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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将乱

    龙鳞、荒豹铿鸣耳畔,两声龙吟随之而起。金光红芒绞缠一处,过往恩怨纠葛重见天日,容不得一方退避。

    身为五龙之首,天尊皇胤的实力自是毋庸置疑。但炽焰赤麟早早觉醒,又是天赋异禀不逊长兄,两人刀来式往间,竟成旗鼓相当之局。

    惋惜、无奈、纠结,更多欣慰,醉饮黄龙纵有忍让之意,此刻却也不得不凛神应对。

    对刀无极下不了重手,但受命而来苦境,醉饮黄龙察觉另外一人有异,似带邪天御武的气息,干脆龙鳞刀猛然一转,长啸之间,但见怒龙断江横劈斩地,金白龙影咆哮杀向月刑者。皇刀挟王者意志将至,早先在闻人然剑下重创濒死,就算养伤时久,月刑者也不可能短时痊愈。

    龙鳞刀眨眼落向脖颈,忽见一刀在手,逆眉腾转,荒豹雷驰!

    “皇天之护!”

    皇极天斩雄威万钧,倍显赤麟根基深厚,醉饮黄龙却是不问不顾,单掌再催金灿龙气,为求炽焰赤麟能可回头,对于月刑者杀意更坚。

    生死关头,月刑者借机欲退。熟料荒豹雷刀与龙鳞再度争锋,绞在一处的双刀劲力激荡散射,好死不死恰往逃路之上。

    一刀,只堪一刀,两股龙气冲入体内猛然一交错,已是一魂落黄泉,爆体血散!

    银光洗练的龙鳞宝刀握于掌中,醉饮黄龙神色莫名一怔,道:“赤麟,你果是有意如此,兄弟终归还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哼,你还是这样天真。吾能除掉副体,又如何不能狠心杀你?!”荒豹刀上雷霆未息,刀无极面色冰冷。

    决绝一言入耳,醉饮黄龙苦劝道:“炽焰赤麟,你该知晓吾之目的。”

    “真要动手,你未必能胜。”刀无极刻意无视。

    “赤麟,你的自信成就你今日的价值,但还是收手罢。”

    “收什么手?”

    荒豹不收,寒光湛湛,刀无极负刀于背,侧身不看漠然说道:“吾从不相信天命,就算命格不如你。炽焰赤麟,依旧能站在皇龙之上。”

    不论刻意无意,交谈总不投机。发觉被排斥得厉害,醉饮黄龙深知不能在这一点上绕圈,遂岔开话题,道:“可你始终不属于苦境。与吾同回上天界,才是御天五龙的唯一归宿。”

    “哈……你以为我们还是当初的五龙吗?”

    心乱如麻不欲多谈,刀无极索性转身而走,“物是人非,吾奉劝你一句,还是贯彻好你自己的使命。下回再见,你吾之间,唯有杀戮!”

    “赤麟,吾永远记得你是我的手足。”

    “过去了。”

    淡语三字随风飘散,冰冷的态度欲断一切兄弟情谊,醉饮黄龙却是意志犹坚:“无论如何,吾不会放弃。”

    “吾更不会离开苦境。”

    “唉,你子暂时由吾管教,吾还会再来……单刀残躯饮寒风,今朝有酒醉黄龙。”

    拖延无法得到结果,外围又有脚步将近,醉饮黄龙不欲刀无极为难,唯有无奈留言,金华耀目转瞬已上云间。

    黑底红纹战袍下的右拳紧握,刀无极眸光幽深,令人看不穿内心真实想法,稳步迎上闻声而来的众人。

    “主席?”

    “故人来访,切磋而已,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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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浮奇谷,清幽之境,花香参溢茶香。石桌旁正坐的圣踪,面有所思地关切道:“佛剑,这两天你情况如何?”

    “入定之中,偶有心神渐失之预兆,邪兵卫已开始侵蚀吾之佛性。”

    “嗯……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宁定。”

    面若古井无波,佛剑分说道:“该担心的是剑子。”

    “哈,你担心剑子不忍下手?”

    见着矛头调转向自己,剑子仙迹摇了摇头:“现在该担心的是佛剑才是。圣踪好友,你真要见死不救吗?”

    “非是不救,而是无法。”

    语气稍劣,宛若带有误交损友的痛心疾首,圣踪道,“剑子,这么大的帽子,免盖在吾的头上。吾若有办法,早就替佛剑吸出邪兵卫之力了。”

    白袖一翻,单手微紧,剑子仙迹不信道:“是真的?该不会是有所保留吧?”

    “就算吾有办法将之吸出,但若无法将邪兵卫化纳,便是吾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圣踪起身正视答道。

    难猜真心假意,剑子仙迹轻咳着嗯了一声,顺口接话道:“若是好友你,吾倒是可以忍痛下手。”

    “咳,就凭你这句话,你那声好友,吾看有佛剑应声就好。”

    “哈,说笑而已,你又何必介意呢?”剑子仙迹见好就收,转朝佛剑分说道:“好友,你当真感到恶化了吗?”

    “唔,吾只能说,需要你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千万不可说笑。佛剑你的笑话,剑子承担不起。”

    本以佛剑的根基,抵抗半边邪兵卫,应是毫无问题。奈何昏迷数日,又曾舍身修罗,邪兵卫早已深植入体。而以佛剑目前的功力,也不足以将半数邪兵卫消化结合,最终逃不过入魔的结局。

    一时束手无策,圣踪观察着两人表情,忽而提到一件无关之事:“对了,听说鎏法天宫遭灭,磋峨佛子至今下落不明,两位对此有何看法?”

    “如此惨绝人寰的行径,绝不容放纵宽赦。但好友你现在提及此事,应是另有用意吧?”

    “然也。西佛国与世无争,甚少介入武林争斗,江湖武者又因何寻上鎏法天宫呢?”

    听出圣踪话意为何,剑子仙迹沉吟道:“你是指暗中有人觊觎邪兵卫?”

    “是,磋峨佛子身上应当存在解决佛剑难题的线索。”

    “《涅槃静体如意法》吗?嗯,或许这也是一条道路。”

    剑子仙迹答完,接着又是一番细谈,桌上香茗逐渐见底。淡定的表情不变,圣踪双眼尽处,却有阴谋暗生。

    没有特殊的方式要取得佛牒,瞒不过与之存有心灵感应的佛剑分说。但谁也不会料想到,此刻,磋峨佛子人就在悬浮奇谷。

    若是一切进展顺利,就算会被剑子怀疑。只要利用《如意法》的特性,洗脱嫌疑也非不能。更甚者,真若取得邪兵卫与龙气,身前这两人……又还剩下多少值得忌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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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面算计,高山之上,远望着戒备森严的鎏法天宫,地理司与魔龙祭天两人各怀诡思,别有所图。

    清风掠耳,粗糙的手掌拂过蒙面的白发,一身紫色道袍的星象高人,得意开口:“谁也不会想到身中数剑数掌,误受金银双绝掌所封而亡的魔龙祭天,竟能活生生地站在此处。”

    “当日险险殒命,这份人情,魔龙祭天领受了。”

    在佾云等人围攻之下,魔龙祭天心知,若不是邓九五乱掌相助,别说安然无恙,能保住一条性命都是困难。不过,能临机决断施以援手,魔龙祭天更加清楚,有这份心机的人自不会是善茬。

    适当示弱示软,魔龙祭天眉目闪过一丝狰狞,道:“接下来,你要怎样做呢?”

    “吾希望你能助吾引开此地守军。”

    “嗯?吾认为,星象高人应不会无的放矢。”

    地理司语露深沉:“自然非是要求魔龙强行闯关送死。依照时日推算,龙脉龙气很快就要压抑不住。皇城之中,北辰伯英与吾暗有联系……”

    聪明人不用讲得太清楚,魔龙祭天瞬息会意,相视笑道。

    “那就合作愉快。”

第十二章 黑派

    月上中天,十里宫灯倏然转暗,琴声骤止。嗜血异邪特有的寒息,来自黑暗之间的统治者悄然降临:“疏楼龙宿。”

    紫眉微蹙浅露兴致被扰的不悦,疏楼龙宿目不正视,淡然开口:“任意破坏,是来客该有的礼数吗?”

    “你又有足够礼数的资格吗?”

    不予思考应变的时间,话音方落,漆黑轿内便射出两道水银触须,直取华亭内端坐不动之人。

    月影斜照,天蚕更欲噬月吞龙。面对四方邪流,疏楼龙宿手指轻按白玉琴,内元催动儒门华风,震散及身之物,半身稳坐不动,道:“试探过后,是来客、贵客,还是过客、恶客总须分明,阁下怎样称呼?”

    “天蚕蚀月夜重生。疏楼龙宿,吾之来意还须明言吗?”

    “阁下并非凡人。在汝心中吾亦非是同道人,因为《宁暗血辩》尚在吾手。”

    无法辨认轿中人的表情,只闻冷冷之声应答:“是儒门龙首,还是残存的嗜血者,你决定好身份了吗?”

    “这样的威胁吓得了谁。”紫龙扇半遮龙颜,疏楼龙宿琥珀色的眸子,已显少许不耐。

    “我一向欣赏自信的人。但是疏楼龙宿啊疏楼龙宿,在你得意之前,是不是该防备傲笑红尘呢?”

    疏楼龙宿不以为意,眼中略带讽意地笑道:“败血异邪克制驱魔人,驱魔人克制嗜血者,嗜血者克制……嗯,夜重生,汝确认了咱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我偏爱识时务、懂分寸的灵魂。是失去书册,还是失去性命,你又决定好了吗?”

    “哎呀,龙宿是惜琴爱命之人。汝要吾命,吾就不得不抗了。自卫嘛,人人都会的本能!”一言不合,疏楼龙宿首启攻声,竟是罕见的决杀意坚。

    不想儒门龙首出手便是强攻,夜重生应变犹然不慢,水银体千变万化,显露黑暗邪首之能,猖狂笑道:“你又能耐吾何?”

    数招过后,彼此能为登时心知,疏楼龙宿却是突然停了攻势,悠然道:“水银之体确实不凡,吾只再出一招,劝汝还是拿出真本领罢。”

    “大言不惭。”

    “呵,吞日龙吟。”

    儒门绝艺再现,龙吟虎啸宫灯帏,周遭顿起无穷吸力。夜重生只感身受锁定,抵受不住得飞身出轿,整个人被疏楼龙宿掌气吸至面前。

    “杀汝,吾只须邪刀一击。”

    “疏楼龙宿!”

    白光一瞬过眼,黑影已成炸散的水银,遁地而退。单手化去邪刀,紫龙扇重归于手,疏楼龙宿面带深思,沉吟自语。

    “派一道化身前来,夜重生汝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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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好一个疏楼龙宿。”

    千罗壁外围山林内,严阵以待地邪首夜重生,忽觉化身暴毙归体,登时怒上眉梢。

    一旁的伏天塘见状,慌忙弯腰:“邪首?!”

    “无妨。邪之刀在龙宿掌握,取回《宁暗血辩》,确实需要更多的助力。”试出疏楼龙宿实力不在己身之下,加之邪之刀克制水银体,夜重生暂时熄了强取的心思。

    回神眺望着千罗壁上恶战,伏天塘亦不敢追究夜重生想法,顿了顿提出自己的疑问:“邪首,吾方当真不助地理司取得龙气吗?”

    “联盟,建立在对等的地位之上。金银双绝掌已是巨大威胁,你吾哪有再助地理司取得龙气的道理?”

    伏天塘思考道:“利益才是一切。所以在醒恶者提出需要北域龙气之时,邪首便顺势改变了计划?”

    “不错,醒恶者虽有深沉机心,却不至于反复无常。反观地理司其人,总让本座觉得太过危险。再说了,本座只答应助他们取得龙气,至于最后由谁得手,与黑暗之间有何关联?”

    最重要的是,地理司无论死活,以后都仍需借助多方援手,否则必会被正道各个击破。而只要黑暗之间做出了帮忙援手的架势。恨火最多烧到翳流的身上,地理司又怎能怪罪败血异邪不尽心力?

    城府深不可测的邪首,轻颤的喉音透着少许兴奋:“伏天塘,你带人前往帮助醒恶者,本座就亲自一会正道的实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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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消息啊,数日之前,西佛国鎏法天宫又遭殃了,连千罗壁都被奇毒笼罩……”

    放毒?地理司般若海几兄弟,应当没这种凶残能力才是。

    清晨雾浓,踏上神州故土,由东北入境的闻人然,方进入附近的一处城镇客栈,就听见了意料之外的消息,不由神色一愣仔细聆听起来。

    “不止如此,听说北嵎元皇和中原贤人联手,将与邓九五有勾结的星象高人击杀,真是大快人心啊。”

    “地理司死是好事,可是素还真就不怕引来金银双绝掌的报复吗?”

    “呸,素还真是什么人?何况还有三教怪人,三教先天,金银双绝掌一个人,能打得过这么多先天吗?”

    “是啊,是啊……”

    有人在千罗壁放毒,应当与北域龙气有关。但地理司既然死了,说明他并未得到龙气。在这个时间段需要皇朝龙气,又与怪异毒物有关的……难道是翳流?

    略一思索,闻人然心中便有了七八分把握。不过地理司没得到龙气,非但没让闻人然宽心,反而生出了更多疑难。至少要对付圣踪,靠《一莲托生品》的计划,恐怕就不能奏效……

    不过离家这么久,无论如何,闻人然都认为得先报个平安。其他的事也得在彻底了解过后,方能思考该怎样安排处理。而六庭馆拥有儒门的情报来源,要厘清近来一切大事,更该回家一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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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寒洞窟,绿藤攀爬,昏暗的茧之道内,游动着千万毒虫。洞顶之上仿佛被蛛网覆盖,厚实地保护着中央,仿若死亡许久的干瘦身躯。

    “老友,龙气与咳羊茎皆已顺利取得,你的复生指日可待了。”

    厚厚的茧线,连接着洞壁上的灰色大茧,抽送特异的生源,维系着昔日教主性命。悬挂半空吊命的人,半是艰难、半是激动地发出一声长叹,在幽深的洞窟内久久不散。

    而在叹声回响未绝之际,持杖立于地上的醒恶者,又再度听到令翳流所有人痛恨刻骨,无法忘却的一个名姓。

    “认萍生……认萍生……认萍生啊!”

    “暂时息怒罢。认萍生的下落吾已有眉目。如今翳流须以你之复原为要,否则难以震慑北域所谓的‘盟友’!”

    “嗯……”

    成功取回北域龙气,醒恶者却无独吞之心。醒恶者或许老练深沉,为求最大利益不择手段。但比起翳流霸业的拓展,他本身并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

    而这,不仅仅因为与南宫神翳本是挚友,以及他身为翳流长老的身份。最为主要者,仍是南宫神翳本人,拥有足够坚强的实力。

    见南宫神翳息了怨气,醒恶者当即催动术法,将豁尽灵力保下的龙气,分化散进与南宫神翳相连的茧内,经过中转方才送入南宫神翳干瘪的躯体。

    “这道龙气太过充沛,以你目前濒死的状态,很难全数承受。虽然分化缓慢吸收需要耗费一段时间,但也只有如此才能使你获得最大的收益。”

    “有劳……恶者了……”

    醒恶者摇头道:“份内之事,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召回……军师……其他……再议……”

    “嗯,吾明白了。脱胎换骨的翳流教主,将会让世人再度见识黑派的恐怖!”

第十三章 双邪

    夕阳垂照,晚风徐转,落叶铺道迎人回。院内修竹娇花映红霞,漫染婉约风韵。魂牵梦萦再重逢,薄唇浅语不及出声,悸动牵念的紫衣美妇,已带着淡淡的芬芳投入怀中。

    脑袋轻轻靠在肩头,虽不见眸中的炽烈情感,彼此胸腔脉动出的温暖,却是如此的明晰,使人一时忘情……黛色霜青的长剑轻轻鸣颤了两声,自朝天际而去不见了踪影。

    “呵。”

    浅浅一声笑,双手从脊背抚搭在腰眼,呼吸着女人发丝间点点逸散的幽香,闻人然贴着楚君仪的耳朵小声说着:“这段时间在外面来回奔波,身上有点脏哦。”

    风月尚好,云水依旧。润红的眼眶,在同奏的心跳下,愈显安适。楚君仪下颔细微摩挲着男人肩膀,闷闷应声否决:“再这样一会儿就好。”

    “唔……”

    昏黄的夕阳定格住恬静的心念,清辉霞映依偎着的两人,在时光的茶盏香烟袅袅间,沉醉似迷,如诗如画。

    日落月升,天光转暗,风带寒。侧身半靠在胸前的楚君仪,伸出凝香的纤指拂过闻人然的面庞,抬头问道:“要沐浴吗?”

