样啊,那你认识昭穆尊吗?”

    比起将来公法庭的几位都令,闻人然实则对昭穆尊更感兴趣。日后昭穆尊能将楚君仪请入世,无论怎样看两人都曾碰过面才是。

    而眼下这个节点,虽然六极天桥尚未现世,闻人然觉得也该是到了提前准备的时候。

    “六极天桥之主……曾有数面之缘,怎样了?”

    楚君仪虽习惯闻人然嘴里蹦出一个意外的名字,却更是清楚必然没有什么好事,面色一凝道:“该不会又要说他非是好人?”

    “我要是那么说你信不信?”

    “唔,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话虽如此,楚君仪仍旧不免暗自留意上心,端正了神色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他提出的要求,你接受下来便是。”

    “嗯?”

    见自家夫人一脸迷惑不解,闻人然附耳说道:“昭穆尊的真实身份,乃是墨尘音的同修,当年背叛玄宗的金鎏影。”

    楚君仪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垂首惊愕出声:“怎,怎会……竟然会是他?”

    轻按妇人柔软的香肩安抚下乱绪,闻人然道:“是啊。他虽改头换面用云气掩饰真实根底。但现在夫人你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段时间又对赤云染的玄宗功体有了深入了解,下回再会自不难发现其中蹊跷。”

    “吾记住了。不过,汝为何要吾答应他的要求?”

    “祸兮,福之所伏嘛。”

第二十章 猫吃鱼

    “女儿不见了,老婆很厉害,师傅……闻人然他现在就没突出的弱点吗?”

    荒野林中,传来不甘烦躁的魔吼。阎魔旱魃封印了万圣岩后,暂时空闲的螣邪郎,便带着两名魔将外出,思考着怎样营救赦生童子。

    只是查来查去,闻人然身边的人,不是强到打不过,就是抱成一团难以下手,着实令螣邪郎头痛非常。

    见着螣邪郎闷声挠头,替代魔刺儿跟随的紫髯魔将,冷着脸道:“螣邪郎,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喂,现在没任务,一切都是本大爷说得算,新来的你不知道吗?”

    “吾只遵循先知的命令。”

    深深不悦,螣邪郎瞟了一眼蟠凶,意有所指道:“你看蟠凶多老实,在我说话之前,从不开口。”

    “嗯……螣邪郎,紫髯公虽是新来的,但也说得有理。若是始终找不出救援的方式,留在外面也只是浪费时间。”

    见蟠凶丝毫不配合,螣邪郎颇有些怀念起,那名无脑又爱跳脚、随时可以教训的魔刺儿,无奈道:“好吧,再找三天,若是还无办法,本大爷就回转瀚海。”

    “可以。”

    从闻人然本人或者身边都很难下手,螣邪郎思索着恐怕唯有擒拿正道中人去交换赦生童子。只是听说闻人然并非轻易受人威胁之辈,从谁下手就须仔细考虑。

    “唉,笨小弟就是麻烦。好不容易能够活动筋骨,本大爷还准备去调查那个……污点的传闻,现在都没时间了。”

    口中牢骚着,螣邪郎等三名魔将出了密林,却是好巧不巧,碰上秋阙主少寻衅公孙月。

    对人类本身的争斗,螣邪郎无介入的兴趣。只是秋阙主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派,恰巧挑起了魔者内心对人类的鄙夷。

    魔的作风素来直接,就算螣邪郎擅长战计,但对付秋阙主少这种层次的人,却根本没有施计的价值。

    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双方四目未交,错身刹那,秋阙主少只觉一片银芒刺眼,邪剃已然横颈取命。

    “喂,虽然阿月仔不准我乱杀人,但抢在我面前动手,你的本钱有够粗吗?”

    螣邪郎是魔,绝不是好人。此刻心情不痛快,杀一个看着不顺眼的人,对他来说却也不过寻常。

    定视着身前俊美的仿佛女人般的红衣男子,螣邪郎回过身,不屑道:“魔杀人很奇怪吗?”

    “没错。蝴蝶君,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妈了。这个江湖,无非杀人人杀。人不犯我便罢,对秋阙主少这种伪君子,全无留手的必要。”早就不爽秋阙主少一副义正词严的嘴脸,章袤君一晃手中兰枝,随后冷声附和道。

    “小章袤,你啊……”

    收起蝴蝶斩,蝴蝶君走回公孙月身边,瞅见公孙月面上愁容,哀叹道:“唉,落眉角是小事。我只是认为这个小白脸死了,阿月仔会不开心。”

    “人类就是麻烦。”

    见两难一女,为了一个废人的死活争执不休,螣邪郎深感不耐,便欲提步离开。

    熟料,突见半空白羽飘漫,羽人非獍迎面速来,突兀止步。认出羽人非獍,乃是当日公开亭与赦生童子交手之人。螣邪郎顿时目光一寒,十分戒备:“是你?”

