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复苏的魔
“大哥、三哥身亡,听说二哥近来也因故淡出江湖。但五弟性情执拗,恐不会随便放弃报复。”
兰漪章袤君素来淡看外物,却对兄弟之情坚持不移。从笑蓬莱的区别待遇,便可得见章袤君仍是一名不愿放弃的死硬份子。
但毕竟要为自家人着想,闻人然总不能放任仇敌在外,只得委婉道:“他若不能放下,我将有自己的做法,届时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吾能理解。往后这段时间,公孙月定会尽力劝说。”
虽知说服章袤君绝非易事,公孙月仍是不忍再见兄弟枉死,唯有将之先行应下。而要消解章袤君的执念,除了丹枫公孙月以外,亦再无旁人有那种能耐。
闻人然想了想,又开口嘱咐道:“对了,忠烈王之仇虽告一段落。但在忠烈府留名之人,未必肯放你干休。若是遇上旁人寻衅,应该怎样应对,其中度量望你自行把握。”
“哦,我倒要看谁那么无眼色,还敢继续找阿月仔麻烦。”
“蝴蝶君!”
低声意带恳求地喝止了蝴蝶君,公孙月诚挚致谢道:“此事吾会慎重斟酌,有劳知会了。”
“客套不必。另外,谈无欲也托我向你问好。”
“谈无欲他近来如何?”
“他嘛,再怎样也坏不过你不是么?能有退隐的机会,过上远离刀光剑影的日子,两位还是好好珍惜吧。”
不想再将蝴蝶君两人拖入江湖漩涡,闻人然自不会把事实全盘托出。
而在得到需要的讯息之后,闻人然也无意在笑蓬莱停留太长时间。伸手拍了拍身旁始,终不大自在的少女脑袋安抚示意,闻人然转身便道:“若无他事,闻人然这就告辞了。”
“保重。”
为免刺激章袤君,闻人然并无与其照面的意思。但向蝶月道别之后,主仆两人却亦未能直接离开笑蓬莱地界。
就在前脚踏出笑蓬莱正门瞬间,突来杀风冷峭,无常暗送,本该无声的蝉翼,轻鸣示警。
剑心锐觉,疏离的眸色更转清寒,暮秋筠手化子剑,欲截蝉之翼。熟料,独门暗器半空飞至仅离目标三尺之距,竟是骤然失力落地。一封书信,亦随之在风中无声落下。
“主人?”
“不急,真要动手也不是这个时候。”
不须空间定位,便能将蝉之翼发挥到此等程度的高手,除了愁落暗尘不作他想。
而白衣剑灵近来的实力,连闻人然也有些摸不清底。万一追出去下了重手,那可就十分不妙……
拆开书信一阅,竟是决死战书。闻人然略感诧异,旋即面有所思道:“嗯,时间过去这么久,要不是看见蝉之翼,我都快忘了夜啼鸟是死在我的手上。只不过现在的愁落暗尘,不该正念着金盆洗手,然后带着倾君怜一起退隐了么?”
短时间内,无法揣测出愁落暗尘的想法,又考虑到他的身份背景……并不畏惧蝉之翼对己身造成威胁,闻人然脑思一转,便决定了前往赴约。
“算算时间,佛剑大师也该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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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的云层,遮得天色暗淡无光。魔火为乱,妖邪四窜,北域范围,已经很久没有恢复平静。
此时此刻,赤城城郊的一座山丘顶上,愁容不掩的玉阶飞,眺望着山下皇城,思绪莫名。
“怨不得人……怨不得人啊……”
北辰胤的作为谈不上对错,只叹北域之人终是对异度魔界的力量,缺少直观的认识。
不久之前,瀚海密林传出骇人的魔气骚动,坐实了玉阶飞心中的噩兆。光是那深渊似海的魔息,便让玉阶飞心下了然,异度魔君将是何等可怖的对手。
所谓的十道灭元阵,以及北域的精兵勇将,在那位异度魔君之前,恐怕都只是笑话一桩。
曾算出皇朝天运不满两年,为北域百姓生计戮力奉献,玉阶飞逆天改命,转生皇朝龙气。但在如今看来,人算纠缠之下,终是回归最初的结果,一切近似徒劳……
清冷山风难定乱绪,不知呆站着怔神过了多久,北辰当朝太傅,存着一点私心护主,更多不忍百姓受难,望着山下的灯火人烟,已然下定了决心。
“泓,我们没时间了。”
开口便是不祥,一直陪伴在玉阶飞身边不曾远离的北辰泓,却亦知北域未来将是怎样的处境,当下默默将私情沉埋,双手搀扶着玉阶飞,不再似往常一般劝告,仅是问道:“你要我怎样做?”
“与其等到异度魔界主导开战,无力反抗。倒不如趁着魔界防备不及,联合正道反攻瀚海内的魔城。”
除了皮鼓师以外,阿那律眼也能看穿魔界布置。而孤注一掷搏命,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强。
思忖着中原传达来的讯息,玉阶飞道:“闻人然早先曾于阎魔旱魃魔心之中留下异术,吾将以命元施展困龙之法,禁锢他在魔界中的动作。北域与正道便可趁此时机,攻打魔城本部。”
“如此一来……”
“吾一定会死。浑地决早不能施展,便是借灵施术亦非易事。但为北域百姓生路,玉阶飞亦不得不为……”
对北域民生,玉阶飞自问可无愧于心。纵然是魔害在即,玉阶飞亦无惧色。蓦然阖目轻叹,却因玉阶飞心生歉疚,苦了身旁女子。与北辰泓相识半生,到了最后,却始终不能给出哪怕一点一滴的弥补。
唯独亏欠了北辰泓啊……
身旁女子仿佛有觉,北辰泓却依然是毫无怨言,垂首静道:“吾知晓了,何时开始?”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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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主殿,血红的墙壁尽头,高立着浇灌铁血的王座。王座之上,沉睡的魔者王躯,闭目无声无息,却露无形的霸道威严,仿欲君临天下。
收兵而回,鬼知、冥见、邪慧、魔识四名先知,并列在王座之下,聚首讨论。
将心带回魔界处理的鬼知,望着身前强健跳动的黑**心,神色肃穆道:“慕少艾所下的药物,翳流推脱无解。不过经过妖浊池炼化,已去了大多杂质。”
邪慧问道:“除此以外,还有其他暗手吗?”
“有又如何,没又怎样?”
对于魔界的忠诚近乎狂热,更是迷信于旱魃的武力,冥见不以为然道:“魔心纵然有变,只要能够用于复生。待魔君苏醒,必让所有人悔恨早先所为。”
“嗯……女后与那位魔者,虽惑存有异术,但皆认为魔心可用。异度魔界不须畏首畏尾,诸位放手施为吧。”
魔识话声一落,四先知相互望了望,终是拿定主意,立即着手复生阎魔旱魃。
鬼知蓦地吼叫出声,魔心随之自行离开了盛装器皿,悬空散发着诡异气息,缓缓融入旱魃之躯。随后,几名先知并进一步,同时运转魔功。深在魔城内部,魔龙能源无边,猩红色的精纯魔气,登时疯狂灌入魔君之躯。
鼻息浅出的第一声低吟,陡转高喝震动瀚海,乌云疾走,惊雷电闪。苏醒的王者,带动魔城火焰的狂涨。不断摇晃震荡的魔殿,是不可一世的异度魔君,复归的毁灭之兆。
“参见魔君。”
王座之上的王者,灵魂刚刚复苏,一时并无动作。四名先知屈膝半跪,仍是大气不出,恭谨非常。
静谧许久,阎魔旱魃睁眸刹那,首现狂野冷静并存的眼神,第一口灼热的吐息脱口,随之便是严令下达!
“鬼知,你等几名先知,传吾之令。戮佛杀道取其血元,解开魔心上的异术;第二,射杀持有阿那律眼之人;第三,魔化琉璃仙境;第四,活化魔躯、修复荒神斩的时间,处理无关势力,利则用,弱则死!”
“属下遵令。”
魔君的命令,不允质疑,更是不必质疑。令行禁止,四名先知伏首领令,转身退出了魔殿。
复转空旷的大殿,高座上的异度魔君,再度合拢魔眼。修养活化魔躯的同时,阎魔旱魃亦在等待。等待那名值得期待的对手出现,等待一雪魔心失落的耻辱!
第十章 潜藏的危机
落叶深处,满目枯黄飘零的景象中,立着一条丰姿俊雅的人影。
不愿再涉江湖的人,脱不了人情羁绊、规矩枷锁,无可奈何邀战。
而名义上的生父,与幽燕征夫的首领,竟将目标定于一人。闻人然在武林中声望日重,更使愁落暗尘心有为难。但求脱离杀手生涯,纵有再多不愿,犹须违心完成任务。
金风透杀,踏在落叶上的碾碎声,传入背立之人的耳畔。愁落暗尘回身正视来者,敛容正声道:“兄弟之仇,今日一讨。”
“夜啼鸟死在我手上几年,之前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复仇,但你都未曾有所动作。那为什么你要挑在这个时候约战,而且还是选择这种对杀手最为不利的战斗方式?”
“江湖杀手,收金买命,何来理由?”
无意和愁落暗尘交手,闻人然兀自猜测道:“是贾命公的命令?”
愁落暗尘眉头一紧道:“你我素不相识,有必要问清楚么?”
“当然,主谋与从犯,主动与被迫,对我而言有很大的差别。”
为了免除不必要的战斗,适当的相互了解亦是必须。内力悬殊不论,蝉之翼重在精准,闻人然说着,信手拈起一枚落叶,屈指劲射弹出。
纵使根基不及,但愁落暗尘能独自创出飞斩法,于己擅长之道,自不会辨识出错。不过,虽能一眼觑出落叶来路,蝉之翼上手之后,愁落暗尘却长时未能确定,该下多重的力道。
然而暗器互斗,不过争取生死一瞬的工夫。眼皮微一颤抖,愁落暗尘最终力运八成,蝉之翼无声脱手,规避武息探查,划开生死之距。
落叶、蝉翼相逢刹那,竟迸发出金石交击的声响,半空僵持不下。错算一筹,愁落暗尘亦未避让,同时出手的第二支蝉之翼,便欲顺势杀近闻人然面前。
熟料,一声刺耳锐鸣过后,蝉翼霎时消声。枯叶如同钢刀一般,砍入愁落暗尘背后五人抱之巨木。而第一支蝉之翼受到巧劲拨动,竟是中途变向,截阻下另外一支蝉翼暗器。
灿烂火花耀眼难视,片刻之后,惊觉蝉翼稳稳归于手掌,却非是愁落暗尘内心算计好的路线,反而是对手刻意的留手容让。
江湖过活,刀口舔血,知晓早有失败的一日,愁落暗尘并无太多失落,心底反而更加像是松了口气,道:“你留手了。但任务失败,生死自该由你。”
“这场决斗你毫无胜算。如果只为送死而来,很抱歉,我没兴趣收你的性命。”
没事和愁落暗尘过不去,闻人然觉得自己还没那么闲,立即转回原题问道:“不愿直接坦白背后指使你的人,那也没关系。我换另外一种方式,你的目标只是我一人?”
“关于雇主的问题,恕吾不能直言。但你若不愿杀吾,便让羽人非獍留神,他是吾下一个目标。”
“羽人非獍?”
印象之中,好像有愁落暗尘与羽人非獍决斗的事。脑中极速转念,想起了曾被忽视的关系,并迅速将之串联,闻人然登时恍然大悟,目光一亮,颔首说道:“我明白了。不过,贾命公并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有心退隐,那就免优柔寡断,省得牵扯不清。”
“有劳提醒。”
就算没能如约完成任务,愁落暗尘也须前往伏龙壁,回禀鬼梁天下。见闻人然亦无逗留的心思,颔首示意之后,愁落暗尘亦就转身而去。
“要杀羽人非獍……该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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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愁落暗尘分道背向而去,慢步走在林间的主仆,一人思索着愁落暗尘的答案,一人默默随行不语。
只是见着闻人然有些苦恼的样子,暮秋筠安静许久之后,还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愁?”
“……是呀。突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
若不是愁落暗尘提起这一茬,闻人然差点就忘了翳流醒恶者,曾经救过鬼梁天下的性命。
原剧之中,是因为北辰元凰鸠占鹊巢,醒恶者初时并未尽心竭力,两边关系之后方才淡下。如今一看,翳流和鬼梁兵府未来将是何种联系,更须纳入慎重考量。
不过,剑灵少女心思简单,除了她自己在意的人事物,其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这些话对暮秋筠讲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闻人然想想遂道:“这些事不用你多想。反正以后有我的架打,绝对不让你落单,满意了吗?”
“嗯。”
双眼眯成了月牙,白衣少女很是开心地应声。被暮秋筠容易满足的样子逗笑,闻人然不由去出神遐思:要是这世间人心,都能像剑灵这么单纯,那该多好。
“天涯一杯酒,欲饮世情殊。扁舟心不系,江影任沉浮。”
凝思间,又闻熟悉诗号入耳。回神正见迎面走来的魔界卧底,闻人然顿时一愣道:“许久不见,任先生是有要事吗?”
“正是。北域太傅玉阶飞传讯谈无欲与慕少艾,欲在近日攻打瀚海魔界本部。因他两人尚需做好各项准备,吾又听说前辈来到笑蓬莱附近,便来找寻了。”
“攻打异度魔界?”
北域胜算寥寥,索性孤注一掷么?
不过,毕竟和瀚海比邻,无论早晚,北辰皇朝都避不过当头一刀。而偌大的皇朝基业,又哪能像寻常武林帮派一样,说搬迁就搬迁?
而就算北辰皇族折腾得起,王脉龙气也撑持不住了……因此,闻人然认真想来,北辰皇朝似乎除了这样做,确实也没任何的退路可言。
只可惜异度魔界的底蕴,远超世俗之人想象。毕其功于一役,注定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
闻人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前往与他们会和,任先生你呢?”
“作为正道一份子,任沉浮自当聊尽绵薄。”
有觉悟,有思想,真不愧是任秘书!闻人然脑筋一转,伸手相邀道:“那我们边走边谈吧。”
“这,恭敬不如从命。”
先装作有些犹豫,任沉浮故意落后一步跟上,避开闻人然正面视线,询问道:“前辈,自从上回听说萍山高人的消息之后,任沉浮就在思考。当今天下邪魔猖狂,练云人若知此景,是否会再涉凡尘?”
“练云人吗?”
虽然有自己女儿和蔺无双吸引注意,但宫紫玄走到哪里都是一招“道留萍踪”,想不被魔界注意都难。而抛开宫紫玄的问题不算,异度魔界需要建立打入中原的情报中转据点,笑蓬莱也早成了既定目标。
不过,之前就劝告过金八珍,闻人然思来想去在任沉浮面前,实际也无多少值得忌讳的事项,遂道:“唉,实不相瞒,这次我外出就是为了打探练云人的消息。可惜的是,此行并未得到明确的回应。”
“哦,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抱歉,因为个人**,我并不能透露太多。只能说短时间内,练云人尚不会入世。”
真假参半地糊弄过去,闻人然面露遗憾道,“不过,我想阎魔伏诛,定免不了练云人首功一份。”
任沉浮面转沉郁,眼露担忧道:“可是如此一来,中原与北域合攻异度魔界,是否尚显人手不足?”
“出谋划策非我所长,具体的日期尚待协定,我认为谈无欲他们一定会想出良策应对。”
一时无话,任沉浮默不作声思考片刻,觉着暂时套不出其他消息,便住口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被任秘书追问了几次,闻人然琢磨着怎么也得讨回来,反过来问道:“对了,提到练云人,上回我跟你讲得那位浩然居高人,你有去拜会过吗?”
