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无始无明
“胜负未分,言之过早。”
未受磷菌影响心智,沐流尘此刻虽是眉心紧锁,却无半分气急败坏,出招尤显从容不迫之。
武痴绝式最奇妙亦是最难缠的特点,不在于每一诀均有玄异之能,而是配合互补之后能大幅增强实力。
武痴绝式每一诀都有莫测之威,纵然沐流尘未能明其真谛,但以其远超寻常先天的武骨悟性,加之又非失去理智的盲目心态,依靠玄字诀的调节之能,双诀初次融合便露不凡之威。
淡漠一声过后,指尖又是狼毫疾旋,橙褐色的长袖迎风一振,沐流尘笔锋过处,恰如刀剑阵立,气象森严。
地剑汇天刀,天地二诀瞬间化一,霎时周遭清圣之气大盛。心思缜密如沐流尘,自然懂得如何在战中合理运用自身所学,一扬手刀剑合流迅捷绝伦,经由两侧夹击绞杀而至!
“联招么?”
闻人然虽是暗惊于合招之能,但见刀流剑气扑面掩杀而来,相辅相成之中又显怪异的泾渭分明之象,顿时明悟在心。
天地双诀以人为基,仅以玄字诀联合,终有轨迹可循。
敏锐发觉细微破绽之处,闻人然掌间光华一闪翠黛颦握入手中,登时灾剑水式呈三意,凝若千峰矗立挡下合流之招,顺势觑隙反击,剑气无拂而不至。
双诀亦难竟功,眼见沐流尘下风已露,极道天权右足不由自主踏出半步。刀无形虽对闻人然十分看不顺眼,见状仍是前上讥嘲冷笑道:“暗箭伤人,小人步数。”
“嗯?无知小辈,本座需要偷袭吗?!”
极道天权转过头,饱含藐视地重重冷哼一声,双手抄在胸前,浑厚武息随即一放,雄霸之姿甫现人前,自有龙虎之能。
冷漠哂笑声中,极道天权一拳轻挥,但见泥尘翻滚逼向刀无形,气墙一路沉雄推来。刀无形受逼之下唯有步步后退,突感肩上一沉脚步登止不动。
“这场战斗,无你插手的资格,安心旁观罢。”
慵懒平淡的话语,听在刀无形耳内不啻惊雷,修长手指玉白更胜女子,霸主姿态却无法让人敢有任何忽视。阴阳师一言落下,竟使刀无形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高手……这才是当世顶尖高手的能为吗?头一回体会到自身的渺小,刀无形额上冷汗涔涔,右手紧靠在刀柄处,一刻不敢轻放。
“呵,本座参上一手,让两位一战尽兴如何?威权·极烈!”
极道天权眼露睥睨之色,虽是问话重拳已是轰然而发。狂傲跋扈猛招正面突进,拳裹爆裂气浪是与其人如出一辙的专横霸道。
子剑震散狼毫,本是胜数稳握。闻人然忽感侧面来招,不惊不惧元功再提,攥紧五指回敬沉重一击。双方拳背相抵,是最为直接的根基碰撞,内力比斗,拔山裂地之能囊括方寸,不伤一草一木,更见修为高深莫测!
邪能境隐世宿老拳走刚猛霸道,一击之下只觉真力如打泥墙浑不着力,立知棋逢对手。
受力身躯向右平移三寸,内腑如受重击,闻人然脑思一转,素心之剑再运,辅以当初在欲界所得之经验,夹在两人之中双臂平伸振尘过劲,武痴绝式、邪能高招登时转移互击返送,不损及身一毫。
“哈哈哈……好,这样的对手,才配得上武痴绝学的威力。沐流尘,你我竭力一争罢!”
相比于争权逐鹿天下,极道天权对武痴绝式等顶尖武学,显见兴趣更浓,罕逢旗鼓相当之敌顿时战意倍增,又是一掌庞然压下。
“颤巍飞仙。”
极道天权抢先出招,沐流尘心思倏变,未免留予闻人然卸劲空间余地,反而向后退出数步,慢下半拍再运绝学。
瞬息便明对方用意,闻人然却无抽身余地,灵机应变灾剑一改山势厚重,瑰丽之象仿若青峰敛黛,层层剥落,一剑一拳互搏胜势输赢。
寒锋凉意侵心,极道天权眼见剑锋冷锐非常,花白浓眉顿时一凝,收拳改以云手牵制为主。
霸烈配清逸,闻人然方接极道天权沉雄拳掌,又觉逼命威胁由侧而来。两人一先一后,一左一右,配合默契无间。沐流尘沉腰弓步,再施武痴绝学,天、地、虚三式融合,高渺悠远之意凌云攀升,强悍之能刹那出击。
“你能武痴汇三诀,我就不能三剑并运了么?”衔接之时虽是短而又短,闻人然却是寸步不让。
一转念,掌中翠黛颦灵性自现,闻人然浑厚根基加催灾剑,霎时野火燎原不熄,暴风过境不止,雷霆竞走不断,三剑并合之能密而无间,顿挫三诀之威!
“挡下了?”
非是再战不能,而是深知两人各怀心思,联手合力再往下便只有拖累。极道天权眼见此招不成,终露凝重之态,清楚僵持缠战无益,倏然收手而立道:“沐流尘,最后一招让你了。”
“有劳好友。”
武痴绝式融合之威确实远超预期,但因何总被对方剑路割裂支离破碎?难道……
眼眸闪过异彩,久攻不取之下,纵然城府深沉如沐流尘,心下亦难免略显焦虑。
虽说已经隐隐有数,胸腔中却有挥之不去的不甘愤懑。闭目再睁,沐流尘眉心一拧暂抛繁杂心绪,手中法笔竖指向天,**天地无边异力以做最后一搏。
“烙骨催元,五绝合一!”
玄诀为本人字为骨,其余三诀为枝干,五诀熔成一炉。天际骤然乌云压顶,聚拢神鬼莫测之威能,圣彩华耀半边天幕,沐流尘见状心思顿定。
然而天惊地动之招落入眼内,闻人然此刻内心反无丝毫波动。同样的技巧破了两回,就算五绝合一威力当真少有所及,但又为何非要正面破招不可?
本末倒置的招数,不过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被识破奥妙之后,欲要破之连极招都不必运用。
充满遗憾地暗自一叹,闻人然周身真气陡盛,仅以翠黛颦施展寒魄秋露微,一剑颠乱合招气劲走势,片刻之后,五绝合一的强绝压力竟而由内而外溃散,不攻自破层层瓦解,荡然无存!
笔锋停顿在胸前,却是不带一点一滴真力。不可置信地望着握笔之手,沐流尘口中惊愕难抑:“为何五绝合一会失效?”
收剑退立,闻人然低声道:“有形无实,如何算得五绝合一?沐兄,你如果明白为何蜀道行在问侠峰论道,为何会获得一众高手认可,今日也不会由此一败。”
“天道侠道……呵,蜀道行的理论若真是有用,为何连他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住?”
“天道侠道,是蜀道行自己对武痴精神的领悟,却非是要求世人皆从其行事。如果只是一味地认可追随蜀道行,那此生也无攀登巅峰的机会。其实你那位好友王隐,自从叶口月人血杀而出之后,修为已经丝毫不逊色于蜀道行了。”
王隐豁命牺牲的精神同样与侠道相符,却未必与蜀道行所传之道相同。闻人然明白只要王隐未死,当初天岳的真正王者之刀——八荒无尽,经此一役之后必将更上层楼。
“王隐……呵,哈哈哈哈……师傅的意思,竟在于此吗?可惜,由别人点破的知见障,终究无用!”
“唉,沐兄,你何必苦苦执着不放?月前与你定下战约,我也潜心钻研武痴绝式一个月。”
闻人然扬手一剑破空瞬发,存意不见力,众人骤见不染凡尘河道之内,九成水势顺流滚滚而淌,一成竟而逆溯改道而上,半晌亦无止歇之态,仿若自然天生。
俯身鞠一蓬水花,闻人然委婉提示道:“天数不可强逆,但总有一分变数予存。看这回溯之水,你说这一剑,该算是武痴哪一诀?”
“这……是你一月内之领悟?”
“重重压力之下总有收获。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武痴绝式对天资领悟要求严苛,而我与武痴前辈之精神,亦非全然相合。所以明明有虚字诀,我却只将之融入自身所学,而非尽数照搬。不过若仅是如此,也很难突破前人桎梏。”
闻人然本非此世之人,就算融入苦境之中,总有些思想与之格格不入。只是本心认为与天数强争愚不可及,但又觉若仅是顺遂天意又失真味。因此此剑初问世,便是将来之路定向。
淡淡瞥了一眼刀无形,有些领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闻人然低下身再拨水花,摇头续道。
“只要明悟无始无明,便能成就此等逆变之剑。”
第八十八章 人才
远望河水逆溯之势不歇,沐流尘凝眉久久不语。场间众人各怀心思,未过多时,陡然一静的气氛,便被一声懒散轻笑打破。
“今日使人大开眼界,你果不愧是欲苍穹的后辈。”松开止住刀无形动作的手,阴阳师合掌一拍望着闻人然,淡笑从容道:“不过胜负既分,你吾是否该谈论正题了?”
苦口婆心好说歹说,能劝沐流尘的都劝了。如果这样他都违背约定,执意走上歧路,那日后也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闻人然按下纷乱心思,耳闻阴阳师发问,立即回过身道:“你想谈什么?”
“或许……关于权妃?”
“褢天女吗?”
化去短剑翠黛颦,闻人然略感棘手道,“邪能境邪之主,你总是能抓住最重要的一环,真是灵敏的触觉。”
“谬赞。可惜擒拿权妃的人,非是邪能境而是四无君。”
“嗯,难怪这么多人搜查,却一直没有消息回报。差点忘了邪能境与天岳早已恩怨两清,四无君又绝不会置自身于危境来找我,由你三人传话亦属正常。不过,他的手上只有权妃一人?”
阴阳师摇头道:“你不认为权妃一人便足够了吗?”
“你又能得到什么呢?”闻人然不答反问。
“一针见血,但这不该是你问的问题。”
“地点、时间。”
“日扬台,鬼王诞生之日。当然……”
阴阳师食指平点身前道:“阴阳师衷心期望,那一天亦是覆天殇陨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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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什么条件都没提,但是毫无疑问阴阳师也是顺便要你的命。”
云尘盦上,闻人然一口饮尽杯中香茗,看着素还真严肃地说道:“消灭覆天殇最好的机会不容有失,素还真你又准备怎样做?”
“你能保住极体性命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按理来说九星云龙阵能够护住沙罗性命不失,可是世间之事谁能说的准呢?”
闻人然话不敢说十分满,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逗逼去弄醒殷玳吼一嗓子。不过有圣药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覆天殇如期伏诛,保住一条命应是无问题。
不过想到殷玳,一但万事防备周全……闻人然不由自主抬头往星云河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次波旬恐怕是没那个机会降世了。
“妖后与黑衣剑少何在?”
素还真道:“黑衣剑少尚在竹林小屋养伤。至于妖后,失去了极体,鬼王死穴又注定被素某知晓,属下再行逼杀已无任何意义,暂时安全应是无虑。”
虽然覆天殇或许对妖后没什么兴趣,但是叶口月人绝不会养虎为患,哪怕妖后已然存着退隐的意思亦是同样。
不过性情高傲如妖后,一直托庇人下也不可能。闻人然转念道:“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妖后去一个地方。”
“哪里?”
“连天峰回元洞,到时还需麻烦梵天前辈引见夜凌。”
“殷玳如何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连你都不知道殷玳怎样,那么妖后此行安全该是有所保证。”
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不需要讲太多,闻人然立刻又将关注点放在四无君身上,道:“四无君既然传讯,定不会纵放最佳时机。而两边约定的时间太紧,注定无法相互驰援。所以哪怕有青阳子等高手代为牵制敌方人手,你也有过半几率陷入绝境。当然,一页书前辈要是出手的话……”
“磷菌至今未有解药,与覆天殇对决者注定一人身死,或者重伤发狂而死。前辈乃是中原支柱,素某若有不幸,那前辈就更加不容有失。从一开始,时间便不在正道一方,劣者不能予覆天殇半分机会传播磷菌。至于四无君,此局他占尽天时地利,胜便胜矣。不过……”
“你要怎么赢他?”
“要除四无君谈何容易?不过弃子太过干脆之人,最终必将反噬其身,安心静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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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素还真,又得知了权妃的下落,闻人然就是想闲也闲不下来。虽然带女儿出来买卖馒头,似乎还是不务正业……
杜一苇的馒头确实没话说,又大又白又甜,见抱在怀里的女儿闷不作声小口吃着,闻人然故意玩笑道:“杜高人,你的馒头险险就要反光了,是不是加了很多漂白剂?”
“喂,请我帮忙还诋毁我的声誉。一天五百个馒头,来早有,来晚无,你认为我需要弄虚作假吗?”
闻人然摆手道:“明明是救你义女,出力是应该的啦。”
“义女、义女,我怎么不知,何时开始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义女?”
笑骂几句之后,杜一苇心思一动,八字胡抖了抖说道:“罢了,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虽然闻人然你出言不逊,但看在剑子仙迹的面子上,只要以后你替我卖一个月的馒头,我就答应帮忙。”
“……我觉得这件事比较适合荫尸人。”
“你说有你替我做广告,和荫尸人比哪个更有价值?”
“拉我给你宣传,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杜一苇摇头笑道:“平常人想吃我的馒头都吃不到,一点都不过分哦。”
咽下最后一小口白面,贴在怀里的秀心先看了一眼杜一苇,接着靠近了闻人然的耳朵说道:“阿爹,你答应卖馒头的话,是不是以后我每天都有这种馒头吃?”
“你一个人吃得了吗?”
“爹,我,娘、小姑,疏楼西风的那个伯伯……不夜天的哥哥弟弟,六庭馆还有很多学生,人很多啊。反正这个爷爷让阿爹卖,又没说不准我买。而且阿爹,做生意好像很有趣,我们一起卖也行呀。”
听小女娃有包圆的意思,杜一苇立刻竖起两根手指道:“喂,一个人只准买两个。”
这边又不是秦假仙三口组,见杜一苇和一个小女孩较真,闻人然忍不住吐槽道:“杜一苇你是认真地吗?”
“你好像很有意见?”