    “嗯?”

    呼喝一声,蟠凶首开攻势,亦不争辩,拔出砍刀攻向羽人非獍,式式凌厉。新与蟠凶搭档的紫髯公,反应之后正要施展噬灵术,辅助蟠凶杀敌。

    然而六翼刀法变化精微,羽人非獍身法更是一时之选。天泣刀芒迅疾不失灵巧,精准切断蟠凶右手。羽人非獍人影再闪,下一秒,竟已打断紫髯公施法动作,一刀封喉。

    “本大爷刚有了新属下,都没来得及表现就死了,有无必要这么残?”新动手的是蟠凶没错,但螣邪郎见属下死得如此轻巧,还是不免惊愕出声。

    话虽如此,螣邪郎动作犹然不慢,伸手将蟠凶拉至身后,倒乂邪剃横空一斩,挡下天泣迅勇一击。

    就在羽人非獍抽刀闪身,背后六翼箕张强招将出之刻,忽见蝴蝶斩烈焰焚焰,直直落入中央,制止两人争斗。

    蝴蝶君十分无奈道:“喂,乱七八糟,你们是在做什么?”

    “寻求一物下落。”

    天泣翻手归入刀鞘,羽人非獍收敛杀气,望向公孙月平静问道:“色无极呢?”

    “嗯……”

    发现螣邪郎与羽人非獍,似乎早有冲突的模样,公孙月不由暗忖其人来历。不过羽人非獍此刻的神态,与日前相会之时隐有变化,所隐藏的逼人寒气,更令公孙月心觉不大正常。

    而螣邪郎亦觉查到线索,但见公孙月闭口不言,索性拍了下刚接好手臂的蟠凶肩头,道:“你们以为魔都像人类一样无耻吗?蟠凶,咱们走。”

    “螣邪郎?”

    不让蟠凶争辩,螣邪郎生拉硬拽拖着蟠凶,离开数里远后方才停步,道:“留在原地什么都听不到,还不如先离开。”

    “那名刀者实力强悍,是否要上报魔君?”

    “你看得出,大爷我又怎会不知?”

    在螣邪郎的盘算中,呆着蟠凶,脚力显然跟不上羽人非獍,但要缀在蝴蝶君身边,目前是毫无问题。而情报提及这人与闻人然有旧,说不准便有接近的机会。

    “蟠凶,你先回报魔君,此地交我。”

    “这……”

    “与其操心其他,还是担忧你是否有命回归魔界吧。”

    螣邪郎素来外冷内热,总关心告诫藏在讥诮表面之下。与螣邪郎早是熟识,略一思量过后,蟠凶躬身答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

    “去吧,大爷再回瀚海的时候,说不准已经带回了小鬼。”

    —————————————————————————————————————————————————

    “云路天关被锁,地乘一阐提阵亡……阎魔旱魃好快的动作。”

    了无之境,得到八叶莲传讯的慕少艾,与谈无欲并列湖畔,神色肃然道:“下一步,异度魔界恐怕要对北辰皇朝发起总攻了。”

    “欲破万圣岩外围黑龙封印,需要擅用弓箭的强者。当今苦境,尤以北辰胤的苍龙弓独树一帜。无论新仇旧怨,异度魔界皆无纵放之理。”

    三言两语揭穿异度魔界意图,谈无欲却是深感棘手道:“异度魔君笃定北辰胤寸步难离北域,方才孤身挑战万圣岩,利用黑雾魔龙将之封印。如此一来,中原正道顿失臂助。”

    “嗯,该是请那位入世的时候了……”

    眼下翳流、异度魔界皆是强敌,暗中更有罪恶坑蠢蠢欲动。以目前正道的人力,独对三方太过勉强。

    清楚慕少艾话意,谈无欲立即口锋一转,意有所指道:“要用小鱼钓大鱼吗?”

    “生里来,死里去。瀚海一战,险险被魔君枭首,咱们不信任沉浮,那也实在说不过去。”下垂的白眉笑意隐隐,慕少艾低头答道。

    谈无欲颔首道:“不错。阎魔旱魃既欲逼战北域,吾方索性将计就计。”

    “此事还需金八珍配合。”

    “也要药师你演得好才行吶。”

    两人话音未尽,眼中余光瞥见任沉浮走来湖畔,赶紧沉下脸色。慕少艾忧心不掩道:“到了这种地步,金八珍还是不肯放出七彩云霓,实在令人懊恼。”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金八珍与练云人是挚友,有所顾虑也能谅解。只是时局丕变,道消魔涨,正道若再无强援,恐被各个击破。”

    貌似沉吟不决,谈无欲仿佛心有决断,道:“你与金八珍乃是熟识,强求七彩云霓不免为难。若是事不可违,便由谈某代劳吧。”

    “唇亡齿寒,此刻更不能寒了同伴之心,两位稍安勿躁,切不能轻举妄动。”

    “此理吾与慕少艾又怎会不知?”