“这……”
提到蔺无双的事,任沉浮就不禁生出一肚子火,只是个人涵养甚好,仅是稍露尴尬道:“可能……是吾去的时机选择得不对。刚巧有两名魔物搅乱,令内中高人颇为不悦。因此未能如愿以偿。”
“那,还真是可惜呀。”
闻人然心下暗笑,没练峨眉的消息就敢去触霉头,这群异度魔界斥候简直是作死。
不过蔺无双嘛……怀中书信尚在,似乎也到了转交给他的时候了呢。
第十一章 交托
阎魔旱魃的复苏,象征着异度魔界将至的崛起。
明白琉璃仙境不能久待,众人早在异度魔界第一波抢攻下,顺势退入了了无之境。而过了没几日,失去两名红牌、做不成生意的金八珍,也带着女儿女婿,避居养生馆。
经由一步天履·寻引导进入了无之境,随后得知琉璃仙境被魔化的消息,虽是早有所料,闻人然还是不免心绪不高。
而与慕少艾会面之后,闻人然亦未怠慢,直接就将此行所得一一转告。
“有人要杀羽仔?”
“僰医人虽死,但背后主谋是谁,其实你们有数的吧?不过,这次不同于寻常的收金买命,两位须得小心。”
暗中做手的僰医人身亡,算是替笏君卿报了仇,但翳流的报复,却只是刚刚开始……若非鼎炉分峰尚未分崩离析,目前鬼梁天下没有跳反,中原情势很有可能急转直下。
关怀羽人非獍,远远胜过己身,慕少艾挑眉道:“唉,这回又是吾拖累羽仔。”
“拖累?或许你多给他几粒苦糖当报酬,我觉得他就十分满足了。”
“苦糖,哈,这倒也是。”
即使面对各方压力,慕少艾也须不改乐观。临战不宜丧气,被一言勾起往昔回忆,慕少艾随即振奋起精神,思量道:“短短时日内,诸多道观佛寺遭屠,魔界行径令人胆寒。”
“问题难道不是阎魔旱魃还没亲自出手?魔威猖狂,异度魔界的攻势必须加以遏制,玉阶飞他怎么说?”
“皮鼓师答应帮忙。待你配合,北域方面便可正式兵发瀚海。”
“皮鼓师吗?”
笑蓬莱并未出现问题,骨箫没机会接近皮鼓师,应当无问题才是。
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闻人然转念又建议道:“阿那律眼在罪恶坑,羽人非獍若是回去,等于连续两次破坏规矩,若被狂龙发现,届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还是由我亲走一趟罪恶坑吧。”
“不必了,羽仔已亲自回返罪恶坑。而且时间上赶不及,玉阶飞寿数无多了。”
“这?”
“是福不是祸,是祸避不过。虽然,药师我也很不愿意羽仔想起那段往事,但若一切真如你所言,谁去取阿那律眼又有何不同呢?”
一言底定断了辩驳,慕少艾坚决道,“你是此役主力,攻打瀚海刻不容缓。与其分担忧旁顾,不如集中精力吧。”
“嗯……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家取一样东西,咱们北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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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一路深思,闻人然本意准备让羽人非獍求取凝碧宙,然后自己去罪恶坑取回阿那律眼,顺便找机会揍得狂龙半身不遂。只可惜还是羽人非獍快了一步……
到了家,夫妻俩商议之后进入书房。将装裱妥善的绢帛画轴取出交给闻人然,知晓内中何物的楚君仪,更是清楚此行凶险,问道:“此次不需吾帮忙么?”
“不用了。你上回的伤才好没多久,又得为赤云染疗复功体。夫人你元气尚未尽复,就留在家里休养吧。”
瀚海之行成功与否,与人数多寡无关。而私心上讲,闻人然也不愿意全家出动,去和异度魔界拼命。
晃了晃手中画轴,闻人然认真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至少能让异度魔界肉疼。而如果出了意外,这不就是用来替大多数人保命的么?”
“嗯,清苒她现在如何?”
“秀心啊……秀心她被云人唤回,应当一切还好。只是没有魔界具体的位置,练云人暂时还无法出手。”
阿那律眼能看到的景象,也须与内部布置排设结合,才能推测出异度魔界内的真实情况。目前条件尚不具备,便只能以削弱魔界实力为先。
将所有讯息一一叙述,两人说着出了房舍离开别苑,沿着河道走到了燕居台。
而一想到赤云染还住在自家客房,闻人然就不免联想起九方墀和黄商子,偏过头问道:“赤云染的功体恢复得如何?”
“虽是十分神速,但仍未完整,至多八成。”
“这样……那今天咱们讲得事,切记对赤云染保密。”
真要从瀚海进攻魔界,目前北域与正道的力量,除了闻人然个人有绝对的自保之力,谁都有殒命的可能。
清楚闻人然乃是为赤云染着想,楚君仪亦无法坐视挚友在这种状态下赴险,自无不可地应下:“吾明白。不过你想对她说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踏入花园,白衣红妆的女道,正在抚琴静养。清流道息,循环入体,和谐天然。夫妻两人,亦未急着去打扰,只是默立一旁,待其缓慢收功。
过了片刻工夫,赤云染睁开双目,抬头道:“抱歉,让两位久候了。”
“又不是小孩子,怎会缺这点耐心?”
摇了摇头,闻人然顺口问候道:“这些天,赤云染你还住得习惯么?”
“吾与君仪本是旧识,燕居台自然甚为熟悉。而有君仪之助,功体疗愈之速已是远超估计,赤云染实该诚挚致谢。”
“道谢不必,合意就好。”
“先生可是有事寻吾?”
“正是。前日我去往笑蓬莱的时候,听任沉浮提及,据说有魔界宵小之辈寻上浩然居。”
赤云染神色一怔,疑惑道:“浩然居?”
“呃,那是白云山高人后来隐居的所在,你不知道也属正常。不过与弦首齐名的那人,你该是记得的吧?”
拿蔺无双的下落,作为支开赤云染的借口,闻人然倒不是存着什么坏心思,只是蔺无双脾性太过耿直,需要有人从旁侧应。
至于男女情爱……蔺无双和赤云染,都是十分具有定性的修道者,担忧他们出岔子,根本是杞人忧天。
不过,听到闻人然提到传闻中的那人,赤云染却是不自觉地心生涟漪,关注道:“可是三境论道,与弦首并列鳌首,一人得明玥,一人得白虹。以武相交,以情相惜的那位蔺无双前辈?”
“正是云飘渺·蔺无双。”
对玄宗六弦其他五人来说,六弦之首·苍,是同修,亦是前辈、导师、良友、乃至引路人。苍有着远超同济的能力与高尚的人格。众人皆对其倍怀尊敬推崇。
赤云染,自不例外……
因此,对那位素来只闻其名的道教奇才蔺无双,赤云染亦早存了敬慕之心,此刻闻之难免生出几分好奇之情。
见勾起赤云染的兴趣,闻人然遂道:“阎魔旱魃再临,对苦境绝非好事。而有翳流为患,练云人又暂难入世,我一人实是分身乏术。魔界已将触角伸向黑河附近,不知能否请你帮忙把此信交给蔺无双?”
普普通通的纸封上,留着独特的三叶萍叶,分外引人注目。
信封不沉,轻轻落入凝白的手掌。看着萍叶的赤云染,却不知为何心思一动,小心翼翼将之收入袖中,道:“既然事关重大,那吾明日便动身前往。”
“嗯,不过,虽你功体已恢复八成,但苦境如今并不太平,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吾明白。对了,听黄商子传讯,正道近日将会针对魔界动作,是吗?”
“是这样没错。只是具体时间尚未决定,就先请赤云染你帮忙将此信送往白云居吧。”
早就忘了六弦之间,私下还留着隐秘的传讯渠道,闻人然赶忙含糊带过。
“同为对抗魔界,分所当为之事。不过……”
听赤云染另有但书,闻人然又问道:“不过怎样?”
“嗯,并非紧要。”
虽然口道无关紧要,赤云染面上却露坚毅之色,张开浅紫的双唇,弯腰恳求道:“想吾玄宗与异度魔界抗战至今,每一人都早有舍生取义之觉悟。若是这一战,赤云染来不及赴会。而两位同修不幸万一,能否请先生带回两人遗物?”
“说什么傻话……”
数百年血战不休的道者,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非是轻视性命,而是欲将每一点道血,挥洒在抗魔前线。
对视不让之眼,看见了赤云染心底执着所在。牺牲决意总是令人感佩,闻人然最终唯有付之一叹。
“……我答应你。如果九方墀与黄商子任何一人不幸,只要是正道一份子,都会将他们送回玄宗。”
第十二章 初入
“进入瀚海,十道灭元阵难有作为,不如留其顾守皇城。此回出战,便由铁常奂与大王爷领军。”
霜重风寒,站在中原北嵎与瀚海接壤的边界高峰上,玉阶飞问道:“你的术法还能维持多久?”
“旱魃应在设法削弱……毕竟异度魔界并不缺少精通诡术之辈。正途难破的术法,通过血戮献祭污秽的方式,解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样说来,我们是等不到阿那律眼了?”
“恐怕如此。不过,这些事你和谈无欲商量就好,就不必与我探讨了。”
比起出谋划策,闻人然还是对北辰胤更感兴趣,问道:“那位三王爷呢?”
“他会在瀚海外围接应。而有苍龙弓在,就算内部出了问题,亦不至令诸位断了后路。”
“这样……也好。”
要是当初一箭射破魔心,异度魔界就算不灭,也须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修补魔界断层,并另行设法拯救阎魔。如此一来,便能为苦境争取相当长的时间。
只可惜,北辰胤一念之差……
闻人然摇了摇头,挥除无用杂思,又道:“进有皮鼓师,退有北辰胤。虽不是万无一失,不过一旦太傅施术完成,异度魔界没了阎魔旱魃,目前亦无人能阻吾等攻入。”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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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日晚红,散着淡淡腥味,正是残阳如血。嘴里嚼着不知是谁的眼球,独立栏杆前的狂龙,神情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兴奋,来来回回走个不停,状若疯癫一般。
羽人非獍闯入罪恶坑杀人夺物,让狂龙一声笑心情很是不爽。但……
“看来你最近很亢奋。”
叉腰望着墙壁上投射得黑影,狂龙一声笑笑声难止道:“我闻到熟悉的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靠近,让我越来越亢奋。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萍山不落地,狂龙不出关吗?”
“是啊是啊,我感觉我体内的血液在翻腾。这是有人在呼唤我,有人在呼唤我!老二你有听到吗?她再讲,狂龙,狂龙,狂龙,狂龙我来了。”
对付羽人非獍等人,不过是狂龙无聊生活的调剂。唯有萍山上的那人,才能令他兴奋,令他痴迷,令他爱到恨不得将之摧毁,却又始终下不去手!
“那吾先祝贺你了。”
装疯卖傻笑声一顿,狂龙转身意味深长道:“老二,你真是好心啊。在罪恶坑,狂龙已经找不到像你一样关心我的人了。”
“毕竟,你我是兄弟啊。”
优雅不似恶徒的声音传入耳中,狂龙一声笑仰头捂面。迅捷的刀风,不知从何处而出、发向何处,但见一滩血渍留在墙角,分外显眼。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咱们是好兄弟,一起住进墓仔埔。哈哈哈哈……那我就请你先走一步了。”
猛禽落在手臂上,狂龙一声笑望着地上的血渍,突然跪下握拳捶打起地面。
从外面听见声响进入的破玄奇,习以为常地问道:“疯狗老大,你又在起什么肖?”
“哎呀,小龙龙我一不小心杀了老二。”
“什么?狗大仔,你杀了老二……”
突闻噩耗,破玄奇心下却是大喜,一摸下巴严肃非常道:“那代志就大条了。”
“怎样大条?”
被狂龙背靠在身上很不自在,破玄奇一把揪住他长长的绿毛辫,大声在狂龙耳边吼道:“以后我就不是破老三,可以改作破老二了。”
“我听你在放屁。”
猛力一脚将破玄奇踹翻在地,狂龙一声笑甩了甩发辫:“一刀死在我手上的废物会是老二吗?”
破玄奇趴地上道:“哦,我就说狗大仔你一向最包容老二,哪有可能会杀他?”
“免废话,孤独缺那只老鸟走了吗?”
“小太阳不是跟出去了?”
狂龙一拍脑袋道:“对哦,那只小小鸟,羽人非獍的人头呢?”
“狗大仔,你要是等不及,干脆放我几天假,我替你出去办事。”
干净利落地拽起破玄奇一条粗腿,狂龙二话不说将人丢了出去,拍手叉腰道。
“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目的吗?免想惹事……阿姐啊,小弟我可是日日思,夜夜想,想你想到要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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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祭台,光华灿耀。乱天、浑地、墬星,玉阶飞拼着最后一份余力,欲挽大厦将倾。
纵使口鼻溢血,双手犹然不松分毫,周身清辉若隐若现,定视着瀚海方向,玉阶飞重咳不止。
“移灵借术,困龙三刻……接下来,就看诸位了。”
潮湿密林,迷雾飘荡,气氛诡异阴森。暗处鬼魅在林间不断腾挪改换位置,但在整齐的大军之前,却难如上次一般阻止进路。
皮鼓师领在头前,铁常奂与三教罪人押后。而看着神情严肃紧张的夜枭部队,和地乘一阐提领导的万圣岩僧众,闻人然偏过头看向谈无欲,道:“三王爷这回是看清楚事态如何了,连亲信精英都派了出来。”
“你认为咱们的实力,想要攻入异度魔界本部,足够了吗?”
“如果异度魔界实力完整,最起码还要两个我,我才敢进入一探。不过现在嘛,全胜不敢说,撤退应当没太大问题。”
谈无欲一握万年果,沉吟道:“但从进入到现在,大队人马一直不曾遇见像样的抵抗,总是难以令吾心安。”
抵抗不是没有,只是如同上回一般的机关布置,要将如此多的高手一网打尽,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见着谈无欲说得凝重,先天灵觉一向很准,而有号昆仑的观云象之法在,闻人然也立即上了点心。
就在此时,走在前方的皮鼓师突然竖起了双手,道:“前方有两条去路,尽头皆有不弱的魔气,你们欲走哪边?”
“看来,异度魔界是欲将吾等分化,从而各个击破。”
时间不多,慕少艾与谈无欲互视一眼,道:“只可惜,咱们只有皮鼓师一人识路,唯有一路向前深入。”
“唉,有闻人前辈在,合该由他一探虚实了。”
闻人然余光一瞥谈无欲,扼腕道:“选择和你做朋友,真是我的错。”
“此言差矣。与吾为友,你至少不用担忧,吾会像素还真一般算计。”
“算了,反正留手也留不了多久,我就勉为其难一回吧。”
信你们师兄弟两个就有鬼……闻人然不待多言,问清了皮鼓师魔气具体方位,旋即稳身定念,剑指擎天穿云。
霎时,剑意凌云攀升不止,洞穿瀚海顶上浓厚枝叶。纵有血红魔力结界,亦难消弭极盛之气。
“霜风寒滟印窗花。”
月寒霜剑平地起,一扫瀚海湿热。早被取代的皮鼓师见状,惊觉剑招难挡,立知分化之举难成,不由别生盘算。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磅礴一剑倏分为二,周遭百丈霜华凝冻,却又眨眼消失无踪。须臾之后,数十里外的两处魔气聚集点,同时爆出剧烈轰鸣声响。
“都是陷阱,咱们继续向前吧。”闭目遥感片刻,闻人然摇了摇头,视线转向皮鼓师道。
不能让闻人然一直这样开路……否则,用不了多久,正道北域联军,必能突破所有陷阱,完整接近魔城。
心念电转间,伪装得“皮鼓师”有了取死的觉悟,却也不急着暴露身份,带着众人在瀚海之内左兜右绕,再度捣毁了数个不重要的埋伏地点。
直到北域兵马损失了不少,又估计着闻人然连番出剑,功力耗损颇重之时,“皮鼓师”方才走到离闻人然面前三步处停下,道:“前方陷阱更为密集,咱们的目标应该将近了。”
“哦,和之前一样?”
“不错。”
闻人然松了一口气,动作之前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问道:“皮鼓师,我看你用鼓探道毫不费力。九层皮的皮做得鼓,果然比蔺无相的皮好得多吧?”
“那是自然,闻人然你此刻问之何意?”
“嗯,接下来必是恶战,大家都需做好准备,所有人都不例外。”
说着,闻人然不再多言,单手凝剑再催剑芒,却已似不如先前凝实。皮鼓师见状,更加确认内心所思,像之前一般往闻人然背后躲去,抚在腰间的手诡息倏现,两人身周五丈之内事物,竟被突兀挪移转至未知所在!
