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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安排

    冷醉和箫中剑之间的死结,除了冷霜城要负最大的责任。箫中剑的执拗性情和冷滟的遗言,亦是使误会迟迟不能化解的主因。

    冷醉尊敬冷霜城胜过他对箫中剑的信任,又亲眼见到冷滟死于箫中剑。所以单纯的杀死冷霜城,并不能化解两人之间的冤仇,反会使误解越来越深。

    这些事,箫中剑内心虽是一清二楚,却又因各种因素影响,完全无法对冷醉明说。当然,就算说出来冷醉也不会相信,才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而在闻人然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一切由冷滟亲口解释,哪怕不可避免对冷醉造成伤害,有她的存在至少不用担心冷醉做出傻事。

    至于怎么处置冷霜城……真要坦诚了一切真相,就算他不死在箫中剑之手,以冷霜城的歹毒心思,也必然会离开傲峰谋求报复之法。

    不过,冷霜城要是离开傲峰的话,没了地形气候制约,对闻人然而言,要让他伏诛受死也不困难……

    只是,箫中剑他自己的答案,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出神沉思良久,箫中剑忽而语气复杂地感慨道:“世事总须自我了悟,人道最难脱,莫非情关、父母关,以及自我。”

    “那你的答案呢?”

    “人无法用太多时间去悔悟,吾之前半生却因意气之话,换来无可挽救的后悔。若是能有挽回的机会……吾想,恐怕无法拒绝。”

    听见箫中剑这样答复,闻人然总算放下心来。毕竟,箫中剑的思维和常人不大一样,用银锽朱武的话来说,有时候就是一个不知变通的傻子。万一他坚持遵循冷滟的遗愿,又不肯做出变通,外人还真没有太好的插手之法。

    所幸目前的箫中剑,对亲人挚友总有难以放弃的执着,并没有给出让闻人然纠结的答案,否则可就难办了。

    “你同意的话……”

    长生不死药剩下两颗,留下最后一粒以备不时之需便够。

    但是闻人然刚想将药拿出,举起的手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神色陡变严肃道:“算了,你一留情心软就得完蛋。还是再等几天,我和你一起上傲峰比较稳妥。”

    “这,也好,吾最近会留在残声谷。”

    “嗯,那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准备妥当之后,开启鬼楼也就一天的事。等剪除覆天殇大多数属下,鬼胎蕴化又需时间。而有一页书与素还真在,覆天殇死穴又被掌握,完全用不着闻人然操心。

    但是一想起沐流尘……闻人然还是回头多提醒了箫中剑一句。

    “最近若是有人召集武痴传人,你万不可做出回应,以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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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门,合修会据点,苦境玄秘奇地。了结完私事之后,闻人然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这么说,我们要开启鬼楼被有心之人刻意渲染了?”

    没想到在短短时间内,时局就又再度发生变化。闻人然有些好奇地问道:“青阳子,你觉得会是谁向外透露了消息?”

    “最积极的人最是可疑,江湖突起的九州联盟,不断逼迫素还真做出让步,真实图谋一目了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九州联盟内有人煽风点火,但闻人然疑问的是,究竟是谁知道正道将开启鬼楼的消息,并会将之向外泄露。

    见青阳子似是故意将话题转移,而清楚其中内幕的人不出五指之数,闻人然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你们在钓鱼吧?”

    “可能吗?”

    手持道扇隐胸,青阳子淡笑从容,道:“若是吾方有意放出消息,以四无君的智慧又怎有可能看不穿我等目的?”

    “这点我明白,但是有些时候就算明知是陷阱,四无君也无法坐视正道顺利行动。因为以天岳如今的势力,不提鬼楼恶鬼与隐身幕后的叶口月人,单单与邪能境都难对等。放出恶鬼虽能浑水摸鱼,却不符合天岳长久利益,四无君阻止素还真动作也是必须。”

    “问题是,他如何确认此消息是真?若是正道并无开启的意愿,四无君岂不是平白折损人力?”

    问出至关重要的难点,青阳子手中红白道扇一扬续道:“更何况,若是素还真主动放出烟雾,必然引起在外的恶鬼与叶口月人的戒备与注意,这又对吾等清扫鬼楼的行动有何好处?”

    “嗯……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这么说有内鬼存在的理由十分充分,不过闻人然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是谁有那个动机这样做。

    然而转过头,见青阳子并无多说的意思,闻人然也只能暂按下内心疑惑:“这些所谓的武林‘义士’,最擅长的就是跟风起哄,素还真面对的舆论压力不小吧?”

    “呵,些许小事尚难不倒大哥。”

    “那倒也是……反正素还真他又不是头一回了。”

    只要反派一挑拨,所谓的武林正道就和素还真翻脸,闻人然都不知见了多少次,想想似乎确实也无担忧的必要。

    心念再转,闻人然朝着青阳子问道:“不过这样一来,素还真天天被堵在云尘盦,你们又要怎样动作?”

    “一切本不需要素还真动手,这又有何难为呢?”

    “意思是……让素还真去当靶子吸引火力,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但是正一天道与刑天师的动向,怕也落在了旁人眼内,这又该怎么处理?”