    耳闻温润之声,谈无欲回身直视任沉浮,哀声摇头道:“不过,世间总有些事乃是不得不为。为了苍生百姓,谈某亦只能做一回恶人了。”

    慕少艾目光骤变,忽而拒绝道:“不用了,还是由吾前往索取。”

    “这……与其恶了同伴情谊,致使内部分裂。任沉浮斗胆建议,由吾再往一劝,两位认为如何?”

    “嗯,这样也好。”

    装模作样地略作商讨,两人达成一致意见。而得到允准的任沉浮,内心深受鼓舞,心不在焉地搭了几句话之后,便请辞而去。

    慕少艾摇了摇头,轻笑道:“真是一尾听话的鱼。”

    谈无欲轻笑一声叹道:“可惜,猫最爱吃鱼哟。”

    “哈。”

第二十一章 痴人

    浓雾弥漫,川流湍急。入眼,是参天入云孤峰双分。河岸鬼魅之影,仿佛故布疑阵,蹿伏林间。重重凝厚的水汽之中,飘荡着熟悉的清圣气息,闻人然低声道:“果然是虚字诀。”

    相比于闻人然的习以为常,赦生童子却对另外一股气息,更为感兴趣。概因血缘之故,赦生童子能够清晰察觉此地残存魔息,就算在异度魔界亦少有能及……

    “天邈峰快到了,为了不破坏日后那两人的会面,咱们另寻路径进入吧。”

    没兴趣来一段“这是很长很长的故事”的闻人然,说完便伸手按住赦生童子肩头,两条身影骤然拔空逆着银练瀑布飞快向上。

    天崩山瀑,陡峭险绝。片刻之后,两人落身巨木之上,同观着上古掌印。一招“虚无玄踪”,竟是五式并存,强中化虚,虚中藏韧,挽回天邈峰崩裂之势,别见武痴精纯修为。

    而在另外一侧,贯天神印深入山体,但以“虚无玄踪”韧劲绵长,犹能维持双峰不倒。

    “一掌化纳双劲,撑住天崩关不塌。武痴真乃学究天人,已臻修行化境。”

    胜过银鍠朱武一筹会是怎样的艰难,闻人然心知肚明。就算结合虚字诀与“返无·归一”之原理,别出心裁另创新篇。但在武痴留招面前,闻人然仍是不禁发出由衷钦佩。

    “朱皇失败……”

    在异度魔界,无魔敢质疑银鍠朱武首席战神的地位。但就算那样一名强者,竟也在苦境输人一筹。一向冷静无波的眸子首度失神,赦生童子哑着嗓子低喝道:“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武痴的修为略胜朱皇,并不代表他的绝对战力能够赢过。”

    听着闻人然竟似偏向银鍠朱武,赦生童子强自平静道:“……你对朱皇很了解?”

    “这很重要吗?”

    不置可否地走近掌印近前,闻人然伸出手细体着内中劲力变化,意有所指道:“其实比起朱皇本人,我对朱皇传人更感兴趣。”

    “嗯?”

    “朱皇游历苦境之时,曾在中原留下一份《朱皇宝典》,与天邈峰这一道贯天神印。世上武痴传人有很多,但朱皇传人我却至今未见过一人。”

    能成为火焰魔城首席战将,赦生童子并不蠢笨,只是缺少独特专长。而闻人然这样讲,赦生童子自然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把他带来这里。

    并不想将自己的发现诚实吐露,赦生童子反问道:“魔君……必对中原掀战。此刻带我离开,你,不担心同伴丧命?”

    “哦,那对你来说更该是好事,又何必提醒我呢?”

    有练峨眉和蔺无双在,闻人然并不认为短时间内,双方会爆发生死之战。不过赦生童子这样讲,倒是让闻人然肯定对方发现了什么,转念遂问道:“你不想看一看《朱皇宝典》?”

