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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嗜血年纪

    迷雾缭绕,乱战未休,黑雾森林边缘,座下五道子与天岳战将各选对手,青阳子却与四无君隔着数丈之遥,静静对立。

    “青阳子,这一次你倾巢而出并未让我意外。”

    “你借九幽之手声东击西,同样不曾出乎预料。”

    青阳子沉稳泰然,不变应万变。四无君自信冷目,握一切于掌。相互之间的算计,是各自智慧的证明。两个人别样气度风采,俱是当世一时之选。

    眼神淡淡扫过不远处的战局,四无君浅笑开口:“银狐受双将牵制,你欲杀我的底牌何在呢?”

    “前日自种之因,偿今日之苦果。”

    红白渐次的衣袍为风拂动,青阳子声调方落,倏闻冷傲诗号由远及近,熟悉的剑架旋转落下,来者正是剑君十二恨。

    “剑君么?”

    手中羽扇一顿,四无君遂又从容笑道,“要杀四无君,这样却还不够。”

    青阳子并不否认:“吾与剑君联手,你若现出杀体,确有脱身之机。”

    “那青阳子你以为吾要杀你,又该怎样去做?”

    “嗯……天岳的兵力本就胜过吾方,但你要稳胜于吾,若无强力外援,亦无良机。”

    四无君漫不经心之象,青阳子不由感到少许沉重,突然惊闻一声惨嚎,回头正见威灵子重伤倒退,青阳子心下一紧张,当即身影一晃将人借助。

    青阳子稳稳地接住道子之躯,蓦然杀机迫心正欲闪避,腰间却已一阵剧痛,赫见威灵刀穿破腹部,顿时染血受创。

    “威灵你……”

    “哈,真正的威灵子,早死在吾方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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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号清香白莲,中原领导者,于九渊之巅一役患毒无解。梵天一页书,亦为克制磷菌之害退隐休养。

    天岳邪能境趁虚而入,于黑雾森林决战。覆天殇残部拖命同归,闻人然亦不慎身染磷菌隐退修养,变数自此而始。

    是役,四无君亡于青阳之局,天岳兵力损伤殆尽。然青阳子同受重创,五道子折损其三,双方两败俱伤。

    战罢,因顾忌侠刀蜀道行实力,叶口月人暂熄刀兵,苦境安稳月余,却不意冰城开封,冰爵禔摩率众灭希罗圣教,掳圣女柳湘音、苍白奇子,嗜血之乱初露端倪。

    九幽见机转向,叶口月人遂再掀战祸,利诱邪能境缓和邦交,又与中原叛徒……

    (此处撕去数页)

    拖延数月,素还真万毒珠毒发暴毙。梵天一页书不顾病躯,撑持领导大局。得闻人然讯,魔龙身份遭揭,顺势将计就计,又有三教与问侠峰侠士挺身而出,击杀洺双与邱霍蛉叶,邪能境双王等精英,战局方显好转。

    十月,极西之境,天降莲花,神人现世。佛剑分说往西佛国,求见小活佛,获知邪兵卫。

    顾虑闍城之患,然因磷菌之故不得已自封功力,闻人然闲养于六庭馆,虽将预知之言尽数落笔,使得正道能可事先提防戒备。不料变生肘腋,叛徒里应外合,三教意外兵危,天章圣儒、玄武真主亡,儒门天下等门派始显内乱之象,大好之势一夕顷塌……

    (又去数页)

    ……邪龙暗害儒门教母擒其女,致使闻人然磷菌毒性爆发神智失常,梵天一页书不得已唯有挺身阻止,毙闻人然于云渡山却亦身受重创。

    邪能境与叶口月人趁机强攻,青阳子等人亡于阴阳师,卧江子独木难支。隔年佾云身亡,傲笑红尘再度入世,虽有红尘禁招,奈何闍城势力大增一切已迟,西蒙持邪之刀与叛龙合作杀之。

    倾局即倒,梵天伤势竟意外痊愈,诛邪龙、败魔龙于四曲狭道,原是闻人然舍弃不死药,使一页书能可痊愈力挽狂澜,黑暗之中曙光破现,

    二月,西蒙停止侵略行动,将邪龙之身带回。邪之子先取异力经历初次蜕变。次月夺血堡,西蒙杀茶理王,邪之子诛杜一苇与四分之三,夺邪女本源二度蜕变,青出于蓝远胜闍皇,特上西佛国取邪兵卫,谋掩三光之局。

    小活佛与佛剑分说联手不敌邪之子,活佛梵刹伽蓝当场陨落,佛剑分说重伤被救,鎏法天宫失邪兵卫。其后,邪之子杀九幽夺邪帝绝式,屠绝叶口月人,彻底熔炼双邪,始开嗜血末日之章。

    ……

    (后半不见)

    ——《嗜血年纪》

    “信息量太大,我得回去理一理。”

    阅读完新的《嗜血年纪》,闻人然脑子里一时也理不大通顺,但有个问题却是必须得提出来。

    “不过,佛剑大师撕书撕得真有水平……关键点都没了啊喂!”

    “咳咳,这非重点。”

    闻人然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说道:“这里面有问题。那个时候我应该不会把不死药送给梵天前辈。因为内子如果死了的话,以我的个性一定会先拿药救她。”

    “因为你有神源,就算等不到磷菌解药,过上数年亦能死而复生?”

    见闻人然直截了当颔首,剑子仙迹道:“很不幸,这书的作者是素……”

    “续缘?剑子仙长,咱们长话短说吧。书里写得很清楚,有些事我能够预知,所以《嗜血年纪》的存在我也知道。”

    剑子仙迹缓缓摇头道:“不过内容应是大不相同。据佛剑所说,素续缘曾提及邪之子邪力大成,你复生之后有与教母联手双战邪之子,但无佛魔合体功体不全,终究不敌殒命。”

    “也就是说……邪龙暗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杀害内子?嗯……他的身份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邪之子蜕变的次数,比起原剧还要多出不少。先不论闍城嗜血者解码,血堡邪女不出意外应该是指沙罗,而邪龙的身份不该是刀无极本身,应当是指月刑者。

    也只有邪天之力,才能让邪之子受益如此至多。再加上完整的邪兵卫助力,除非真神降世,有西蒙、禔摩外加某只叛龙,嗜血者体质好过人类太多,转化同伴的速度又快,邪之子威扫苦境倒是不算意外。

    那么,《嗜血年纪》后半部似乎完全不用去看,绝对是一部苦境悲惨史。

    “你似乎不愿提及那人?”

    “我现在没染上磷菌,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况且,家家都有难处不是么?”

    “但你总须铭记,或许一切的发生,便因你之纵容。”

    炽焰赤麟的事不能多提,既然今天能够看到《嗜血年纪》,事先有了提防当然有很多事可以改变重来。

    有意岔开这个话题,闻人然道:“哎呀,如果这次重蹈覆辙,那我就去捅开星云河破罐子破摔。”

    “认真地?”

    “很认真,等波旬收拾了邪之子,我再介绍个对象给波旬恶体,然后世界就和平了。”

    忧心不远处战局,闻人然亦不愿耗费时间多说,问道:“青阳子与四无君的胜负,剑子仙长是否有兴趣同行一看?”

    剑子仙迹白眉微抖道:“吾对《嗜血年纪》中的另外一个要点甚是在意,此地有你应当不至生变,这便先行一步。”

    “也好,来日闻人然定上豁然之境叨扰。”

    “只怕寒舍招待不周呀。”

    “仙长您真客气。”

第十一章 不尽的局

    闻人然与剑子仙迹分别之后,一路风驰电掣奔向战声来处。得知《嗜血年纪》内容之后,并不怎么担忧此局会败,反对几道子死活更为关注。

    而在战圈中央,青阳子腰腹受创,威灵子意外竟被殁算虚空所取代。剑君十二恨见势不对,剑架之上无玹剑倏发一道剑气,力阻四无君近身可能。

    旋玑子旋即慌忙抢上,一掌震退“威灵子”,护在青阳子身前关切道:“道主,有恙否?”

    “无碍。”

    先天道功压住伤势,青阳子稳稳站定,定视殁算虚空,语气陡沉道:“威灵之事,青阳绝不纵饶。”

    “你还是先行设法活着走出此地吧。”

    “是么?可惜你是无缘一见。”

    “怎样,龙脑青阳子是失去信心了么?”不明青阳子话意,手打算盘噼啪作响,殁算虚空得意洋洋道。

    “玄天·法地·极阳生!”

    抑住胸中怒火,青阳子平静深吸一口气,气运周身脱手便是八成先天道功。浩然气化太极呼啸而过,殁算虚空骤觉危机拨动算盘,却是不及一掌挟带万钧势。

    青阳子提运道门玄力轰然一击,暗处邪能境术算流派双罗影匆忙抢上,欲阻青阳子狠手毙杀。

    天罗寐影空手之上罗盘迅速运转,凌罗寐影阴阳旗由背而发射向青阳子。作为邪能境术算流派之首,凌罗寐影与天罗寐影自有不俗能力,却是不意青阳子受创仍有这等修为。

    一人抵一掌,青阳子不退反进,反将功力催上极致。术算流派本重算法邪阵,正面较劲并非所长。青阳子全力一击之下,昊阳真火登挫术算流领权。

    双双重创而回,天罗寐影身后殁算虚空,遭受余劲波及瞬间暴毙!

    “说你无缘一见,吾之话意如今一目了然了。”

    虽是算计之局,却是不幸料中。痛失五道子之一,纵有提防仍不免轻伤的青阳子,眸中悲意难掩道:“威灵,青阳唯有以此为你血恨。”

    “不愧是当年合修会之主,杀败十三道的龙脑青阳子。只是这一局到了此刻,你该知晓正道自信过头了。”

    眼露一丝激赏,四无君面无半分惧色。就在此时,黑雾森林外围又将粉樱飘散,红月幻影之中再现邪主阴阳师身影。

    “天荡月兮水面华,飘渺是曰浮幻;水棹拨真兮月上樱花

    水面樱、月上映,虚空影、染红霙。天荡月兮绛雪花,浮幻是曰升华,琴弦拨真兮月樱化。”

    “邪主阴阳师,你还是来了。”

    “呵,二度重逢竟是这等光景,不能与青阳子你再论音律,着实使人遗憾。”

    华服正装气势沉稳,邪能境广邪清法殿各部兵将列阵其后。阳体阴阳师不见半分焦躁抑或兴奋,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青阳子开口道:“汝等总以为吾不会妄动。但阴阳师的动向若是如此便让人轻易料中,那也妄为一界之主。”

    本受地狱人形师威胁,阳体阴阳师一反常态主动与四无君合作,竟非妥协算计反成顺水推舟,意欲联合天岳一起消灭正道有生力量。

    “罗修王、广目天,瑶琴巧韵长老不在,阴阳师你还认为这一局你能赢?”

    “三教之人确实有些小麻烦,不过只要青阳子你一死,又失去一页书与素还真的领导。中原混乱的这段时间,足够让邪能境取得更多的利益。”

    青阳子眉心一紧道:“看来邪主此回是非战不可?”

    潜沉多时自然不会只为看戏,阴阳师狭长之眼泛过冷芒,带着一丝**不清地摇头嗤笑道:“打蛇打七寸。不出手则已,邪能境一旦动手,便不会予你任何反噬之机。敢开这一局,青阳子你就该有输的觉悟。”

    三面开战本是行险之举,一个不好便是溃败之局。不过要算计四无君这等智者,也唯有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局面,方才有一丝算计到他的可能。

    因为青阳子“愚蠢”到将自己陷入险地,四无君便不会看不出此地有诈。但身为绝顶智者的四无君,本性中的桀骜孤傲作祟,偏偏不是一个回避对方挑战的人。只要勾起他的兴趣,再加上自负能够破局,黑雾森林这一战他便一定会来。

    而有阴阳师主动出击,无论是兵力还是高手,正道台面捉襟见肘显而易见,如此更加勾起四无君对青阳子所求的兴趣,羽扇轻摇好奇道:“天时地利不在,青阳子,你要如何破解这样的局面呢?”

    “吾掌人和足矣。”

    平定下思绪起伏,青阳子翻手化出龙行神琴,竖直垂放伸手邀战道:“邪主阴阳师,这一曲如若撑不过,所谓的精兵强将,将成世人笑柄!”

    “哦……那吾便恭候道主青阳子的千里神弹了!”

    蓦然神情收肃,阴阳师扬袖化出紫光十三弦。青阳子轻声一笑,指抚琴身刹那回忆潮涌。音符乍响瞬间,登显豪迈磅礴之气概,仿若惊涛拍岸,强绝内力催动音攻,卷向邪能境兵阵。

    “都退下罢。”

    就算是罗修王与广目天,与青阳子相较都要逊色一筹,阴阳师自不会放任无意义的损失。不过这一局只要胜了青阳子,单凭银狐一人难以成事,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音功比斗考验内力修为,最为凶险激烈。声落琴奏如临水上,明媚轻婉,消弭如潮之声对邪能境众人影响,同时又有诡思流淌,**青阳子心魔内生。

    不过片刻功夫,察觉青阳子内伤影响无法久持,阳体阴阳师心头大定再提邪能反攻,渐压千里神弹之音,促使青阳子面显疲色。

    关键之刻备引关注,就在邪能境众人凝神意欲出手之际,竟有变数横生。

    突转的风声鹤唳,莫名的四面楚歌。鹤琴声声哀,凄风荡四野,接过青阳子之手,与阴阳师正面较劲。

    顺势退避,青阳子果断五指齐振,无数千子弹爆发激射。五部兵将不意青阳子临阵变手,千子弹改良之后威力倍添,顿时伤亡惨重!

    不想青阳子竟敢对阵之时换手,导致邪能境损失大片人马,阴阳师神色一凝怒然按动十三弦,挡开所有袭身千子弹,起身转视琴身来处。

    “旻霄高朗宴余欢,天霜万类爽节川。羽齐九重扶摇力,客在云霓终壤还!”

    “是你?”

    梳翎羽衣雪色不染,鹤羽缭乱,视线相对,旻天羽客收起鹤琴,神态孤冷道:“你不熟悉吾。所以你不知,再隐蔽的监视,也避不开吾养的鹤。”

    恍惚一瞬旋即了悟,四无君道:“原来素还真与你第一次会面,便已达成了共识!”

    “世上无人愿意被人算计,尤其本就是在偿还人情之时。这样的举动,更是使人憎恶。”

    “做便是做,四无君从不后悔。”

    落子无悔,四无君按下心间讶异,联系前后仔仔细细思考之后,反看向青阳子揣测道:“素还真布这一局,就连他于九渊之巅不幸亦是其中一环?”