    “呀,被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抱了,儒门教母大人现在才嫌弃我了吗?”

    “谁让某人不守时间?”

    不以为意地盈盈笑答,楚君仪站直了挽住闻人然的右臂,莲步轻移往后院而去,“一碗粥放了大半年,都快馊成致命的毒了。”

    “呃,有那么重的怨念?”

    “清苒每天都要念叨,汝觉得呢?”

    “是么?”

    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着女儿,但是环视四周也没察觉家里还有旁人,闻人然不由疑惑地问道:“秀心她去哪里了?”

    “和阿九一起去了北域,雪鸦亦随行了。”

    “北域?”

    不用具体解释,闻人然已大致有数,略一思索遂点了点头道:“这样倒好,刚巧我也要往北域走一趟。嗯,不过才刚刚回家,我看暂时还是把这些江湖事放下算了。”

    交握的五指暖意洋洋,夫妻间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岁月留痕下,总须有能够度过坎坷磕绊的心灵契合。

    松手推开卧房朱漆木门,走入室内点亮夜灯,接着从衣柜里取出换洗的衣物,楚君仪双手向着正对的闻人然一送:“拿去。”

    “嗯……那你?”

    “吾去准备晚膳,不然呢?”避开闻人然的坏心思,楚君仪理所当然地答道。

    润泽的朱唇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分外诱人。闻人然盯着楚君仪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伸手去接换洗的衣裳。直到儒门教母有些莫名其妙,刚想询问的时候,软软的樱口已被一吻封住。

    “忍不住……就咬了一口……”

    “衣服……衣服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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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家欢喜几家愁,西苗翳流得利,般若海却是无端吃了一个大亏。站在一片虚无之地,本以为留住佛剑分说、剑子仙迹,一切万无一失的圣踪,此刻面色也不免稍露阴沉。

    身属正道,圣踪未与公孙月、章袤君照过面,只有邓九五才知晓他之身份。九登神府,兄弟再聚,邓九五首开议题:“龙气未能如期得手,接下来你有何安排?”

    “无妨,虽有波折,《如意法》顺利到手,邪兵卫已在指掌。至于龙气……不还有新生龙脉吗?玉阶飞再是能掐会算,又怎懂得双极心源的奥妙?”

    双极心源的奥妙,正在于一体不绝,另外一体也难消灭。地理司的尸体,已被圣踪转移他处。只要有足够的养分,地理司实力再上层楼也非是不能。

    圣踪按下浮躁心思,道:“三教怪人敢与邪影配合针对地理司动手,便有劳二弟惩戒了。”

    “亵渎王爷圣威,自该施以惩戒。”

    “至于北域……北辰胤其人非是易与。但经历过北辰伯英一事之后,吾很怀疑北辰元凰是否还能容得下他。”

    “北域若生内乱,正适合咱们入主。”

    一言判定生死存亡,淡漠的语气仿若该然一般。两人对权欲皆有不尽的追求,但般若海几兄弟间的感情,更非是作假虚饰,如此才能长时间地默契合作。

    邓九五想了想又道:“对了,据败血异邪传言,人邪剑气确有怪异之处,可需吾亲自一会?”

    “人邪剑邪破金银……这两人既是威胁,就该尽早除去。另外一人交吾负责吧。”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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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天雪地,杀机骤临。身前篝火被肃杀之风吹灭,放空遐思的青面剑者,莫名眉头一紧。

    “天地玄黄,万气本宗。度修万劫,证吾神通。王爷出巡,挡驾天诛!”

    报马猴翻空疾跃,非影与幽泉来回晃荡,宛若黑白无常索命。诡异的气氛中,骤闻几声兴奋高叫,便见报马猴身落剑前,金黄谕旨平摊而开。

    “今据婆娑世界,南蟾部洲,北域人邪妄言篡逆,渎王爷圣威,宣刑!金身封体,水银蚀肉!”

    九五之尊,皇者圣威,非是虚言。白色手套化气宣刑,吸纳地气凝绝式,正是不容亵渎的尊威!

    突来凶险战局,一剑封禅依然心无所惧,青颜更见狂气蹿腾。面对强势凶悍一掌,杀诫率先而动,邪人圣剑合璧,一挑王爷威严。

    然而绝对的根基差距,带来无可弥补的劣势。金灿灿的重掌,排山倒海撞在肩上,虽被奇异剑息消弭封身之危,奈何浑厚内力重压之下,一剑封禅化招飘退同时,已受雄浑掌劲留伤!

    握剑之手的血液顺着剑身流下,明亮的圣辉顿转黯淡,狂性不由自主而生,一剑封禅却是毫不畏惧,冷声笑道:“呵,邓九五,这算是初回会面的见面礼吗?”

    “孤身一人在外,吾该称赞你之勇气,还是惋惜你之将死?”

    出口便是霸道,邓九五亲现真身踏上地面,衰老的面容无法遮掩本身汪洋般深不可测的实力,望着一剑封禅道。

    “你如何确定,吾会是一人?”

    朱厌的气息就在不远,仿佛心生一丝感应,一剑封禅定神,意带挑衅道:“吾只是想要一试,你的自大是否有足够粗的本钱。”

    “结果,显而易见了。”并不在意人邪的言语嘲讽,邓九五褪下手套,淡然说道。

    “很不幸,吾来了。”

    清冷之声昂然传入,是与挚友的无隙配合。剑雪中途虽遇金色人影等拦路,但光凭圣踪一人就想拦截,也未免太过轻看四人实力。

    “及时吗?”

    危机之中仍可谈笑自如,一剑封禅轻笑道:“剑雪小朋友,你是在向吾邀功吗?”

    “嗯,你还能再战。”

    忽视了无趣的言辞,剑雪无名确认人邪无碍,当即转朝邓九五,目光澈然反引王爷杀机:“初会,好说,不用客套。”

    “剑邪……哈,两人齐来又有何妨?吾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一莲托生强,或是吾金银双掌勇!”

    剑雪无名再闻熟悉名姓,却是无端眉头一紧道:“这句话,惹动杀机了。”

    “杀诫半邪影!”

    冷哼一声,一剑封禅点燃杀火。青面之上狂气难抑,杀诫再现暴风剑流,黯蓝的风刃旋扫而出。

    剑雪无名见状,心知对手绝非等闲,又忧人邪受创在前,当即配合踏前周身劲气一吐,两相加持之下联手应招,山巅风暴更趋激烈!

    “剑风不留人。”

    ps:总觉得前半段少了3000字……

第十四章 红莲邪剑

    巧合遇变数,方成脱身之机。然而一剑封禅狂傲自我从不畏战,剑雪无名又因“一莲托生”四字而动了真怒。

    厉喝声中,漫天飘雪乱剑流,一剑封禅一马当先,却遇非影幽泉灵活挡关,一时间难近王爷之身。

    此景收入眼内,邓九五沉着应对,金银绝掌掌不轻发,反露兴味十足的笑容,手捻浓密胡须,望着神色冷僻的剑雪,道:“你不出手吗?”

    “指教了。”

    静静观战之人,心知一剑封禅孤身难胜对手,右足点雪划出半圆,终是身动掌挪。但因朱厌不能妄出,剑雪拳掌相迎,却仅剩下七成之功。

    墨绿人影游走如风,邓九五依仗超凡根基拨挡横阻,见招拆招游刃有余,瞳中冷色一闪即逝:“一名不用剑的剑邪?哈,在吾面前只是废人一名。”

    “随便你讲。”

    人似高洁白梅,不为他言惊心。掌风挟带冰流,剑雪无名仅是默然接招。奈何出手金银根基深厚,一招一式皆有无穷为例。剑雪拳掌开阖带起冰霜冻气,抵挡仍是越行艰难。

    “剑雪,你的朱厌是拿来现得嘛?”

    狂然一剑旋流四野,雪见风暴震退非影、幽泉,杀诫怒向邓九五,一剑封禅无奈吼道。

    轻轻斜瞟了人邪一眼,剑雪无名冷静故我:“吾有不能动用朱厌的理由。”

    “理由、理由……这个时候,再谈理由,可是会要命。”

    两人对手瞬间互换,犹有配合的无间默契。非影、幽泉罩门一时难寻,但剑雪无名本不强求必胜,只为一剑封禅稳守后路。

    杀诫怒焰挥洒,冰梅傲然不动,然而双邪剑锋纵利,依是无法近身王爷半步。

    内心虽是疑问,因何剑雪坚持不肯出剑,邓九五却也无意深思分神,一双锐眼仔细寻隙,终于捉准时机,金银掌轰然而出!

    隔空掌气不断增强,人在十丈之内,一剑封禅察觉危机,猛然爆喝一声,杀诫之上圣光迸射,周身邪气再增数成,强行挡住金银双掌。

    “梅魂葬月。”

    人在受创而退同时,反手又是凶狂一剑,骤引暴风怒威。剑雪无名见状,掌收并指成剑,冰天雪地霎来梅香,双锋并进登阻邓九五悍然王威。

    一狂一傲两道冷厉剑气反攻而回,华服为雪剑冰流划破,面上露出两道血痕,邓九五却是始终泰然若定:“要杀你二人,邓九五会做无把握的事吗?”

    气势巍然一语未落,忽闻妖魅箫声乘风而入,侵入双邪意识。迷乱的乐声,使得杀诫圣气逐渐削弱,魔胎本性亦遭唤醒。剑式紊乱顿让两人空门毕露。

    音律扰神,心感不耐,剑雪周身墨绿魔气迅速扩散,手也不由自主摸向背后朱厌。反观一剑封禅越见狂性,竟是不顾剑雪出招走势,剑剑疯狂相向。

    邓九五瞅准时机再显掌威,金银双掌分袭二人,正是不容脱逃的决杀一击!

    无敌之招逼致生死一瞬,一剑封禅、剑雪呕红刹那,只感视野莫名转暗。

    黑暗之中又生赤炎红芒,山头爆散的硕大红莲,吞噬着周遭风雪,只见得最后一个火红背影,意识已渐渐散离……

    “嗯,人邪竟有此变化?”

    焚火化雪雾气迷茫,遮蔽了一切视线。邓九五凝目而望,分神须臾面前已失双邪踪迹。

    意外发生变数,又感不远天际超然一剑劈落,邓九五无心再追,立地沉吟少顷工夫,随即入轿化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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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此修为……难怪上回醒恶者不能一网成擒。”

    身陷三人围堵,金色人影语气淡然,更不担心邓九五的安全。有情天之主骨箫范凄凉在,双邪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来。而身前的两个孩童,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将人擒获自不吃亏。

    “金色的光影……你是阿爹说得那个坏人。”

    “哦,知道的话,当年之事更该一并清算。”

    语气寡淡自信非常,圣踪掌起传灯式,不因对面两人年幼,而有半分留情,毒辣一迎重剑压身。诡绿色掌气上善至柔,灵巧卸去阿九剑上数重刚力,又往楚秀心方向而去。

    一招破剑,楚秀心顿时心底有数,金色人影根基要在己方三人之上,周身道气旋即沛然而升,带起青花襦裙轻飘,绝艺飘然上手。

    “飞萍泻虹!”

    泠然童声清寒通澈,萍踪秘式融练女娲奇能,以淡紫萍印为中央,登凝无数飞雪冰屑,化作晶莹碧蓝剑芒。范围极速扩大,气势倾山倒海,萍踪汇剑流,铺天盖地无有穷尽,倾天旋流而下!

    “好招,魔上究竟。”

    一眼看出此招非凡,当即敛去轻视之意,圣踪两手正对激荡一股玄异内息平推而出,意欲消磨吸纳锋锐之劲。

    熟料,金色人影纵然心知楚秀心不可以常理视之,再度接触方感愕然。

    后天晚辈出手却带先天真罡。中正平和的道门绝式,此刻竟挟骇人之威,坦荡破邪寻隙而入。

    为了维持伪装,圣踪无法全力施为,魔上究竟短时间内,竟不能抵消飞萍泻虹。大意之间猝不及防,圣踪再提真气挡招瞬间,倏然又见破网雪花刀划暗而至,杀机逼命!

    “有这样容易吗?”

    兰若经上上之式信手拈来,化身金色人影的圣踪冷蔑一笑,兰花指轻轻一弹刀身,顿见亟杀刀气爆散地表飞雪,震退雪鸦。

    然而刀招虽破,冷澈的刀意仍使圣踪经脉内息运转一滞,暗伤留存。关键之刻又逢重剑横扫而入,万壑收暝一式破风,直直落向腰间。

    一时错算落入险境,圣踪却是冷静如初,望着近在咫尺攻来的阿九,意有所指道:“你知道南宫神翳要复活了吗?”

    “嗯?!”因恨而心乱,瞳孔猛然一阵收缩,阿九握剑之手骤紧,走势已偏三分。

    一言攻心奏效,金色人影自在轻笑一声,脱出重剑攻击范围,反手便要搭上阿九肩头。雪鸦见状迅疾再出寒刀,然而圣踪早已有所防备,荡魔之元凶厉反击,不容旁人破坏意图。

    紧急关头,楚秀心两只手掌同竖胸前转印,便欲催动全身道元施展萍踪极式。

    “天越……爹!”

    蓦然,楚秀心仿佛嗅到熟悉的气味,掌心皓洁道芒刹那消散一空,欢欣异常地叫出声来。

    就在童声出口之刻,天际忽见五色光芒流转,一道苍莽剑气绝然劈下,浩浩荡荡斩向圣踪。

    “法纣邪无障!”

    女童处致命威胁一瞬即逝,高空匹练剑芒却是来得迅疾无迹。

    一刻搏命、绝命,圣踪不假思索,上魔之式随之而发。繁复魔纹雕刻邪能光球,遇上精练挟怒一剑。

    极剑会邪功,雪花泥尘震天而起。冰雪的世界中,唯有一抹扬起的热血,分外刺眼晃神。

    “走!”

    剑下受创,恨声入骨,圣踪明白图谋难成,退得直接了当。金银掌力后至掩护,待得雪泥落定,已无金色人影行踪。

    “阿爹,阿爹!”

    “看见啦。我家小姑奶奶真不简单,知道自己出来找架打,还专门挑大个的……”

    遥遥风传声玩笑一言,不及叙旧解释,闻人然足方点过地,右手便已顺势抄起女儿臀腰,稳稳抱在怀中,左手也抓紧阿九胳膊,迅影化光再起,朝着不远山巅上,极速离开的火红之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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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一世只有两事由天,最初的生命与最初的名字,那是入世的表征……呵。”

    意识封印,记忆错乱,笑声用意难明……此时此刻,吞佛童子的脑中,只剩一剑封禅对自我的顽固执念。当然,也可能是异类的魔,对另外一个身份的仅有认可……

    身穿白色法衣战袍,一头赤红发丝垂落的魔轻声自语,望向靠着石壁不醒的剑邪,眸光闪烁揣着莫名的心思。不知是因同类的气息,还是前身的交谊,并未做出无谓的多余动作。

    沉睡太久,几近遗忘,未认出身前身散魔息的人,便是自己此行最为重要的目标……

    寒风吹着琉璃坠轻响,是带有巨大威胁的气息将至。使命尚未完成,不容停留拖延,吞佛童子漠然一语,小红鞋已踏过硬实的雪地,朝着定禅天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很幸运。魔,不杀同类。”

    未过多时,闻人然便已随后赶到。轻轻地放下两小,闻人然目光一转,匆忙走近探视剑雪无名气息。察觉只是因巨大冲击而晕厥,闻人然方才松了口气,却又因及目不见人邪踪影,而又心思沉重。

    “他没杀剑雪,是还不知道魔胎的身份。但没取走朱厌,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觉醒么?”

第十五章 争分

    就在闻人然犹豫着,是不是该狠心杀了敌我难料的“一剑封禅”时,受到闻人然以圣气疗伤的剑雪已从昏厥中醒转,甫睁眼便急忙往四下搜寻起来。

    “安心,他走了。”

    “是你救了我们?”

    “虽说很想回答‘是’,但很不幸的是,确实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这边可是存着下杀手的决心来着,真要碰上吞佛童子又怎会留情……摇头挥除矛盾心思,闻人然沉默片刻道:“他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废言细说了。”

    “你究竟知道多少当年之事?”