    “……”

    “又沉默不答,真是执拗的魔。”

    初时未能对赦生童子下死手,现在也没了杀他的意念。而考虑到日后的银鍠朱武,闻人然再怎样想都觉得,赦生童子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回忆着朱闻苍日的举动,以及本地村落长老的话,闻人然也不管赦生童子究竟作何想法,自顾自地说道:“朱皇留下《朱皇宝典》,乃是武痴邪帝决战捐躯,遗憾所致。而要再续三纪之约,铭记天邈峰之会,这附近留有虚字诀,不远处就该存有《朱皇宝典》……既然你对《朱皇宝典》没什么兴趣,那我就取走喽。”

    “你……”

    “你藏不了。”

    平心而论,《朱皇宝典》对闻人然来说,并无太大用处。没有圣魔元胎的体质,气双流与纳真神诀无法充分发挥,还不如武痴绝式用得实在。

    只是若让《朱皇宝典》落入人类之手,赦生童子又哪能坐视不顾?而纵然失去功力,魔气感应犹在。迟疑片刻工夫,赦生童子还是开口说道:“顺河道而行,西北方十五里。”

    “这样才听话嘛。”

    避开听见动静爬上山瀑的当地人,闻人然再看了壁上掌印一眼,便抓住赦生童子顺着白练三千,由空直直坠下,虚点水面数下借力卸劲,人已来到彼方河岸。

    吓坏了岸边摆布稻草人的孩童,闻人然两人却是片刻不停,两侧林木被拉成一片黑影,未过多时便来到了赦生童子所说的位置。

    然而越是靠近,赦生童子越觉不对,一直沉着的脸,更显冷漠:“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

    “为了了解敌人。”

    绕行林间漫步搜寻,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一处山壁。敏锐的视线,发觉深凹的洞穴,闻人然道:“那里就该是存放《朱皇宝典》的洞窟,你还有什么要问?”

    “魔要杀人,并无理由。争战到死,是属于魔的荣耀。”

    简单利落的答复,却似千篇一律的教条,而非属于本身思考得来。

    见赦生童子说着径直走向山洞,闻人然随后跟上,道:“我一直认为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爱恨如此,忠诚亦然。而异度魔界对外的排他性,违反了事物一贯的常态。这样应付的回答,我并不能接受。”

    “异度魔界不必旁人的认可。”

    “嗯……赦生童子,你说我要是封印了你的记忆,强行洗脑让你认为自己是个人,让你去对付异度魔界。等你双手沾满了同族的血,乃至在人类的地盘上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再解开你的真实记忆。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理直气壮说出刚才的话来么?”

    “……”

    “你该庆幸,我的下限还没低到那种地步。荣耀啊——真是光鲜的词汇。”

    忽略掉隐有讽刺的言辞,赦生童子走入幽暗的洞中,一眼便见着了旧化的秘籍,却也未急着上前去取,回身望着闻人然。

    起掌运力将之吸入掌中,闻人然大致翻阅了一下,便将之抛给赦生童子,道:“我看完了。”

    “……这样给我?”

    “难道以为多一本《朱皇宝典》,你就能逃回火焰魔城?”

    现实至极的问题入耳,赦生童子紧绷的面容,不辨真实情绪,微一迟疑便将之收入怀中,道:“吾会将之用在旁人之身。”

    “你没机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先亲手杀了你。”

    —————————————————————————————————————————————————

    “失败……大爷我浪费了几天时间,就是为了看这几个人亲亲我我,偶尔吵架的吗?”

    眼看着回归魔界的时间将近,却依旧无法找出接近闻人然的方式。更甚者,连赦生童子都像是突兀消失了一般……

    这让刀子嘴豆腐心又十分关心小弟的螣邪郎,如何能够接受?

    好在因为色无极的缘故,一路跟踪蝴蝶君等人,总算调查出羽人非獍的动向,以及平水窟内怪人的情报。如此向上司阎魔旱魃,螣邪郎也算有了交代。

    只不过一路尾行至水晶湖,见燕归人仿佛沉溺于幻境一般,对着池水内的女子自言自语。而在接下来几天内,亦不见燕归人有多余动作,逐渐让螣邪郎失了耐性。

    眼看着约定时间将至,正准备回归魔界的螣邪郎,转身突见一名陌生的魔将,毫不避讳地接近现场,道:“螣邪郎,魔君命你速回魔殿。”

    “知道了,有必要那么大声吗?”

    “怕什么,哦,这里还有外人?对了,冥见先知吩咐,以后我就都听你的了。”

    魔源新生的魔将,除了十足忠诚,完全是浑人个性。打心底鄙视苦境人类,后诘白丁满不在意地往水晶湖看去,见着红底披风得燕归人,大声问道:“那人是什么来历?”