变生肘腋,原地两人消失不见,顿引群情哗然。北辰望一摸胡须,转向谈无欲与慕少艾两人,道:“两位,这……”
“不必担忧,没了皮鼓师,咱们仍能识路。”
神态轻松故我,慕少艾仿佛早有准备,转朝向装着一脸愕然的任沉浮,道。
“任先生你说是吗?”
第十三章 短兵相接
“看来几位早有预料?”
谈无欲与慕少艾两人神色悠然,并不似怀疑的模样。心头猛一跳得任沉浮,见状方才定下心来,沉着问道。
谈无欲淡然作答:“不错。正道与北域联攻动静太大,事先走漏消息入魔界在所难免。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吾与慕少艾便想出了因应之策。”
话音方落,隔着甚远距离的浓密树林,骤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紧随其后,又见数道分散剑光,如同受到感召一般循径而回,极速穿行林间,目标直往慕少艾手上黛色子剑,如同丝线般缠绕翠黛颦,传递回明确位置。
“本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想竟起到这等作用,诸位继续前进吧。”
私下传音互换了意见,慕少艾与谈无欲带领着大部队,一同向魔城所在之处开进。
另外一头的闻人然,虽不知目前身处何地,但火焰魔城的高涨气息,已是无法通过异术遮掩。
被取代后的皮鼓师,将闻人然带入事先陷阱埋伏,利用鬼灵火道残余僧众冤魂,形成迷离幻境囚困。而唯有火焰魔城破灭,方能解救数百年来死亡的僧众灵魂,否则便只能永受侵扰,不得解脱。
因此,在施重手解决了假皮鼓师之后,闻人然并不急于清除周边业力,遵循着早先协定,先是一剑劈往魔城可能所在之处。而有丹青见在手,要与翠黛颦保持一定程度的感应,自然不用担心丢失慕少艾等人的下落。
灼灼焚焰,火舌四窜,外围是三道严守,不留半点缝隙。闻人然定向一剑方出刹那,三名魔将便已同时有了动作。
神无、天荒配合无间,狼烟突入飓风啸进。元祸天荒刀显噬魂异能,借助鬼灵业火冤魂之气,更增弓刀之威,一马当先,旋闪抢攻。
但错误的信息,注定取不到应有的战果……
刀剑凌厉,立身围攻中心的剑者,却是处变不乱。丹青见斜挑倒刺,剑光如同莹莹碧水,正中弓刀刀面,顿挫天荒攻势。
三人联手,绵密无漏。眼见元祸天荒一击不得,背后别见狂华神无化网,将之撒出扑空笼下,欲令闻人然功体自溃。
然而,三路守关者中本以别见狂华功体稍次,纵有狼烟戟、天荒刀从旁接应,闻人然亦无忧惧之意,撒手轻放丹青见,任由剑灵自行对敌。
“尽力一战吧。”
黑鸢花影一挡魔网,三尺秋水反手挥泓。暮秋筠截下别见狂华,三道顿失其一,困阵难能完整,霎时威失三层。
而别见狂华陷入苦战,剩余双魔虽觉不对。但今日这一役,也由不得异度魔界退避。
血樱飘杀,狼烟惊尘。云祸天荒绞缠不放,刀舞天荒,刃似旋风,狠斩步步逼近。与此同时,狼兽怒嚎,赦生童子长戟挥舞,紫雷奔腾夹杀而至。
纵是两面应招,依然半分不惧。
背腹受敌,闻人然旋身一侧,足下立地生根。地云行左,厚实一掌压上天荒刀背,不容刀身寸进;天浪贯右,霹雳电闪反击邪异妖雷,消弭魔化之能。
蓦然,闻人然鲸息一口,双掌登生无穷吸力,阻止两大魔将抽离撤退。再一瞬,但见刀戟之力消化渐弱,竟是返送互击双将。闻人然趁势双掌相对一合,强招甫出。
“天地无极!”
无名指上杀气蹿腾,灭轮绝学轰然上手。左指地,汹涌地气云涌如霾,收纳为助;右擎天,狂风啸天赤雷不绝,誓不留情。
两招化一,威能倍增。闻人然两手上压下挑,磅礴巨力迅猛反击。就算元祸天荒、赦生童子能为非同寻常,根基差距之下,仍是避不得吃痛洒红而退!
“像你们一样的后辈,苦境也不多见。”
只见元祸天荒受创飞退同时,犹能引弓化箭,拼战不休片刻。再看赦生童子,猛然一甩棕灰长发,陡变金红之象。手头催劲,长戟倒插入地,顿阻退步颓势。
是敌无误,亦不必吝惜赞叹。闻人然话音未落,双掌骤现虚无缥缈之气,却再非是武痴绝式,更蕴一股凌云剑意,宛若跨越距离般,使得双魔倍感刺痛。
“这一套剑掌,草创初成,请两位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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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就是异度魔界中枢?”
在限定时间内,穿过重重阻碍。矗立在众人面前的,便是眼前这座巍峨火焰巨城。
处于瀚海潮湿之地,自无外围岩浆翻滚。但一路上异度魔界的零散截杀,匪夷所思的机关阵法,仍让北域军阵损失匪浅。
北辰望尚未得到答复,但见魔潮如海杀来。普通的魔兵魔卒,仿佛不要钱般的层层围上,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从何而生,没用多久,便将联军困在中央。
为了应对魔潮汹涌,地乘一阐提当即组织僧众布阵,抵挡魔气削弱己方战力。
拂尘一扬,谈无欲道:“诸位,到了此地别无退路,一同攻入吧。”
魔族作为最低等的炮灰,魔龙几乎可以永不止休地生产。因此要与魔界开战,消灭魔兵几无意义,必须剪除领兵魔将,才能让异度魔界伤筋动骨。
上回失败,三教罪人早就迫不及待,两条粗壮手臂奋力一甩,整个人飞跃而出,长长铁链电射,杀向领兵的魔兵头目。
“天地变!”
魔血飞溅,杀性骤涨,三教罪人一时无人能挡,绝学随之上手。而在此时,但见一抹红芒杀入,力压高人攻势。
“红莲蚀日!”
朱厌迅转,吞佛童子足踏焚焰出战。紧随其后,一众魔将各自寻上敌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谈无欲背后凤流剑啸,冰凝千峰直取阎尸缸与蟠凶。反观魔界一方,四名先知合力化作光球,玄功加成,一击诛野狐儿,再创燕飞青与刀薄命。
“鸿飞冥冥。”
四名先知有如杀入无人之境,欲要再施重手之际,忽见竹质烟枪旋化刀劲,鹅黄之影插入破招,分化四先知站位。
看穿四名先知意图,慕少艾身立中央道:“呼呼,看几位兴致甚佳,老人家很久不曾活动筋骨,不如就由药师我奉陪吧。”
“慕少艾,你是自寻死路!”
剩余四先知中,冥见以武见长,见了慕少艾插手,更是怒从心来,魔气森涌上手。鬼知见状随之配合,共同缠战慕少艾。剩余魔识、邪慧,各取一道子,谨慎接战。
皓白刀光连成一片,慕少艾方击退鬼知、冥见,又被三名不知名的魔将缠上。这几名小头目虽非高手,却也大致堪与一名先知相当。
被缠得不厌其烦,慕少艾含笑问道:“先知名姓如雷贯耳,不知几位尊姓大名呢?”
“吾三兄弟,囚泗、囚卦、囚不倒。中原人,休得猖狂!”
“求死,求挂、求补刀……好名,好名啊。”
慕少艾一声轻笑,鸿飞冥冥迅变云影缥缈。刀转剑式,三兄弟猝不及防不察,顿被剑光穿体,倒地而亡。
乱战难解,突来倒乂勾心精准一击,一步天履·寻亦非弱者,察觉背后杀机,邪影剑走偏锋,不失公义正道,沛然清气力挡邪剃,竟是平分秋色!
“哦,这里还有条大尾的。”
“履霜冰至。”
并不回嘴,邪影转身出招,天履剑化无穷剑影,消灭大批魔兵。然而螣邪郎并不似其弟,一击不得旋即隐入人群,伺机寻觅更佳出手时机。
外围战胜喧嚣,魔界深层高座上的王者,却是陷入奇术禁锢。迷离光圈之下,身躯麻痹难以动弹。然而,荒神斩在嵌入宝石之后,竟已恢复了旧日形状。
“蝼蚁之辈,三刻之后,本座要汝等后悔进入魔界。”
在失去阎魔旱魃的前提下,欲以异度魔界一殿之力,对抗正道、北域两面人马,本就是异常艰难。
但瀚海之内的布置,目前尚不宜对外泄露。因此此战魔界难有外援,确是魔界必须面对的首个困境。
一道道魔魂消逝,回归异度魔界。阎魔旱魃严肃的面庞,却不见半分焦急躁郁。
蓦然,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响在内殿,传入旱魃耳中。片刻之后,但见铁常奂与北辰望率兵攻入,站在王座之下。
“这就是异度魔君?”
北辰望只觉铁骨王座上的魔者,竟有无边霸道威严压下,连曾当过皇帝的他也承受不住。
“应是无误。”
回忆起玉阶飞嘱咐,铁常奂恭声请命:“王爷,时间不多,还是速速动手吧。”
“嗯……”
北辰望自有决断,惠王剑随之出鞘,高昂王威誓荡魔寇。铁常奂亦拼毕生之力,按照早先协定,锋剑十连层层递进,迅勇刺出。
“这?!”
双锋同进,刚柔并济,插入阎魔胸腹,浑厚内力搅动魔君内腑。熟料,未待两人更进一步动作,只闻一阵骨骼挪移声响,两口上等兵刃竟是被魔骨夹断,寸寸落地,无言宣告失败结局。
“呵!”
轻蔑藐视的淡讽笑声中,但见阎魔旱魃身躯不移,一股无可匹敌的雄浑魔力,竟自其身猛然爆发。如同呼吸般的简单一击发出,铁常奂与北辰望便已重伤垂死。
“只有这等实力,也敢妄想消灭魔界?痴人做梦!”
外围异度魔界陷入劣势,殿中初遇竟是这等结局。异度阎魔之威,强的令人心惊胆寒!
第十四章 擒杀
“铁将军,惠王!”
解决了阎尸缸,谈无欲与天险刀藏一齐跟入内殿,惊见此景不由惊呼出声。王座上的异度魔君,兀自岿然不动,俯视着脚下景象。
“谈无欲,不能让这人走出瀚海。”
一击濒死的两名老者,顿知对手是何等恐怖。北辰皇朝无一人能敌,若任其出关必将对北域生民,造成无可估量的损伤。
撑剑而立的皇朝元老,公忠体国的仁厚王爷,已存拼死一搏之决意。
“唉,诸位一同出手吧。”
谈无欲与天险刀藏对视一眼,但见两道人影瞬息调位,却是天险刀藏代接敌手,换来一步天履协攻强敌。
“凤流啸天!”
“催魂掠魄!”
剑啸如凤鸣,谈无欲率先出招,阴月火凤转柔劲。一步天履剑锋迅转,招行催魂掠魄,邪不扰正,加成术咒干扰。
拼死一搏,铁常奂与北辰望,再赞两道掌力,抢先命中阎魔魔躯。兔起鹘落,邪影一招方结,又见极招上手,天履剑上浩芒凝罡,刚猛一剑全力施为!
熟料,关键之刻,从魔界深处轰来无俦之力。佛魔相容并生之掌,虽因断层之故不得全力,非是完整姿态,仍令两人希望落空。
击杀阎魔本就难成,受到袭灭天来勉力干扰,铁常奂与北辰望,登时受劲不支,呕红而倒。
反观谈无欲与一步天履,剑锋如期刺中魔君胸骨,穿心而过。奈何根基逊色,又受魔掌阻碍,加之缺少神兵助力,分流不得完整,仅将阎魔旱魃轻创离位。
“你们,该知足了!”
任由两股真力,在体内搅碎五脏。闷哼未绝,阎魔旱魃魔心修复完毕,发出一声高吼,无匹魔威四散,震退谈无欲与邪影。
虽是先天之属,谈无欲仍避不得口齿溢血。邪影根基略胜,亦然在凶悍魔威之下,退出数丈之遥。
两次绝杀过后,阎魔旱魃周身咒术之牢,已露不支之象。时刻虽是未至,却是瀚海外的皇朝太傅油尽灯枯,再难支撑……
“玉阶飞……唉,众人速退。”
外围突来肃杀冷剑,心剑搭配鬼神融合为一,抢着最后一线机会,洞穿阎魔胸腹。奈何阎魔旱魃吸收佛心精源,恢复能力今非昔比,未用多时便将伤势疗愈。
咒术困锁即将失效,谈无欲不必深思,已知外界发生何事。此行杀不了异度魔君,便当以铲除魔殿将领为先,最后撤离。
悲叹转瞬定念,谈无欲背上北辰望,接着袖袍一挥化去铁常奂尸身,脱出魔城主殿后,干脆喝退。
“走,你们走不了了!”
魔界数将,先知魔识、阎尸缸等力战而死,北域燕非青与刀薄命,亦陨落乱战之中,互有伤亡损失。
呼喝声中,但见邪慧不敌黄商子,溅血重创。骤来魔焰凶刀从空落,先天道子难逞威。一刀厉啸,拂尘血染凄红,魔影尚未分明,六弦之一,便已身受重创。
“黄商子!”
玄宗与魔界,仇恨早是无解。同僚落败,九方墀一转玄琴,沛然道音奋勇阻敌。结果,却是不值阎魔旱魃侧目一哂,荒神斩信手一击,立让玄琴收声。
战袍张扬,魔气外放,“奋勇”攻上的任沉浮,亦被震出百丈,重伤倒地。
王者、勇者、强者,三种身份急于一身,阎魔旱魃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恐怖霸道的气势,不分敌我,压得一众人等胸口沉闷,喘不过气来。
数指连环,封锁黄商子要穴,慕少艾心思沉重,面上依是一派悠闲,开口道:“唷,最大牌的来了。谈无欲,咱们也免藏招了。”
“哦?”
一言入耳,勾起阎魔旱魃无边兴趣,冷蔑的目光注视着药师,荒神斩却指过北域残存兵将,豪言道:“杀一名强者,比消灭一个组织来的刺激。但,场中无一人可堪十招之敌。”
俯瞰藐视的语气,却是无人能够一驳。阎魔旱魃的强悍,确确实实,场间无人可阻。
“十招或许不能,三剑尚且可期。”
谈无欲略一沉吟,掌间拂尘化画轴,绢帛横展铺开。但见三枚栩栩如生的剑印,烙在其上。剑招未出,泾渭分明的精纯剑意,已是世间罕逢之强。
“是让是战,只在魔君一念。”
这三剑若出,阎魔旱魃可安然接下,但其他异度魔界的兵将,却难以避开正面杀伤。
而以正常的思维考量,谈无欲用其制衡整体暂时趋于弱势的异度魔界,本该能取得一定的成果。
但可惜,这一点,在阎魔旱魃面前并不适用……
“哦,那就来吧。”
阎魔旱魃不受威胁,异度魔界不惧牺牲。漂血遍地,腥味难闻,魔族第一殿,又怎会在乎可能的伤亡?
冷眼斜睨,荒神启斩。凶刀一横,无可匹敌!面对强敌环饲,依然无所畏惧。张扬的灰白乱发,狂热中又带冷静气态,魔威压逼,更见强者风范。
笑声动,战事起。阎魔旱魃猛然向前踏出一步,竟将魔界人马震退外围百丈,见证魔者用劲之妙。紧随其后,凶戾霸道一刀斩落,阎魔旱魃豪情开口。
“第一刀,阎魔神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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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战声响彻瀚海,本该是陷阱伏困之处,却成魔方九死危局。
“拂风清八虚。”
单手起式,虚实难定,意似掌剑合一,更或剑掌早无分。轻描淡写初招上手,闻人然身影一瞬消失原地,闪到别见狂华正面,堂堂正正一掌打出,生死只在须臾倾念。
“无道之道。”
不及防范,唯有全力求存。神无形转剑锋分化,如同孔雀开屏,身笼血影迷月,杀剑无声暗递。
奈何差距云泥,更是不识掌剑繁复至简,神无误中空处。别见狂华一剑落空,登感一股剑息侵入经脉,几大关节瞬间失去控制。又觉剑气一化百千钳制功脉,邪劲顿失其源。
异度魔界与苦境全无妥协余地,男女性别在战场上又哪来什么差别?