    “要请军师入瓮谈何容易?一个健康完整的素还真,又怎能让平风造雨四无君安心?你虽不会放松对吾的提防,但一定会稍松对旻天羽客的警惕。”

    “确实。”

    四无君颔首淡淡道:“所以素还真中毒不治后,青阳子你连日所做一切都只是表象,目的就一直在我啰。”

    “然也。”

    局面最多由明朗的胜势转变朦胧,四无君自信若要脱身此地之人绝对无法阻拦,遂道:“呵,确是一桩好计。不过若只是如此,你就一定能杀吾了么?”

    “吾先前讲过,前日之因,今日之果。”

    掌中龙行神琴消失不见,青阳子抚胸咳出一口鲜血,从容无迫淡笑道。

    “这一局未至尽头,必使四无君你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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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红月筝声

    “木已成舟,又能奈何?”

    四无君面不改色,羽扇前指道:“你要针对我动手,金犀白霭或可为臂助,只可惜今日他两人来不了。”

    “但照当下情形观来,天岳已无足可匹敌双先座之战将,那应是有人代你拖延了?”

    “不错。”

    棋走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的一切,均须实打实的力量说话。四无君亦不讳言,坦诚伸手道:“那么道主青阳子,你要选谁做你的对手呢?”

    先受暗算在前,又与阳体阴阳师互斗真力,青阳子就算修为不俗,再行死斗也必导致内伤爆发。而四无君适才半步未动实力完整,阴阳师身为一界之主,更非寻常敌手。剩余五部战将领导未失。无论怎样看来,青阳子一方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入世偿情还约,不意竟使你两人沆瀣一气。四无君、阴阳师,前日之过与吾徒之仇,孙某一并向两位讨还。”

    看出青阳子为难之处,旻天羽客稳步向前,声随羽衣轻振,鹤翎伴风微拂,面向阴阳师道:“当日你吾既不曾尽兴,今朝有缘何不再试一手?”

    阴阳师平静笑问:“四无君,你准备拿什么做为吾替你应敌的条件?”

    “呵,邪主若胜,冥界前景一片广阔,又何必谈所谓的条件、虚假的报酬?”

    不提邪能境只说冥界,概因天岳已无再争龙图的军力。四无君并不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人,而在决断之上,他亦胜过世上大多智者,绝不做事后诸葛。

    更麻烦的是,四无君不似欧阳上智有绝大的野心,亦不像未来的寂寞侯有宏不可及的理想。他只是一个单纯冷静善断的军师智者,冥界乃至苦境最为合格的一个谋略家,当退则退的道理比任何人都清楚于心。

    因此此刻要说动阴阳师,任何一个条件交换,都不如一句未来冥界将属阴阳师说得聪明。四无君的退意不算隐晦,以阴阳师的城府自然也能听得出来,所以阴阳师他动了。

    “就算你不遵守承诺,吾亦会自行取之。”

    华服长袍无风自鼓,阴阳师手捋鬓边白发,望着旻天羽客淡笑扬手道:“这回不比上次礼尚往来,阁下还需留神。”

    “请。”

    直截了当霜剑出鞘,素商剑上五孔吟奏,旻天羽客不行试探、不必试探,鸣响有如万虫呱噪,冷锋一瞬已然逼至阴阳师身前。

    “邪能之元·焰!”

    神情漠然无迫,阴阳师掐诀祭法,邪焰由掌心而生,锁住素商进路,“你功体偏寒,这一战对你大为不利。”

    “知其阳,守其阴;知其白,守其黑;和其光,贵在守弱、用拙、示愚,自损。”

    淡泊应答却显傲骨天生,旻天羽客修为至斯,自有其风骨所在,怎容阴阳师貌若示好的淡讽?素商剑剑上寒气倏然一变,仿若融入邪焰之中阻力大去,倏然向前再递三寸,饱含金风肃杀。

    阴阳双册融汇贯通,阴阳师之能为又岂是易与?察觉威胁之后,阴阳师招起阴阳双击掌,临危而发不觉险殆,覆压打断森寒之剑,旋即施以极道之击,阴风泣月掌反手而回。

    熟料旻天羽客手中素商,宛如生而不有,为而不恃,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循迹走剑守心固本,每每借机反夺,一时竟巧妙占得上风。

    “掌阴阳变化之枢机,执乾坤开阖之门户,天地自然,周行流转,造化由我,不在天地?呵,阁下能为果非仅止当日公开亭所示。”

    玄学知者对阴阳的认识,绝不逊色邪能境。面色微变,阴阳师周身蓦然邪力暴涨,竟似功体尽复,显露阴阳归一之象,提掌邪能汹涌汇于掌心,激赞同时稍挫素商剑剑锋!

    地狱人形师,你擒住女体阴阳师又如何?失败者,终究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若有若无的淡笑,似是对宿敌之讥讽。阴阳师细长的眉眼半眯,往四无君立身之处看了一眼,莫名又感一丝不协调。

    “和其光者,大道圆明,隐显自然,有余者损之,使民不害;不足者补之,使民自趋。如此,进退自如、动静悉备,有无合抱,宠辱偕忘。”一招逊敌并不气馁,旻天羽客蓄势再进道。

    “哦……你是不想让吾插手一旁战事么?”

    眼见对手心念一转,再一剑已然由后而至。阴阳师虽察不对,却也无暇抽身,唯有正色对敌,肃容回敬:“那便尽展你之能为一试!”

    悬空红月凄艳似血,阴阳师初展完整阴阳极,便是胜过场中任何一人的绝顶邪能!

    红月笼罩之下,黑雾仿佛成了一望无尽的血雾。四周的空气带着少许黏腻,强烈的压迫感登时震退大多兵将,阴阳师指尖一点微末灵光,却带不可小觑的威胁!

    “双极体?双法印?邪能法?阴阳印。”

    语调忽男忽女变幻不定,阴阳双册练上深处,会导致五形俱丧。是以阴阳师之面容亦非最初之象。

    但,这一切并不会影响到邪主的能力,足够让邪能境所有长老屈膝伏首的能为!

    无边邪流清退场间闲杂,剑君十二恨眉头微紧右足稍退半步,接着又踏上前去正对四无君道:“策衍的最后一约,你才是真正该偿还的对象。”

    “呵,无吾不能之事。剑君十二恨,要取四无君性命,那便见手下真章罢。”

    阴阳师所散发的邪力,控制精准超乎想象,恰恰将五道子驱逐出场,又将邪能境五领权留在场内。

    四无君与剑君十二恨若是相对,那青阳子便须同时面对六名上等武者,以其重伤之躯很难撑到胜负分出之刻。

    四无君冷笑一声,飘红杀体骤现,不畏不惧静候剑君出招。然而就在广邪清法殿五领权欲围杀青阳子之际,血红浓雾之中突来清幽筝声。

    傲立天地轻,笑尽世间情。清风洗尘泥,筝声伴剑鸣。

    朴素坚定、爽直弃恶之音,透着缓和而不容更改的决意,一拍一拍,压在众人心弦之上,纵然血雾浓稠遮蔽,亦不能掩林中白纱之洁。

    “半涉浊流半席清,倚筝闲吟广陵文。寒剑默听君子意,傲视人间笑红尘。”

    一句出一剑,一段筝声一道气,四剑归一由空落,溅起数丈高之尘浪,划下生死双分之界限,正是久违之红尘一步终!

    “越界不知回头者,恕不容情。”

    傲笑红尘的来到能挽回败局,但还不能奠定绝对胜局。因此四无君虽略感棘手,却也并不意外,红羽张扬硬接剑君一剑,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就是青阳子你最后的王牌?”

    “有前辈在此,岂容宵小猖狂?不过,青阳子所有的牌确实已尽,但这一局仍未至尽处。”

    “那吾更是期待了。”

    再度精进的剑君十二恨,散发着更上一层楼的剑意,手握武驰剑近身而来。四无君淡笑声落,剑架之上五剑齐飞,已然封锁周身进退之门,仍不见丝毫忐忑之色。

    五领权耳闻傲笑红尘警告不以为然。乃因傲笑红尘遁世已久,加之早先曾败于天策真龙,更使五派领权心怀轻视。

    手头仅是顿了一顿,面目丑恶的炎灵子立即眼神示意,跃众出列与女萝辟命两侧包抄,使用三锥法刃催动靡靡乐音断其筝乐。老妪模样的女萝辟命旋即则以缭乱花鞭配合,联手夹攻傲笑红尘。

    鼻音淡淡一声轻哼,傲笑红尘额上挤出数条浅浅的皱纹,红尘剑剑不出鞘,只是定定注视身前十丈之遥。

    就在邪能境双流派领权越过界线刹那,界线之上竟而爆发出一股凌霄剑意。二人猝不及防,双腿登遭红尘剑气所伤齐膝而断,一左一右跪落地面!

    “不听善劝,惩无埋怨!”

第十三章 雄图余虚话

    悠远筝曲终,红尘正气扬。傲笑红尘的剑,便似他的为人一般宁折不弯,坚持义理到了固执,甚至有些超出而迂腐的地步。

    这一点,就算在与忆秋年交流之后稍有改善,也没能太多影响到他本身的性格。是以他的第一剑,是警告之意居要的红尘一步终。而在对手不听劝诫之后,方才会真正凝神应战。

    邪能境其余三流派领权,亲见傲笑红尘一剑败双将,顿时齐齐变色。而在战圈中央的阴阳师,亦不由心思凛然。

    傲笑红尘确实是一名,具有扭转局势能力的高手。但在阴阳师想来,极道天权那边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分出胜负。而就算当真出了不可预料的意外,正道也无歼灭邪能境与天岳有生力量的兵力。

    论武力,阴阳师虽败于欲苍穹,却能留下阴风掌伤,使欲苍穹饱受阴毒缠身,数甲子只剩五成元功,可见其一斑。论法术,阴阳师更居邪能境之冠,堪与卧江子一较短长傲视群雄。

    而傲笑红尘虽是剑艺卓绝,但并不一个智者,更非是合格的领导者。加之卧江子的身份缘故,使得他无法暂替素还真与一页书的位置。只要除去重伤在身的青阳子,正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将会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

    因此,阴阳师心念电转之下,已落强杀青阳子便行撤退的决心!

    “阴阳无边。”

    男女之态忽闪忽变,阴阳极体来回变幻,双体并排各出一掌掌心相对。血月之下诡变的阴邪气氛中,但见阴阳师双体倏然而分,雄浑之劲其各取一人而去。

    邪能化形的女阴阳师掌中阴阳鼓电芒闪烁,有别早先威能的雷鼓式,轰隆掷向旻天羽客。再观阴阳师本人,潇洒身姿带着少许与隐居之时不同的狠戾,阴阳双极掌往青阳子心口强势拍下。

    “玄天法地·道临天下!”

    杀招索命将至,青阳子撑住内伤将发未发的一口气,将道门真元运转周身,红白道扇霎时悬空疾旋,化纳周天之气成太极虚影。玄阳之功硬撼邪能绝式,周遭数十丈内空气仿被抽空,将围观之人缓缓吸近。

    僵持须臾之后,青阳子受创在前,终是续力不及,呕红而退。而在另外一旁,发现青阳子处境不利的傲笑红尘勃然一怒,剑发气傲天苍,霎时震断炎灵子两人气脉。

    双招落败,为替阴阳师争取时间,女萝辟命临死一搏,手中花鞭脱手而出,笼罩住傲笑红尘前路。

    然而拦路重重鞭影,傲笑红尘却视之不见,红尘剑瞬间化影腾空将长鞭断成数节,旋即右足一蹬人已立在剑身之上,电光火石窜进阳体阴阳师身前。

    “各自小心,暂退一边。”

    一掌打伤青阳子,阴阳师又对傲笑红尘绝剑。青阳子伤势在身,剩下几位领权若要胜之不算困难。

    冷声一笑,阴阳师双体已复归一,左挡素商右阻红尘。然而对手非是凡俗,阴阳师纵是阴阳归一实力大增,两面受劲仍免不了步步疾退,留下数道深深足印。

    “邪卷飞杀!”

    “末道天劫!”

    知晓阴阳师打定主意为属下创造机会,邪卷杀魂与炼无心见得青阳子力不可支,出手发招。

    幽月刀并天劫剑,武曜流领权炼无心,一马当先利刃杀至。与此同时,智珠流领权邪卷杀魂又行邪晦之术,惨绿诡流围杀封困青阳子。

    “剑之限·无!”

    剑架之上五剑齐鸣,无玹剑阻赤羽飘杀,地凌剑反扑四无君。目光扫过,发觉青阳子陷入险境,剑君十二恨旋即单手一指,巽风剑呼啸而过,力解青阳困杀之局。

    不意剑君修为到达如斯程度,邪卷杀魂一时不察,邪法刹那被破,巽风剑亦抢在幽月天劫之前到位,纯粹剑意挫败武曜高招。

    “剑君十二恨,你又进步了。”

    人的天资无法计算,剑君对剑之执着,更是超乎常人想象。一段时日不见,剑君剑艺又有极大精进,竟能在与己对敌同时分心救人。

    纵使四无君智可通天,也无法将个人的武学进展,算计到毫无差错。

    单人取胜不得,四无君右手一道赤羽发向暗处。作为杀手训练的绝烨与紫月挥虹立即有了动作,两口杀气满腾的兵刃,齐齐刺向青阳子腹背。

    “道主小心!”

    性命濒危之际,突见广寒子手运广寒剑,剑挥两仪之象,挡在青阳子背部,一剑穿破绝烨咽喉。奈何以命换命之举,广寒子亦受双刃透身,登时血洒长空!

    “广寒啊!”

    挡开邪能境双领权后续之招,回身却见道子奄奄一息。青阳子悲郁满怀,胸涌无边之怒,道彻无憾一掌正中紫月恢弘颅骨,瞬间使其毙命。

    一招过后,青阳子气空力竭。然而对手不容生机,邪卷杀魂与炼无心再赞重手,双罗影亦不顾伤躯,拼命欲诛青阳子。

    阴阳师紧缠两人不放,四无君又死死控制住剑君十二恨,青阳子顿临生死关头。

    紧急情况之下,又见乐真子自损元功,吹笛催动音攻替其挡招,青阳子再怎样稳重,亦不免感到些微心焦。

    就在其正欲发动最后留手,逆转僵局之际,骤见一口凝碧通透的短剑竖直下落,青色凝练之剑气,猝不及防间贯穿天罗寐影与凌罗寐影前心后背,血月下的血雾之中赫现白衣剑灵之影。

    “竟是最坏的结果……旦丁他们失败了么?”

    丹青见剑灵来到,意味着闻人然没有被拖在远处。纵然貌似势近功成,但不能让青阳子授首,此局就不能算是成功。

    不过四无君虽是语气之中浅露失望,但这局不成那便下局再分胜负亦可,灰心丧气倒不至于。

    九成元功硬拼一记,四无君杀体褪去又复蓝影,不慌不忙来到阴阳师身边,开口道:“退吧。”

    “嗯……极道天权竟会失败,着实令人意外。”

    没能拦住闻人然,一人一剑灵只要来到现场,便足以逆转此地局势。阴阳师亦非蠢辈,深知再战无益,脑中一转念,便同意先行撤退的意见。

    冷漠之令一下,天岳与邪能境军将纷纷回到两人身边,不再念战。阴阳师语带玩味道:“这回还仅是以一敌二,下一次青阳子你要做好同时迎战叶口月人的准备了!”