    不仅如此,三先座和素还真的关系会变得很危险,监视鬼楼的人一定很多,想要达成目的怎么也不会容易。至于四方镇恶阵还缺的一个人,那倒不是什么难题。云中海一门就可以包办,完全用不着再找外人。

    只是,素还真和青阳子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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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猜不透青阳子的想法,闻人然带着满腹疑惑回到六庭馆。果然对付智者这种东西,就该一剑砍掉他们的头,不让他们有时间思考才行。

    不过,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正事还是得照常去做。百岫嶙峋虽然难以掌握,但用好了亦是绝佳的助力。

    见了百岫嶙峋虽没有到处乱跑,但也不干人事地胡乱涂鸦。又想起之前承诺之事,觉得鬼楼有他帮忙必会更有把握,闻人然便试探着开口问道:“百岫,你无聊么?”

    “无聊,怎样算是无聊?有人陪我玩,我就不无聊哟。”

    幸好百岫嶙峋现在玩游戏不再只限于杀戮,否则有人肯陪他玩才是奇迹。

    闻人然心里面说着,百岫嶙峋拿起左右手边的纸,突生不耐道:“喂,为什么我就是画不到紫月亮那么好看?”

    “小学生水平做大学教授的事,你觉得可能吗?”

    一幅是惟妙惟肖,一幅却是鬼画符,闻人然顿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没等百岫嶙峋发问,接着便道:“好了,和你说正事,上次答应带你去鬼楼,你去不去?”

    百岫嶙峋偏头问:“一定会很有趣?”

    “就和你以前玩的游戏一样,大家一起玩捕猎的游戏。不如到时候,咱们比一比看谁抓住的鬼多,谁抓住的鬼更厉害。”

    百岫嶙峋眸中嗜血之意一闪即逝,追问道:“死掉了也没关系?”

    “……这次没关系,不过记住只准杀鬼,不能杀人和妖族。”

    “哼,你又不和我比杀人,我才不会那么笨。”

    虽然自己的告诫微妙地被山鬼误解,但既然不曾偏离要求,闻人然也懒得和他分辨。

    鬼楼内的十只极凶恶鬼,闻人然本身还是把主要目标,放在了孟德文和凶流道身上。

    孟德文的模样虽然不大清楚,但身为希罗圣教优童,想必长相定然出众。况且以他的偏激之性,注定会选择秦假仙附体,就算漏网也不难以铲除。所以,要替云袖解决危机,凶流道和凶瞳那是非除不可。

    “到时候鬼楼一开,你和我进去之后,优先砍最帅的和最丑的两只,他们可以算十个。”

第五十八章 入楼

    欲布大周天四方镇恶阵,须有四人输出灵力维持。而为了中途防止意外,也需相当多的人手护阵。

    除了步怀真、剑君十二恨、青阳子与属下六道子、净琉璃菩萨坐下观世寂莲以外,因为黑衣剑少与妖后的关系,风之痕师徒亦免不了走这一遭。

    加上从天外南海赶回的素续缘、乱世狂刀,洛子商和苗飞飞等人,聚集的高手之数已是少见。

    另外,参木空谷三先座纵然对素还真再有不满,也不可能在正道行动时做出破坏的行为。

    至于江湖中的武林人士,更多只是从众心理,才会为暗处阴谋者所煽动。鬼楼若是开启,为了个人性命着想,虽然指望不上他们帮忙,但为了杜绝恶鬼害人,也不至于伺机捣乱。

    只是纵使如此,闻人然还是觉得消息走漏之后,在邪能境、天岳、叶口月人三方窥伺之下,此行难免会发生意外。

    当然,那是建立在正式开启鬼楼的前提之下……

    冰冷阴森的鬼楼地界,有别于平日诡静气氛,连日来紧张对立,冲突一触即发。

    “素还真,你身为正道巨擘,不能置苍生于不顾开启鬼楼!”

    “是啊是啊,万鬼穷凶恶极,你千万不可这般自私啦。”

    人群之中愤愤之声不绝于耳,素还真却是不为所动,平淡应道:“各位切莫吾会,此次开启鬼楼,素某并无纵放恶鬼作乱之意。”

    “万一因为素还真你一意孤行发生意外,导致鬼楼中的恶鬼跑出来,到时候要谁来负责?”

    “对啦,反正素还真你必须放弃打开鬼楼!”

    素还真尚未开口解释,青阳子已道:“诸位,会与恶鬼合作的邪恶势力,绝不会因正道无作为而放弃行动。往日以来,中原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现在有提前减弱乃至消弭危害的机会,怎能不牢牢把握?”

    “什么祸患,我们不管啦!好不容易等到天岳势弱的一天,这边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傻子才愿意再去拼命!”

    “就是,谁不知道你青阳子是合修会的道主,几十年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你与恶鬼有所勾结!”

    道理是个人都懂,只是趋利避害的本性,使得他们不肯做出让步罢了。见素还真与青阳子忙着和这帮人扯皮,一旁的闻人然看着都觉得头疼。

    宁可祸患来的时候措手不及亡命,也不愿意主动试着去解决问题,苦境的武林人士真是不虐不舒服……

    “天师,咱们直接开门吧,这又不是放鬼出来,而是进去收拾恶鬼,哪来这么多废话?”