闻人然亦无容情心思,抬掌便欲了结其性命。
“狂华!”
下一秒,元祸天荒却已抢身挡在别见狂华面前,单腿屈膝跪地,身体入土三尺,扬刀挡下沉重一击。
奈何脱胎于虚字诀,融合返无·归一原理,青出于蓝的独创剑掌,并未失去武痴清圣奥妙。
清圣之气顺脉而入,元祸天荒只觉魔气受到遏阻,忠勇魔者不让半步,勉力提运邪能,天荒刀双化为二,血泣天荒逆势反击。
英勇死战不退,不仅因忠为令,更有衷情故。天荒弓刀泣血色,决命杀敌不让。
纵然激赏元祸天荒品性,但闻人然若在此时留手,便是辜负尚在魔城之中奋战的战友!
“泅涛渡三死。”
情、忠、自由。变招转式,清风囚溺。刀者只觉心生三股不能解脱的情绪,手中天荒刀失力坠落。但坚强意志不允如此落败,元祸天荒拼着经脉躁动,亦要搏命再拖一掌,合身悍勇迎上。
狭路相逢,魔界勇将,终是难承掌力如汪洋,剑气似热潮,瞬息淹没搏杀之能。噗通跪地,生息渐无。掌劲穿透心腔,元祸天荒至死不移,坐地垂首而亡。
“好汉子……”
黑铁面具掉落地面,露出元祸天荒刚毅面容。闻人然伸手为其合目,不再刻意击杀功体尽废的别见狂华。
“别见狂华、元祸天荒……”
眼睁睁望着两名战友一死一败,素不轻易将表情摆在脸上的赦生童子,此刻亦不由勃然大怒,嘶哑低吼。
金红的发逆风乱舞,赦生童子人跃半空,便欲与狼合一,狼烟迸发怒极之威。
戟尖迅雷电闪,狼兽咆哮不休。闻人然召回剑灵,硬接十道凶悍杀式,赦生童子仍是不觉力竭。三先锋首席之强,可见一斑。
“飓狼斩!”
数招不取,赦生童子狼烟一横,终是下定决心运用极招,但闻……
“震雷平九气。”
狼烟怒卷风雷,戟生电芒急窜,却在中途便被截断。剑掌第三式,竟是不似其名,毫无烟火气息,无影无形,平息飓风紫雷,挫败魔将。
掌抵眉心,闻人然却是不禁心生犹豫,是否该在此刻杀了赦生童子。
心念电转未决,骤见异世洪焰,天降恨杀。就在亲子将亡之刻,一直隐忍不出的邪后九祸,终是仍不住出手一试。
“你要是早点出手,我打败他们三个,还得废上一番手脚。只是现在嘛……”
九祸并未露出真容,但这种削弱对手,补强己方的魔焰异能,已让闻人然猜出暗中之人来路。
不拖延,无怠慢,丹青见上五色光华收拢化一。面对根基深厚的强敌,闻人然出手便是九成功,匹练剑芒,直直落向洪炎来处。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魔城方向却爆发出惊天气势,正是决战骤开之象。
“三刻还未到……算了,无法杀你,也不能让你留在九祸身边。”
来不及顾上查探此招结果,闻人然一个手刀,敲晕赦生童子,将他抛在狼兽背上,接着抓住黝黑铁链,把躁动反抗的狼兽三两下制服,才将之转交给剑灵,神色肃穆道。
“牵着狼,咱们去救人。”
第十五章 阎魔凶煞
“谈无欲,如果我和你们不在一处,而杀阎魔旱魃又受阻挠。那绢帛上的三道剑气,只能作为奇兵断后,绝不可用于硬拼,更不宜在魔城内逗留。”
脑中回想盘算着三剑用途,抬头正见数里之外,荒神劈道凶威赫赫。谈无欲不假思索,足下点地而退,掐指起诀催动灵力,食指一抹“十二无敌”。
霎时,画上剑印脱离绢帛凝聚剑形,血化至纯至简之无敌剑意,迎上无可阻逆之阎魔神荒。
一刀一剑,狭路相逢。阎魔旱魃姿态昂然,毫不避讳迈步上前,踏过两道凝练至极的招式冲击,所爆发的冲击浪潮,任由剑气穿身渗血,转眼已离谈无欲面前,仅剩十丈之遥。
“剑是好剑,惜哉功力不足,另外两道呢?”
“要见剑招,先问罪人。”
三教罪人自问接不下方才之剑。但见阎魔旱魃伤势转愈,半点不见疲态。异度魔君·阎魔旱魃,竟是强悍若斯,顿让三教罪人心下一沉,知晓众人绝对不敌。
然而身为北辰元凰师尊,更创至真妙道,退避亦非其风范。三教罪人一扬粗布麻袍,霎时极招上手。
“慕少艾,退吧。”
就在三教罪人出声同时,谈无欲便已领会其用意。慕少艾闻言当即放出传讯符,然而之前被震出场外的魔类,竟已将外围团团包围。
“好一名魔之君!”
见此情景,谈无欲瞬息了然旱魃之前清场深层用意。阎魔此人不仅是为保护属下,更是对自身实力有着极端自信,根本不虞失败,反而先行一步思考反杀围剿之策。
不过纵然如此,谈无欲与慕少艾亦未紧张太过,与重伤垂危的北辰望迅速交换意见,剩余人马立即阵列归队。与此同时白发剑者与叶小钗配合护行,不容魔将趁乱而作。
战场情势,瞬息万变。须臾之后,但见苍龙怒吼开道,循着沿途所留标志,射出一条窄细通路。
而在另外一旁,阎魔旱魃仿佛未见北域联军欲退,鹰目锁定住三教罪人,道:“你只有一招的机会。”
“口舌无益,混沌初开·太极始分·无玄之玄!”
不理挑衅,三教罪人双掌举天,力运至真妙道极式。雄浑尽力充沛其周身,便是吞佛童子等人,亦不敢轻易以身试之。
谁料,陡然转暗的天光压迫,却只换来一声冷藐哼声,阎魔旱魃仅将荒神斩抗在肩头,胸腹一阵剧烈收缩之后,当即催动上层魔功,阎魔吼至极爆发以强对强。
霎时,场间魔流肆虐,阎魔旱魃声随人动,一步一步踏出得爆炸性力量,仿佛擂鼓般捶在三教罪人胸口,顿破高人至极之招。
“遗憾,你是勇者,却非吾所要的强者!”
错身一瞬,刀锋落斩。一招,胜负立判,生死无疑……
“好招……”
胸口血液如泉喷洒,体内经脉盘根错节,斗志不灭的三教罪人,死前无意王朝死活,唯有发自真心的赞叹。
“呵。”
阎魔旱魃需要敌人的赞赏吗?
亡者爆散成血雾,异度魔君低笑含讽,刀锋猛然一转,转向断后的几名高手,道:“说好的三剑,那便换吾三招。下一个,谁来?”
目送着天险刀藏等护送着大队带走伤员,白发剑者暗中击退欲追踪的人马。而考虑到异度魔界损失不轻,阎魔旱魃亦未严令追击。
慕少艾扫视过场间,仅剩下双道子、谈无欲、以及一步天履四人。
半是松气,半是不安,慕少艾却是十分清楚,要从阎魔旱魃手中脱身,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战至此刻,却也容不得众人退避……
就在慕少艾欲要踏上代战之刻,突见一步天履·寻正步迎上,不疾不徐道:“邪影领教。”
“邪影你……”
“单人打不过,还是一起动手吧。”
阎魔旱魃的实力,至此已是一目了然。任何人再执意独自单挑,不过是单纯送死而已。
凤流剑剑吟隐隐,谈无欲话声一落,周围异度魔界人马,便欲一并扑上,将剩余正道人士一并击杀。
画轴转手,慕少艾蓦地一声轻笑,手指按在第二剑之上,立让鬼知、冥见等魔将止步。
“都退下。”
霸道威严下令,阎魔旱魃大步踏前,豪言气盖天地:“药剂、咒术、奇剑,有什么底牌,一并拿出!”
单刀单人挡关,截阻生路无门。悍勇魔王乱发张扬,狂傲不改,阎魔荒神斩上烈焰光芒刺目,通天魔火席卷瀚海,热浪吞万里。
“第二招,荒神亟!”
阎魔旱魃凶悍之威尽显。再也无须言语,唯有胜负注定生死存亡!
月影千峰化剑芒,鸿飞冥冥祭刀招。谈无欲、慕少艾联袂而作,刀剑并行迎敌。
前手劈开熊熊烈焰,阎魔旱魃旋即又是强绝一刀斩落。魔威罩体,不及喘息,谈无欲身形陡然拔空,横剑阻拦在前。奈何根基之差,刀行半式虽未伤及谈无欲性命,却已令其受创在身。
一刀未尽,阎魔旱魃身影再转,反身直取慕少艾。森然魔气冲破皓白真气防护,慕少艾犹是不敌荒神,立被魔君欺至面前,匆忙急退变式。
倏然,天履横削而入,欲诛猖狂魔物。邪影奋起一身元功,一剑挡下魔刀余威,天无留意瞬时反攻。
“哦?能接吾一刀,汝几人皆非泛泛,可惜……仍是得死!”
鹰目一缩略表赞叹,阎魔旱魃断语方落,阎魔荒神斩再启新篇。烈焰翻腾燃神摧魄,声势浩大之魔招,轰然入目。
“吞世洪焰!”
“天理难容!”
邪行正举,邪影奋起毕生元功,剑催“天理难容”。极招上手,天履剑锋清辉炽盛,浩荡清气扫开身周魔气。
伏魔一击猛然刺出,剑辟魔焰万丈。邪影持剑极速深入,不容阻逆地逼近阎魔旱魃,似欲毙敌身前。
奈何异度魔君仅是立身不动,横刀虚招以应。外围四人觑出不妙,纷纷发招驰援。
“伏琴揉心!”
“天心一筝!”
“莫要管我,你们速速离开。”
先破谈、慕二人联招,又退扰神弦音。一瞬之差,一步天履心为断后,飘然攻至身前,阎魔旱魃微恼带讽,周身魔气再盛三分。
剑迟半寸,天理难申;义差一步,天履含恨!
就在剑近之刻,但见魔焰陡变汪洋波涛,消弭天履攻势。阎魔旱魃目露冷蔑,雄沉一刀翻覆玄黄,仿若山崩海啸的威力,狂暴挫败邪影,将人重创。
“玄宗余孽。”
四字脱口,但见阎魔旱魃片刻不停,身影一闪便至黄商子身前。荒神斩带动杀风,断剑诛敌。
“黄商子!”
道心难撼魔威,转瞬一死一伤,阎魔之威无人能挡。九方墀悲喝一声抢上前去,扶住黄商子躯体。慕少艾却见阎魔旱魃雷霆一击,刹那将至面门。
“慕少艾,为你前日所为,付出代价罢!”
“咳,魔君旱魃也是如此记仇的吗?”
来势汹汹刀锋迫面,慕少艾正欲催动绢帛上的第二剑,稍解困境。背后突来一掌传递无俦内力,源源不绝灌入经脉,慕少艾心思一动手掌轻抬,一柄墨绿子剑,蕴劲正对阎魔强招!
正邪初遇,勇者为胜。翠黛颦会荒神斩,剑尖点刀身,刹那交汇,两股惊天之力,风暴般席卷瀚海。
不意对手突来强援,又惊赦生童子落入掌握。一击了结,双方各退三丈,阎魔旱魃持刀拄地,不由森然动怒:“赦生!”
“久仰了,阎魔旱魃。”
收招纳劲,暗自防备。护在几人身前,闻人然单手持剑,道:“可惜今日无闲,来日再战了。”
闻人然及时赶回,说明另外一边困伏计划失败。但以任沉浮传回的情报来看,闻人然的实力纵强,亦不该如此之快脱出三先锋阵局。
更何况,明明有九祸……
“中原还有像你一般的高手,刺激。”
“承蒙魔君抬举。不过,今日魔君该庆幸的是,瀚海地形难以被掌握,否则魔界损失恐怕远超当前。”
意中所指,不问自明。阎魔旱魃立定深思,一旁螣邪郎却无此等耐性,见着赦生童子生死不知,立即急跃而出:“喂,为难小鬼算什么本事?要动手,大爷奉陪。”
“据我所闻,按你上回的作战风格,应该偏向谋定后动。急匆匆地跳出来,看来这个小鬼对你们的意义非同一般了?不过他是此行最大的收获,还给你们绝无可能。”
顾虑九祸截断生路,闻人然并不急于与阎魔旱魃交涉。又见一步天履·寻伤势沉重,伏琴太一黄商子凶多吉少……
须臾定下念头,闻人然衣袍轻扬间,立身之处突起狂风,烁白光芒掩人耳目。一时不明内中发生何事,螣邪郎更是心焦如焚,睁目瞬间已失敌人踪迹。
“魔君!”
“急躁有用吗?”
厉斥喝退螣邪郎,阎魔旱魃收起荒神斩,沉着下令。
“收兵回殿,再作商议。”
第十六章 三方打算
“唔,噗!”
离开死境脚跟方才着地,谈无欲顿难压制沉重内伤,俯身呕出一口鲜血。
慕少艾赶紧上前一探,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取出,分与一步天履与谈无欲。而在另外一边,闻人然亦催动真力,替九方墀逼出体内淤血。
“黄商子……”
同修身亡,悲从心来,九方墀半跪于地,为黄商子梳理好遗容,心头郁结难抒。
谈无欲劝道:“九方墀,还请节哀。此番虽未能铲除阎魔旱魃,但对异度魔界造成一定创伤,也算为中原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失去三先锋加上一批魔将,第一魔殿的力量必在一段时间内陷入低谷。阎魔旱魃虽是彪悍善战,却非是无智莽夫,不可能在兵力缺失、强敌环饲的情形下,仍旧执意高压逼战。
而与异度魔界缠战多年,九方墀亦早对对手知根知底,纵是悲伤难抑,仍然勉强整理心情,道:“有劳诸位关心,玄宗众人早有舍身赴死之觉悟,只惜不能如期铲除魔君。”
“黄商子的牺牲不会白费,先让他入土为安吧。”
“嗯,吾准备送他回玄宗总坛,顺道与诸位同修联络。”
视线停在熟悉的雷狼兽上,九方墀不由大为困惑,朝着闻人然问道:“前辈为何不杀赦生童子?”
“因为某些缘故,他和螣邪郎暂不能击杀。”
制造圣魔元胎的三魂,需要赦生童子与螣邪郎的魂魄。而赦生童子作为老弃家的种……闻人然又怎能随手打杀了事?
毕竟,按照闻人然印象中的记忆,像赦生童子这等高等魔类,死后魔魂一定会回归异度魔界。此刻将之诛杀,岂不白白少了掣肘手段?
眼见九方墀仍露不解,慕少艾却是理解转身,注目道:“又是不能对旁人直言的话?”
“是。邪影伤势如何?”
“那就算了……人是你抓的,你看顾就好。邪影重伤垂危。吾虽能暂解其性命之危,但更为棘手者乃是阎魔刀劲。”
阎魔荒神斩造成的伤势,平常的医疗手段疗效有限。思忖着燕归人应尚未去往水晶湖,闻人然遂道:“送他去水晶湖泡一泡吧。”
“嗯……如此亦好。”
谈无欲与号昆仑熟识,对残林亦略有了解,回忆起水晶湖的神效,当即出声赞同。慕少艾自无不可道:“你们两人这样讲,那应该是没问题了。不过在此之前,咱们是否该去一趟赤城?”