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一想到解决了覆天殇,就可以在外面混一个月悠闲日子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况且卖馒头的时候,又不是不能做副业……闻人然立刻改了口:“没,不就是卖一个月馒头么,我答应了。”
“卖不完不准收摊哦。”杜一苇提醒道。
“卖不完说明你的馒头难吃。免废话,我都答应了,你也该和我一起走了吧。”
“够爽快,我相信你不会食言而肥,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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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之地日扬台,天岳曾经光辉起始,见证小三界历史沉浮。而今几度折戟,不复往昔高高在上,满目仅是灰泥。
“不剪云流不观命,世路贯行心悠然,妙处难与君尽说,翎摇风·流一片天。天岳代理军师命世风·流,恭候大驾多时。”
“一尺布、半生度,干将莫邪金铜铸;一苇舟、百年渡,杜门青史千秋路。”
“反正对方是在等我,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抢你念诗号的风头了。”
不咸不淡地损了杜一苇一句,闻人然面朝天岳人马力身之处,径直问道:“四无君不会希望天岳徒劳折损人手,权妃她人呢?”
“百朝臣,将人带上。”
命世风·流平淡开口,听在百朝臣耳内,理所当然的命令却是倍觉刺耳。早对军师之位心心念念,自从上次意识模糊的苏醒之后,得知四无君将位置暂时留给命世风·流,百朝臣心里面就一直窝着一把火。
有意表现道:“权妃人可以交你,但是想要让她彻底清醒的方法,那就用第二个条件来换吧!”
命世风·流心里咯噔一声,此刻连杀了百朝臣的心都有。
本来按照计划,消磨时间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环。等闻人然两人将权妃带回就算发现有异,至少可以拖延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谁知道百朝臣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会这样得意洋洋地自爆家底。
见百朝臣这么“配合”,闻人然一时分不清究竟该生气还是好笑,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小百……你特么真是个人才。”
第八十九章 九渊诡谲
天岳目前是命世风·流做主,闻人然也懒得和百朝臣废话,随手一掌将其轰退十余丈,让他继续有前途的吐血大业去了。
见闻人然未下重手,心知此刻时间紧要,杜一苇有些意外地说道:“对一个满怀恶意的敌人,你还这么有分寸?”
“唉,我和百朝臣薄有几分交情,他曾经给我好多情报,我不能让他太难做。”
“闻人然你你你你……休想陷害我!百朝臣对天岳忠心可鉴日月,命世风·流你切莫误会呀!我噗……”急急将话一口气说完,百朝臣低头又是吐血不止。
命世风·流手中净瓶晃了几晃,定下心思之后上前一步不看百朝臣,冷冷道:“百朝臣,此地无你之事,退下吧。烟花客,速将权妃交给两位。”
将权妃人扶稳,闻人然问道:“命世风·流你是聪明人,唤回神智之法呢?”
“施术者乃是阴阳师,天岳并无解法。”既然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识破,命世风·流遵从四无君之意亦不拖延,直接说出施法者何在。
“还要走一趟邪能境……杜一苇,咱们必须抓紧了。”
杜一苇眉头一皱问道:“对他所说之言,难道你全无怀疑?”
“四无君做事讲究效率,绝不会在这种旁枝末节上,白白折损手下性命。”闻人然摇头答道。
“哦?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就再信你一回。不过,此时再去邪能境太浪费时间了,交我来罢。”
杜一苇法术或许远不及阴阳师,但在意识能力一途却是世间少有。
言毕,杜一苇双足深根不动,竖掌立运玄能。无形意识之能瞬间笼向权妃,对面天岳人马虽然相距甚远,仍感强悍压力压迫。
“虚无归无。”
一声轻叱之后,权妃意识受激躯体顿生反应,紧闭的双眼一阵轻颤之后,终于睁开悠悠转醒。
“权妃,极体呢?”
“是你?”
手抚额角面露恍惚之色,撑着站稳的权妃过了一会儿方才彻底清醒,脱口便问道:“姐姐她人呢?”
“妖后的安全不用担心。时间紧迫,你把极体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嗯,此地人多口杂,路上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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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惊雷轰鸣,天际红雷竞走。九渊之巅地界,地壳震动削弱,诡异音波将无,情形异常紧逼。山下青阳子等人已牵制住各路先锋战将,三教高手与耶黎女神亦各选敌手相对。纵与叶口月人达成协议,八大将仍是神色紧张,谨慎戒备。
在九渊之巅这等地形进行攻坚,覆天殇又志不在死战,而为防止变数使得鬼王脱身,尚需在外围留下大批人手堵截。就算正道实力占优,仍是不利的局面。
因此闻人然才会请枫柚主人祭舞改变地形,困锁鬼王覆天殇暂阻其脱身。
前途障碍不知凡几,方摆脱了一波阻碍的素还真,八卦迷踪步速展匆匆赶往山巅,忽见墨刀刀气横颈而至,鬼王座下最后一人拦路,又见黯蓝灰布麻衫的刀者适时来到。
“啸引九霄伏龙起,愁披天地剑霜吟,今朝鹏翼盖古今,一论侠刀蜀道行。素还真,此地交吾。”
“偏劳了。”
身不怠慢快步而上,素还真脚下终点在即,眼见鬼胎蕴化将近结束,又逢叶口月人高手挡关,九幽叔侄两人目光不善,绝杀之意甚是坚决。
而在身后通往山巅的山道之上,授命挡关的年迈刀者,望着身前挚友,开口唯有无奈:“蜀道行,最后的心愿,莫要让我见血。”
“末苍云……”
灰蓝斗篷下的蜀道行眼露挣扎,右手却无丝毫迟疑按上侠刀,但因背后又是一人形貌独特,手持长兵沉雄踏上,正是叶口月人第一战将洺双锖叶。
一转眼,氛围陡变肃穆凝重。然而,双方对峙之际尚未有所动作,忽见彼方金华大作,嘹亮之声遍传四野。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拂尘挥洒荡邪氛,凛凛灿耀降佛威。暌违已久的傲然诗号响彻方圆,一页书身落掌出怒卷风云动山涛,四周邪气倏然一清,顿时慑止双强动作。
“素还真,速去罢!”
“前辈。”
“你有意,吾护行。今日梵天在此,不容一人阻挠。”双眸金辉隐隐,一页书淡视九幽两人,声调高亢坚定不改。
“哈,苦境巨擘一页书,久闻其名了。”
本属天外南海顶尖高手,傲刀苍雷虽然未得黑虫之助,经验老道犹胜九幽三分,抢先说道:“素还真去也是送死而已,缳莺丫头让他进入罢。”
“傲刀苍雷,免拿长辈口气对吾讲话。”
不悦非常地瞪视傲刀苍雷一眼,九幽又转向一页书说道:“早闻梵天传说,九幽倒欲一试其能。”
“嗯……”耳边鼻音响动便是无边威严,九幽受惊之下不禁足退半步。
虽得邪帝传功根基不逊顶尖,但一页书眼光是何等独到?一眼望去过后,便知九幽争斗经验甚少,纵然根基相当世间一流,实际生死之斗比起傲刀苍雷或许还有不如。
就算有两人在此,最多也不过是拖延……当然叶口月人也不可能为覆天殇尽心竭力便是。
心如古井无波,一页书目光瞥见鬼胎蕴化过程将至末尾,意指素还真淡然开口:“去吧,莫要误了时辰计划。”
“这……素某明白。”
决然应声,瞬息穿过九幽两人之间,素还真争分夺秒依照地形指向,来到中央鬼气覆盖极阴之所,便见久寻不得的蓝影摇扇之姿。
“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久候多时了,素还真。”
素还真道:“军师在此,素某并无意外。”
“你无意外。但对吾而言,再遇的时间,早了。”四无君面色平静道。
不去追究四无君为何说早,素还真抬头一看鬼形将出转念便道:“所以军师便与邪能境合作,以鬼王为弃子吸引素某前来?”
“到了此刻仍然不忘挑拨,真是善攻人心的素还真。”
冷漠轻笑数声,四无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你认为,吾与覆天殇联手,你还会有半分生机吗?”
“诶,揣摩人心,素某如何比得上军师?不过要取素某性命,鬼王一人绰绰有余,又怎劳得军师大驾?”
“呵,素还真,这一局的最后,你可要认清选对了对手。”
素还真淡道:“是对弈棋局的对手,还是胜负死斗的对手呢?”
“你觉得呢?”
口舌不断之时,周遭寒气倏在刹那之间变为极热。极端的冷热交替之下,纵使两人根基不凡,功参先天,内脏仍受剧烈冲击。
蓦然,闷雷惊响耳畔,无边黑绿邪雾蜂拥席卷,东北狂枭未露真容,面罩之后的森冷双眼,俯视身下双智,目光灼灼。
“倾国皇权,尽操吾手;逆我王道,定杀不留。”
雄霸姿态不怒自威,覆天殇冷看素还真道:“苦境神人素还真,这段时日的招待,该到返还的时候了!”
九渊之巅地形被改变,早先所留后手一时无法动用。覆天殇脑中思绪电转不息,雷霆一击已然狠快杀向素还真面门,惨绿之气伴随地鸣鬼嚎,出手便是绝杀之态。
早作搏命准备,素还真先出云深七重影幻化腾挪,接转石破天惊混元掌翻肘一击。
熟料覆天殇却是并未进逼,反而抽身直往一页书而去。与此同时,九幽与傲刀苍雷两人,亦回过头强招索命素还真。
“吾讲过,这一局,素还真你要选对对手!”
双强一招偷袭反杀,素还真虽然提气挡招,仍然避免不了轻微首创。
环视三人不露惧容,素还真忽而开口问道:“四无君,你知晓步怀真为何突然不见了吗?”
“步怀真乃是一页书化体,素还真你又何必故弄玄虚……”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清风卷来,一刀八荒无尽,一刀返璞归真,拂身只觉舒适,不带丝毫杀意,九幽却似如临大敌。
“王隐!”
第九十章 有情无情
昔日天岳王者之刀,今朝侠心正气之士。公仇旧怨再相逢,登时引爆极端战局。
“王隐,以你性命一偿背叛代价!”
一瞬反应过后,九幽立时心涌怒气,掌运邪魅引月,邪帝之功狠戾而出。傲刀苍雷见状翻手出刀从旁协助,炉火纯青的傲刀诀夹击而至。
“归根。”
双重逼杀眨眼索命,王隐神情却是淡泊如常。邪掌强刀绞缠袭身,闭目、提气、挥刀,眼前森罗之景仿佛化转为一,归根之式不动如岳。王隐虽是身受雄力足退数步,沉稳一刀却已迅劈而出,直取傲刀苍雷。
“幽皇,先杀素还真,再退王隐。”
四无君一言入耳,九幽立即心思急转:此地素还真先前受创,实力最为不济。傲刀苍雷与己不合,须得敲打一番。而以傲刀苍雷实力,牵制王隐应当无碍。只要除去素还真,幽皇之位便可稳坐。
主意一定,九幽目泛寒光,反掌助力四无君,同取素还真:“王隐之事,四无君你得给吾一个交代!”
“先杀素还真,之后吾会给你答复。”眼神冷漠无情依旧,四无君扇掀蓝羽飞流,口中冰冷以应。
时不待人,九幽不予素还真喘息之机,掌气一层之后又是一层,势如九重天幕覆压而下。
危机逼命伏杀困锁,素还真左右开弓,吸气运劲首发苍龙一吼破云关,震退蓝羽缠身,再接七巧如意手以缠为主,卸去邪功七成巨力,却仍免不了身受余劲冲击,受创急退口角溢红。
眼见素还真身陷危境,王隐淡泊气质忽转凌厉,刀锋之上寒芒极变,万化归一之刀豁力而出。
“刀啸沧海!”
刀如沧海卷怒涛,傲刀苍雷强刀再展,威势赫赫。熟料一段时日不见,王隐刀招虽是浑厚依旧,其中意蕴却露不可明言之变化,威力已有云泥之别。
万化归于虚无,刀啸沧海竟被一刀击破,傲刀苍雷不由愕然出声:“王隐你?!”
“侠道追寻心有所得,手中之刀亦然。以一为起、以一为终,万法归一。”
气息转换全无刻意痕迹,王隐声落身动刀出,“孤伶·清风”之式仿若春风化雨,傲刀苍雷顿觉极度威胁,转手引动奇地雷火为助,皇极霸无双迅疾厉行反击。
狂暴的刀气挟带霸者之威,冲破层层阻碍奔袭绝杀,气势骇然。然而孤伶之刀刚柔并济,王隐朴拙一击先以刚力消化怒动之气,再转柔劲逆扑傲刀苍雷经脉。
双方刀身一格错身刹那,王隐粗布衣衫破裂,傲刀苍雷却觉右臂酸麻跌退数步,颓势昭然。
不意傲刀苍雷落入败象,九幽双眉一紧攻势转急。素还真顿觉压力更重,伤势更沉,面露疲惫之态。
“四无君,久拖无益,极招罢!”
“嗯……血影飘杀!”
九幽眼见四无君杀体已现,邪帝绝式轰然上手,誓毕其功于一掌。
情势危殆之际,素还真神色更凝,九州生气恃风雷全力以赴,悍然不让。
“幽皇,这个交代你可满意?”
“四无君你!”
料所未料的背叛反袭,四无君血红杀体极端一击,正中九幽背心。与此同时,素还真运转托天真阳,又赞沉雄一掌。
九幽与素还真双掌交汇瞬间,猝不及防顿受重创加身血流如注,反身不可置信道:“……你,竟与素还真联手?!”
“错了,这一局我要素还真之性命,初衷从未更改。但若只除一个覆天殇,不是太无对弈挑战的乐趣了吗?幽皇莫要忘却,叶口月人于吾天岳而言,亦是巨大威胁呀。”
四无君淡笑抽手,身轻如羽立刻退出数十丈,红色凛杀之姿,又复黯蓝孤傲之态,摇扇答道。
九幽先是一惊,突然又感耳聋目眩,全身剧痛难忍。心知身中剧毒,九幽本能运功逼毒,万毒珠奇能防不胜防,素还真首当其冲同受毒患缠身。
“这是……”
“万毒珠之毒,两位满意否?”
数指封中周身要穴,防止毒气攻心,素还真虽无方才疲惫之态,眼眶唇色已显焦黑之象,当即拂尘一扬苦笑道:“劣者错算一步,这局是军师赢了。”
九幽强压毒气,怒极呛问道:“你们究竟是何意?”
“幽皇此刻,还不离开设法解毒吗?”
“哼!区区毒患,有何难哉?”
有邱霍蛉叶的洗骨之术在,九幽却是不惧此毒无解,反对迷局之败更感锥心:“你等是何时联手?”