    未待螣邪郎捂住后诘白丁的嘴。听见不远处的动静,水晶湖岸的燕归人,双手十指交握拖着下颌,紧皱着眉头自语道:“你说,他们打扰到你了……哦,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此时的燕归人,并未恢复清醒神智,兀自沉溺美梦之中。猛然起身合戟瞬间,忧郁哀伤的气质,陡转失心般的疯魔气息。

    “疯言疯语,纳命来。”

    “给了你们时间离开,却坚持让肮脏的气息玷污她的纯净。你,挑起了吾压抑的杀意。”

    “夸口。”

    横戟于背斜指向地,燕归人仿若失智,大步走向螣邪郎立身之处。后诘白丁,抽出一看就是妖道角标配的朴刀,骂道:“区区一个人类,有什么了不起。”

    “燕翱翔。”

    无视朴刀砍下,燕归人持戟猛力捅出,匪夷所思的浑厚劲道,登将后诘白丁打得五脏移位,朴刀裂成碎片脱手。

    “巨口吞天。”

    魔类本性凶狠,后诘白丁奋起余力,龇牙咧嘴发出拼死一击。然而面对恶臭魔气,燕归人却是岿然不动,手中圣戟神叹寸寸递进,一命亡于其手,竟无半点血腥溢出,原是不愿魔氛扰了此地清净。

    “算上魔刺儿,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哎,都跟他们讲打仗要动脑,大爷我这是什么命?”

    自我吐槽了一句,但见燕归人精神不正常,圣戟神叹逆风逼命,螣邪郎唯有化出倒乂邪剃,架住狂猛攻势。

    熟料,燕归人仿若未觉,低沉嘶吼一声,手头神力再催,雄劲经由圣戟传导至倒乂邪剃,逼得螣邪郎不得不退避三丈,借势遁逃。

    赶走了碍事的魔,燕归人复将圣戟归位,回到固定的位置坐下,痴人般望着湖中身躯冰冷的绝艳女子,温柔低语。

    “嗯,你说……下回我会注意留手……现在无人打扰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安心休息吧。”

第二十二章 黑河

    “这就是七彩云霓?”

    “没错。”

    魔城大殿,从金八珍手中骗取了七彩云霓的任沉浮,将锦囊完整呈上。把玩了片刻,阎魔旱魃略作沉思,蓦然一掌将之按成碎片:“此番任沉浮你做得很好。”

    “属下职责该为。”

    “云路天关一役,吾虽消灭天座残魂,一并斩杀地乘,如愿封印万圣岩。但在临了之时,天外突来一道沉掌,正是道留萍踪……”

    阎魔旱魃并非莽夫,更不会因七彩云霓入手,而放松针对变数的应变之策。高坐王座之上,仔细思索得失的阎魔旱魃,忽而伸出手指,指向仅剩的两名先知,严肃下令:“鬼知,通知南宫神翳,三天后,吾要歼灭赤城。冥见,知会黑暗之间,这是最后的条件。”

    “属下遵令。”

    静看着两名先知领令退下,阎魔旱魃又唤道:“吞佛童子。”

    “魔君?”吞佛童子沉稳出列,躬身听令。

    “你的任务目标是谁,本座认为不须多言了。”

    吞佛童子目不转睛,平静道:“纠缠不休的因缘,是该适时斩断。”

    “那就各自退下,整军备战。”

    一切安排既定,阎魔旱魃这才挥退众人,朝着一旁的螣邪郎道:“随吾一行邪族吧。”

    不等螣邪郎应答,阎魔旱魃便已走下了铁骨王座,离开了正殿,昂首阔步去往邪族聚居之地。而虽不解魔君用意,螣邪郎还是依言跟上,一路沉默着进入邪族魔殿。

    风格迥异的邪族据点,如火烧般的帘幕背后,九祸食指点着额头,神态慵懒却亦不减女王的端庄威严,仿佛早知同僚将要来此,淡然道:“你来了,旱魃。”

    “大战在即,本座当然要来与你一会。”

    “吾还是认为,异度魔界目前根基不稳,不宜与正道冲突,当以接合魔界断层为要。”

    “九祸,你吾相识一路血战扶持,渡过无数艰难岁月。本座难道会不知你所言之理么?”

    并不意外九祸言辞,阎魔旱魃却亦如同早有准备,定视着王座上的邪后,问道:“你可知晓,为何上次瀚海之战,本座不让你派出邪族魔将援手?”

    “嗯……”

    能够成为一族首领,九祸的智慧自也远超常人。阎魔旱魃不会无的放矢,九祸深思片刻之后,方道:“用苦境话说,你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半一半,局势至斯,本座只是认为,魔界必须双管齐下。”

    知晓九祸心下仍旧存疑,阎魔旱魃索性坦言道:“九祸,道境之战,有多少值得你吾牢记的敌人?”

    “道境玄宗宗主已死,四奇之首赭杉军亦受伏婴暗算,唯剩六弦之首·苍算是强敌。至于万圣岩,一步莲华那名妖僧,恐怕功力又有很大进展,不易解决。”

    阎魔旱魃又道:“苦境呢?”