此刻想起双方惨重伤亡,纵早过了伤怀的年岁,谈无欲亦不由发出感慨:“铁常奂与三教罪人身亡,惠王亦伤势沉重,其余兵将死伤无数。唉,此役虽取得一定战果,但也令北域伤筋动骨。”
三刻未到,阎魔脱困……那名奇人玉太傅,怕也为北辰皇朝,尽了最后一份心力。交浅缘深,又是一友魂落九泉,闻人然却也只有叹息道。
“那也没办法。瀚海恰与北域、中原接壤,而因龙气之故,皇朝又不能随意搬迁。魔威恐吓之下,对北辰家来说,逃是逃不得,要么降者生为奴,要么就只有死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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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林梢,竹箫泣诉,哀埋忠骨。
北辰胤曾幻想过,通过任何方式,获取北域政·权。却从未想到得到权利的这一天……王朝兴亡的重担,会是经由这样一场战役落在肩头。
北辰望重伤不治,再无人与他争辩正统。玉阶飞鞠躬尽瘁而亡,再也无人提防他所谓的野望。
异度魔界的威胁是天降横祸,但亦打醒了无谓的争权夺利。江山唾手可得,却仿佛一朝失了滋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没什么比北域存亡更为紧要……
萧然蓝阁前,一身便服的北辰元凰,撇下了陪行的北辰胤等人,独自仃立在玉阶飞的坟前,默然无语,钝痛难止。
一代奇人,天生淡泊机深,本性宁静致远,始终心牵黎民,宿命归于北嵎,劳心戮力奉献一生。
师恩深重难忘。纵然皇者心思不同以往,北辰元凰对玉阶飞的感激敬仰,却是分毫不得作假。
“凰儿……”
“并肩王不必多说,朕知晓该怎样做。”
王者终究为王。收敛了表面的悲意,北辰元凰复归平日,虎步龙行,姿态威仪离开萧然蓝阁。先是微一怔神,北辰胤旋即倍感欣慰,吩咐道。
“神堪鬼斋,一切准备得如何了?”
“作为影子替身,郢书的实力已然足够。只是,王爷当下有必要这样吗?”
“防患于未然。北辰胤总得为北辰皇室,留下一条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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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一役终结,魔城逐渐恢复平静。鬼知马不停蹄忙里忙外,将魔城方圆重新整顿完毕,方才带着别见狂华,前往正殿面见阎魔旱魃。
“别见狂华伤势如何?”
“禀魔君,别见狂华八虚受制,另有一股独特清圣之气,遗留体内不去。纵有魔气冲刷,亦难将之祛除。”
“哦?”
作风利落干脆,阎魔旱魃并不追问遗招特性,俯视着别见狂华,径直问道:“别见狂华,你的选择呢?”
“唔。”
若无法祛除钳制,别见狂华短期内便无法恢复魔力,乃至永远成为废人。而对异度魔界而言,当下最需弥补高等战力的缺失。
耳闻阎魔旱魃之问,别见狂华不假思索,抽出神无化刃,眸映决然冷色,魔魂自归阎魔掌中秘宝魔瓶,人躯却已石化失去生息。
“好,这才是属于本座属意的爱将。”
将手中魔瓶抛出,阎魔旱魃道:“鬼知,短时间内指望不上天魔池,准备血之华复生元祸天荒与别见狂华吧。”
鬼知上前直谏:“魔君,利用此法复生元祸天荒,将消耗颇多魔龙源能。如此一来,异度魔界扎根苦境的进程,恐会因此大为减速。”
“魔卒虽能无穷无尽制造,却无法对中原正道造成有效杀伤,再多又能如何?至于消耗的魔源……北辰皇朝之龙气,正是用来喂养魔龙的最好养分。”
简单的命令,非是不曾思考,仅因早有盘算。令下不容辩驳,阎魔旱魃又道:“邪后怎样说?”
“赦生童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落入正道之掌。”
“哦?”
赦生童子与九祸是怎样的关系,没人比阎魔旱魃更为清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见九祸是怀着怎样痛苦的心情,却又不得不以魔界事务为优先考量。
并不担心赦生童子背叛,又见着台阶下螣邪郎蠢蠢欲动,阎魔旱魃道:“异度魔界不受威胁,权当赦生童子已死。”
“魔君……”
“螣邪郎,本座此刻的心情,你可能体会?”
“……螣邪郎明白。”
反问打断不甘。撇开那名不能提及的战神……赦生童子除了修业时间,一直追随在魔君左右。螣邪郎又怎会不知,阎魔旱魃对勇将赦生的爱惜?
“可是,小弟落入敌人之手,丢了本大爷的颜面。还请魔君允准螣邪郎处理此事。”
“量力而行。”
不刻意阻止,是在允准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容情。阎魔旱魃挥手令螣邪郎退下,面向冥见道:“在处理他之前,北辰皇朝这根芒刺,不该存在了。”
冥见赞同道:“除非正道愿意失去了无之境,否则绝无可能时时时刻留守北域。而有任沉浮在,消息的回传必然准确。不过,恼人的蝼蚁自该拔除。但是练峨眉呢?”
阎魔旱魃沉声问道:“邪慧的牺牲,换来怎样的卦言?”
鬼知恭声道:“翳流能为臂助,罪恶坑亦可利用。”
“嗯,据汝等所报,南宫神翳曾牵制闻人然可是事实?”
“绝非虚言。”
“鬼知,便由你一行翳流吧。”
第十七章 水泷影
高坐天之界限,壁上冷观虎斗,不改悠然闲情。从属下回禀得知魔界战况,南宫神翳一笑置之。
没过多时,又见翳流兵卒入内传讯:“教主,魔界先知亲自拜访,可要带人进入?”
“魔界先知?在认萍……呵,慕少艾身死之前,翳流会是魔界坚实的盟友。”
利益的结合,更须力量维系:公开亭一会,南宫神翳向异度魔界展现了实力;瀚海之战,证明了阎魔旱魃的合作价值。双方一拍即合,自无拒绝之理。
然而南宫神翳似乎并无亲自接待的意思,只道:“醒翁,劳你替吾代答了。”
“教主有事外出?”
南宫神翳目泛冷芒,语露唏嘘道:“吾要前往一会西南那两名故友啊。”
“嗯……”
这名老友死而复生,倒是变得更为果决了……心中盘算着,醒恶者不语不答,转身往外迎接鬼知。
而南宫神翳本人,则在短短时间之内,从天之界限到达西南水泷影附近。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怪味,近湖的水面之上,不时有蛊虫爬过。南宫神翳长袖轻挥,扫出一片落足之地:“芙蓉骨、天来眼,故人上门,何不现面一见?”
清朗温和之声,传入幽深林间,却未得到一丝半点的回应。更甚者,短暂的沉默之后,突来两道无嗅劲风吹来,夹带莫名杀机暗藏,刁钻试探。
南宫神翳灰白剑眉一挑,黑金长袖无风自鼓让出三步,意带感慨道:“多年不见,两位蛊毒之学又见精进,着实可喜可贺。”
“哼,南宫神翳,客套之言大可免除,直说正题吧。”
南宫神翳道:“本座今日来到水泷影,乃为邀请两位同归翳流。”
“邀请?!当初是你背叛,此刻又欲以何面目与吾等再见?”
含怨一击不曾得手,芙蓉骨忍不住纵身出林,卸下遮掩的装束,瞪视这南宫神翳道:“回答呀,背弃同志的南宫教主?!”
“背弃?两位既然如此认为,那就是不准备随吾回教了?”背弃一词仿佛戳中了彼此痛处,南宫神翳神色转冷,负手反问。
芙蓉骨阴笑道:“敬谢不敏,由你一人执宰翳流,有何不好?”
“天来眼,你也是这个意思?”
温转淡的眼神,扫过芙蓉骨骷髅似的面庞,透露不可捉摸的危险气息。南宫神翳并不急于回答,反朝着林间传音再度确认道:“本座诚意而来,汝两人便是这般回应?”
“南宫神翳……从此之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强求呢?”
身背毁容背叛之怨、驱逐离教之恨,一向珍视俊美容颜的天来眼,又怎会不痛恨南宫神翳?
然而曾为故交,天来眼更知南宫神翳修为非同小可,在有绝对把握之前,不敢轻易开罪,委婉答道:“吾两人这种模样,早已无脸见人。不求建功立业,只愿终老于此。”
天来眼的性情,南宫神翳怎样不知?但,一双凤目不仅未露质疑,南宫神翳反是右掌捂胸,惜叹道:“唉,两位大可不必为此困扰。吾既请两位入世,自会替两位寻找解决之方。”
“这,翳流大业未成,吾与芙蓉谷两名废人,就不拖累教主了。”
“当真拒绝?”
警惕骤升,早就准备在握的剧毒无形而散,天来眼连声拒绝:“抱歉,恕难从命。”
“令人遗憾的答案。可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一语双关,是指故交,也是指旧仇。交涉不成,南宫神翳袖袍一扬,反击天来眼攻势。水泷影本就昏暗的光线,更陷黑灰之境。
两股毒质冲突来回,唯有半空中轻荡出得涟漪,见证无声之险。
起初,本是天来眼与芙蓉骨,合力占据上风。熟料,未待两人心生鼓舞雀跃,便见南宫神翳目现冷藐之色:“你两人研修确有精进,但若认为如此便想胜吾,那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背弃”一词,不仅令天来眼两人牢记入心,亦令南宫神翳恨得锥心刺骨。
而明知有两名高手潜藏在水泷影,随时都有可能对其不利,南宫神翳又怎会置之不顾?
嘲声出口,形势顿变,黑云般的细小飞行蛊虫,带着侵蚀之能反噬而回。天来眼两人此刻方才惊觉,早先自鸣得意的钻研,在南宫神翳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南宫神翳你当真不念旧情?”
“醒翁的恩情,本座永生不忘。但两位恨吾入骨,既不肯归顺,留汝等活命,岂非吾之愚蠢?”
不再留手,南宫神翳力运八成,芙蓉骨登感不敌,屈膝跪地。林中未现真形的天来眼,亦被一股强绝真力吸至湖岸。越是运劲抵挡,真气越是阻塞,天来眼越觉艰难。
额上冷汗滚滚,天来眼终是不支,急促问道:“吾两人愿降,你就敢用吗?”
“丧心蛊。”
南宫神翳冷冷吐出三字,眉间毒辣尽显,道:“两位对它该不陌生才是?”
“当初你吾共同研制未成之蛊……南宫神翳你好凶恶的心肠。”
“唉,手足既断,不如便让南宫代劳吧。”
莫名一言惊心动魄,天来眼与芙蓉骨心下不由大急,豁尽全力一搏。奈何南宫神翳心念更绝,双掌陡然催发劲力,两人骨骼碎响连绵,转眼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虽然要等待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能得到两名有力而忠诚的臂助,亦是值得。”
南宫神翳低声自语,覆掌任由漆黑的棒状蛊虫,落在天来眼与芙蓉骨的躯体之上;翻手再施异掌就地取材,将两人平日所养蛊物,尽数化为邪毒脓液滴落入土。
邪气弥漫的湖畔,蚕虫织茧的声响不绝。转眼之间,两具身躯便被丝网包裹,再也不复人形。
不去细看究竟,南宫神翳转身远去。幽暗的水泷影地界,只剩下隐隐传出的痛苦之声,见证霸者毒辣心思……—————————————————————————————————————————————————
“你,为何不杀我?”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开口。”
怎样处置赦生童子,着实令闻人然为难。杀不能杀,放不能放,目前亦只能用对付别见狂华的方式,封锁制止赦生童子反抗的能力。
圣魔元胎绝计不能明言,闻人然遂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答道:“免挣扎了,这一掌非是现在的你所能解开。至于为什么不杀你,自然是因为我们需要魔界内部的布置。”
“……”
赦生童子耳闻答复,立即缄口不言,不再理睬闻人然,只是默默跟在身后。当然,跟随并不意味赦生童子变得听话,而是没必要受那无谓的折磨。
一路无语,败者恨怒未消,闻人然亦不在意,将桀骜不驯的鬼族战将,带至燕居台。院内正与明月心“亲切交流”的雪鸦,凭借妖类敏锐的触觉,立即发现了强悍的魔息。
片刻后,就在狼兽当先踏入刹那,拖地的锁链噼里啪啦甩在门板上,充分显示出主人的不高兴。
闻人然二话不说,一掌按在蕾梦娜头颅上,拍熄了它口鼻喷涌的焦灼吐息,淡道:“一条狼狗而已,用得着这么嚣张吗?”
“啊呜……”
若是平常对敌,以雷狼兽的凶狠,绝不至哀鸣乞饶。不过眼下赦生童子都在“委曲求全”,蕾梦娜作为忠狼一条,自也不会在闻人然强权之下不识抬举。
“我会杀了你。”
“你差太远。”
随后进入的赦生童子带着眼罩,仍知面前发生了什么,足下顿了一顿,却亦只能跟了进来。
不过赦生童子纵失功力,沙场搏命的血戮之气,犹然显而易见。眉头一紧,雪鸦将明月心护在身后,偏看向闻人然讽刺道:“又带敌人回来,你以为你每次都有之前的好运?”
“敌人?之前我只带你回来过而已。况且他现在功体被封,不用那么紧张啦。”
满不在意地答完,闻人然目光扫视过明月心,登时面露恍然,征询雪鸦的意见:“要不我放你十天假?”
“你……”
被闻人然直接的言辞,弄得不上不下,而燕居台目前也只剩下闻人然夫妻两人,皆用不上雪鸦保护。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雪鸦遂化一阵雪羽纷飞,带着明月心离开了燕居台。
“雪男不如姑娘大放,悲哀啊。”
目送着雪鸦和明月心远去,闻人然感叹了一声。耳边忽而传来一阵犬吠,见着时常来回串门的獒犬奔了出来。
“汪,汪,汪?”
獒犬碰狼兽,干柴遇烈火。在小蜜桃好奇参杂猥琐的目光逼视下,雷狼兽竟也被逼得往后连连退却。一直未露异色的赦生童子,眼见着这种不堪景象,终于忍不住唤出狼兽昵称。
“蕾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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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暗影
“唉,蕾梦娜……这么女孩子气的名字,就算表现得再凶恶,长得再丑,在小蜜桃面前那也不够看。”
闻人然话音一落,以小蜜桃的灵性自是会意了然,朝着狼兽摆出一副鄙视的模样。而蕾梦娜虽然智商略低,却也颇通人性,被闻人然言语一激,顿时恶性上涌,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雷芒。
“汪(粗鲁)!”
姿态灵活地闪过紫雷,小蜜桃挑衅似地摇着尾巴,大步奔逃转眼出了院子。雷狼兽回身一望赦生童子,赦生童子立即运用眼神暗示,同意其随后跟去。
“你想让雷狼兽独自跑回瀚海替你传讯?”
未作出任何阻拦,闻人然并不害怕雷狼兽脱出掌控,带着赦生童子深入道:“它跑不了,一定会回来。”
“……”
本就是稍作尝试,见被闻人然识破,赦生童子亦不变色,声音嘶哑道:“不杀吾,只是为你招来杀机。”
“异度魔界的魔,成天就只会打打杀杀么?不过,我也没想让你一直待在我家,杀机之类的话还是省省。而在具体安排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杀僧取业倍增能为的修法,你的师尊是袭灭天来?”
“嗯?”
微有些讶异于对方的问题,赦生童子仍是沉默不语,静候着下文。细看着赦生童子的脸色,闻人然认真道:“坦白了讲,在你面前提及那位魔者的名姓,说明我对他早有了解,你也不必大惊小怪。”
“……”
若非必要开口,赦生童子总是习惯以沉默应对旁人,何况双方本非同盟?
要撬开赦生童子的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不介意赦生童子的态度,闻人然又道:“听说吞佛童子破戒三角封印的方式,也是袭灭天来所教授。我有些好奇,如果将你送往万圣岩大日殿的话,那位登佛修者会怎样对待你。”
闻人然充满深意的话出口,立让赦生童子心思波动。但外人的撩拨,很难换来他正面的回应。
然而一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无数僧众,赦生童子仿佛发现脱身又或者自尽的机会,终是声转低沉道:“你可一试。”
“哦,不过真要去万圣岩,我觉得你先得打理一下。天天穿皮草,还和雷狼兽混在一起,身上都长虱子了吧?”