    和这帮人磨嘴皮子,再磨一百年都没用。

    而且在闻人然眼内,这又不是受制于人非要带出邱霍蛉叶,进去直接做掉他让邪帝传人连洗骨的机会都没有,没了作为支柱领导的叶口月人,玄空血劫再怎样也就那回事,又何必拖拖拉拉浪费工夫?

    刑天师也是个火爆脾气,本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开启鬼楼,但见了这些武林人士满口污言秽语,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得一干二净。

    “哼,外面这些人交我们应付,闻人小子你们要几人入内?”

    “风叔此行主要目的是带出妖后和黑衣剑少,我和山鬼,顺带处理掉十大恶鬼中难缠的那几只。而邱霍蛉叶……银狐或许有话要对他说。”

    “四个人够了吗?”

    “又不是真开鬼楼……虽然和我想得钓鱼方式不大一样,可是到头来还是钓鱼……”

    朝着那边素还真和青阳子所站的位置瞥了一眼,闻人然觉得他们做戏做到这个地步,果然兄弟两个都是满肚子黑水的家伙。

    “嗯……这样打开鬼楼的方式,你们的时间会很有限,而且具体的位置不容易搜索。不过有不在十二个时辰内出生的银狐为引,找出出鬼楼的位置,对你等应非困难。”

    “其他目标不好说,妖后和黑衣剑少毕竟是生人。这边好歹也算对法术有所钻研,再怎样都能找到两个活人的气息。而鬼王要是真凝结鬼胎……那将会是他最大的错误。”

    “你明白就好。不过,恶鬼无形无质,若要难缠者无法在楼内消灭……嗯,将银束鬼链与金锁鬼扣拿去吧。”

    “多谢,下面就看有多少人愿意上钩了。”

    安排既定,刑天师与刻意视若不见的儒怪,还是对视一眼互换了意见。

    蓦然,刑天师指发微光,解开鬼楼锁匙禁制。接着在众人错愕目光中,射向鬼楼锁孔,鬼楼大门随之而开。而旁人尚不及阻止,便见方圆阴邪诡绿之气飘浮,厉啸鬼嚎不绝,纷纷退出数丈。

    “布阵。”

    令下人动,正一天道一脉四人合力,分立四柱假意撑阵。没想到素还真竟会做得如此干脆,之前争论围观之人此刻纷纷哑口无声了。

    而在众目睽睽之中,四道迅速绝伦的人影已然依序进入鬼楼,到了此刻一众人等才反应过来惊呼怒然出声。

    “素还真你们是什么意思!”

    “只为斩鬼除恶。”

    会意一笑,青阳子暗道:但看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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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影飘动,阴气冻体,忽隐忽现的无数恶灵,朝着突然现面的四人传递强烈恶意。然而四人皆非弱者,银狐更有特殊命格,艺高胆大凛然无惧。

    风之痕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鬼楼,但上回无人为引,却是难以找寻妖后所在。此番有生辰特殊的银狐,作为鬼楼引路之人,行动却是不愁迷失方位。

    四周极目所见,层叠的楼层,弯曲的道路,使人不辨方向。闻人然问道:“银狐,走哪边?”

    “随我来。”

    静立原地凝思片刻,银亮的狐耳轻颤,银狐凭借奇异灵觉,敏锐的感官隐约察觉目标所在,抬步走向鬼楼深处。

    虽然心悬身世之谜,但亦知何者为重。暂按心中不耐,银狐打定了主意带人到达目标,就独自一人去找邱霍蛉叶算账,足下不由加快了脚程,踏上盘曲之回廊。

    因为空间错乱的缘故,鬼楼分层并不能以常理视之。上下来回数次之后,除了银狐以外,旁人已然难辨位置所在。

    而似乎逐渐接近了目标,一行人身边的恶灵愈发蠢蠢欲动,强烈恶意宛如欲要撕裂来意不善的入侵者。

    蓦然,一直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风之痕,身形瞬间消失无影,绝代之狂剑未出鞘,恶灵已陨不计数。

    “喂,嗡嗡嗡,他已经动手了,我也可以玩了吗?”

    “你,还是等等吧……”

    闻人然连忙拦住百岫嶙峋,山鬼做事完全没数。而且此地邪气甚重,出手的话很容易引出百岫嶙峋杀戮之性,届时没找到目标就不受控制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银狐,加速吧,咱们别和这些小鬼拖延了。”

    “你不帮忙?”