    “大概了解两三分吧。你要把它全部弄清楚,不妨走一趟鸿莲寺,地点就在极西之地西北大道十里方圆,向附近居民打听一下,应该就能得到具体的方位。”

    吞佛童子不知去向,闻人然虽知他之目的何在,但也不能在几个地点兜圈子,更不可能天天跟在剑雪身边。

    不仅仅是由于刀无极和醉饮黄龙、翳流和慕少艾等人的恩怨。更主要的是,闻人然真若当着剑雪的面对吞佛童子动剑,剑雪他一定会跳出来维护,还不如另外找机会再论。

    果不出闻人然所料,剑雪无名听完就点了点头,语气清冷地答道:“多谢告知。但是,一剑封禅的事,能否让吾独自一人解决?”

    “剑雪,直截了当地说,在我心中,你的命比他的命重要。”闻人然婉言拒绝道。

    “为什么?”

    “一来,自然是为还你救我的恩情;二来,吞佛童子和灭世灾劫有关,我不能坐视不管。”

    有面对弃天帝降临的觉悟,和放任异度魔界入世,根本是两码事。波旬的威能闻人然都不愿再见识一次,何况那位志在毁灭的创世古神之一?

    只是这些话说给剑雪无名听,闻人然心忖以他的脾性,也不会将之放在心上,索性把解释的话吞入腹中。

    必须该做的事,自己独立完成就好……

    “你一定要杀他不可?”

    被一双干净之至的眸子盯着,又听见万分笃定的问句,闻人然唯有无奈答道:“我只能保证,你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不会动手。”

    “这样就足够了。”各人有各人的处世态度,剑雪无名从不是强求如意的性子。

    下定了决心阻止吞佛童子,更要尽快让一剑封禅回头,剑雪再无拖延之心,站起身掸去衣襟落雪,便往西方而去。行迹山道往下背影将失之刻,剑雪忽闻一声叮嘱,由身后轻轻传来。

    “剑雪,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记得不要放弃朱厌。”

    “吾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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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明明很想帮剑雪叔叔,为什么不让我们陪行帮忙呢?”

    “因为下次遇到的阻力会比今天更大。”

    离开北域,带着两个孩子返程的路上,吩咐了雪鸦将南宫神翳可能复生的消息带往琉璃仙境,闻人然此刻却是急着准备找人。

    吞佛童子现世,夜重生脱变需要秽百刺,黑暗之间将成异度魔界天然盟友。而为了狙杀正道力量,受了闻人然一剑之仇的圣踪,又怎有坐视的可能?

    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闻人然也没放着两人慢慢赶路。被抱在怀里的楚秀心搂着闻人然的脖子,有些迷惑地问道:“可是这样的话,剑雪叔叔不是更加危险了吗?”

    “是很危险,不过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如果吞佛童子一个人能完成任务,其他阴谋者就没必要浪费心力。”

    “那爹是骗剑雪叔叔的吗?”

    “骗他什么?”

    “爹说一定会杀吞佛童子啊?但是听阿爹刚才讲的话,剑雪叔叔岂不是一定会死?”

    “一半一半?魔胎之血开启赦道乃是必须。一旦三角封印被破,谁杀剑雪其实都没差,所以他的命其实是保不住的……”

    闻人然仔细想了想又答:“不过,吞佛童子一定是最积极、最有可能的那个人。而刚才在剑雪面前表现得那么坚决,我只是为了让剑雪更加坚定决心。他对一剑封禅太心软……算了,无论如何,我得先做好复生剑雪的准备。”

    “哦。”

    楚秀心似懂非懂地静静点头不再说话。闻人然却有些奇怪阿九一直没有出声,问:“阿九你在想什么?”

    “那个金色人影说,南宫神翳即将复生……”

    “南宫神翳真要复生的话,不用你门去找他算账,他也不会放你们好过。”

    以原本北辰元凰得到南宫神翳元功,根基至少有阎魔旱魃八成的水准考量,南宫神翳其人只会更加深不可测。

    加上翳流的特异蛊毒威胁,慕少艾正面都难有胜算。闻人然自不敢轻心大意,放任阿九去报仇。

    “因此对你现在而言,目前还是多增加些自保能力为上。至于其他……我会和少艾商量处置。”

    “少艾……”

    “不用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以闻人然的速度,很快便到了私塾门口。三人从空落下,闻人然拍了拍阿九脑袋,安抚下因仇而躁的思绪。

    没多时,便听着一阵熟悉的犬吠由远及近,一条雪獒快步跑入众人视线之中。

    “老狗不再?”

    “汪。”

    “呃,那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百岫嶙峋没个定形,闻人然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能时时刻刻掌握他的下落,而靠普通人想要追踪山鬼根本就是做梦。而一条神犬,明显比一个人的目标要小得多,并不容易引起外人的关注。

    因此,闻人然早早就从他身上撕下了一块红绸下来,保存着以防万一……

    先是凑近了用鼻子仔仔细细嗅了嗅,接着前爪朝前抬起向着闻人然一伸:“汪。”

    “死狗,你现在问我要报酬……人命关天唉……”闻人然不由面色稍窘,狗太聪明通人性也不是什么好事。

    “汪?”

    “不用操心,廉庄我会派人保护。”

    “汪!”

    小蜜桃还算给面子,否则再去找寻老狗踪迹,可就太浪费时间了。见它答应下来,闻人然顿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多谢帮忙了。”

    “爹,那我们去哪里呢?”

    “般若海联盟的事不用我操心。先陪我去一趟天下封刀,取回长日狂阳,接着再去找慕少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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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禅天被魔火吞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处封印只剩下定禅天有人长住,因此闻人然早早便请托六丑废人留神。

    又是一处封印被破,险险将净琉璃带回琉璃仙境的六丑废人叹息道:“素还真,咱们的进度得加快了。”

    “嗯……北嵎皇朝内部风暴孕生,无暇插手中原事务。西苗翳流亦须消化龙气,暂无更多动作。当下正是合众人之力,解决般若海联盟的最佳时机。”

    宛若有意互别苗头,当着屈世途、秦假仙等人的面,六丑废人接着说道:“若是如同所料,地理司双极心源本体在北域受伤。吾等恰可借此机会,请两位先天高人,设局铲除‘那人’。”

    “素某认为,凭‘那人’的城府智慧,恐怕对咱们可能的后续动作,已有了初步的因应之策。”

    “《如意法》的存在,自该纳入考量。”

    糜烂的面目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出六丑废人话中的自信。两名熟悉又陌生的人,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默契顿成。

    素还真轻咳一声又道:“那此事就由劳先生了?”

    “彼此彼此,吞佛童子与夜重生的难题,你也须好生思量……识无用之用,通无能之能,了无道之道,化无极之极。”

    分工协作互不干涉,六丑废人不再逗留,身下磐石倏尔离地,吟念诗号化光而去。

    缓缓摇头目送故人离开,素还真捧起茶盏亲啜一口,闭目凝思片刻,转头说道:“秦假仙,麻烦你走一趟云栈顶,就说素某有事相商,‘请’三位高人来此商量。”

    “请?”

    “是啊,对三位先天前辈,吾等怎能怠慢?”

    “哦?了解,了解,包在老秦身上,绝对没问题。”

第十六章 杀生道

    “你要怎样回应醉饮黄龙?”

    神武峰上,同门再会。烦恼一问惊心,换来红影冷言以应:“总不会是你期望的兄友弟恭。”

    “这样的回答……”

    并不奇怪刀无极的态度,闻人然脑中思索着,嘴上已顺口应道:“还真是符合炽焰赤麟一贯的口吻。”

    “炽焰赤麟的口吻?你总是能将两个身份剥离区分。”

    闻人然摊开手,理所当然地回道:“哪怕是伪装,刀无极也绝对不会像你这样说话。咱们两人没即刻动手,算不算是往好的一面发展?”

    “嗯……酒,饮吗?”

    揭开泥封的酒坛,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掌中。闻人然将之接过,凑近饮了一口,细细回味着,皱眉答道:“虽然比起以前酒量略有增长,但是说实话……我还是不喜欢烈酒。”

    不适合的不仅是酒,更是人……比起刀无极的沉稳内敛,炽焰赤麟太过霸道张扬。

    哪怕炽焰赤麟并未再有出格之举,两人关系亦早不是‘非顺即死’的极端,闻人然还是不敢轻怠分毫:“言归正传,醉饮黄龙不会简单放弃。”

    “他的天真,吾比任何人都清楚。但,谁也无法逼迫炽焰赤麟,所谓的‘大哥’亦然。回归诗意天城,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念想罢了。”

    “诗意天城……四魌界……其实我倒是想去领略一番异境风光。”闻人然在心中默默说道:要能顺便除去一人,那才是最好不过。

    “哦?”

    “不必疑惑,在中原总被一波一波的人盯着,是人都会觉得不自在。能够忙里偷闲,谁又不愿意呢?”

    此行见得天下封刀与平常并无太多不同,闻人然也算暂时放下了心。

    不过,话题突然转到四魌界,闻人然才联想起枫柚主人。他若听说醉饮黄龙来过天下封刀,恐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明白炽焰赤麟尚无与醉饮黄龙翻脸的心思,闻人然遂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回答。你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只要不损及无关之人,我仍然保持中立。”

    炽焰赤麟不以为然,漠然摇头:“事若发生,中立或者对立,还能由人选择吗?”

    “也得到了那时再说……不过,如果你能选择刀无极的立场身份……”

    “如何?”

    “便如你所言,没人能胁迫咱们做出不愿为之事。”

    最后一言放下,坛中醇酒亦尽。尚有太多事需要处理的闻人然,无暇去看炽焰赤麟变幻的神色,转身便往正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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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已尽,长夜漫漫。不解岩附近战声骤起,连日阴谋者派人挑衅,扰乱心神,引动佛剑体内邪兵卫。异能扭曲意识,致使佛心难定。人,亦不自觉地离开了不解岩……

    荒郊密林,入魔之佛,任侠之剑,意外冲突。傲笑红尘应邀前来看护,不想却受独自出行的佛剑逼战。

    半数邪兵卫在身的佛者,双目泛红理智渐失,斩罪佛牒虽失圣芒,依是威力万钧。每一击的接触,皆带拔山开河之劲,不容刚正剑者大意。

    “佛剑,定心凝神,你一定能压制邪兵卫之力……”

    不予言语开解,仅将佛牒横挥,寒光凛冽照眼,唯有应战一途。

    眼见佛剑分说招式狠怒,傲笑红尘心中虽有迟疑,身陷苦战却也不容退避,并指运气抹过名剑,红尘冉冉应声而出,剑尖直迎而上!

    远处高山之上,穿云眼紧观战局,剑子仙迹难免担忧,道:“请傲笑红尘来此,六丑废人你做得真是有够绝。”

    “信乃是素还真所发,吾只是信任傲笑红尘的能力。若是剑子你与佛剑现在动手,很有可能起不到足够的效果。”

    剑子仙迹道:“唉,如此就得靠佛剑本身的定性了。”

    前来不解岩挑衅佛剑佛说的人,皆是圣踪授意而来。为了让这出戏演得足够逼真,没有人比傲笑红尘更加合适。

    交流未断,密林双锋忽而一停。非是疲惫止战,而是暴雨将至的平静。

    “微尘莲峰。”

    汗水滴落一瞬,又是新一轮的恶斗再开。邪兵卫异能加持根基,佛剑分说攻势倍添凌厉。反观傲笑红尘纵使招式精妙,连续巨压冲撞犹难避免经脉受创。

    手中名剑亦在与圣器交击之下,不断产生铁屑剥落入土。熟料,剑身虽是转化轻薄,竟而显现新生光华,再添炽烈剑威。

    “无奈!”

    灵犀一动,红尘道上烽火霎起,横剑抵挡焚风摧体。难用言语动摇佛者意志,最后一声无奈出口,傲笑红尘心意顿诀,红尘禁招随之上手:“红尘轮回。”

    “万谛一灭。”

    终是正直不阿、心怀仁念,傲笑红尘招不行满,真气暗留三分。

    就在两人极招冲突瞬间,佛剑分说额上冷汗涔涔,手腕猛转佛牒敛势。

    傲笑红尘见势不对正欲临危收招,圣器名剑已然当空碰撞。四下急窜的气流,清空周遭遮挡之物,遁使各自受创在身。尘烟弥漫间,强行止剑的傲笑红尘正受真气反噬,怎料又逢刚猛一拳捣向面门。

    “傲笑红尘。”

    “佛剑!”

    危急刹那,忽来麻衫隐士、白衣道者迅影而至。

    双目充血,神似入魔的佛剑分说,却是不管不顾,拳至中途突兀一转,仰首再度挥出雄浑剑芒,佛邪之气急窜而起,化光远离此地。

    凶煞之剑转瞬即至身前,剑子仙迹道元急促,天元定一绵化阴阳气盾,挡下刚猛剑气,紧追其后而去。与此同时,六丑废人却是不紧不慢,落地扶住傲笑红尘,助其压下内伤反噬。

    “佛剑分说?”

    “安心定气,一切交给剑子吧。”

    —————————————————————————————————————————————————

    杀生道,道杀生。

    从不解岩至再生涅槃,又由再生涅槃战至杀生道。但见古尘微动,剑子仙迹心思莫名,霍然剑出一瞬,已是背水一战的决意显露。

    身影错落,剑黄沙飞扬,尘浪滚滚,佛剑分说冷漠相对:“人皆有罪,只有斩除世间人,才能了结一切罪业。”

    “你已入魔,剑子唯有终结你入魔之途。”

    骤来龙吟虎啸,剑子仙迹耗力虽巨,古尘再出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势。

    敕雷疾走怒鸣天际,白衣雪衫轻荡拂尘,紧缠古尘剑柄,决心念下刹那,仙踪腾挪如蛟龙直上云端,太极蕴化道门极威,强招登出。

    “天下无双!”

    “焚风火莲。”

    道化纷纷剑影,火烧连绵八荒。一招之后又是更强一招,佛牒古尘交锋不断,两人倏尔同时越上天顶,剑子仙迹左掌右剑并济,攻势不容喘息。佛剑分说意虽混乱,剑锋交锋未尽,左掌同时悍然迎上。

    隔空一击各自震撼,骤来一前一后两道沉掌分取两人。剑子仙迹一时不察,竟被击出杀生道。金色人影觑准时机,腾空半身倒悬,手印虚按佛剑天灵催动如意法,源源不断吸纳邪兵卫异能。

    就在邪兵卫离开佛剑分说,纳入金色人影圣踪身躯瞬间。突见幽魅黑影破风而入,一剑速进直逼咽喉要害。

    察觉中计,金色人影却是淡定如初,食指轻拨一步天履连环快剑。深不可测的内力,顿让此招难能竟功。

    “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骤来道音震慑邪心,剑子仙迹道元振响古尘,一剑循风而入,破开金色人影伪装假扮。露出真迹的人不再留手,圣踪猛然一喝传灯再展,震退划破衣衫的神之逸品。

    “左侧肋骨下三寸灾剑剑伤……圣踪好友,果真是你。”

    一声笃定确信,一声疑惑不解,一声痛心疾首。三个短句出口,剑子仙迹登知过往交情成空,以后仅剩对敌一途。

    “不染天下不染尘,半分形迹半分踪,圣贤不过笼中影,身游潇洒文武风。”

    金光耀目一瞬走出清圣之影。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却是别含叵测的险恶毒思。

    深沉的眼流露三分讥嘲,望着曾以为友的雪衫道者,圣踪脚步稳稳踏前,不觉三面围困是险,悠然开口:“早在吾受闻人然一剑之时,吾便不再指望还能瞒天过海。”

    “明知是局,你也要入?”

    “错算吾之实力,将使汝等后悔莫及。”

    笼中猛兽欲反噬,冰冷长笑声中,但见人皮石鼓由天而落,圣踪竟是另有准备。

    “更何况,你又怎知不是局外有局?”

第十七章 身份虚实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石鼓震鸣,佛牒耀芒。再无邪兵卫掣肘,但见佛剑分说倏挥圣器,已非早先心智模糊之态。

    圣洁佛辉压抑邪兵卫之能,圣踪虽觉异状却无忧色,佩剑反刺而回,逼退佛剑分说:“你两人激战已久。就算是做戏,此刻又能剩下多少余力?”