“嗯?”
以赦生童子对外人的戒备,自不会分神错失留意燕居台的布置,只是跟着闻人然一路走到水雾缭绕的地方,不明其意的赦生童子,此刻不由狐疑出声。
“哪怕是恶客……六庭馆也不收脏兮兮的客人,先洗干净再说。”
不管赦生童子同不同意,闻人然轻轻一掌将魔推下了水,接着也不过问赦生童子怎样动作,转身就朝书房远去。
数个时辰过后,月夜凉风轻吹,四下静谧,狼兽回归困伏在嶙峋的假山旁,无精打采。背靠着蕾梦娜雪白的皮毛,赦生童子安静地闭目修养,亦不在意此处另有旁人。
并列站在十余丈外的屋檐下,楚君仪望着山石旁的赦生童子,低声道:“让他这样无问题吗?”
“不会住几天……之后我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吾非是担忧他碍事,抑或性命威胁。”
楚君仪微微摇头,侧身道,“燕居台客房空闲,吾仅是认为,他无睡在外面的必要。”
“魔嘛,比起人类总是皮糙肉厚。他愿意陪狼睡就由他去好了。”
话题并非预想得那么严肃,靠着栏杆闻人然心下一松,环住楚君仪的腰,双手搭在腰封上,贴近了耳边说道:“你不觉得赦生童子很有意思?”
“虽是立场差别,但他总杀害了太多苦境僧众……不过,抛开歧见,从其行为方式来看,他之心智似乎并不成熟。”
“呀,连夫人你也这样认为。只可惜,我不敢把他留给你教化。”
楚君仪静看着远处山石下的赦生童子,反问道:“那你准备带他去哪里?”
“不似苦境魔界,异度魔界的纯魔对所有人类存在偏见,近乎达到偏执的地步。而要打消赦生童子的偏见,或许只有他亲生老子可以。”
“……他的耳朵动了。”
“他不是尖耳。”
知晓楚君仪是在提醒自己,赦生童子的听觉十分敏锐。但闻人然既敢将事情说开,当然也就没有放赦生童子回转魔界的道理。
仿佛浑不在意一般,闻人然若无其事道:“夫人啊,你有听说过天缈峰的往事吗?”
“天缈峰?”楚君仪蹙眉首露不解。
“少见无知的表情喔……”
半真半假地取笑了一句,闻人然感叹道,“看来当年那件事,也只有少数武痴传人知情了。”
面对不愿提及的事物,赦生童子时常会选择沉默面对,却又不善于隐藏真实的心情。而以闻人然夫妻两人的目力,自能准确发现赦生童子,刻意掩饰下的神态变化。
像是带着憧憬一般,闻人然挪开右手,轻拍着栏杆道:“笑谈天关风与月,双掌分峰立千秋,朱皇再临指天下,武痴风华叹东流!”
一字一句,引人遐思,令魔好奇。闻人然却故意中断不提,抬头看了眼皎洁圆月,挽着楚君仪的小臂就要回屋:“三言两语说不清,咱们回房慢慢说。”
“他呢?”
“有秋筠在,赦生童子跑不了。”
脚步逐渐远去,转静的院落内,又复剩下溪水流淌。淙淙水声柔和入耳,不似魔界气氛狂烈燃魂。魔,却因“朱皇”两字,莫名乱了心神。
“银鍠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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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羽人非獍失败?”
幽暗洞窟之内,南宫神翳正与一名黑衣蒙面客会面。耳闻这样一个坏消息,南宫神翳却无意外之色,思索道:“嗯……照羽人非獍近日展露的身手,你我若不亲自出手,旁人要杀他确非易事。”
“连愁落暗尘都杀不了羽人非獍,他之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但,那也无所谓。慕少艾与羽人非獍都是你吾必除之对象。一时难以拔除,徐徐图之亦非不可。”
灰暗的洞壁上挂着燃烧的火把,昏黄的光线衬得蒙面者愈发阴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事,蒙面者伪装下的浓眉一皱,道:“上回醒恶者不该亲自来到兵府。”
醒恶者前往鬼梁兵府讨要人情,并非出自南宫神翳的授意。不过能借此机会,再度与“闭关”中的鬼梁天下搭上联系,也算不上有什么损失。
往年鬼梁天下功体有恙之时,便是由醒恶者出面诊治。他的身体状况能瞒得了天下人,却绝瞒不过南宫神翳的双眼。
同样是因此,两人私下也才早有联盟之实……只可惜,结盟不久,南宫神翳便被慕少艾背叛,翳流黑派亦遭灭顶之灾。醒恶者心灰意冷回到罪恶深渊之后,双方的关系也就逐渐冷淡下来。
此刻直视着面前之人,南宫神翳隐晦地提道:“欲谋霸业,有些虚假的感情,该放下时就得放下了。”
“鼎炉分峰尚未崩解,鬼梁兵府仍有其存在的价值。至于飞宇……你认为像咱们这种人,会将所谓的亲情放在眼内吗?”
“那便最好。”
几不可视地点了点头,南宫神翳亦不知是真信假信,从袖中取出了几瓶药物扔给蒙面者,道:“这是你需要的毒物。”
“哦,你的效率仍是一如既往的高。”
“就不知鬼梁府主是否能满足我的条件?”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道已派人上门求援,三千食客出力乃是该然啊。”
忠心的死士都不在兵府台面,蒙面者并不痛惜,将计划好的路观图抛给南宫神翳,直言道:“至于其他,一切就端看翳流教主的能耐了。”
“有你这句话,本座放心不少。”
与异度魔界合作攻打北辰皇朝,对翳流并无实质利益可言,却又不得不为。而以如今的武林局势,若是再像过往一般,四处擒捉武林人士用于人体试验,恐会引起众怒。
而借此时机与鬼梁天下“以物易物”,在鬼梁天下事先知会的路径设下毒网埋伏,到手一批试验材料自是手到擒来的事。
至于人命……当年黑派要是重视人命,也就不会走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各自达成目的,又为防止被人发现,蒙面者率先道别离去。没过多时,南宫神翳亦从洞窟中走出,不紧不慢走到一块空地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蓦地,四周气氛倏转诡异,但见一具缠着白布黄符的木乃伊拉着通体黝黑马车,一路吱呀作响来到南宫神翳身前,大约三丈处停下。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卧看江山,鼎立八方之极;傲视群伦,笑叹当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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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私谈
作为翳流四圣阁之首,寰宇奇藏有着相当的自由空间。而寰宇奇藏常年在外游走,借此亦可收集情报、分化双边以获取利益。南宫神翳对此也一直持着默许的态度。
车内的人无现面行礼的打算,南宫神翳并无追究的意愿,轻呼问道:“军师认为,鬼梁老鬼是否真心?”
“不论真心假意。在他仍需正道身份伪装的这段时间,只要不想暴露阴谋者的身份,他必然会与吾方合作。”
透着神秘气息的男声从车内传出,寰宇奇藏笃定道:“若教主不曾出错,翳流与鬼梁兵府之间的强弱对比显而易见。”
“那要是他暗中与魔界合作呢?”
“嗯,阎魔旱魃太强了。”
寰宇奇藏答非所问,南宫神翳却已了然会意。中原正道高手再多,注定无法成为具有凝聚力的组织。但异度魔界的架构,却有决定性的不同……
而一旦正道陷入颓势,翳流再想从异度魔界获取话语权,便十分困难。因此必须是双方面的削弱,对翳流与鬼梁天下才是有利。此刻操心联盟破裂,却还为时过早。
“有军师布计,本座高枕无忧。不过鬼梁天下向吾索取**,你就不担心他对残林之主不利?”
“教主面前的,是翳流军师寰宇奇藏,并非皇甫霜刃。”
回答稍显淡漠,马车内的寰宇奇藏,忽又转口道:“等报了皇甫家的仇,吾会劝他退隐江湖。”
“只要不阻碍翳流霸业,便依军师之言。至于刀瘟患剑的下落……刀瘟尚未可知,患剑的身份却已有了眉目。”
“哦?可是无悼一人庸?”
“呵,军师果真无所不知。”
没有谁希望下属彻底绝情。南宫神翳虽对敌人颇为冷酷,但残林之主与寰宇奇藏乃亲兄弟,何况皇甫笑禅并不热衷武林争斗,若是万事做得太绝,反而显得缺少容人之量。
端坐马车内的寰宇奇藏沉默片刻,才道:“刀瘟患剑之仇暂且不论。阎魔欲要歼灭北辰皇朝,一切理由虽是合情合理。然而不知为何,吾纵认为,旱魃恐怕醉翁之意恐不在酒。”
除了削弱中原正道的助力,异度魔界联系翳流针对北辰皇朝的意图,就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
南宫神翳沉吟道:“军师是指龙气?”
“然也。只是新生龙气对阎魔旱魃补益有限。可惜吾方缺少情报,龙气的具体用途尚无法分析。不过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异度魔界一路顺风顺水。”
“嗯……那便请军师代劳了。”
“份所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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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烈王府外,吊唁后离开府邸的慕少艾,察觉到身旁羽人非獍,身上残存着激战后尚未平复的刀气,面露疑色道:“你动过内力哦。”
“枭非非獍,赐名之情不可忘。欠笏家的恩情,自该由吾弥补。”
慕少艾长眉一抖道:“意思是碰上了黑派的人?”
“差不多,保护好你自己吧。”
与愁落暗尘的冲突,羽人非獍并未坦言。而回了一趟罪恶坑,羽人非獍周身忧郁的气场,亦产生了细微的转变。
虽见羽人非獍不愿多提,心思细腻如慕少艾,却早发觉其严重残存的杀气。望向白衣绿绦刀者低头不语,闷声远去的背影,慕少艾连连呼声叹气:“哎呀呀……”
羽人非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又来假丧气。”
慕少艾歪过上半身,长长的眉毛竖直垂下,凝视着羽人非獍道:“一个人背上的东西如果放太多,走路的时候就会头低低。看看你,一点都不精神。”
“慕少艾,你的话如果减一半,你的人会可爱一倍。”“羽仔,你的话要是能多一倍,你的人会可爱十倍。”
调侃声落,慕少艾晃着手中烟管,正色道:“让你回归罪恶坑,是吾欠你一个公道,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就再给我一颗苦糖吧。”
“哦,这是要体会苦尽甘来的滋味吗?”呵呵一笑,慕少艾从腰包中取出苦糖抛给羽人非獍。
眼中的杀气未能完全隐下,羽人非獍垂首避开慕少艾视线,道:“你就这般清闲吗?”
“我哪有?药师只是担心你回去带走阿那律眼,罪恶坑的人恐不会轻易放过你。”
“无所谓。”
貌似平淡的答复,难掩真实的心绪波动。罪恶坑的过去,是羽人非獍至今无法遗忘的梦魇。
慕少艾却配合着故作轻松道:“说得也是。连异度魔君都见识过了,目前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恐怖呢?”
“你未受伤?”羽人非獍凛眉反问。
“安啦,安啦。运气好,药师我安然无恙。”
握着烟枪反手轻敲背脊,慕少艾走在头前,道:“不过为了戡魔大计,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羽仔你帮忙。至于翳流与罪恶坑方面,吾会尽量替你周全。”
“慕少艾,照顾好你自己便是。”
“咿呀,你还真是不给老人家面子。”
来此半途便已与愁落暗尘交过手,又顺手了结了其余翳流埋伏的人马,羽人非獍更知暗处的敌人,将是何等的难缠。
而慕少艾虽爱口头玩笑,但抢下承担的责任总比旁人更多。作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几人之一,羽人非獍又怎肯放他一人不顾?
眉关深锁,羽人非獍径直问道:“说吧,还有何事?”
“之前秋阙主少提出的条件,是让公孙月彻查祗牙国往事。其他阴暗心思略过不提……公孙月已从他处得到线索,找到了珠遗公主的尸体。难点在于,平水窟内的怪人,提出的首要条件是凝碧宙。”
“怪人?”
“哟,重点不是物品,反而是人。说不定,羽仔你与平水窟的那名怪人,将来会十分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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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方亮,枝头鸟鸣阵阵。清光透过窗纸照入,落在镜前正自梳妆的女子身上。
楚君仪披着绮紫华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身姿雍容柔美。闻人然替她插上发簪,嗅着发香若有所思地问道:“君仪,那个三界盘石论道聚会,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汝不是很讨厌学术探讨,今日怎有闲情提之?”
“之前璎珞耶提不是死了么?”
放下象牙梳,楚君仪不假思索道:“又误会了,三界盘石并非只有四人啊?”
“哦?那是因为璎珞耶提地位特殊,所以他才能成为佛门代表?”
“嗯。不过距离上一次聚会,已经过去数十年。璎珞尊者逝世,下回三界论道还不知何时开始。”
“这样啊,那你认识昭穆尊吗?”
比起将来公法庭的几位都令,闻人然实则对昭穆尊更感兴趣。日后昭穆尊能将楚君仪请入世,无论怎样看两人都曾碰过面才是。
而眼下这个节点,虽然六极天桥尚未现世,闻人然觉得也该是到了提前准备的时候。
“六极天桥之主……曾有数面之缘,怎样了?”
楚君仪虽习惯闻人然嘴里蹦出一个意外的名字,却更是清楚必然没有什么好事,面色一凝道:“该不会又要说他非是好人?”
“我要是那么说你信不信?”
“唔,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话虽如此,楚君仪仍旧不免暗自留意上心,端正了神色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他提出的要求,你接受下来便是。”
“嗯?”
见自家夫人一脸迷惑不解,闻人然附耳说道:“昭穆尊的真实身份,乃是墨尘音的同修,当年背叛玄宗的金鎏影。”
楚君仪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垂首惊愕出声:“怎,怎会……竟然会是他?”
轻按妇人柔软的香肩安抚下乱绪,闻人然道:“是啊。他虽改头换面用云气掩饰真实根底。但现在夫人你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段时间又对赤云染的玄宗功体有了深入了解,下回再会自不难发现其中蹊跷。”
“吾记住了。不过,汝为何要吾答应他的要求?”
“祸兮,福之所伏嘛。”
第二十章 猫吃鱼
“女儿不见了,老婆很厉害,师傅……闻人然他现在就没突出的弱点吗?”
荒野林中,传来不甘烦躁的魔吼。阎魔旱魃封印了万圣岩后,暂时空闲的螣邪郎,便带着两名魔将外出,思考着怎样营救赦生童子。
只是查来查去,闻人然身边的人,不是强到打不过,就是抱成一团难以下手,着实令螣邪郎头痛非常。
见着螣邪郎闷声挠头,替代魔刺儿跟随的紫髯魔将,冷着脸道:“螣邪郎,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喂,现在没任务,一切都是本大爷说得算,新来的你不知道吗?”
“吾只遵循先知的命令。”
深深不悦,螣邪郎瞟了一眼蟠凶,意有所指道:“你看蟠凶多老实,在我说话之前,从不开口。”
“嗯……螣邪郎,紫髯公虽是新来的,但也说得有理。若是始终找不出救援的方式,留在外面也只是浪费时间。”
见蟠凶丝毫不配合,螣邪郎颇有些怀念起,那名无脑又爱跳脚、随时可以教训的魔刺儿,无奈道:“好吧,再找三天,若是还无办法,本大爷就回转瀚海。”
“可以。”
从闻人然本人或者身边都很难下手,螣邪郎思索着恐怕唯有擒拿正道中人去交换赦生童子。只是听说闻人然并非轻易受人威胁之辈,从谁下手就须仔细考虑。
“唉,笨小弟就是麻烦。好不容易能够活动筋骨,本大爷还准备去调查那个……污点的传闻,现在都没时间了。”
口中牢骚着,螣邪郎等三名魔将出了密林,却是好巧不巧,碰上秋阙主少寻衅公孙月。
对人类本身的争斗,螣邪郎无介入的兴趣。只是秋阙主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派,恰巧挑起了魔者内心对人类的鄙夷。
魔的作风素来直接,就算螣邪郎擅长战计,但对付秋阙主少这种层次的人,却根本没有施计的价值。
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双方四目未交,错身刹那,秋阙主少只觉一片银芒刺眼,邪剃已然横颈取命。
“喂,虽然阿月仔不准我乱杀人,但抢在我面前动手,你的本钱有够粗吗?”