“唉,叶口月人少一位值得入眼的智者,着实遗憾。对付同样的敌人,未必须得联手不可。算计对方同时,仍可合局借力呀!”
到了这个时候,尚不深思为何素还真与吾仍不急于诛敌,九幽啊九幽,你真是蠢不可及!脑中藐视之思一瞬即逝,四无君朗声一笑道:“素还真,你说是吗?”
“素某本意有王隐在此,虽无擒拿军师的机会,但要阻止四无君你翻脸应是无虑,想不到……”
四无君摇头打断道:“不是想不到,而是哪怕想得到,为了消灭覆天殇,消弭磷菌之害,素还真你也会这样去做。从一开始,要与覆天殇决斗之人便是一页书,而非素还真你,不是吗?素还真,你对敌人够狠,对自己更是冷血无情!”
“军师成全,素某在此谢过。”
“各取其利,何必呢?倒是一页书……”
转身淡视九幽,四无君问道:“幽皇,说到现在,你明白素还真说步怀真无声无息消失的真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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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顶峰鏖战,一页书与覆天殇双强并立山巅,佛威邪力来往不息。为脱身,鬼王无情,阎罗暗日火铺天盖地;誓诛敌,梵天展威,一气动山河岿然不动!
邪力佛辉两相冲突,数十招后,覆天殇竟觉少许劣势,化劲急退立足山岩之上,崩落一地碎石滚入岩浆,声带赞赏全无惧色,尽显枭雄风范。
“百世经纶确有过人能为。”
“毁灭之源亦非泛泛。”
“将叶口月人与九幽同算入局,两位苦境巨擘好大的气魄!”
黑色面罩遮住面容,不辨真实神态,覆天殇回身一望早先所在之处,冷声说道:“九幽此刻当已落败了吧?”
“嗯……”
不想覆天殇竟将一切看在眼内,一页书稍感讶异颔首道:“鬼王慧眼,一页书深表叹服。”
“哈,若只是观测鬼胎变化,上次需要两位同来吗?不过吾尚有一事不明,素还真究竟是如何猜出四无君之意?”
“权妃与极体的消息,四无君绝无向阁下透露实情的可能。天岳掌握权妃,四无君并未与鬼王谈条件,可见非是诚心合作。而他虽不曾与素还真交易,更有调开闻人然等人的目的,但借闻人然之口传递讯息,其中转圜之机已然不问自现。”
“闻人然嘛……上次闯入鬼楼之人。哼,四无君此举,恐怕尚有转移叶口月人戒备,借机掩饰真心之意。”
“然也。”
无隐瞒之必要,一页书颔首应答,随即拂尘挂上肩头,道:“时间愈拖对鬼王愈是不利。这一局,也该到了了断之刻!”
“一页书,要取吾性命,受伤必染磷菌之毒。你若发狂疯癫,届时将成中原最大威胁。此时此刻,选择与吾在此动手,将是你之不智!”
“放任鬼王为乱,一页书于心难安矣。”
总得有人为解药牺牲……一人得行,又何必拖他人受累?
自若淡笑不减从容,一页书双掌合十,露出两截前臂,惊见无数细小血点,额心一点血色随之扩散化斑,眸露佛者悲悯慈悲,气现邪心魔佛诛敌狂态。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地狱无间,梵天一往无悔!”
第九十一章 尘外尘内
亲见佛者殊死决意,覆天殇立明已无妥协可能。被封鬼楼数甲子与外界全无接触,又早被闻人然和剑子算计,恶鬼之首更是外援寥寥。
因此为求脱身九渊再图后续,鬼王虽隐隐猜出四无君之算计,却也无法向叶口月人详说,只能顺势借力而走。
概因这一局从不关乎将来,只在今朝顷刻生死。胸中纵有雄谋远虑,若是无命可施亦是无用,活过当下才是关键!
面临拼死之斗,相逢罕世之敌,覆天殇一腔战意高燃,战事一触即发,负在身后的右手缓缓抬起,邪流暗能汇聚五指之间,倏尔向下一按霎时覆地翻天,气如狂澜直扑一页书。
淡金袈裟迎风急摆,一页书双鬓白发张扬,竟露有别于往之狂态,右足向前一踏昂然向前,再开当世鼎峰之争!
双方再交手,佛威邪流卯上瞬间,惊爆声中劲流四散。覆天殇深知强敌之前不容退缩,双掌连翻气定天地,焦灼熔岩受到鬼气侵袭,登时凝结固化,极阴非常。
邪鬼之气包围侵身,一页书怒眉一轩,拂尘激荡千江万流,金色华彩顿将周遭邪氛清扫,然而覆天殇又已趁势强攻,血劫红月硬取百世经纶!
“天龙吼!”
重掌停在胸前三寸,一页书神色不动,长长深吸一口气,化作天龙怒影翻腾咆哮而出,挫散血色红月之后,随即五指成爪,运转破甲尖锋七旋指,势如刚钻疾旋。
覆天殇体察危机,本能侧闪死穴三分,同时重拳回敬。一页书不避反而拉近双方距离,左手五指坚抵拳背不让,右掌成指瞬间洞穿覆天殇左胸,深蓝近墨磷菌之血沾染衣袍,却是视若不见。
一招不取,又见一页书巧攻死穴,覆天殇立即机警而退。胸前血洞一眼望去内无常人五脏,只见血肉一阵挪移伤处便已恢复如初。
对此无动于衷仿若不见,一页书轻叱出声再祭五莲法指,霎时,五莲压倒之威庞然而起,鬼王倍感沉重压力。
“一页书,你是世上首个见到我真面目的人。”
激战正烈,覆天殇一击不敌退出十丈,忽而伸手取下脸上黑色面罩,周身鬼气又上层楼,正是实力尽展,“当然,也将是最后一人!”
“邪能异行,又有何用呢?!”
声甫落,覆天殇全力施为暂止颓势,脑中快转抽身之策。奈何百世经纶阅遍天下武学,战中智慧应变亦属当世一流,加之根基更胜清香白莲,怎容鬼王轻易逆转战局?
鏖战随着时辰推移,磷菌逐渐祸乱思维,一页书狂态隐露,再转念,弓步沉腰催动不凡圣功引圣驱邪,浑厚真元饱提翻身强势再进,竟是寸步不退蛮快出招。
另一方面,覆天殇虽察梵天理智渐受磷菌影响,出招走势分寸有失,然而五莲之力过于庞大,使得自身应变空间大受局限,一时不察右肩已被指力打中,第一死穴登时告破。
一招下风步步失,功体受损全力难展。哪怕梵天出招略显激进缺乏灵变,根基经验却是全无作假,胜数之机更是难能反逆。又因一页书早以己身培育抗体,不惧磷菌侵体之害,毁灭之源纵有翻天之能,仍是无法脱离佛威笼罩。
就在一页书将取覆天殇左腰死穴之际,空中忽传一声震天巨吼撕扯天幕。星云河屏障受到冲击显露碎裂之象。
“邪魔焉能猖狂!”
远在千里之外,波旬毁灭之威遥遥传至,宿敌气息蓦然冲击心神,一页书神智陡乱。覆天殇趁势欲走,熟料梵天狂性难抑,出手更多狠辣。
所谓邪心魔佛,除却悲悯慈心,正有金刚怒威。一页书出手迅如雷霆,不留鬼王转圜生机。
“吞月掩日暗邪流!”
虽是不意一页书狠决如斯,覆天殇起招回挡犹然不慢,极招临危上手,诡异邪能催上极致强绝以应。
奈何仓促不敌梵天挟怒一击,覆天殇右臂震断刹那,一页书内腑虽受冲击重创,却是觑隙强取逼进,拂尘由下向上一挑,万钧雄力正中左腰死穴。
覆天殇再失一城之后,一页书挣扎理智疯狂之间,已有速战速决之意。
双掌交汇胸前,一身佛元运上顶峰之态,一页书背后莲华光影铺引天路,清圣光华冲霄而起,正是诛魔救世至圣之招。
“莲华圣路开天光!”
“九玄狂涛惊天破!”
一招生死,一招存亡,脱不得,避不得,只有全力以赴的生死一击。重伤之下奋起最后雄威,覆天殇至极之式立时上手,狂澜邪涛排天而起,誓辟生路。
清圣金莲弥天而下,毁灭之源搏死求存。清圣与鬼邪碰撞瞬间,顿时日月失其色,万物为之喧腾。九渊之巅岩浆受激爆发,须臾刹那风云疾走,天际皆是黑灰流炎,不断向外喷涌,飞散破坏周遭地形。
烟尘不落,左肋坏死,覆天殇枭雄末路,感佩道:“一页书,你是令人敬畏的敌手。”
“鬼王斗志亦是无匹。”
“我讲过,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我真面目的人,哈哈哈!”
“嗯……”
三穴被破,功体崩坏,覆天殇生路已断。然因武者尊严,强者敬意,一页书未阻覆天殇投身九渊炎流。
强敌殒命投身岩浆,梵天心神一松,倏然伤势反复脱口呕红,磷菌之扰更使思维混沌。
“前辈,你怎样了?”
“青阳子……波旬!”
山下青阳子突围而上关切发问,一页书正欲作答,熟料又闻一声震吼,星云河裂口陡被撑大,瞬间激怒、狂性、嗜血,翻涌上心。磷菌作乱之下,魔佛之力再行干扰,一页书神智渐趋不稳,竟有翻身强冲星云河之心。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关键之刻,方圆倏响往生密咒,梵呗声中乍现伟岸身姿。头顶银色舍利,背负天降圣物,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法戒,正是神渊佛境三教顶峰来到。
“此时不可靠近梵天。”
沉稳诗号声中,佛剑分说敦声叮嘱,但见佛牒由天而降,触地刹那剑匣两面开分。蓦然,昊然光芒大作,圣物清辉定心明神。
一页书双目之中血丝稍褪,立刻压止狂态,盘膝而坐。为防狂乱为祸,梵天额生热汗,强行定下心魔正视来者。
“心在尘外,身在尘内。佛牒临身,杀生救苦。”
“有劳佛友了。”
欣慰轻叹声中,一页书掌起自封之式,九渊之巅半壁山峰竟而化作巨大石质莲瓣,缓缓向内合拢密闭,将人一同深拉地底沉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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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罗快撑不住了。”
“这是波旬的气息,所幸没出星云河……不是让妖后去看着点殷玳了么?这意外来得真不是时候。”
九星云龙阵都已经布下,闻人然本以为没素还真殒命惹祸,殷玳又有妖后照看应当无虑,谁曾想紧要关头还是出了事。星灵河洛之阵莫名失效,要不是早早布下九仙阵稍作缓冲,沙罗怕是连这刹那救命之机也无。
见闻人然赶忙将一旁玉瓶中的水喂下,沙罗痛苦之色立有好转,杜一苇意识之能半刻不放,说道:“虽然尚未脱离危险,但能挽回必死之局,这瓶水不简单啊。”
“是瀚海之中的圣泉水。不过水不好收集,这玉瓶也不是普通的玉瓶,水不在时节基本上取不到,为了保住沙罗性命,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低下头再瞧沙罗眉毛拧在一处,显而易见很是不安稳,闻人然神色一肃道:“而且极体与覆天殇是性命共同体,覆天殇身亡恐怕会使沙罗性命大为缩短,要稳住她之性命更是不易。”
“嗯……这点你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对沙罗这个丫头,杜一苇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不过关于极体性命偏短的事实,也无太好的解决方法,唯有心感无奈。
气氛一时稍显低沉,杜一苇目光瞥见素续缘心事重重,开口说道:“小公子,你要是担心战况,便自行前往打探消息罢。此地有我和他在,极体性命暂时应是无虞。”
“多谢前辈体谅。”
终章 鳌龙
“素还真与一页书虽是如同预期,暂失掌控台面情势之能。但此局终究只成一半。”
清幽不染凡尘,交战破坏迹象已然不存,恢复平日望之悠然的秀丽景致。四无君与沐流尘少有空闲,共坐一桌品茗对谈,一轮前日之局。
两盏热茶散发着阵阵清香萦绕鼻息,看不出此时心思为何的沐流尘,淡淡说道:“这一局虽胜一筹,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一页书与素还真无法坐视磷菌为害,方才给了好友可趁之机。否则……”
“此局亦能成为素还真反算我的良机,对么?”
浅声反问隐透不以为然,四无君一摇羽扇自行答道:“可惜江湖时局只顺时而变,绝不会因区区一个‘可能’,结局便能有所更改。智者该为本就是厘清情报,依顺乃至掌握大势,打好手中之牌罢了。”
“就像素还真与一页书明知好友布局,风格一贯偏向借力弃子抢占先手,而有后续不足的缺点。反之心系苍生危患,同样导致正道行动颇受掣肘,亦只是他们自身的弱点而已。”
四无君轻笑一声道:“人皆有其短处,难道不该如此吗?”
“呵,天岳缺少顶尖的高手,难与各大势力争锋。所以四无君你这一局,便是抓住正道对覆天殇的必杀之意进行。邪能境方面,阴阳师有吾与极道天权作为缓冲,双方冲突可能甚微。而抛开九幽不算,叶口月人纵有稀奇造物出其不意,但邪能境法术亦非寻常,实则兵力也只过不略强三分罢了。所以……”
碰杯小啜一口清茶,沐流尘平静续道:“既然天岳无镇压台面的绝顶高手,那就干脆让所有势力,都失去主心骨!”
九渊之巅一役,四无君与素还真“放走”了九幽,却没放过傲刀苍雷。而因王隐的缘故,又难以揣测素还真是否还有后手,加之考虑到一个中毒的素还真尚可分化青阳子精力,四无君便干脆退去不曾奢求完功。
毕竟,外围尚有蜀道行等人,为一个已经成为累赘的素还真而亲自涉险的蠢事,四无君还不会傻到那么去做。
至于九幽……对叶口月人防备万分的不仅仅只有苦境,彼端的天外南海同样寝食难安。素还真与卧江子理所当然没有放任九幽嫉恨而归,再挟盛怒回头报复的可能。
而在半山腰上,洺双与末苍云合作交战蜀道行,纵然实力只有一线之隔,实则却是天差地别,最终双双重创。如此无论真心假意,痛失两大臂助、重伤剧毒加身的九幽,又哪会是卧江子的对手?