    故友冷问恰中要害,剑子仙迹眉心一紧,古尘竖举向天双手左右一错,竟是名锋拆分双持,交叉负背,周身道气更盛:“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圣踪,当年血案无赖栽赃,该是讨还之时了。”

    魅影称邪却带沛然正气,圣踪为号竟是阴谋奸宄。世间正邪立场倒掉之荒谬,更将战声催向极端。

    为察兰若寺凶案,一步天履·寻忍辱负重多年。今朝再与宿敌对敌,天履剑出手便是高妙之式。

    剑行天无容意,寒芒照眼一瞬,融合邪兵卫的圣踪,内力深浅难以估量,双指拈月及时截止迅剑,双足稳立不移。

    握剑之手催劲无果,又见圣踪嗤笑一声,举剑剑花连挽,三环相扣反递而回,一步天履正欲闪避,却见古尘准时斜插而入,挡下凶厉一击。

    邪力雄厚难测深浅……不过,若是全力施为,倒也并非不能阻挡……

    双剑初交,剑子仙迹霎时有数,定心含笑反问:“吾虽不知何为局外局,但好友你若只有这种能耐,恐怕也撑不到援兵到来之时。”

    “剑子啊剑子,难道你忘了邪兵卫的神效了吗?”

    人皮石鼓催动费力甚剧,纵以圣踪之能,三日一次也是极限。但在得到半数邪兵卫后功力源源无尽,传灯手的限制自然再无最初严苛。

    圣踪话音未落,又见佛剑分说两人再度攻上,捉准剑子仙迹未退之刻,邪力彻贯周身,手起传灯轰然敲在鼓面。周遭环境先是一静,剑子等人却是脸色骤变,急急而退。

    蓦然,剧烈音波冲荡杀生道,强绝之能辐散四周。三人虽是退得及时,石鼓威力仍超众人预估,内腑受到骇人音波冲击,顿时各自受创。

    本意对手一击胜势必将穷追猛打,熟料,圣踪仅抬臂挥出三道邪绿剑气,威力虽强却非绝杀。天履剑迅疾反手一格将之驱散,邪影退出数步站定,不由心生困惑。

    另外一边,剑子仙迹白眉一轩,仿佛有意地挑衅:“人皮石鼓的威力确实非凡,不过还不足取吾三人性命。”

    “是吗?”

    道者声落,佛者已动。佛剑分说再度紧逼而上,邪影两人居后侧援。而对人皮石鼓已有防备,圣踪虽是三番两次敲鼓杀敌,但却始终难取战果。

    鏖战由暗夜将近天明,对手三人伤势逐渐加重,自身同样受创匪浅。面对此景,圣踪宛若早有估计,眼神更显淡定无迫。

    随着时序推移,剑子、佛剑两人毕竟耗力在前,佛剑分说又受圣踪吸走部分功力,逐渐难支。邪影虽是勇战非常,亦若难敌邪兵卫无穷无尽之能,战局转见凶险。

    “三尺秋水!”

    圣踪剑向疲惫佛者,剑子仙迹心知到了关键之刻,古尘之上道元突兀一涨,盈盈秋波划破虚空,竟是强势逆袭一剑逼退圣踪,漠然开口:“好友既有决意杀人,为何不出底牌呢?听说当年兰若经血案,有一口绵软细剑毒辣非常,剑子正欲一会。”

    一瞬错愕心乱,圣踪莫名心生不祥,冷哼道:“杀两个气空力尽的人,和一名不足轻重的棋子,又需要动用什么底牌?”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三人三角移位,突来沉稳厚重之声入耳,圣踪登知事情不对,面色陡沉道:“哪里不能?”

    “双极心源,功体一正一反,一切都是极端。在你新生之后,圣踪难以充分施展你的武功,你也无法运用他之绝艺。”

    一字一句,伴着肃杀冷风充斥杀生道,仿佛一只无形大手,死死勒紧氛围不松。

    人在风中,不染尘埃的雪色衣带猎猎而动,更显道者出尘之态。古尘倒提于手,剑子仙迹目光灼灼,逼问道:“利用如意法,化出同样形貌,再在吾确认之后,借助邪兵卫之力拖延,为其他人争取时间。你说吾说得正确嘛,地理司?!”

    “地理司,哈,你在说什么呢?”

    虽是嘲笑出声,实则已知中计。圣踪,不……地理司,再也不敢轻心,凝神戒备方圆。

    仿佛不见对方神色变化,剑子仙迹异常庆幸道:“今日若真是圣踪在此,他若得到邪兵卫,吾恐怕免不了插一回小金剑豁命相赔。只可惜现在看来,吾与佛剑是赌正确了。”

    “……等到解决素还真等人,再回头收拾两员残兵,自是手到擒来。不过,你就不担心吾兄弟几人同来杀你?”

    “动静太大瞒得过谁?何况,剑子不信你舍得分出邪兵卫。”

    为了独吞至邪之宝,圣踪不可能邀请盟友,同时跟踪佛剑分说。

    在北域无法插手,翳流偃旗息鼓,与黑暗之间关系微妙的时间点,针对正道动作乃是必然。

    但要对付素还真,般若海联盟也不会径直杀上琉璃仙境。先除三教怪人剪除正道外援,便成邓九五等人理所当然的选择。

    事情如同预期,剑子仙迹亦是长出了一口气,轻声笑答。

    “当然,事情如果依你所言发展,吾三人也只有用那上上之策——战略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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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无梦一步笑,一步情天一步遥。”

    靡靡箫声,惊飞林中鸟。罗带飘散,**横陈,情天之主半途遭拦截,却无气恼之色,仅是望着身前三丈外,背身而立拄着拐杖的老者,似笑非笑道:“多年不涉江湖的你,也要管这闲事了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德恩广被虎亦亲;劝君留得三分面,一朝用得自宽心。”

    温吞诗号声响,转过身的老者面容俊雅,神朗的目光却透着一丝怅然,颔首招呼道:“久见了,骨箫。”

    “明说你的目的吧。”

    “邪影是钜锋里的人,再怎样吾也不该不顾。这条路,今日你不能行。”

    “话虽平静冷漠,可惜不够绝情啊。”

    富有余地的刀剑,永远只会伤己,无法伤人……对令狐神逸太过了解,范凄凉明白,令狐神逸根本下不了杀手。

    “再怎样高明的剑术,不能用来杀人又有何用?你要与吾动手,是执意选择帮助瀚海内的那人了吗?”

    “……”

    “呵,神逸,你知道你很让吾痛心吗?”

    妖娆的身姿一举一动皆有无穷诱·惑,范凄凉凄楚的目光却又陡转寒冽,病态笑道:“不过,吾倒也想一看,失去兄弟的邓王爷,又会是怎样的愤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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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上面打得那么热闹,你不去帮忙?”

    迷雾缭绕的岘匿迷谷内,搭着女童腕脉诊视中的鹅黄药师,听着崖上轰鸣声响,尚能分心开口:“邓九五、圣踪,两个小号的地理司,外加魔龙祭天……啧,上头那个抢我麒麟穴的厝边,这回是要吃粗饱了。”

    似带幸灾乐祸的言辞,实则是对上方众人的忧心。闻人然听出慕少艾的意思,摆摆手道:“他们攻击琉璃仙境,本就是某人刻意算计。没有足够的把握,素还真和六丑废人哪会乱来?不过……你要是担心阿九,我上去把他接下来就是了。”

    “阿九……罢了,他自己不愿下来见吾,强求又有什么意思?”

    闻言口头顿时一滞,慕少艾犹豫片刻,却还是叹息着摇了摇头,收起银针转回正题,道:“邓九五截道杀三教怪人,若是一切依照计划而行,当是双方正面冲突。叶小钗、素还真和六丑废人能对付圣踪,剩下两个地理司,由三教怪人解决,嗯,也该非是难题。而魔龙祭天本人有傲笑红尘周旋,但……邓九五呢?”

    闻人然答道:“抓风成石和吸气成石,能够抵挡双绝掌,所以素还真和六丑废人,牵制住邓九五就行。反正,喷两口血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而魔龙祭天又不会尽心去拼,等到三教怪人消灭两只一半功体的地理司,圣踪本人就跑不了。”

    “呼呼,明明有能力帮忙,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总得留几张底牌嘛。”

    能晚一天暴露实力,就能偷一日的清闲,更可规避危险。

    在未来之境单枪匹马铲除邪之子,并没有多少外人知情。但在异度魔界入世将近之时高调杀了圣踪,那就是**烦了。

    闻人然随口带过,道:“好了,看也看过了,我女儿情况究竟怎样?”

    “目前看来,冷若霜搭配药物调理,效果还算不错。”

    “猫阿叔,那对师傅也一样有效吗?”

    “难说。药效确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具体多久,目前吾也无法做出断言。”

    似遇难解之题,慕少艾斟酌许久,方才作答:“毕竟按照推论,以练云人几近仙能的超凡根基,再怎样特殊的药草,恐怕也无法被她充分吸收。”

    “就像一般的毒物,很难伤到我们一样?”

    “正是如此。另外,虽是有些失礼,不过练云人的年岁,亦非你亲女能可相提并论。闻人然,为防不测,剩下的两枚冷若霜,最好还是用在恰当的时机。”

    “我明白了。”

    据自己的了解,一枚冷若霜的药效,能维持月余的时间。慕少艾这样回答,闻人然倒是不算意外,反过来又问:“最后一个问题,南宫神翳那人怎样?”

    “唉……武功绝顶尚非首要,手毒、心毒才是难缠。”

第十八章 连环

    反算之局,意外演变。

    战声低啸狂风,惊散满林寒鸦,纵横的掌气,先欲诛敌,后为开路,却遭六丑废人以身代接。

    体表金属光泽转瞬流逝,是枯木死躯不受金银掌劲。奈何根基相差,六丑废人座下磐石猛然后移,忽来玄子神功一掌传气,将人稳定阵前。

    “再不出手,你就真成‘麻木不仁’了。”

    突来莫名一言,是指麻木不仁克制玄子神功,只为战中谈笑……

    素还真心下会意,拂尘挂肩指运百气寒霜,招引彻寒冻气冰困周遭,阻绝非影、幽泉近身缠战,回道:“呵,六丑先生神通广大,纵无素某多事,想来亦不妨事。”

    一言落,绝掌近。凭借吸气成石,避过杀身之险,两人默契联手,始终将距离维持在十丈之内,一时竟将邓九五牵制不移。

    而在战圈另处,三教怪人虽是个性古怪,此刻再对地理司,亦不得大意轻心。

    “死了还要变鬼找我们算账……”

    孔子手十成施为,打退异化后的地理司,圣不贤摸了摸胸口,心有余悸道:“杂毛的,我看拼完这次,咱们还是去退隐算了。”

    “哎,阮也是明白了。前辈前辈,死在前头的就是前辈。打死地理司,邓九五交由素还真去烦恼就好了。”

    “免废话了,还是做完事,赶紧溜比较实在。”

    毛毛躁躁地说完,如来腿鞭扫而出,释非真三人对上两名功体仅剩一半的地理司,自是上风稳占。

    以寡敌众情势不妙,圣踪冷眼扫视战局,邪剑无遗斜持在掌,此刻反因魔龙临阵脱逃,欲退不得。

    刀剑交叉定睛不动,叶小钗气沉心静;十三名锋横握于手,傲笑红尘瞪目紧视。两名顶尖高手一前一后,顿断圣踪急去之能。

    本想瞒天过海,以一名地理司牵制佛剑分说几人,不意却陷进退两难之境。然而,圣踪本人亦非泛泛,凝神脑思一转已生腹案。

    但见身受重围的两名地理司,在暴喝声中合为一体霎时功体暴增,挡住三教怪人夹攻之势。

    与此同时,圣踪一舞邪剑无遗,刁钻剑路一会十三名锋,随即左掌凝练露水,骤然散若莲华迸射而出,精炼元功如珠射向叶小钗。

    圣踪仰仗根基之胜,竟欲先毙三教怪人。不过,傲笑红尘与叶小钗剑艺皆非寻常可比,转眼又将空隙堵得滴水不漏。

    进退维谷之际,忽闻邓九五传音入密,圣踪神色一凛,剑路挥洒间仿似有意,身影缓缓移向邓王爷所在。

    “不可让他二人交换位置。”

    素还真急急一声进耳,叶小钗当即奋起一身内元,佛门秘式“般若忏”付诸必胜之意,又见傲笑红尘剑燃红尘烽火,双招交汇顿让圣踪止步!

    “圣无遗踪!”

    连续意图均遭破坏,又觉早先灾剑伤处隐隐作痛,圣踪心知再不尽全力,恐难脱出生天,无遗细剑催上极致,绵密软剑竟带莫测之威,气走直撼天穹,决然迎向双剑。

    单对单,傲笑红尘已不逊圣踪,此刻又逢叶小钗刀剑逼命,圣踪绝艺虽是非凡,亦难以一敌二。茂密山林,登在三道剑气冲击下遭受摧残,深坑骤现。

    “好一个傲笑红尘,好一个叶小钗!”

    三人各自伤退的同时,圣踪内伤复发口齿溢红,无遗邪剑却是临危再转九华湍流,一剑刺伤释非真。

    地理司灵活脱身迎上,竟在战中与圣踪汇合。三名变异的地理司,均是最初功体一半。两名归体恰巧相当一人。

    正反双极归一,体内两道真气自行结合,功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提升,圣踪却无分毫喜意,概因再谋龙气已是不能,当即冷然叱道:“素还真,玩火就要有自·焚的觉悟!”

    “素某宁可对上一名不世强敌,也不愿与四名聪明人接战。双极心源虽是神妙,但在功体适应期间,圣踪你暂无法一人多化。更何况,若是最后一名地理司吸收了邪兵卫,合体必将影响你如今的功体属性,日后是否能借正反双极之理分化化体,尚在未定之天。”

    牵制邓九五非是轻易,短短时间,素还真与六丑废人已觉压力沉重。

    此刻又见圣踪与地理司化而为一,素还真面色微变,嘴上仍是寸步不让:“合体改变不了你方劣势,章袤君与一众杀手已被素某请人拦下,情势对吾方更为有利。”

    “那又如何。吾要拼死突围,此地会死去很多人,素还真你赌得起吗?”

    无遗邪剑一一点过场内之人,圣踪不为素还真言辞所动,冷冷威胁道:“是战是和,以素贤人的智慧,该到选择的时候了。”

    “若是生死相搏,除了傲笑红尘前辈,任何一人都有身陨的可能。但若要素某放虎归山,却是绝计无法答应!”

    声落,人动,日月并辉;惊疑,不解,四锋齐杀。

    决绝地不似清香白莲,素还真背后紫华耀目出鞘,利剑霍然上手。

    邓九五震怒愕然,出招犹然不慢,金银掌连环不断,击向圣踪立足之地,意欲打乱攻势。

    熟料。六丑废人竟似不顾死亡可能,挺身代挡金银掌气。三教怪人亦像早有默契,反常放弃围困圣踪,借助六丑废人尸身掩护,逼近邓九五身周,三教高招迭出。傲笑红尘持剑不动,意为几人看住退路,留下生门。

    空出一招的时间,便只有一招的机会。

    “素还真!”

    万年果异香扑鼻,骤见脱俗仙子破出死躯,凤流剑竖举引凰,冷厉声中双剑当空交汇,蜕变的明圣剑法,再现日月奇能,配合默契无间。

    明圣光华邪祟难挡,叶小钗眸光一冷,心剑绝杀在后。一刀三剑转瞬加身,逃避便是直往黄泉路口!

    心念电转间,圣踪眉宇狠色一闪,自恃根基远超,竟也悍然以身接招:“双极破心源。”

    刀剑穿体,换来恶首极招反击,雄浑劲力,立让素还真等溅血而退。

    “二弟,走!”

    就在素还真三人受创立身不稳之际,圣踪强提真气压下沉重内伤,找出生门夺路便走。

    邓九五见得圣踪退却,虚发数道掌气断后亦欲跟上,身下却是突起八卦迷阵,脱出再走登时慢了一步,却是已失圣踪气息。

    “素还真,今日之仇,般若海来日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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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泛着鱼肚白,预示战声将至末尾。

    杀生道上,身陷剑子仙迹三人围困的地理司,再也不愿拖延消耗,传灯手擂鼓不断,却因功体不全,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果然,非你不愿杀人,而是根本杀不了。”

    虽然得到邪兵卫能弥补功体,但三分之后的地理司本就逊色剑子仙迹。纵有人皮石鼓为助,亦难发挥全功。

    眼见地理司身法骤然变快,离去之意显而易见。打定主意,不容对手脱身,剑子仙迹再提道元,衣袂飘飞间,人影一化为四,纷纷剑影弥天而落,开山裂地,截路断道。

    “强弩之末,也敢嚣狂?”