    “邪主能够离开,可惜四无君无那种幸运。”连声咳嗽吐红,青阳子胸口剧烈起伏,语气却含无法理解的自信。

    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四无君正欲开口反驳,竟觉莫名恶意袭上心头,意外一掌由侧而发,将其轰至正道人马封锁之中。

    “百朝臣你?!”

    “东无无浪封四海!”

    天岳军将意外声中,骤闻孤傲之诗号。东无君术法消散,真容流露,立刻使得落入剑君银狐等人所在之处的四无君,初露不可置信又显恍然的惊愕之色。

    东无君并不是一个喜好计策阴谋的人,但四无君逆上杀害前辈,实在触及了容忍底线。所以,他答应青阳子将四无君送入敌阵,但绝不会暗杀害命。

    “前日事,今日果。四无君,弑逆尊长之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朝?”

    “呵……哈哈哈哈哈!”

    突然的静谧,久久的沉默,先是被一声轻笑打破,紧接着四无君口角溢红发出一连串长笑,却又中途戛然而止,炯然有神的双眸,注视着青阳子,赞叹万分道:“用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选,取代我身边曾被我利用过,而最无用、又最不须防备的无害之人,这一着你走得精妙。”

    “非是你无防备,而是这个人你防不了。”

    无论是天岳抑或邪能境,均快不过快剑冷刀,此刻要救四无君已然不可能。大势已定,青阳子抑住伤势后,捂住胸口答道:“沐流尘与闻人然有约,而双先座与东南无君四人同在,他也缺少出手的机会,最多只能替你拦下金犀白霭双先座,却无法试探九天峰上的东无君真假。不过……”

    “不过吾之本意,便只是监视牵制而非击杀。不仅因为沐流尘的缘故,同样为免打草惊蛇,坏了黑雾森林此局。毕竟这一局本来只该是开始,而非真正的结束。当下正道身在明面,太难隐藏动向。而只要东无君一直处于沐流尘视线之中,吾便会放松对他的戒备。”一着错算满盘输,这一局输得心服口服,四无君面上算计之色尽去,反露洒脱之色侃侃而谈。

    “然也。”

    “妙哉。这是你青阳子再出以来,头一回使我惊艳。傲笑红尘与旻天羽客,都不过是为了惯性误导,你仅善用外援为助的盲点,而使吾忽略防范了身边之人。”

    惊叹不带分毫作假,四无君感慨一声之后,忽又肃容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威临子之死,你究竟是事后立即便觉顺势作为误导,还是当真到了先前方才惊觉呢?”

    “赢天岳,青阳子自信能成,但要除掉你四无君,一线的胜机皆需去争……可是若是能够,青阳子绝不会借威临之亡,换取今日些微胜算。”

    “道主青阳子、龙脑青阳子,龙脑,龙脑……果真名不虚传,你与素还真确是一路人!”

    “承蒙谬赞。”

    “呵,巧智终归庸俗,雄谋只余虚话……传吾之令,天岳从此不得涉入中原纷争!”

    一扬手,纵然天岳部署仍存不甘,四无君依旧执意让他们退出此地。天岳智首枭雄谋士,末路之下才得卸去一身累赘的四无君,方还入世之前的潇洒风采。

    败,亦不会自尽全节,乃是身临死地,不失斗志的顽强精神。四无君轻挥羽扇,淡笑发问:“诸位,汝等由谁出手呢?”

    “这一局充斥太多算计,却该有一个公平的结束。”

    双方皆是有伤在身,青阳子红白道扇掩在胸前,一礼尽显雄伟气度,稳稳踏步而上。

    “天地玄法定乾坤,山河江岳耀吾门,运机巧变藏虚实,广化万物道长存!”

第十四章 人生匆忙

    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

    朝露消逝如我身,世事已成梦中梦。听潮小筑冷坟新添,阵阵波涛卷岸,洗却前尘旧怨。

    败局,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仃立不语的橙衫隐士,俯视着墓碑旁的一炷残香,轻声念道:“好友四无君,这一局落败,你能走得心甘吗?”

    “走了一个四无君,剩下还有阴阳师。你与极道天权交情不浅,日后能清闲下来么?”

    四无君当时已落绝境,但考虑到王隐等人的缘故,重伤的青阳子还是将其全尸送回。

    地狱人形师被阴阳师反算一步,功体大成的阴阳师比起九幽的威胁更甚。而沐流尘和极道天权,与他的关系又说不清不楚,于是在送青阳子回天地门修养之后,闻人然便抓紧时间来到了听潮小筑。

    故友身亡,沐流尘也没什么好心情,淡漠答道:“你又何必执着于吾之动向?”

    “因为最近你可能还会再失一名故友。”

    “所以你在担心吾会违约?”

    “是。”

    沐流尘与蜀道行之间心结不解,终有矛盾爆发的一日。但当下既知闍城祸乱将起,闻人然着实不愿再将时间浪费在邪能境、叶口月人的较量之上。

    不想闻人然承认得这般直接,沐流尘微一怔神,旋即答道:“你若能将蜀道行请来不染凡尘,或许能够避免这个意外。”

    “我会尽力一试。”闻人然点头应道。

    “你无把握?但你要明白,在约定之外你亦无干涉个人私事的立场。蜀道行若不愿来,沐流当会自行设法,请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一会。”声调无端发冷,沐流尘口中所言,已无商量的余地。

    “这种事我确实没法保证……不过今日前来,除了提醒你以外,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哦?”

    “四无君他真的死了吗?”

    “在这座坟前,你这句话问得莫名了。”

    右手食指点向身前墓碑,沐流尘道:“尸体可是由汝等亲自送回,是生或死你该内心有数。”

    “算我对亡者不敬。不过一个能谋善断,知晓自身运势走到至高的智者,竟会不备亢龙有悔之命数,你相信吗?”

    “必胜之局变数转败,说到底,四无君也是人非神。”

    只是怀疑谈不上确认,说完闻人然心下稍舒,听见沐流尘的答复,转念叹了口气遂又笑道。

    “那我就当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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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怎晌午便回?”

    “傲笑红尘与佾云叙旧,我和他相性不合,干脆就带女儿回来了。”

    刚刚暂结冥界之事,又得《嗜血年纪》难题。闻人然身在儒门六庭馆内,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内中所书的叛龙、邪龙。

    两个棘手的人物都和自己有关,虽说傲笑红尘对事不对人,但真要到了冲突之刻,闻人然实在不好说该帮哪一边。所以哪怕傲笑红尘和海殇君是结义兄弟,又曾受过忆秋年数次点拨,闻人然还是不大放得开。

    再则月刑者并不是刀无极,闻人然和他谈不上什么交情。依照《嗜血年纪》所提,他连暗算楚君仪的事都做得出来,闻人然更是不敢轻忽,还是先回了六庭馆,关心一下家里人比较重要。

    浅紫挂帛拂过桌面将茶放下,眸中余光扫见闻人然盯着自己不放,楚君仪温声问道:“心事?”

    “嗯……疏楼西风那边最近有什么情况么?”

    “听其他儒官所言,龙首近来人当在宫灯纬居多。”

    “人在宫灯纬啊……我知道了。”

    转过头透过窗口看见剑灵在陪着秀心玩耍,屋内之人心下稍舒饮了一口清茶,旋即又皱起了眉头道,“近期外面比较乱,你要小心一点。”

    楚君仪反问道:“是指外界所传死人复生之事?”

    “是速度远超常人,寻常刀剑杀之不得,人被他们咬了吸收血液还会传染的嗜血者。”

    “汝听说了?”

    “我就是要提醒你这个。因为嗜血者的关系,叶口月人、邪能境与中原开战的机会不大,停战的日子不远了。”

    当日一会之后,剑子仙迹定会找上疏楼龙宿。无论是否有三先天降临玄空岛的聚首,在素还真、一页书、青阳子相继修养的情况下,他们出面调停战事也将成为必要。

    只是疏楼龙宿……光不说帮亲不帮理,还是帮理不帮亲。就算为了日后弃天帝天罪之局,闻人然就不能真和他翻脸或者怎样。再加上魔龙祭天和炽焰赤麟的因素影响,指望疏楼龙宿被北辰元凰一杯毒酒,逼到被素还真无脑洗白的地步,估计是不大可能。

    如此一来,要解决三先天内部的问题,这边估计是插手不了。但是斩除疏楼龙宿外部的合作对象,闻人然却是不得不为。而第一个要铲除的人,自然是那位魔龙祭天……

    掌心化出一口尺许长的小金剑,闻人然道:“嗜血者不好对付,这剑我要还给剑子仙长。君仪,你最近出门最好带着沾血冰蛾,以免发生意外。”

    “寻常的嗜血者伤得到吾么?”

    “那倒也是。”

    嗜血者之中具有威胁的不超过十指之数。以闻人然夫妻两人修为,只要不是轻心大意,就算一时杀不了禔摩一级的嗜血者,但要抽身而退实则再为轻松不过。

    而剑子仙迹的小金剑,与在暗处行走的猎魔人,均对普通嗜血者有克制的功效。唯一麻烦的是,嗜血者的数量不大好控制……

    不过正面没有克敌良方,那便干脆以毒攻毒。闻人然心思一转,觉得沙罗的事还是得找茶理王请教。自身没有出问题,总不能因为所谓的预言就畏首畏尾嘛。

    “孩子这几天我就不带去不夜天了,干脆就留在家里陪陪你。”

    “嗯,汝要出远门?”

    “不出远门不行啊!”

    摇摇头哀声一叹,一时间闻人然内心各种念头闪过,忍不住袖子一挥吐起苦水。

    “为给妖后的亲女儿,杜一苇的好义女治病,我觉得我也是蛮拼的……对了,儒门若是内部生变,你要及时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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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血堡教父

    天暮月初,古堡废墟深处一片漆黑,暗藏一双打量戒备的嗜血之眼。气氛诡静恐怖,沙罗不知不觉就已躲到了闻人然身后,只露出小脑袋向着四周张望:“伯父,我们要在这里待很久么?”

    “看情况,你害怕了?”

    “嗯……”粉紫色的双髻顶在闻人然的腰眼,沙罗气息有些发颤地连连点头。

    “别怕,此地主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实际上很有趣、很好相处。”

    闻人然话刚说完,倏闻冷风侧掠而过,当即半弯下腰将沙罗单手抱住,随即右手并指凝剑,力收三分示意忍让,空中却仍响起一阵布帛撕裂的声响,矮小老者的怒骂之言也随之而来。

    “夭寿哦,你进门不打招呼就算了,一剑断了腰带险险就让我裸奔,是几个意思?表现真是一点都不gentlemen。”

    “偷袭非君子,你也不算是绅士。另外,茶理王你的英文是东瀛学得么?发音真是丧心病狂!”

    能为不逊西蒙的血堡教父,竟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有够奇葩。又听着他的怪腔怪调,闻人然止不住嘴欠调侃道。

    茶理王本身就是个老江湖,当然听得出来对方只是善意取笑。而刚开始确实是自己挑衅在先,倒也不好再继续骂下去。

    空气中传来闷声不悦的冷哼,紧接着一道黑影迅速扑出现出真容。曾经英伟不凡的茶理王,如今只剩下五短身材,一身绅士装扮反多了滑稽的味道。

    刚露面的茶理王目光一转,先是往闻人然怀里瞟了一眼,紧接着鼻头凑近了嗅了嗅,急忙开口:“虽然小子你口气很猖狂,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把好料拿出来。”

    “新鲜的……牛血和上等的红酒。”

    虽然本想带些番茄汁逗一逗茶理王,不过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准备自然得事先做足。闻人然便备好了器皿,带了尚温的牲畜血液来到此地。

    哪知道茶理王听见闻人然的答案,迟疑了一会却又故意做出一副鄙夷的模样,不乐意地摇头:“牛血?求人都这么没诚意?十八岁处子的鲜血呢?”

    “十八岁的没有,一岁多的你忍心就自己来取好了。”

    有些人就是不能他们太多面子。见茶理王非要得寸进尺,闻人然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没什么好口气地反斥了一句。

    “你以为我不做不出来?”

    茶理王叉起腰哼哧哼哧道:“我的**债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想做我女人的美女能排一条街。问你要处子鲜血,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你竟然不知道好好把握,真是世风日下啊!”

    “把握你个大头鬼。反正我们活人也不吃这个。唉,这血不要的话,那干脆就洒了吧。”

    闻人然作势就要把带来的东西摔碎。然而沙罗却是个十足乖巧的性子,见状有些不忍心地说道:“伯父,这个老爷爷好像饿了很久,还是把礼物给他吧。”

    刚刚悬着一口气,准备在闻人然把东西扔出去的瞬间,宁可拼着老脸不要,也得抢完东西走人的茶理王,听见沙罗的话当即赞扬道:“还是小女娃会讲话,送上门的礼物,哪有客人自己处理的道理。”

    一句话说完,茶理王就已经迫不及待从闻人然手头把东西抢了过去,起开酒瓶也来不及顾及什么礼仪,直接仰头猛灌了一口,畅快淋漓地出了口气,方才说道:“好久没饮酒了,真是有够爽快。说吧,你们到这里来是找我是做什么?”

    “你不奇怪我们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

    “那关我屁事!”

    豪迈不羁的个性不改,茶理王毫不在乎地应答,接着望着双手捧着得酒瓶,哀叹道:“要是有我专属的水晶杯,配上这种好酒那就更加完美了。”

    见茶理王似乎对外界之事全不挂心的模样,闻人然仔细一想要让他诊治沙罗,如今这个状态完全不可能。

    而在闍城方面,西蒙为了解码突破实力极限,绝不会放过体衰的茶理王。四分之三又注定会与闍城走上对立。与其让他躲在悠月湖被动挨打,闻人然觉得还是得想出办法,促使他尽快恢复教父的完整姿态。

    “茶理王你以前在血堡生活不是挺好,就算决心不饮人血,但是在哪里不能自制?现在一个人生活在悠月湖,吃不饱穿不暖岂不是太凄凉了?”

    “之前是,现在不会了。”

    “哦?”

    茶理王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地答道:“反正有你求我。以后我只要住在这里,吃得用得不就不用愁了?”

    “你能不能要点脸?”闻人然没好气道。

    “要脸的人会有那么多美女投怀送抱吗?”