    “风叔不仅单挑是绝顶高手,这种小阵仗更是不在话,快走便是。”

    “哈,好气魄。”

    白带飘影,目不暇接,无一能挡。挑战过风之痕,银狐自不会认为这种事对风之痕会有难度。话音落,银狐狐尾一扫,真元饱提找准方向,横空直入。

    进入四人皆以奇速见长,身化两白一红一蓝,四道迷离光彩,霎时空中拖出长长幻影。

    所谓十大恶鬼,下定了死心和覆天殇走一道的,还真没有多少……离经叛道早死于闻人然,仇无恩与这些人交集不多,冷非颜更未进入鬼楼。

    至于是否会有其他恶鬼?嗯,连仇无恩和冷非颜都能用来凑数,还不如指望覆天殇手下八大战将的实力。

    按理来说,覆天殇困在消息闭塞的鬼楼,出去之后能把正道耍得团团转,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不过覆天殇再怎么有能力,那也和闻人然毫无关系。有这么好的机会针对一方霸主枭雄,又无丝毫后顾之忧。

    闻人然怎么也不可能闲得发慌,让苍白奇子搞出九皇座之局,拼了老命的去坑自己人。

    正思索着,突来蓝色玫瑰飘漫四方,降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幻影,紧随其后又是数道强横气息封锁四方,围阻众人前路。

    “地狱人形师。”

第五十九章 分行

    脸带欧式白色面具的地狱人形师,虽是精神鬼体凝聚,优雅的动作,犹露瑰丽的妖彩。

    深蓝的玫瑰贴近下唇,人形师自恋的笑声,却有说之不清的疑问:“呵呵呵,外界竟还有人知晓人形师的存在,真是使人讶异非常啊。”

    “你是否惊讶与我们无关。”

    闻人然环视四方,见诸多凶残鬼影虎视眈眈,却是不见冥轮法魁踪迹,道:“吾等进入鬼楼只为寻人。”

    “在鬼楼之内寻找生人,哈哈哈……”

    笑声低沉富有磁性,人形师望了其余恶鬼一眼,接着又盯着冷面不语的风之痕,摊手语带兴味道,“这可就为难了,那两个人暂时不能都交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怎样做呢?”

    “虽然在鬼楼之中是你们的主场……但是你们不肯交人,那就剑下说话。”

    心知身在鬼楼之中,恶鬼虽无真实形体,亦能发挥本身完整实力。不过十大恶鬼虽非弱者,但在众人之前仍然不够看。

    搜寻出凶流道所在方位,闻人然偏头朝着百岫嶙峋道:“那只丑鬼交你?”

    “喂,一定要记住,我的武器是折桂令。”

    挥了挥手中折桂令,百岫嶙峋着重强调之后,不待再言便是利刀抡斩,红影如同血雾极速流窜,穿过众鬼防线直取目标。

    “哼,敢在鬼楼内与我动手真是蠢得令人发笑,我便用刀为你献上残忍的镇魂挽歌!”

    听见闻人然开口,又见折桂令转眼落向面门,凶流道登时勃然变色,鬼影一阵虚浮晃动。

    “你以为我很笨吗?你是鬼哎,该怎样拿刀?”

    问话似带好奇又有不屑,百岫嶙峋血刀之上煞气弥漫,凶恶更胜楼中之鬼。

    先是因问话神色一怔,凶流道凶残本性随之发作,催动邪鬼之能化作残厉刀芒。

    血刀鬼影一交接,凶流道却是陡感身前血影倏然无踪,手头刹那失力,背后又是煞意来袭。

    折桂令翻刃着背,划开鬼体虚影。不想对方刀路难料,凶流道连忙收去小觑之意,一展为祸苗疆之时的狡诈狠戾,借助鬼体之行避过刀锋,退至聂求刑身旁,意欲以二敌一。

    只是百岫嶙峋看到聂求刑面容之后,却是停下了动作回头朝着闻人然问道:“嗡嗡嗡,你说他们两个,究竟谁更难看呢?”

    “啊……对付用刀的就可以了,旁边那个不插手你就别管他。”

    “不行,旁边的鬼更难看,两个都是我的了!”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我明白……他是鬼嘛。”

    见百岫嶙峋东拉西扯不着调,闻人然扶着额头语气纠结道:“果然指望山鬼会听话办事,就是我的错……你别乱来啊!”

    被山鬼行径弄得心头莫名愉悦,银狐轻笑道:“带小孩的工作,辛苦你了。”

    “……我觉得我该和卧江子交流一下,他当年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哼,无聊。你有你的事要办,我有我的问题须解决。”

    银狐无意与闻人然斗嘴,冷哼之后眸光更寒,注视着黑色斗篷下的邱霍蛉叶,飘幻并无实质:“邱霍蛉叶?”

    “大胆兽族贱奴,竟然敢直呼本座名讳,还不速速跪下!”

    “嗯……”

    高竖的狐耳,冷厉的杀意,本未受制于人,以银狐之性又怎甘任人侮辱?

    银狐一刀瞬出,不留退让余地。红狐刀上挂饰一晃,零式刀法脱手挥洒,模糊之影快不可见,电光火石直取邱霍蛉叶。

    面对万物归零的刀,邱霍蛉叶以根基见长,鬼躯虽无实际形影,应招犹然不慢,雄浑掌力会聚双手,暗绿晶莹光球,携带深厚邪力,硬拼银狐零刀。

    熟料一刀一掌碰在一处,邱霍蛉叶方感银狐,有别寻常兽族的强劲修为,鬼体相对竟也一时落在下风,瞪大了眼睛愕然开口:“低贱的狗奴才,你让我惊讶了!”

    “口臭,烦啊!”