    “萍山练峨眉,百世经纶一页书……唔,吾明白你的意思了。”

    光是这四人齐聚,就非当下实力不全的异度魔界能可匹敌,何况那日与闻人然试了一手,九祸更是深感忌惮。单纯休战,执行扎根苦境修养的战策,恐怕没等找出接合断层之法,异度魔界便已被正道联手捣毁。

    见九祸领会其意,阎魔旱魃肃声道:“非是吾执着旧仇,而是异度魔界必须转移正道注意。由吾主动挑起战事,你方能暗中着手接合断层之要务。”

    话题说开,九祸顿时陷入凝思,细细剖析道:“依照台面目前势力,南宫神翳是表面上的盟友,罪恶坑是潜在的利益。以你之能捭阖纵横,牵制正道并非不能……而吾在这段时间,恰可搜寻接合断层之方。”

    “不错,利用高压战策绷紧正道脑弦,才是目前魔界必要。”

    一言以蔽之,阎魔旱魃不再多提,侧身看向螣邪郎,问道:“说吧,此行有何收获?”

    “是。”

    在九祸和阎魔旱魃面前,螣邪郎不敢油嘴滑舌,一五一十地连日来的见闻复述完毕,方才退至一旁静候。

    九祸蹙眉沉吟道:“赦生竟然失了下落,闻人然会带他去哪里呢?”

    “疑问者,因何不杀?”

    早先瀚海一战,已知闻人然不会任意留手。别见狂华近乎全废,元祸天荒更是失了一命,为何独独留下赦生童子,始终令阎魔旱魃困惑不解。

    九祸摇头道:“吾异度魔界只看能力不问出身,更不会因一名魔将而弃大局不顾。若想效仿傲笑红尘一般,拿赦生童子作为依仗,中原正道未免天真。”

    “九祸,你当真不在意?”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九祸心下暗忖,久远前与伏婴师交流所得的设想,尚无旁人知情,因此虽是担忧赦生童子处境,此刻仍以魔界霸业为先,道:“暂不提赦生,听螣邪郎所言,那名白衣刀者与痴情男子,都是少见的高手?”

    阎魔旱魃果断摆手道:“此地无外人,螣邪郎直说你的看法吧。”

    “羽人非獍的能为该与元祸天荒相当……但他之刀法,强在细微的时间之差,说不准元祸天荒也讨不了好。”

    寻找敌人的弱点,从而布置针对性的战策,正是螣邪郎所长。虽然与羽人非獍接触的不多,但是从各方传回的情报,亦不难分析出端倪。

    认真思考着两次与羽人非獍交手的经验,螣邪郎仔细答道,“他之身法迅疾绝伦,却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变招转向不受惯性影响。光这一点,就已胜过目前魔殿大多魔将。”

    “哦,看来如何解决这名敌人,需要纳入慎重考量了。”

    不须太多争论,素来将将最恶情形作为应对出发点的阎魔旱魃,已然有了决定:“至于水晶湖的那名痴人,无法揣测正道意图之前,汝等暂无理会的必要。将来若是有闲,吾会亲自一会。无论他有什么作用,人死便无任何价值了。”

    “是。”

    等阎魔旱魃与螣邪郎交谈完毕,九祸方才开口:“只是纵算如此,吾方战将尚嫌不足……”

    “所以咱们才需北域龙气喂养魔龙催生魔源,培养新一批的魔将不是吗?”

    “嗯,那就依你之意!”

    —————————————————————————————————————————————————

    风无形,云飘渺。山崖悬断,川流嘶吼怒腾不息,接连过去未来。

    暮色夕阳下,忽起渐浓的云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古川。赫然,人未至,招已发,排空破云浩瀚一掌落入水中,咆哮的川流,霎如劈海开道般一分为二,逆势冲霄而起。

    “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细微,黑河浪潮封明玥,不见峨眉蔺不归……”

    空中飘荡清越之声,磊落出尘的道姿,浮空独立黑河之上,陷入久远回忆。

    往昔未及辞别,萍山拔空不降。而今避无可避,天应狂龙成劫……

    无畏,无惧,唯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内心悸动。气一沉,蔺无双道元微提横指划空,突见气旋破浪,冲出一柄自隐锋锐的神兵,阔别数百载,明玥剑吟轻荡耳畔。

    身不动,气自发,浩荡清流拱卫下,但见明玥自行负背稳固,蔺无双望着身下黑河,语见意决志坚:“当初吾曾誓言,明玥只为一人而出。而今练峨眉既决意入世,蔺无双又怎能任你独涉红尘浊浪?”

