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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陪练

    肃杀风过又现雪亮之刀,一直藏身暗处的雪鸦,瞄准西蒙大意瞬间,翠屏化千刃分散注意。

    虽非好战之性,但对西蒙佾云亦无法留手,舞佾江月任八方之招潇洒而出,曼妙出尘之姿,却是不减须眉气概。

    刀与剑,云烟并千刃另生奥妙,铿然接下邪之刀。素续缘见状,折扇猛然一合,双掌并生清圣气,玄子神功运上极致,平推压向西蒙。

    “虎父果无犬子。”

    西蒙不曾见过素还真,但对上素续缘肉掌,浑厚气劲源源不绝,竟似具有数百载的根基,浑然不似少年模样。若依江湖传闻素还真惯常表现,恐怕还将更胜一筹。

    “闍皇谬赞。”

    圣子本就天赋异禀,素续缘又曾吸纳万魔天指千载内力,只是安稳下来后不喜与人争斗,甚少在人前展露真才实学,此刻一时不落下风并不意外。

    三人同时出手,顿将西蒙困锁中央。邪之子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指爪加力将刀牢牢握在掌心。

    “大哥哥,你要杀我吗?”

    纯真的发问,别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刀无形从未想过,一个孩童的一言一行,都能带着如斯极端的恶意。

    就在愣神瞬间,邪之子五指指甲暴涨半尺,狰狞残暴插向刀无形脖颈。

    亡命关头时间仿若放缓,连番打击之下,刀无形不曾本能开眼,反而强行压制自己冷静,上身速速后仰,手中刀刃一转,上抡半圆削断指甲。

    “嗯?”

    瞬息意外,邪之子却是处变不惊,五指成爪催力又复原貌。刀无形虽是刀法有所突破,却是不意对手越战越强。

    “他好像在学刀大哥的刀。”

    护在沙罗身前,闻人清苒小手按在腰间,注视着激烈战况,若有所思地小声说道。

    沙罗有些奇怪地问:“姐姐不帮忙么?”

    “帮忙……对呀,阿九你和小侠快去帮忙。”闻言愣了一下,闻人清苒却未迈步,反而朝两个男孩子说道。

    眼见着邪之子出手愈发精妙,刀无形纵然开眼亦然难敌。金小侠本是个跳脱好动的性子,聪明的脑筋一转,立刻就明白邪之子的学习能力甚强,而刀无形又是靠着高妙刀招,先天上受到克制,当即身化紫色星点,变为无可捉摸的灰化电流,使人难料动向。

    “秀心,加上小侠也赢不了。”

    记忆封印解开后,阿九早非童稚,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场中战况,瞥视了闻人清苒一眼,道:“不过是个用来试剑的好对象。”

    “嗯,阿爹说,要是有危险就找娘,可是现在还不危险。”

    “陪练……明白了。”

    邪之子在对敌亦是试手,天生根基胜过刀无形和金小侠,是他无可争议的优势,随着时间推移定能扳回场面。

    瞒天过海来到不夜天,西蒙的打算并未出错。但几个孩子的实力,却是外界无法估量。

    内力灌注重剑,及地破土石板掀浪,阿九定下心念,不予邪之子适应之时,厚重之剑勃发砸下。三对一的攻势堪堪压制住邪之子,却也只能是一段时间之内……

    若说在场几个孩子的区别,抛开沙罗不论,金小侠和刀无形最为好斗,阿九却是偏于沉稳,但却都离不开招数的精妙变化。

    而邪之子最善于学习者,亦是这些根基不够,却尽是顶尖的招数。邪之子适应的速度太快,虽然一大两小三人亦有所悟,却始终不及邪之子进步之速。

    “你们的武功,我都看懂了,让开吧。”

    兴致缺缺地不耐一语,邪之子又将目标放在沙罗身上,强行生受的刀剑伤痕、电流焦炭转眼愈合,利爪刺向沙罗。

    “啊!”

    像兔子一样往闻人清苒身后跳去,沙罗本能地抬起手掌,圣邪之气护主自发,与邪之子正面硬拼一记。

    “这,讨厌的气息……哼!”

    一掌一爪各退三步,沙罗小手之上隐现抓痕,邪之子却感体内邪力陡生不稳,万分厌恶传入体内的圣气,面上凶色一闪再度扑上。

    “你讨厌纯粹的圣气?”

    不等邪之子再进,闻人清苒已挡在沙罗身前,若有所悟地提运道门清正之力。

    先天近仙道体,俗尘之中,虽易久战力虚。但秀心所练得之道门真元,生来便是纯粹至极,索性不以招数变化为依仗,首招便是参悟几分浑天变化的断萍殇!

    紧攻过来的邪之子,只见身前穿着碎花襦裙的女童五指一拈,面前竟现红霞如绸,周身邪力受其牵引,如受震荡层层雪消,难以凝练。

    不似刀剑招式有其高妙路数,萍山一脉所传并非不重精微变化,只是大成之后,单纯的一招一式,便已能带无匹之力,无须舍本逐末。

    短时间内无法理解此招用意,邪之子便须面对紧随而至的险境,直视着绚丽霞彩瞬息的失神时,三叶紫萍已带不可思议之雄劲,轰然压在胸口。

    “嗯?”

    间不容发之际,邪之子十指交叉挡在身前,断萍殇一击挟带之浩然道气,竟似高压爆破一般,摧枯拉朽突破邪能护体。双腿难定,止不住地倒滑至屋檐下,邪之子忽而蛮性一狠,竟欲以力斗力。

    不料,闻人清苒却尽是将右手轻一捏拳,侵入邪之子体内的道元旋即生变一分为八。而因邪之子体内只有单纯的至极邪气,失去乾坤二定,九股真力一交汇,顿时产生无法平衡的内息冲突。

    蓦然,邪之子周身骤然产生闷声数响,四肢躯干竟生血爆,首度受到重创。

    “意外的惊喜……”

    曾以为沙罗会是邪之子的难题,此刻方才发现有人更为值得忌惮。

    眼中寒意倏然而生,西蒙不再拖战身转狂态,暴涨之邪力不顾刀、剑、掌及身,上血炎陡升震开素续缘三人,黑蝠魅影一瞬而过,邪之刀银芒便已落向秀心脑门。

    “娘!”

    先手打败邪之子,闻人清苒却未忘闻人然叮嘱,当即拉住沙罗远远避开高喊了一声。

    楚天一笔断干戈,紫色流光有如笔刃,截断邪刀再进之路。右手将两女揽到身后,早就戒备在旁的楚君仪凝视着西蒙,手中紫天笔紫华不减,道:“有劳嗜血闍皇,代为指点几名晚辈。”

    “呵,这次不会是结束。”

    要战并非不能,只是无法周全邪之子。而虚弱期未过,此刻动手更不值当。遥感着西方越来越浓厚的邪兵卫气息,西蒙冷笑一声搭住邪之子肩头,人已隐入夜影而去。

    “几位无事?”

    “无甚大碍。”

    雪鸦并不多言便已不见了踪影。佾云收起佾云剑,与素续缘一同走回,道:“西蒙此次不曾得手,亦不知往后会往何处。”

    “闍城自是不能再回。”

    素手按在女儿脑袋上轻轻摸了摸,楚君仪答道,“外子曾言,西佛国邪兵卫完全解封之期不远,无论西蒙未来动向如何,都不会坐视邪兵卫落入他人之手。”

    完整的邪兵卫力量,除非超越王级嗜血者的存在,无人能够生受,否则西蒙也不必等待邪之子的诞生。当年初代活佛以身封印,而今邪子诞生天命开封,也只是必然罢了……

    佾云思忖道:“若是聚众人之力,未必不能阻截西蒙,再度封印邪兵卫。”

    “吾之前亦是如此想法,可听闻西佛国现任活佛梵刹伽蓝,属意彻底消灭邪兵卫。”

    邪兵卫必将引起各方觊觎,并不止有西蒙有所图谋,佾云先是理解接着又问:“堵不如疏,但……邪兵卫如何消灭?”

    “至少,不能让它完整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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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危局已解,闍城废墟之上,百载纠葛也已将至尽头。

    过招千百,手中蓝色玫瑰凋零过半,地狱人形师优雅不在,仅剩下最后的偏执疯癫:“阴阳师,只属于我们的舞台,你还满意吗?”

    “哼,人形师,当年我就不该妥善葬你全尸。”

    反噬虽得来完整的嗜血之力,但要适应上等血脉,就算强如阴阳师也不能一蹴而就。

    取下面具的人形师,一身能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出招更是狂性张扬,全然不顾伤势。阴阳师虽是不怕死于人形师之手,但虑及还有三人旁观在侧,又怎能不留手防备?

    “哈哈哈……这恰恰说明你我彼此,从来就是不可拆散啊。”

    “疯言疯语,人形师你是自取死路!”

    怒然一声爆喝,女阴阳师再难忍受不绝的言辞挑拨,阴阳鼓声震动更急,长长绸带一展白舞邪能杀,消去人形师三回阳之力。

    “来杀我啊,只要你能光明正大取我性命,就算是死我也甘愿!”

    一边给茶理王疗伤,一边分神留意着极道天权,再一边看着狗血戏码,闻人然莫名觉得胃疼难抑:“我都快忍不住替阴阳师感到可怜了。也难怪成天受到变·态的骚扰之后,她要先下手为强。”

    剑子仙迹白眉一颤:“你现在心软了?”

    “对谁都可能心软,偏偏阴阳师不行。无论阴体阳体,他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说着,闻人然顿了顿,头一转道,“要不狗兄辛苦点,极道天权就交给你对付?不过他实力不弱,小心……算了……你看着办吧。”

    反正老狗不在乎被嗜血者咬伤,实力相差仿佛的情况下,根本没有顾虑的意义。

    “这样?天晚了,还要回去看门,那就相杀吧。”

    被阴阳师和人形师弄得兴趣大失,老狗二话不说起手便是致命一刀。

    见过禔摩败在此人之手,但因阴阳师之故,武修有所恢复的极道天权,却亦并不畏惧,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尽显雄厚根基,扎实武修。

    不过本若依其所想,此刻正道一方有三名顶尖高手,自然该以避战为先。只可惜阴阳师绝对不允,极道天权亦唯有严守不让。

    “好好的武流座候补,冥界隐世高人,走到今日绝路的地步,也真可谓是世事难料。”

    如果拖到阴阳师一战至终,极道天权尚存活的话,难免再生其他变数。对上此刻的极道天权,老狗要杀他绝非片刻能成,虽然群战有失风度,关键之刻亦不能讲究这些细节。

    “云涛三劫解苍生,一笔挥毫天下定。”

    丹青见上碧纹绽芒,就在闻人然意欲出手之时,忽闻清逸诗号乍响耳畔,橙衫渐近扇掩胸道。

    “冥界恩怨,冥界了,恕沐流尘僭越,闻人兄可否让吾亲自了结此间之事?”

第五十六章 人道,侠道!

    风中流转的杀意逐渐冷凝,闻人然手下不停,雷剑觑机倏发穿透对手肺腑。神树汁液虽难伤害上位嗜血者存在,克制恢复之效却也有余,登时深红血洞烙在极道天权心口,显眼非常。

    “多事,掠影·破!”

    就在极道天权身受重击,掌势进路顿挫一瞬,呒狗利饮血更添兽性,毛茸狗面上的兽眼霎现不满的红意,盯准极道天权死穴位置,老狗再祭兽骨刀,浮光掠眼速闪而逝。

    “颤巍飞仙!”

    深知险境不利,极道天权不以武痴绝式对敌,仅运独门武学相抗,威严霸烈罡风四溢,极致邪功硬撼刀锋,拳背鲜红淋漓,却又刹那愈合,沉雄一拳直捣耳廓太阳穴。

    然而数十招后,老狗已明对手根基不俗,左手一接霸道之拳闷哼而退,久战善战之心却是有数,机变幻出模糊虚影,眨眼转至极道天权身后。

    不须回头正视,老狗仅是反手兽刀迅递,便已准确贯穿极道天权前后血洞。

    见得大势已定,闻人然暂放下丹青见,回身答道:“你的伤没问题?”

    “西蒙不曾留在闍城,可见日前他与汝等交手创伤不轻。而以一脉之皇的血脉,都无法尽速恢复内伤,阴阳师自然同样不能。”

    梦笔执在手中,双眼注视着局势明朗的战事,沐流尘忽而转过身,朝着剑子仙迹道:“另外,北域邻近市集传出一个消息,道教顶峰若是知晓恐无闲暇再留。”

    “何事?”剑子仙迹心感不妙道。

    “三平戏演《红尘劫》,事关儒门龙首与傲笑红尘。若是处置不当,中原恐生内乱”

    场间两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默然,闻人然思索片刻问道:“傲笑红尘身边是否有一位姑娘?”

    “正是。”

    “他们两个当场怎么说?”

    “无道、佛两位顶峰在场,你认为傲笑红尘会怎样?”

    “傲笑红尘恐怕虽是困惑苦恼不解,但仍是选择——质问。”

    无需顾及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的面子,不用费神多思都能猜到龟毛傲笑肯定不会忍下去。但见沐流尘眼中古怪之色,闻人然心下一跳道:“龙首他承认了?”

    “照单全收,一字未辩。”

    “……”

    阴阳师抓住茶理王本不在意料之中,疏楼龙宿没将精力放在这边倒也正常。闻人然自我安慰道:“没关系,有冬曲在,应该不会闹出生命危险。”

    “照此观来,那位姑娘是你早先安排了?”

    “纯属意外,也不能算是?”

    视线半空一交汇,沐流尘霎时心下了然遂不再提,转口说道,“但无论是谣传还是事实,剑子道长,儒门龙首已择定日期与傲笑红尘摊牌一会。难点在于,时间算来恐怕恰是邪兵卫解封之日。”

    “这……”

    不必深入赘述,以剑子仙迹的智慧,自能领会话中之意。棘手的感觉首度上心,雪衫道者眼露苦涩,叹道:“啧,往日都是吾拖他落水,这番换他替吾出了难题,两位,吾须先行一步了。”

    “沐兄方来便将此事告知,用意甚明,看来阴阳师是轮不到剑子仙长解决了……”

    不在意地说着,闻人然心头已是沉重。疏楼龙宿走这一步刻意得明显,不过要对付多疑的西蒙,除了利益的共同,所谓的信任基本只是空谈,而嗜血者现在的处境下,西蒙的选择也无太多,却是利弊参半……

    闻人然口头一顿,思索后正色道,“那边的事我插不上手,一切端赖仙长看顾。”

    “他欲为之事,谁又能管束得了?”

    “事在人为嘛。比如万一真撕破了脸,剑子仙长可以装着一切如常,挑起西蒙那边对他的怀疑,逼那位紫龙大人走投无路,不也是一种选择?”

    “呵……吾会自行斟酌,请了。”

    真真假假虚实难分,闻人然虽然大致有数,亦不能保证疏楼龙宿的真实意图。而要牵制疏楼龙宿,也只有剑子仙迹能成了。

    此地大局已定,白衣道者欠身致意,忧心化光而去。反观人形师与阴阳师的拼斗,也已将至末尾。

    遥看着人形师战至遍体鳞伤,阴阳师有嗜血为助外伤不显,闻人然毫无意外之色地轻叹道:“明明知道打不过,却非要让阴阳师恢复自由,人形师真是矛盾之人。”

    “或许对他而言,输赢并不重要。当年挚友翻脸成死敌,人形师未必当真有恨,仅是如吾当初一般,心存放不下的执着,求一个结束罢了。”言辞略带感怀,沐流尘语气微沉作答。

    “哦?”

    微有些意外地侧身正视沐流尘,闻人然忽而淡笑出声:“不过对我而言,无论此战结果,他们都只是敌人。”

    沐流尘默然片刻道:“这一次,吾亦只为王隐。”

    “那极道天权呢?”

    “私心两字,微妙的程度之差,便已足够区分。与极道天权论交者,是往昔专私为武的沐流尘,却非与王隐淡交如水的云涛梦笔。”

    两名故交,两处战局,一胜一败,牵动心思。闭眼再睁,正见老狗收刀,极道天权仰面而亡;身体半转,又看蓝色花雨纷飞,一人突兀消失,阴阳师傲然而立。

    深吸一口气,沐流尘踏步而上,橙衫衣袖猎猎迎风,抬头正对阴阳师,语透坚决:“闻人兄,两次逼杀,杀你挚友的道友,还能志同道合吗?”