    重重一哼,地理司再施法纣邪无障,符箓凝成惨绿光球,劈开及身剑芒,轰向剑子仙迹。

    因邪兵卫折磨之故,佛剑分说本是勉力而为。而为做戏至真,剑子仙迹也是将近气空,光凭邪影一人,欲留下吸收邪兵卫的地理司,可能微乎其微。

    古尘横胸挡下极招,地理司持鼓震退邪影,正欲飞离汇合圣踪,半途竟是碰上意识壁障,又闻无奈之声。

    “谁叫我就是好讲话呢?反正你找我就无一件好事。”

    “明明是杜一苇好友你古道热肠,不忍剑子陷危啊。”

    “是哦。你这样拼命,我看得都不忍心去想,万一不准时出手,以后会有多少麻烦。”

    牵着粉发女童走入,杜一苇苦笑摇头,旋即望向地理司,正色道:“对手就是他?”

    “没错。为了彻底消除祸害,必须沙罗将被佛剑圣化的邪兵卫吸纳。”

    “做梦!”

    不予解释时间,地理司找准弱点,传灯手再擂石鼓。声波极速扩散,众人一退再退,地理司却将目标锁定沙罗,是为夺取完整邪兵卫,一举逆转颓势。

    剑子仙迹慌忙喊道:“沙罗,不用去想什么招数,全力一掌给他落下去!”

    生死一击,顷刻沦亡。地理司势在必得而来,清楚沙罗不善动手,杜一苇催化意识能力生受一击,握住沙罗小手正面迎上。

    “想取邪兵卫,也要看是否有够本钱!”

第十九章 末路

    杀生道上,肉掌相接气流爆散,吹乱地理司垂挡下的白发,揭出凶恶怪异内凹之面容。

    “啊!”

    惊悚容貌入目,沙罗小小身子又是一缩,慌忙别过脸紧闭双目,体内真气却是受激自发。同源而出的邪兵卫彼此牵引,转瞬形成浩大凝厚之气墙,令得旁人不能寸进。

    意识能力遭破,杜一苇奋力箍紧沙罗,身在中央内伤又深。地理司见状一喜,再提元功欲将另外半分邪兵卫,尽数吸纳入体。

    熟料杜一苇唇边鲜血落在脸上,反而挑起沙罗执拗守护之决心,睁眼急切出声:“义父!”

    “免担心,他还杀不了我。沙罗听话,按我之前教得运气,全力打出去就行。”

    “唔,嗯。”

    死死拧着眉头,沙罗虽仍有些害怕,但体内邪兵卫暴动的感觉,同样使得她自身异常难受,当即依言气运周身,输往白嫩手掌。

    登时,圣邪融一之能澎湃潮涌,仿佛水坝开闸一般,汹涌冲击地理司功体!

    “这?!”

    夺取邪兵卫最大的风险,在于常人难能承受其力。而世间能完整吸纳邪兵卫的体质,除了完美嗜血者再无其他。地理司最大的错,便是错估了佛剑体内邪兵卫的量,与沙罗并不等同……

    “不妙,必须撤手。”

    地理司心知错算,然而此刻再要撒手,由于邪兵卫同根相联之故,两人手掌牢牢吸附在一起,已是欲走不能。初时力量源源提升的快感,更随着身体逐渐膨胀,慢慢演变成了恐慌心绪。

    见着地理司身体像皮球一样鼓涨起来,杜一苇果决松手,借着两人掌风冲击,远远避出战团,再度张开意识结界。剑子三人亦知下一刻将发生什么,一齐远远闪退来到杜一苇身侧,提功相助。

    蓦然,杀生道上响起惊天巨爆,天光陡转黯淡,漫天黑云疾走,大地震动不止,激起百丈灰烟尘泥,毁灭的能量摧残周遭,顿生一副惨烈景象。

    “唔……”

    “啊!”

    目不可视的氛围中,但闻一声可怜痛呼,一声惨嚎不甘,宣示最终战果。

    待得尘埃落定视线复清,遍寻不见地理司的一点痕迹,人皮石鼓亦在剧烈爆炸中成了齑粉,剑子仙迹见之不由低声叹道:“哎,人心贪得无厌。有石鼓和部分邪兵卫,他若真有心要走,吾四人留他亦非易事。”

    “圣踪被你们算计,光靠一名地理司又能怎样?非是他不知此理,而是不得不为罢了。”

    被剑子仙迹拖下水,杜一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场间沙罗所在望去。

    灰蒙蒙的天空上,几掩天光的邪兵卫仿佛受令一般归往源头,纳入沙罗小小身子。无穷无尽之邪能,加之嗜血体质神异,之前在地理司自爆中所受外伤,没花多少工夫便已痊愈。

    不过,体表皮肤或多或少残存着一些血渍,杜一苇见了顿时大为心疼,走近一把将沙罗抱了起来,提起袖子擦干净问道:“还疼吗?”

    “……沙罗不疼,义父无事就好。”把脑袋埋在杜一苇怀里,沙罗连连摇头乖乖答道。

    解决了邪兵卫大患,剑子仙迹心下一舒,受起古尘打趣道:“好友,你以后有沙罗孝顺,一世无忧了。”

    “你要肯少找我麻烦,我就很谢天谢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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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声湍急,迅影如电。数黑一白几条人在林间穿梭,身姿灵敏矫捷,却是白衣少女紧追幽燕征夫不放。

    黛色的剑光射碎密密麻麻的暗器,芒如白练留下一地死伤。背后不断传来哀声惨叫,令得贾命公心头大为滴血,暗叹做了赔本买卖。

    从未想要和圣踪一条道走到黑,而在见到章袤君被蝴蝶君拦截之后,更是熄了白白送死的心思。

    只不过贾命公半途财迷本性发作,想将独身赴战的剑灵连同丹青见擒捉,因此才一再兜圈子欲将暮秋筠引离战局,去往早先布置的保命之所。

    一路伤亡惨重,贾命公忍不住驻足回身,终是挥剑反击。奈何刀剑合流未成,又因年老力衰,贾命公功力虽是浑厚,却也难占上风,反而落入被动。

    丹青见上碧芒愈显青翠,吞吐阴阳交汇之三青龙息。暮秋筠横剑挡下贾命公沉劲,身前骤见黑鸢花影绽放,奇花妙术招引自然藤蔓,牵制贾死宰相。

    落后一步,又是数多剑花凌厉取命;迫不得已,贾命公唯有呼出数条斗犬,急急往江边窜逃。

    待白衣少女解决了凶恶斗犬,黑影已落入水中不见,仅剩下一条水上画舫,优哉游哉地漂浮,伴着略显轻浮的诗号声,传响而至。

    “瑶草琪花空俗艳,金枝玉叶杯穷灿,谁曰多情空留恨,赏尽群芳有星汉。”

    “……”

    “如此良辰美景,姑娘何必动剑?”

    自诩爱遍千里,潇洒风·流的公子哥,见得白衣剑灵兀然停了动作呆愣地望着自己,不由心头微感得意。却是不知暮秋筠,正在思索着闻人然的吩咐。

    “秋筠啊,对付那些杀手的时候,万一碰上一个桃花眼的小白脸。不要给他开口的机会,反正一剑给他戳下去就是了……死活无关,敢打秀心的主意,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当然,要是危险的话,还是以自保为先。”

    一瞬念定,暮秋筠碧色的眸子登时一寒,丹青见还鞘负背,信手招来一根枯枝,迅疾非常地脱手射向恨不逢。

    “姑娘是要试探在下能为吗?”

    不及展露自身,便遭绝剑逼杀。恨不逢依是自信翩翩的佳公子做派,心下却为折枝为剑的轻视而震怒。

    貌似温柔展颜一笑,恨不逢接过荡艺刀,锋刃荡寒芒,瞄准了直直砍落,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

    熟料,看似脆弱的木枝,竟带无涛之力,接触瞬间便将长刀震脱起手,势如破竹击破真气防御,穿透恨不逢左肩琵琶骨废了经脉,连人一并钉死在画舫木壁之上。

    败得轻易,几乎不可置信,令俊俏公子一时忘却肩头的剧烈疼痛,瞪大双眼望着已失少女踪迹的岸头,久久无声……“公子,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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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林风萧,匆匆离开琉璃仙境的圣踪,再逢绝命关口。

    明圣剑法合击重创,又遭心剑贯穿胸背。纵使合体之后根基深不可测,但无邪兵卫与龙气之助,圣踪难免因伤血流不止,导致力竭气衰……

    有选择的情况下,素还真不会无意义地拿旁人性命去硬拼。所以,闻人然在崖下迷谷,自不可能当真全无动作。

    这一役要让圣踪入局,须让他确信琉璃仙境,不存在能够单人匹敌他的力量,保证后路生门无虞。而等他合体离开战场之后,才是致命绝杀关键所在。

    多年前结仇,多年后了怨。华服蓝衫入目,倍觉讽刺在心,此时此刻,圣踪却也唯有尽付荒谬一笑。

    闻人然并指凝剑芒,望着圣踪笃定道:“再过片刻,邓九五就会跟上,我只有一剑的机会。”

    “你去天下封刀是个幌子?”

    “不去怎么瞒得过你?只是……我回来比你想得更快。没人能正面拦住合体之后的圣踪,但众人齐心却能将你重创。而为了防止狗急跳墙,素还真也从未想过再追出来。”

    “呵,这对你而言,也就足够了。”

    话出人动,快剑将近。明白闻人然话意,圣踪更寒素还真等人,一环套一环的机心。

    若是在完整状态下与闻人然交手,合体后的圣踪纵无法取胜,但要脱身却是不难。

    可惜,早先意外受闻人然一剑,创伤未愈。今日又被素还真、谈无欲与叶小钗三人联手重创,伤体已是难支。

    如今,处于闻人然十成之剑,与绝杀的心念之下,圣踪再如何狡计多端,也只有拼死一搏!

    “圣无遗踪。”

    图穷匕见狰狞露,末路枭雄肝胆寒!

    邪剑无遗笔直如针,极招上手只为豁命求存。老辣的阴谋家,不欲失去生机,当即放弃压抑内伤,付诸全力一剑。

    然而虚伪清圣华光,最终难挽败势。昏暗的视线,恍惚间白光一闪,更转模糊,立判生死谁人。

    无遗断折,剑指碎心。圣者为恶,亦不脱天理昭彰。双手垂落瞬间,金银掌略过耳畔,人,不曾对种种恶行,生出丝毫悔悟,仅存的人性善念,是为兄弟开辟生门。

    圣踪凝最后一点心力,身躯自爆化为漫天血泥,从此神魂不复!

    “大哥啊!”

    ps:据说人渣不能死得太容易?唔,小丹青快成专业修理人渣的了……

第二十章 落梅听雪

    “果然,自爆才是符合圣踪身份的死法。”

    回想着琉璃仙境聚首,剑子仙迹所叙述之事,走在回家路上的闻人然,低头吐槽了一句。

    经此一役,般若海联盟没了圣踪,邓九五因红叶夫人的弱点,实则已无太大威胁。就算小兰花一根筋转不过弯,凭他单人亦无报复的可能。

    接下来最为紧要的,便是该着手处理吞佛童子……

    把女儿熊抱在怀里,闻人然很是郑重地叮嘱道:“秀心,在练云人入世之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你娘,听见了吗?”

    “那阿爹呢?”

    “大人的事目前不用你操心。”

    仿佛不大情愿扭了扭身子,双手攀住闻人然的脖子,闻人清苒歪头说道:“是阿爹非要把我当小孩子,明明很多人都没我厉害呢。”

    “咦,你不是小孩子了吗?倒也不错,反正你自己都能出远门了,以后也不用我抱着了是不是?”

    作势要把人放下地自己走,却被两只小手牢牢揪住衣襟,闻人然顿时有些好笑地开口:“这是干吗?”

    “这几天在外面到处跑,腿酸呀。”楚秀心装傻充愣。

    “那不是更该回家休息了?”

    “不要。”

    “你就真的闲不住?”

    “嗯嗯嗯。”见闻人然有松口的意思,楚秀心连连点头。

    闻人然问道:“那……见过你师姐吗?”

    “是指宫师姐吗?”

    萍山离地已久,练峨眉真有什么需要,传音也能解决问题。楚秀心仔细思索了片刻,犹豫着答道:“只远远见过一次,她可能不认识我呢。阿爹你找师姐有事吗?”

    “是她近期可能会有危险。要是知道她的下落,我想让你去提醒她一下也好。”

    “那我和爹一起去笑蓬莱问一问不就可以了?”

    闻人然眯起眼睛,抬手点了点女儿鼻尖,道:“反正你就是要粘着我是吧?”

    “哼!”

    父女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六庭馆附近。却见着一条雪白獒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狠狠使劲咬着闻人然裤脚,像是要把人赶紧拖走。

    “是找到人,还是出事了?”

    “汪,汪,汪!”人立而起,头朝着北方,小蜜桃吠了几声。

    这种打完恶首管朋友的日子,还真是一刻不能清闲……闻人然不禁拍了拍女娃粉背,叹道。

    “……连招呼都不用和你娘打了,小姑奶奶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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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渡口踏上归程,曾经随波逐流惘然的雪,回到最初的起点。梅香扑鼻,伴行的破戒酒僧神态微醺,冷风吹过,脑思却是清明非常。

    “剑邪小友,你的脚程慢了。”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剑雪无名答道:“有人告诉我,绝对不可以放弃朱厌。但不舍下,何来新生?”

    “舍下朱厌,就是你听完一切故事,内心最后的选择?”

    “嗯……”

    红梅入目,深吸一口山凹清新之气,令人倍觉神爽,剑僧玄莲感叹道:“梅花呀,真是傲骨冰痕。”

    “化作春泥,意犹护生。”

    “从你口中说出这句话,是已有觉悟?”

    目光落在红光隐隐的朱厌之上,剑僧玄莲未尽其意,只道:“你的问题,答案便如之前吾之言,世上永无真正的从头开始。”

    “师尊一莲托生,能让一剑封禅入世;有剑雪无名,亦能让吞佛童子再度沉眠。”

    剑僧玄莲富有深意道:“呵,这究竟是接受面对,还是逃避问题呢?”

    “接受,吾该接受吞佛童子吗?”

    “命数变化,只在一念。”

    剑僧玄莲单手一扬,天空破现紫云漩涡,降下佛门圣剑,落在剑雪无名身前。心中已有决意的剑雪,不由略带疑惑地望向破戒酒僧。

    “不用困惑。有人让你莫放弃朱厌,但你却欲将之舍下。”

    饮一口壶中酒,手中羽扇拂过圣剑剑柄,剑僧玄莲续道:“无论是救他或是救你,绝不要让任何人动摇你本身的意愿,坚定己心才有机会。就由你自己最后做一个选择吧?此剑名为——莲谳。”

    “莲谳……多谢。”

    踌躇许久,紧握朱厌的手,终是不曾放下。同行一路感触良多,剑雪无名先向剑僧玄莲道谢,又在临别前说道:“若是有幸,愿日后有缘一识酒中滋味。”

    清空落雪,红梅傲立,始终如一。待得绿衫远去,剑僧玄莲方才浅声一叹。

    “选择朱厌,将是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不过,结局或许早已注定,却也未必不能开启另外一个未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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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境,风云舍生道,封云山前,异邪大军阵立。岩道成断崖,云海成落瀑,进出难若登天。

    “剑雪无名、吞佛童子、一剑封禅,谁将是被解决的麻烦?哈哈哈……”

    期待着赦道开启之刻,稳坐轿中的夜重生,不觉等待无趣,只是遗憾不能一见,故交反目成仇的画面。

    “邪首,吞佛童子若是失败,我们又该如何?”

    “失败那是最好不过。”

    “是吗?”