    一封久违的书信,使得浩然居封界,失了存在的意义。身经岁月洗练,浓情早转如水恬淡,却仍醇厚不褪,脉脉难言。

    “黑河再现明玥锋,无双誓平风波乱。”

    足下川浪不息,难沾道者英姿。踏白云成阶,挽清流两袖,蔺无双泠然御风,身周云烟飘渺,潇洒若仙而去,徒留朗然抒怀声,久久回荡不散。

    稍远处静候的赤云染,望着空中皓洁白痕,怔然无语。微一迟疑,旋即化作白芒,紧随其后跟上。

    声渺渺,影杳然。白云道影御空去,清风明月何处寻?

第二十三章 同行

    在错误的时间,就算遇上正确的人,也不意味能够如愿以偿……

    为求一颗凝碧宙,不仅令羽人非獍许下一个承诺,亦将之卷入一个无底漩涡。无论与翳流亲疏远近,姥无艳终究与醒恶者关系匪浅。

    而冥冥中的因缘纠结,秦假仙亦拐出恨不逢。一场注定结局之前,过程一波三折的相遇,拉开了序幕。

    “不必了,这是吾之承诺。”

    忧郁却又坚决的男声,响在烟霞居山崖之上。带着丑陋巫婆面具掩饰真实容貌的姥无艳,与和为证明魅力赌一口气而来的恨不逢,各怀心思地注视着一切。

    “嗯……”

    似懂非懂地看了眼羽人非獍,受闻人然吩咐跟随而来的暮秋筠,意欲施展琉璃功与八品神通,替羽人非獍取出体内毒蛊,却在羽人非獍拒绝之后停下了动作。

    对白衣剑灵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有:主人、主母和小主人。

    而羽人非獍既不愿取毒,暮秋筠自觉亦无逗留的必要,略一思索便化碧水寒芒驰空而去。

    眼见此景,方对姥无艳伪装下真容生出兴趣的恨不逢,顿感意兴阑珊。

    刀者无心留意,浪子失了真情。女人,却生了好奇。丑恶的面容下,是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姥无艳望着羽人非獍,十分意外道:“她能替你解开毒蛊,你当真不在乎性命吗?”

    “吾无违约的必要。”

    不亲近的态度,这幅面容下的姥无艳早已习惯,但视其若寻常的人却是少见。就算旁边那名俊俏非凡的公子哥,也曾若有若无地流露一丝挑逗的意味。

    白衣绿绦的刀者,留下平淡的语句,如同洁白的飞鸟般振翼而去,留下一个失神遐思的女人。

    羽人非獍抑或恨不逢,天堂地狱的选择,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

    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绝恩义、一生无爱。

    雪花盖满了山巅,弦音愈发凄凉落寞。完成委托回到落下孤灯,倚着栏杆独坐的寂寞人影,并不知晓姥无艳的心思,兀自回忆着不详的批言,就在出神刹那,突见紫色暗羽天降。

    熟悉的刀光,久违的杀意,来得又险又急。但在胡琴收音一瞬,今非昔比的羽人非獍,天泣也已应声出鞘。

    紫翼白翼目不可捉,刀振羽毛混着落雪纷飞,交织一片光与暗的激斗。倏然,最后一声刀鸣过后,四周陷入长时的静默。

    落地,转身,收刀,邋遢潦倒的孤独缺,大口饮了一口烈酒,感慨道:“这么多年未见,羽仔你进步得不够快哦。”

    “是你的刀慢了。”羽人非獍神色稍缓。

    两声裂帛从彼此身上同时响起,孤独缺却并不领情羽人非獍的留手,毫不客气地继续指责道:“真要杀你,须臾出神就够取你性命。”

    “再试何妨?”

    虽知晓孤独缺会来落下孤灯,背后罪恶坑的用意必然非善,羽人非獍不曾放松分毫戒备。但因故情难抛,又对孤独缺十分尊敬,羽人非獍抑郁的心情终是略微转好。

    见羽人非獍并不领情,孤独缺止不住笑骂道:“令呗做事要你这只小鸟来教吗?我叫孤独缺,孤是一意孤行的孤。孤独缺想做什么事情,高兴什么时候做,要怎样做,都得看孤独缺的心情,不是看别人的心情啦。”

    目不转睛注视着爱徒的神色变化,孤独缺发现羽人非獍虽是直视不让,但以其了解却是心知肚明:羽人非獍仍在逃避,逃避过去的残忍“真实”……

    而这样的羽人非獍,又如何能在江湖生存?

    落下孤灯范围内,尚有向日斜暗中监视。早已了然的孤独缺,并不将其放在心上,拍了拍腰间酒壶道:“哈,又冷又无聊,你竟然住在这,脑壳究竟是怎样想的?”