    闻人然不假思索答道:“这个时候,恐怕只有杀了那名所谓的道友,我想才能算是志同道合!”

    “哈。”

    快意笑声未落,一尺梦笔紧紧在握,沐流尘重伤初愈独对阴阳师,夷然无惧。冷风飒飒,杀意不散,女阴阳师环视周身,身是绝境亦是再度崛起的机会,冷眉斜飞入鬓,巾帼豪气不减。

    “吾便站在此处,等你取吾性命!”

    “嗜血之能并非无敌……”

    漠然一声启战,沐流尘挥毫若定,一点清圣灵光聚于笔尖,天际流云地行雨,飘飘渺渺无定向。

    粉白绸带绕身旋舞,邪流清辉相互消磨,女阴阳师眉头微蹙,疾运阴阳双极掌雷霆拍下。

    肉掌相交刹那内元冲击,阴阳师虽是身躯无碍,然而内伤未愈,转欲吸附真元卸劲,手头却是浑不着力,诧异犹自心惊不乱,冷笑道:“你挑了一个好时机。”

    “阴阳师,你吾此刻还有逞口舌之能的必要吗?”

    内劲三叠付与掌,沐流尘旋即撤身退立,薄剑凛然换上右手,地一归元聚拢地气化作凌厉剑流,随风逐雨绵密无漏,围刺阴阳师。

    “那僵持的战斗,又有意义吗?”

    清圣剑流,阴邪掌力,连番较劲无果。虽是诧异沐流尘武修进境不敢怠慢,女阴阳师心有顾虑不免渐生不耐,“天生红月!”

    一轮红月洒下血色光辉,磅礴邪能流窜四野,面对女阴阳师全力施为,沐流尘左手食指一弹剑身,口中莫名问起无关之事:“当年,邪帝能够不断造就化身,亦号称不死不灭。阴阳师,你认为他是怎样死在武痴之手?”

    血月加催一境之主顶峰邪能,阴阳师眸中寒芒一闪道:“蜀道行未能做到之事,你可以吗?”

    “侠刀短暂光彩蒙尘,是他近来陷入私情纠葛,偏离己道不复初心而已,并非他不能。之前吾亦行错,自然杀不了你。”

    左手五指连环按过胸口数大要穴,沐流尘周身一股圣气贯地冲霄,轻声一笑竖剑负背,慨然自若。

    “但你可知晓,无论是岔路、远路、错路,还是困难重重的险路,只要不是自寻死路的绝路,武痴一脉的终点,都是殊途同归?”

    “你,竟欲玉石俱焚?!”

    “是问己罪,亦是,超脱!”

    怎样才是真正的五诀合一?何为武痴精神,何为侠,何为侠之道?

    沐流尘曾追求,后迷惘,至今无解的问题,到了此刻已然不挂心尖。沛然真力鼓荡衣袍,飘然不似凡尘之人,剑初起,已是超然忘我。

    激扬的罡风似电非电,沐流尘半梦半醒之间,绝剑与红月已是不可避免的相会一处!

    侠者,以仁为本,以义为心,以情为神。即是以情为神,又何必执着孑然潇洒,消弥七情六欲,升华狂魔罪苦,强求淬炼一颗无漏的洒脱侠心?

    不能免除牵挂,不能摆脱人情,不能斩灭欲念,但只要能正视面对己心阴暗龌龊,在仁德之前以武行侠止戈,又何尝不是武侠?

    恍恍惚惚的心思变化逐渐清晰,云涛梦笔,终须拨云见日,去妄存真。

    无名无招瞬息撕裂红月,穿身错影不沾半点烟火。武之清圣灌脉摧魄,阴阳师犹自屹立不倒。背身相对的橙衫隐士拄剑于地,胸前已是红斑渐阔,垂首细声轻喃。

    “师尊,你,看见了吗?”

第五十七章 黑锅

    “长揖薰风咏式微,诪张山鸟怪儒衣。竹君伴我寻诗瘦,梅子从谁学道肥。先自宦情如雾薄,可堪乡梦与云飞。支林堂下波光好,鹭笑鸥嗔胡不归。”

    微尘栖弱草,冷雨伴孤坟。简单一座石碑,刻着逝者名姓,站在墓前的橙衫隐士,眸中过往苦郁缓转释然,复归久久无语。

    “莫长铗若是有知,也该欣慰九泉。”

    湿叶沾身不拂,沐流尘沉声反问:“因何欣慰?”

    “此时此刻,我想就算是同样一句‘日后遇上不可解之事可找师兄蜀道行’,你也不会揪心不放了。”

    逝者为大,在莫长铗坟前,闻人然不想再讨论当年对错,一口带过道:“说来这几次,咱们都是在坟前再会,也算是缘分?”

    “呵,你要讨这份人情?”

    “等你内伤养复再说吧。”

    闻人然一摇头答道,“初愈之躯拼死一搏,强行五诀合一带来的反噬,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而且,我估摸着除了收尾的工作,嗜血者这边也没什么需要我关注的了。”

    “却是未必”

    之前隐身幕后并不全是闲着,沐流尘曾多方打探消息,深入了解一番思量之后,胸中已有解决时局困境之策的轮廓,确认着问道:“听你话意,那位龙首的动作,并不出乎意料?”

    “当年夕月村那件事,知道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我虽然不是顶尖的聪明,但知晓许多情报内幕,还不至于看不透这一局。”

    苦境儒门素来不能纯以黑白善恶界限,疏楼龙宿更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过往的是是非非,在他眼内能不能算件“事”都两说,要定他之罪更属无稽。

    不过,儒门天下算是龙宿一根不大不小的软肋,此回他在傲笑红尘面前直认不讳,闻人然琢磨着大概回到六庭馆的时候,应该就能等到他卸下龙首之位的消息了。

    越想越深,闻人然骤觉一阵不妙:“他不是无谋而动的人,将红尘剑谱的事挑明,说不准就存了引诱儒门内部蠢蠢欲动的野心不服者,等他们自己跳出来的的意图。”

    沐流尘略作思考,目光澄亮道:“你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儒门中人。”

    “是,每次有需要,我都随便糊弄个职位,所以真要有不安分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次发难的机会。”

    “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儒门天下的担子必要落在儒门教母的肩上。如此一来,嗯,看来闻人兄是有能让各儒支派信服的身份了?”

    闻人然一窘道:“其实用拳头说服他们也只是麻烦一点点……三教授命书算不算?”

    “那吾就无问题了。你立场身份武力一样不缺,他可无内部分裂之虑,又能清除不安分的蛆虫。稳赚不赔的生意,若是换作是你,你做不做?”

    “嗯。吃了几十年白饭,还是免不了得出把力。但若是处理不好,弄假成真可就麻烦。”

    闻人然从三位老教主那边,接下三教授命者的身份,当初是低调处理。但忧患深和疏楼龙宿是熟识,这事肯定瞒不过去。

    此刻场间两人前后一分析,闻人然不由暗自心生感叹:难怪疏楼龙宿这一回毫无牵挂做起了甩手掌柜,敢**家早已经摸透各方算计周全。

    “算了,反正那人就是黑,也要黑得华丽无双……多思无益,不提他了。”

    疏楼龙宿这一出手,闻人然私底下已经把禔摩当成了一个死人,转把重点绕回了西佛国,问道:“沐兄对邪兵卫有何看法?”

    “邪兵卫早受各方势力注目,可惜目前除了究极的嗜血者,无人能够接触完整吸收利用。不过可以预见——北域将乱。”

    “没邪兵卫,就照他那国策,北域也得乱。”

    沐流尘微疑道:“面色突转凝重,北域有你对头?”

    三王爷北辰胤不算友好,邓九五和圣踪更是老仇家,闻人然无奈道:“是有几个不太容易对付的棘手敌人。”

    “他们亦对邪兵卫有需求?”

    “嗯……”

    沐流尘眉心一紧告诫道:“若是如此,但依台面上的力量对比,当下中原正道力量折损严重,很难在防备的同时,准备将来之决战。”

    闻人然询问道:“那沐兄你有何高见?”

    “若是吾,邪兵卫解封那一天,在鎏法天宫纵不能强杀邪之子,亦得斩了西蒙!”

    “这……”

    对视的眼传达真实的讯息,闻人然恍然回过神来,唯有苦笑摇头。

    “那要对不起傲笑红尘了,还好,锅不用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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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傍晚,血篁嵬坡,萧萧冷风中屹立傲世之剑,静候约战之人赴约。天光将暗之刻,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震耳作响,突来弥天杀气,严整军威,包围四面八方。

    暗处的解龙形不明就里,立身中央的傲笑红尘,已是怒目瞪视来者:“出尔反尔,勾结外敌,疏楼龙宿果真君心叵测!”

    “怪只能怪你做人太耿直,几次三番受人欺骗,又能怨得了谁?”之前在疏楼龙宿处受了一肚子气,九幽哪会与傲笑红尘好言好语,当即冷笑嘲讽回应。

    “不以失信为耻,反以为荣,九幽你当真无药可医!”

    眉头皱成团,傲笑红尘挺胸长呼一口气,眼中愤怒之色不减分毫,红尘剑已泛芒出鞘,紧视九幽:“既背弃约定,傲笑红尘今日,便为昔日亡者讨个公道。”

    “哈,就凭你一人?”

    声冷透杀,九幽本就无意拖延,一挥手洺双等人便已先行抢攻而上。

    “烽火红尘路。”

    剑随声动快若龙行白云,傲笑红尘怒气难平,出手便是强招,雄浑剑气带起尘浪滚滚,贯穿身前百丈。

    烽火热浪逼人,正面接下红尘剑招,洺双虽是勇战悍将,却觉对手相同之式,威力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登时连退不止。邱霍蛉叶见状心念一转,偷袭瞬发三掌,打向傲笑红尘背门。

    “暗箭伤人,哼!”

    红尘剑信手一削,化解邱霍蛉叶不俗掌力。傲笑红尘怒极反而静下心思,不屑再做争辩,仅是沉着迎敌。

    一旁洺双忽而收手不满道:“辅权,这是我个人之战。”

    “事关吾族未来,岂可儿戏?洺双,轻重你该明白!”

    邱霍蛉叶是欺软怕硬的真小人,虽然傲笑红尘解招气力有余,不过红尘剑上细微裂痕却被敏锐捕捉,当即奋起一身真气狠势再攻。洺双无奈之下,唯有配合武动长兵,强劲刚风疾扫傲笑红尘。

    面对双将围杀,傲笑红尘依然无惧,反是更添憎恶情绪,红尘剑挥洒更绝,竟将两人压在下风。

    “九重天。”

    九幽眼见久战不取,邪帝绝式旋即上手,两次洗骨功力增进,邪流气旋吞噬红尘剑流,傲笑红尘剑锋再转气韵一变,铮铮傲骨自显,眨眼杀至九幽身前,正是名招横霸千峰!

    邪掌撼红尘,根基仿佛一时难取。然而有重兵压阵,又有强将围攻,九幽亦不畏战。

    试探数合,心知近战不利,九幽虚晃一招让出空位,身似飞鸟张翼腾空,待得洺双几人挡在前方,立即运转九绝噬天邪,澎湃邪流开山裂土,奔腾呼啸风驰而过。

    “逼人太甚!”

第五十八章 影帝

    “为什么真是你?”

    天色昏暗,乌云密布的西佛国外围。雪衫道者蹙眉质问,再无平日谈天阔地,煮酒论心之闲情,仅剩锥心不解。

    “暴风雨将至,此刻追问无益之事……”

    依是从容无迫,疏楼龙宿深邃的眼眸注视,却是漠然不似过往,紫龙扇停顿在胸前,道:“剑子,汝又何必?”

    “你更是何苦?”

    冰冷的笑声,仿佛是对过往的断念。不屑辩解,不欲废言,宛若又是私下不必言喻,无可动摇的信任。

    正视剑子仙迹双眼,疏楼龙宿续一转念,无情淡道:“不该挡在吾身前的人,不该造成吾麻烦的人,越是逼吾,越是激进。”

    “傲笑红尘之事,吾与佛剑将尽力排解。”

    “呵,剑子,汝与吾非是第一天熟识,更不该是头一次知晓,吾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鎏法天宫金顶在目,黑暗的邪流蔽空遮日,愈发妖异猖獗。直截了当的拒绝听在耳畔,沉默半晌之后,剑子仙迹亦唯有扼腕一叹,神色决绝道:“非要如此不可?”

    “顺道自然,从一而终,不该是汝剑子亘古不变的作风吗?”一丝不苟的华丽,一语更坚己心,疏楼龙宿浅笑回应。

    “亘古?但江湖风波,将要吞噬亘古的时间了。”

    邪兵卫解封在即,此刻难以认为疏楼龙宿来到鎏法天宫外围用意是善,剑子仙迹定下纷繁乱绪拂尘一扬,霎时古尘出鞘,道气浑然激荡层云:“若是如此,便由吾亲手了断一切。”

    “哈,汝是吾最好的知己,亦是绝佳的对手。”

    骤见圆润珍珠崩散漫天,紫龙真貌犀利非常。面无迟疑隐去紫扇,疏楼龙宿平举稳握逸品,定视道者泰然若定。

    无需警示试探立开,两口神之逸品,白影古朴沉着,紫龙静川怒啸,瞬间一触即分,剑光流影消逝若无,恍若从未发生。

    疏楼龙宿目中杀意暂隐,紫龙竖举负背悠然道:“三分的留手虽是多余,但吾便卖汝一个面子。血篁嵬坡红尘临劫,此时再去尚且不迟。”

    “龙宿你!”

    突闻恶讯不免痛心生怒,困惑紫龙图谋同时,更忧傲笑红尘境况,剑子仙迹无暇深思其意,唯有身化白影,迅驰没入云端。

    雍容华丽之姿不见半点匆乱,紫龙复归剑鞘,疏楼龙宿仰首凝声一叹:“剑上之争未尽,再见之期又该如何?剑子啊,汝与吾,注定是宿命的生死纠缠。”

    蓦然,一股冲天邪流由鎏法天宫向外爆散,席卷全境掩蔽天光。滚滚黑云疾走,为夺邪兵卫,邪流持续冲击,稀薄但却坚韧的佛门金辉。又闻西佛国佛众教民衷心祈求,庄严梵呗声声绕耳不绝,强拒外敌来犯。

    圣邪冲突不止,但见紫雷银龙由霄而落,正中天宫正殿。紫扇缓缓轻摇,疏楼龙宿眺望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迈步。

    “紫龙拨弄风云,正是华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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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严肃穆的空旷天顶,暴戾与祥和交缠的诡氛。修罗邪子日进千里,猛然一顿足圣山倾半壁,掌开万千血劫。

    “悉昙无量。佛渡众生,尽在一念之间。”

    慈照大千幻千手,静坐不移的梵刹伽蓝圣掌轻抬,收化血能邪流。

    言语交锋不停,攻势转换不定。邪之子独战佛力加持下的小活佛,漆黑邪能聚成无定圆球,灿然金莲虽能包容万物,一来一往之间,天顶饱受摧残,仅余粉沙败土残存。

    “施主虽是修罗,只要屠刀放下,仍可成佛。”

    “修罗又如何,圣佛又如何?君临天地,才是吾首要之事!”

    短短时日不见,邪之子竟是进步神速,冷眼俯瞰身下。话语方落,邪之子邪戾之气再聚,恐怖邪能席卷周遭崩灭方圆,霎时天翻地覆,鎏法天宫威严建筑毁于一旦。

    山脚之下,截止西蒙进路的闻人然见状,对于邪子资质更觉惊心:“我女儿说前几天揍了这个小子,现在我不敢相信……”

    吐出口中狗尾巴草,老狗目光凝重道:“是个硬咖。”

    “不过还非是不能杀。”

    小活佛聚集西佛国全体佛力,能够战平邪之子。可见目前邪子能为胜过禔摩,但却尚逊西蒙一筹,更缺老到经验。

    若有邪之刀在手,无论是佛剑分说,抑或闻人然与老狗,都有足够的把握杀之。

    闻言,西蒙面色温和夹杀,淡然道:“有本皇在此,你伤的了人吗?”