螣邪郎是魔,绝不是好人。此刻心情不痛快,杀一个看着不顺眼的人,对他来说却也不过寻常。
定视着身前俊美的仿佛女人般的红衣男子,螣邪郎回过身,不屑道:“魔杀人很奇怪吗?”
“没错。蝴蝶君,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妈了。这个江湖,无非杀人人杀。人不犯我便罢,对秋阙主少这种伪君子,全无留手的必要。”早就不爽秋阙主少一副义正词严的嘴脸,章袤君一晃手中兰枝,随后冷声附和道。
“小章袤,你啊……”
收起蝴蝶斩,蝴蝶君走回公孙月身边,瞅见公孙月面上愁容,哀叹道:“唉,落眉角是小事。我只是认为这个小白脸死了,阿月仔会不开心。”
“人类就是麻烦。”
见两难一女,为了一个废人的死活争执不休,螣邪郎深感不耐,便欲提步离开。
熟料,突见半空白羽飘漫,羽人非獍迎面速来,突兀止步。认出羽人非獍,乃是当日公开亭与赦生童子交手之人。螣邪郎顿时目光一寒,十分戒备:“是你?”
“嗯?”
呼喝一声,蟠凶首开攻势,亦不争辩,拔出砍刀攻向羽人非獍,式式凌厉。新与蟠凶搭档的紫髯公,反应之后正要施展噬灵术,辅助蟠凶杀敌。
然而六翼刀法变化精微,羽人非獍身法更是一时之选。天泣刀芒迅疾不失灵巧,精准切断蟠凶右手。羽人非獍人影再闪,下一秒,竟已打断紫髯公施法动作,一刀封喉。
“本大爷刚有了新属下,都没来得及表现就死了,有无必要这么残?”新动手的是蟠凶没错,但螣邪郎见属下死得如此轻巧,还是不免惊愕出声。
话虽如此,螣邪郎动作犹然不慢,伸手将蟠凶拉至身后,倒乂邪剃横空一斩,挡下天泣迅勇一击。
就在羽人非獍抽刀闪身,背后六翼箕张强招将出之刻,忽见蝴蝶斩烈焰焚焰,直直落入中央,制止两人争斗。
蝴蝶君十分无奈道:“喂,乱七八糟,你们是在做什么?”
“寻求一物下落。”
天泣翻手归入刀鞘,羽人非獍收敛杀气,望向公孙月平静问道:“色无极呢?”
“嗯……”
发现螣邪郎与羽人非獍,似乎早有冲突的模样,公孙月不由暗忖其人来历。不过羽人非獍此刻的神态,与日前相会之时隐有变化,所隐藏的逼人寒气,更令公孙月心觉不大正常。
而螣邪郎亦觉查到线索,但见公孙月闭口不言,索性拍了下刚接好手臂的蟠凶肩头,道:“你们以为魔都像人类一样无耻吗?蟠凶,咱们走。”
“螣邪郎?”
不让蟠凶争辩,螣邪郎生拉硬拽拖着蟠凶,离开数里远后方才停步,道:“留在原地什么都听不到,还不如先离开。”
“那名刀者实力强悍,是否要上报魔君?”
“你看得出,大爷我又怎会不知?”
在螣邪郎的盘算中,呆着蟠凶,脚力显然跟不上羽人非獍,但要缀在蝴蝶君身边,目前是毫无问题。而情报提及这人与闻人然有旧,说不准便有接近的机会。
“蟠凶,你先回报魔君,此地交我。”
“这……”
“与其操心其他,还是担忧你是否有命回归魔界吧。”
螣邪郎素来外冷内热,总关心告诫藏在讥诮表面之下。与螣邪郎早是熟识,略一思量过后,蟠凶躬身答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
“去吧,大爷再回瀚海的时候,说不准已经带回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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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路天关被锁,地乘一阐提阵亡……阎魔旱魃好快的动作。”
了无之境,得到八叶莲传讯的慕少艾,与谈无欲并列湖畔,神色肃然道:“下一步,异度魔界恐怕要对北辰皇朝发起总攻了。”
“欲破万圣岩外围黑龙封印,需要擅用弓箭的强者。当今苦境,尤以北辰胤的苍龙弓独树一帜。无论新仇旧怨,异度魔界皆无纵放之理。”
三言两语揭穿异度魔界意图,谈无欲却是深感棘手道:“异度魔君笃定北辰胤寸步难离北域,方才孤身挑战万圣岩,利用黑雾魔龙将之封印。如此一来,中原正道顿失臂助。”
“嗯,该是请那位入世的时候了……”
眼下翳流、异度魔界皆是强敌,暗中更有罪恶坑蠢蠢欲动。以目前正道的人力,独对三方太过勉强。
清楚慕少艾话意,谈无欲立即口锋一转,意有所指道:“要用小鱼钓大鱼吗?”
“生里来,死里去。瀚海一战,险险被魔君枭首,咱们不信任沉浮,那也实在说不过去。”下垂的白眉笑意隐隐,慕少艾低头答道。
谈无欲颔首道:“不错。阎魔旱魃既欲逼战北域,吾方索性将计就计。”
“此事还需金八珍配合。”
“也要药师你演得好才行吶。”
两人话音未尽,眼中余光瞥见任沉浮走来湖畔,赶紧沉下脸色。慕少艾忧心不掩道:“到了这种地步,金八珍还是不肯放出七彩云霓,实在令人懊恼。”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金八珍与练云人是挚友,有所顾虑也能谅解。只是时局丕变,道消魔涨,正道若再无强援,恐被各个击破。”
貌似沉吟不决,谈无欲仿佛心有决断,道:“你与金八珍乃是熟识,强求七彩云霓不免为难。若是事不可违,便由谈某代劳吧。”
“唇亡齿寒,此刻更不能寒了同伴之心,两位稍安勿躁,切不能轻举妄动。”
“此理吾与慕少艾又怎会不知?”
耳闻温润之声,谈无欲回身直视任沉浮,哀声摇头道:“不过,世间总有些事乃是不得不为。为了苍生百姓,谈某亦只能做一回恶人了。”
慕少艾目光骤变,忽而拒绝道:“不用了,还是由吾前往索取。”
“这……与其恶了同伴情谊,致使内部分裂。任沉浮斗胆建议,由吾再往一劝,两位认为如何?”
“嗯,这样也好。”
装模作样地略作商讨,两人达成一致意见。而得到允准的任沉浮,内心深受鼓舞,心不在焉地搭了几句话之后,便请辞而去。
慕少艾摇了摇头,轻笑道:“真是一尾听话的鱼。”
谈无欲轻笑一声叹道:“可惜,猫最爱吃鱼哟。”
“哈。”
第二十一章 痴人
浓雾弥漫,川流湍急。入眼,是参天入云孤峰双分。河岸鬼魅之影,仿佛故布疑阵,蹿伏林间。重重凝厚的水汽之中,飘荡着熟悉的清圣气息,闻人然低声道:“果然是虚字诀。”
相比于闻人然的习以为常,赦生童子却对另外一股气息,更为感兴趣。概因血缘之故,赦生童子能够清晰察觉此地残存魔息,就算在异度魔界亦少有能及……
“天邈峰快到了,为了不破坏日后那两人的会面,咱们另寻路径进入吧。”
没兴趣来一段“这是很长很长的故事”的闻人然,说完便伸手按住赦生童子肩头,两条身影骤然拔空逆着银练瀑布飞快向上。
天崩山瀑,陡峭险绝。片刻之后,两人落身巨木之上,同观着上古掌印。一招“虚无玄踪”,竟是五式并存,强中化虚,虚中藏韧,挽回天邈峰崩裂之势,别见武痴精纯修为。
而在另外一侧,贯天神印深入山体,但以“虚无玄踪”韧劲绵长,犹能维持双峰不倒。
“一掌化纳双劲,撑住天崩关不塌。武痴真乃学究天人,已臻修行化境。”
胜过银鍠朱武一筹会是怎样的艰难,闻人然心知肚明。就算结合虚字诀与“返无·归一”之原理,别出心裁另创新篇。但在武痴留招面前,闻人然仍是不禁发出由衷钦佩。
“朱皇失败……”
在异度魔界,无魔敢质疑银鍠朱武首席战神的地位。但就算那样一名强者,竟也在苦境输人一筹。一向冷静无波的眸子首度失神,赦生童子哑着嗓子低喝道:“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武痴的修为略胜朱皇,并不代表他的绝对战力能够赢过。”
听着闻人然竟似偏向银鍠朱武,赦生童子强自平静道:“……你对朱皇很了解?”
“这很重要吗?”
不置可否地走近掌印近前,闻人然伸出手细体着内中劲力变化,意有所指道:“其实比起朱皇本人,我对朱皇传人更感兴趣。”
“嗯?”
“朱皇游历苦境之时,曾在中原留下一份《朱皇宝典》,与天邈峰这一道贯天神印。世上武痴传人有很多,但朱皇传人我却至今未见过一人。”
能成为火焰魔城首席战将,赦生童子并不蠢笨,只是缺少独特专长。而闻人然这样讲,赦生童子自然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把他带来这里。
并不想将自己的发现诚实吐露,赦生童子反问道:“魔君……必对中原掀战。此刻带我离开,你,不担心同伴丧命?”
“哦,那对你来说更该是好事,又何必提醒我呢?”
有练峨眉和蔺无双在,闻人然并不认为短时间内,双方会爆发生死之战。不过赦生童子这样讲,倒是让闻人然肯定对方发现了什么,转念遂问道:“你不想看一看《朱皇宝典》?”
“……”
“又沉默不答,真是执拗的魔。”
初时未能对赦生童子下死手,现在也没了杀他的意念。而考虑到日后的银鍠朱武,闻人然再怎样想都觉得,赦生童子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回忆着朱闻苍日的举动,以及本地村落长老的话,闻人然也不管赦生童子究竟作何想法,自顾自地说道:“朱皇留下《朱皇宝典》,乃是武痴邪帝决战捐躯,遗憾所致。而要再续三纪之约,铭记天邈峰之会,这附近留有虚字诀,不远处就该存有《朱皇宝典》……既然你对《朱皇宝典》没什么兴趣,那我就取走喽。”
“你……”
“你藏不了。”
平心而论,《朱皇宝典》对闻人然来说,并无太大用处。没有圣魔元胎的体质,气双流与纳真神诀无法充分发挥,还不如武痴绝式用得实在。
只是若让《朱皇宝典》落入人类之手,赦生童子又哪能坐视不顾?而纵然失去功力,魔气感应犹在。迟疑片刻工夫,赦生童子还是开口说道:“顺河道而行,西北方十五里。”
“这样才听话嘛。”
避开听见动静爬上山瀑的当地人,闻人然再看了壁上掌印一眼,便抓住赦生童子顺着白练三千,由空直直坠下,虚点水面数下借力卸劲,人已来到彼方河岸。
吓坏了岸边摆布稻草人的孩童,闻人然两人却是片刻不停,两侧林木被拉成一片黑影,未过多时便来到了赦生童子所说的位置。
然而越是靠近,赦生童子越觉不对,一直沉着的脸,更显冷漠:“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
“为了了解敌人。”
绕行林间漫步搜寻,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一处山壁。敏锐的视线,发觉深凹的洞穴,闻人然道:“那里就该是存放《朱皇宝典》的洞窟,你还有什么要问?”
“魔要杀人,并无理由。争战到死,是属于魔的荣耀。”
简单利落的答复,却似千篇一律的教条,而非属于本身思考得来。
见赦生童子说着径直走向山洞,闻人然随后跟上,道:“我一直认为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爱恨如此,忠诚亦然。而异度魔界对外的排他性,违反了事物一贯的常态。这样应付的回答,我并不能接受。”
“异度魔界不必旁人的认可。”
“嗯……赦生童子,你说我要是封印了你的记忆,强行洗脑让你认为自己是个人,让你去对付异度魔界。等你双手沾满了同族的血,乃至在人类的地盘上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再解开你的真实记忆。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理直气壮说出刚才的话来么?”
“……”
“你该庆幸,我的下限还没低到那种地步。荣耀啊——真是光鲜的词汇。”
忽略掉隐有讽刺的言辞,赦生童子走入幽暗的洞中,一眼便见着了旧化的秘籍,却也未急着上前去取,回身望着闻人然。
起掌运力将之吸入掌中,闻人然大致翻阅了一下,便将之抛给赦生童子,道:“我看完了。”
“……这样给我?”
“难道以为多一本《朱皇宝典》,你就能逃回火焰魔城?”
现实至极的问题入耳,赦生童子紧绷的面容,不辨真实情绪,微一迟疑便将之收入怀中,道:“吾会将之用在旁人之身。”
“你没机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先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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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大爷我浪费了几天时间,就是为了看这几个人亲亲我我,偶尔吵架的吗?”
眼看着回归魔界的时间将近,却依旧无法找出接近闻人然的方式。更甚者,连赦生童子都像是突兀消失了一般……
这让刀子嘴豆腐心又十分关心小弟的螣邪郎,如何能够接受?
好在因为色无极的缘故,一路跟踪蝴蝶君等人,总算调查出羽人非獍的动向,以及平水窟内怪人的情报。如此向上司阎魔旱魃,螣邪郎也算有了交代。
只不过一路尾行至水晶湖,见燕归人仿佛沉溺于幻境一般,对着池水内的女子自言自语。而在接下来几天内,亦不见燕归人有多余动作,逐渐让螣邪郎失了耐性。
眼看着约定时间将至,正准备回归魔界的螣邪郎,转身突见一名陌生的魔将,毫不避讳地接近现场,道:“螣邪郎,魔君命你速回魔殿。”
“知道了,有必要那么大声吗?”
“怕什么,哦,这里还有外人?对了,冥见先知吩咐,以后我就都听你的了。”
魔源新生的魔将,除了十足忠诚,完全是浑人个性。打心底鄙视苦境人类,后诘白丁满不在意地往水晶湖看去,见着红底披风得燕归人,大声问道:“那人是什么来历?”
未待螣邪郎捂住后诘白丁的嘴。听见不远处的动静,水晶湖岸的燕归人,双手十指交握拖着下颌,紧皱着眉头自语道:“你说,他们打扰到你了……哦,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此时的燕归人,并未恢复清醒神智,兀自沉溺美梦之中。猛然起身合戟瞬间,忧郁哀伤的气质,陡转失心般的疯魔气息。
“疯言疯语,纳命来。”
“给了你们时间离开,却坚持让肮脏的气息玷污她的纯净。你,挑起了吾压抑的杀意。”
“夸口。”
横戟于背斜指向地,燕归人仿若失智,大步走向螣邪郎立身之处。后诘白丁,抽出一看就是妖道角标配的朴刀,骂道:“区区一个人类,有什么了不起。”
“燕翱翔。”
无视朴刀砍下,燕归人持戟猛力捅出,匪夷所思的浑厚劲道,登将后诘白丁打得五脏移位,朴刀裂成碎片脱手。
“巨口吞天。”
魔类本性凶狠,后诘白丁奋起余力,龇牙咧嘴发出拼死一击。然而面对恶臭魔气,燕归人却是岿然不动,手中圣戟神叹寸寸递进,一命亡于其手,竟无半点血腥溢出,原是不愿魔氛扰了此地清净。
“算上魔刺儿,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哎,都跟他们讲打仗要动脑,大爷我这是什么命?”
自我吐槽了一句,但见燕归人精神不正常,圣戟神叹逆风逼命,螣邪郎唯有化出倒乂邪剃,架住狂猛攻势。
熟料,燕归人仿若未觉,低沉嘶吼一声,手头神力再催,雄劲经由圣戟传导至倒乂邪剃,逼得螣邪郎不得不退避三丈,借势遁逃。
赶走了碍事的魔,燕归人复将圣戟归位,回到固定的位置坐下,痴人般望着湖中身躯冰冷的绝艳女子,温柔低语。
“嗯,你说……下回我会注意留手……现在无人打扰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安心休息吧。”
第二十二章 黑河
“这就是七彩云霓?”