    “待不惯,你随时可以离开。”

    “哟,久别重逢就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是毫无人性的一句话。”

    “我不想……”

    “不想什么?”

    “算了。”

    与授业恩师刀剑分生死,无论如何都不是羽人非獍所要。孤独缺见状更不愿就此轻放,坏笑一声道:“如何,还是不敢正视罪恶坑的过去吗?”

    “枭獍非獍……”

    “听你在骗鬼!”

    陡然剑拔弩张,肃杀的氛围中,羽人非獍的目光却依旧平静不变,使得孤独缺万分无奈,摇头叹息道:“好啦,算令呗我不高兴在这个破地方久待,有兴趣陪我四处走一走吗?”

    “嗯。”

    —————————————————————————————————————————————————

    山雪未化,梅香如昨。一切景物皆似往昔,人已却不再是过去。

    莹白的雪晶泛起一丝红意,并未化出朱厌,吞佛童子缓步踏入,仍让梅花坞周遭空气略微升温,扰了叶笛清远韵律。

    熟悉的笛音入耳,唤起深埋的记忆,使得吞佛童子略一恍惚,旋即定念:“这就是你迎接故人的方式吗,剑雪?”

    “你,是吾期望的朋友吗?”

    扶着背靠的岩石慢慢站起,剑雪无名收起叶笛,道:“或者,你认为还可再骗吾一回?”

    “那你所希望的,又是哪一种?”吞佛童子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子用意难料,道:“一剑封禅,还是吞佛童子?”

    “吾所需要的,是你能给予的吗?”

    回答反问的,仍是直截了当地反问。不待吞佛童子开口,剑雪无名便自行摇头再问:“若是不能,为什么你还能理直气壮地问出这个问题?”

    “剑雪,你的疑问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那又如何?”

    清澈的目光毫不避讳,仿佛与擅用心机的吞佛童子是天生的极端,剑雪无名坦言道:“若是你不能给予吾明确的答复,吾会倾向于自己找出答案。”

    “哦,你要以何种方式找寻?”

    “一种你不会期待的方式。”

    剑雪无名诚实地回答完,伸出手指向九峰莲滫所在的方位,又道:“封印解开以来,你尚未见师尊一面。”

    “一莲托生……有再会的必要么?”

    相较于一莲托生,吞佛童子明显对剑雪无名口中所说的方式更感兴趣,转口却道:“称呼人类为师,剑雪无名,枉你身为魔胎。”

    “为什么称呼人类为师,便有辱吾之身份?吞佛童子,光这一点,你就远不如他。”

    以一剑封禅的洒脱,怎会在意世俗之见?而就算异度魔界轻贱人族,剑雪无名又何必为魔的想法,去质疑自己认可之人?

    明白剑雪并无挑衅之意,只是坦诚说出自身想法。吞佛童子亦未被其搅乱思绪,侧身半斜道:“可惜,活下来的是吾,而非一剑封禅。”

    “或许吧……但吾现在要离开梅花坞,你呢?”

    思忖着阎魔旱魃的指令,吞佛童子亦不愿剑雪正面介入战事,单手一扬道。

    “同行如何?刚巧,吾想一见你所谓的方式。”

    ………………………………………………………………

    刚和异度魔界交战没多久,又要于赤城再度交手。得到慕少艾与谈无欲传讯的闻人然,不禁转朝赦生童子感叹道:“和异度魔界做邻居真是倒霉。明明北辰家什么都没做,就要被魔界连根拔起,这是哪来的道理?”

    连日接触逐渐习惯了对方的个性,赦生童子明白再怎样沉默以对,闻人然也能看穿他之所思。因此,除了实在关乎紧要的秘闻,赦生童子索性不再做无意义的坚持,径直问道:“你准备怎样安置我?”

    “让你上战场绝对不可能。”

    比起其他几名魔将,赦生童子的思维模式最容易被摸透。当然性情执拗的赦生童子,却也因此更难对付。

    指望一个死脑筋妥协,绝非一朝一夕能成。闻人然也没想此时让他做些什么,只是有意撩拨道:“具体的安排,不用你操心。当然具体的战况,回来后我会尽数转述。”

    “嗯?”

    “无辜的人丧命,意味着又有一群魔要“荣耀”了。你不该替他们欢喜吗?”

    毫不掩饰地嘲讽入耳,赦生童子能够发觉方才那一瞬,闻人然周身散发的杀意绝非作假,但是为何……

    并不知晓赦生童子疑思,闻人然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进了书房,朝着桌案前的楚君仪道:“事情进展很顺利,明天我就得离开了。”

    “要去哪边?”

    “这嘛,暂时保密。不过,练云人的那一掌,或许会比预期来得更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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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