    “三对三,你们没胜算。”闻人然平静答道。

    “可惜那位佛剑大师,须得保护西佛国民众。以二敌三,是你不智。”

    “总比将邪兵卫拱手让人强。”

    扫视过对面三人,魔龙祭天能出多少力尚且未定。禔摩上回败给老狗,对付亦非难事。

    闻人然心思顿定,道:“狗兄,两人交我,麻烦夺了西蒙的刀。”

    “夺刀?你未免想得太美。”

    解码之后实力大进,西蒙有意立威,邪之刀错目一瞬,白芒倏尔就颈。危机眨眼,狗头面具鼻端胡须逆竖,老狗足下一顿迅退三步。

    一人急追,一人急退,西蒙首开攻势,疾快之影令人不及躲闪,邪之刀上银华流泻,锐利逼人。寒意刹那侵心,老狗闷声一哼,呒狗利不知从何截入,千刀一瞬点在刀背,霎时长鸣不止。

    “好刀。”

    作为一族之王,西蒙之速已是不俗,邪刀快绝。反观老狗失去先手,仍能及时应招,更见超凡能为。

    “冰谛!”

    旁观西蒙开局启争,一腔战意高燃,禔摩兴奋难抑,银杖剑连环疾刺,出手便是强招。

    闻人然不疾不徐身化迷影,丹青见倏然一分为二。剑灵灵体化形,暮秋筠手执翠黛颦挑上禔摩,正主却已提剑杀向魔龙祭天。

    “上回你与剑子一人一剑,至今记忆铭心。”

    忌惮更注严守,魔龙祭天冷笑之声未落,忙运意识能力护体,并指一聚量子刀流迎上丹青见。

    “那接下来这一剑岂不更为惊魂?”闻人然莫名淡笑,空余之手骤现金纹。

    魔龙祭天见之霍然变色,指刀脱手足下顿退。瞬息怠慢,丹青见上雷息翻腾汇天浪,湮灭量子刀流,一剑已至魔龙祭天身前。

    “剑子仙迹竟将小金剑交你!”

    “能省下力气,为何不用?”

    话虽如此,小金剑未出,魔龙祭天便须双掌合力,抵住丹青见不容寸进。然而澎湃内力刚猛难挡,正气浩荡突破意识魔能,险险肋断三根。

    就在魔龙祭天陷险之际,紫龙横挑一阻丹青见。蛰龙入局,华丽之态顺转局面,紫影一卷怒涛。

    “龙宿!”

    佛剑分说目露沉怒,闻人然唯有指出剑流奔腾,掩敌而退,停步配合面露愕然,望向来人:“你真连儒门天下都不要了?”

    “既已入局,何必多言?”

    疏楼龙宿漫不经心,紫龙再出名招,剑引天风落尘,挡开袭身之剑。

    “上回一剑之仇相抵,你我再无仇怨!”

    口中虽似爽快消怨,魔龙祭天却是目光闪烁,有意挑事道,“儒门龙首,拿出你合作诚意吧。”

    “魔龙亦该展现相配之实力。”

    “你们!”

    场间兔起鹘落,魔龙叛龙已成联手之势。掌刀紫龙双锋并出,浑厚内元夹杀闻人然。

    “天纵英才笑古今,下尘倾局何足论,封名神武无人及,刀震乾坤傲群伦。”

    蓦然,巍然豪迈诗号声响,伴随雄沉三刀无差而至!

    霸道、凌厉、果决,三股刀劲,分袭对面三方。疏楼龙宿与魔龙祭天见机而退,禔摩却与暮秋筠缠战未休,透骨一刀转瞬穿破肺腑,外伤恢复内里已是受创非浅。

    一时不察刀无极来意,闻人然唯有照着猜测,故作释然地长松一口气。

    “师兄,你终于来了。”

第五十九章 邪兵卫

    “应你之约,怎能不至?”

    黑底红纹战袍威势凛凛,荒堡雷刀之上红流未息,刀无极沉稳踏近侧对魔龙:“未迟?”

    “时间刚好。”

    请人来自己都不知道,但刀无极一句话表明立场,闻人然也不可能不承认,顺带还得打消旁人疑惑,这两位影帝的双簧算计真是绝了……

    按下脑中古怪念头,闻人然扫视过对方几人,装着无奈的样子点了点头,道:“邪兵卫干系重大必须慎重处置,迫不得已只能请师兄出手,有劳。”

    “此事既已与你有关,你吾之间又谈何劳烦?”

    面色无波地微一摇头,刀无极目光扫过青光邪气贯云冲霄而起,面色陡转冷峻道:“叙旧稍后,时间不多了。”

    “久违的并肩一战。”

    淡淡一语一笑,闻人然与刀无极有了动作。许久不曾用刀,并不意味闻人然不会用刀,何况还是熟稔的皇极天斩式。

    厚重与飘逸,本以为早就不复的默契,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荒豹刀与丹青见同转皇极天斩,一如参天高峰厚重巍然,一似涓涓细流水垠泻地。雷刀攻中带守,水刃以守代攻,双刀一进一出搭配无间,顿让各怀异思、暗有保留的彼方两人大生忌惮。

    场中战况瞬息又变,顾忌禔摩伤势,西蒙邪刀翻转格开兽骨刀,空余左手凝聚闍皇黑炎化绳一卷,缠住左臂迅将禔摩带至身侧。

    然而刹那之差,老狗觑机扬刃,兽骨刀已是千刀一瞬,斩破邪刀守路。西蒙察觉危机,骤然再现狂态,千钧一发闪过时刀杀身,黑色的衣角却避不了被削去数片。

    汩汩血能灌入禔摩身躯稳住内伤,西蒙迅退数丈仰首一看,倏尔笑道。

    “天意在吾,时间并不站在汝等一方。”

    ………………………………………………

    远山之巅,静立着一名身着浅紫道袍,形貌怪异之人。朴素发簪穿过脑门,刚好将如瀑的白发串成门帘一般,将面孔死死遮挡,不露半点真容。

    观战的人无声无语,背后一双凭空虚浮的白色手套幻象,蓦然传出了冷凝之怒:“依今日所见,刀无极便是杀死三弟的凶手无误。”

    “刀路较之当年炽烈残酷,雄厚之姿反透沉稳霸道,观之不似一人。但刀招可改,他与闻人然的关系却是确定,十有**错不了了。”地理司冷静分析道。

    白手套形状变幻,仿佛仔细思考了片刻,忽而沉声开口:“若是你吾此刻突袭,未必不能留下一两人。”

    “唔,关键之时,你可代吾一试。”

    般若海五人之中,出手金银邓九五虽是排行第二,却并不算得年长。见地理司不欲出手,白手套疑惑道:“你不出手,是准备抢夺邪兵卫?”

    “非也。邪之子尚不及西蒙,但连西蒙这等完美邪体,此刻都不敢染指邪兵卫,何况是吾呢?贸然出击的后果,必是爆体而亡。”

    素来理智为先,阅历最为丰富的地理司看出二弟疑惑,接着解释道,“完整的邪兵卫能量太过庞大,当世除了与小活佛激战中的那名小子,恐无人能承受其伟力。”

    “双极心源又该如何?”

    “之所以不能露面,正因此亦在吾之考量。”

    地理司遥遥望另外一座山头瞥去,意味深长道:“北域皇朝那位三王爷,并非安分易与之辈。”

    “几名无足轻重的蝼蚁,用来给那位儒门龙首添堵,聊甚于无罢了。”

    早就发现点松涛与弄潮生的下落,白手套与地理司却无将之处理的闲情。地理司闻言莞尔道:“北辰胤与疏楼龙宿相互纠缠,恰可转移你吾目标。吾以夺取皇朝龙气为要,至于邪兵卫……尚需确认记载是否属实。”

    “龙气与邪兵卫归于一体,吾总以为太过冒险。”白手套斟酌良久,肃声劝解道。

    “此事吾会慎重。”

    地理司轻一点头,内心却是不以为然,反问道:“你也该听说过,邪兵卫封印初解之时,邪之子尚未诞生的消息吧?”

    “江湖有所传闻,你指的是那名极体?”

    “犴妖王脉,鬼胎受佛血,极阴转阳生成的极圣之躯,正是阴阳圣邪同体。”

    白手套声调倏转低沉道:“接近不易。”

    地理司摇头道:“若是吾所料不差,不须亲自动手,自会有人替你吾应证。”

    “西蒙?嗯……不对,是他?”

    地理司一捋长发,笑道:“二弟商人的头脑,依旧睿智敏感。”

    “西蒙非是蠢人。”

    “时间却不等人。”

    “这样看来,大哥的目标是邪之子了?”

    追问未及回答,阴沉沉的天幕,骤见邪流蹿腾,天光尽掩!

    千载封印邪兵卫,终于重现世间。恐怖黑雾扩散蔓延,纵以地理司与白手套根基,亦避不了连退数步。

    鎏法天宫天顶之上,轰然一掌各自震撼,强分邪兵卫为半,邪子转瞬将其融入体内邪能爆涨,暗能血劫更浓。

    对手掌力再发,鎏法天宫霎时山倾地裂,汹涌极端一击不容闪躲,小活佛体内邪兵卫受其牵引顿生不稳,连忙手捏佛印聚拢信众佛力,招起千灾万劫悲佛渡,金色圣华一时大盛。

    取得一半邪兵卫,邪之子实力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受其反击毫发无损,冷笑瞪视小活佛:“邪兵卫呢?你不要力量,那就交给我啊!”

    “施主何苦执着?”

    “哼,梵刹伽蓝,邪涨圣衰,你能支撑多久?”

    不耐声中,邪之子干脆不运招式,仅以无匹之力强压对手,渴望非常地狂热吼道:“快,快使用邪兵卫的力量,莫要耽误时间了!”

    “悉昙无量,万法如一!”

    信众虔诚梵呗,汇聚佛国之力,铸就百丈庄严法相金身。小活佛纵使冷汗不断,面色依如古井无波,不疾不徐发出圣掌,打散邪流血劫。

    奈何道消魔涨,邪之子实力陡增一大截,梵刹伽蓝却需以身压制邪兵卫反噬,纵有一国佛力不绝注入身躯,犹感异常吃力。

    关键之刻,小活佛当机立断,周身圣气催上极致,不以伤人为目的,仅运浑厚佛力将邪之子拍飞数十里外,远离鎏法天宫地界。

    “可恶,属于我的东西,一定会取回!”

    “噗……”

    心神一松,小活佛难抑内伤,仰面口呕朱红倒飞而出,远方佛剑分说早见此景,合身将人抱在怀中轻缓放下。

    小活佛勉强提运一口真气,盘膝静坐略作调息,不敢有片刻怠慢,指若拈花掐动莲花大士印,禁锢邪兵卫暴动。

    “活佛无恙否?”

    小活佛摇了摇头道:“逆天之果,合该身受。片刻之机,望圣行者把握。”

    法藏论道并未失去佛牒,见小活佛一时无性命之虑,鎏法天宫三位遵旨亦适时来到,为小活佛稳住重伤。

    心知邪之子赶回仅需片刻,佛剑分说亦不赘言,人至山下佛牒再启,凝视西蒙起手便是极招!

    “万谛一灭!”

    佛法主轮回,万物皆归一。

    佛剑分说甚少动用之极式,指拈卍字金印灿然生辉,澎湃佛力加护之下,佛牒周边竟生一朵昊然金莲,清辉照耀无边黑幕,圣洁之招挟带不可名状的破坏之能,势若利箭穿云破风而去!

    血溅三尺,躲之不得至圣佛气贯体,纵使西蒙解码实力更增,亦难免再受重创。然一脉之王不甘落败,不顾老狗兽刀在侧,闍皇极式临危强取,须臾一瞬邪刀靠近,迅雷不及掩耳斩过佛躯。

    菩提不坏身削去泰半刀劲,佛剑分说仍是身受内伤,但西蒙招式用老,老狗猛然一挥呒狗利,竟将西蒙紧握兵刃之手斩断,迅疾抢过邪刀。

    “父皇!你们,都得死!”

    就在西蒙身陷危境刹那,怒极邪之子骤身狂窜邪流,信手发出一掌打散夹攻之势。根基已然超出大多数人,邪之子盛怒重返战场,情势一时难分难解。

    突然,数十道金银双绝掌,无差别地从高峰之上挟势而落,由弱转强打向圈中各处。七相、八识两位高僧抵御不及,瞬间化为两座金像生机尽失。

    “金银双绝掌?”

    微一变色,闻人然又见目的已成,亦不强求绝杀西蒙,右手一松,剑灵灵体已裹翠黛颦重归丹青见。

    对敌人情报略有了解,刀无极亦不怠慢,荒豹雷刀再运皇霸千秋,浑厚又带凌厉的刀锋,配合快剑连环,全力消解金银掌功。

    “冰封名驰!”

    疏楼龙宿心念电转,紫龙一转儒门名招再出,身化快影带走禔摩。

    魔龙祭天见状发出一声冷笑,意识魔能猛然一催亦融入暗影而去。邪之子见势不对,虽是愤懑,亦只有护着西蒙先行离开。

    强敌尽去,鎏法天宫却已不复昔日盛景,满目疮痍,荒凉破败。数名高僧无端受难,化作无声金银人像,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刀给你。”

    “多谢。”

    从老狗手中接过闍城至尊象征的尊贵邪刀,闻人然凝眉望向彼方山巅处,此刻却已是空无一人。

    “他们总算舍得亲自对付我了。”

第六十章 叛龙与王

    “是当年那几人?”

    “嗯,这笔账慢慢清算不迟。”

    并不急着立刻与般若海正面对抗,闻人然先将邪之刀收好,随即转身一探散布多处的金身封印。

    “数十道掌气连发,虽因距离之故威力大增,终究比不上全力出手。纵使如此,七相八识两位高僧竟也不能抵挡,转眼生机尽失。”

    过去曾经身受一击险险丧命,今日再见金银双绝掌,闻人然虽仍忌惮却已无多少畏惧,挪开按在金身上的手分析道:“对方若是出其不意,全力以赴专攻咱们任何一人,都该有过半得手的把握。”

    “不曾这样选择……”

    佛牒复归剑匣,佛剑分说肃然问道:“勾结?”

    “应该不是。他们如果早有盟约,之前又何必隐身在暗?更有可能的,还是对方想利用西蒙牵制消耗正道力量,又或者西佛国内有他们觊觎之物存在。”

    后半句话,闻人然却是朝着身体虚弱,仍旧坚持迈步而来的小活佛说出口。

    邪兵卫一役之后,鎏法天宫几乎全毁,而西佛国全境受此影响,必然震动北嵎皇朝,甚至挑起有心人借机发难。

    小活佛梵刹伽蓝虽知此理,但胸襟开阔素不介怀俗事,又有邪兵卫劫祸未消,仅是双手合十道:“悉昙无量,施主警示之意,梵刹伽蓝感念在心。”

    “佛子不必客套。”

    “嗯,此回亦须多谢几位相助。”

    摇头致意深深一礼,小活佛才侧身面向佛剑分说,伤重轻咳数声道:“吾虽成功以圣气压制一半邪兵卫,但圣消邪涨无法久持。在那之前,不知能否请圣行者与吾同往一地?”

    “佛剑分说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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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的邪兵卫,无法保证嗜血者的未来。”

    空荡荡的天禁不日城,安身王座之上的西蒙,神色平静依旧。仿佛就算失去了嗜血者地位至高象征的邪之刀,也不值得挂在心上一般。只因西蒙的目的一直都明确而坚定——创造属于嗜血者的黑暗世界!

    过去的闍城一脉,父辈祖辈能够全数牺牲,造就王者的不畏日阳之体。而今为了闍城的未来,只要付出皆能有所回报,西蒙亦不会畏惧牺牲。

    邪之子掌握了一半的邪兵卫,虽已超越闍皇西蒙,却还无法做到绝对的无敌,至少目前如此……

    “邪刀失落是损失,却亦无关紧要。两名驱魔人的后代,足以弥补缺憾。”

    闭目凝思片刻,西蒙掏出一条项链,目光深沉道,“疏楼龙宿,聪明的人是值得合作的对象,你认为呢?”