奈何心念傲刀青麟嘱咐的卧江子,却是无法做到绝情断义,久劝傲刀缳莺无果之后,不知与她谈妥了什么条件,方才让她回到幽舮之上。
“此役至终,傲刀苍雷亡,覆天殇陨落,一页书身染磷菌,素还真中毒,九幽暂熄反击之能。天岳虽无称雄之力,占稳生存空间已是有余。”
“知我者,云涛梦笔是也。”
沐流尘眼神倏然一变,意有所指道:“但若只是如此,却还非是你之全意。”
“哈,四无君此生最为幸运之事——沐流尘是友非敌,素还真是敌非友。”
“嗯,沐流尘亦然。不过,这局到此只能算是一半,因为卧江子与九幽之间的变数太大,并不能保证一切如你所料。而你此番暗算叶口月人,只要九幽不死,首要报复的对像必将是天岳与你。”
四无君颔首道:“正因如此,阴阳师与好友,才是天岳以后生存的双重保障。”
“可惜,吾让你失望了。”
正道与邪道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不确定性。无论哪一个派门势力对苦境中原有侵略意图,它所拥有的实力短时间都不可能有爆发性的增长。
然而正道不同……简简单单两个字,一个笼统的名词,却总是会引出难以算清的变数。比如这次正道失了素还真与一页书,还有青阳子和卧江子,蜀道行,乃至佛剑分说等等……
正因如此,若是四无君计划失败,那自然是天岳全体隐退幕后,再不过问苦境风云变化。而若是计划顺利施行,四无君亦备下了两面后手,以防变数丛生。
一者,便是邪能境阴阳师,此次算计有他的影子在,青阳子虽然不会与阴阳师彻底翻脸,但邪能境与正道的关系必将冷淡不少。
而天岳与邪能境在此时加强双方合作,以四无君与阴阳师的智慧才学,应付顶尖高手几无的叶口月人,自然是大有把握的事。
二来,便是等到解决了覆天殇之后,沐流尘若能顺势借助三先座之名望上位正道,四无君完全能够与其里应外合。那时天岳便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算是最佳的方案。
只可惜……
“非战之罪,好友何必自责?毕竟,吾千算万算,亦无法算到闻人然他竟会盯上你。”
沐流尘莫名稍露笑意道:“听你之意,对他似乎颇多忌惮。”
“他之智谋虽非顶尖,但另外的……能力却是使人不得不防。这一点上,吾宁可对付素还真,亦不愿与他交缠。加之武学修为深不可测,想要杀他至少需要两名同级高手,付出一死一伤的代价。若是算上他那口剑之剑灵,更是……若是你吾位置对调,前些时日不染凡尘之战,他必会置吾于死地。”
“好友此言过谦,对付不同的人,自然需要不同的算计。若是你吾位置对调,他也不会有与你死战的机会。”
“哈,或许罢。”
四无君甚少将自身陷入险境,但有些时候为了确保计划,又哪可能每一回都远离实地遥控?
不过这一局终归不算脱离预期太多,四无君转念便按下了纷乱心思,注目沐流尘询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百年遁世之约,就算非吾本愿。四无君你觉得吾现在还能做到什么呢?”
微一苦笑应答,沐流尘随即目光又复清冽,站起身来走到河道一线逆流的小河旁,漠然续道。
“但,有些事情不与蜀道行做个了断,吾终究心有不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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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征尘乱方休,山雨之前诡异安宁的局势,却使北域人心思动。龙门道口,紫龙柱巍然屹立庄严肃穆,儒宗竟呈泱泱大国之态。
疏楼西风之中,白玉琴琴声悠然,不沾分毫世俗杂欲。雍容泰然抚琴之人,深邃眼眸尽头似有潜龙,久伏不耐跃跃将出。
突然来人传讯,默言歆却直接屏退下属,神色木讷地守在门口不挪一步,静候琴曲歇止之时。
来者既是意图不善,又何必为了不值一哂的小麻烦,扰了龙首雅兴?立于疏楼龙宿身后的穆仙凤同明其意,安安静静地等待一曲结束接着奉上烟枪。
紫影背靠躺椅的优雅姿态,自有不可言喻的华丽风采。仿若不觉有人来到,疏楼龙宿深吸一口悠然回味。
恶客非客,无见面之必要。紫龙扇当胸一摆,儒门龙首既感不悦,那便不必多问用意,更无须顾虑来者图谋,闭目稍憩半晌,方才漠然开口。
“仙凤,逐客。”
“是,主人。”
第一章 开店
“我有预感,遗传了这么‘厉害’的基因,等金小侠他长大肯定会面临修罗场。”
把手里的馒头包裹好交给客人,闻人然一瞥不远处给沙罗变戏法玩的金小侠,极为肯定地说道。
把五两银递给一脸慈色的杜一苇,秀心迷糊地反问道:“阿爹,什么是修罗场?”
“这个嘛……你暂时不需要了解。”
请了杜一苇办事,自然应该遵守承诺。不过按部就班卖一个月馒头,太不符合闻人然行事风格。
而且杜一苇的馒头就算再好吃,一个要卖五两纹银那也太贵了点,平常人哪消费的起?一天卖完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思忖闲着也是闲着,闻人然干脆一狠心,就在小镇私塾旁盘下几间店铺开了起来。
一间当然是留给素续缘悬壶济世方便群众,一间满足阿九的愿望开了一家风铃店。至于最后一间嘛,当然就用来卖馒头……才怪!
与其拿馒头当主材,还不如自己弄点有趣的零食来卖,比如金丝肉松饼、猪脆骨、鱼豆腐啊什么的……经常锻炼手艺,以后回了家,闻人然也可以自己做点心照顾孩子,另外还能造福私塾里的蒙学孩童。这么一琢磨,闻人然顿时觉得自己想了个极佳的点子。
不过闻人然本没指望着赚钱,哪曾想这么一瞎折腾竟然还很受老百姓欢迎的样子,一时生意口碑大好,每天都过得十分忙碌充实。至于拿馒头作为附赠品,使得杜一苇刚开始很不高兴的事实,闻人然早就抛在了脑后。
指导完阿九诊视,接着送走了病人,素续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心悬着素还真毒患,忧心忡忡地问道:“叔父,爹亲所中之毒,真无其他解法?”
“《神农琉璃功》素还真他自己也会。他都解不了万毒珠的毒,我哪有本事去解?能多争取一个月时间,已经算是尽力了。”
若是卧江子早一步知晓中毒之事,或许便能以此为条件交换。只可惜时间一交错,九幽由邱霍蛉叶洗骨去毒之后,怎么也不会再轻易与正道交易。不过这个时期的素还真,其实就算是死一死,那也没什么关系的嘛……
心念一定,闻人然问道:“对了,你爹给你的那个锦囊,你有交给青阳子吗?”
“自是依照爹亲之意转托。”
“那就行了。解药咱们取不到,你着急也没用。与其成天愁眉深锁,还不如多花些时间钻研医道,请教请教青衣宫主,说不准就能研制出解方了呢?”
说完就此打住,闻人然一看天色尚早,但架上点心稀稀落落,蒸笼中的馒头也快送光,摸了摸下巴自娱自乐地说道:“卖得这么快,难道我真有做生意的天赋……乖女儿,卖东西有趣么?”
“很有意思。而且阿爹每天做不同的点心都很好吃呀。”
“实话?”
闻人清苒狠狠一点头:“嗯!”
“不要这么夸张啊。万一我沉迷不可自拔,你娘的好名声可就损定了……”
做点心只是图个新鲜好玩,闻人然自家人知自家事,味道最多也就尚可而已。而且闻人然哪有工夫天天在这里卖小吃?不过是哄孩子开心罢了。
这么一想闻人然立刻就问道:“杜老板,以后我的店送给你开行吗?”
“要你卖馒头,结果馒头成了赠品!现在生意红红火火,你有这么好心把店盘给我?”
“别那么怨念嘛。小孩子都有长大的一天,我哪可能真开幼儿园啊?况且沙罗的寿命弱点,还有星云河的破洞我都不得不过问。这店我也照看不了多久,与其便宜奸商倒不如留你照顾沙罗用。”
“闻人然你要知道,杜一苇卖馒头只是兴趣……”
“沙罗的问题包在我身上。”
“成交!”
两位前辈眼里面完全没有妖后,搞得沙罗已经归他们监护似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算了,就当没听见、没看见便是!
见两个无良之人转眼就把沙罗的问题谈定,而且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旁人,素续缘不自觉地打开折扇掩面不语。
只是过了一眨眼的工夫,闻人然就朝着屋外的极体招了招手:“沙罗,过来下。”
“义父,伯伯有什么事吗?”
沙罗一路小跑过来,先恭顺地和杜一苇打了个招呼。杜一苇先是心头又暖又甜。但是接着一听沙罗竟然称呼闻人然伯伯,立刻就觉得很是不对,猛地一拍桌子;“喂,闻人然,为什么你是伯伯?”
先把秀心抱在腿上坐下,闻人然才毫无节操地答道:“唉,是你先要收沙罗为义女的没错吧?不过沙罗称呼我叔叔、爷爷一点都不合适,所以她只能称呼我伯伯喽,难道这你也有意见?”
“很有意见,我认为叔叔就够了。”
“嗯,既然你有意见。那下次我会记得教沙罗,看见蓝英要喊他义母,你看怎么样?”
“哼,小心蓝英听见你的话,一剑把你捅个透心凉。”
“认真地讲,他打不过我。”
“我会给他创造机会。”
两个人没大没小地东拉西扯好一会儿,闻人然才转回了正题看着沙罗问:“沙罗,思念家里人了吗?”
“我……我有点想见姨娘和哥哥。”仔细地思索了许久,沙罗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答道。
心里面有权妃和黑衣剑少,对妖后却还是畏惧居多么?不过这倒不奇怪,毕竟妖后对沙罗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友善。沙罗要是短时间内会亲近妖后,那才是不可能的事。
“过几天他们会来看你,到时候你要乖哦。”
“嗯。”
“那现在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桥怪地把手递给闻人然,沙罗心里甚是忐忑,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平静模样,像是一点都不害怕。
鬼胎极体和犴妖族混血,与普通人着实迥异。闻人然紧皱着眉头不松,一旁的杜一苇见状微有些不耐地问道:“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嗯,虽然她出身之前受过梵天圣血与神源,弥补了早衰的致命之处。但极体与覆天殇一体同生,鬼王一死,沙罗同样受到影响,沾水老化的毛病复发,很容易缩短她的性命。”
“这些你我都知道了,解决的办法呢?”
长生不死药能让人长生,却无法弥补物种本生的缺陷。闻人然深感棘手,为难道:“弥补本源之缺,必是世间珍稀宝物。本来佛魔同根双极果中的魔果最是合宜,但已经在诊治阿九的半心之症时用掉了。圣果虽是疗伤圣品,对此却是无甚功用,而且那也用掉了……”
“那就是没招。”
虽然目前无解是事实,闻人然还是强辩道:“我要保住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出问题?”
“义父,伯伯,沙罗身体很好呀,不用那么麻烦啦。我去泡茶给你们饮。”
杜一苇拦住沙罗抱了起来问道:“闻人然,这口茶你能饮得安心吗?”
“我承诺的事自然会做到,况且……”
“况且怎样?”
实在不行不还有嗜血者么?
到时候真要把人逼急了,闻人然感觉自己说不准做得出,让沙罗取了邪之子本源的事来。至于佛魔合体未复,将来是不是邪之子的对手,那也得看他能不能取到邪兵卫……
“哎,那个办法太遥远,暂时不提也罢。反正沙罗的病症,我会请最好的医生给她看,你没办法的话那就暂请安心等候。”
摇了摇头驱除脑中胡思乱想,闻人然扫过桌案道:“好了,我还有事要带女儿离开一会儿,这几个孩子就留你照顾了。”
“带小女娃一起办事,你是要去哪里?”杜一苇微感疑惑道。
有些话没法对别人详细解释,也没那个必要。闻人然嗯了一声,满嘴跑火车地说道。
“走亲戚,去见她大姑姑你信不信?”
第二章 传销
昔日矗天高耸山壁,如今已成十里深坑。不毛之地范围内,雷火之息绵久不熄,湮灭周遭生机。及目皆是坑坑洼洼,一派衰败之景,铭刻往昔欲界之乱。放眼天际,但见倒悬星河如幕镜裂,不断产生强绝吸力收纳一切,更使此地生人勿入。
远远停下脚步,闻人然也不再走近。以免波旬察觉气息,激怒之下撑破星云河破洞,导致意料之外的浩劫再临。
遥感矗天壁深坑所传出的骇人炎能,就算年纪稚幼、经验尚浅亦知非同小可,秀心有些畏缩地往闻人然身旁靠了靠,问道:“阿爹,大姑姑她住在这里不会很危险么?”
“这里是很危险,不过她倒是很安全……”
“那我们是要去探望她么?”
“不用。你姑姑那两位同修对我恨之入骨,我们两个进入星云河可就是有去无回了。”
来到矗天壁,闻人然只是为了勘察星云河碎裂程度。当日妖后守护殷玳生变,倒不是什么有心人暗算,而是第六天余孽捣乱。加之冥冥天意催引,殷玳受到惊吓本能高吼,导致星云河破裂。
这苦境万物生克着实无法说清,要说神兽殷玳破坏能力稀缺,偏偏能够凭借吼声震动六境九界结界。
之前因为三教怪人和夜凌的缘故,没能除去殷玳。如今星云河封印碎裂,就算闻人然再不怎么情愿,也得让冰城解放,从而借助变裔天邪的能力,修补星云河漏洞。
只是冰城一旦解放,闍城离走上台面之刻便不再遥远。西蒙和禔摩两个嗜血者首脑,亦须小心戒备。
“阿爹,你在出神想什么?”
“没,你刚刚有问我话吗?”
“嗯,我刚才问,姑姑的两位同修前辈,为什么会痛恨阿爹?”
其实波旬三体都挺恨自己来着……闻人然目光复杂地打了个比喻道:“他们要做一笔大买卖被我破坏了。”
“啊?那他们是卖什么啊?”
“他们想……”
觉得该给女琊留点面子,闻人然话头一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答道:“他们想为苍生谋福利,只是走了一条常人无法接受的道路。”
“……姑姑他们是坏人?”
“世事无绝对。”
和宗教分子谈立场,很难厘清谁对谁错,闻人然略一沉吟继续答道:“秀心你只要记住。有些时候,初衷本愿并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善恶的标准,那就够了。”
“这个道理我懂哦。就像一个人,平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是坏人,装着到死都在一直做好事,普通人就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好人;而如果一个好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却一直都在做错事坏事,那么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坏人对吗?”