    这里面有前后逻辑关系么……老油条这张嘴果真不好对付。暗忖再与他胡扯下去,根本猜不出茶理王会再说些什么垃圾话。其他条件之后可以慢提,还是先将此行目的坦诚为上。

    闻人然遂一转念,问道:“言归正传,你觉得我怀里的小女娃体质怎么样?”

    “嗯……等我吃完饭再说。”听见闻人然开口,茶理王虽然大为好奇,还是慢吞吞地把牛血饮了下去。

    有了温血入腹,苍白的面容恢复少许血色,茶理王擦了擦嘴,一跳一跳地来到闻人然身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盯视沙罗仔细瞧了瞧,蓦然神色惊变,伸出手往沙罗心口按去。

    对此,闻人然倒是没怎么大惊小怪。沙罗当下年纪还小,茶理王虽然满嘴跑火车,实际上还是个挺靠谱的人,也不可能动什么歪心思。至于沙罗本人,则是素来不以恶意揣测他人,便听之任之由他去了。

    又过了半刻工夫,茶理王眼中露出一股蠢蠢欲发,又强行抑制住下来的冲动,口中仍是赞叹不止:“鬼胎至邪,阳极转圣。对咱们嗜血者来说,真是好天资啊。可惜,可惜……”

    “天资根骨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替她续命?”

    “我是什么人?堂堂血堡教父,嗜血者一脉的皇者,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

    很是臭屁地扭了扭身体自夸了几句,茶理王随即又正了神色,道:“这个女娃先天寿命短于常人,活过四十岁恐怕都难。但是放在以前,为了嗜血者的未来,说不准我就替她拼下去了。不过现在嘛……”

    “自封太久,现在的你实力损减殆尽是么?”

    摊开双手示意无能为力,茶理王略带歉意道:“如果你愿意听我讲故事,你就能明白我无法帮忙的原因。”

    “讲吧,讲吧……”

    茶理王说得故事,总要参杂些桃色幻想。闻人然无奈地一摊手,只能听他把自诩“罗曼蒂克”的往事生动地复述了一遍。等一切说完,茶理王嘴里有些发干,润了润喉咙之后,道:“所以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实在做不到。”

    “哦……等你儿子被西蒙弄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一听到有关“当年美丽错误产生的结晶”的消息,茶理王顿时变了神色,冲上前意欲揪住闻人然的衣领,却被闻人然一手拍了开去,只得仰起头两个鼻孔直出气,瞪着闻人然道:“喂,你有他的消息?”

    “暂时无……不过闍城需要《宁暗血辩》,你和你儿子都逃不了。而且西蒙意图造就无憾的邪之子,他若是成功你们还有活路?”

    现实总能摧毁幻想,茶理王纠结了一会,忽现了然道:“这,这……难怪你会把小女娃带到这个地方来,原来是早知道一些吾族秘闻。”

    “那你是答应帮忙了?”

    “帮忙……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闻人然颔首道:“只要力所能及,你就说吧?”

    茶理王流着口水,张开怀抱毫无下限地大声呼喊:“我要一个成熟的美女做我的助手。当然,要是有大胸脯那就最好了。”

    “……”

    总而言之茶理王你就是个老不正经对吧?闻人然心思一动,掌间立即多出一支短剑,唤出不明所以的白衣剑灵,指着一脸猥琐的茶理王,冷笑吩咐道。

    “不用客气,直接朝他脸上招呼,先削他一顿再说!”

第十六章 敌友

    “我的假牙被打掉了,你要陪我一副好牙口。”

    “你只需要吸管,要牙完全没用。”

    真真假假地被修理了一顿,同意配合的茶理王,虽然连口中的老牙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还是答应随闻人然一同离去。

    惨绿色不久就会找到这个地方,紧随其后冷艳色亦会上门。茶理王目前的状态,孤身一人留在此地并不安全,转移据点亦是必然。

    所幸目前尚是夜晚,茶理王亦不用忌讳阳光直射。闻人然手里提着一个竹筐,让茶理王安身其中一路慢行,一路听着茶理王唠叨。

    就在即将到达回元洞之刻,空中忽来蓝色花雨,地狱人形师身影随之而降。

    “呵呵,看起来我找上你正是时候。”

    平日优雅姿态,此刻却露少许狼狈。阴阳师反戈一击,确使人形师措手不及,语气略带久违的焦躁,道:“怎样,你找到取下白玉面具的方法了吗?”

    “你要的解决之法近在眼前。不过他是否愿意替你取下面具,还得看他个人的心情了。”

    与其任由地狱人形师被嗜血者同化,倒不如卖个人情解开他的封印,让他去牵制阴阳师。地狱人形师行事我行我素,不过只要不是关乎阴阳师,倒也有其原则存在不至首鼠两端。

    闻人然遂道:“现在阴阳师功体尽复,你将来又有何打算?”

    “哼哼哼,她的个性还是如同过往一般的毒辣干脆。”

    而今阴阳元功彻底归于一体,除非是阳体阴阳师自愿,否则女阴阳师很难再从本体分离。

    地狱人形师虽是明知此点,仍旧不肯轻易放弃,捏紧了手中的蓝玫瑰,低笑不止道,“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更需尽快恢复功力,让她去到该去的地方呀。”

    对于人形师的痴汉心态暗自腹诽了一下,闻人然随即点了点头应道:“失去四无君与天岳的协助,邪能境纵有阴阳师挑起大梁,处境仍属微妙。”

    “嗯,他这个人表面冠冕堂皇,实则最是阴险不过,肯定会与暗处的力量联合。”

    对于阴阳师的了解,曾经被双极体暗算过的地狱人形师,比起当世任何一人都要深的多。

    论实力,阴阳师稍胜九幽。但要说到兵力,邪能境却又不如叶口月人。反观正道一方,有卧江子与傲笑红尘,乃至于蜀道行等人在,邪能境实力明显不足。

    因此忌惮之下,阴阳师寻求外援乃是理所当然。而地狱人形师要达成他之目的,单凭他一人便绝对不可能成事。地狱人形师心下了然道:“怎样,你有很好的建议吗?”

    知晓对方心思已动,闻人然当即一笑道:“关于阴阳师,我无法给你实质的承诺。不过面具之事,倒是可以助你一臂。”

    “哦……条件?”

    “帮忙找到一个叫四分之三的人,那位老匠师会很愿意替你取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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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地狱人形师去找四分之三,当然不是闻人然临时起意。只要先行替他取下面具,地狱人形师若是真寻到了四分之三,以四分之三时常与嗜血者战斗在第一线的情形来看,功体完整的人形师自然不会坐视不顾。

    如此一来,或可避免人形师被嗜血者同化的恶劣情形发生。

    不过既提到白玉面具,闻人然又觉与其光替人形师一人解开,倒不如同为冰城内所封的镜玄宗两人施术。因此在将茶理王与沙罗先行安顿好之后,闻人然便又上绿林找到杜一苇将自身看法坦言。

    “镜玄宗?”

    “不错,与其让魔龙祭天卖那四人人情,我们何必不先行示好?”

    南柯补梦与镜玄宗值得一助,但听闻人然所言的变裔天邪和孤影,似乎并非善类的养子,杜一苇细细斟酌之后道:“但你若只帮助两人,另外两人必会对你心生嫉恨,这样当真没问题么?”

    “难道放他们两人出来作乱就好了?”

    孤影是魔龙祭天的死党,变裔天邪又是残暴凶厉的个性,闻人然再怎么慷慨,帮助两个注定无法成为朋友的人,都是绝无可能的事。

    “咱们替镜玄宗两人取下面具又非得大张旗鼓进行,只要他两人不对外吐露实情,变裔天邪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另外孤影抛开不论,功体不足的变裔天邪,首先要面对的便是西佛国鎏法天宫,在嗜血者找上他之前,咱们暂时不必担心他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把玩着手中小金剑,杜一苇哀声一叹:“嗜血者……我看我该前往豁然之境一行了。”

    “你现在去了豁然之境,保证会得到一个新任务。”闻人然忍俊不禁道。

    “唉,我这个人就是好说话,他又最噶意欺负好说话的人,真是无奈啊。”

    和剑子仙迹成为挚友,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杜一苇摇了摇头苦笑道:“豁然之境必须走一趟,估计免不了活动活动筋骨。对了,要保证能治愈沙罗,还需要苍白奇子配合,是吗?”

    “嗯,那你顺道去冰麒洞将他带来好了。”

    沙罗和邪之子虽然并不完全一样,但茶理王本身是嗜血族之人,备全不见三光之血也是以防万一。至于闻人然自己……为防另生枝节,蜀道行的事也该留心了。

    —————————————————————————————————————————————————

    北域交界宫灯帏,半边细竹半边雨,十里宫灯延绵,华丽龙彩不剪,今朝再迎故人。

    忘尘道者,意悬苍生,心思微沉地撑着一柄油纸伞,雨中缓步来到凉亭近处。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鳞不减风采。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亭内一身绚丽鳞紫朗念诗号,举笔挥毫一引檐角雨水连笔疾书,转眼长长烟枪便已换手,深吸一口缓吐青烟,好不逍遥自在:“难得是你邀约,反却姗姗来迟。”

    “咦,简单如吾,要适应你儒门华丽堂皇装饰的小毛病,自然需要一丝丝的时间嘛。”

    熟悉地仿佛自家人一般,剑子仙迹收起纸伞将之放在栏杆旁,随之入座饮一口温度合宜的美酒,道:“你这样盛情款待,总让我肉跳心惊。”

    “汝饮酒时,可未见得半分犹豫。”

    “唉,这一回还需要酒后奉茶再谈正事么?”放下酒杯,剑子仙迹反问道。

    “剑子,汝最高深的功夫,就是严肃的欲盖弥彰。”

    内心微感讶异,疏楼龙宿拿起紫龙扇,神色如常地笑道:“此番开口锐利干脆,倒是与你外界所传那般,冷漠出尘的超然道者之态,相得益彰了。”

    “哪比得起儒门龙首的堂而皇之。”

    不咸不淡、不知捧与贬地回了一句,剑子仙迹摇头续道:“没办法。天下第一的佛剑分说,给咱们出了好大一道难题。”

    “咱们?”

    像是对这个词有些意外,疏楼龙宿紫龙扇轻摇,淡笑应声:“哈,不该只有你剑子仙迹一人么?”

    “龙宿。”

    “嗯?”

    “为了衬托佛剑大师的风采,靠我一人还不足够!”

第十七章 名字的问题

    “汝与我,何不共期佛剑风采?”

    “咦,三个人,三口剑。古尘不轻出,但也绝不闲置。”

    剑子仙迹虽无蜀道行之事挂心,不过《嗜血年纪》的担忧却是来得更早,尤其是书中所提内容,总是使人放心不下。

    常年相交对面前儒门龙首了解甚深,一盅酒尽之后,剑子仙迹道:“不听多言废语,多年的交情,吾可勉强体谅儒门繁文装饰的小毛病。”

    “善用者,华美而有内涵,此乃文人之特色。”不置可否地一声浅笑,疏楼龙宿道,“尘外人,俗世心,将是汝未来之动向?”

    “较之于此,还是先谈武林之危机罢。”剑子仙迹摇头答道。

    紫龙扇顿停,疏楼龙宿接口道:“闍城血印?”

    疏楼龙宿对嗜血者有所关注,剑子仙迹并不意外,直言道:“闍城圣堂嗜血族与神魔族的宿怨,冰城奇域的封印确实瞒不过你之耳目。”

    “神魔不许界的通道如何?”

    剑子仙迹目光一凝道:“暂未开启,但佛剑天命将至,纵然刻意阻止,怕也无济于事。”

    既已谈到正题,剑子仙迹身直不动,半本《嗜血年纪》便突兀地出现在了石桌上靠近疏楼龙宿手边的位置。

    剑子仙迹饶有深意道:“这本书中的内容,你是第二个见到。”

    “哦,那谁是第一人?”

    “书是佛剑带回,你认为呢?”

    该隐瞒下来的事情,剑子仙迹一句都不会多提。只是淡然一笑,疏楼龙宿亦不追问,伸手掀开扉页,从头至尾阅览了一遍,面上多了几许高深莫测的味道:“吾对叛龙的身份最感兴趣。”

    “你吾果真挚交,英雄所见略同呀。”

    认同地微一颔首,剑子仙迹不动神色再问:“那龙宿你是否清楚,江湖上又有谁人与傲笑红尘结怨?”

    沉吟片刻,疏楼龙宿神色如常道:“依照《嗜血年纪》书中所言,傲笑红尘本为佾云再度入世。此叛龙先与叶口月人勾结,又与嗜血族联合。杀傲笑红尘未必为仇,更有可能乃是为利。”

    “嗯,有理。那武林之中,又有谁符合邪龙的称谓?”

    “剑子,这本《嗜血年纪》明明是吾头一回见识,又怎会知晓其中究竟?汝之问话令吾深思了。”

    像是完全没有发现问话中的异样似的,剑子仙迹不明所以地眼露惊异道:“有吗?”

    “呵,摆出这副模样,汝是要有意让吾重视接下来的步调?”

    “武林危机暗藏,谨慎只是必须。”

    理所当然地轻轻点头,剑子仙迹随即口锋一转道:“嗜血者将是未来重点,冥界与叶口月人的变数,该是时候制止了。”

    “这样……剑子汝的心肠真是一如既往的良善啊。”

    用一副平日闲谈事惯常神情注视着身侧儒门龙首,剑子仙迹耳闻其言,轻咳了几声道:“个人手段不同,龙宿你有意见?”

    “怎讲?吾可是全然赞同汝之决定。”

    “果然,你吾的目标总是一致。壶中酒凉,杯中酒尽。既是意见相同,那便来日再会。”

    “何不再留片刻?”

    今日目的已到,再留唯恐多说多措。脑中转念起身走出凉亭,剑子仙迹撑伞遮细雨,转眼白衫已远,徒留风中传声。

    “未来时间长远,多的是片刻,不必急于一时。”

    “剑子,汝又说了一句涵义甚重的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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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静灵秀烟云山,明净苍朗问侠故地。风微寒峭,仿似刀削骨韵。山道之上,一男一女拾级而上,前往沉渊之谷。

    因为是寻蜀道行捎带传话并不紧急,闻人然也没有施展轻功赶路,仅是安步当车地往目的地而去。

    只不过剑灵像是闷久了,自从悠月湖之后,就一直没有散去灵体,反而成天绕在闻人然身边,没事也不开口说话。

    剑灵成长与性格的变化,和人类的速度不能相较。虽然很喜欢白衣少女一直保持天真烂漫的心态,闻人然还是忍不住取笑道:“几岁了?”

    白衣少女低头掐着手指算了算,朝着闻人然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步不放。

    “六岁?明明几十年前你就凝体化了形,骗人的习惯可不好。”

    丹青见剑灵是个天然黑,闻人然早就有了觉悟,回过身注视着红绳马尾的少女,口不由心地叹了口气:“唉,我最近带问题小孩腻味了,再多你一个会很累的啊,干脆把你送人要不要?”