    “暗色低调的尊荣,只是以华丽为障眼。闍皇西蒙,汝亦是融合极端的黑暗化身。虚饰的言辞,无法代替吾非助汝不可的理由。”

    空旷禁地,立身黑暗大殿,不减紫鳞光艳。身陷虎穴之中,疏楼龙宿悠然潇洒一如往日,瞳光深邃,紫龙扇缓慢轻摇,从容无束,进退无迫,侃侃说道。

    “合作的基础在于共同的目标。傲笑红尘受叶口月人埋伏,纵有禁招为助,结果也难免再度重创。吾之难题并不急于一时,但闍城的未来却只悬于汝之一念。”

    “哈哈哈,自信之人值得欣赏,但想得太过简单,在面对现实之时,你才会明白为时已晚。况且,你对吾族的不死身与邪兵卫皆有野心,承认吗?”

    “嗯……”

    紫龙扇莫名一顿,疏楼龙宿闻言沉吟不语,仿佛在衡量着得失,过了片刻才答道:“利益的互换,吾可先行告知汝一事。”

    “哦,希望是个有价值的筹码。”

    “佛剑分说曾通过时空之门去往未来,证实了两三年后灭绝希望的末日,亦带回了希望的预言。”

    闻言了然不觉心喜,西蒙反是神色一沉,道:“你是在提醒本皇久拖无益?”

    “邪子虽得邪兵卫之力,汝与禔摩却是受伤败退。以闍城如今处境,休养生息扩充兵力确是正途。只可惜……”

    话声陡然停止,西蒙领会疏楼龙宿意在试探闍城底牌,冷冷一笑随意带过:“本皇非是自曝实力的蠢人,你尚未见识过闍城真正的实力。”

    “是吗?”

    两人城府均非浅薄,也不管信还是不信,疏楼龙宿颔首笑着应道:“希望如此。”

    “其他呢?”

    “邪子得到一半邪兵卫,武力确已胜过世间大多霸主枭雄,但却还非是绝对的无敌。小活佛豁尽性命亦要截留另外一半,用意如何想是不必赘言了。”

    失去邪之刀后,对西蒙最好的应对之策,自然是取得邪帝绝式,接着退于幕后调·教邪之子,用尽方式扩充闍城兵力。

    只待时间一长,小活佛无法封印另外一半的邪兵卫,邪之子将之夺回自然是水到渠成。但听疏楼龙宿今日所言,不啻于否定了西蒙的盘算。

    作为闍城皇者,多疑的西蒙本不会轻易信任疏楼龙宿,却也无法视之不见,浓黑的眉毛紧蹙深思许久,才道:“当务之急,是补全吾儿缺憾。禔摩,让胡蝶衣来此听令罢。”

    “胡蝶衣?呵,遵令。”

    胡蝶衣与西蒙的关系,禔摩早就了然。半分之间除了是驱魔人后裔,亦是西蒙与胡蝶衣的子嗣。西蒙传胡蝶衣来此,必是已打算取了半分之间的性命,弥补失去邪刀的极端克制。

    嗜血者的喜好憎恶之心,最是令人琢磨不透。西蒙的独占欲强烈,禔摩亦不遑多让。因此西蒙欲向痛子下辣手,冷酷残忍无情的一面尽显,非但没让禔摩产生畏惧,反而打心底涌起兴奋雀跃之情,欢欣非常地离开了不日城。

    双眼半阖沉默半晌,西蒙才续道:“交换的条件,九幽的邪帝绝式。当然,各自的风险……”

    “自然是各自承担。”

    疏楼龙宿淡然一笑,利落爽快回应,转身欲走,背身复又冷眼观世貌。紫扇虚掩龙颜,更衬眸光清湛,丰姿华丽如故,自负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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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不愿回去?”

    “我在这里很好,回去做什么?”

    靠着粉白的院墙,刀无形双手抱臂,冷冷答复刀无极。青年口气虽冲,却已渐少往日怨气,偏过头又加了一句:“况且我看那个女人不顺眼,省得添你麻烦了。”

    梦如芸和梦如嫣的区别,刀无形与刀无极皆内心有数。三个儿子之中,刀无我很听话,刀无心却非己出。刀无极表面虽是冷漠,实际却是最疼眼前最像自己的刀无形。

    不过刀无形的个性叛逆过了头,很容易招来外界是非,对掩藏真实身份不利,因此刀无极才故意疏离。

    只是岁月流转一晃经年,因与闻人然决裂又合,合又决裂数度来回,唤起心底天尊皇胤的殷切关怀,而生复杂的厌恶与怀念情绪。

    曾经记忆觉醒时带来的痛恨报复情绪,已在平日天下封刀主席的身份掩盖下不复清晰,难以区分两个身份的差别究竟。

    此时此刻,非在天下封刀,场间无外人,刀无极亦不似往年严苛,平静颔首道:“如此,吾便不勉强。刀法进展如何了?”

    “嗯?”

    以往刀无极从不关注自己武学进展,刀无形顿时为之一愣,撇了撇嘴漠然作答:“等我有了把握,再回神武峰向你挑战。”

    “随时随地。”

    知进退,不再目中无人,算是有了进步……面色一贯不苟言笑,刀无极淡然以应,心下却是宽慰,又往闻人然所在之处瞥去,续道,“你师叔剑道精湛,能得他指点是你之幸运,好自把握。”

    “我……哼,不必提醒!”

    早先时不时被闻人然揍,刀无形一点都不觉得有多幸运……只是在刀无极的面前,刀无形更不想弄得像是找家长诉苦一样丢人。脑海略一转念,刀无形便按下了愤愤然的心思,故作不屑地回答。

    “桐阴月帘栖凤客,西风鸣人睡;更翻凄凉乐府曲,醉里挑灯卧剑人,到底意难遂。”

    蓦然,诡异的气氛中,响起拜见之声。没过多时,便见着桐文剑儒快步走到闻人然面前,躬身一礼镇定道:“前辈,儒门有事,还请移步一叙。”

    “自家,还是外人?”

    “一封信。”

第六十一章 寻衅

    “这封信里提到的名单,就是儒门下属分支带头跳出来挑事的不安分份子?”

    “是。龙首卸下领导之位,命三司三监收拢各部,不得主动涉入江湖,避免无谓损失。不过,儒门天下作为新儒一派,与旧儒早有矛盾。身为倡导者的龙首近日又因丑闻,无可避免受到各方非议。”

    虽然儒门天下看似家大业大、风光无限,但能混上各分支机构做领导的,又有几个不是人精?平时懂得明哲保身,有便宜可捡的时候,这帮腹黑又哪会放走咬下一口肉来的道理。

    走在去往疏楼西风的路上,听着桐文剑儒汇报这段时间的内务,基本不懂怎么处置这些事的闻人然,顿时头疼了起来:“内子知情否?”

    足下一顿,桐文剑儒道:“这,前辈可能有所误会。”

    “什么误会?儒门天下各隶属支派领导,不是都需要经过君仪指导才能上任么?有她出面的话,至少应该能让那些人有所收敛吧?”闻人然侧过身反问。

    “话虽如此,但六庭馆终究不属儒门天下。教母地位超然,无关势力武修。六庭馆又避世已久,同为儒门之人,亦无轻易开罪之理。但借机闹事者,或因尊敬教母地位有所克制,却不会因此而放弃追责。”

    桐文剑儒详细解释道,“六庭馆与儒门天下关系虽好,龙首亦守礼相待。不过,教母终非儒门天下领导,无法干预过甚。”

    都说佛门道门的水深,但儒门因为涉世的缘故,内里的黑暗龌龊,勾心斗角的弯弯道道,更是远超外人想象。

    闻人然神色一窘道:“意思就是……严格来说,其实咱们不是一家人?”

    “正是。”

    “可就算是这样,有你和天章圣儒在,镇住场子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问题的症结不在内,而在外部渗透。”

    “……儒门真是麻烦。”

    见桐文剑儒说着,又从袖中拿出几份文书,闻人然看着就觉得头大,抱怨了一句才将之接过一封封拆开阅览。

    “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一堆废话,字里行间就差要说‘我要睡着了’。做仲裁的人呀,真不愧是官腔忧患深……死白眉不想为难就算了,没事何必浪费墨水呢?”

    有钱就是任性!

    闻人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这封金边烫底的信塞好交还给桐文剑儒。听着闻人然这么吐槽三教仲裁,桐文剑儒甚是机敏地低下头,故意当做没有听见,等着闻人然将公文都看完。

    换了下封展开再阅,闻人然刚刚着眼,便觉得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观其字如刀剑阵立,方正刚严,主人不用问都知道是谁。不过除了表面上的严厉训斥,似乎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意的事。

    将剩下的公文尽数看过后,闻人然想了想道:“除了学海两位与仲裁以外,其他人都不算是难题。龙宿的意思我明白了,大致也就是协助你稳住儒门内部局势,是吧?”

    “是。”

    “那等回到六庭馆,我会以三教授命者的名义,修书一封予仲裁忧患深。”

    对于儒门天下而言,难熬的就是这段疏楼龙宿不在的空档期。不过而今桐文剑儒与天章圣儒无恙,就算儒门龙首一时受人质疑,也比预想得要容易处理。

    而三教的水黑得掉进去就白不了,目前还没铲除邪之子,闻人然也不想介入太深儒门内务。反正在疏楼龙宿回来之前,保证内部的稳定也就大差不离了。

    脑中念头一变再变,闻人然沉吟着征求意见道:“我会与忧患深协商探讨,对外发布一道儒门天下有能力渡过内部不稳,无须他方插手的告示,可以了吗?”

    “有劳前辈,如此确能解一时之忧。”

    这样做只能够缓和矛盾,并不能实质的解决问题。不过桐文剑儒作为疏楼龙宿心腹,从未怀疑过龙首能够及时重返疏楼西风主持大局。

    而以桐文剑儒在儒门天下比天章圣儒还高的地位,几近龙首之下第一人的能力,要维持一段时间的安稳,却也不算得有多困难。

    两人一路商量着具体操作的方式,就在即将到达疏楼西风地界之际,不远处的林间小道,透过霏霏细雨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响。

    若是放在过往,疏楼西风方圆十里,何曾有人敢无视主人肆意交手?

    闻人然面色一动,莫名冷笑道:“呵,主人不在家,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滋事。”

    “有吾出面出面即可。”

    作为儒门天下的一份子,桐文剑儒自不会坐视旁人欺上门来。但,桐文剑儒身影几个起伏来到当场,才发现交手中的两人,竟是曾列位问侠峰听道的同道。更有甚者,若非自己及时介入,流川飘渺险险便会亡命玉界尺掌下。

    “金凌逍·玉界尺?”

    “桐文剑儒?”

    手中戒尺紧了紧,玉界尺见了来人,心呼一声不妙,目光稍敛咄咄逼人,缓声道:“流川飘渺牵涉过往一桩要案。吾一路追查至此,便是欲将此人擒拿归案,请你让开吧。”

    平日为人甚明事理,桐文剑儒并不为难,但事情既在疏楼地界发生,那总该理个分明:“此乃儒门地界,不知是为何事?”

    “杀人夺剑,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呵,你以为你是傲笑红尘呀?”

    轻松的调侃,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然,从身后传来。猛然回身的玉界尺,死死盯着随后来到的闻人然,语露不悦道:“吾有事实为证,阁下何必出口带刺?”

    “差点杀了人再来谈事实,你不觉得迟了么?”

    瞧出闻人然毫无退让的意思,玉界尺面色霎时一沉,道:“哦,看来阁下是欲包庇罪犯了?”

    “玉界尺,流川飘渺与你吾曾有听道之谊,今日无端痛下杀手是否太过?”

    桐文剑儒蹲下身探明流川飘渺伤势之后,发现竟是致死之招,不假思索提掌灌入真气,稳住了流川飘渺伤势,将人抱往树下靠着休息,才走了回来肃容道:“况且,此处乃吾儒门腹地,你私自进入得到谁的容允?”

    “桐文剑儒,此刻吾敬你三分薄面,本就是看在过往情谊。”

    手中戒尺一扬,玉界尺冠冕堂皇地,佯怒正声道:“疏楼龙宿的丑事早已传遍江湖,望你能够持正己心,莫要偏行错路。”

    “夺剑、杀人、《红尘剑谱》,桐文联系着想想,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玉界尺这人看着仪表堂堂,只是闻人然早知这人根底。此刻玉界尺故作高大姿态,反而让闻人然失了耐性。

    桐文剑儒稍一思索,顿时内心透亮,恍然答道:“流川飘渺来历清白,就算近来成为龙首下属,又与当年旧事何干?你这样急于下杀手,真实目的为何,反而使吾生疑了。”

    “此人行迹鬼祟多次往来疏楼西风,吾怀疑他另有暗谋,哪有不合情理之处?”

    “多次,你是怎样知晓他多次往来疏楼西风的?另外,吾亦是龙首下属,你的意思是连吾也要一并问罪?”

    “这……”

    被桐文剑儒捉住把柄,玉界尺一时语塞,索性不再虚饰捐狂本性,露出倨傲面目,道:“桐文剑儒,你是打定主意袒护人犯了?”

    “若无确实罪证,恕桐文无法将人交出。”

    “儒门天下众人果真沆瀣一气,玉界尺算是见识了。”

    “玉界尺,你这句话过了。”秋叶桐剑寒光凛冽,桐文剑儒终是动怒。

    “动手?哈,当年问侠峰,吾便欲与你见个高低。若是公平一决,谁又畏谁?”

    “桐文,退下。”

    玉界尺……没干货就像泼妇一样骂街,日后还赶找龙宿单挑,死在小凤仙手下的悲催货。

    唉,说不过、打不过都不要紧,但起码的眼力总得有吧?真是可惜了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脑中的记忆瞬间涌现,闻人然对其恶感顿生,上前一步道:“和一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人,我觉得没必要让桐文和你讲道理,进招来吧。”

    “自寻死路。”

    玉界尺见闻人然久久不动,便欲先发制人,捐狂寒麓掌,配合戒尺生剑芒,冷冻气凝,丝丝入扣。熟料玉界尺足下尚未起步,便觉被一只手掌拂过肩头,周身劲力顿卸七成,再难为继!

    “你废我武功?”

    须臾制敌,闻人然仿佛从未动过一般站在原地,道:“杀人灭口在前,废你七成元功是为惩。留你三成元功,是省得你没命回北域复命。”

    “你?!”不知何时中招,命悬一念,惶恐难抑,玉界尺话未出口,只能咽下口水,强将愤恨吞落腹中。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手伸太长了对谁都没好处。下次再敢不经通报进入儒门范围,那就休怪不留情面,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第六十二章 什么是剑

    故人玉界尺问罪而来,灰溜溜的离去,言行举止丝毫不见初识风度。岁月淘洗过后的问侠峰众人,又还剩下几名能坚守己心?

    立身细雨之中,桐文剑儒心情略微低沉。但儒门天下之事甚为紧要,须臾过后定下思绪,扛起流川飘渺:“流川飘渺人在附近受袭,前辈,吾等须尽快赶回。”

    “凤儿和默言歆还在疏楼?”

    “应是无误。”

    得到确定的答案,闻人然两人随之加快了脚程,很快就来到疏楼。

    木讷寡言的默言歆,依如平日一般尽忠职守,持着扫把静静地守在疏楼之外,桐文剑儒与其招呼照面之后,便将流川飘渺交他照顾。

    而在疏楼内中,身着红衣的穆仙凤,见闻人然与桐文剑儒两人进入,顿时面色一喜道:“兄长,你终于来了。”

    “终于……龙宿留什么命令给你了?”见得义妹完整无缺,闻人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听出了话中未尽之意,问道。

    发觉自己表现得有些急切,穆仙凤略不好意思地伸手相邀入座:“兄长舟车劳顿,仙凤这就去备茶。”

    “呵,现在才知道收买?凤儿啊,你不觉得晚了吗?”

    闻人然有意调笑了一句,接着才摇了摇头道:“算了,正事要紧。刚刚流川飘渺在外受到袭击,疏楼已然不再安全。你主人他有什么安排?”

    “主人有令,待消息传达兄长,默言歆便去往血龙湖等待后续,吾则配合桐文剑儒处理儒门事务。”

    “什么事?”