    身旁无卧江子看顾,闻人然也早看邱霍蛉叶不顺眼,更无阻止的道理。

    银狐心生不耐,更生躁怒之气,一心擒人之后再问其他,随即定念人动,红狐刀刀路一变,隐带冻结空间之能。

    霎时,腾挪躲闪之地限于方寸,邱霍蛉叶自大之性却是全不收敛,饱提劲力震撼霜刀之气,强行突破刀网封困,猖狂笑道:“下奴,进入鬼楼找人说明你有求于我,说明你的来意吧!”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让你这样讲话?”

    不大明白邱霍蛉叶自信何来,银狐神情古怪地紧视着邱霍蛉叶,尾巴猛然一甩,蹬地飞身再战。

    不料银狐全无停手之意,邱霍蛉叶亦只有提功应刀。而在此刻,一旁看戏的地狱人形师却是低笑开口:“如何,你们也要动手了吗?”

    “我们有罢手的理由吗?”

    “嗯,我若是说黑衣的小子,就在那个位置呢?”朝着身后虚幻地界指去,地狱人形师冷笑道。

    闻人然摇头道:“鬼楼奇异**夺魄,使人难以分辨方向。人形师你想让我们分散迷失,未免把我们看得太蠢。”

    “是吗?可惜……你们的时间不够。”

    面孔掩在面具之下,人形师转着手中蓝玫瑰,咯咯笑道,“我说得没错吧?”

    “是又怎样?我们四人只要合力,你觉得你们能撑多久?”

    “但你无法保证在杀了我们之后,还有时间去搜寻那两个活人。而跟在这道玫瑰花雨之后,你们却一定能发现要找的对象之一。”

    带着厚厚手套的双掌一搓,亮蓝色的蓝花瓣像是作为引路符,通往鬼楼更深之处不知终点何在。

    做完这些之后,地狱人形师便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风之痕的选择。

    “吾去寻人。”

    “这……”

    印象之中,人形师这人的信用倒还不算太差……风之痕独自找黑衣剑少,有银狐在应当也无关系。

    而在鬼楼中的时间确实紧迫,闻人然想想也就应道:“那好,等我和银狐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就去找风叔一起出鬼楼。”

    “嗯。”心悬黑衣剑少安危,白带一瞬飘飞扬空,风之痕已跟在蓝色玫瑰花雨所指路途远去。

    眼见风之痕消失在鬼楼迷幻之境中,深知对方此举必有其用意,闻人然定心凝神,谨慎以对:“人形师,分兵之计的目的何在呢?”

    “呵呵,何不一看你身后?”

    “水火金雷风,气走任八荒,流转十二督,祅政破神荒。”

    “妖后。”

    足下一点侧身闪避,融合鬼邪之气的全新妖刀诀,闻人然回身一看,鬼影妖影,非人非鬼。熟悉的华美紫影背后,更有庞大鬼影笼罩,绝艳妖刀取命相向!

    “为昔日坏我妖刀界大计偿命罢!”

第六十章 伏鬼

    一声冷厉,一刀无情,鬼王操纵之下的妖后,是身不由己地借机发作,亦是别藏心机的算计。

    前来妖刀问斩,后有花雨覆压,闻人然心知地狱人形师此举,乃是为了将己方各个击破。

    不过,鬼楼之内僵持久战实对生人无益,群鬼拦路阻碍,分头行动亦是必然。

    而楼中虽是万鬼主场,凶煞之气侵体不绝,拖延下去确对万鬼有利。但四人总体实力分毫不弱,加之银狐特殊命格,分散也无可惧之处。

    凝神戒备,闻人然眉头一紧,右剑左掌分面应对。妖后所使之妖刀诀,有别于炎熇兵燹之狂性炙烈,轻薄锐利的刀锋诡异莫测,充斥死亡丧息。

    石中之剑虽仍未蕴化,却在圣血注入之后灵性渐现。丹青见在握,闻人然不理妖后行招所展现的鬼邪凶残,直接横挑袄政刀落处。

    刀与剑方一交格,霎时圣邪之气冲突不休。与此同时,闻人然背后蓝色花雨袭身,当即转以天殊掌力回敬。

    抓住时机抽刀化影,妖后心思瞬变,妖刀诀合并邪鬼恶能斩空一击,与人形师形成前后夹击之象。

    后退三步转劲,化消两面刀风掌气,闻人然居中而立,注视着其背后巨大鬼影道:“妖后之能为果真今非昔比。”

    “你亦如当初一般深不可测。”

    似是不觉己身异状,妖后捋了捋鬓边发丝,隐带深意地笑道:“可惜,进入鬼楼实属不智。”

    “你如今的状态……我不觉得进入鬼楼是错误的选择。”

    玄空血劫之所以不可避,实因开启鬼楼绝非只有从外界才行。只待覆天殇借助妖后躯体凝结鬼胎重生,就算没有拜月幽舻撞击鬼楼,万鬼脱出亦是可期。

    毕竟,叶口月人在外,难与内部万鬼联系。如若没了叶口月人协助,鬼王就无法打开鬼楼,那覆天殇借胎重生的意义何在?