    “嗯~”白衣少女摇头。

    “我去找和尚道士给你念经也不要?”

    “不要!”主人早已停了脚步,剑灵却只顾着口气坚定地回话,足下一步都不停顿,便直直撞到了闻人然背上。

    一贯表情细微的白衣少女,此刻却微微蹙紧了秀眉,抬起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来:“疼。”

    “你可是一口神剑哎,轻轻撞了一下就头疼?”

    “头疼。”

    见她一边一只手捂住了额角,信誓旦旦不似作假的模样。暗忖以前少女从没有这么娇贵,闻人然心思一沉遂取出丹青见本体,但见粗糙石质之上浮现金色纹路,登时心下了然。

    龙骨重铸丹青见,有些影响倒算是正常。闻人然把手放在她前额上揉了揉说:“没什么,只是可能要长两只鹿角,不过应该没沐灵山那么长。”

    白衣少女头一歪,指了指自己心口,仿佛有些不满:“是人。”

    “是人,所以不想长角?”

    “嗯。”

    “那以后说话能不能多说几个字?虽然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是说话不超过两个字的设定,我每次要替你解释都很费劲呀。”

    白衣少女先是一愣,接着双掌一拍,想起了当年青埂冷峰山道上的事,直接忽视了闻人然的问题,碧瞳之中兴致浓烈,请求道:“名字?”

    “诶……你要什么名字?”

    白衣少女斟酌了一下,认真地说:“配?”

    “和我的名字相配,证明咱们是一家人?”

    “一定!”

    对于这一点,闻人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顿时脑洞大开。只是复姓用来太麻烦,而且起一个好听的不容易。而且给天然黑起名字,怎么着都要高端大气,还必须能坑人才行。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惆怅孤舟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取豁达豪气的旷达之性,省下扭捏愁绪。得失两忘、万物齐一,方与剑之意蕴相属。而且给剑灵起名字,只要与性别符合,怎么着都是没问题得嘛……

    “霜映清阶疏竹影……”

    时已深冬,天气沁凉,闻人然倏停思绪,征询道:“暮秋筠,可以么?”

    “四?”

    “前面四个字,其实我也没想好……这边不是文科专门出身啦!”

    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完,闻人然便加快了脚步,往瀑布激流水声传来的方向而去。而因剑心相通的缘故,白衣少女虽不大能领会,闻人然为什么突来恼意,还是心情愉悦地缀在后面。

    就在离目的地将近的时候,闻人然又蓦然停下脚步,吩咐道:“对了,以后和人对敌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先把《临江仙》的上半阕念完,这样说不准能占点便宜。”

    主人的命令,白衣少女一贯是会听从得。只是闻人然的这个要求似乎让她很是苦恼,挣扎了许久才垂首丧气道。

    “……两字。”

第十八章 不愉

    一路漫行,转眼已至目标重点。少女跟在闻人然身后一言不发,朝着水声传来之处望去。

    卸去灰蓝斗篷的侠刀,任由飞瀑浇灌,盘膝稳坐纹丝不动。为水粘附的发丝轻一晃动,蜀道行察觉来人并不惊讶:“是你?”

    “我与你应是头一回正式接触,不该先打个招呼么?”

    “曾从箫中剑口中得知你之传闻。”

    离开瀑布正下方,披上粗布麻衣。一言一行遵依天道,符合侠道,任由水汽沾湿其身,蜀道行走到涧流旁站定,等候着来者坦言来意。

    “萧中剑么……那你一定清楚,咱们性情南辕北辙,恐怕谈不到一处,所以我就不废言了。”

    蜀道行的精神或许值得钦佩,但是独断而至忽视亲人朋友的感受,导致不可挽回的遗憾发生之时方才悔恨于心,怎么看都与闻人然的处世之道大相径庭。

    交浅不言深,此次专程为了两件事而来,闻人然没有绕圈子,直言道:“受人之托,你那位师弟欲请你一会,不知可否拨冗前往不染凡尘一见?”

    “师弟……”

    对于沐流尘的存在,蜀道行实质上早已了然,甚至暗中曾经观察过云涛梦笔的一言一行,而又因深入了解才生失望。

    蜀道行沉默须臾,答道:“江湖风波历练,对他目前亦属必要。”

    “然后等到他真走上歧路,一切无法挽救的时候,你再施行你之侠道?”

    听出蜀道行回绝之意,闻人然内心莫名来了些火气。沐流尘毫无疑问有错,但闻人然从不认为蜀道行做得便是正确。

    明明有将人导回正途的机会,却偏偏以一种超自我的姿态审视一切,强行抑制住自身的感情。这种态度是对自己身心的折磨,更是蜀道行对亲友的不负责任。

    “蜀道行,你只是人并非天道。强行剥离侠道中的人道需求,单纯遵顺天命是否太过自以为是?”

    不能理解蜀道行的行为,也不愿意听他的解释。闻人然只是冷冰冰地反问了一句,便直接转向下一件事:“嗜血之乱初现端倪,邪帝武痴之天命却尚未终结。然而不幸的是,柳千韵与柳湘音的圣女体质将受他人觊觎,你还要继续放任?”

    “你要说的是,就算吾愿远离世俗,吾之亲人也避不过危机?”平和的眼注视着来人,蜀道行对方才闻人然无礼之言并不动怒。

    “希罗圣教连鬼王残党都未必抵受得住,与嗜血者碰撞会有怎样的结果,以你的见识当不需要我去提醒。”

    “待邪帝之事了结,吾会斟酌行事。”

    “等到解决九幽?你为什么总认为事情会按照你的预估推进?末苍云与醉不醒有义务替你操劳一切?这个江湖,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人家替你周全了那么多,你是凭什么心安理得传你的侠道?”

    话不投机,只是话不投机而已……

    蜀道行表现得越是平静,闻人然内心却越是心灰。早先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闻人然倍觉再留无益。

    此行该提醒的提醒完,他人的事没必要横加干涉,心意尽到即可。反正没打算和蜀道行攀什么交情,闻人然也不怕得罪人,再多也与自己无关,转身便走。

    “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助他人,但绝不会白费心思在一个毫不变通的木头身上,再也不见!”

    心有千般苦,身有百般累。身畔古朴侠刀仿若亘古如常,天之道,侠之刀。强行压制个人情感需求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抑或自欺欺人?

    来者已去,瀑声依旧,空谷独留一人凝思。人后卸下一切的蜀道行,却露少有的痛苦怀念。

    “千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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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纵英才笑古今,下尘倾局何足论,封名神武无人及,刀震乾坤傲群伦。

    四根山柱围成山间平地,由上至下刀气纵横,留下雄伟之诗。神武峰夜上烦思之人,荒豹雷刀负于腰间,刀无极行步停于正中,沉稳开口:“他来了信。”

    “你却动摇。”夜幕之中,红色鬼面白发张扬,身掩浓稠血色之中,彰显危险气息。

    “吾仅是认为,天下封刀此刻是否有再进一步的必要。而那个人,也并不仅是一个单纯的盟友。”

    “哦,说得也是。咱们的目标该在记忆之中,那个分外令人厌恶的所在。”

    刀无极曾谋求过邪天御武的邪天之力。纵因承诺未能达成,刀无极并不能完全发挥其功效。但孕生月刑者这样一个副体,代他完成早年不光彩的谋划,却也不算难事。

    能从得到罗喉真传的黄泉手下,救走重伤的炽焰赤麟。月刑者又是吞噬子嗣强化功体的真正施行者,与刀无极之间从来都无地位的上下之分。

    一言被人触及痛处,刀无极眉微紧道:“此刻,吾不想提及任何有关的上天界的事情。”

    “炽焰赤麟,你心中的怨恨,一丝一毫都瞒不过吾。”月刑者狠戾的笑声,不带丝毫的虚饰,倍显个性之差。

    “随你认为。”刀无极亦不辩驳。

    “哦?”

    鬼面虽显阴森,月刑者却并未穷追不放,转口说道:“疏楼的主人确非易于,对属下也护短的紧。但这次很可能是他唯一的弱点,为了日后之举,你那位师弟断不能留。”

    墨底红纹的袖袍一挥,刀无极道:“数十年前,你吾与他之间的差距就已只在毫厘。依他矗天壁一役的表现来看,你觉得你有机会杀得了他?”

    “你在人前无法充分施展的邪天之力,吾可堂堂运用。另外,他近日当失不破之功体,但你吾却还有刀龙战袍。机会恰当,杀他未必不能。”

    敌我优势了然于心,月刑者又道:“只有将他铲除,御天龙族的内闻才能在苦境暂时保密。日后天尊皇胤再出之时,方可省下大量变数。”

    “嗯……忆秋年等人又如何呢?”

    “他背后的一连串高手确实麻烦,不过你我的目标只在他一人。”

    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像是看穿了刀无极的犹豫不定,月刑者冷漠道。

    “所以,你还是你的天下封刀之主,此番不必你亲自出手。”

第十九章 围杀反派的正确方式

    “所以现在正道的据点,从天地门转移到篙棘居?”

    傲笑红尘再度入世,自不可能一直陪着金小侠。再与佾云叙旧联系过后,便与卧江子的等人加强了联系,离开了不夜天。至于佾云本人,则因安全考量并未离去。

    接下去有三教顶峰作为中原支柱,出谋划策又有卧江子,因为与蜀道行几句话不欢而散,闻人然也懒得再管邪帝武痴的恩怨。

    况且虑及《嗜血年纪》中所述的某些事,闻人然觉得还是得先扫好门前雪为上……

    手中摩挲着迷达赠予、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有什么用的血红宝石,闻人然认真致谢道:“连日以来,这几个孩子有劳佾云你照顾了。”

    “份内之事,当不得谢。”

    佾云对人一贯是温和有礼的,而今金小侠人在此处颇受照顾,自又认为照看此地本是应当,当即摇头谦声道:“续缘武骨天资远超常人,有吾无吾在此,均无大碍。”

    素续缘并没有被抽出经脉导致武骨大废,比起原本强出许多那是自然。闻人然轻轻点头,又看了眼其他几个问题少年,不免有些头疼道:“阿九还好一点,另外两个你千万不能夸啊。尤其是成年的那个更是叛逆到骨子里,反而对他严厉一点他才肯收点心。”

    “呵,前几日傲笑红尘在此,他三人倒甚是乖觉。”明了闻人然所指为何,佾云莞尔说道。

    不然怎么是龟毛傲笑……做事那么一板一眼的人,当然是不听话的小孩的克星了。闻人然暗自腹诽了一句,又听佾云轻笑再问:“对了,你女儿呢?”

    “沙罗不在,我就让秀心回家陪她娘了。”

    “哦,那沙罗病症可有用得上佾云之处?”

    “茶理王若是高调恢复教父姿态,定会强硬使用自己的方式栽培沙罗。然而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又长时间处于闍城监视之下,很容易使得沙罗成为西蒙的目标。这也是为什么我暂时让沙罗和大家分开的原因。”

    佾云是不折不扣的真君子,《嗜血年纪》并没有向他隐瞒的必要。

    常人不会去管血堡与闍城之间的差别。再则就算血堡之中也未必就都是善类。只待沙罗体质改善,闻人然还是觉得不能让沙罗留在血堡之中。

    之前就已将一切详细坦述,虽然打心底认为比起佾云,韶云更加适合作为援手的对象,但云门隐世已久并不合适打扰,闻人然想想还是说道:“血堡也是嗜血者一脉,我担心沙罗会因体质缘故,被不理智的人所排斥。所以真到事近极端之际,可能还需仰赖佾云你的帮忙。”

    “嗯,交吾即可。”并未追问闻人然为什么不亲自去做,佾云只是面色平和地缓缓点头。

    和有些人交际往来,不需要太多的言辞解释,而佾云便属于这种人,否则又怎么会是云门的太阳?

    早先化体便与其有过接触,默契交心不必太久。闻人然释然笑道:“届时我若无事,当然也不会做那甩手掌柜。”

    “吾能谅解你之难处。”

    “难处?”

    佾云理所当然地颔首提醒道:“一页书、素还真与青阳子均不在台面,你连年在江湖上行走,成为众人瞩目焦点势不可免。”

    “……这是在提醒我身在漩涡中央,更要小心提防暗算么?”

    虽然心底很是明白,人在江湖明面行走时间长了,就算不去计较那所谓的名望,麻烦也会随之接踵而至。

    但习惯于自由闲适的生活,闻人然还是不大能够摆正该有的姿态,忍不住低声叹道:“还好傲笑红尘再入武林,不然这次我是真有的忙了。”

    了解闻人然此刻处境,便似己身当年成为风**电争斗的焦点,公事私事纠结成一团难以抽离,佾云很是体谅地说道:“有众人在,至少叶口月人与邪能境,无须你操心。”

    “多谢关心。只是有些事实在无法明说……抱歉了。”

    疏楼龙宿和炽焰赤麟的难题太过无解,偏偏此刻闻人然还没办法将必要的信息告知他人。

    至于制止君枫白延迟矛盾的引爆,并无实际意义。毕竟,疏楼龙宿与魔龙祭天早有联系,连剑子都被欺骗了一时,更何况还要多上一尾邪龙呢……

    闻人然心思一动道:“佾云,杜一苇有没有回来,提及过镜玄宗等意识能力者的动向?”

    “你欲如何?”

    “魔龙祭天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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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闻人然而言,只要不是完整的邪之子,嗜血者并不算迫命的威胁。反而是斩除闲得发抽的疏楼龙宿,潜在的邪道盟友更加有其必要性。

    北川炼虽暂时不能明面杀之,魔龙祭天又狡猾非常,见风使舵的本事炉火纯青。但五个意识能力间都是以本体会面。只要说服其中的一人,要钓出魔龙祭天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五个意识能力者之中,镜玄宗是个颇为讲义气的人,请他坑人恐怕不能。孤影又是魔龙祭天的同党,直接可以排除在外。

    剩下来的剑子仙迹专属出气筒变裔天邪,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外加性情残暴凶厉,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数来数去,也只剩下懂得梦中杀人法的南柯补梦,比较适合一起坑魔龙祭天。

    加上杜一苇在场,就算两人不敌魔龙祭天,但只要监视不让其脱身,应当不至发生意外。闻人然自己也没想过,要把铲除魔龙的要务交给他人来做。

    “你的意思是——你代吾取下面具,然后吾发信魔龙祭天拒绝他之邀约,**他之好奇?”