    “傲笑红尘重伤后,中原正道该为之事。”

    “九幽么……”

    傲笑红尘此番被龙宿算计,说来闻人然也要负些责任。而前日曾答应过卧江子要保下九幽一条性命,顺势而为却亦非是不能。

    至于那位华丽无双的龙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闻人然也大致内心有数,思索着答道:“这事我会负责收尾。对了,你平日跟在龙宿身边,有心人若是对付不了他,定会想办法从你下手,这段时间自己要注意点。”

    “作为下属,不该知道事,又怎会知情?无论如何,外人都无法从仙凤口中,得到任何有关主人的情报。”

    “免贫嘴。”

    印象中,穆仙凤似乎有被北辰胤的人马擒拿,闻人然此刻不免有些发愁,思考了一会儿道:“万一和桐文因事分开,你的安全就很难保障。罢了,我会让雪鸦随行保护,凤儿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

    穆仙凤笑着点头应道:“那凤儿就谢过兄长关怀了。”

    “有空谢我,不如多去看看秀心。若是没有其他的要事,我这就离开疏楼了。”

    “兄长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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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清寒,一前一后,分道合流,落拓之人先行踏上悬空独岛,及目守卫稀疏不如过往,显见曾受沉重打击。背剑的人,却是不为所动。

    傲笑红尘受叶口月人人埋伏重创,佾云带着金小侠前往保护。但红尘禁招再出,损失更为惨重的反是叶口月人本身。昔日兴盛的叶口月人,此刻竟已不复过往邪帝荣光,再难经受失败挫折。

    “不知今日来此,是为仇、还是为义。”

    一声沉凝,是求解,亦是问己与问心。灰扑扑的木造剑架,寒光凛冽的数口宝剑,剑君十二恨目色无波,双指并剑亦是锐气隐隐,指向彼方。

    围拢上前的巡守兵将,不及开口喝问,便觉喉头一凉,换不来任何回应。

    一步步稳稳迈步向前,沉、稳、冷、剑君剑指挥洒全无滞涩。凌厉锋锐的剑气,巡逻兵将触之既死,碰之便亡,剑君目中却无波动,仅剩疑问:“什么是剑?”

    剑君不曾被嗜血毒素所害,换而言之亦未有最漫长的一夜。但,重入江湖的超凡剑客,除了为公义而行,剑在剑君心中比重,终究是日趋加重。

    当日血篁嵬坡,怒气难抑的傲笑红尘禁招一出,纵有九幽亲在现场。除了洺双与褏权以外,高层领导仍是几乎殁于一役。

    紧随其后的闻人然早就明白,剑君只需一个放下一切,单纯为剑而挥剑的理由。这一次亲上玄空岛,若是自己不加以阻止,处于激怒后的极端平静状态下的剑君,未必不会成就印象中的道路。

    证剑,证剑之道,撇开根基而论,除了东瀛的柳生剑影,剑君的剑早是世间至纯。

    而与生来执着于剑的柳生剑影所不同的是,多年在江湖摸爬滚打的剑君,已然不需再度入世历练世情,求证剑道圆满。

    对于剑君的问题,闻人然着实不知该怎样回答,凝眉思索了许久,方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而若拿疏竹影来说的话,他本身就是一个结果,只不过因我的缘故而失去真我。但所有证剑的过程,最后也只是回到原点罢了。”

    “意思是,剑就是剑。但,吾若吾不曾识剑、习剑,剑又如何是剑?”

    人潮汹涌压上,却连剑架上的一口剑,都逼之不出。未耗多时,剑君与闻人然两人,便逼近了玄空岛中央。

    内息不断消耗,胸口起伏不定,人却是镇定依旧。剑架旋转稳稳落地,剑君十二恨一双黑眸,已是注视着来人。

    “剑君十二恨,可恶!”

    见得剑君身周伤亡遍地,素来爱护下属的褎权,顿时勃然大怒,掌催破雷令,霎时蓝色电芒破空急窜,眨眼逼之剑君面门。

    然而深厚根基催动之掌气,此刻却是难当其锋。褎权尚不能理解,因何剑君的实力精进如此之速,剑君十二恨足下一顿,巽风剑已倏然上手,冷指褎权。

    “回答我,什么是剑?”

    “剑君的状态不对,褎权小心!”

    剑风如影随行,掌气力有未逮。剑锋所指,尽是难挡,短短数招接触,褎权竟是惊觉,对手剑意不断攀升,剑路挥洒又见双剑离架,凌厉攻势已非独自能敌。

    危急间,赫然再见洺双双手紧握长兵介入,挡下犀利剑式。然而剑君十二恨面色依是古今无波,剑指一横霎时五剑同离剑架,心中唯有纯然执着之物!

    “用你们的身体告知我,什么是剑?”

    蓦然,一轮邪月高升掩日光,正是邪帝所留川下,专克武痴传人之绝阵。剑君措手不及手头一顿,洺双两人压力一松。

    “剑武!”

    熟料对手战意不减,剑意精进纯化仍在继续。剑君轻伤负身,换得五剑顿败双将,问,依旧不解!

    观战中的九幽见状心知久拖不利,当即将一身邪力催上巅峰,邪帝遗武九绝噬天邪应声而出。

    “剑,无所不在!”

    放空的头脑,无念的心绪,是此生不曾有过的清晰。剑君十二恨不以为害,心念一动又是绝技再生。纯粹精简的古朴之招,却带不可思议之能为,白芒瞬闪,悍然而出。

    关键之刻,却见丹青见意外一挡双方之式,排上倒海之掌劲,凌厉难挡之剑气,登时崩散四面八方,射穿岛山巨石!

    就算能赢了九幽,剑君也一定会重伤,却未必能有期望的结果……而要将局面控制在掌握之内,闻人然思来想去,终究唯有一途。

    “什么是剑……赢了我,你就知道什么是剑。”

第六十三章 无敌

    玄空岛上,陡然开启喧宾夺主之意外剑争。

    深知事已至此,再欲强行阻止剑君亦无益处,闻人然平举丹青见两面迎敌,剑不出鞘先行背接九幽沉掌,双眼犹是定视剑君不移。

    “指教了。”

    朔风不止,剑气未休,剑君闭目再睁,五口剑并排列一,悬浮身前,光彩熠熠。

    蓦然,剑君并指横空利落轻挥,平静无波的眼,仅剩执着一物,带动神兵剑身澄澈、莹亮剑芒吞吐不息,出手又是方才刚刚升华所得剑之精髓。

    纯然之剑入目,闻人然心感凝重,应招却是分毫不慢,丹青见由背轻转还腰,剑尖轻点剑芒中央,顿觉可破其招,难碎其神意。

    不过,早对剑君求剑之诚了然于心,闻人然并无意外之感。以剑君当下的根基,只要一刻不能证道,那便很难伤到己身。

    而既是助他人证剑,闻人然也无意留手太多……大成之五式灾剑随之融练为一,山水炎风正合地水火风,配以雷剑生灭不定,隐有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之意,立解其招。

    一剑不取,背后洺双与褎权又是强招猛发,剑君足下一退,避无可避,却是全然无惧,剑架并着五剑,立即反身挡招。

    尖锐刺耳的断裂声中,漏散的劲风掌气擦过身躯,折断的剑身割破麻衣,凝神应战的剑君却似不觉,空手淌血流,指着闻人然问道:“这又是你的剑?”

    “非是极致。”

    “嗯……我还需要答案。”

    寒彻的剑气,不辨敌我肆意挥洒;凝剑的手指,不曾有片刻停顿,唤回剑君心底久久沉埋,初入江湖时的专注快意。

    邀战之人非是对立,剑君此刻却仍能单纯为剑而挥剑,是对闻人然实力的认可,更是区别过往之证明。

    昔年的回忆,今日的超越。剑,无处不在,亦是剑之无,剑君剑指再动,登时山河变色,风云竞走,汇成不必以手紧握的剑之神韵!

    “你二人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这也是剑。”

    全然无视九幽杀招袭至,精纯之意,简洁之招,剑君一指点向丹青见。

    面对高妙剑意,闻人然持剑之手稳稳不动再催真力,反手一掌运化虚转其实,将九幽邪帝绝式厚重之劲吸纳挪移他处。“空有雄浑根基与绝式武学,却无相匹配的武者格调。缳莺公主,卧江子临走之前有托,我不想取你性命,望你好自为之。”

    “卧江子,哼,又是卧江子?本幽皇早就对他讲过,今后我的命运只由自己掌握,不必旁人挂怀!”

    “那你领导的叶口月人,现在还剩下多少兵将?”

    五个人的混战,三个人的争斗,两口剑的论道。玄空岛征尘飞扬,剑影弥漫。

    眼见洺双、褎权重伤而退,闻人然思忖着叶口月人再难为祸,剩下的两人亦非野心之辈不必赶尽杀绝,遂再劝道:“叶口之间所缺资源,本可用交易的方式取得。妄自掀战的后果,你还没看见么?将叶口月人带至末路,就算今日我与剑君不找你麻烦,九幽你也支撑不了多久。”

    “夸口。”

    天外南海,情场失意,亲情挫折,早使九幽执拗地听不进劝告。

    就算明知拨弄权谋智计不足,图谋天下亦是有心无力,仍有难言不甘。邪月奇阵之下,九幽实力又增三层怒眉一扬,狠心出招:“九幽邪煌!”

    “这,同样是剑!”

    邪月屏障一阻剑锋,却是出乎意料瞬间被破。五指鲜血细却无尽,剑君十二恨凝血为剑,以人试招,锐不可阻。

    恍惚间,九幽发觉曾经不放在眼内的剑者,不知何时已成剑的化身,剑的意志!

    淋漓尽致的一剑入目,九幽慌忙躲闪同时,随即再运邪功,九重掌气层层叠叠,如幕遮盖在前。

    熟料浑厚邪帝掌力,在精炼至极的一剑之前,竟如剪刀裁纸一般脆弱,撕拉作响由中裂向两边。若非早早躲在一旁,九幽便已避不得受创而回。

    一招之后,尽是无声。恐惧,由洺双两人心底,平生第一次涌起。非是因为畏惧强者,而是剑君所散发的剑意,已然非人。非是不能强行将人杀之,而是付出的代价不能承受!

    “剑君十二恨……”

    九幽虽早非吴下阿蒙,但论胆魄尚且不及手下两将,近距离接触更觉胆寒心颤。

    到了此时此刻,昔日的宫廷公主,仿佛才现出了一丝当年的软弱,然而对手却已无半点迟疑犹豫的迹象……

    聚血凝剑冲霄起,血液却非必须。肃杀之气充斥整座玄空岛,剑君十二恨专注无我,周遭突兀的静谧,是为聚精会神思悟答案,亦是终结到来前的最后宁静。

    “我知道了,接我最后一招!”

    无生无死,至极的领悟,返璞归真的一招,是最简单的无敌剑式。

    凝重之声未有目标,仅是单纯的宣告。剑君十二恨身躯站直,指尖一滴血珠融汇毕生的领悟,无声无息的脱手,带着超越时空的力量,射向或存在、或不存在的茫茫尽头。

    “十二恨,天下无敌!”

    承人之诺不可抛,剑君最终思悟之剑无处可逃,平日只承认是半个剑者的闻人然,亦不愿就此错过。

    而在剑君本能发招之后,身虽失力,仍旧目光灼灼,等候着一个答案。闻人然倏然轻放丹青见,单纯并指起式,以相同根基催动剑招,正面迎上。

    纯然化一的剑,是剑君毕生之追求,亦是必胜之信念。十二无敌之招甫一接触,闻人然顿觉一股犀利剑气逆脉而上,相同的根基用劲,入道与近道的差别,却也至多只能换得风之痕与忆秋年相争,一般无二的结果。

    “缳莺公主,免想太多……”

    大敌足退数步,九幽觑隙反攻背心。闻人然却是临机转手,巧妙以剑化剑,两股剑气同流,破招只若平常。一人尚难接招,何况双剑同袭,九幽瞬间重创,却在此刻突见天际降下一道紫影,虚晃一招将人截走。

    早有所觉的闻人然亦不追去,只是转身替失血过多的剑君封住经脉,轻声一叹。

    “你赢了,以后呢?”

    —————————————————————————————————————————————————

    数日不曾放晴,灰蒙蒙的天,容易使人胸怀抑郁。院中的闻人然,自顾自地将一张泛着亳光的绢帛平整摊开,心绪尚且不坏。

    “咳,咳……”

    轻咳数声,血落绢帛,透着一股森寒剑息。无人催动,自行演化成一道血色剑形。其上气息虽是微弱,意蕴却是深不可测。而在其一旁,尚有一杆普通竹枝并立绢帛,宛若寻常。

    “大敌当前,以身试法换伤,又用稀世的制材承载这道剑意,意义何在?汝这次神魂受创,实是自作自受。”

    闷闷的一声轻响,是玉碗磕在桌上的声音,带着主人隐隐的嗔怪。伸手端起药碗将药饮下,闻人然满不在意地摇头答道:“入道之剑要是能够无伤的接下,那还配的上入道的名头么?”

    “时机不对。”

    从闻人然手中接过药碗,紫色的挂帛丝带拂过桌面,楚君仪认真肃答。

    “所以我这次才没出底力……否则无论十二无敌再怎样的强,根基差距太大的情况下,最多受点轻伤,怎么也不至于伤到神魂。”

    入道之剑,自然都是返璞归真,万物归一的剑。但每个人性格的特质,内心的想法,总会导致一定的不同外在表现。光以剑君论,十二无敌的招名,便足够说明一切……

    不过,楚君仪明显看出闻人然岔开话题的目的,直接问道:“吾非剑者,不用绕圈解释了。还有其他具体的原因?”

    “嗯。龙宿带走九幽,虽然在计划之中。但我总觉得这一次的嗜血之劫,可能会发生超出预期的事。剑君的问题,需要尽早解决。而为了保证那种猜测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我得尽量不在人前展露底牌。”

    楚君仪思索着,美目微微一转,蹙眉追问道:“是与沙罗有关?”

    “或许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想起鎏法天宫被毁,后来梵刹伽蓝与佛剑同行时所说的话,闻人然已有心理准备。

    刚饮完药,最里面还有些泛苦,闻人然说着端起一杯清茶慢慢品着,却觉一人气息不掩来到别苑门前。一阵优美的小提琴声随之传入,忧郁孤寂中隐透焦急,顿让闻人然略微意外。

    “四分之三没和半分之间一起,反而来六庭馆找我,难道是为了邪之刀?”

第六十四章 黑暗之约

    “神魔不许,千年孤单;月下狂想,四分之三。”

    黑色礼服衬托忧郁气质,孤寂之人静候在外愁眉深锁,似含难言苦衷。

    “我需邪刀救人,望恕不情之请。”

    刚走出正门,闻人然就听见四分之三焦急请求。视线之内不见茶理王与其同行,闻人然顿时心生不祥猜测,问道:“有话慢说,茶理王人呢?”

    “教父与苏安暂时安全,但半分之间已遭西蒙擒捉。”

    “是西蒙不是其他人?”

    “是。”

    既然是被西蒙擒拿,又有邪之子在天禁不日城,半分之间恐无任何生机。闻人然思索后唯有摇头答道:“很抱歉,若是如此,我不能将邪之刀交你。”

    “为何?”

    “回答之前我想知道,是谁建议你从我这里索取邪刀?”

    “这……消灭嗜血者是身为驱魔后裔的天职。”

    瞧着四分之三眼露挣扎痛苦,闻人然不用多加费神,便大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问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得到邪之刀也不可能对付的了西蒙。而有动机以邪之刀作为交易条件利诱你的,是黑暗之间的败血异邪?”