    附身妖后之黑影忽大忽小,身后突传地狱人形师兴趣十足的笑声,闻人然按下心思,回头问道:“人形师你非我此行目标,非要趟这趟浑水不可?”

    “真是傻的可爱的问题……没了覆天殇与邱霍蛉叶,吾岂不是一生都无法离开,这无趣,又使人厌倦的鬼楼?”

    “我可没说不能让你离开鬼楼,就算是那边的聂求刑,一起离开鬼楼也没问题,这个条件你看如何?”

    “分化之计嘛……”

    心动一瞬,人形师随即将之强行压下,缓缓摇头笑道:“咯咯咯,你我不过初次见面。你认为我会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交给一个初识之人吗?”

    “唉,那还真是遗憾。我原本以为邪能境阴阳师会让你意动,看来是我想差了。”

    “哦,阴阳师?你对我的了解,真是多的使人意外。不过,既然知晓我与她的关系,那你认为我还有妥协的可能吗?”

    双方皆知互相无信任的余地,闻人然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算地狱人形师不肯答应,当下没有实体的人形师,又被限制了五成的功力,却还不足让人提心吊胆。

    而除了人形师以外,四周不见冥轮法魁行迹,应是与黑衣剑少人在一处,拖延风之痕动作。剩下不曾见过的俊秀青年,当就是敢拿秦假仙开刀的孟优童……

    “既无合作的可能,那就休怪我无礼了。”

    口中说着,闻人然化出搭配银束鬼链的金锁鬼扣。妖后如今尚是活人,就算被鬼王附身,使用锁鬼扣亦无大用。

    而地狱人形师实力不弱,但日后对正道危害最少,用在他身上也没太多意义。反是实力平平的孟德文,满腹恶毒坏水最是狡猾,不容轻放。

    眨眼定下心思,鬼扣鬼链倏发而出。孟德文刚欲退却,又如何快得过刑天师道符加持后的灵异法器?

    只听一声惊心凄厉呼嚎,锁鬼扣已然嵌入孟德文魂体琵琶骨,束鬼链绕身收缩捆紧,登使恶鬼丧失反击之力。

    “你!”

    就在闻人然朝着意料外的对象动手之刻,妖后与地狱人形师虽是不解于心,起手攻敌却是分毫不慢。

    “妖刀弑鬼神!”

    “蓝颜曼荼罗!”

    薄利的袄政刀,翻化出弥天幻影;瑰丽的蓝色花雨,旋动暗藏无数杀机。

    不分先后的杀招转瞬及身,闻人然却是心沉意稳,单手迎敌不利,遂将束鬼链缠绕丹青见剑身。

    弑杀鬼神之妖刀,别添诡邪狠戾,闻人然空掌转按法印于剑上,清圣之气与雄厚根基并运,硬撼鬼王妖后之能。

    正面用剑,银链同使,哗啦作响的锁链捆着孟德文,挟带巨力甩向彼端人形师,挡在蓝色曼荼罗进招中途。

    “哇!人形师,你注意点出手!”

    邪鬼之能被锁鬼扣所制,孟德文撞在花雨之上,登被打个半死,鬼躯形影一阵发虚,不禁心惊胆战地呼喝出声。

    人形师一摊双手,带着真假莫辩的歉意,答道:“哎呀,抱歉。可惜,目前看来是吾出招越准,你就死得越快哦。”

    “这……你快救我……”

    “啧,我为何要救你呢?”

    素来特立独行,却又明知进退。两招未得,地狱人形师亦察彼方实力深厚,干脆窥视在旁,静候出手时机。

    反观妖后与漆黑鬼影,与闻人然正面交手,自不敢轻心大意。

    虽然不是冥轮法魁,换成覆天殇本人帮助妖后,但苦无实际形体,覆天殇无法全力施为;而妖后虽是脱胎换骨武修大涨,亦因有孕在身难堪久战。

    敌方弱点心知肚明,闻人然更是无意久拖,体内真元猛然注入丹青见剑身,催化梵天圣血之能。

    “妖后,这一招好好把握罢。”

    把握,并非仅是提醒注意,更指妖后真实心思。视线空中交错,纤长凤目一挑,妖后冷声应道:“不用全部实力,小心成为刀下亡魂!”

    话声落,暗黑鬼影愈发涨大。虽疑妖后搏命心思有他,但为谋脱身离鬼楼,无法出声的覆天殇,当即豁尽元功加持。

    霎时,鬼楼之内邪秽之气疯狂会聚,冷冽的鬼气妖氛预示下一招的非比寻常。

    极目皆是鬼邪之气翻腾,明了覆天殇能为绝非泛泛,闻人然谨慎十分,掌按剑柄催动佛光开天,凛然出招。

    “万鬼恶啸开血河,喝!”

    “无相……劫空!”

    这边懂得最和佛门挂钩的,竟然是欲界武学……不由思考怠慢,闻人然脑中仅闪过一个怪异念头,出招犹是全力以赴。

    掌刀拼掌剑,正邪之能极端冲击,金光邪流,登时在整座鬼楼内四散冲撞,震天狂暴扫荡全境,鬼气森然掀起诡雾,错乱所有人之视线。

    早已等候多时的地狱人形师,却在此刻人影瞬动,强招会掌瞬发而出,冲入迷雾之中!