闻人然愣了一下颔首道:“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你大姑姑和她两位同修,就属于宏愿为善,手段有失偏颇的那种。情感上或许能同情认可其初衷,但理智上却不可以偏向他们。因为他们的一系列作为,确确实实对外界造成了沉重伤害,这一点是谁也无法洗刷的事实。”
“闻人然,你该不会蠢到认为在此讲好听话,吾就会放过你了罢?!”
“迷达?”
距离时远时近,忽闻熟悉传音由心而发,闻人然不由神情骤变,环身扫视周围。
“不用看了。金身若出,你哪会有活着与吾对话的机会?”
沙哑低沉的声调回响对方在脑海,迷达道:“当初一命残存你身,你不彻底身陨,此命便不会完全消去。如今星云河洞开,传音于你更是轻而易举。”
“找我有意义吗?不远处那名第六天余孽,不才该是你发号施令的对象?”
“若不是女琊的缘故,吾怎会与你废言!言归正传,梵天或许尚不知情,但你该不会察觉不到自身功体的变化吧?”
闻人然剑眉一蹙道:“嗯,想必波旬再出之刻,金身的实力定会更上层楼了?”
“波旬金身是否精进,对你等而言有何差别么?失去如来圣器,再多凡间顶峰也难对吾造成多大伤害。听吾属下递信,如今赤龙杵已然不存,叶小钗的青玉剑、白玉刀又能保存到何时?”
“但有菩提弓在,就有封印波旬的机会。”
“封印?哼,只要杀不了吾,不过是下一个十转轮回。闻人然,话挑明了说。你以为波旬真要降临,区区凡人便能封锁星云河吗?”
对于迷达此问,闻人然倒是丝毫不怀疑,波旬有重出的能力。几个凡间意识能力者,都能撕裂封锁星云河,若是能为远超凡俗的波旬,反而迟迟无法降临,那怎么说也不符合逻辑。按照当下情形看来,波旬分明是有精进之法,并不急于离开星云河罢了。
但是就算迷达这样讲,闻人然还是不大明白他之用意,只得追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归顺欲界。”
“不可能。”
“那你有死的觉悟了吗?”
四幡阎达威胁的话,这边说不定还会惊一下。至于迷达嘛……闻人然立即反口相讥道:“迷达你脑子坏了?有空威胁我,还不如多多思考重临布计。”
“呵,成竹在胸?你有何依仗,吾若是猜测不透,便枉为波旬智体了。苦境天命轮转,皆有有其轨迹。波旬重出之日,除了梵天之外,定有新一批顺应天命之人。你当是寻觅到了一些线索,对吗?”
不,除了烽火关键这个意外收获,自己只是准备介绍上官奇缘给阎达认识而已。到时候只要劝服女琊,就算你迷达再有计谋,那也是孤掌难鸣的废物一个……
闻人然这边暗自腹诽着,迷达语气却平静的不似双方早有死仇在身,接着循循诱导道:“现在可以不谈日后,便继续说你好了。”
“我?”
“没错,你当真认为,我刚刚所言只是在威胁吗?”
淡笑声中带着些许轻藐玩味,迷达续道:“波旬一条残命加身,你之根基同在精进,这点想必你已内心有数。”
闻人然皱眉道:“萝卜给了,接下来是大棒?”
迷达自顾自道:“波旬生有九命,不死不灭。反而言之,只需死前欲界印记尚存,波旬本身又愿意的话,要复活你,同样不过弹指之间。”
“只是重新复活的我,肯定会失去本我意识对吧?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与欲界一路,就那样让你厌恶?”
“追求不同,怎么谈……得来。”
“既然如此,吾便用事实击溃你可笑的坚持。”
声透坚持更露冷厉,迷达又道,“神与人天差地别,作为主导的波旬,虽无法完全掌握你体内的残命,但你同样没有动它一丝一毫的能耐。就算日后,你等找出诛杀波旬的方法,但你体内的那半条残命,同样可以成为波旬复生的契机。对于波旬来说,最多只是下一个十转轮回的重复而已。而你就算想死,也不会那么简单!”
意思是除非自己愿意自我牺牲,否则波旬是绝对不会彻底死绝的是么?
闻人然语气显沉道:“千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长了。”
“真可惜,没了波旬,苦境会有安稳千年的可能吗?这一点,你该不会看之不透吧?再说当初欲佛之争,在吾欲界辖区之内,百姓信众能可安居乐业。比起外围战乱,差距何止里计?所谓的正道伪佛只知忙碌于诛杀奸邪,何曾对治下有过半分的贡献?”
“……你觉得这样就能说服我?”
“吾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又在担心什么?”
不可否认,闻人然心里面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因为明白自己并不像一页书前辈一样,对于波旬有着极端的恶感。而迷达的口舌,也不愧于他智体之名。
有些烦躁地定下虚浮心思,闻人然反问道:“敢问波旬智体。用所谓的内部和平掩饰外界的战乱,本就是由欲界所挑起的事实,这样当真合适吗?”
“够了,欲界能维持苦境半壁安稳。反观区区的正道,连中原弹丸之地时常都保之不住,又有什么资格来反驳魔佛?”
没能力的人谈梦想那是中二妄想症,但一个有实力的神说宏愿又该是如何?
“总而言之一句话。欲界治下的众生,波旬有能力担保不失而正道不能,这就是差别!”
第三章 挑唆
“很可惜,或许就是因为波旬能做到常人不能为之事,我才会十分排斥与你们同路。”
“此话是为何意?”
“如果波旬智体懂得物种多样性,对人类生存的意义的话,我想这个问题就没必要问出来。”
除了对冥冥中的天命有所敬畏,闻人然本质上就是一个无神论者。这并不是闻人然否认星云河内的波旬,抑或六天之界那几位创世古神的客观存在。
而是说,闻人然内心只信真仰理,并不对三教、乃至任何一种教派存有一点一滴的信仰。
“苦境没有生物这门学科,我要和你比口才,想必也是自取其辱,干脆就省下解释的废言了。而我要说得只是,对于人类来说,物质上有多样性、差异性的必要,思维不也是同样?”
“嗯,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彩。这一点,正是欲界与那班伪佛之不同。”
搞传销顺口贬低对手都成为本能了么?闻人然对此不置可否,直接朝着正题而去:“欲界教义之下,常人思维皆被紧密束缚限制。就算欲界能一统苦境,那个‘我’字迟早有一天,将失去存在的必要。更甚者,一个人如果连喜怒哀乐都不能自行控制,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欲界并不禁欲。”
“只是不禁波旬教宗能够容忍的**吧?一个人的霸权主义可谈不上自由多样。”
“自由与权利的冲突,很老套的论点了,吾已不屑辩之。世上从无绝对的自由。哈,如果欲界掌控苦境是错,素还真等人所推崇的天下大同,便有实现的可能了么?那种所谓相互友爱、人无等差的世界,一样也只是温和的末日。”
迷达厉声反驳道:“闻人然,你方才所说,等同于一样否定了素还真等人的追求。”
“没错,天下大同的乌托邦,我确实从来没有那种奢望。不过我偏向一页书前辈,并不意味我非要认可他们的誓愿吧?”
“既然如此,按你所言,他们的目标与欲界的宗旨,一样终无成就的可能,你又为何执着于欲界与正道立场的差别呢?”
“很简单。同样实现不了愿景,那就看过程的差别不就结了?一页书前辈他们是在做好事,但欲界却是一直在做歹毒残忍的坏事,该怎样选择岂非显而易见?”
厘清了脑中所想,闻人然愈说愈是顺口,反问作结:“两面一比较,我又何必偏向手段残恶的一方,使得自己难受不悦呢?”
“……看来你是不会妥协了。”
“人总要持正自己的本心。”
声落四周突显诡异的寂静,唯有风卷着稀微的尘砂,倒灌入星云河破口,证明方才发生一切非虚。
许久之后,无端使人心慌的可怖沉静,忽被女童稚嫩之声打破:“阿爹,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刚刚我在想怎么才能把洞补起来。”
“补起来的恶化,那是不是见不到大姑姑了?”
“她今天心情不好,以后还会有机会,不用着急。”
随口胡扯了一句,闻人然觉得迷达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动什么心思,便准备离开矗天壁范围。
然而刚准备带着女儿离开,倏见星云河内中一条魔像巨臂伸出,似要撑开镜裂破洞。扑面尘砂之中,又现一块血红宝石,轻若飞羽飘飘而落,朝着闻人然立身之处而来。
眼看着宝石目标似在女童,闻人然顿时眉头一紧将之截阻下来:“迷达你要做什么?”
“哼,大惊小怪。波旬要针对她下手,再出之日犹然未迟。晚辈初回的见面礼,你不敢收下吗?”
仔仔细细研究了许久,却是不曾发现这块石头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闻人然便先将之纳入怀中,问道:“你下来的那一天,我肯定把这块石头扔掉。”
“不过是教众呈献取悦的一块奇石而已,闻人然你未免紧张过头了。”
“如果是大姐或者阎达来说的话,或许我会相信。而你,在我这的信用是负数。”
“你大可将之抛却,吾又不曾阻止。”
收下有什么不敢?大不了把它彻底玩坏!闻人然眼神一定问道:“能用来铸剑吗?”
“妙用由你自行参透。”
跟这边玩神秘?闻人然脑筋一转,意有所指地叹气道:“唉,我这人不喜欢吃亏,但也不愿意让别人吃亏。迷达你这么客气,我怎么好意思不回报?”
“嗯?”
“跟你讲,你要真想早点下来,那就让你的手下,设法找出一只黑色的桃子吧。比起毁灭世界,我觉得他和你们的理念更加不谋而合。”
“黑桃?”
“是啊,而且可是一张黑桃a,大牌哦!就看欲界的喽啰们,有没有那个能耐请动他了。”挖异度魔界墙角的事,闻人然做起来自然是毫无心理负担。
比起执着于毁灭苦境的创世神,至少波旬还没中二到毁灭世界的程度。两害取其轻,如果袭灭天来为了建立新佛国的理念被挖了角,那吃亏的也是异度魔界而已。
“秀心,和大姑姑道别。”
“她在哪里啊?”
“你就对那个破口招招手,意思到了就行。”
“哦,姑姑伯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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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君邪这人真难请动。同样是意识能力者,要不杜一苇你帮忙教训他一下?”
虽然迷达说波旬只是并不急着下来,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缓兵之计?
闻人然先把女儿送到了不夜天之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去云梦沼泽找半君邪,期望他能合作补天。
然而爬族这种生物,果然还是要鬼王棺来,才会乖乖地听话。许是近期接触过剑子仙迹的缘故,半君邪表现得十分不合作。而在星云河这一点上,确实又是自己有求于人,闻人然不大好暴力劝服,只能转回头问杜一苇。
“半君邪?有点印象,那尾虫不是被小金剑插在头顶么?你帮他拔掉小金剑,他应该会答应补天之举。”
“我又不是意识能力者。而且你和剑子仙长关系亲密,到时候比较好说话,怎么看也该是你出手帮忙嘛。要不然,我就只能去找变裔天邪了。”
“那还是算了。谁叫我这个人一向好讲话,云梦沼泽是吗?”
闻人然颔首道:“嗯,补天的时候,其他欲界分子我会负责清理,不劳你烦神。”
“光补天恐怕不行,只要殷玳一吼将成无用功。”
“那有什么办法?”
欲界第六天残余势力不多,印象当中应该没有谁能做到解开封印,那就没必要浪费精力在他们身上。
作为先知先觉,这事闻人然觉得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多作解释。反而覆天殇死后那几名四散的高手,如果聚集在一起恐怕不大好办……
“三教怪人的辈分太高,把他们惹毛了弄一身腥不划算,也只能暂时先缝住殷玳的那张大嘴。至于波旬……只要废掉几个顽固恶劣分子,短时间内应当没有再临苦境的可能。”
“都听你在讲,届时真出了事,你免开口求我。”
“我保证。”
“你最近的保证越来越不值钱了。”
“……都怪素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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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无君,神典旦丁依约前来拜访。”
天岳内殿之外,忽传森冷之声。四无君神情淡漠,羽扇一扬放行鬼王旧将入内。
“九渊之巅,你欠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声夺人,并不能为你等争取更多的利益空间。”
纵然面露浅笑,四无君冰冷似铁的语气,却说明此刻他仅是天岳的首席军师:“神典旦丁,覆天殇座下八大将之中,以你智慧最为突出。作为一个聪明人,你当明白前日之局,对覆天殇而言是一个死局,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吾设计九幽,他何尝不是拿着九幽做他的挡箭牌?无益的坚持,是时候放下了。”
“一句话,吾几人要替鬼王复仇。”
四无君似笑非笑道:“不提对象?”
“自然包括天岳。你若给不了吾等满意的答复,神典旦丁会让你后悔所为一切。”
“杀青阳子呢?”
第四章 图阴阳
修补星云河漏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工作。纵然欲界第六天的残党,万分渴望波旬能够再度降世。但第六天势力要捅破星云河,缺乏准备的正道摆明了不会答应。
在杜一苇拔除头上小金剑之后,虽说半君邪为人狡狯非常,倒也算是恩怨分明,遵守约定前往矗天壁补天。而有闻人然与杜一苇亲自监护,欲界余孽更无插手的机会。
花了几天时间收尾殷玳之事,闻人然却未得清闲之期。如今正道虽有青阳子与卧江子主事,但能独挡一面者却是寥寥。
既要救治素还真,又须防备天岳四无君,青阳子分·身乏术。而卧江子关注邪能境时,更得面对叶口月人的难题,同样无暇抽身。
但剩下的危机总不能放任不顾,而解决正道人手不够的问题,一贯的方式就是请外援嘛。
不夜天内,望着入江湖以来饱受历练,风尘染身的乐真子,闻人然也不好意思在调侃他什么,直接问道:“青阳子有事让你找我?”
“是,道主托吾捎带讯息。北川府府主北川炼,曾往天地门直言冰城变故。而北川府主为了搭救故友,欲向吾等求取一物。”
“北川炼啊……他是想要小金剑?”
“正是。”
“杜一苇,小金剑现在在你身上,你觉得怎么办?”