    “没错。”

    闻人然既似知情,四分之三亦不隐瞒:“黑暗之间的第三方力量寻上我。若能取得邪之刀,便可助我获得王者之墓内的石棺,激发血脉中的潜藏力量。”

    “但是这样一来,一旦嗜血者血脉被激活,你以后可就做不了正常人了。”

    “半分之间危在旦夕,吾不能坐视不顾。”

    闻人然摇头否决:“邪之子邪力不全,需要驱魔人后裔的血脉,半分之间凶多吉少,一切已经迟了。”

    非是闻人然绝情。而是邪之子与西蒙,根本没有留半分之间活命的理由。只是这话当着四分之三的面说,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闻人然想了想之后又道:“另外,我不认为败血异邪会帮助你。邪之刀不仅克制嗜血者,对败血异邪同样有致命威胁。黑暗之间的那人,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对付西蒙,取得邪之刀罢了。”

    “但吾不能放弃任何一线希望。”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武力上的制胜,比口头上的协议,更有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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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禁不日城的圣堂大殿,半靠王座的暗色尊荣,自负仃立的紫艳华丽,似对峙,似谈笑,静谧的诡异难言。

    修长白净的手指抚过邪帝密卷,西蒙目透玩味:“疏楼龙宿,你放走九幽,就不担心本皇怀疑你吗?”

    “若失足够的力量与制衡的筹码,怎能完好站在殿中?”

    对面嗜血者三强冷目注视,未露半点忌惮怯色,姿态安逸依旧,疏楼龙宿胸有成竹,冷眼淡扫一笑道:“当然,闍皇若是执意背约,真龙自有破局之能。吾略损心力,勉为其难代劳,亦非不可。”

    “呵,妄图猜测西蒙心思的人,都将以失败为下场。”

    同在黑暗之间,某一处的混乱,引起闍城皇者的关注。无意再试探身前紫艳华影,西蒙道:“那处的战斗,不同行一观么?”

    “那亦是闍城幕后的力量?”

    西蒙不置可否道:“上不了台面的失败作品,见笑了。”

    “哦?吾之诚意已展,该是时候让吾一见闍城军容的实力。但实际的利益,与遥不可及的未来,尚需分明。”

    了然地点了点头,西蒙无意外之感。多疑之性入骨,就算疏楼龙宿愿意同行,西蒙亦不会允许。而无论是禔摩操纵了紫龙,还是疏楼龙宿胜出,都避免不了受到黑暗的影响。

    思绪转定,西蒙起身面朝禔摩道:“之前的承诺不变。但加入嗜血者的风险,需你独自承担。”

    “不劳挂怀。”

    “禔摩,生存的游戏,莫要让吾失望。”

    西蒙冷然一语方落,随之禔摩眼露挑衅。疏楼龙宿泰然处之,就在西蒙带着邪之子往黑暗之间深处而去,身影消失的刹那,冰谛紫龙碰撞铿然,展开生与死的进逐。

    “多情又寡情的王者,真是神秘莫测的闍城。但除了他,也不过如此罢了,可悲之人。”

    最后四字讥嘲入耳使人不悦,是对银亮嗜血的强者回应。疏楼龙宿悠然自得的神态,琥珀色的深邃眼眸隐透出仿佛怜悯一般的不屑,愈发激怒冰爵禔摩本就有限的耐性。

    两人交手持续,追逐着已出不日城范围。白芒的迷雾森林,争斗一刻未休。疏楼龙宿有意诱敌,脚步在踏出雾林的瞬间,故露半分疲态。

    “过度的好奇招来杀机,盲目的自信只是愚蠢!”

    银杖剑连番迅刺,禔摩招行凶恶道,抓住刹那的机会,紧紧抱住疏楼龙宿。掠夺的疯狂遗念,执着的疯狂贪婪。尖锐的长牙咬破颈部的一瞬,血液的交换使得禔摩兴奋难抑。

    “原话奉还。”

    蓦然,就在月华将收,晨曦渐放之际。麻木的疼痛不能搅乱意志,兴奋的快感无法迷惑心念。一口银亮的尊贵刀刃,霎时穿透银白的身躯,击溃嗜血冰爵最后的反抗可能。

    示敌以弱的紫龙,犹是处变不惊,翻手顿定乾坤!

    “你,邪之刀……你在伪装……西蒙啊——”

    “嗜血族群,深入人性的华丽贪婪,果真是令人惊艳!”

    正邪莫辩一句赞叹,不知为己为敌。灰飞烟灭的银白贵族,化作阳光下的尘埃,夹带一股浓稠的怨念久久不去,却难污染沐浴晨光下的人影。

    吸一口烟枪,吐一缕轻烟,仿佛之前凶险不值挂怀。清风扫过,依是荣辱不惊。

    满身的珍贵珠翠,在晨曦的照射下更显绚烂。变色的眼眸,回望着远处不日城中的黑暗。雍容疏楼龙宿轻摇紫龙扇,遥有所思地轻声笑道。

    “西蒙,接下来,将是汝绝地的反击,还是华丽的沉·沦呢?”

    …………………………………………………………………

    “禔摩,哈哈哈哈,好一个疏楼龙宿……”

    黑暗之间内,作为上位者的西蒙,察觉性命共同体禔摩命陨,发出长笑不绝,回荡空中久久不散。

    “父皇?”

    “无碍。接受了嗜血者的权能,便避免不了坠入黑暗的世界。自以为得利之人,终有一日将自食恶果。”

    两道邪恶气息来意非善,尚未完全重生的夜重生,连忙喝退异邪停手,水银之躯漂浮不定,忌惮万分:“西蒙?”

    “你竟被人逼出老巢,嗜血者失败的作品,再怎样进化果然还是失败。”

    “哼……”

    先天受到克制,由因复生不全,目前仍逊西蒙数筹的夜重生,闻言不曾直接反驳,反而转朝四分之三道:“条件考虑的如何?”

    四分之三不理不睬,诛魔圣枪直指西蒙:“半分之间人呢?”

    邪之子残忍答道:“白发的小子吗?血液已经被我完全吸收了。怎样,你也要一同献祭于吾吗?”

    “神魔紫魇。”

    长枪双分两短,驱魔之力因怒而涨,四分之三愤然冲上,却被邪之子信手一击,震退呕红,“驱魔人,本就不该活在世间!”

    “确认了真假,就不必再考虑旁人的意见了。君仪,麻烦照顾一下四分之三,我要试试邪之子的斤两。”

    闻人然一掌按背将人停住,随即转朝邪之子,有意识地嘲讽道。

    “打不过我女儿的人,没资格嚣张。”

    “你,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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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三招

    邪力入体未久,邪之子有失稳重,暴躁恨目相视,尖长指甲有如弯刀利刃,刁钻毒辣催动邪兵卫,纵身一跃扑向口出恶言之人。

    要对付邪之子,若无特殊功体为助,寻常高手先机早失。深明此理不急于插手,立身一旁的闍城之皇冷眼旁观,亦是须用实际去确认,得到邪帝绝式之后的邪之子,究竟有多少的潜力能为。

    剑泛碧芒如洗,闻人然足下轻挪上前,丹青见后发先至,正正抵中邪子掌心。无休无止、凝练至极的奔腾邪流,如潮滚滚不绝,无有穷尽!

    初招接触邪力罩身,闻人然顿时心知,邪兵卫祸世之说半分不假。不过,也只是邪兵卫本身的至极邪能而已……

    略一惊诧对手功力无底,但邪之子抢得先机,人在半空以剑尖为支点,由左划弧横旋而入,空余之手五爪狠捏向内,觑隙掏向闻人然心脏。

    诡邪灰绿之气不仅蕴含嗜血毒素,更有邪兵卫腐蚀吞噬之能。无名之招毒辣无情,邪子天资、凶厉可见一斑。

    致命一击杀至,倏现剑影如花轻绽,削去藏毒指甲。邪气紊乱一瞬,闻人然随带雄力猛对沉掌,让过重新长出的尖长利爪。

    惊天之力于焉爆发,光与暗,霎时两分漆黑地界!

    “邪兵卫确实非同凡响,人,却不过如此……”

    “你会后悔出言挑衅!”

    “我还让你死得苦状万分呢。”毒蛇功力日益见长,持剑之人岿然不动。

    邪之子见状更生憎恶,邪魅摘雷手信手拈来,初习得的邪帝绝式,竟已如臂驱使,配合邪兵卫无边之能,更助凶威大炽。

    双手叠合似箭疾射,诡雷呼啸开出无阻坦途,邪之子狠快钻向对手要害。

    强绝之掌盘空俯压,闻人然足下错开三步,丹青见晶莹碧色瞬闪,破开层层如雾邪能直捣黄龙,竟是隐隐高过邪力一线,刺向邪子眉心。

    不意摘雷手轻易被破,邪之子愕然愤恨同时,右手猛然加力砸向剑身,却觉一股特异剑息灭之不得,汹涌邪力总是不能将其压制在下。

    蓦然,丹青见上倏生黑鸢,肃杀别带诗意,神通暂挡邪兵卫莫测之能,数剑递进逼退邪子强攻。

    貌若举重若轻的表现,是不足外道的极端凶险,闻人然破招之后,退后数丈站定,斜剑指地道:“邪子,我前几日可是刚受过伤。这样都不能尽快杀我,你拿什么争夺天下?要不……再去我家妖孽幼儿园上几天学再说?”

    “你……你…你你该死!”

    “吾儿息怒。年轮的差距,非是一时半刻所能弥补。”

    阻止邪之子怒极反斥,西蒙手指一点帽檐,幽深的眼神透着凝固的杀意,望着闻人然,温和笑道:“是本皇低估了你的能耐。”

    “那你又准备怎样做?”

    “邪之刀还在你手。”西蒙转首再看浮空水银怪体,有意挑起夜重生杀意,“今日你两人来此,未必有命离开。”

    听出西蒙用意,夜重生忌惮不减,语气深沉道:“西蒙,你认为本座会与你合作?”

    “本皇若要杀你,无邪刀亦可。但你无邪之刀又未复生,区区败血异邪又算得了什么?”

    “哼,那就各凭本事吧!”

    嗜血者、驱魔人、败血异邪,三方相互生克。夜重生虽对邪之刀万分觊觎,仍不愿在复生不整的情形下,对上闻人然夫妻两人,一心只取驱魔人后裔。

    水银之躯无定形,有如章鱼一般的触手,相互缠绕层层叠叠,似慢实快蠕动扑向四分之三。

    本就根基雄厚,更因种族克制之故,夜重生上风稳占。四分之三又因受创在前,诛魔圣枪无法胜过不死水银之躯。

    “君口——断!”

    楚君仪手握紫天笔,招随声动,紫带柔飘风中,倍显森严气象,一抹紫霞横空利斩,立断数十道水银触须。

    “儒门教母,夜重生记住了。”

    楚君仪一击暂退未来不死宿敌,引起心思躁动。就在对手分神一瞬,西蒙已然催动闍皇之力,黑炎遍地延烧焚至裙边。

    黑炎、重拳两面逼杀,背后又见水银之体觑机再攻,楚君仪秀眉紧蹙,笔交左掌立运双式合流之招,无视夜重生杀招暗袭。

    却见闻人然瞬影一闪,人已来到楚君仪身边,左手一抵温暖右掌,刹那功力互通彼此,耀耀紫华登时一盛,先退西蒙。

    与此同时,百草之息化成屏障,神农之术困锁为先。暮秋筠手持子剑,自主迎战夜重生。

    “你无兵刃为助了!”

    “我又不会失剑顿失五成功,邪子你‘过度敏锐’的眼光用错地方了。”

    邪之子随后而至,闻人然气运九成并指凝划,空中乍现数道白痕,长时不褪。关键之刻,闻人虽不能借百草、奇花神通之术遏阻邪兵卫,但却更鉴剑意之奇,使得强敌难犯分毫。

    夫妻联袂对敌,紫笔定星张经纬,剑气纵横密无间。闍城父子纵非泛泛,仍是一时难取。

    越战越是心沉,西蒙不由战中感叹:“三对三战斗,暂时的对等,不代表一切。”

    将四分之三护在内中,闻人然与楚君仪应招有余,道:“如何,闍皇已落魄到要靠拖延取胜了吗?”

    “王族体质的特权,亦是实力的一种。”

    俊美的面容无半点尴尬,西蒙目光淡然视之寻常,不以为然,道:“有得有失,嗜血者不也以失去行走光明之下的机会为代价?”

    “这句话确是事实。”

    气行关联经脉,闻人然忽提无关之言:“不过邪子的邪体无缺,但他的嗜血体质已是完整吗?”

    “嗯?”

    莫名一问挑起惊心之思,西蒙首度神色一怔。邪子体质虽是超越王族,却非完全属于嗜血一族。

    场中,一对夫妻,一双父子,交战未休。闻人然与楚君仪同修日久,内力互通如意。反观西蒙与邪之子,却还尚无此等默契。

    思明闻人然话意,西蒙目光一变,随即意味深长答道:“那就要看你两人,是否当真有绝杀吾父子的能耐了。”

    “三招胜负,生死无怨。”

    凝重之言脱口,闻人然随手轻放,丹青见一合翠黛颦,天定两仪。儒门真气一引紫月降霜华,星辉并耀。

    强绝的气势,锁定的杀招,带来不尽的压力。袖手旁观的夜重生,正欲借机擒捉四分之三,竟被参天矗立的笔刀剑芒,逼得退出百丈不能寸进!

    “水银失败品,再怎么也把自己零件修好,再出来混嘛。这样的形象不觉得寒碜么?”

    若是有机会,闻人然一定会选择先杀了夜重生。只是这只老狐狸滑不溜秋,在场的也不过是一道分身而已,费心杀之全无用途。

    而在夫妻联招同一刻起,西蒙亦奋起运转闍皇之能,加持邪子之功。空中突兀现出巨大胶质黑球,神秘的透明光芒流转不息,强绝吸力似可化尽万物,正见邪兵卫吞噬天地之威。

    然而超出单人极限的紫霞横空,绚烂光华竟是半分不逊彼方。空中缓送儒门华风,丹青见不断吸纳皓洁月华,盛极一刻顿启生死之争。

    闻人然单手一挥,升华凝聚仅仅笼罩方圆百步、流霞辉映的华紫气剑,首露巅峰完整的合招威能!

    “第一招,七元解厄·紫薇化剑。”

    ps:1大师傅长着迷达脸,前景堪忧;2,入世之机未到,绝琴御清绝大咖定了。比较好奇的是,他是不是十三刀设定。3感觉玄同没事,风曲目测悲剧了。

第六十六章 小议

    黑亮盈波的硕大球体浮空缓慢转动,紫雾喷薄的巨形剑柱撑天矗地,两分黑暗之间上空,针锋相对。

    极招相争之刻,技巧经验的作用,已是微乎其微。就在泠然轻喝声中,但见紫剑裹带儒门浩然清气,势如劈天直直斩落。而由丹青见催动的气剑,自然也无损其锋锐之性。紫霞邪流相交一瞬,犀利剑芒随之而生,形成掎角之势。

    邪之子与西蒙受到剧烈冲击,不由自主连连退后。嗜血王者身躯外伤自主修复,不见颓色。天际黑球吞噬吸附之力在此影响之下,却是顿时为之一滞!

    邪兵卫终是遗祸千载无解之物,依其能源不绝的特性,嗜血者又有不死之躯,欲见高下,晶莹紫剑终须一击建功。否则,终是不算功成。

    然而不较武学修为,光以根基而轮,得到一半邪兵卫的邪之子,实已超越其父西蒙;甚至,还要强过暂失佛魔合体之能的闻人然一筹。

    连番失利耐性渐失,一时又受紫薇星剑压制。邪子不悦重重一哼声,尽数接纳西蒙之助,双掌竖举正对空中黑洞,“暗日邪红!”

    漆黑空间突现暗日当空,配合邪兵卫独创之绝式,邪子初露炽盛凶威。暗日殷红如血,散发弥天黑邪之气,不断融入中央黝黑巨球,消磨紫剑之能。

    一举扳回劣势,西蒙随即再赞闍皇之力,邪兵卫骇人之能猛然爆发,邪风怒号冲击黑暗之间,破土扬尘,浪掀百丈。

    夜重生深感压力,正欲远远避离,却是不能为之;受命窥视战局的败血异邪,更是难承其劲。同时间,水银化身与其手下,登在席卷四野的邪流之中,化作死物尘埃入土。

    闻人然见状,当即反手暗送一道轻柔掌气,将受劲不支的四分之三送出黑暗之间,视线不移道:“闍皇连盟友都下得去手?”

    “不敢亲临,插手都做不到的水银分身,要之合作何用呢?”

    闍城皇者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反复无常的利己心思,淡漠一笑道,“此刻再也无人打扰,正是送汝等入黄泉之时!”