    和南柯补梦当面一会之后,闻人然终于还是确认,自己被一连串智者打击的智商,还是在水准线之上超出不少。

    除了实力因素,难怪这位爷日后会死在变裔天邪的手上……听完南柯补梦答复,闻人然连忙摇头阻止:“不用,我会放出茶理王的消息,咱们只需静待下一次约见之期即可。”

    依南柯补梦本身独来独往的孤僻个性。他突然热情地发信于人,不使老奸巨猾的魔龙祭天察觉异常,绝对是活见鬼的情况。

    再说南柯补梦自己都能解决问题,失去了卖人情机会的魔龙祭天,又凭什么接着去做那无用功?到时候人没钓出来,反而失去魔龙祭天的讯息,那才是得不偿失。

    真要彻底解决魔龙祭天,就该用钓鱼执法。然后用反派的一贯方式——“众人围起来杀啦”才对嘛!

    而且这个所谓的“众人”,还得都是一流以上的高手……闻人然心思一转,道:“茶理王,拜托你再演个戏?”

    “我那位的消息呢?”

    反正对面也是个老没节操的,闻人然便放开了调笑道:“听说他在幽灵间壁勾搭上了一个身材一级棒的美女老板,你们家下一代不用发愁了。”

    茶理王虽然嘴角拖着老长的口水,却还是一脸不信地表情望着闻人然:“真实的?”

    闻人然摊手道:“等我打听到具体的地点,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吗?”

    “嗯……冲你这幅纯金假牙的诚意度上,本教父我就再信你一回。”叉着腰故作为难地想了想,茶理王用手点了点牙,貌似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纯金假牙用来吃饭,过不了多久恐怕又得换……闻人然没好气地吐槽道。

    “下次给你弄一副透明的金刚石,保证亮瞎你儿媳的双眼。”

第二十章 老实人

    悠月湖畔,沉静的死水,孤寂的昏暗空间,废墟旧址相逢寻至目标。

    眼角红鳞龙纹彰显戾气,魔龙祭天心底虽觉快意,语气却是十分严肃,端视着茶理王道:“血堡教父,为了找到你,惨绿色已亡于冷艳色之手,还请助吾一臂。”

    老油条碰老油条,茶理王丝毫不给面子:“我凭什么要帮你?”

    “因为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单手负背,魔龙祭天气态沉稳全不动怒,直言利弊:“当年惨绿色阴谋暗算,聚意识能力为一体封印闍城。如今封印既解,嗜血者对我五人,定是急欲除之而后快。此时若不合作,恐有性命之危。”

    “你以为闍城那两个肖仔,有你想得那么好对付吗?”

    禔摩暂可不提,但西蒙这种超越嗜血极限的皇者。就算功体恢复完全,茶理王也没有能胜的把握。

    切,这边可是嗜血者第一天才,担心西蒙又是做什么?连连摇头挥去杂念,茶理王开口又忽悠道:“跟你讲,他两人要是那么容易死,我也不不至于弄到这种处境。”

    “利用术法困锁嗜血者,让其在阳光下焚身而亡不可吗?”

    “唉,底层的嗜血者,乃至一般的高手当然可以。但是对付他们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摆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茶理王老神在在道:“对于顶尖的高手而言,真要斩杀嗜血族,只要肯费点功夫总能除之。不过西蒙和禔摩就不行喽。”

    “此话怎讲?”

    “闍城圣堂是闍城之据点,但黑暗之间天禁不日城的名号你有听说过吗?”

    魔龙祭天沉吟道:“不日城……”

    “还算有点眼光。”

    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茶理王叹气道,“西蒙根本无惧阳光,而以他之能为所出现的地点,又怎会允许烈日照耀?禔摩又与他是性命共同体,若非西蒙放弃,要杀他两人只有用实力硬碰硬。”

    魔龙祭天在好处未得的前提下,哪怕把姿态放得再低也不会随便动怒。

    身段柔软乃至于有点猥琐的程度,老奸巨猾的魔龙祭天,仅是将这一笔帐记下,准备待到日后再行清算,哦了一声又道:“教父,闍城一脉既如此难缠,吾等难道不该更需团结吗?”

    “这,你说得确实也算有点道理,不过你找我是为了什么?”茶理王演技全开,眼露不解地反问道。

    “听说你能取下面具。”

    “面具?哦……解开那些对我来说确实不难,但是恐会对意识能力者本身造成危险。”

    “怎样的危险?”

    茶理王坦诚道:“轻则失去意识能力,重则身陨当场。我可以帮你,不过如何说服那几人,就看你个人的本事了。”

    “嗯,这一点全无问题。”

    那几人不可能对功体与自由毫不心动……仔细思量过后,魔龙祭天心思一定颔首应道,旋即又问:“对了,此地已不安全,教父可愿随吾离开?”

    “免,将自身的安全交给旁人,本教父还没蠢到老眼昏花。”

    “呵,那茶理王这几日,还请保护好自己。”

    声调一落,魔龙祭天身影幻化,眨眼消失无踪。周遭环境又变沉寂,茶理王低头嘀咕了几句,瞪了半刻之后方才不耐道:“刚才也是个大好机会,你为什么不出手?”

    “出手?打草惊蛇么?”

    黑暗中传来苦恼地一声叹息,闻人然随后走出与茶理王面对面道:“魔龙祭天带了他那名同伴一起来了。”

    “不是说孤影的实力不足为惧?”

    闻人然摊手无奈道:“很不幸,孤影的能力鬼魅莫测,逃命倒是一把好手,另外……”

    “另外什么?”

    “你以为刚刚来得魔龙祭天是实体么?”

    “能瞒过我的眼光,这尾魔龙还真是狡诈夭寿。”茶理王捧着肚子龇了龇牙。

    闻人然不意外地答道道:“烂船都有三斤钉,更何况是魔龙祭天这只老狐狸呢?”

    茶理王点头反问:“那就等他下回带来了人,你做好周全准备再动手啰?”

    “若是一切无变数,他应该没有活路……但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次他也死不了唉。”

    莫名觉得己心不定,闻人然微有些烦躁地将之按下,转回正题问:“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着手改造沙罗体质?”

    “在那之前你得明白,利用血堡的资源,沙罗以后恐怕得有所回报,才能对我那帮老兄弟有所交代。”

    “你要恢复实力,血堡就是你一人说得算。援手之事我可以答应,但是沙罗绝不能留在你身边。”

    茶理王怒气冲冲地顶杠:“呼呼,你非认定我保不住沙罗?”

    “没错。”

    闻人然若无其事地颔首应道。血堡教父实力是有,就是眼光差得有点多……血堡有闍城暗桩,闻人然绝不想见到沙罗被红寅背叛暗算的情形发生。

    见闻人然拒绝得直白,茶理王眼珠一转将歪歪心思藏下,冷笑问道:“哼!要我恢复教父姿态,你要去哪里给我找人吸血呢?”

    “没办法,只能找罪大恶极的人献身了。”

    茶理王故作不屑道:“你是正道哎,坏人就没人权?”

    “那我以后对付坏人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考虑他爷爷奶奶老婆儿子,然后延伸到他七大姑八大姨,再留一把辛酸泪假慈悲地放他离开?”

    凡事若是思虑太过,以后也不用行走江湖了。莫名其妙地回敬了一句,闻人然坚决摇头道。

    “用这种言辞挤兑我毫无意义,最多给他一个痛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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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俗绿林,杜一苇隐居之所。连日来未见杜一苇之面,沙罗有些思念又有些抑郁,望着在屋中静候的闻人然,面色犹疑地问:“伯父,义父他很忙吗?”

    “是啊,你想他了。”

    “嗯,可是……”

    “可是什么?”

    “我有问题想问伯父。”

    最近带得这几个晚辈,除了素续缘以外,小的都比大的懂事,大人反而叛逆的像个小孩子。

    因为体质缘故,沙罗成长飞快,心志也显得早熟坚强。见她仿佛有些为难的样子,闻人然便俯下身将人抱起放在腿上,问道:“嗯,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问题,你就尽管问吧。”

    “我,我,我……我在想姨娘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权妃对沙罗的疼爱,一点都不逊色对黑衣剑少的照顾。而黑衣剑少本人更是喜欢这个妹妹的不得了,就差把沙罗捧在手心里面了。

    听出沙罗背后的问题,闻人然亦不戳破,点点头答道:“入江湖容易,退江湖难。妖后她们忙着整顿犴妖族,等过段时间安顿,你的身体又治好了之后,大概就会接你回家了。”

    “嗯,可是娘亲她好像很不想见沙罗。”

    小孩子终究还是沉不住气,沙罗抬头盯着闻人然的眼睛问道:“秀心姐姐的娘也不喜欢她么?”

    这孩子是被妖后的冷言厉语弄得有心理阴影重啊……

    妖后真真假假都有子控的名头,又怎么会真的不关心孩子?不过覆天殇的事没法解释清楚,闻人然轻拍着沙罗的背,细声安慰道:“世上的人与人之间总有不同。妖后只是将事业看得更重,并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你。”

    “但是我听义父说,娘亲想过,想过……”

    “杀了你?”

    “嗯。”

    虽然强迫自己忍住,沙罗还是有些委屈地把头埋在闻人然胸口,话音轻颤地问:“沙罗做错了吗?”

    没想过替妖后辩解,闻人然只是轻轻摆正沙罗的小脸,拿出一块手绢替她擦掉眼泪,温声道:“沙罗一点没有错,所以沙罗比你哥哥更幸福哦。”

    “为什么?”

    “黑衣剑少从小跟着父亲长大,后来又被妖后强硬带走,每天除了练剑就是习刀,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安慰小孩子的工作做多了,也就熟练了……将黑衣剑少的爱好歪曲成痛苦,闻人然随口哄道:“沙罗你想想,姨娘褢天女和黑衣剑少是不是对你很好。杜一苇是不是很疼爱你,每天都可以和金小侠、秀心他们无忧无虑地一起玩耍?”

    “义父他们对沙罗很照顾,沙罗也明白不该抱怨,但是……”

    “人失去什么,总能从别的方面得到什么。况且等你娘她想通了,一定能放下身段见你,只是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沙罗知道了。”

    沙罗不会死搅蛮缠,相应得也不用花大力气去哄。只是小孩子无论懂不懂道理,心里面有些憋气苦焖总是正常。

    闻人然沉吟须臾,脑筋一转问道:“要不要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诶?”

    “秀心她娘肯定会对你很好,晚上还可以和秀心一起睡,怎么样?”

    就在闻人然诱拐沙罗,沙罗也有些心动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出来杜一苇甚是无奈地笑骂之声。

    “喂,闻人然你免学剑子仙迹那一套,欺负我是个老实人啊!”

第二十一章 三教顶峰

    “说累了口渴自己去喝水,别什么都要小孩子去做。”

    见杜一苇回了绿林居所,沙罗正欲跳下地去给他倒茶,却被闻人然按住乖乖不动。

    八字胡显得无奈地抖了抖,自己走到桌子旁倒了杯凉茶咕咚饮下,嗝了一声笑道:“你家闺女那是性子好,否则被你惯下去迟早得出问题。”

    “说得我好想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短一样,你这就是羡慕嫉妒恨……对了,你把苍白奇子怎么安置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已将人送到了篙棘居。不过不见三光之血业已求取一瓶。”杜一苇话说完,将白玉瓷瓶装着的血抛了过去。

    沙罗的体质与邪之子并不完全相同。除了都是鬼胎凝结以外,沙罗还具有犴妖族的血脉。加上梵天圣血佛气影响,而致使极阴鬼胎返为阳极圣体。而邪之子虽是圣女鬼胎体质,但后天嗜血化仍是极邪之姿。某种意义上来说,沙罗与邪之子恰是两个极端。

    因此不见三光之血只是以防万一,为茶理王嗜血者秘术所做准备,并非是必要之物件。

    闻人然单手之接住收好,点了点头说道:“沙罗的事不急,咱们先除魔龙祭天要紧。”

    “你有把握?”

    “魔龙最擅伪装,我要败他容易,杀他却实在没有把握……不过此次敌明我暗,会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这次不能将之铲除,下一次要找出他的真实身份,可就千难万难了。”

    对于魔龙祭天,闻人然一点都不敢大意。倒不是说他武力上有多大威胁,而是指魔龙祭天的行事作风,就像是个典型的搅屎棍。每每会在关键时候破坏正道的计划,造成大量的杀伤。

    杜一苇灰眉一皱道:“意识能力方面我会留心关注。镜玄宗这人有蓝英讲话,虽然不一定会伸出援手,指点一二应该也无太大问题。”

    “那就好。”

    前后联系思索着是否尚存疏漏,闻人然又将事先取得的神树树汁取出,分了大半给杜一苇,道:“虽然对我们来说普通的嗜血者不是威胁,但这个你们还是带着好了。”

    “这是?”

    “秦假仙取来得神树树汁,对付底层的嗜血者行尸有奇效。”

    在闻人然看来这东西纯属鸡肋,能赢嗜血者的高手基本上用不着神树树汁,杀不死嗜血者的人用了也没机会反杀。除了用来清理低等级炮灰,实在看不出有多大用处。不过如果有人出谋划策,倒也未必不能收到奇效。

    不似闻人然早知闍城深浅,杜一苇肃容将之接过又问:“提到嗜血者,叶口月人与邪能境一直未有动作,你认为他们会联手吗?”

    “闍城黑皇西蒙有一句名言——‘永远不会信任自己利牙之下重生者以外的人’。被嗜血者同化之后的人,又很难再保留原初的意识。九幽暂且不算,阴阳师绝不是一个愿意轻易屈居于人下的霸主。比起与西蒙结盟,他们双方抱团才更有可能吧?”

    “嗯……万事难以尽料,合该是时候,让我那位好友剑子仙迹,一展古尘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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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清冷,皎月悬空,离陆浮岛之上,正值双方首领之会。

    得到魔龙祭天指点,当初又只是与天岳有嫌隙,在如此不利形势之下,九幽自不会再与阴阳师妄动刀兵。

    阳体阴阳师素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与九幽的谈话说不算愉快亦谈不上冲突,临了只是淡声一问:“幽皇仍执意与进攻中原?”

    “废言。吾族从叶口之间而出,怎会轻易放弃?”未待九幽开口,邱霍蛉叶便已率先强硬回话。

    视线扫过场间众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蔑,阴阳师面朝九幽含笑道:“一族之首竟管不住手下之口,未免有失领导者该有风范。”

    “哼。邪主阴阳师,辅权之言虽有冲撞之嫌,但其话意却也直接干脆。”

    寸步不让地与阴阳师相互对视,九幽口气微寒,“你若对苦境河山无意,当初又何必与四无君合作?”

    “此一时,彼一时,阴阳师等得起,但幽皇你呢?”

    阴阳师的耐性一向很好。当初能够出乎意料一鸣惊人,力败三方赢得众长老信赖,成为首名实质上一统邪能境的人,又怎会急于一时仓促?

    折扇之上邪樱绘,蓦然敲手一合,阴阳师淡笑道:“蜀道行与傲笑红尘已是大敌。卧江子其人术法不逊于吾,武力恐怕也在贵族猛将洺双之上,仅次于幽皇你一人。这样的局势之下,难道你认为吾会轻易答应出兵中原?”