差点忘了殷玳一吼之后,冰城封印就已经出现了裂缝。而后时空之门的出现,更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不过闻人然也没想过就此解开冰城封印,只是要医治沙罗的病症,说不准须得请教茶理王。再加上阴阳师挑唆人形师去冰城探险等各种因素存在,冰城封印迟早保不住。
因此,对冰城奇域丝毫摸不着底的青阳子,乃欲借此时机查探冰城中的奥秘。而本准备一口回绝北川炼请求的闻人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问题交给了杜一苇决定。
等乐真子详细的叙述了一遍,了解了大致情况的杜一苇,像是有些为难地叹气道:“哎呀,怎么又是这支剑?吾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支剑的主人不敢得罪。”
闻人然接道:“放心,他拉你落水的时候,我会拖你上岸。”
杜一苇不信道:“你落井下石还差不多。”
“一块板砖砸两个不容易。那样说你不信的话,咱们换种说法。真要出了问题,我肯定先把他砸下去,你总该放心了吧?”
“唉,这还差不多。”
抬起手敲了敲肩膀,杜一苇自吹自擂道:“谁叫我这个人一向好讲话,得罪不起也要再得罪一次。来,好好保管,没了要讨第二支就困难喽。”
从杜一苇手中接过小金剑,闻人然随手便将之递给了乐真子道:“收下罢,我会持续关注冰城,不会误了你们的大事。”
“多谢前辈。道主事务发杂,乐真不便久留,这就离开了。”
“等等。替我转告青阳子,素还真他没救了。”
乐真子愣神不解:“嗯?”
“不用疑问,青阳子他会明白。”
“是。”
目光远送乐真子离开,闻人然不由感慨道:“唉,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冬天树木落了叶,寒风才更加考验人。没了素还真与一页书,担子落在青阳子肩头。座下门人压力沉重也是必然。”
杜一苇道:“你刚才不想出借小金剑?”
“小金剑对意识能力者有克制作用,轻易地送出去当然不妥。不过北川炼目前还值得信任,小金剑反正会回到手上。咱们也没枉做坏人的必要。而且,沙罗的特殊体质也需请人协助,才有治愈的可能。”
“有眉目了?”
“你听说过嗜血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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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者的祸乱未起,尚不急于一时。比起这个,闻人然对《嗜血年纪》的变化更感兴趣。
按理来说时空之门打开,佛剑分说便会前往三十年后的苦境,亲眼见证未来末日景象。但因为自己的存在,闻人然很难想象,邪之子究竟如何才能吸收到完整的邪兵卫,从而掩尽三光。
不过时机未至,佛剑分说人不在不解岩,闻人然也只能暂时按下心思,先行着手处理其他要务。将嗜血者的传说捎带一提之后,闻人然便去往日阳川找寻一人。
“我的目标是她,你能明白些微的差别吗?”
闻人然点头道:“你若要亲上春秋两不沾送死,我也不会阻止。”
“半身的阴阳师与吾,胜数五五而分而已。”
“单单解决一人,反会助长阴阳师阴阳极大成,对你毫无益处。”
“哦……你对她的了解甚是详细,超乎吾之想象。”
深蓝玫瑰靠着面具上的鼻端,人形师冷笑道:“可惜人形师速来独来独往,做事素来让人料想不到。”
“但阴阳师却是个例外。”
“嘿嘿嘿……”
低沉嘶哑的笑声落下,人形师感兴趣地问道:“你与阴阳师曾有合作之谊。如今叶口月人大军压境,为何你反而要破坏盟约?”
“我好像没提过我的目的是阴阳师吧?况且,他能利用正道取利,我就不能让他哑巴吃黄连么?如今青阳子所属正道式微,卧江子又与九幽乃是旧识。邪能境与天岳才是叶口月人的首要目标。”
更直接的说,嗜血者和三先天入世之期将近。叶口月人的威胁,根本就没被闻人然放在心上考量过。
没有素还真和一页书坐镇,便不能让阴阳师抑制扩张邪能境的**。而一点点蚕食中原疆域,正是这位外表风度翩翩爱护下属,实则机心深沉无比的邪之主的惯用伎俩。
当今的局面,邪能境和天岳在九幽眼内,可比正道棘手的多。青阳子又不是人傻钱多速来的凯子,怎么会放任阴阳师坐地起价?
明了闻人然用意,人形师双眼一亮道:“哦……那看来是天岳的军师有难了。”
“你的答复呢?”
“我的利益何在?”
“在不泄露身份的前提下,帮你擒拿女体阴阳师如何?”
“嗯……深沉雪再会。”
第五章 分崩离析
幽冷的雪地之中,风中杂鼓声。冥界秘地深沉雪内,居住着久不见其踪的女体阴阳师。冷艳面容下的果决心思,是与阳体阴阳师一般无二的毒辣。女阴阳师手按阴阳鼓,一声声似迎客来,又似如临大敌。
“人形师,你真是死缠不休。”忌惮痛恨残咋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女阴阳师声冷似铁。
“就如同我脸上的这张面具,半生如影随形。阴阳师,你与他做得好事,就如这张面具内底,永远见不得光。”亲近生爱,由爱受背叛而生恨,又由恨而至偏执疯狂,地狱人形师猖狂笑答。
“那又如何?过程如何不须介怀,胜利才是一切。”
“是吗?哼!只要你说出破解面具的方式,你就可以继续你的霸业。”
女阴阳师媚笑玩味道:“人形师,你知道吗?失败者,永远只会是失败者。”
“哦,那你是非死不可了!”根底彼此心知,一言不合便是生死输赢。地狱人形师不使法术,只以根基内力以实拼实。
双方皆非完整姿态,柔斗刚,刚退柔。阴阳鼓鼓灵活转动,女阴阳师冷眼以对,娇声一叱同时,饱运真力的五指轻按鼓面,艳红的掌气如幕震荡,扬起深沉雪内雪尘惊散。
爱恨纠葛走上极端,便是生死激烈的交缠!
骤然升起的红月之下,但见湛蓝花雨如潮浪卷。双方真力错综一处,白雪弥漫之中忽见一根红线,如电疾速穿透雪帘,激射绕向女阴阳师长颈。
面对红线穿风破雪而来,女阴阳师嘴角忽噙藐意,不偏不移、不退反进再运极式,背后天悬红月愈显鲜艳,回以杀招狠戾。
阳体阴阳师早与闻人然有所接触,女阴阳师自然不可能未有准备。
“心流源·无间!”
冰棺脆响,惨绿色当即运转意识能力,奇异立场霎时阻绝地狱人形师攻势,截断红线前路如撞铁壁。
有别于阳体阴阳师表面的伪饰,女阴阳师有仇必报,行事更趋果决毒辣。如轮红月一掌顺势而发,刹那凶歹杀至人形师面门。
猝不及防之间,蓝萝藤蔓不敌红月天生,地狱人形师又觉背后掌气突来,连忙侧身三步而退。身后扫来之劲风与阴阳极式交汇,狂风倏然而起,飞雪隔阻双方视线。
一招雪尘落定,逃过杀招取命,面具之下是望之不见的咬牙冷笑,地狱人形师怒声讥嘲道:“哟?又请外援,阴阳师你真是毫无节操可言啊。”
“哼,你有资格这样讲吗?”
暗处来招协助人形师脱困,女阴阳师淡漠回应,同时心思一转。但觉五指之间隐现冥界魔气,出招亦属魔界上层之功,女阴阳师一时无法分辨来历,不由微生疑惑。
然而闻人然不待女阴阳师深思,眨眼真元运上巅峰全力而为,催动神原之中魔极舍利,魔界绝式轰然再赞一击。滚滚魔气天惊石破袭身而来,惨绿色根基不足,纵有奇特意识能力加持,犹然不敌其威,登显不支之象,呕红而退。
蓦然,意识之能所汇无形之气,竟如玻璃破碎溃散无影,不复其威。浑厚掌气余劲再逼阴阳师,虽无一击毕功之意,地狱人形师趁势再进,女阴阳师致命威胁仍然乍现。
“阴阳无极?雷鼓式!”
“阳阴双极反!”
五回阴蓄力不足,三回阳集力一瞬。女阴阳师先挡混元掌,雷鼓式纵然威力万钧。奈何地狱人形师所用之招,正乃双方功体互生互克之式。
实力仿佛,人形师借势而为,消化雷鼓绵狠之劲,双极反克制之下,使得女阴阳师措不及防,周身真力霎时为之一滞。
双招交汇,深沉雪内沉雪仿似排浪而起,喷涌数丈之高。女阴阳师一式不敌,惨绿色又被闻人然牵制,纵有妙法并真功,奈何地狱人形师法术亦非泛泛,勉强抵挡十招之后,顿陷支绌危急之境。
关键之刻,女阴阳师眼见人形师出手欲擒,竟露决绝搏命,自爆返元归一之象。熟料又是一道魔门指气隔空而发,如星密散连点封锁要穴气海,断绝女阴阳师搏命之能。
“这个时候,你觉得咱们该认真谈一谈了么?”
蓝色玫瑰停在颈边,人形师虽不现面容,外人却能从其语气之中,发觉其散发出的志得意满。
“人形师,此刻不杀吾,你会后悔!”
“激吾动手,圆你功体。然后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再度互换?哈,阴阳师你啊,当真认为人形师会蠢笨到在一棵树上吊死两回吗?”
虽然身落宿敌之手,女阴阳师却无半点惧色,脑思活转迅又平淡开口:“开出你的条件吧。”
“面具。”
“不可能!”
“嗯?!”
女阴阳师不动神色道:“气怒吗?真可惜,就算是吾,也无能为将之取下。不过你若要知晓此物来历,或许该让暗处的朋友停手。”
“阴阳师,何时你才能放弃不必要的诡思呢?”咯咯冷笑不止,地狱人形师却还是手势一动。
对惨绿色观感一般,闻人然也没想过把他怎么样。只要此行目的达成,女阴阳师与惨绿色的下场如何,并不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闻人然粗声粗气,迅雷一击将惨绿色震退十丈,方才收手而立。
连日来多遇强敌,惨绿色脱出冰城的自负终于不见,低下头连连咳嗽,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世上并非只有你一人受制于这种面具。”
“哦?”
“听说过冰城吗?”
“神秘的闍城圣堡传说已久,人形师对其早有兴趣。”
“为了你脸上的面具,那便安心听吾讲完罢。”
惨绿色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坦诚。毕竟冰城封印被破,对惨绿色来说着实不是一件好事。若是闍城内的嗜血者脱出,身为袄族的惨绿色凄惨下场完全不用多说。
此刻人形师与阴阳师虽然像是生死仇敌。但在场之人均非蠢辈,如何看不出人形师对女阴阳师心思复杂,未必没有利用合作的可能。
“所以要解开面具,必须找到那名匠师喽?”
“没错。不管是为了阻止冰城解封为祸,抑或取下你脸上的面具,找到制造面具的匠师都是必须。”
听惨绿色要去找茶理王,闻人然觉得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也就没去再劝人形师什么。
站姿不变,地狱人形师深思半晌,轻声呢喃道:“这样……阴阳师,没有你,我照样可以与惨绿色合作,你觉得我该怎样处置你呢?”
“你不会杀吾。”
“呵呵,一副吃定我的口气?阴阳师,这张无双艳容下的残毒心思,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人形师手指催力在雪颈之上掐出五点血痕。
雪肤下的青筋隐显,阴阳师却浑不觉痛,只是冷冷地望着人形师道:“阴阳师,我仍然只有两个字,条件?”
“条件吗?咯咯……既然得不到你,那就摧毁你的一切。”
恐吓似的一声低吼,地狱人形声调残酷道:“鬼楼中的好友冥轮法魁,和他的主上都死在正道之手,让我很不满意。现在素还真与一页书不在,现在我也不为难你,就用青阳子的死来换你的性命如何?”
“人形师,你何时蠢到要与正道正面为敌了?”
“诶?记住,要杀青阳子的是你,与我有何关联呢?当然,你若能利用叶口月人与天岳完成此事,吾照样可以算你完成了条件。”
貌似慷慨的笑声之下,是疯癫偏执的残毒,地狱人形师笑道。
“我就是要看你失去所有的臂助,眼睁睁地见证邪能境分崩离析,让你一手建立的伟业毁于一旦吶!”
第六章 雪花明月
“你认为这样一来,阳体阴阳师就会乖乖合作?”
阳极川地界,将女阴阳师软禁之后,走到涯边的地狱人形师却不觉得老谋深算如阴阳师,会不在暗中做手脚。
“不会,借力打力是乃是他惯用的方式。不过阳体阴阳师的确认方式,无过于让覆天殇旧部战将前来寻你。只要你这一关不出差错,青阳子当然不会失误。要挖出四无君,不让四无君觉得有必胜的把握,他又哪会亲身露面?”
人形师病态低笑道:“嘿嘿嘿,我要是反悔将你供出呢?”
“人形师之作为若是超过。就算不用我出手,你自己的那一关过得去么?”
“自己?”
握着玫瑰的手稍紧,地狱人形师不以为然道:“他已经很久不见踪影。不过我虽行事全凭喜好,这次你助我擒住她,便卖个人情不为难你了。”
“那我岂不是该很感谢?”
摇头浅笑反问,闻人然觉得前事准备已毕,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但为不使女阴阳师狗急跳墙以免发生变数,闻人然还是提醒道:“对了,你兴奋的心情最好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否则,他两人功体互通,阳体阴阳师激怒之下自爆其身,导致元功尽数回流归一。届时女阴阳师功体大成,以其法术修为冲破封脉并不困难,你之处境将是万分不妙。”
“这一点不劳你提醒。在取下面具之前,我一定会关照伺候她,哈哈哈……”
神经质的笑声听在耳内使人倍觉刺耳。早知地狱人形师心理变化难料,加上他与女阴阳师之间本来关系就不清不楚,闻人然也就没多问的意思。
“你自己有数就行,不过惨绿色的提议呢?”
“嗯,冰城奇域,确有一探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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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门内,静坐内室之中的素还真中毒在身,潜意识犹在默默运功抵抗万毒珠毒素。
连日奔波搜寻解方,青阳子虽请得冷医明月心,施用金针为素还真延命三月,却未如同预期放出七月笙的假消息。
确认四无君早对自己有所防备,闻人然并不觉得意外七月笙之计被放弃。只是又因如此,闻人然反而疏忽了四无君会反其道而行,利用冷医明月心的微妙心态,达成一些不算过分的目的。
“金针延命同时,更施暗手在素还真之身。一时算计不了你,干脆就让明月心使素还真处于假死状态。青阳子,若非事后续缘前来诊视,你也没法发现这点。那位天岳军师倒是做得果断。”
“昏迷不醒的素还真,比一个‘死绝’的素还真,更能使四无君安心。这个浅显的道理,天岳军师当然不会不明白。”
“嗯,不过有这样一份‘保证’,就算青阳子心焦情切于表,忙于四处搜罗解毒之法,想必也能打消对方三分疑虑了。”
要彻底铲除四无君,没有周密的计划与多重后手,实难让他放松戒备。闻人然转念又道,“下一步,四无君当会派人追杀明月心,断了素还真短时间内康复的可能。”
“明月心心地并不算坏。”青阳子手中红白道扇一顿。
“呵,如果剑君在此,恐怕还要骂你一声无脑青阳子。这般担心敌人的安危,倒不似当年面冷心黑的合修会之主。”
“为了解素还真之毒患,身为结义兄弟的青阳子救明月心于危难,不也是该然?”