    听出伏天塘面露不解,夜重生沉声解释道:“三角封印一解,谁杀魔胎并不重要。吞佛童子若是身陨,本座恰可代劳,解决魔胎换得更大利益。而放出玄宗封印中的人,亦可牵制异度魔界,以免异邪沦为他们的马前卒呀。”

    听之有理,伏天塘不再多言。翻滚不息的道境云海上,天际昏暗如末日,预示灾劫将生。

    —————————————————————————————————————————————————

    圆教村,熊熊魔火穿破佛脉,解开在岁月冲刷下,几被世人遗忘的封印。时局变化,缩短了魔者觉醒之期。问明了魔胎的真相后,只剩下宿命无奈的极端对立。

    破庙,枯枝,冷风峭寒。

    踩踏着碎叶而来追寻过去的人,坚了意,直面无奈的现实;立身于焚火之中,曾经渴求未来、而今唯剩使命的魔,铁了心,欲断宿命的牵扯。

    纯白的法衣战袍,衬着高髻垂落下的红发愈发鲜艳跳动,持着圣剑的魔却是冷静故我,望向停在十丈之外的剑雪,道:“当日不知你是魔胎,不杀汝,是吾之失策。”

    “吾不会给你改正的机会。”

    四目相交,映目是飘零的残黄,带起眼神瞬息变幻。故地重逢,依是落叶、焚火、不改的杀念。今日之后,又将迎来谁的枯萎,成就谁的涅槃?

    红梅之洁,纯澈自我。麻布包裹着的邪剑插入土壤,剑雪无名闭目再睁,已是无悔的绝杀。

    “变化成这种形态,汝被金色的佛污染了,朱厌。被佛渡化的魔,汝又想向吾宣示什么呢,剑邪?”

    眼睁睁看着布条剥落,露出被佛息浸染的邪剑,虽是熟悉的赤红光华,吞佛童子却语带讥嘲,道:“吾又多了一个杀死魔胎的理由。剑邪的称号,今日终止。”

    “故事,亦该谢幕了。”

    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剑雪无名手握剑柄,语露决然:“虚名,吾不在乎。剑邪的存在,只为阻止你,只是为你。”

    “汝是为吾,还是为他?汝要救他,又要杀吾。汝可知晓,从无一人能阻吞佛童子的道路?”

    “吾将是第一人!”

    擅长心机暗算的魔,却被执着一言扰了思绪,更引魔者生杀意大盛。

    白首相交犹按剑,青袍割断往日情。今朝剑锋照肝胆,明日黄花向九泉!

    “那就让吾见识汝之狂。狂,才有征服的价值。”狂笑声中,但见吞佛童子抛诫入杀,乃是杀道不归。

    风笼旧痕心已去,杀诫再展奇剑,已非人邪的暴风寒流。吞吐的火舌,连仅剩的残垣断壁亦未放过,枯焦倒塌,仿佛吞噬尽过往的一切。

    “剑雪无名,为吾入地狱罢!”

    “你我原来身在无间。”

    身在无间,心在凡海,剑锋交击,尽是无奈。

    一语顿悟,更参悲凉。曾经落梅听雪,笛声三弄,惊破梅心。而今叶笛碎碾,情杳难觅,徒存残香。

    荒芜故地,冰与火不断冲击,浇成滂沱的雨。战事愈激,血痕烙体伤心,凄凉更胜。

    远望着无奈断义之争,血色的影半是无趣、半感兴味,从自身鲜血编织的藤冠上,扯落片片殷红的花瓣。

    “救人……不救……救人……不救……嗯,烦死了,吾为什么要听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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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吾骗汝的

    激烈的驳火,融化骤来的冰雪,换作倾盆大雨浇身。圣剑杀诫握于魔掌,每一剑虽是玄奇非常,却受圣器属性克制,吞佛童子难竟全功。

    反观剑雪无名,手中朱厌虽是邪剑,此刻竟与魔胎共通。外佛内魔使之如臂驱使,一时锐利难挡。

    但因剑雪保留之故,剑决一时僵持不定。然而仿若心机化身一般吞佛童子,立知情形拖延不利,紧皱不开的眉头,已是别有算计。

    杀诫裂痕缓生,法衣遭受血染,吞佛童子猛然伸手抓向朱厌,亦不去看溢血不止的伤口,反是笑道:“用朱厌与吾动手,汝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故主之血浇灌,顿使朱厌煞气大盛,唤醒魔胎邪气。

    墨绿的邪氛笼罩之下,剑雪动作倏生混乱,持剑之手仿似不稳。吞佛童子抓准机会,握着朱厌向内猛力一拉,杀诫趁势捕风迅递而出。

    “呃……”

    乱绪更增迟疑,墨绿之影瞬息不察,闪避已迟。雨中剑影飘摇,寒光照眼,杀诫擦过手肘,留下恍目血痕。

    突来的疼痛,唤醒渐钝的意识,剑雪无名心思登定,加劲抽回朱厌,旋即又在回剑中途,出人意表神来一剑。

    “雪剑舞乂。”

    “落日风残。”

    剑雪足下猛力一跺,身周雨水如幕倒掀,登凝无数冰锥尖锐刺向吞佛童子。与此同时,朱厌之上赤芒更炽,并进倒逼而来。

    猝不及防危机将至,吞佛童子仍自沉着应对,剑引风火助力抵消锋利冰刺,敏捷横挡杀诫于颈,一阻朱厌。

    “这个时候留手,汝还在期盼什么呢,剑雪?”

    弯曲而坚韧的圣剑,直进却犹疑的邪兵,一横一竖,交汇于脖颈要害半寸之前,凶险憾失杀意。

    发觉对手尚在保留,宛若有意识地挑衅,吞佛童子掌法蚀心魔火逼退剑邪,冷笑荒谬之举:“又要杀,又要救?汝的杀念够坚定么,剑雪?”

    莫失赠名之恩,难忘品笛之情,不容过往友谊遭受亵渎,剑雪无名眸光一冷,手舞剑光愈趋坚决:“你不够资格这样称呼吾。”

    “吾不够资格,那一剑封禅呢,难道吾不是他吗?”

    “你配是他么?!”

    转瞬变幻的容貌,模糊了敌友的界限。激怒紊乱的心绪无法厘清,唯有让剑更快、更绝,将生死剑决逼向一波高过一波的极端。

    暴乱的风雪,在烈焰下化雨,分外迷离。混乱的景象之中,鲜红的影发出嚣魅的笑,剑剑凌厉,是魔欲噬佛。

    “剑邪,不可让他影响你的判断,不可让他左右你的决定。你够坚定,才救得了你与他,切记。”

    蓦然,脑海中回荡着剑僧郑重叮嘱的话语,剑雪垂首一眼望去,手中朱厌亦是他人欲助功成的劝诫。

    纵是注定一人命失,换取一个空洞的未来。但,至少那是自由的选择……

    现实中的须臾时间,仿佛被无限期的拉长,拒绝着绝望之刻的到来。然而在剑雪痛下决心的刹那,朱厌红芒登时迸发出骇人的威势,昭显羽化后的魔胎决意。

    双剑铿然再会,雪落千影,红莲映目。短暂的静默,放空心绪的剑雪,朱厌再转已是剑出无悔,奔若星火击断杀诫,一时天殇地寒。

    距离不过一丈,故人空门乍现。不忍见伤心之景,剑雪无名双目半闭,单手一松,朱厌已是一往无回,绝然刺向吞佛童子。

    “呵!”

    “唔……”

    冷彻心扉的笑,重叠悲恸难解的痛,定格下意外的一幕。火热的溅血之剑,竟是反而洞穿剑邪心口。

    滚烫的血,顺着剑身,滴入旷白的冰水雪地,一并灼痛着两条灵魂。仿佛谁在宣告,从一开始便无两全的选择。

    一息不甘,转瞬了悟,单膝跪地的剑雪惘然的眼眸,复归澄明清澈,连最后的悲怆也不及宣泄,唯留惋惜的低声感叹。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连手中的剑,都早就背叛了你……真是令魔亦觉可悲的信任。”

    本该是漂亮的结束,却是哪里飘来的梅香,扰乱了心绪?本该无情的魔者,又被哪里生出的悲意,锥生了钝痛?

    吞佛童子语意一沉,定视着身前单膝半跪的魔胎,莫名地失神过后,露出温柔又残忍的笑容。

    火中落雪,水声悦耳,红雪凄迷,奇诡画面。破败山庙,冰雨浇不息魔火。绝杀之后,静视的两人间,仅剩冷酷的笑、断念的泪。

    蓦然,火红之影决绝拔剑,墨衫之人胸口喷涌出魔血的一瞬,定格成一幅绝望的景!

    “傻剑雪,吾骗汝的。”

    一言,绝了两个人的故情,断了不该存的念想……却也,勾起了无端而至的愤火。

    “你敢骗我!”

    怒不可遏的山灵,披着血色红绸一晃而过,夺过将失生机的墨绿之影,旋即快若鬼魅般来到吞佛童子身后,凶戾一刀落向魔者背脊。

    血腥的刀锋,散发着清新的香气,矛盾非常。莫名来人杀意坚决,深浅莫测的折桂令,使得吞佛童子不由惊心。朱厌剑之形态,霍然变化如枪,负背一挡。

    熟料,内固外逸的迅影怒杀,竟是防不胜防。一招,亦只堪一招,折桂令割开皮肉,便见魔血溅涌如泉,登让吞佛童子失力难支,扶着朱厌拄地而立。

    自嘲犹笑,面色苍白的魔,仍不忘最初的使命,奋起仅剩的余力,紧追着魔血,去往异度将起的地界。

    魔胎之血将开赦道,火烧一般的天空异景进入眼帘,百岫嶙峋懒得再补一击,冷哼化作血影而去。

    —————————————————————————————————————————————————

    遥远的日月昏地界,赦道延生逐渐停止,异界开始接轨。地层下沉,拔起顶入云端的峻岭。奇地剧烈的变化,四处皆是空间乱流,造成扭曲的景象。

    “异度魔界啊……”

    就算不是亲眼目睹,陡来的温度变化,仍让站在圆教村的闻人然明白,苦境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此刻眼前的破戒僧,却是更让剑者好奇不解,直接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剑僧旁观了整个过程,为什么不帮忙?”

    “答案早在你心内不是吗?朱厌与莲谳的取舍,只是两个不同的可能。但,魔界入世乃是必然。”

    “我要是知道朱厌……”

    “嗯?”

    话说到一半,闻人然便主动将至咽下。如果真的选择了莲谳,或许对剑雪而言,将是更为残忍的结局……倒也没什么可值得后悔。

    本想着提前铲除圣踪能空出一段时间,慢慢解决双邪的难题。谁曾想还是魔更快了一步,连封云山玄宗封印也没来得及请人顾守。

    闻人然顿了顿,按下纷乱心思,转言正题:“异度魔界入世,若是我所料不差,玄宗怕已被邪祟再度封印,还请剑僧务必帮忙。”

    “山僧自有空闲。但要请动醒恶者恐非易事。”

    “我明白,不过总会有人去做……”

    翳流是避不开要正面接触的势力,闻人然倒也无畏事的心思,点头又道,“剑僧既已答应。我还得赶快去一趟萧山,将剑雪接回九峰莲滫。”

    “嗯……你须留意另外那名魔胎。”

    剑僧玄莲突来凝重之言,见得闻人然面上困惑,开口解释道,“魔胎,是由魔体转化成佛体,遗留下最原始的魔元。本体为魔,却兼具至圣佛气。那人气息甚是古怪……吾虽不明他之佛体去了何处,也不知你究竟有何打算,但接下来的举动,很有可能使他二度羽化。”

    “我记住了。”

    萧山山灵的过去太复杂,沐灵山和百岫嶙峋的关系,闻人然也难叙述清晰,只得颔首补充道:“不过,我只承认他是萧山山灵。”

    “事临己身,反生迷惘?”

    闻人然明朗一笑,摇头答道:“不,我十分清楚该怎样去面对,绝不至重蹈覆辙。有劳剑僧担心了。”

    “世局诡谲多变,始终不动己心何其艰难?请。”

    “请。”

    晴阳照射,惘然雪消,剑者携女已去。一阵热风吹过,散了旧时情仇,又似开启新局。

    身在湿热的环境下,难定莫名躁动的心思,顿察入世之时将至。饮一口浊酒,闲云野鹤的山僧,忘我细细回味,仿佛悼念不舍,清闲生涯不复……

    “褪去逍遥身,更做义云人,复衣挂剑名,慈悲杀戮心呀。”

第二十二章 狼烟

    赦道开启同时,封云山上云海急涌,封印现出裂痕,道辉乍现。

    夜重生立知时机已至,右掌猛然一按扶手,雄壮之躯飞上云端,双掌举天纳无穷邪力为用,凝聚硕大黯蓝光球,施展逆行封印。

    “邪能逆咒梵,夜叉六威阵。”

    黑暗邪能如潮,倒行经文由圣转邪。甫开的缝隙,在顶尖邪力之下,再度开始封闭。

    “玄宗……呵。”

    就在登天难入口封关之刻,两条道影及时窜出,欲阻夜重生动作。

    然而交手数个来回,夜重生却只是发出一声冷笑,破圣邪指杀向光影,登让定天律、穿玉霄转攻为守,陷入支绌之境。

    联手仍旧不占上风,又见封印之势难阻,两名道者略作商量,无奈之下,唯有追赶赦道而去。

    手掌而立的夜重生,黑帘遮挡下的目光,闪烁不定。一旁的鬼祚师上前一步,道:“邪首,这两人不杀吗?”

    “两只漏网的蝼蚁,给异度魔界留些娱兴的节目,何乐而不为呢?”

    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夜重生说完身影一动稳坐轿中,意味深长道。

    “接下来,该是让异度魔界与翳流付出回报,再走一趟宫灯帏了。”

    —————————————————————————————————————————————————

    魔火肆虐神州大地,首当其冲者,自是北域与中原交界地界。

    为王位稳固,将天锡王驱赶离境;又因龙脉新生,而迁都赤城,北辰元凰本觉一切正该走上正轨,却终是不抵天算。

    “日月昏方圆百里,村落城镇受灾严重。火势蔓延之速,无法用寻常方式遏制,不日将祸及皇朝腹地。太傅可有应对良策?”

    “突兀现世的火焰之城,应是魔火源头所在,恕臣无能,此异度地界从所未闻,一时亦无处置之方。”

    为延续北嵎皇运,劳心竭力伤身甚巨,玉阶飞重重地咳嗽着,强撑说道:“不过,魔火不仅对北域是威胁,同样危及中原大地。臣以为,除了尽速搜寻解决之策,与中原方面联系也是必须。”

    “太傅……”

    抬头瞥见北辰元凰迟疑忧色,玉阶飞躬身摇头道:“谢皇上关怀,臣无大碍。如今叛贼北辰胤未除,皇朝兵力不宜妄动,还是由吾亲自一行琉璃仙境。”

    …………………………………………………………

    幽夜月明,十里宫灯一一点亮如同平日,肃杀气氛不似往昔。耿直剑者上门,欲讨往日之仇,却是遍寻未见其人,独剩石桌之上一本遗册。

    空荡荡的宫灯帏,突来冷风袭入,伴随一道黑暗气息驾临。傲笑红尘眉头深锁,正欲回身一看,又闻狐疑之声。

    “听闻中原名剑与疏楼龙宿结有死仇,看来今日夜重生是恰逢其会了。”

    由话明白来者何人,十三名锋倏尔出鞘,傲笑红尘神色不苟,道:“黑暗之间的阴谋者?”

    “呵,吾异邪入世以来,所为不过是拔除嗜血者残余分子,于你中原秋毫无犯,怎当得起阴谋者的名号?你吾既有共同目标,更该合作才是。”

    “鎏法天宫助纣为虐,狡辩何用?”

    “真是嫉恶如仇的傲笑红尘……”

    遍寻不见疏楼龙宿,竟是阴差阳错对上异邪之首,素来刚正不阿的傲笑红尘,不欲同流合污。眼见傲笑红尘并不领情,夜重生登时心生不悦,另生毒辣腹案。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整个凉亭猛然炸烈,青瓦崩散四方,撞断奢华栏杆。原地竟生数丈高之黑洞,边缘疾雷闪电不绝,一杆狼烟横举,踏出异度先锋战将。

    狼烟点烽烟,棕发披肩、额生红纹,眼罩封印的青年,骑着一头人高的雪白狼兽,无言、无语,带着焦枯气息的掌风暗送,便见遗册飞入夜重生怀中。紧随其后,赦生童子调转方位,狼烟戟点向傲笑红尘,用意不喻已明。

    “《宁暗血辩》手抄本……明哲保身,疏楼龙宿你果不弱于人呀。”

    冰冷的笑声,半是嘲讽半是自得,夜重生收起《宁暗血辩》,反朝赦生童子看去,“对付傲笑红尘,并不在交易的范围。”

    低沉的喝声中,但见惊雷敕字。外围尚有兵将,不惧傲笑红尘脱逃,夜重生索性再阅《宁暗血辩》,沉吟片刻提出条件:“吾需贵界奇珍秽百刺。”

    “阿……”

    雷电引字果断承诺,但见狼兽迅猛一跃,赦生童子持戟攻上。

    虽因取业修法之故,功力未臻完美,魔将不能肆意杀生。但在此情此景之下,深知来者非凡的傲笑红尘,又怎敢轻心大意?