    “哦?”

    魔龙祭天也曾向九幽分析过利弊,方才佯怒也只是做个样子给阴阳师看。纵然九幽处世经验仍显不足,连日惊变亦使其成长不少,“苦境武林近有行尸鬼影为乱,邪主可曾有所耳闻?”

    话题如此转换,真意隐藏言后,倒是不似九幽为人……面上全无意外之色,阴阳师已对九幽背后之人稍稍上心,问:“经历连番挫折、强势直接如叶口月人,也有暂缓侵略苦境的计划了吗?”

    “哼,聪明人说明白话。中原正道虽与我方为仇,但在暗处威胁之下,绝不可能全神注目你吾双方。”

    “很可惜,正道与天外南海,皆无坐视叶口月人不管的可能。”阴阳师道。

    九幽红褐长袖一扬:“你同样有地狱人形师等人为敌。”

    “嗯,看来现在你我谈合作契机来了……”

    话音方落,双方正欲深入更进一步,熟料天外突来玄音绕耳。三方雄浑根基影响,月夜天际隆隆传来超然之声。

    “佛见三千破,渡生斩罪。”

    “儒见天下残,覆生归一。”

    “道见万物灭,杀生始元。”

    佛眉方正凛然,道貌脱俗出尘,儒者琳琅华彩。三个人,三种不同姿态风度,却是一统的融洽步调。

    昂然降下的三道人影,如入无人之境突破防线。不动自发的巍然气势,已使九幽退步怒愕:“三教余孽!”

    是方才之言不值入耳,亦是不愿绕圈拖言,剑子仙迹拂尘轻轻一扫,道:“九幽,识时务者速速退出中原。”

    “区区三教余孽而已。妄自尊大,做梦!”

    “真是不识进退。”

    “嗯。”

    剑子仙迹一言方落,豁见佛牒剑匣双分,灿然金光四起。佛剑分说独步而上,又闻龙宿优雅儒声:“佛牒既出,紫龙怎能缺席?”

    珠彩缀饰紫龙华光清耀,儒者深邃之眼注目在身,剑子仙迹暗自轻叹随之拂尘一掸,背后古朴逸品显露沛然真气,轻鸣而启:“剑子古尘,今日再开。”

    三口剑,三个人,三股截然不同的真力,三道浑厚浩瀚之剑气,贯云穿霄而起,刹那汇流为一。

    蓦然,狂风急走怒驰,乌云乍现空洞,暗夜之中仿若金阳再现,三道雄力震破月夜,霎时日月星辰催转,天光普照大地。

    目睹三人联手之力,竟可扭转日月时序,九幽不由惊恐出声。

    “怎有可能?!”

    ps:嗯,这段不能省……

第二十二章 事情总不如想得简单

    浓稠夜色挥之一空,三人仍无全力之象。邱霍蛉叶大感不妙,当即命令骧驖上前,启用战斗仪器测试对手能为。

    熟料电流急窜、闷声爆响之后,骧驖周身穿出焦味,过载失去动力。眼见骧驖不堪倒地,邱霍蛉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道:这三人联手吾方毫无胜算,幽皇与阴阳师会作何选择呢?

    万里晴空照耀,玄空岛上鸦雀无声,陷入诡异寂静。联合尚未达成便被外人搅局,导致颜面大失,九幽心下不禁略感丧气。

    一旁阴阳师却是长眼微眯,反而心生微妙之感:这三人本就有意显露真功震慑叶口月人,但倒转日夜之能未免过于高调……

    阴阳师思绪未止,剑子仙迹环视周遭,见叶口月人皆已停步不前,面朝九幽说道:“九幽,我们三人来此,并非为了开战。”

    “哦,那又是为了什么?”九幽怒眉稍展道。

    “第一、望汝等不吭伤及无辜,残害百姓;第二,未免双方伤亡而使渔翁得利,双方皆放弃全面开战,为和谈腾出有利空间。”

    虽觉条件不算苛刻,但叶口月人离开叶口之间,到头来如果只是个无功而返的结局,九幽自觉根本不能接受,迅即摇头冷笑拒绝:“剑子仙迹,此话岂不是痴人说梦?”

    “黄毛丫头,不识抬举。”

    琥珀色的双眸威严自生,疏楼龙宿紫龙扇一顿,仿若全然不见对方忿怒之态,轻描淡写说道:“欲要坐山观虎斗,亦须看汝是否有做猎人的能为。汝认为嗜血者会畏惧叶口月人宝甲?危机在前尚不自知,九幽汝有愧一族之首的眼界。”

    “哼,疏楼龙宿你之口气,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受人如此藐视,九幽难以压制火气,右手衣袖猛力后甩哗啦作响。然而受三人气场压制,九幽还是侧看一旁,冷声道:“凡是有其先来后到,此战未休谈何未来?”

    听出九幽退让之意,那便给对方一个台阶。剑子仙迹轻声一笑,合掌答道:“简单,避免多余牺牲,保存战之精神,三局两胜如何?”

    “条件。”九幽心思一动。

    “中原赢,留予叶口月人生存空间……”一言未止,剑子仙迹又转向阴阳师,接着再道,“邪能境往昔算计阴谋,吾方亦可不再追究。”

    九幽哦了一声,再问:“若是中原落败呢?”

    “自然是退出疆界。”

    极端的答案脱口而出,乃是剑子仙迹必胜之自信。九幽闻言更为置气:“何不直接退出疆界?”

    朗声一笑,不待剑子开口答复,疏楼龙宿语态玩味道:“九幽,你认为就算有邪主援手,加上此地叶口月人全部兵力,便能对付得了天下第一的佛剑分说,与天下无敌的剑子仙迹了吗?”

    “耶,剑艺盖天的儒门龙首也不会置身事外。”

    两人谁也不会吃亏,剑子仙迹接了一句,旋即转回正题:“想必以邪主阴阳师之眼光,应当知晓该怎样取舍。”

    阴阳师道:“三教顶峰之名吾早有所闻,今日大开眼界,始知闻名不如见面。你三人既携手进退,阴阳师又怎敢不予薄面?”

    “邪主自谦了。”

    见阴阳师直言妥协,九幽更感羞恼。一旁洺双见状,小声说道:“幽皇,此建议对吾等有利。不过三战两胜可以,但提案人不得参战。”

    “安心,吾等本无参战之意。”遥遥听见对方耳语,疏楼龙宿淡笑应答。

    阴阳师双手背负,紧紧注视道:“何时,何地,何人?”

    “明日中午公开亭举行第一站,双方各定代表。”

    “哦?叶口月人自然是幽皇出阵。”

    与九幽互换一个眼神,此刻再计较其他已无意义,阴阳师径直说出人选:“而冥界则由吾与极道天权作为出战之人。”

    “邪主事先定下人选,是要正道名单?”

    阴阳师颔首承认:“吾并不乐见多余的变数,三位见谅。”

    剑子仙迹白眉微蹙,脑中思绪百转,过了片刻轻叹一声,偏过脸说道:“武痴与邪帝,宿命因果该有了结,蜀道行必属其一。另外两人嘛……龙宿你认为如何?”

    “傲笑红尘于正道颇有名望,此番再入江湖自然当算一位。至于最后一人,剑子汝不认为该咨询佛剑意见吗?”

    “嗯……”

    佛者不发一语,只是威严双目扫视而过,剑子仙迹顿觉浑身一凛,轻咳作答:“听说极道天权与闻人然曾有过节,何不将过往恩怨归于一役了结?”

    “就此说定。”阴阳师只是略作思考,遂认可回道。

    条件既定,尚须将今日结果转告中原群侠。佛牒收拢归背,佛剑分说单手当胸致意。剑子仙迹两人见状,同将兵刃收回,拂尘收挂于肩:“各位,请了。”

    话音甫落,三教先天身影杳然,朗朗晴空又复漆黑暗夜。确认三人走远,九幽方才忍不住怒哼出声:“这三人当真欺人太甚!不过,邪主为何要将人选即刻确认?”

    面对九幽质问,阴阳师不以为意,嘴角微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难道幽皇认为,吾等还有更好的人选?既不能让中原出其不意,那保留这张废牌又有何意义?”

    “这……”

    内心尚有其他考量,更须为即来三战做准备,阴阳师长袖负背,身化漫天樱花瓣,飘然离开玄空岛,饱有深意地抛下一句。

    “幽皇,那三人之言,你可要仔细去听呀。阴阳师言尽于此,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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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让卧江子代我出战,不也一样有机会两胜么?剑子仙长,虽然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万一没时间的话,你岂不是要很漏气?”

    为了开解傲笑红尘心结,确保红尘禁招的解封,闻人然之前已将忆秋年留书转交。否则君枫白偷窃剑谱东窗事发,闻人然可不敢赌傲笑红尘脾气犟起来,那位儒门龙首会对他留手。

    不过和剑子仙迹结识,果然避免不了被拖下水么?难道……自己以后也要在家门口竖牌子?

    虽不清楚闻人然在想些什么,但一定是不雅的言辞。剑子仙迹道:“吾那好友杜一苇的口头禅,倒是被你学得顺口,那你就更该答应参战了。”

    闻人然扼腕叹息不止:“杜一苇你真惨,别人把拖你落水,都当家常便饭了啊,”

    “耶,他是这样向你吐苦水的吗?嗯,待他寻来,吾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雪衫洁净的道者端坐桌旁,剑子仙迹摇头轻笑道:“言归正题,除了阴阳师,蜀道行对上任何一人都有七成必胜的把握。但傲笑红尘如今的心态未必能够稳下一城,而在嗜血者威胁之下,吾方也无时间等他走出心障……所以为了稳操胜券,只能赖你出手了。”

    “是生死争还是胜负局?”

    “双方并未说定。”

    闻人然稍有些惊讶道:“哦……剑子仙长是认为,他们本来就想渔翁得利,不断掉点爪牙不行?”

    右手掩口轻咳数声,雪白眉毛颤了颤,剑子仙迹小声道:“呆傻让利的事不能总是咱们去做,怎么也不能太吃亏嘛。”

    “倒也有点道理。出来切磋打一架,就想前仇尽消,回家之后继续阴谋算计,这世上哪有那种好事?”对于这一点闻人然深表认同。

    “那这一战你是应了?”

    “我还能拒绝么?”

    貌似无奈地长叹一声,闻人然旋即敛去玩笑之色,询问道:“不过我的对手是谁,极道天权?”

    “咳,阴阳师。”

    “……不对吧,咱们说好得可不是这样!”

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中的变数

    晌午日阳正烈,公开亭上群英荟萃,泾渭分明的人群分列两侧,静候三战初决之刻。

    “这一战不为求胜,好友自保既可。”

    过于优渥的条件,总使阴阳师微感心不着底。注目着神色阴沉的极道天权,阴阳师细声嘱咐道。

    当日汇同鬼王残部,仍不能取闻人然性命,极道天权虽属嚣狂之辈,亦不可能怠慢轻忽:“好友阴阳师,听你之意是认定吾方必败?”

    “蜀道行与九幽之间胜负全无悬念。傲笑红尘剑艺超俗非是易与,就算吾因术法之利能得一胜,你认为你与闻人然之间胜算几何?”阴阳师不紧不慢淡然作答。

    “嗯……那为何不争求出战顺序,指定对手呢?”

    “因为全无意义。”

    冷漠缓缓摇头,阴阳师见正道人员齐备,三教先天亦为仲裁超然立于中央,捋着胸前长发的手轻轻放下,偏过脸朝着九幽开口说道:“幽皇,时辰既至,这一战便由吾界首开了。”

    “蜀道行未至,让你何妨?”九幽冷声答道。

    意见既已一致,阴阳师便不再拖延。两人眼神一对,极道天权踏步上前,凝视着闻人然道:“首战人选为吾,你们呢?”

    “看我也没用,你的对手不是我。”明了极道天权之意,众人之中的闻人然耸肩答道。

    耳闻此答,阴阳师脸色顿时一变,九幽却已怒斥出声:“中原要违背信约,临时更改人选吗?如此无理行径,岂不让人耻笑!”

    剑子仙迹目光清冷,道:“自然还是那三人,九幽你何必急躁呢?”

    “那又是谁?”

    “傲笑红尘。”拂尘侧斜一指,剑子仙迹道:“这样当不算是违背约定吧?”

    “虽是不违承诺,但……”

    极道天权本身亦是老谋深算之人,眉头一紧强硬道:“临阵更改人选,便该由吾决定战法。”

    “哦?”

    虎目凶视傲笑红尘,极道天权道:“见红者败,如何?”

    听见极道天权要求,剑子仙迹三人正感不妙刹那,傲笑红尘自是临危不惊,已然置剑伫立一旁,阔步而上道:“见红者败,那吾用剑,便是胜之不武。”

    “呵,好气魄!”

    对傲笑红尘风骨虽是赞赏,极道天权内心却生轻藐,如此轻易便被挤兑,纵有千般绝剑又能如何?

    做人太老实敦厚,容易被人算计啊……极道天权的实力,绝非褎权所能相较。傲笑红尘答应得爽快,闻人然忍不住一拍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而在公开亭中央边界,三教顶峰虽发觉极道天权用心,但傲笑红尘一言既出,便无法开口更改,只能顺遂其意。

    “就算不用剑,傲笑红尘亦能败你。”

    话甫落,但见极道天权拳掌开阖,霸烈掌风划开首战,傲笑红尘双掌成拳,当胸一挡,正气不让。试探初交,极道天权蓄势抢先,得势更是不放,一身邪元凝聚双臂,凶横之态不容对手反扑。

    面对此境,傲笑红尘虽是暗惊对手重招霸道,仍是不改稳重之态。周身气息陡然一变,苍朗浑厚之武息一瞬爆发。傲笑红尘聚力猛然一振,反将极道天权双臂拨开,寻隙拉大两人间距。

    拳上余劲不绝皮骨生疼,极道天权微惊傲笑红尘纵使失剑,仍有如此骇人之能,不由衷心赞叹道:“傲笑红尘盛名果非虚传。”

    “你亦是好对手。”

    指节麻痹刚刚消退,首招试探之后,傲笑红尘大致了解对手能为,神色更显谨慎肃穆。

    蓦然,傲笑红尘气劲一震,打破沉寂紧张气氛。横霸千峰之招正气勃发,并指化剑直刺而出。激扬尘浪荡空,九霄云龙争变。极道天权拳风激荡,步步紧逼,邪厉之姿狠绝一时。

    傲笑红尘剑指凌空,消纳威胁于无形。双方再交手,出招更臻上层,强悍掌风劲气横扫八方,尘砂飞舞,震退大批围观武林人士。

    缠斗逐渐趋烈,时序推移三刻,仍是不分高下。然而正邪不两立,傲笑红尘朴实守拙稳扎稳打,分毫不见疲惫之态。反观极道天权本人,出招接招游刃有余,却是已无初始之霸道气势。

    概因邪者内心诡思浮动,极道天权深知此战,正面要赢非是容易,然而战法早定,傲笑红尘个性清晰于心,竟而发觉取胜之机。

    主意眨眼既定,极道天权忽发冷叱,身似飞燕灵巧腾空,飞跃而起双掌覆盖而下。

    头顶掌风威压致命,一击将落,傲笑红尘处变不惊,力灌双足,仿佛立地生根,岿然不动。

    头生热气不息,傲笑红尘汇气于掌,直面强招冲击。四掌肢接,轰然惊爆,方圆百丈陆陷数尺,傲笑红尘神色肃然,胸口起伏间单手再度凝聚指剑,意欲逼退极道天权。

    傲笑红尘凌厉指气点向胸口,熟料极道天权空出一手之后,竟非侧避接招,亦不抽身退步,反是硬露空门,一拳再赞而上。

    刚烈拳风迫面,傲笑红尘倏然惊觉对手用意,暗怒同时迅速身向后仰,右手指气更显走势凌厉。

    奈何一步错,步步错,冷笑声中,极道天权奋力提元,护住胸前,依仗不俗根基生吃一指,随即右拳横扫对手面门。纵然傲笑红尘身仰近乎平躺,面上仍避不过被割出一缕血纹。

    极道天权眼见目的已达,心神松缓后,一指之伤随之抑制不住,当即虚晃一招,退至阴阳师身侧站定,暗伤于焉爆发,背后血涌如剑,洞穿数人合抱之巨木。

    明胜实败的局面,极道天权却无丝毫丧气之意,反露得意之容,剧烈喘气语调森然道:“首见红者,败!”