龙脑青阳子自有运筹帷幄的能力,自信淡笑摇了摇头,肃容续道:“可惜天岳内殿兵力虽不及往昔,但邪能境是否会参与此事,着实难以预料。”
“阳体阴阳师行事,素来两面逢迎。而且女阴阳师当下受制于人,邪能境参与其中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覆天殇的残部,须得留神小心提防。”
青阳子道:“这一局,你恐怕不能置身事外。”
闻人然点点头应道:“当日鬼楼是我所破,四无君利用神典旦丁等人的仇恨,牵制住我这个变数,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知将是必然。唯一可虑者,青阳子你该带多少人手入这一局呢?五道子之中唯有旋玑尚可独挡一面,我看其余几人留守天地门便可。”
“恐怕没这么简单。不如让卧江子留下,由银狐、五道子与吾同行。”
“这……卧江子与银狐皆随行的话,有让四无君知难而退,避不现面的可能。但一人不去的话,却又容易打草惊蛇。你之顾虑亦是有理。”
算计四无君这样的绝智真是麻烦透顶,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会导致流局。难度较之与顶峰高手比斗,更使人累觉心疲。还好动脑子算计的工作,不用自己经常去做,否则闻人然暗觉自己恐怕早就要抓狂了。
好在四无君为了对付素还真与一页书,几乎将手头的牌尽数打完。擅长先手的谋局者纵然稍占上风,同样避不了亢龙有悔的运势。
与青阳子协商安排既定,闻人然遂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届时佾云也会随行协助。”
“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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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森林外围,医林天地·凝露枫榭。清风吹起斗笠霜纱,白衫、雪发、苍颜的冷医明月心,身处安宁清幽之地,心却颇多挣扎思量。
遥感将来风雨,明月心忽生不祥预兆,暗忖此地不宜久留,旋即转身回房吩咐道:“稻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若是有客来到,记住将此信转交。”
“有何秘密,何不交于军师?”
“天之翼,你来得好快!”
“军师算无遗策,你果真早有叛意。为了防止你与青阳子勾连一气,天岳当然该尽速铲除变数。”
深知天之翼乃四无君身边第一战将,冷医心下一沉右手负于背后化出一抹药粉,凝神戒备道,“吾无意涉入江湖纷争,只求安然渡日。两度出手对付策衍与素还真,亦算偿还了四无君的人情,何必苦苦相逼?”
“多言无益,吾只遵行军师之令!”
与绝烨两人生来只忠于四无君,天之翼不待明月心拖延快刀迅动取命。
无奈之下,明月心唯有撒出混合药粉,暂挡有如迅雷势之利刃。须臾又觉双方实力差距不容轻忽,明月心当即施展轻功谋求脱身。
“翼族之前,你无脱生之机。”
正面交手毫无胜算,明月心心有决断,当即转身往黑雾森林深处而去,意欲借助林中毒物挡灾:“要在黑雾森林杀我,四无君是打错了算盘。”
“愚昧,今日你逃不了。”
对黑雾森林的了解,九幽比明月心更为透彻。曾与叶口月人合作过的四无君,又怎会不知内中毒物瘴气位置?
寸步不离紧随其后,天之翼疾速逼近明月心,不畏不惧闯入黑雾森林之中。杀机一刻不失,武修并非所长,明月心虽有奇药护身,长时奔逃亦感不支,白衫数处染血。
临危之际倏见白羽飘落,电光火石一瞬,刀芒劈如雪花盖顶,与旋翼之刀交格一处。纷飞的白色羽毛之中,但见两条人影来回穿梭,冷冷的刀式变幻,竟有激昂韵律暗藏。
“离开!”
霜刀旋刃一触既分,雪鸦白里缀蓝的战袍一扬,绵寒之气登将明月心送出场外。
“你身后之人果真参与此事。可惜,今日明月心非死不可!”
“同为智者亲信。你只是四无君亲传,吾与旧主却是肝胆之交,其中差别你分的清么?”
冷面冷声冷刀,心生莫名感触,素来寡言的雪鸦闷声自问,亦不等候天之翼答复,雪花刀绽放一刹那的耀目光芒,旋即冷锋逼命奏杀。
“挑战我,你将付出性命的代价!”
第七章 杀与反杀
“飞翼扬刃。”
作为四无君嫡传,天之翼连本身的个性,都带有一丝四无君独有的冷厉果断。不为雪鸦言辞所动,天使之刀与天使之翼双刃并开,倏然人动影烁!
翼族遗孤本擅奇速,天之翼自然甚是了解如何发挥自身所长。快不眨眼的刀光伴随白羽遮掩,刺骨杀机却已暗递而出,翻身一刀横腰快斩而下。
天之翼刀势快而狠锐,但他今日所遇乃是雪鸦。数十年前纵横东武林的顶尖杀手雪鸦,便注定了此招难以得手。
四无君教导天之翼,是按照杀手的方式调·教。但四无君本身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因此比起杀手的手段,天之翼学会更多的只是服从与衷心。
较之一名冷血的杀手,天之翼本身更近于一名令行禁止的武者。
而身为上层的武者,天之翼理所应当亦有其傲气。哪怕明知眼前之人并非轻易能可取胜的对手,天之翼亦有一试的兴趣与战意。
只可惜早在数十年前,作为黑榜六人之一智慧之星的玉天玑,便是武学智慧皆非泛泛的普通先天。
纵然比起四无君或有所差,但比起风尘骄子玉天玑本人,当年更为炙手可热的却是雪鸦,而一切只因其忠心与勇武。
是以旋翼之刀冷锋横斩近背,雪鸦却似暗夜鸱鸮,轻而易举低俯闪过天使之刃,旋即纵身一跃窜上树梢,一双锐眼盯视天之翼,破网雪花刀蓄势将发。
“飞羽无涯!”
一击不中,心知接下来便是对手凌厉反击,天之翼心稳气定,刀刃旋绽满目白羽缭乱,意图干扰雪鸦视线。然而雪鸦出手,从不完全依赖双目,凭借一丝气机感应,犹能锁定目标。
雪花刀穿云破雾摒除一切阻碍,雪鸦由树顶之上俯冲而下,就在刀身逼近天之翼刹那忽然生变,仿若孔雀翠羽开屏,千刃呼啸顿破飞翼,雷霆一击索命而至!
面临危机天之翼虽惊不乱,手中旋翼刀刃当胸一格。但闻铿锵有力之刀声,天之翼死死将雪花刀夹止不动,誓欲停顿雪鸦攻势。
杀手之招颇多凶险,纵然雪鸦近三十年来甚少与人动武,本能反应之下忽催奇特之式。双方真力较劲同时,天之翼骤然惊觉一道冷寒刀流,竟似莫名穿过护身气劲直透心肺。
就在险而又险之刻,天之翼连忙侧身避让,仍然还是慢了一步,登时一臂告废!
若是对手是洛子商,哪怕双方速度皆非寻常,天之翼或不至于败象显露如此之速。奈何面对深谙杀手之道的雪鸦,天之翼自身优势不再,仅是正面的实力胜负,落败也仅是必然。
此时此刻,明了再战无益处,天之翼虽是心变思退,但亦清楚当下转身必亡,唯有全力一搏方有劈开生路的可能。
“天罡·血刃霓虹!”
单臂持刀,嘴咬翼刃,双锋齐奏极招,天之翼旋动血红刀流,豁尽全力一刀闪烁霓虹霞彩,雄浑刀流劈地反扑,接着身化虚影迷幻,尽速争取脱身之机。
“太慢了!”
同样是杀手,怎能奢望对方会正面交锋?见天之翼最后关头犯错,耽误时间运动极招。雪鸦发出一声含藐冷笑,早已绕过极招范围,旋即人影倏闪便至天之翼身后。
“嗯?”
不意蓄势求生一击竟是落空的结果,但天之翼更明下一招将是生死双分之刻。
灵活巧妙腾挪反杀,雪鸦挥动薄刃,雪花刀出招虚中藏实,实又生虚,蓦然寒芒破夜,致命杀机使人毛骨战栗。
生死刹那,天之翼勉力提气欲挡,竟觉气力逐渐流失,握刀之手渐趋无力,不由低头一看,已见心口缓缓渗血,胸腔麻木骤变剧痛。
“你……是如何做到?”
“你察觉杀气之时,我已收招。”
意发并进与发在意先之间,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天堑,过得去便是鲤鱼跃龙门,一路畅行。
至于极发藏意的境界无关天资武骨,只在根基心境修为。这一点雪鸦尚有欠缺,但在刀道之上,却已有自身领悟。
“发在意先?”
杀手刺客短短数招,顷刻生死只是寻常。实力不济,天之翼败阵亦是无悔,只有不能继续陪行四无君的深深遗憾。
“……主人……天之翼愧对信任。”
相似相仿的身份,相似相仿的立场。一个人刹那间的决定,便会注定不同的结局……
眼见天之翼双手低垂魂断,气绝之前渺渺之言传入耳中,带起雪鸦一阵久违的怀念情绪。
莫名的宿命感潮涌上心,雪鸦忽觉今日或将彻底告别过去,揭开人生崭新一页。心念闪烁间,雪鸦手中刀气倏然勃发,挖出一口长方土坟,将天之翼入土为安。
“主人么……玉天玑,下回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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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森林,奔逃的女神医心焦如焚。四无君要杀一个人,绝不会只让天之翼一人出手。更甚者……这一局或许自身只是棋子,那么无论林内林外,必然已有周全布置。
见得天之翼对林地形了解甚是详细,明月心脑思飞快转动,猜测正道纵有助力救援,亦不可能深入黑雾森林,瞬息折向取道黑雾森林外围。
而在森林之外,为了防止分兵被各个击破,闻人然自与青阳子同行一道,不出意外的相逢阻击之敌。
要调离闻人然,又不折损天岳邪能境本身的力量,导致无法抗衡叶口月人,所能利用的对象自是显而易见。
四名不俗战将虎视眈眈,闻人然开口道:“青阳子,先设法救人吧。要取我的命,再好的计策没有足够的力量实施,那也只是徒劳。”
“可需旋玑助你一臂?”
“末苍云身染磷菌来不了。剩下的几个纵然有些实力,但想要杀我还差一些力气。”
“嗯,保重!”
身为圣龙口道教道主,青阳子内心有所决断,当即转身带人继续前进。
面对鬼王残部围杀,神典旦丁、惊雷狂枭、五行陀与雪飘染四重包围,闻人然暗自警惕,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从容问道:“只有四个人,不会太少么?”
五行陀憨声憨气道:“三个人就够解决你了。”
“哦……这样的话,那你们人就不够了。”
换出丹青见剑灵,闻人然朝着红绳编马尾的白衣少女吩咐道:“不要玩坏胖子,另外一个随意。”
“嗯。”
剑灵是否能够稳胜两大高手联手,闻人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若只是保持不败,那自是力有富余。
转身正面雪飘染与神典旦丁,闻人然却更为顾忌暗处可能存在的影十字,凝神一扬手道:“速战速决吧。”
“雪飘染退下,我先来!”
神典一页页飞速翻递,神典旦丁起手便是绝技无情索命:“最终章·地狱之翼!”
悬身半空,背张烈炎暗翼,手中书卷异能频催,源源不绝之迫人气流,袭向闻人然立身之处。
右手并指凝剑正欲接招,闻人然忽觉对方意图竟在于禁锢而非绝杀,顿察诡异足退数步,旋即风剑勃发破敌杀招。
刹那之后,周遭环境蓦然改变。一时之间,闻人然脑海之中竟有过往经历汹涌浮现,扰乱意识神智,却是枫红雪飘染出手,幻术迷神!
“法术么?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灵剑辟邪!”
剑指转掐法印,正一天道道法上手,消抵雪飘染幻术之能。然而出乎闻人然意料,真正的杀招并非影十字偷袭冷箭,反是曾有接触的霸烈之拳!
“哈,要你死的这一局,你可满意?”
极道天权陡然现面,强势一击先声夺人,掐住闻人然换气关口蓦然出招。
“当日不染凡尘一会你就该明白,我对武痴绝式已有心得,那么这一记重手又怎会接之不住?”
不想四无君竟能说动极道天权出手,闻人然眼见强敌霸道袭杀,冷漠回应同时,左手事先提防暗运气劲,竟而不可思议地续气连力,武痴绝式撒手而出。
“虚藏万象!”
第八章 三尺秋水
拳与掌交接刹那,两人立身之处狂风旋散四野。极道天权突袭出手,闻人然左掌仓促接招,却是意外未露颓态。
“你?!”
一击平分秋色互退数步,但蓄力完满与匆忙抵挡本就有所区别。极道天权莫名失去克敌良机,心下不由大为惊疑不定。
“阴阳师允准四无君请你出山,我倒是高估了他的耐性。”
“吾与阴阳师之交情,又岂是你能了解?”
“说得不错,想必今日亦无了解的必要。”
谨慎提防着另外两人暗算,作为武流座人选之一,极道天权较之蜀道行,修为就算相差却也有限。以一敌三加上一个放冷箭的影十字,闻人然难免感到有些棘手。
因此要解此困局,便须从弱者作为突破点。而三个明面上的高手之中,失了幻术克敌之能的雪飘染,便是闻人然最适合先行解决的对象。
这一点场间众人心知肚明,因此极道天权截道不让,神典旦丁亦牢牢看住缝隙,不让闻人然有隙可乘。
“地一归元!”
地字诀融入拳掌,极道天权使来霸道刚烈。与此同时,旦丁手中羊皮书迅速翻动,邪诡之术化作奔腾绿色气流从旁佯攻。
“雪飘染,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幻术失去制敌之能,雪飘染心思一沉意欲窥视必胜之机,再图暗算偷袭,熟料眼前竟而浮现旧主,同闻肃穆威严之令。
“主公。”
“嗯?何必迟疑,覆天殇手下不留无用之人!”