    不明就里临危应战,傲笑红尘虽惊不乱,剑荡红尘渺渺。但疾雷电窜的狼烟戟,扫来却是意外的勇悍。

    骁勇之魔独特战法有别苦境,强若傲笑红尘一时难察深浅,竟也无法立时占得上风。

    “天蚕蚀月!”

    旁观冷觑得夜重生,掌间幽蓝邪能暗聚,水银之躯如蛇蜿蜒,顺势夹攻而入。

    “烽火红尘路。”

    岌岌可危关头,傲笑红尘再运极招,烽火开道辟路。赦生童子狼烟半斜,亟雷之力挡下杀招,狼兽仍受余劲震退。

    回身一剑断绝水银蚀体,傲笑红尘怒视相向。夜重生却是伤而不死,双手化为透明夜刀,直剖再进一步。

    傲笑红尘险险避过水银刀锋,剑锋寒芒反身再拦狼烟。腹背受敌之下,已明再战凶险,傲笑红尘迫不得已,正欲施展禁招。

    熟料,就在傲笑红尘剑退两人、十三名锋光焰大盛之刻,突来散灵网由后罩身,十成真气陡然溃散一空,红月一闪众人人影已失。

    战嚣之后又复静默,损坏殆尽的宫灯帏,骤然降下雪白道影。

    “这,此地发生过战事……”

    本为排解两人恩怨而来,剑子仙迹却是未想宫灯帏,竟会被破坏成这等模样。愕然不已的剑子仙迹,连忙俯身一察残留气息,顿时白眉紧蹙难舒。

    “残余真气参有魔息,却又有别于苦境魔族,麻烦了。”—————————————————————————————————————————————————

    “王城卫,王城卫,军雄马壮耀国威。山鬼来,王城溃,覆首不见一人归。”

    荒凉王城,屠城记忆,翻涌诡怖无断的杀伐悲嚎,似虚还实,似远还近。

    红影独立旧地,笼身迷烟之中,窜生幢幢鬼影。曾经沉迷猎杀、生与死的游戏,却在孤身一人之后失了趣味。

    本欲向沐灵山证明,怎样才是属于山鬼的真实面貌。到了此刻,却是连曾经的自己,也逐渐模糊了原样……

    岚翳织烟,幽草凝绿,入眼半壁苍茫。血散漂雾,枯枝点红,映目五分凄寒。

    矛盾的景,矛盾的人,矛盾的心,纷纷乱绪。血影却在背后脚步声响起之刻,莫名心思跃动下,问出昔日之言:“你,嗅到死亡的气味了吗?”

    “按时间来说还没到那醮祭典,你又在起肖?”

    “明明只是无聊的人,定下的无聊时间喔。我可从来没有答应。”

    折桂令绽生血痕,百岫嶙峋望着闻人然,意味莫名地说道:“嗡嗡嗡,我又杀人了。”

    “……上回在北域杀人之后,你有救过人?”

    “那不是沐灵山该做得事情吗?”

    百岫嶙峋奇怪地回了一句,旋即又追问道,“所以我才不懂,你为什么要我救他。”

    “那沐灵山不在了,继续杀人对你又还有什么意义?”

    “我杀人需要理由吗?”

    “救人就需要?”

    “嗯……”

    喜恶无常的山鬼,怔神默然无语。许久之后,百岫嶙峋方侧过脸,别扭道:“人在萧山之阿,用琼月木保住了最后生息,但我还没决定究竟要不要救他。”

    “从萧山到九峰莲滫,有很长的一段路。我会想办法说服你。”

    “我不去。”

    甚是干脆地一口回绝,百岫嶙峋答道:“反正我就是讨厌玉老秃一样的秃驴。”

    闻人然奇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和尚呢?”

    “他身上有令人厌恶的味道。”

    一言否决,百岫嶙峋却是不曾直说:那种厌恶的气味,便如当初玉菩提心血浇沃的温暖悲悯,分外使其怀念。

    “这样啊……”

    仔细审视着山鬼的反应,闻言续又深思片刻,闻人然并未直接作答,反而低下身将女儿放下,旋即迅影化光去向萧山。

    “我要带剑雪去九峰莲滫,秀心就麻烦你带着啦。”

    “你!”

    脑智混沌的山灵,愣愣地望着远去的闻人然,始终出神不解。直到只有半身高的女娃笑出声,百岫嶙峋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

第二十三章 无奈

    “师伯,公子他……”

    “事情吾已从剑子处得知。傲笑红尘前辈既是被魔界生擒,说明对方必有所求,暂按急切心思吧。”

    刚送走玉阶飞,与其达成联盟的协议;又让突来噩耗,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数日,整个苦境局势竟是天翻地覆。就算智如日月才子,要厘清处境也非一蹴而就。

    “冬曲,吾与谈无欲会设法营救前辈。对你而言,仍以自保为优先。”

    “素还真,你认为异度魔界擒拿傲笑红尘是为什么?”

    “从玄宗前辈口中得知的情报来看,火焰之城的现世,对苦境是祸非福。至于因何捉拿前辈……听两位道者提及,玄宗封印至今未解,应与其无重要关联。素某猜测,恐与苦境圣域有关。”

    谈无欲思索道:“擒而不杀,无外乎类似将来用于要挟、利益交换之举。你吾对异度魔界知之甚少,圣域更是避世日久,还需尽速请教净琉璃菩萨。”

    目光扫过闷不做声得阿九,素还真忽道:“关于黑派暗流,吾需下崖一遭了解情况。另外,四雅杂诗郎三人的下落,有劳你代为找寻了。”

    “诶,谈某怎敢与身为中原支柱、正道栋梁、苦境的精神领袖、人类的伟大救星、神州救世主的素贤人相提并论呢?”

    被一阵恭维吹捧,以素还真的脸皮厚度自是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说:“师弟过谦。如今魔火扩散之势难以遏制,此事还需尽快处理。”

    “嗯……”

    对付异度魔火,寻常方式收效甚微。而要扼止魔焰肆虐,找出三人更是刻不容缓。考虑到醒恶者其人并不好对付,谈无欲斟酌片刻,忽而淡笑道:“要请动醒恶者帮忙,常规的方式未必有效。恶人自有恶人磨呀。”

    “哦?”

    瞬息领会其意,素还真问道,“剑邪出事之后,闻人然就不知去了哪里。谈无欲你有把握短时间内找到人?”

    “你忘了吾是《一莲托生品》的作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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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光掠影,兄弟情破。残月冰寒,更寒人心。悲怒难扼得章袤君,面色冷漠地不似故识,“四姐,你知晓让兄弟心寒的后果吗?”

    “兰漪,你最了解我,应该明白吾非有意……”

    “了解?哈,正是因为了解,才更不能谅解!”

    曾经情谊皆成空谈,心痛更激恨意,兰漪章袤君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猛然后甩长袖,道:“吾处处为你着想,你反而说动蝴蝶君拦截,导致大哥落单丧命。丹枫公孙月,这就是你对众兄弟的回报?”

    “吾,吾只是想为众人留下退路。兰漪,吾根本不想与你们为敌。”

    “所以,结果呢?!”

    无论用意为何,圣踪与地理司都已身亡……这对素来将兄弟之情放在首位的章袤君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怒气满溢地注视着一脸悲苦的公孙月,章袤君终是忍不住冷笑道:“你有你的坚持,但是黄泉赎夜姬。罂粟就是罂粟,再怎样伪装,也成不了无害的丹枫!”

    “兰漪章袤君,你……”

    揭穿真相将致兄弟断义,少见地目光咄咄逼人,兰漪章袤君宛若未见公孙月突变的神色,随后又道:“来呀,拿出你当年的恶毒与狠劲。吾亦想见识一番,是否你的恶毒与狠劲,只能用在摧残过往情谊。”

    “过往情谊,兄弟情分……吾只是想替你们赎罪,为你们留下退路。”

    “兄弟情份?!哈,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真是天大的讽刺,真是对我的侮辱。公孙月,最后问你一次,这仇你报还是不报?”

    “……江湖路险,望你珍重,请吧。”

    “这就是你的答案?敌我界限不分,你远不如蝴蝶君彻底干脆。踏出此地……”

    “她踏不出了!”

    威严愠怒之声震响,断了章袤君决绝之言,却是更为逼命的恐怖降临。

    重重踏出得每一步,仿佛都在碾碎曾经故情……驻足十丈生死距离,邓九五漠然望着心怀苦楚的公孙月,道:“背弃同志,受恩仇报。最后的机会你不把握,也无生存于世的必要。”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二哥。”

    天色骤变昏暗,公孙月凝神以待,放弃了徒劳地挣扎。冷风冷月冷杀声,邓九五褪去手套轻轻平推而出,却是绝了情念的致命一击。

    “四……”

    “阿月仔!”

    低沉强抑地不忍,惶恐不安地高喝,同时响在浮光掠影。钱蝶为爱横斩阻截,奈何王爷心灰意冷。火红的刀光流影,破不得金银绝掌。邓九五含怒一击之下,蝴蝶君根基不敌顿受内伤在身。

    “蝶影双行。”

    常年杀手生涯打滚,立知胜算渺茫。蝴蝶君借力一手带过公孙月,退却同时背生赤红蝶翼,蝴蝶斩一式双行,耀目的刀光反扑邓九五,誓求生门而去。

    右臂一振长袖,浑厚真力震散刀芒,邓九五正欲再追,地面之下却陡然射出暗藏之招,直扑面门而来。

    “二哥……”

    拆招落后一步,红蝶化影已去,邓九五闷声一哼,又见章袤君欲言又止。

    “凡是与当日之事有关的人,吾一名都不会放过。”

    ………………………………………………………………

    “你无恙否?”

    “邓九五本钱有够粗,蝴蝶君的成色也够足,安啦。”

    “唉,或许,吾不值得随你离开……”

    荒野疾行多时,甫脱死关的公孙月,反觉怅然若失。天地之大,竟似无处容身……

    “唷,伤春悲秋可不像吾熟悉的阿月仔。有人愿意作恶,就会有人噶意维持正义。这个江湖从来只能选一边。不是通赢就是通输,又有什么好值得后悔?”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洒脱依旧,蝴蝶君从不觉得这一天的来到,会是多么的意外。就像收金买命的生涯,迟早也会被苦主寻上的那天一般。

    将蝴蝶斩收在腰际,蝴蝶君故作轻松道:“反正背后有一座金山给你靠,牢靠的很。简单来说,被你拖落水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

    “你认为,吾是在利用你?”

    “所谓利用……也得看双方是否欢喜甘愿嘛。”

    —————————————————————————————————————————————————

    九峰莲滫,曾经渡化魔者之佛的残骸,无声默默见证往昔。然而,在往事烟消之后,遗迹中飘荡的些微感伤,却也终将被凋落后的重生弭平。

    纯白的雪面,踏出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走上一前一后两批来者。

    蓦然,山僧停下脚步不再接近,拦住女童:“每一回凋落,必有另一回新生。用不可期的过去,换可期待的未来。接下来的事,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嗯。”

    闻人然先行步入山洞,谨慎地将剑雪身体放入莲池,新生一朵黑莲。一股祥和佛气霎时充斥洞窟,围绕在另外两人身边。

    素来厌恶佛门,一直不大情愿跟来的百岫嶙峋,此刻却未露出躁郁之色,只是盯着一莲托生的残骸,回过身有些好奇地问道:“喂,这个老秃驴是怎么死得?”

    “你想听故事?”

    “你不讲,我马上就离开,让你找不到人哟。”

    比起爱思辨的那位,身前山鬼才是真小孩子个性……闻人然心下转念,嘴上已答道:“一名矢志渡魔的佛,一朵渡化的魔胎之莲,还有一个封锁魔心的邪。百岫,你还记得当初有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替无聊的你挡下刀剑吗?”

    “是谁?”

    无端一言触动心思,山鬼仿欲追根朔源,不断深入凝思。脑海之中,倏尔浮现的憨厚模样,登让百岫嶙峋倍感不耐:“那是个肖仔,我又没让他帮忙,死就死了。”

    “哦……是这样?”

    要做导鬼向善的工作,自然得有充足的耐心。闻人然不去理他,自顾自道:“但你不觉得正是因为那个人,才让沐灵山与你产生了分歧?”

    “有吗?”

    “就当没有吧。嗯,说到你身前的一莲托生大师……对了,你讨不讨厌吞佛童子?”

    “我最讨厌狡诈的成年猛兽。哼,下回再见面,他逃不脱被猎杀的命运。”

    “可是吞佛童子才是最初。当年一莲托生大师,耗尽泰半功力铸造一口圣剑,引出了一剑封禅的人格。而鸠槃神子羽化成剑雪,也是在与大师论辩之后……明明你和他们是类似的境遇,为什么会讨厌事物本初的模样呢?”

    一莲托生……鸠槃神子……吞佛童子……玉菩提……山鬼……山神……

    每一句话、每一个名字、每一次比较,仿佛都要将似曾相识的过往,深深烙入脑海,再将不愿去想得过往,重新从心底唤醒。百岫嶙峋一捂双耳,执拗道:“恼人的思考,我不爱听。”

    明明是他自己想听故事,说了一半又堵住耳朵。原来在这个江湖,洗脑也不是份轻松工作……

    反正和百岫嶙峋之间,闻人然秉持着不逼迫、不强求的态度,遂按下话头一转道:“不爱听,那能不能先救人?”

    “但是……如果救了他,我害怕我就不是我了。”

    “什么意思?”

    杀与救,曾经只是个人喜好的一念施舍,根本不需去费心多想。然而此刻,折桂令的刀锋之上,不断变换着象征生与死的色彩,却在在宣示着主人的犹豫不决。

    目光游移不定,百岫嶙峋语气古怪道:“嗡嗡嗡,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我消失,对吧?”

    “当然,你和沐灵山,都是我的朋友。”

    “嗯。”

    莲峰、圣莲、血刃、生机……曾经欲使用泄杀还阳之能,完全不用思量。而今处于这种境况下,百岫嶙峋却觉握刀之手,竟是意外的沉重。

    起了分别之心,明了善恶观念的百岫嶙峋,还能是曾经能够视杀人如无物的山鬼吗?

    澄澈的眸光一瞬恍惚,一向刻意逃避思考,百岫嶙峋此刻却莫名怀念起,当初玉菩提含着笑,拭泪死于己身的慈悲模样,混沌的心,无端有了答案。

    折桂令,稳稳地在空中划出生的绚丽弧线,轻轻破开黑莲外表。一息静默,旋即,莲峰之上金华璀璨,霞光万丈!

第二十四章 以恶制恶

    空阶寻来杳行影,本心不解空对镜。声声暗雨遣谁听,访天涯,逐山青。

    茫茫荒漠之中,独行之人蓦觉一股充沛佛力回涌,同心相连生出预兆,不禁停步望着莲峰所在的方向,安恬淡笑。

    而九峰莲滫之上,百岫嶙峋却于落下救命一刀后,人在蔽目难视的金叶莲华下,莫名失了踪影。

    “果然除了一页书前辈等少数几人,和佛门还是少牵扯上关系比较好……”

    适才一刀落下,整座莲峰的参与佛气一并涌上,汇聚到黑莲与山鬼立足之处。而在一阵有意识得强光蔽目后,闻人然尚未来得及辨清发生什么,再睁眼就已失去了山鬼踪迹。

    外观绮丽的刀,与沐灵山手中的桂杖,应当同属一体。折桂令没有消散,说明山鬼并非回归山神,而只是选择了独自离去……

    想通此点,闻人然遂安下了心,蹲下身拾起地上的折桂令收好,静看着魔胎之莲变化。

    莲池之内,光泽清亮的金液缓缓流淌,未过多时,魔胎黑莲已复人躯,生息尽回。

    被先前动静惊动,迈着轻微的脚步踏入,剑僧玄莲看着眼前景象,寓意深长道:“勘破迷障,又入另外一个困顿,他之前路难矣。”

    “剑僧是指是哪个他?”