    声落招动,骤见暗日卷邪红,势如山洪暴发,摧枯拉朽震碎横空紫薇星剑。平整空旷的黑暗之间,地形竟是再此击之下为之一变,中央平地陡生不见底之断崖!

    “七签云笈·紫光斗姆。”

    听之柔婉,意显刚烈,楚君仪松开右手,缠袖挂帛倏化绵长无尽之紫带,飘舞行空刻化无形巨碑。

    紫天笔悬空走龙蛇,儒气妙文,敷成九章,应化九皇,居于斗垣。篆文一横一竖,皆以深刻心力书之,化道己用,灿然生辉。字句珠玑生紫气,蕴生鬼邪辟易之能,引生灵朝拜。暗日邪红之式触之便散,恰似烈阳雪消。

    “黄泉引途判。”

    长碑挡绝杀,邪之子却在前招刚发之刻,早早便消去了轻藐心思,至极之式蓄势方满,阴森骷髅鬼体充斥整个黑暗之间,呼啸飞驰随后而至,意欲接引生者入死门!

    邪毒之力势如破竹,猛然撞在紫气流溢的坚碑之上,发出轰然爆响。撒手行招,此刻不啻以一敌二,纵有奇招妙用,暂阻嗜血邪能,如山重压亦使楚君仪身负内伤,脏腑受创。

    “君仪?!”

    “不碍事,吾尚能支撑。”

    激战未休,嘴角溢出的鲜红,缀出别样冷艳。楚君仪盈盈眸光,更露刚正诛邪之意。

    邪之子至极之式,挟带莫测之威,一半邪兵卫全力撞击之下,顿使碑上生出深深裂痕。但巨碑虽生裂纹,却始终不曾飞散烟化消失。楚君仪奋力再提元功,竖空碑文突而软化向内卷起,如同笔筒一般将邪之子两人,困锁在内。

    三式合招,第一式若是不能联剑杀敌。第二式则以防范为优先,后续禁锢争取时间。而第三式,正是瓮中捉鳖的全力一剑!

    “七政九皇·御统星曜!”

    定四时,合三才,齐七政。一口威严肃杀之剑,正应王道凝聚而生,凭空握于闻人然之掌,简单直刺而出。像是理所当然一般,长剑划破界散黑幕,贯穿已成笔筒圆柱、封锁嗜血者双强的碑文。

    不必再看结局,只因结局注定。闻人然目光一瞬,径直奔到楚君仪身边,揽住腰化光而走。

    将消的黑暗中,传来沉闷的痛呼,随之便是怒极欲狂的长啸之声。

    “父皇!”

    —————————————————————————————————————————————————

    飞出闍城外的迷雾之林,时间已至白日。对最后那一剑的威力,闻人然自是内心有数。思忖着邪之子与西蒙,伤势至少一轻一重,无人会在此刻追来,便从空中降下。

    随身撕下一片衣袖放在地面,扶着楚君仪走到树桩处坐好,闻人然接着将神源化出助其疗复伤体,半晌之后才收功小心翼翼地关切道:“感觉怎样?”

    “内伤虽是不轻,但还不妨事。吾甚少入世,短期内应不必要出手了。”

    朱唇轻启吐出一口浊气,楚君仪回视着闻人然,摇头答完温婉又问:“你呢?”

    “你没事就好。我只是在和夜重生,邪之子交手之后,又连续施展三种合招对付他们父子,费力甚巨,精神有些疲累罢了。”

    将神源放在楚君仪摊开的掌心包好,闻人然右手轻轻拍了拍握住,思量着说道:“龙宿和禔摩没出现,看来一切是往好的方向进展。”

    “嗯,龙首若能随后汇合,有此良机为何不杀?”

    虽然未曾留意最终结果,但在离开之时,楚君仪余光瞥见西蒙护在邪之子身前挡招,就算不死,短时间内也不复完整战力,不由有些迷惑。

    “龙宿不会来,邪之子不好杀。而邪兵卫的问题,也不是杀一个邪之子就能解决。否则设法加固封印,岂不更为便捷?”

    闻人然解释道:“此番纵无四分之三之故,我近期亦会寻机与你同来此地。目的本就不在杀死邪之子,而是为了斩除西蒙。有西蒙在,邪之子没那么容易上当。受咱们合力一剑,就算西蒙不死体质再怎样逆天,但力量差距过大的话,他也不可能恢复的了。”

    楚君仪轻轻点头,应道:“能为胜过西蒙不少,邪子天资亦是聪颖,可惜无法导之向正……对了,听汝之前所言,邪之子并非完整的嗜血体质,又是为何意?”

    “大概就像沙罗一般,邪之子有那种完美的资质,却不算是正统的嗜血者,无法练就嗜血者的匹配绝学。所以西蒙才会设法找寻邪帝绝式,用来弥补他儿子的弱点。”

    邪之子的武功算不得绝顶,至少目前两三年内如此。至于三十年后,那位花了两三年扫平苦境,能打断圣器佛牒,吸收了完整邪兵卫的邪之子,闻人然却是不敢妄自揣度。

    毕竟就算起事之初还显稚嫩,需靠人海为助。但经过三十年的时间,以邪之子的逆天资质,断不可能仍旧存在致命的短板。

    不过未来邪之子究竟能为如何,现在也无关紧要……闻人然想想也就按下心思,道:“今日之后,闍城要改朝换代了。至于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大人,恐怕正想着祸水东引。”

    “这,是北嵎的三王爷?”

    “北域皇朝内部漩涡遍布,正值多事之秋。呵,不过北辰胤有些草木皆兵,咱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汝笑得很虚伪。”

    “哪有,我可是答应过玉阶飞,轻易不介入北嵎内务。”

    说到北嵎,闻人然就不免联想到那几位老仇家,若有所思道:“为什么不直接杀邪之子,其实还有两个原因。有一个不能说……”

    楚君仪沉吟着问道:“吾猜猜。是这一役的消息传出之后,汝在江湖上的凶威又要大涨一截。两人联手尚且还能接受,若是汝凭一人之力杀了邪之子,日后不免成为众矢之的,再难安稳?”

    “凶威?那端庄有礼的儒门教母,岂不是要受我拖累,传成母夜叉了?”闻人然装着不满地反口调笑道。

    素来外在表现得雍容大气,但母夜叉这个词……没旁人在场,闻言脸颊泛起少有的愠红,楚君仪低头弃嫌道:“若真是母夜叉,吃亏的人亦非是吾。”

    “是是是,我被占便宜了。夫人,受伤的话,咱们是不是该回家吃药好好调理?”

    “嗯……”

第六十七章 此事

    暗云低笼,气氛哀沉的天禁不日城,走出一条熟悉又陌生的寂寞人影。修长白净胜过女子的五指间,挂着一根银亮的项链轻轻拨弄,似为纪念亡逝之人,又或意义独特的象征。

    就在黑色人影离开不日城的同时,背后的不日城竟开始自行崩塌,乱石堆砌埋葬一切王者旧迹。得到闍皇之力传承的邪之子,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幽深的眼静静望着闍城一脉最后的圣地,在眼前轰鸣塌落。

    良久之后,背身而立的究极嗜血者,方才操着冷厉的语气,淡然开口:“疏楼龙宿,你的人杀了我的父皇。”

    “邪子此刻提之意欲何为?”

    疏懒悠闲的回应入耳,邪之子面色冷漠沉默片刻,忽而嗤笑摇头:“正是用人之际,吾不逼你做难为之事。但咱们的盟友,却是对你那位曾经的同道,至今心心念念。”

    随着森冷话声落下,忽见一道黑龙行空降落,现出魔龙祭天真容,凶戾的眼注视着疏楼龙宿,隔着几丈距离站定,道:“两位,又见面了。”

    “多日不闻其踪,看来魔龙又有布置收获。”

    “哈,比不得你疏楼龙宿得偿所愿。”

    魔龙祭天是个谨慎的人,而龙宿的城府心思又太难揣摩,闻言只是呵呵一笑带过,侧身相对,道:“闲话休提,佛剑分说与剑子仙迹乃是大敌,今日应邪子之邀而来,正是为了对付其中之一的剑子仙迹。”

    “针对剑子……”

    紫龙扇停在胸前略作思考,疏楼龙宿语意莫名忽而一叹,“魔龙啊,汝对吾之了解真是意外的透彻。”

    “不敢当,答案呢?”

    “汝知晓剑子近来的动向?”

    魔龙祭天直接答道:“外传他与佛剑分说皆在保护小活佛。不过另有消息渠道传禀于吾,他更主要的目的,应是查探那日中途插手,金银掌气之来历。”

    “哦?”

    沉吟之后,疏楼龙宿目光顿转凝重,吐出肯定的问句:“另外有人要助汝取他性命?”

    “苦境从不缺少有心人。”

    “时间、地点。”

    “你回答得这般爽快,倒是令吾迟疑了。”魔龙祭天面色一沉道。

    翻手紫袖一扬轻指场间两人,疏楼龙宿意有所指道:“汝两人早有协议。既与汝等同舟共济,吾又怎能不亲身奉陪?”

    “睿智的答复。七日后,六大古寺。”

    “期待了。”

    “请。”

    对疏楼龙宿从未有过信任,魔龙祭天也不愿夹在邪之子两人之间,达成预定目标后遂化漆黑龙影而去。

    空荡的闍城地界,倒塌的不日城下,仅剩各怀异思的两人。诡异的静静站在原地不发一言,直到魔龙祭天远去多时,疏楼龙宿的目光,才扫过邪之子指间的项链,一触即转道:“闍皇西蒙是一位多情又寡情的王者。邪子如此念旧怀情,却是不枉他一番辛苦栽培。”

    “父皇传功完毕后,临终前曾留吾三言。其中之一就是,若吾认为你不可信,便要早早取了你的性命。”听出儒门龙首试探之意,邪之子目光冰冷道。

    “若是西蒙在此,断不会将此话当吾之面说出。”

    “吾非是父皇,得到邪兵卫与闍皇之力的吾,也不必顾虑你的感受。”

    邪之子有意露出嗜血杀意,更上层楼的强绝气势由身不动而发。骤起的旋风迫在胸口,纵是儒门龙首也不免心感沉重压力,面目不惊地运功抵挡,双足依旧坚立不动。

    警告的目的已达,邪之子轻哼一声收了邪能,神色漠然道:“你办你的任务,吾也有吾的要事。小活佛……强行吸纳半数邪兵卫自寻死路,该是送他上路的时候了。”

    话声未落,属于黑暗的王者身影,转瞬便已不知去向。精心打理的凤眉,不寻常的紧紧蹙起,疏楼龙宿登时陷入深思。

    “西蒙啊,究竟是汝死前的刻意误导,还是汝根本未死呢?”

    —————————————————————————————————————————————————

    “半分之间已死,邪之子应该能够充分发挥邪兵卫的威力了。”

    “只差最后的时间,天意如此……”

    鎏法天宫内,双佛一道谈论着近日江湖传闻。历经一役,庄严建筑虽遭破坏,佛法精神仍自不灭。但闻剑子仙迹口道噩耗,梵刹伽蓝眼露悲悯道:“事已至此,为了不让邪之子得到另外一半邪兵卫的力量。要拯救三十年后的未来与现在,必须完全杜绝后患。”

    剑子仙迹道:“佛子日前与佛剑同行,将结合毕生圣功的邪兵卫,尽数传给吾那好友义女。依理而论,邪之子能掌握邪兵卫,圣邪阴阳同体适应只会更快。或许,尚未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不可。邪之子是靠吸收驱魔人血脉,加快吸纳邪兵卫。时间一久,必能察觉吾身虚掩的邪气是假。而邪兵卫最初解封时的异象瞒不过人,邪之子终将对那名女童带来致命威胁。”

    沙罗对武林争斗并无清晰的概念,根本不会去尽力吸收邪兵卫。若是落后一步被现在的邪之子发觉,仍有可能导致不利的结果……

    一直不曾开口的佛剑分说,忽而问道:“佛牒可渡化与圣气结合的邪兵卫,是否也能消灭邪之子的另一半?”

    “完整的邪兵卫只能封印,一半的邪兵卫才能消灭。但那一半邪兵卫曾与吾之圣功结合,所以至圣之器佛牒可化其邪气。但邪之子乃至邪至暗之体,得半数邪兵卫,佛牒无法渡之。”

    闻言灵思一动,剑子仙迹接着再问:“那若是找寻一口至邪之器替代,是否就能消除邪之子身上之气呢?佛子早先曾言,邪兵卫可能关系嗜血者之源。吾曾从闻人然处听闻,《宁暗血辩》内早有记载。邪之刀正是嗜血一族至宝,世间至邪之器。”

    “此法或可行也。”梵刹伽蓝斟酌答道。

    佛剑分说不假思索,断然道:“此事……”

    “上回邪之刀被闻人然取得,此事便交吾来交涉罢。”以为佛剑分说又要将事情担下,剑子仙迹连忙抢先一口应承。

    佛剑分说面无表情,颔首答道:“吾正要说,此事交你处置。”

    没想佛剑分说这般“不客气”,剑子仙迹白眉一颤窘道:“哎呀,佛剑,看来是吾会错汝意。”

    “嗯……吾欠你人情?”

    “耶,人情?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真是稀罕。”剑子仙迹摇头一笑道,“不过可不是欠人情而已。”

    “你自己小心。”

    “你与佛子才是辛苦,要取剑子吾的性命,难啊!安心,这一局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说定输赢。我会准时带来邪刀,请。”

    起身站直稍整雪色道袍,剑子仙迹惫懒神态尽去,又是一副出尘道者仙姿,轻吟诗号化作白光而去。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

    解决了西蒙,属于嗜血者的篇章便快到了终声。独自来到不染凡尘,闻人然将打算告知之后,沐流尘放下手中茶盏,道:“古寺之约是一个浅显却有效的局,你想让吾助你一程?”

    “危险,却未必是在对手掌控之下的局。”

    无声对视许久,沐流尘莫名轻笑出声,问道:“这是你为谁准备的谢幕舞台?”

    “或许只是替某些人提供登场的机会呢?当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涉足武林事,就当是勉为其难一回吧。”

    不曾正面作答,闻人然转而说道:“之前我听龙宿的意思,邪之子很有可能有些问题。而沙罗得到了半数的邪兵卫,之前我又替她逆天改命,无论如何都避不了去一趟未来。”

    “时间并不富余。时空之门万一有所差错,很有可能就是一去不回。”

    “嗯……真感谢你替我竖了旗子。”

第六十八章 一触即发

    “这么晚独自一人来我家送死么?”

    “吾更乐意替你送葬。”

    胡不容情的语声落下,雷霆顿交重掌。别苑之外,隔日再相逢,脱变又得闍皇之力的邪之子,根基已超顶级一流,邪兵卫澎湃之力汹涌压上。足下方寸之地,半边完整半边龟裂,高低顿见分明。

    “哼,果如父皇所料,那名女人内伤不轻。今日的你,无法再借合招便宜了。而吾,将让你见识何为嗜血王者的骄傲!”

    “有进步是好事,但西蒙没告诫过你,刚则易折吗?”

    真气较劲,黑发张扬的邪之子再催邪能克敌,目光灼灼、理所当然地大喝道:“吾正是依照父皇的吩咐,来此带回吾之半身!”

    足尖点地借势退至墙角,闻人然却是不以为惧:“沙罗不在。”

    “不在?”

    浓黑紧密的眉毛一挑,邪之子闻言当即暗运邪兵卫,欲引起另外一半邪兵卫显露异象。然而居家之地并无任何邪流窜起,邪子心思顿沉道:“她在哪里?”

    “西蒙是个聪明人,就算是死了,也该告诉过你猜测的一切吧?”

    “沙罗不在,梵刹伽蓝亦不在鎏法天宫,三名所谓的世尊螳臂当车……哼,那处海边吗?!”

    元身蜕变需要剩余的邪兵卫,试出闻人然根底的邪之子,深知要赢眼前人非是一时半刻能成。而若邪兵卫真与梵刹伽蓝同葬未来之境,嗜血者的目标将难有达成之期。邪之子思索过后,登时不再理睬闻人然,往时空之门的方向化影而去。

    掌心留着一点邪气追踪目标,确认了邪之子远离之后,闻人然才回身走回屋。

    九星云龙阵隔绝外界一切,正见丫头沙罗安安静静地正坐在内。闻人然与楚君仪视线一对道:“邪之子已前往时空之门,我得随后离开了。”

    “邪之子表现得很正常。”楚君仪莫名眼露担忧道。

    “正常的不像是有问题?”