    目不可视的范围之内,但闻一声痛呼,一声惨嚎,以及一声闷哼。其余之人诧异在心,又被强劲气流打断交手,暂等到诡雾消散,方见场中之景。

    口呕朱红身受重创,妖后扶着袄政刀虚弱撑立,已失再战之能。

    而在另外一侧,锁鬼扣上的孟德文鬼躯,先受佛鬼极端碰撞之力,又代闻人然领下人形师沉重一掌,鬼影虚体再难维持,即将消散魂丧。

    “强招对拼之后的换气刹那,你竟还能分神防范将孟德文挡在身前,果真是好本领。”

    “这一掌,我记在心上了。”

    就算是不完整的覆天殇加上妖后,两人在鬼楼内联手之威,闻人然独自应付亦不容易。

    外加地狱人形师一招偷袭暗算,闻人然虽强借孟德文挡住当胸一击,仍被后续不绝的余劲透体。早先内伤尚未痊愈,内外夹击之下,同样受创不浅。

    擦去唇边血渍,闻人然手执丹青见,指向人形师道:“覆天殇一时无法借助妖后之躯运力,你还要再战吗?”

    —————————————————————————————————————————————————

    鬼楼之外,鱼龙混杂的武林人士,即惊怒于鬼楼之开启,又不敢破坏大周天镇恶阵导致万鬼出楼为乱,只能憋在肚子里生着闷气。

    而真正的有心阴谋者,又知尚且不到正确时机,沉下心等待着入楼之人出楼刹那,再暴起趁乱而作。

    诡异的静谧氛围下,时间飞快流逝。自四人进入鬼楼已过三刻,转眼将至封闭之时。聚拢的人群渐渐开始躁动,又过片刻工夫,鬼楼入口处惨绿色的光芒,逐渐变得刺眼非常。

    就在光芒大盛瞬间,高空天际之上忽来乌云受光急催,飞快的拜月幽舻穿出云层,直朝鬼楼冲撞而去。

    素还真淡定道:“终于现面了。”

    “这等神奇飞船,就算是九霄铁龙帆也无法与其单独相较。难怪叶口月人有此自信,苦境暂时无人可敌浮空之舟。”

    赞叹一声之后,青阳子一扬道扇,声调转为沉稳,“大哥,该让屈先生一展妙手了。”

第六十一章 侠刀

    拜月幽舻狠势撞向鬼楼,刑天师等人临机变阵,撑起四方浑厚气罩以防万一。

    而在青阳子声落之后,骤见在天空中隐匿行迹多时的新造九霄铁龙帆,与数多圆形钢铁飞船同时出现。

    非善类所乘之飞船,环绕拜月幽舻不断改变位置,船身虽小却胜在灵活机动,激射而出的粗壮钩镰,分由各个方向嵌入幽舻内部,阻止拜月幽舻向前冲撞。

    紧随其后,幽舻上的叶口月人反应过来,即刻还以凌厉反击。

    霎时,轰隆炮声不绝,拜月幽舻掌有火力优势,防御超出小型飞船。而另外一边,非善类飞船却在特殊科技上领先,镭射炮射速犹胜叶口月人。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九霄铁龙帆却抓住拜月幽舻受钩镰牵制,动弹不得之刻,庞大龙口之上骤然昊芒大盛,雷霆一炮震撼发出,正中拜月幽舻船身,炸开巨大破口。拜月幽舻猛然受到冲击,船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天魔允准合作,乃因上回波旬一役,非善类损失立身之本。此次强取叶口月人,亦是为了幽舻动力炉而来。

    铁龙帆一击得手,无数形貌诡异的非善类,瞬间疯狂窜上幽舻船体,与叶口月人乱战在一处。

    见此情景,九幽虽是盛怒于心,然见叶口月人依仗宝甲之力,寻常刀剑掌气难伤,加之灵力武器特殊,非善类无法占到上风,方才放下心来专注战局。

    蓦然,忽见数道邪异光影,裹挟重伤的妖后飞出鬼楼。几息之后,又见闻人然四人也带着黑衣剑少脱身而出。

    刑天师心知时机已到,手中鬼楼锁匙再催法禁,将诸多咆哮厉呼的恶鬼,再度封印在鬼楼之内。

    而脱出鬼楼的众人与鬼,妖后除了重创再身,更是虚弱至极,被冥轮法魁擒在手中。

    却是之前鬼楼争夺关键一刻,冥轮法魁借助鬼楼地形,甩开风之痕回援,呼唤无数恶灵鬼体,以及能鬼等稍弱战将共同掩护,才得与地狱人形师、邱霍蛉叶等恶鬼,强行带着妖后逃向入口之处。

    心知外界尚有其他安排,闻人然亦不在意,加之有伤在身还需铲除凶流道,亦无法将风之痕与黑衣剑少遗留鬼楼之中,便顺势用束鬼链与锁鬼扣擒拿下凶流道,随后找到风之痕两人一起出了鬼楼。

    “素还真,不能让妖后和他们一起离开。”

    闻人然出楼之后第一句话刚刚脱口,天际骤降汹涌邪能,强势压顶而落。

    “邪帝传人!”