    “你以为呢?”

    闻人然摊手道:“两个都是未知,对我都没差啦。”

    “但,你捡起了这口刀,就意味另外一份责任。而他放下了刀,你认为他又捡起了什么?”

    “……想太多有什么用?顺其自然吧。”

    数语交谈过后,剑僧玄莲道:“再生的未来,只在剑邪之掌。他之安全吾会看顾。山下有客将至,此地不再留人了。”

    “那便暂别了,请。”

    和一莲托生有关者,不过寥寥数人。剑僧玄莲神态悠闲,说明来者并非吞佛童子,也就只有他了……

    “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

    辞别破戒僧,闻人然携女出了山洞,正见鹅毛大雪之中,走来脱俗仙子,当即开口问道:“你是来找剑僧玄莲,还是专程来找我?”

    “呵,自然是为替令爱讨个公道啊。”

    —————————————————————————————————————————————————

    离境西苗,炽热的风沙,转变干冷。寒风劲吹,三人立足罪恶深渊隘口静静观视,无生崖两面仅由一根绳索连接,崖下强绝吸力形成天然屏障,隔阻常人骚扰。

    “此处便是罪恶深渊。”

    一步踏近崖边,望着悬空的绳索,谈无欲只觉强烈乱流如刀割面,顿时眉头一紧,道:“天险阻路,又设艰难阵势,醒恶者必是十分孤僻之人。”

    “这边都拖家带口找上门来了,区区天险又能拿我怎样?”

    两人来此之前,就已早早商量好,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闻人然冷声方落,提掌便是沉雄一击,虚藏万象包罗乾坤,凝实气劲穿梭空间,突破漫长孽恶道。

    突如其来的剧烈冲击,使得罪恶深渊剧烈震荡,山石剥落如暴雨,登让隐避石窟之人倍感心惊。

    “咱们是有求上门,闻人然你这样做,是不是略嫌超过?”

    “曾经傲气凌人的月才子,何时开始畏首畏尾了?”

    脸上故露一丝不满,闻人然注视着对面,不以为然道,“他敢对我女儿下狠手,就该有惹上麻烦的觉悟。”

    “黜圣贤之本元,了人心之黑暗,醒万恶之端芽,掌天下之光明。两位大名如雷贯耳,醒恶者久仰了。”

    异度魔界入世,老练深沉如醒恶者,虽对闻人然与谈无欲的真实来意早有猜测,但在看见女娃之后,仍是不免生出大祸临头的预感。

    不过,当初谁也料想不到,闻人然归来的一天,会来得这样快。而能换取咳羊茎复生南宫神翳,醒恶者内心也没多少后悔的情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谈无欲拱手一礼道:“好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谈某便直接插入主题,说明今日拜访的目的。”

    “月才子的来意,吾非常清楚……”

    不待谈无欲直说来意,醒恶者反朝向闻人然父女道:“就是不知阁下又欲如何了?”

    “从我女儿手中强取豪夺。让你三人聚首消灭异度魔火、解开玄宗封印,偿还这笔账很困难么?”

    断崖寒风嘶鸣,更参冷冷杀意。隔着短短数十丈的距离,并不能让人有丝毫的安全感,醒恶者亦未露出畏惧之态,摇头答道:“话虽如此,用一个错误换两个条件,阁下未免胃口太大。更何况异度魔火每肆虐一日,就会多出成百上千的无辜伤亡,汝等正道等得起吗?”

    “对寻常百姓来说确实等不起,可我不认为你就占据了优势。南宫神翳离不开茧之道,我要杀他只在一念之间。”

    “嗯……”

    赤·裸裸的威胁之言入耳,立让醒恶者心生愠怒,以及一股深感棘手的情绪。

    见两人貌似僵持不下,谈无欲又道:“醒恶者,奇货可居也要看准时机。闻人兄虽言辞直白太过,却亦属事实。吾有吾之难处,你有你的弱点。两个条件,并不算超出。”

    “月才子这和事佬做得真是时候呀……”

    微露讥嘲地回敬一句,醒恶者却也不得不按下恼怒,慎重考量。

    南宫神翳复生还需一段时日,若让闻人然提前闯入茧之道。就算翳流蛊毒独步天下,一切努力恐也将成泡影。

    而当年参与封印之战,醒恶者暗忖异度魔界对其不会存有留情的心思,倒也不是不能应允下来,遂道:“吾怎样确认汝等不会反悔。”

    “比起我们而言,我反而更怀疑你的承诺,是否有值得信任的价值。”

    谈无言有意欲言,闻人然斜眼道:“你信他会尽心尽力?”

    “恶者语气既已缓和,想必是愿意接受了吧。”

    “不,我看对付醒恶者这种人,还是多留一层保险比较稳当。”

    醒恶者闻言登觉不妙。只见指尖红芒骤亮,闻人然饱运元功,身影忽动踏过软索,飞身将至对岸。

    “恶道轮回。”

    深知来者非善,醒恶者慌忙戒备,欲借天险阻截。飘摇飓风切割来回,却是难阻剑者极速。

    闻人然眨眼将至身前,醒恶者见状手中权杖猛一触地,纳四方之气,聚奇异诡毒,雾状毒气迅发而出。

    虚转化气将毒掌偏带一旁,腐蚀掉数丈高之山石。闻人然单手并指凝剑,去路始终不改坚决,前行直取醒恶者脖颈。

    仅剩不足一丈之距,更蕴两难之危。无奈之下,醒恶者强催真气,悬身半尺离地,欲借护身宝甲,生受剑指一击。

    “三招,绰绰有余了。”

    刹那之后,一剑点中胸口,醒恶者并未感到沉重之劲,只觉喉头一凉。

    错愕莫名之际,奇招已然生效。收手正对而立,闻人然道:“这一招是对北域之事的回敬,也是对你的警告。颈上红点很快会扩散成夺命血环,你只有十天办事的时间。”

    “一旬?”

    怒气在胸腔如涛翻滚,醒恶者面上依是沉稳,冷笑道:“这就是自诩正道人士的做事方法?”

    “啧,难道醒翁不知道,所谓正义的伙伴,要么是中二病,要么是王八蛋吗?”

    从来未将自己归于纯粹正道,也不管是否让对面某人膝盖中了一箭,闻人然无所谓地答道:“另外,我从不觉得作为一个父亲,替女儿出气有什么不对。”

    “此事吾记住了。”

    “那是最好,省得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予反驳的时间,闻人然转身就回到了对岸,抱起楚秀心就往山下而去,留下谈无欲一人面对醒恶者。

    而目的既成,谈无欲亦无意再留,拂尘一扬道:“消灭异度魔火,就有劳恶者援手了。”

    “哼,曾经不可一世、率性自然的月才子,也沦为他人之犬马,世情吗?”

    谈无欲淡道:“无谓的挑拨……谈无欲欲为之利,无人可以干涉;谈无欲不为之事,同样也操在指掌。”

    “好自信。只可惜,月,始终要依靠日之光华闪烁。”

    “哈,无月之照应,又岂有日之屹立不摇?”

    语落,皓皓月华化影而去,崖上独剩恶者一人,目光闪烁不定。

    沿途下山,谈无欲跟上脚步并肩而行,道:“有此保障,醒恶者该当尽力。但,十天时间是否足够?”

    “我是骗他的,其实红炉点雪有一个月的时间宽限。而玄宗封印另说,用十天时间做好一件事,我想应该能够验证他之诚意。只是这样对我们而言,很难说是亏了还是赚了。”

    “事有轻重缓急。魔火之害肆虐蔓延,为救百姓于水火,却是不得不为。”

    “嗯……对了,傲笑红尘被捉,你们准备怎样救援?”

    “魔界开出得条件,恐怕并不优渥。”

第二十五章 两位热心人

    幽暗僻静茧之道深处,南宫神翳闭关之所。茧丝封闭的洞口之外,站立着眉头深锁的醒恶者,伸出的手上缚有一根透明细丝,由洞内而出。

    半晌之后茧丝抽离,似远还近地飘来一声长叹,旋即又从洞中传出清朗之声:“能够三招打败醒翁你,此人实力果真非同小可。”

    “闻人然与认萍生有旧,将来必是翳流大敌。此番不慎受制于人,是吾大意了。”

    “诶,醒翁乃是为吾强取咳羊茎,不必自责。只可惜……吾功体未能康复,短时间内尚无法出关。否则以尸蛊变种代替,未必不能解除你所中之奇术。”

    “呵,看来他是算准了时间,让吾别无选择。”

    冷声一笑,醒恶者便已按下浮躁心思,思索道:“不过他与认萍生早是熟识,对吾等有此认识却也不足为奇。”

    “认萍生……当年本座厚礼相待,想不到……想不到……哈哈哈哈……没关系,本座讨还这份仇的时日将近了!”

    百年宿怨纠葛,经历生不如死的折磨,南宫神翳早对慕少艾恨之入骨。

    但能成为一方之霸,自也非是躁进之辈。郁怒笑声戛然而止,按下无谓情绪,南宫神翳又道:“对方既开出条件,恶者便依势而行罢。”

    “但若事成之后,对方反悔来此破坏,又该如何?”

    “醒翁多虑,那人从头至尾,便是假意威胁。”

    “哦?”

    “吸收六名阴女阳童精气,得到龙气与咳羊茎,吾欲完全复原,仍需七七四十九日。他若真与认萍生熟悉,必然对此心知肚明。而在此期间,吾虽无法全力施为,但借蛊毒与主场地利,无论怎样看,强攻皆是不智。”

    南宫神翳心平气和地解释着,仿佛之前怒意从未有过。醒恶者亦非愚蠢之人,顿时心下了然:“原来如此。他与谈无欲同来罪恶深渊,初时就占了声势便宜。而最后留招,不仅是以性命威胁,也是为让吾心慌意乱,难能静心思索。”

    “然也。更何况听你所言,异度魔界、黑暗之间,出手金银等,都是中原正道大敌。他又怎有可能抽身来吾翳流,做那费力不讨好之举?”

    三言两语剖析敌人意图,洞窟之内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有异度魔界牵制,解开玄宗封印,对吾翳流而言并无太大损失。”

    “那异度魔火呢?”

    “恶者该问的是,若是另外两人伤亡其一,谁还能遏止魔焰嚣张?”

    虽然异度魔界的魔火能够牵制正道力量,但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就是傻了。毕竟人魔殊途,翳流要实现野心霸业,与异度魔界总有冲突之日。

    醒恶者恍然颔首道:“吾明白该怎样做了。不过,就算失了魔火掣肘,也不能让正道得闲啊。”

    “忠烈王府忘恩负义,就从它开始,向世人宣示黑派的回归吧。”南宫神翳语气骤寒。

    “嗯……此事吾会交代蛊皇去操办,好友你安心休养便是。”

    —————————————————————————————————————————————————

    “夜重生想要血枯芽?”

    自从剑子仙迹来过一趟红叶山庄,邓九五就甚少离开太远。报仇虽是必须为之,但红叶夫人的安全,一直是邓九五的重中之重。

    黑暗之间来人,知晓红叶不喜听闻江湖争斗,邓九五眼皮下敛单手一扬,带着伏天塘去了数里之外,站在枯木林间站定,神态漠然道:“血枯芽不仅是送予红叶的礼物,更是救命的奇珍。夜重生三言两语要将之讨走,未免异想天开。”

    “只要邓王爷愿让出血枯芽,提出得条件在不超常理的范围之内,邪首都能接受。”

    “哦?”

    失去圣踪的领导,般若海势力大大收缩。纵然邓九五积威难犯,一人想要报复素还真等,兵将也未免捉襟见肘。

    背身沉思片刻,邓九五遂道:“闻人然、佛剑分说、剑子仙迹、素还真、谈无欲、叶小钗,只要贵主能取得任何一人的性命,邓九五便将血枯芽双手奉上。”

    “三教怪人呢?”伏天塘反问道。

    “三名老匹夫能逃去哪里?”

    条件若是轻易完成,那交换还有什么意义?邓九五闷声不悦道:“吾并不急于一时,你大可将消息带回,让贵主自己考虑。”

    “此事伏天塘无法擅自定夺,请。”

    异邪将领化作邪魅之影,飞空往黄泉之都归去。随后跟来的章袤君从旁走出,神情肃然道:“二哥,你认为夜重生会接受这个条件吗?”

    “当然会接受。只不过素还真等并不好杀……他也不会放弃暗中抢夺罢了。老五,传吾命令,将八忏等人一并调至山庄附近严密守卫,不容任何一人接近。就算是月无波也不可放行。”

    “吾知道了。”

    并不意外邓九五会这样做,章袤君将之牢记在心,随即又问:“四……黄泉赎夜姬该怎样处置?”

    “你总是太念旧情。不过你既不愿动手,吾也无意浪费心思在她身上。有人愿意收那标金首,就让那帮亡命徒去料理后续罢。”

    作为富可敌国的楚王孙,邓九五自不会缺浅。为照顾章袤君的感情,邓九五更不吝啬这点银两。

    而章袤君听见答复,虽无法完全宽怀,倒也勉强接受了如此处置,道:“吾这就去办。”

    “去吧。”

    ……………………………………………………

    离开红叶山庄范围,兰漪章袤君依言将一众属下调回,又心情抑郁地去了几个杀手组织敷衍了事,回程途中却与一人擦身而过。

    斗篷垂下黑莲,掩住真是面容。南苗巫医受令而出,有意识地找上章袤君,欲借其手施蛊公孙月。

    “侬很苦恼吗?”

    “嗯?”

    生来有些洁癖得章袤君,回身看了一眼脏怪的蛊皇,略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掸了掸衣袍便欲离开。

    “侬会感谢,你不愿为之事,吾会替侬完成啊。”

    深意隐隐一言入耳,登让章袤君十分戒备,慌忙回过身去。然而幽深的林道上,却已不见蛊皇踪影。

    “不知所谓。”

    —————————————————————————————————————————————————

    胁迫了醒恶者出手,又与谈无欲一番细谈。大致了解了情况。

    佛剑分说入世以来,连番激战受创早深,如今又须以一人之力抵挡魔界业火,难免久战不支。而失去傲笑红尘护持,很有可能受到敌人暗袭。

    闻人然仔细思量之后,还是决定以解决业火为优先,顺便与玉阶飞、蝴蝶君等一会。

    入了北域地界,一路上父女两人拌嘴,却是不嫌寂寞。而由于事情紧急之故,闻人然倒也没有刻意减速,只是中途仍然碰上了一位妙人……

    “天涯一杯酒,欲饮世情殊。扁舟心不系,江影任沉浮。”

    一副文生打扮,斯文俊美的黑衣隐者,吟念着诗号缓步走来。

    这熟悉的模样,这熟悉的诗号……啧,任秘书啊!

    见了这位异度魔界专业打入正道的二五仔,闻人然也没即刻拆穿的心思。反正让这位传些假消息回去,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不系舟·任沉浮见礼了。”

    任沉浮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地无可挑剔。要不是闻人然早知他是何来路,说不准也被瞒了过去。只是现在嘛……

    “朋友有事?”

    “受玄宗两位朋友所托,任沉浮特来传讯。两位道长已与四雅杂诗郎碰面,只是醒恶者那一关甚是难为。听说月才子与前辈走了一趟罪恶深渊,不知结果如何?”

    “哈,醒恶者那边已无问题,多谢了。”

    没有停下脚步,闻人然朝着任沉浮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而行。

    任沉浮顺势就转过了身,非常自然地踏步跟上,仿佛大大松了一口气般,说道:“那是最好不过。若能消灭魔火猖獗,救苍生于火热,也是大功一件。对了,敢问前辈,可还有任某帮得上忙的事?”

    “任先生如此热心,倒是让我不忍拒绝。嗯,你可清楚火焰魔城的具体方位?”闻人然忽而停步开口。

    “这是自然。未免绕路,便由在下带路吧。”

    眼见着任沉浮在前带路,闻人然心里却在盘算着坏心思。想要骗取中原正道的信任,这边怎么也得先赚够本才行。

    转瞬拿定了主意,闻人然当即传音手牵着手的闺女,道:“再不活动活动,都快成吉祥物了。等到了火焰魔城,让爹好好看看,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懒。”

    “才没有偷懒,也不是吉祥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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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