    骨子里的歹毒不变,邪之子依旧嚣张任性,又听从西蒙的教诲。

    不过外在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往往可能就是最大的问题。将疏楼龙宿刻意支开,看起来像是邪之子针对敌人的一贯强硬作风。但若往深处去想,同样不也将对邪兵卫有觊觎的一堆人,赶出了参与争夺的可能?细思极恐……

    闻人然不敢大意道:“虽然一切都在佛子掌握之中,我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佛剑大师。可真要发展到那种状况,我想也没有担心的闲情逸致了。”

    “……”

    相顾一时无言,千头万绪到了最后,楚君仪只是平静说道:“不管如何,明天还是得准时用早餐。”

    “嗯,我保证回来得时候粥还是热的。”

    …………………………………………………………

    皓月当空,剑影青光平地起,直上云霄无踪。不远处林间,监视着六庭馆别苑的金色人影,等了片刻终欲亲自入内一探。

    “云涛三劫解苍生,一笔挥毫天下定。”

    金色人影脚步突而停顿。沐流尘锁定了目标气机,声显悠然道:“更深露重,打扰未免无礼。观阁下修为不凡,何必做那不速之客?”

    “冥界高人隐士,何时与闻人然走得如此近了?”

    “只是欠人人情,不得不还。”

    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随时可能导致死亡的危机。沐流尘却只是微一摇头,仿佛貌若无奈道:“总而言之,今日云涛梦笔,不能让你再进一步。”

    “……那今日之后呢?”

    “今日之后,一切自然与吾无关。”

    “既是如此,吾亦大致确认了内心所思,你我并无动手的必要。”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金色人影气势一懈回转过身,注视着沐流尘,意味深长道:“希望未来你我非是仇敌。”

    “是否为敌暂且不论,沐流尘此刻确有一问请教。”

    “哦?”

    “剑子仙迹古刹之约,阁下认为结果将是怎样?”

    金色人影默然片刻,方才答道:“你来到此地,说明不了了之,是最为可能的结局。”

    “咦,吾却认为是魔龙必亡。”

    “哈,且不提道儒顶峰早已生出嫌隙。退一步而言,剑子仙迹与疏楼龙宿有杀人的时间吗?”

    冷冷嗤笑一声,金色人影不以为然道,“反而观之,正道的危机才更为急迫。”

    “听阁下之意,是对己身布置颇为自信。但切莫忘了,死去之人的恐怖。”

    “嗯……这句话别带玄机呀!”

    —————————————————————————————————————————————————

    无风暗夜,荒凉僧院,气氛阴森。洞开的院门内,金银封体,水银腐骨,仅剩死寂恐怖。

    前来赴约的白衣道者,见得身前残忍景象,顿时心生一股急怒,倏尔又觉身后来人,背上古尘剑穗轻飘,强自平静道。

    “很适合了断的地点,你说是吗?龙宿!”

    “疏楼更迭,龙鳞不减风采。”

    简短诗号声落,儒风轻松一袭雍容紫华,疏楼龙宿站在门外,漠然的表情看不出心绪为何,反手将紫扇于背后化去,旋将辟商矗地,神态昂然又带惋惜道:“明知是绝境,何必前来送死?”

    与闻人然见面之后,知晓邪之刀落在疏楼龙宿手中。因此本就猜测有诈的线索,剑子仙迹也不得不把握,将计就计,配合着声转肃然。

    “因为你一定会来。”

    “一定?汝对吾真是执着的莫名了。”

    剑子仙迹拂尘轻挥道:“虽然吾很想说‘彼此彼此’,但可惜今日之会,剑子只为一物而来。”

    “这种情形下,纵吾将你需要之物交出,汝能安然将之带离否?不惜以身犯险,剑子啊,吾是该称赞汝侠义无双,还是愚昧的配不上汝满腹的黑水呢?”

    明明该是紧张肃杀的场面,随着龙宿声落,方才从暗影中现出真形的魔龙祭天,却是莫名觉得这两人之间的贬损,实在不似是断情绝念的死敌。

    “半涉浊流半席清,倚筝闲吟广陵文。寒剑默听君子意,傲视人间笑红尘。”

    魔龙正迷惑间,忽闻一阵激越筝声传入,清朗诗号伴随满腹隐怒,响在众人耳畔。

    眼见着傲笑红尘来到,左颊的狰狞红鳞猛然一颤,魔龙祭天冷笑踏前与剑子正面相对,当机立断道:“龙宿,剑子由吾缠住,你的对手就交你亲自处理了。”

    衣冠楚楚,刚正不阿,傲笑红尘提剑而入,直指场间疏楼龙宿,气愤难抑道:“人性竟如此丑恶!”

    “世上哪个圣洁?”依是气定神闲的姿态,疏楼龙宿不以为意淡笑回应,五指却已搭上辟商。

    这两人的性格,真是针尖对麦芒……和计划有所出入,剑子仙迹顿时心感不妙,忙道:“傲笑红尘,与龙宿之间还是让吾亲自做一个了结。”

    “不可。龙宿虽是恶质奸邪,但毕竟与你曾有深厚交谊。吾又怎能置剑子你于不义之地?”

    不曾领会剑子仙迹的真实用意,直截了当拒绝了他之请求,傲笑红尘紧视着疏楼龙宿,场间顿时杀气盈溢。魔龙祭天不待剑子仙迹再言,旋即展开攻势。

    月洒荒郊,暗处尚藏着几双冷觑的锐眼,却是难惊非笑非笑的华丽龙影,辟商之上寒气凝霜,勾杀仅在一念之间!

    “两度催动红尘禁招,重伤未愈的你,还剩多少余力?”

    “阴谋奸宄,天理不容。你,罪无可赦!”

    “哦,那就全力施为吧。”

    双剑碰撞衍狂澜,傲笑红尘诛邪之意坚,不顾伤躯强催禁招。身即剑,剑即人,剑演轮回,红尘劫路杀生渡,明亮火焰冲霄,黑夜顿成白昼。剑光迅影,刹那袭至龙宿心口要害。

    熟料,红尘剑连番催动禁招,早难承受其劲,顿时哀鸣不支。疏楼龙宿早有算计,错身更快一步,辟商催劲一吐,登断红尘剑锋,傲骨不折。

    “定吾罪者谁?!”

    身受红尘禁招余劲,龙眸犹自睥睨。断剑一瞬,又是杀招后至。强绝金银掌寻隙而入,魔龙祭天数名手下,亦趁机围攻而上。

    “龙宿。”

    就在傲笑红尘危机之际,剑子仙迹一声急呼,名剑古尘霎时一剑双化,道门清气祭名招:“天下无双!”

    剑影随风分化万千,剑子仙迹挥剑挡招,瞬闪来到疏楼龙宿身侧。躲闪生接双绝掌,剑子仙迹莫名察觉同样的金银掌功,却无传闻一般的致命威力,不由大生疑惑。

    不解之刻,突见刀光剑气白芒一瞬,必胜之式发在意先。围攻傲笑红尘的凋凛、妖心驼等战将不及防范,已然头颅落地,口中“杀”字兀自不断,正是久违之活杀留声!

    “你吾另寻他处解决吧!”

    剑子仙迹心思顿定,紫龙道影双剑交格,真假参半再赞一掌,转眼已失道儒顶峰行踪。

    魔龙祭天心呼不对同时,却见佾云现剑舞,护在傲笑红尘身前。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深知良机已失,魔龙即欲潜影而去。熟料,突然飘起的圣洁莲瓣,立使黑暗无所遁形,正是暌违已久的中原巨擘。又逢刀剑截阻去路,顿让魔龙生门尽失。

    “久闻魔龙先生大名,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见礼了。”

第六十九章 剑解苍生于倒悬!(一)

    一望无边的海岸,海水波涛汹涌,仿佛宣誓着终末的惨烈。梵刹伽蓝沿着沙滩缓步而行,忽而灵思异动,道:“圣行者,这是咱们同行的最后一段路了。”

    “逆天道终,拨云见日,正是光明与希望……”

    “错了,是吾送你们上路的黑暗时刻!”

    肃穆庄严的回答,却被突来的邪影天降,鼓荡的黑色礼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气质,唤醒佛剑分说早先的记忆。

    曾在未来之境与其交手,佛剑分说顿时心下了然:“果然是你,邪之子。”

    “垂死挣扎的蝼蚁,有知晓真相的必要吗?”

    狠狠一掐手中银色项链,邪之子冷对双圣佛,不再隐匿无边邪力猛然一放。区别历次的狂暴邪流瞬间扩散,激起万千潮涌,惊涛不断!

    肢体甫一交接,便觉空前压力,是无可争议的强。佛剑分说受力不敌,与小活佛同步而退,卍字佛印于步步闪烁,须臾已至海面之上。

    一击压敌,邪之子随即转头喝问:“梵刹伽蓝,沙罗人呢?”

    “悉昙无量,女施主锁骨入塔,你无机会得见。”数尺高的佛塔托于掌心,梵刹伽蓝有意误导道。

    “安全顾虑吗?”

    邪之子面露不屑地2冷哼道:“无论是你体内的邪兵卫,还是吾之伴生,都逃不出掌握!”

    声落人动猝不及防,邪之子邪元再提,凶横一击不偏不倚,正对佛剑分说。电光火石一瞬,佛剑分说受劲一稳身躯,佛牒催生金色剑芒。

    圣邪至极冲突,蜕变完美的究极嗜血之体,却是犹胜数筹,显露王者不世之威,消纳圣气于无形。

    邪之子凶威炽盛,蛮狠惊人。拳掌交错间,佛剑分说纵有佛牒在握,面对几近完美的嗜血王者,仍是守得步步凶险。梵刹伽蓝当即鼓动最后余功,莲花大士印全力施为,一助佛剑分说对敌。

    “你以为你还是当日的小活佛,吾还是当初的吾吗?”

    信手轻挥除圣力,邪之子右臂之上,倏尔聚拢起一股弥天黑气,竟是自主转化成为稀世之兵,铿然一击打在佛牒剑身,嚣狂笑道:“强弩之末。垂死挣扎,徒劳无用矣。”

    邪之子决胜之言方停,忽见海面之上异象突起。巨大卍字佛印相互呼应,佛剑分说五指捏印,天指再动,正是:“往向佛印!”

    “邪魅摘雷手。”

    正邪再度交锋,激起时空的乱流。突起时空的漩涡,卷走中央三人。最后关头,青虹剑影急急赶上,同时进入。

    海面之上惊涛未息,掉落的银链轻轻坠入水中,细微的涟漪回荡着熟悉的**笑声。

    “古墓得不到满足,天堂容不下真相;地狱管不住狂傲,人间止不了卑微。圣界因吾而降生!”

    —————————————————————————————————————————————————

    生机尽灭,三光尽掩。圣行之路的起点,亦是圣行之路的终点。

    永恒的黑暗,浓黑的血雾,染遍天际。枯骨层叠的荒野之地,诡邪之风带来不祥气息,动不了圣邪决死之意。四个人怀着两种心思,冷冷相对。

    丹青见紧握于手,闻人然率先打破沉默:“我很好奇,现在的你,究竟是西蒙,还是邪之子?”

    “目前尚是西蒙,以后却只有邪之子。”

    “意思是你只是借用秘术,暂时压制了邪之子的意识?”

    “聪明人不必赘言。你该知晓,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同样的人。”

    在未来的境界,两名邪之子不能有所接触,否则必然相杀至留下一人。这个道理,在场的四人都很明白。时空之门留下的时限不多,自然不会浪费工夫去解释。

    见原本表现张扬的邪之子,忽而变得深沉冷静,梵刹伽蓝双掌合十叹道:“悉昙无量。西蒙施主能为嗜血者做出如此牺牲,有此等难能可贵的精神,又何必偏行岔道?”

    “何为岔道?灭绝希望的黑暗世界,才是嗜血一族的正道!”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西蒙神态从容无迫,凝视着小活佛温和笑答:“梵刹,你的身上并无邪兵卫,沙罗也不在那所谓的佛塔之内。一切都只是用来引吾子入彀的算计,对么?”

    “嗯……施主既早有猜测,又为何要来此呢?”梵刹伽蓝不解发问。

    “应该说,既然知晓时轨错分,未来有一个灭绝希望的世界,吾又何必心心念念再造其他?”

    从一而终,闍城皇者的意识都十分清醒,理想也从未动摇。而自从疏楼龙宿将《嗜血年纪》所述告知,西蒙便已清楚要在现世重造黑暗,可能性必是微乎其微。但若能达成宏大的目标,又何必执着于时间与空间?

    西蒙声调平静地说道:“无论是未来的邪之子,还是现在的邪之子,本皇只要一个属于嗜血者的黑暗末日!”

    “能将理想坚定不移的实践下去,这点倒是值得钦佩。”

    真真假假地捧了一声,闻人然凝思目光不变,又问道:“最后一问。你若不曾传承邪功,利用相似的面容,先让邪之子在我家门前误导我,你再亲身与佛剑来到三十年后的未来。等我离开之后,让不死之躯近乎无解的邪之子,拼伤吸收了沙罗的邪力,岂不是同样能够达成目标?”

    “不必要的赌局。过去的苦境有太多的变数,三十年后的未来却是绝对的嗜血主场。如果是你,你又会怎样选择?”

    从未轻视过任何敌人,而情形至此以后,更使一切猜测皆无意义。西蒙冷漠一笑作结道:“只要帮助吾子铲除你三人,此世再无得见天日之时!”

    “真是多情又寡情,矛盾的王者……”

    决绝一语,是嗜血王者霸业必成的理念宣告,亦是最终的战斗钟声敲响之刻。

    邪之子是有意暂时让出自身身躯。此时此刻,场间的西蒙与掌握完整邪兵卫的邪之子,便有了同时出现的可能。而之后无论是哪名邪之子掌握这方世界,对西蒙而言已无任何差别!

    “悉昙无量。”

    虽是一时震撼于对手牺牲决意,梵刹伽蓝一怔之后,低声口喧佛号,更坚救世之念:“虽然施主你是故意入局,但又如何确认吾等非是顺势而为呢?”

    “……”

    计中计,局中局。一问惊心动魄,西蒙顿感不可思议,幽深之眼瞳孔猛然收缩,深思片刻终是摇头,将其斥之一笑:“你们要与一界嗜血者力敌,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过去,无论是你还是邪之子,都是佛剑大师的对手;而我会来此,说明我的目标,从一而终都不曾是你。”

    金色的生,红色的死,两种对立的光辉,此刻是完满的和谐一统,由弱渐强普照大地。

    手中丹青见清光如碧水,闻人然认真地望着西蒙,神色是少有的肃穆:“是谁告诉你,之前和邪之子交手的我,就已经动用了全力?”

    “荒唐!”

    “那是你不懂极发藏意。”

    嗜血者大军将至,西蒙思忖情势本该稳如泰山。一股荒谬之感,却是莫名锥心而起,两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双眼恰见一红一金两道光芒冲霄而起,驱散绝对的黑暗笼罩,乃至逆转日夜。

    久违的烈阳,放晴的天空,即将扑上的群邪,不及躲避尽皆烟化成飞灰。漫天的灰烬,似在宣告末日的终点。

    “天命在吾,这便是此世人类最后的挣扎了吗?!”

    相似的语调传来,靠近的一袭黑色斗篷,散发着浓厚至极的黑暗气息,将全境天空再度转变阴沉。

    冷厉的喝斥声中,但见黑色布条爆散飞舞,无匹邪能势不可挡,掌握完整邪兵卫的邪之子当即沉掌赞上。

    正手掌撼无涛邪流,闻人然忽觉背后一道白影快不可及,丹青见应心而动,剑芒吞吐不息,尘封的不世根基彻底解放,连绵剑吟持久不断,正是至极之剑的各世再会。

    “无奈……风叔,指教了。”

    双极体,孤胆剑,焉何不能心向苍生,以解倒悬?破釜沉舟之念,义无反顾之心,貌若寻常的一剑,却是犀利无匹,直指邪子。

    “天命在你?死前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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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