“是……枫红魅影!”心思无端错乱,得听虚影幻象传令,雪飘染出乎预料强行刺杀。
极道天权与神典旦丁,不意雪飘染竟会突然越众而出,不由心下暗呼不妙。
“雪飘染!”
红枫幻影虽能遮掩视线,但在高手眼内却是不值一提。两人猝不及防面对变数,极道天权当即出手阻挡闻人然,神典旦丁亦赶紧抽身出手制止同伴。
奈何发狂之人意趋极端,雪飘染所见唯有敌人幻象,不辨同伴面容。歹毒心思一转,掏出覆天殇遗传磷菌,雪飘染竟欲玉石俱焚!
“法术反噬,他精神错乱了,放弃罢。”
雪飘染磷菌在手,极道天权亦不免脸色大变,提醒旦丁一声之后匆匆而退。无奈之下,神典旦丁唯有侧身避让。登时雪飘染前路无阻,一路朝向闻人然疾奔而去。
深知磷菌剧烈危害,闻人然于间不容发之际,并指向前简单直刺一剑。烁蓝剑光转瞬透过雪飘染躯体,短暂静默之后疾雷由内而外爆发,竟将血液禁锢在内与其躯体通化枯灰,不让半点血液溅射而出。
亲见雪飘染拖命同归,闻人然更是不敢怠慢轻心。覆天殇本人况且不提,座下八大战将亦皆是视死如归之辈。
这几员高手亦非三流杂鱼,万一再来几个搞自爆的,闻人然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运气,每次都能逃过磷菌染身。
“哼,造邪锋,替主公与雪飘染报仇,不必隐藏等候了!”
“不做恐怖分子,真是白费你们的本钱……不过马上就有高手助我,你们恐怕赢不了。”
“妄图转移焦点拖延时间,闻人然你以为能够得逞么?”
再度走出的造邪锋,汇同另外两人三方围困。极道天权又开攻势,面对如斯困境,闻人然却未感到丝毫紧张,见招拆招不疾不徐。
“造邪锋,你我一起出手。”
“好!”
两人全力出手诛敌,熟料场内倏然升起皓皓清圣之光。清辉隐现一名白衣道者,拂尘运真力一扫一挡,登将两人邪术刀气消化无形。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脱俗仙人骨,疏朗道者貌。白衣不染尘,道家顶峰昂立当场,顿使双将难越雷池。反手一扬拂尘挂上肩头,剑子仙迹神色温和道。
“古尘素不轻出,两位切莫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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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秘地天地门,一向空幽静谧之所,骤来黑云席卷压城,气氛倍显低沉凝重。
“蛰伏秋山待枫红,青临洛水无云彩;麒麟降世多磨难,江郎愿使尽长才。”
不远大军压境,秋山卧龙神情却是恬淡依旧。手中粽叶编成的扇子轻轻摇动,口中缓吟诗号,一派悠然从容。
“缳莺公主,这回嗅到绝佳的出手时机,你进步了。”
“听你之意,是不愿回避了?卧江子,在本座面前唱空城,将是你之愚昧!”九幽声泛寒意,威胁之意浅显易见。
叶口月人出其不备强取天地门,并不是四无君与九幽再度联合的结果,只在乎对歼灭敌人的默契。
四无君要剪除青阳子为首的势力,九幽亦欲除去大患卧江子。只要布局统筹者眼光足够,就算不与敌人通气联合,仍能发觉最为恰当的出手时机。
然而在此之前,九幽并不是个善于谋略的领导。如今叶口月人竟然掐在这点兵犯天地门,可见另有高人谋士相助。
卧江子为此略感好奇道:“公主如何知晓天地门已是空城一座?”
“非是公主而是幽皇!当下正道力量本就捉襟见肘。青阳子与闻人然带走五道子与银狐,为了保护素还真又能有多少人留守?”
“只是如此?吾若是你背后那人,此刻定会下令撤退。”
九幽充耳不闻,冷笑道:“卧江子,看在天外南海与叶口月人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与银狐离去归隐。”
“这样言不由衷的劝退,你之手腕仍显稚嫩。卧江子敢一人在此,必是已有稳操胜券的把握。”
淡淡摇头,卧江子仍不愿将双方关系绝做得太死,苦口劝道:“叶口月人需要的是生存的资源,而非一定挑起两族战祸。幽皇又和何必将人族与悬空岛推入争战的深渊?”
“哼,若是本座今日非得一试,秋山先生是否真有卧龙之能呢?!”
“那卧江子今日便以性命一赌,诸位无进入天地门的机会。”
“苏扬,你这又是何必?”
“旧伤未愈,洺双你不该来此。”
故友相逢却是立场相对,不能开怀畅饮总是遗憾。面上为难之色一闪即逝,卧江子续又坚定道:“听吾一句劝,带叶口月人离开,今日之事与他们无关。”
“好大的口气!苏扬前执首,在你眼内吾与幽皇是不存在么?”
“邱霍蛉叶……执意掀战对你究竟有何好处?”
邱霍蛉叶傲然不屑道:“这不是你一个放弃执首位置、惧战畏战的叛徒,所能明白的事情。”
“吾非畏战,而是不愿见到无意义的争斗。好战与勇战并非同样涵义。叶口月人与苦境并无实际利益冲突,找到适合的环境生存扎根并不困难。但你身为辅权,却从一开始就主导刀兵扩张,高调将族人带上对立,着实其心可诛!”
“哈,可惜你现在已无指责的资格!”
邱霍蛉叶蔑笑应答,随即一马当先首开战声,掌汇太阴贯日之式怒向卧江子。
“唉,无奈。”
几度劝说无用,卧江子虽不至灰心丧气,亦知此刻不以实力劝服,便是全盘无用。脑中决断一定,卧江子避过邱霍蛉叶厉掌,抬手一扬叶扇发出传讯。
“银狐随青阳子而去,要松懈的并不只是四无君之戒心。九幽幽皇,你若认为这样便可攻正道于不备,那就大错特错!”
“哦,凭你一人又能如何?先杀了你,再除援兵不迟。”
声随人走,九幽眨眼运转邪帝绝式,浑厚邪能直扑卧江子。
“啸引九霄伏龙起,愁披天地剑霜吟,今朝鹏翼盖古今,一论侠刀蜀道行。”
刀光似白练,豪迈诗号声中,但见一口古朴侠刀穿风扫至,打断九幽攻势。熟悉而厌恶的气息浮上心头,九幽顿时不耐蹙眉恨声道。
“侠刀蜀道行?!呵,邪帝与武痴,总要有一个了断!”
邱霍蛉叶附和道:“没错,区区一个蜀道行,挽回不了卧江子你的……”
白银长刀突兀打断未完之言,飒爽武者雪色长袍加身,白城舆一刀劈地划出界限,态度谦和却又似是不容拒绝。
“今日是天外南海的内务,还请暂退。”
第九章 死的预言
曾经魂牵难忘的声线响在耳畔,九幽身躯一颤旋即恨意激涌翻腾,胸口剧烈起伏怒视白城舆。
而白城舆既至,苗家姐妹和洛子商自然不会不来。目光瞥见一旁苗蜜,早非昔日良善公主的九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白武训,你真是好的狠吶!”
“公主,大城主与三城主都在等你回天外南海。”
九幽嘲讽道:“呵,现在回归傲刀城,是想让我每日看你两人恩爱,活活受气吗?”
“缳莺公主,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故人心意难回,苗蜜神色一黯,低声劝解道。
“住口!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走到今日?”
气急败坏地硬呛一声,九幽遂又心思一定,冷笑道:“不过,也多亏了你才让我发现,男人与女人之间从无公平。唯有掌握至极的实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缳莺公主,傲刀城从未将你拒之门外,你这又是何必?”
“卧江子,人总会改变。现在你面前已无过去的傲刀缳莺,只有叶口月人的九幽幽皇,其中的差别你该区分清楚。”
双手负背冷容以对,九幽长袖一甩道:“天外南海来人又如何?挡得住本幽皇叶口月人大军么?!”
“执迷不悟,缳莺公主你偏执入魔了。”
无可奈何一声浅叹,卧江子拱手上前让出一块空地,道:“白武训,接下来还请几位共同迎敌。”
黑压压的大军在目,并不将几人放在眼内,邱霍蛉叶漠然开口:“白城舆,今日之举将为天外南海带来灾劫。”
“是吗?翼族不喜争斗,但并不畏战。”
“兽族亦是同样!”
旋空疾鹰与荒狮两人率众来到。纵然叶口月人兵多将广,但天外南海民风彪悍皆善使刀,众人人数虽少气势却未显衰颓之象。
加之场间蜀道行积威太甚,就连九幽连经洗骨,亦无获胜把握,一时竟成僵持之态。
目光冷凝,九幽肃声回眸道:“蜀道行,该退隐时不退隐,你是自找死路。”
“侠之道,侠之刀!”
短短六字,蜀道行淡漠而坚定之声落下,伴随侠刀刀尖铿然触地,风吹乌黑发丝后扬,顺应天道之刀昂然开锋。
外围精兵强将对立不动,内里主导却已引爆战局。
深知言辞难以动摇对手意志,九幽怒眉一轩之间登变邪帝虚像,九重掌气层层叠叠压向宿敌。
邪帝武痴数百年宿怨纠葛,终有了结一日。邪流奔腾杀至面前,蜀道行按刀之手猛一催力,正气浩然仿若武痴重生,显露一派宗师气度。
经过两次洗骨,九幽吃一堑长智。更是苦苦钻研、仔细揣摩邪帝绝式精要,实力又有更多进展。然而九重黑幕轰然压下,蜀道行却是处变不惊,就在邪掌临身刹那侠之刀绽放华耀。
双方初交手,不斗招式领悟,只决根基深浅。刀,横空不动,气掀尘浪,阻绝九幽掌气寸步难进。一招内力相对,蜀道行已觉对方得传邪帝邪能,内力浑厚不似凡人。
心思一凛间,蜀道行却是不以为意,轻挥手中侠刀。蓦然,天意难违之式饱含侠之领悟,四野满溢充盈坦荡侠气,竟如招名一般,摧枯拉朽卸去九幽掌力反剖而回。
举重若轻的刀落入眼内,卧江子心思顿定,旋即又为九幽稍感担忧。
根基虽是远超场间大多之人,不过九幽习武时间终究太过短暂,更不用提武学素养与实战经验。蜀道行一刀破招,虽使九幽大为警惕,但毫无杀意之刀,反让九幽认为侠刀实力不过尔尔,信心不减反增,起掌散去刀招余力。
“九阴汇邪·啸天弑!”
纵身天际俯冲发掌,九幽仿若再现当年邪帝之能。熟料蜀道行掌中侠刀不偏不倚谨守中路,一刀千化无尽式,天外有天更回天,守势绵密无漏。
再转招,蜀道行刀身一侧斜,左手与九幽悍然交掌,天地门附近顿生强绝气流,屏退观战中的弱者不能近身。
“蜀道行你!”
一招岿然不动,九幽此刻方知蜀道行实力究竟,奈何再退已迟。蜀道行出招走式,刀与掌默契联招竟似不须回气,一刀之后迅接一刀。九幽高压之下,立刻额生大量热汗。
“二刀流!”
优势稳占,蜀道行掌刀相接,将天字决发挥至极限。九幽纵得邪帝遗宝修为不同凡响,面对侠刀独创高妙之招,仍是险象频生。
就在九幽即将落败关头,忽见暗处重招突袭,意识魔龙显露无边邪能,联合九幽共同逼杀蜀道行。
察觉出手之人绝非易与,卧江子见势不妙当即挥动粽叶扇,早先布置好之奇珍将众人护在其中。
一招不得手便不宜再试,明白北川炼出手用意,九幽纵然尚有不甘,亦唯有果断下令。
“众人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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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外围突来奥援,闻人然心思顿定,右手法、掌、剑转换行云流水,出招动向难以揣测。极道天权独自迎敌,初时尚可凭借浑厚根基有来有往,久而久之却渐显吃力之态。
而在一旁,白衣道者仃立不动,超然之姿已使旦丁与造邪锋倍感压力。古朴青锋负于背后,虽未出鞘便感万钧厚重。
若非主公死穴难察,纵是覆天殇也未必能轻易胜过眼前之人……神典旦丁素非盲目之辈,见势不利便欲再图后续。
然而若是这次歼灭正道的机会把握不住,下次便再难有更好时机。
造邪锋两人眼神一交换,久为同伴早有默契。心下一狠,造邪锋口出讥嘲:“老道,你背后的剑是生锈用来现的么?”
“咿~呀,总好过阁下手中卷了刃的刀。”
不似表面脱俗道者之貌,在面对敌人时比起手头真功,剑子仙迹的口舌,很少有客气的时候。
“刀”字之上加重了语气,造邪锋慌忙低头一看,原来方才一招试探,对方竟已留下余地。
奈何开弓便无回头箭,加之造邪锋本人也是喜爱挑战高手之癖性。言辞的轻佻不能掩盖骨子里的好战,造邪锋旋刀豁命直挑剑子仙迹,神典旦丁却已捉住时机猛扑闻人然而去。
极道天权摸准旦丁心思,口呼“威权·激烈”,排掌霎时重压而下,狂霸之气瞬间爆散,神典旦丁同时催以极招。
“最末章·群魔狱劫!”
黑雾笼罩方圆,二人联手威力不容小觑。然而暗处更有冷箭将释,借助大好时机,影十字张弓搭箭,射出箭簇之上沾满磷菌的绝箭,势如极电穿云而至!
“嗯?”
剑子仙迹白眉一扬,拂尘往前倏然一荡,顿将造邪锋震伤连呕朱红。紧随其后古尘仍不出鞘,清圣道家剑气已然找准箭路来向速发而出,隔空打断十字贯穿之式!
极道天权与神典旦丁两路威逼,却被闻人然双面提掌拦下。眼见影十字暗袭失败,心知事不可违唯有高呼而去。
五行陀与惊雷狂枭见同伴既退,各自亦不恋战,然而丹青见剑灵谨记闻人然之令,拖住五行陀死死不放。逐渐不敌的五行陀立知凶多吉少。
“杜一苇说少一个揉面的苦力,你就跟我回去罢。”
无人牵制闻人然,脱身之后便迅速来到五行陀身旁,甫以一道重掌将人拿下。
点住五行陀穴道之后,闻人然即刻转身回礼,却又有些意外地说道道:“此番有劳援手。不过,剑子仙长在这个时候插手支援,倒是让我颇为意外。”
“吾若不来,你将死于三十年后黑暗末日……嗯,或者说,你会死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