    “……愿赌服输。”

    纵使并非实力不及,更是不忿对手使诈之举。然而性情作祟,傲笑红尘漠然仃立片刻,依旧坦然认败,走至卧江子身旁。

    “什么啊,谁受伤更重一目了然,这样完全不公平!”

    “冥界之人果然狡猾,根本不该信任!”

    “是啊,战之精神无存,公正的战斗怎能取巧?”

    中原江湖人士见状,个个群情激奋,深恨极道天权狡诈,叫骂之声不绝。

    三教顶峰见状,佛剑眉间微凛,剑子仙迹与疏楼龙宿相视一眼,拂尘轻扬提气发声,语气淡定温和不见威严,却犹使人不由自主止住叫嚣。

    “诸位请住口罢。战前约定既定,无论战中采取何种策略,赢便是赢,败便是败。头筹既失,仍有两局挽回的机会,切莫让外人取笑。”

    九幽见得中原人怒骂之态,颇感快意地朝着剑子仙迹,冷笑道:“这就是中原人无谓的自信吗?”

    “九幽,旁人的胜利非汝得意来由,看牢汝自身的胜负罢。”龙眸睥睨,神情漠然,疏楼龙宿淡声道。

    九幽脸色刚刚一变,忽闻身侧叶口月人下属传来讯息,又转冷静道:“哦,蜀道行未至,第二战的胜负又该如何计算?”

    眼见九幽神态微妙改变,剑子仙迹虽觉有异,仍然肯定答道:“他一定会来。”

    九幽嗤笑道:“本幽皇凭什么要陪你们干耗下去?”

    “耶,九幽忘了初战是贵方指定的人选了吗?中原尚有一人在场,战与不战但看贵方决定。”

    口舌之争无益,阴阳师不待九幽与三教顶峰,辩出根本不可能获取的结果,便已迈步走进场中,眸光湛湛地盯视着闻人然,淡笑道:“闻人兄还不进场,更待何时?”

    “我只是觉得以你的耐性,不该争这一时啊。”

    阴阳师从容不迫道:“三战三约,大义的界限,是中原正道所必守。此番再不争取,往后邪能境恐怕更无机会。况且你怎样知晓,冥界与中原一统之后,吾与你等没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无论是否实质遵守,但三战三约若输,中原确实免不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受到舆论的限制……而有嗜血者等之后一连串的威胁在,要反将邪能境一步亦很难抽出人手。

    面对阴阳师直接犀利的言辞,闻人然不言不语走到场中,与其对视道:“突然这么大地盘的担子落在我肩上,倒是让我有点后悔当日将你复生了。”

    “那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闻人然点点头道:“邪主很有自信。”

    “你了解阴阳双册,吾怎能不调查你之根底?”阴阳师含笑反问。

    当世阴阳之学首推阴阳师,而阴阳师更是双极之体。要破坏佛魔双极平衡,以阴阳师的法术修为,确实是绝佳的人选。

    不过闻人然却似没听出对方话中之意,反而单手化出翠黛颦,神情异常认真地说道:“单凭这口剑,败你便足够了。”

    “哦?”

第二十四章 争时

    “既是如此,吾更要一试你之实力,是否达到当年欲苍穹的程度。”

    漫不经心淡笑未落,骤来的邪氛却已遍掩四野,红月异像背悬天际,阴阳师倏尔一叹,凭空乍见邪樱飘飞,挟杀启战!

    艳丽魅惑下的嗜血惊怖,是阴阳师甚少流露人前的毒辣杀意。霏雪般的花瓣快转奔腾,在红月之下更添诡异凶险,旋流绕身不息。

    “欲老确实是我长辈,但除了家师以外,其他几人的年龄未必比我大。”

    诡丽凶杀之景入目,不掀半点涟漪。闻人然手中短剑竖举朝天,周身一股玄异剑意无边蔓延,顿将邪樱怒潮震落成凋零碎瓣,“而《阴阳双册》内中玄妙,我虽不敢说了然于胸,但邪主这样随手试探,是否未免看清在下了?”

    阴阳师的法术确实独到非常,然而就算《八品神通》闻人然并未深入研习,剑灵自助仍非一般术法武学能破。

    碧绿翠芒生三尺,一声冷问之后,闻人然身影失而又现,相隔数尺与阴阳师相对,黑鸢浮华消抵邪能,掌中之剑光华陡然大盛,单以雄浑根基催剑,直戳阴阳师眉心而去。

    凌厉非常一剑迅疾照眼,阴阳师虽早对闻人然扎实根底,内心有所预料。但剑灵隐而祭法,闻人然单手起剑,既保持术与剑的各方纯粹,又因剑心相通而使配合默契无间,两相加成之下的妙用倍增,阴阳师方觉对手此举与己阴阳合一之体,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实力远超早先预估。

    “弁天之邪·化地之能·阴阳双极!”

    危剑在目,一招便是欲决生死的强势不让。阴阳师心思一定,提起双掌合拢在前,强烈**鼓荡袖袍,吹得长白发丝纷乱而舞。玄门之法融合阴阳之学,恰似混沌双分,在剑尖逼近额心半寸刹那,将之稳稳截住。

    剑与掌在凶险处僵持不下,阴阳师深明闻人然此剑用意,不斗招式变化,只重根基内力深浅,当即奋起邪元以抗。

    然而强横内元付于掌间,却觉宛如泥牛入海,阴阳师眉心顿凛,瞬息之间心念翻变,足下碎步微挪踏斗布罡,昔日道门真法临阵以发,竟带格格不入的邪异之气,缓缓消磨剑上真韵。

    “看来你之剑法亦非牢不可破。”

    “世无不可解之剑招,却有不可胜之人。”

    本就没准备能一剑败敌,指尖翠黛颦一击不中,闻人然心思不变,道:“在我面前动用正一天道术法,阴阳师你不认为滑稽么?”

    “呵,到了你吾这种境界,各家流派术法运用早就存乎一心。还是在你眼内,吾只是照本宣科、不知变通之辈?”

    面无丝毫变化动摇,阴阳师一摇头聚掌再赞雄力,阴阳双极变化不定,血色樱花卷飞消融神通妙意,就在接触闻人然左掌瞬间,陡变阳极之态。刚烈纯阳之力,倏而又转邪晦极阴之能,剧烈起伏的掌风变幻,意欲利用闻人然功体适应变化之机,破坏双极舍利双生平衡。

    阴阳师内元滚滚倒灌入闻人然体内,一段一段,一截一截,冷热阴阳、正邪持续激变,挑动沉积已久的双击舍利雀跃而动!

    “你的法术的确胜出我许多,但你对佛魔合体的了解却实在太少!”

    真元隐隐躁动不止,然则双极舍利恢复些许活力之后,却并未如同阴阳师所料一般产生剧变,导致对手不战而溃。

    蓦然,闻人然身涌灿然金辉,形成薄而坚韧的气墙,竟反使阴阳师之招徒然无功。

    “这是?”极元反击,阴阳师顿退数步,首露愕然。

    “可惜了,你的阴阳双极体,因为五形俱丧之故,单体并未修至化境,否则或许能够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极元。”

    双极舍利在佛魔合体之前,本就可分开单独收用。而每一名能够形成至极舍利的顶峰佛者、魔修,均已将自身内力纯化至极点,本质上说就是世间少有的极元之境。而佛魔合体之所以常法难破,便在于佛魔相生倍增护体劲气之后,内源不绝不断的浑厚气罩。

    极元高手明显的特征护身之气,就算闻人然双极舍利,仅是取自梵天早年大半佛元,与苦境异度双魔界一部分的至纯魔气而成。

    量虽不及按部就班苦修自得而来的深厚,但闻人然自身根基本就不俗,一身内力受其影响,剑道又早臻必须之境界,多年亦已将己内元推上此层。

    此刻纵然无法发挥佛魔合体之效,单以极元修者之能为,亦要胜过阴阳师一筹不止。

    “极道之破!”

    退而蓄力一掌再攻,阴阳师虽渐觉不利,但大好时机若不把握,总会让人心生不甘。

    阴阳师最大的优点,不仅仅是深厚城府与权算,亦在于他法术与武学结合后的多变莫测。奈何他压箱底的术法绝杀,却是无法在外轻易动用,更加有颇多条件的限制。但在此情境之下,同样容不得阴阳师不竭力一搏。

    双极归一之招,一点突破之式,在红月照耀下,鉴证阴阳师必胜之决意。

    催上顶点的阴阳极转瞬即至,闻人然身前护身之气,不动自然而生。然而阴阳师之躯莫名一闪,竟是女体阴阳师分化出去,绕后挥送数条粉紫缎带,白舞邪杀一式,挟万钧之势破护体之气,反手更是意图重伤对手的凶歹之击。

    “弁天之邪·化地之能·盖天红邪。”

    红月邪能蜂拥汇聚,十里方圆入目尽是嫣红,忽起邪能之阵削敌补己,超卓之能使得围观者惊叹万分。不过双体前后夹击,满目鲜红幻影,冷焰怒腾之招,纵有当世少见之强,却也并未让闻人然面生太多波澜。

    电光火石间,但闻裂帛断锦之声连响,翠黛颦内剑灵自行护主,一剑打断女阴阳师强招。随即,剑灵暮秋筠化形再祭神通妙术,竟使女阴阳师分体动作戛然而止,通体莹碧之剑登时将之一击驱散!

    “双分化体的招数,对我起不了太多作用。”

    “言之过早。”

    术法对不通术法的人,能起到出其不意,一击必中的功效。但在一个术法层次不弱的对手面前,优势便会缩小,乃至被其他方面的短处消弭一空。而阴阳师能成为一境之主,除了高妙法术,他之武学自然亦非寻常可较。

    话甫落,阴阳师猛一动念,阴风泣月掌倏然上手,凄凉阴风呼啸而起,鬼哭阴唳环响众人耳畔。

    “一直都是你出招,是不是该让让我了?”

    本显非凡通透之态的翠黛颦,其上忽而浮现虚影符箓,亳光清辉闪烁。阴风泣月掌既是武学,亦是阴阳师法术大成之精要,否则当年欲苍穹亦不会被阴阳师临死反扑,导致自身伤亏的结果。

    然而强招临身之际,闻人然五指握剑轻轻一挥,但见翠黛颦上晶莹星屑宝华一闪而逝,剑身竟将术法融合之效剥离而去,仅留下阴阳师单以邪能催动之掌力。

    一招用老,剑路将尽,只剩最为直接的碰撞!根基内力的差距,在这一刻尽显而出。

    到底还是法术为优,阴阳师邪能不及剑功,足下连连而退,施术欲挡却觉一贯奥妙之法,在此剑之前竟如薄纸般一戳既透,眨眼剑尖临胸。

    阴阳师侧身欲避,仍被贯穿右臂经脉,奇特剑息窜流体内,致使周身灵力紊乱一时,其后更似被凭空消去三层一般,身感虚弱空洞。

    公开亭一会到了此刻,终使一向稳若泰山的阴阳师,忍不住勃然变色:“一剑破万法?”

    “万法,怎样才能算是万法?是人类眼中的万法,还是真神眼中的万法?若真有那种境界的剑术,也不是人躯所能达到的层次。一山还有一山高,求道之途慢慢无尽呀。”

    胜负已定,闻人然也不想将自身底牌暴露人前,只是摇了摇头,掩饰一笑答道:“只是人力有穷时,我不想再将精力放在术法之上,需要从其他方面弥补罢了。”

    “哦?”

    像是无视了所有人的好奇,闻人然收剑而立,往极道天权的位置看了过去,轻咳一声道:“这一战该是我赢了?”

    “一胜一负,最终结果犹未可知。”

    傲笑红尘有其胸襟,阴阳师自也有其风度坦然认败。加上自诊内元运转,发觉体内剑气甚难驱离,阴阳师心忖:若是归程与人形师相会,恐会身陷不利局面……

    就在此时,九幽忽而踏步而上,语露不耐道:“蜀道行再不来,总不能一直往下拖延。”

    之前就发觉九幽神色有异,卧江子顿时眉头一紧道:“幽皇的意思是?”

    “最多再等半个时辰,否则第三战便该算汝等失败。”

    某种意义上,九幽着实天真的可以。三战之约,只不过是中原不乐见兵燹战祸带来群众伤亡,加之可能被嗜血者乱中取利,而非当真取胜不得。

    就算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蜀道行不能及时到达现场,光是见到三教顶峰,和此地中原众高手,就该知难而退而非咄咄逼人。

    眼见着九幽口出稚嫩之词,闻人然不由嗤笑出声,意有所指道:“九幽,你固执己见强硬逼迫便罢,但是在超然世外的三教顶峰面前,执意让有伤在身的邪主和极道天权陪你送命,是当他们傻的么?”

    故意用这种剑招,闻人然是看穿了九幽得到了意外有利的情报,而有意拖延所使的么?不过事已至此,内伤未解的情况之下,在此等待恢复倒也不失为折中之策。

    狭长眸眼半闭,内心思绪千转,阴阳师斟酌片刻道:“嗯,吾可以再等几个时辰。不过,若是傍晚的时候,蜀道行仍旧不曾赶到,那便以弃权论算,你们正道一方该无意见了吧?”

    “他一定会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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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丹青闻人介绍:
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