“没错。”
魔城大殿,从金八珍手中骗取了七彩云霓的任沉浮,将锦囊完整呈上。把玩了片刻,阎魔旱魃略作沉思,蓦然一掌将之按成碎片:“此番任沉浮你做得很好。”
“属下职责该为。”
“云路天关一役,吾虽消灭天座残魂,一并斩杀地乘,如愿封印万圣岩。但在临了之时,天外突来一道沉掌,正是道留萍踪……”
阎魔旱魃并非莽夫,更不会因七彩云霓入手,而放松针对变数的应变之策。高坐王座之上,仔细思索得失的阎魔旱魃,忽而伸出手指,指向仅剩的两名先知,严肃下令:“鬼知,通知南宫神翳,三天后,吾要歼灭赤城。冥见,知会黑暗之间,这是最后的条件。”
“属下遵令。”
静看着两名先知领令退下,阎魔旱魃又唤道:“吞佛童子。”
“魔君?”吞佛童子沉稳出列,躬身听令。
“你的任务目标是谁,本座认为不须多言了。”
吞佛童子目不转睛,平静道:“纠缠不休的因缘,是该适时斩断。”
“那就各自退下,整军备战。”
一切安排既定,阎魔旱魃这才挥退众人,朝着一旁的螣邪郎道:“随吾一行邪族吧。”
不等螣邪郎应答,阎魔旱魃便已走下了铁骨王座,离开了正殿,昂首阔步去往邪族聚居之地。而虽不解魔君用意,螣邪郎还是依言跟上,一路沉默着进入邪族魔殿。
风格迥异的邪族据点,如火烧般的帘幕背后,九祸食指点着额头,神态慵懒却亦不减女王的端庄威严,仿佛早知同僚将要来此,淡然道:“你来了,旱魃。”
“大战在即,本座当然要来与你一会。”
“吾还是认为,异度魔界目前根基不稳,不宜与正道冲突,当以接合魔界断层为要。”
“九祸,你吾相识一路血战扶持,渡过无数艰难岁月。本座难道会不知你所言之理么?”
并不意外九祸言辞,阎魔旱魃却亦如同早有准备,定视着王座上的邪后,问道:“你可知晓,为何上次瀚海之战,本座不让你派出邪族魔将援手?”
“嗯……”
能够成为一族首领,九祸的智慧自也远超常人。阎魔旱魃不会无的放矢,九祸深思片刻之后,方道:“用苦境话说,你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半一半,局势至斯,本座只是认为,魔界必须双管齐下。”
知晓九祸心下仍旧存疑,阎魔旱魃索性坦言道:“九祸,道境之战,有多少值得你吾牢记的敌人?”
“道境玄宗宗主已死,四奇之首赭杉军亦受伏婴暗算,唯剩六弦之首·苍算是强敌。至于万圣岩,一步莲华那名妖僧,恐怕功力又有很大进展,不易解决。”
阎魔旱魃又道:“苦境呢?”
“萍山练峨眉,百世经纶一页书……唔,吾明白你的意思了。”
光是这四人齐聚,就非当下实力不全的异度魔界能可匹敌,何况那日与闻人然试了一手,九祸更是深感忌惮。单纯休战,执行扎根苦境修养的战策,恐怕没等找出接合断层之法,异度魔界便已被正道联手捣毁。
见九祸领会其意,阎魔旱魃肃声道:“非是吾执着旧仇,而是异度魔界必须转移正道注意。由吾主动挑起战事,你方能暗中着手接合断层之要务。”
话题说开,九祸顿时陷入凝思,细细剖析道:“依照台面目前势力,南宫神翳是表面上的盟友,罪恶坑是潜在的利益。以你之能捭阖纵横,牵制正道并非不能……而吾在这段时间,恰可搜寻接合断层之方。”
“不错,利用高压战策绷紧正道脑弦,才是目前魔界必要。”
一言以蔽之,阎魔旱魃不再多提,侧身看向螣邪郎,问道:“说吧,此行有何收获?”
“是。”
在九祸和阎魔旱魃面前,螣邪郎不敢油嘴滑舌,一五一十地连日来的见闻复述完毕,方才退至一旁静候。
九祸蹙眉沉吟道:“赦生竟然失了下落,闻人然会带他去哪里呢?”
“疑问者,因何不杀?”
早先瀚海一战,已知闻人然不会任意留手。别见狂华近乎全废,元祸天荒更是失了一命,为何独独留下赦生童子,始终令阎魔旱魃困惑不解。
九祸摇头道:“吾异度魔界只看能力不问出身,更不会因一名魔将而弃大局不顾。若想效仿傲笑红尘一般,拿赦生童子作为依仗,中原正道未免天真。”
“九祸,你当真不在意?”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九祸心下暗忖,久远前与伏婴师交流所得的设想,尚无旁人知情,因此虽是担忧赦生童子处境,此刻仍以魔界霸业为先,道:“暂不提赦生,听螣邪郎所言,那名白衣刀者与痴情男子,都是少见的高手?”
阎魔旱魃果断摆手道:“此地无外人,螣邪郎直说你的看法吧。”
“羽人非獍的能为该与元祸天荒相当……但他之刀法,强在细微的时间之差,说不准元祸天荒也讨不了好。”
寻找敌人的弱点,从而布置针对性的战策,正是螣邪郎所长。虽然与羽人非獍接触的不多,但是从各方传回的情报,亦不难分析出端倪。
认真思考着两次与羽人非獍交手的经验,螣邪郎仔细答道,“他之身法迅疾绝伦,却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变招转向不受惯性影响。光这一点,就已胜过目前魔殿大多魔将。”
“哦,看来如何解决这名敌人,需要纳入慎重考量了。”
不须太多争论,素来将将最恶情形作为应对出发点的阎魔旱魃,已然有了决定:“至于水晶湖的那名痴人,无法揣测正道意图之前,汝等暂无理会的必要。将来若是有闲,吾会亲自一会。无论他有什么作用,人死便无任何价值了。”
“是。”
等阎魔旱魃与螣邪郎交谈完毕,九祸方才开口:“只是纵算如此,吾方战将尚嫌不足……”
“所以咱们才需北域龙气喂养魔龙催生魔源,培养新一批的魔将不是吗?”
“嗯,那就依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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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形,云飘渺。山崖悬断,川流嘶吼怒腾不息,接连过去未来。
暮色夕阳下,忽起渐浓的云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古川。赫然,人未至,招已发,排空破云浩瀚一掌落入水中,咆哮的川流,霎如劈海开道般一分为二,逆势冲霄而起。
“白云萍山不相逢,人间天上两细微,黑河浪潮封明玥,不见峨眉蔺不归……”
空中飘荡清越之声,磊落出尘的道姿,浮空独立黑河之上,陷入久远回忆。
往昔未及辞别,萍山拔空不降。而今避无可避,天应狂龙成劫……
无畏,无惧,唯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内心悸动。气一沉,蔺无双道元微提横指划空,突见气旋破浪,冲出一柄自隐锋锐的神兵,阔别数百载,明玥剑吟轻荡耳畔。
身不动,气自发,浩荡清流拱卫下,但见明玥自行负背稳固,蔺无双望着身下黑河,语见意决志坚:“当初吾曾誓言,明玥只为一人而出。而今练峨眉既决意入世,蔺无双又怎能任你独涉红尘浊浪?”
一封久违的书信,使得浩然居封界,失了存在的意义。身经岁月洗练,浓情早转如水恬淡,却仍醇厚不褪,脉脉难言。
“黑河再现明玥锋,无双誓平风波乱。”
足下川浪不息,难沾道者英姿。踏白云成阶,挽清流两袖,蔺无双泠然御风,身周云烟飘渺,潇洒若仙而去,徒留朗然抒怀声,久久回荡不散。
稍远处静候的赤云染,望着空中皓洁白痕,怔然无语。微一迟疑,旋即化作白芒,紧随其后跟上。
声渺渺,影杳然。白云道影御空去,清风明月何处寻?
第二十三章 同行
在错误的时间,就算遇上正确的人,也不意味能够如愿以偿……
为求一颗凝碧宙,不仅令羽人非獍许下一个承诺,亦将之卷入一个无底漩涡。无论与翳流亲疏远近,姥无艳终究与醒恶者关系匪浅。
而冥冥中的因缘纠结,秦假仙亦拐出恨不逢。一场注定结局之前,过程一波三折的相遇,拉开了序幕。
“不必了,这是吾之承诺。”
忧郁却又坚决的男声,响在烟霞居山崖之上。带着丑陋巫婆面具掩饰真实容貌的姥无艳,与和为证明魅力赌一口气而来的恨不逢,各怀心思地注视着一切。
“嗯……”
似懂非懂地看了眼羽人非獍,受闻人然吩咐跟随而来的暮秋筠,意欲施展琉璃功与八品神通,替羽人非獍取出体内毒蛊,却在羽人非獍拒绝之后停下了动作。
对白衣剑灵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有:主人、主母和小主人。
而羽人非獍既不愿取毒,暮秋筠自觉亦无逗留的必要,略一思索便化碧水寒芒驰空而去。
眼见此景,方对姥无艳伪装下真容生出兴趣的恨不逢,顿感意兴阑珊。
刀者无心留意,浪子失了真情。女人,却生了好奇。丑恶的面容下,是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姥无艳望着羽人非獍,十分意外道:“她能替你解开毒蛊,你当真不在乎性命吗?”
“吾无违约的必要。”
不亲近的态度,这幅面容下的姥无艳早已习惯,但视其若寻常的人却是少见。就算旁边那名俊俏非凡的公子哥,也曾若有若无地流露一丝挑逗的意味。
白衣绿绦的刀者,留下平淡的语句,如同洁白的飞鸟般振翼而去,留下一个失神遐思的女人。
羽人非獍抑或恨不逢,天堂地狱的选择,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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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绝恩义、一生无爱。
雪花盖满了山巅,弦音愈发凄凉落寞。完成委托回到落下孤灯,倚着栏杆独坐的寂寞人影,并不知晓姥无艳的心思,兀自回忆着不详的批言,就在出神刹那,突见紫色暗羽天降。
熟悉的刀光,久违的杀意,来得又险又急。但在胡琴收音一瞬,今非昔比的羽人非獍,天泣也已应声出鞘。
紫翼白翼目不可捉,刀振羽毛混着落雪纷飞,交织一片光与暗的激斗。倏然,最后一声刀鸣过后,四周陷入长时的静默。
落地,转身,收刀,邋遢潦倒的孤独缺,大口饮了一口烈酒,感慨道:“这么多年未见,羽仔你进步得不够快哦。”
“是你的刀慢了。”羽人非獍神色稍缓。
两声裂帛从彼此身上同时响起,孤独缺却并不领情羽人非獍的留手,毫不客气地继续指责道:“真要杀你,须臾出神就够取你性命。”
“再试何妨?”
虽知晓孤独缺会来落下孤灯,背后罪恶坑的用意必然非善,羽人非獍不曾放松分毫戒备。但因故情难抛,又对孤独缺十分尊敬,羽人非獍抑郁的心情终是略微转好。
见羽人非獍并不领情,孤独缺止不住笑骂道:“令呗做事要你这只小鸟来教吗?我叫孤独缺,孤是一意孤行的孤。孤独缺想做什么事情,高兴什么时候做,要怎样做,都得看孤独缺的心情,不是看别人的心情啦。”
目不转睛注视着爱徒的神色变化,孤独缺发现羽人非獍虽是直视不让,但以其了解却是心知肚明:羽人非獍仍在逃避,逃避过去的残忍“真实”……
而这样的羽人非獍,又如何能在江湖生存?
落下孤灯范围内,尚有向日斜暗中监视。早已了然的孤独缺,并不将其放在心上,拍了拍腰间酒壶道:“哈,又冷又无聊,你竟然住在这,脑壳究竟是怎样想的?”
“待不惯,你随时可以离开。”
“哟,久别重逢就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是毫无人性的一句话。”
“我不想……”
“不想什么?”
“算了。”
与授业恩师刀剑分生死,无论如何都不是羽人非獍所要。孤独缺见状更不愿就此轻放,坏笑一声道:“如何,还是不敢正视罪恶坑的过去吗?”
“枭獍非獍……”
“听你在骗鬼!”
陡然剑拔弩张,肃杀的氛围中,羽人非獍的目光却依旧平静不变,使得孤独缺万分无奈,摇头叹息道:“好啦,算令呗我不高兴在这个破地方久待,有兴趣陪我四处走一走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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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雪未化,梅香如昨。一切景物皆似往昔,人已却不再是过去。
莹白的雪晶泛起一丝红意,并未化出朱厌,吞佛童子缓步踏入,仍让梅花坞周遭空气略微升温,扰了叶笛清远韵律。
熟悉的笛音入耳,唤起深埋的记忆,使得吞佛童子略一恍惚,旋即定念:“这就是你迎接故人的方式吗,剑雪?”
“你,是吾期望的朋友吗?”
扶着背靠的岩石慢慢站起,剑雪无名收起叶笛,道:“或者,你认为还可再骗吾一回?”
“那你所希望的,又是哪一种?”吞佛童子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子用意难料,道:“一剑封禅,还是吞佛童子?”
“吾所需要的,是你能给予的吗?”
回答反问的,仍是直截了当地反问。不待吞佛童子开口,剑雪无名便自行摇头再问:“若是不能,为什么你还能理直气壮地问出这个问题?”
“剑雪,你的疑问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那又如何?”
清澈的目光毫不避讳,仿佛与擅用心机的吞佛童子是天生的极端,剑雪无名坦言道:“若是你不能给予吾明确的答复,吾会倾向于自己找出答案。”
“哦,你要以何种方式找寻?”
“一种你不会期待的方式。”
剑雪无名诚实地回答完,伸出手指向九峰莲滫所在的方位,又道:“封印解开以来,你尚未见师尊一面。”
“一莲托生……有再会的必要么?”
相较于一莲托生,吞佛童子明显对剑雪无名口中所说的方式更感兴趣,转口却道:“称呼人类为师,剑雪无名,枉你身为魔胎。”
“为什么称呼人类为师,便有辱吾之身份?吞佛童子,光这一点,你就远不如他。”
以一剑封禅的洒脱,怎会在意世俗之见?而就算异度魔界轻贱人族,剑雪无名又何必为魔的想法,去质疑自己认可之人?
明白剑雪并无挑衅之意,只是坦诚说出自身想法。吞佛童子亦未被其搅乱思绪,侧身半斜道:“可惜,活下来的是吾,而非一剑封禅。”
“或许吧……但吾现在要离开梅花坞,你呢?”
思忖着阎魔旱魃的指令,吞佛童子亦不愿剑雪正面介入战事,单手一扬道。
“同行如何?刚巧,吾想一见你所谓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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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和异度魔界交战没多久,又要于赤城再度交手。得到慕少艾与谈无欲传讯的闻人然,不禁转朝赦生童子感叹道:“和异度魔界做邻居真是倒霉。明明北辰家什么都没做,就要被魔界连根拔起,这是哪来的道理?”
连日接触逐渐习惯了对方的个性,赦生童子明白再怎样沉默以对,闻人然也能看穿他之所思。因此,除了实在关乎紧要的秘闻,赦生童子索性不再做无意义的坚持,径直问道:“你准备怎样安置我?”
“让你上战场绝对不可能。”
比起其他几名魔将,赦生童子的思维模式最容易被摸透。当然性情执拗的赦生童子,却也因此更难对付。
指望一个死脑筋妥协,绝非一朝一夕能成。闻人然也没想此时让他做些什么,只是有意撩拨道:“具体的安排,不用你操心。当然具体的战况,回来后我会尽数转述。”
“嗯?”
“无辜的人丧命,意味着又有一群魔要“荣耀”了。你不该替他们欢喜吗?”
毫不掩饰地嘲讽入耳,赦生童子能够发觉方才那一瞬,闻人然周身散发的杀意绝非作假,但是为何……
并不知晓赦生童子疑思,闻人然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进了书房,朝着桌案前的楚君仪道:“事情进展很顺利,明天我就得离开了。”
“要去哪边?”
“这嘛,暂时保密。不过,练云人的那一掌,或许会比预期来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