    本意来此打探情势的金犀武座与白霭灵座,倏察使其厌恶非常的邪帝气息,纵对素还真与青阳子颇多不满,仍然饱提一身元功,两道光影越众而出。

    “桓武掌!”

    “天外刀!”

    青雷掣电,烈阳焚炎,双先座目标直取九幽而去。掌权不牢有意立威,九幽掌运幽幻九邪掌,瞬间四方鬼哭神嚎,阴邪诡异,刺目邪光大作。

    玄掌携带莫测之威,劲如雷霆疾奔,金犀、白霭两人护身光影瞬间被破,现出真实面容。

    “金犀,此女不简单,小心!”

    “怕什么,咱们尚未使出全力!”

    “将你们更强的武功,尽管使来吧!”九幽艳容露冷笑,按提元功凝神戒备。

    见对方年纪尚却露藐视之色,金犀武座暴躁冲动,一言不合当即再催武痴绝式,与白霭灵座联成一气,两两加持之下出招威能竟而倍增。

    “使人厌恶的气息,九重天!”

    邪帝传功作祟,九幽眉头一皱,掌催八成之力。武痴传人刀掌之气并合,九幽身影偏飞掌势千变万化。轰然互拼一击,鬼楼外围地形,霎时地裂山摧。

    “缳莺丫头,我来助你一臂!”

    强光闪烁过后,九幽已占胜势。双先座轻伤退步,熟料背后骤来残狠一刀,金犀武座瞬间重创。

    “金犀!”

    不想九幽强悍若斯,心知再战不利,白霭灵座亦无意求助素还真,夹住金犀武座虚发一掌,借势便走。

    “哼!”

    九幽不悦冷哼,却见暗中赞刀之人,竟是意料之外的傲刀苍雷,不知何故未曾亡命天外南海,反而加入叶口月人势力。

    然而经历过战乱拨弄,两名亲人已无往昔和睦,更多虚与委蛇之假意。

    不过,叶口月人虽借宝甲之助,与九幽两人之强势,一时未落下风。但正一天道四人道法巧转,正气高昂扼阻邪力,却使冥轮法魁等人深感不绝压力。

    躲在不远处的树木之下,百朝臣摇着脑袋指指点点道:“唉,军师要是肯出兵,立刻就能让素还真与青阳子背负骂名,树立无数强敌。这么好的出手时机,只能白白错过,实在可惜。”

    “可惜什么?”

    “呀,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

    像是被下了一大跳,百朝臣拍了拍胸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恍然道:“哇呀呀,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神秘人物步怀真?在下久仰大名已久,今日一见阁下风采,果真令人眩目!”

    “是吗?像我这种人什么本事都无,还能这么受欢迎,兄台不会是在骗我?”

    “哼,想我百朝臣堂堂四无君坐下第一红人,我的眼光怎会出错?”

    “百朝臣?什么!你!你……你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一字鉴史百朝臣。”

    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又看看,步怀真像是看珍惜动物一样,接着朝着上天祷告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竟有幸一见传说中的神人百朝臣,这实在是太好了!父亲、母亲,我成功了!我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心目中的偶像百朝臣,唉,一路走来二十多年终于有了一点成绩了!”

    “多谢、多谢!虽然兄台所说是真,但这只是小小成就,搬不上台面。”

    被人这样吹捧,百朝臣却无丝毫羞色坦然受之,接着又哀声仰天长叹:“可惜,想我纵有通天之才,却是不入军师之眼。大好机会在目,无能为天岳一力回天,百朝臣深感愧对先贤矣!”

    “诶,百朝兄不用自责,我相信兄台的能力,定能解苍生于倒悬,百朝臣你实在是过谦了。”

    步怀真不以为然道。接着忽见叶口月人锖叶部策宦,玄掣锖叶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连忙躲到百朝臣身后:“百朝兄,这种小阵仗一定难不住你,该是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哎呀,这人我虽不放在眼内,但又怎好夺人之美呢?”

    百朝臣眼角一挑,伸手欲拉步怀真挡在身前。然而玄掣锖叶攻势转瞬将至,步怀真身形灵活,足下使劲一跺,躲开百朝臣手掌。

    百朝臣无奈之下,只得同样向旁而退,却是慢了一步,不及闪过全数气劲,胸腹受到重击连连呕红。

    “哇噗……好一个叶口月人,今日一掌之仇,百朝臣来日必报。步兄,咱们赶紧离开。”

    铁腕死死扣住步怀真不放,百朝臣一边吐血一边拉着露出“天真”笑容的步怀真,远远离开了鬼楼范围。

    而在激烈战团之中,九幽与傲刀苍雷对上刑天师与素还真、青阳子,法魁·行天师、恨刀英雄与天忌,忙于擒拿方才窜逃出的恶鬼。

    心存与刑天师较劲之意,行天师手中法笔一动,道门真元饱提,点中仇无恩额心,一击将鬼擒捉。

    一旁恨刀英雄,与天忌联手一对地狱人形师,冥轮法魁借助叶口月人协助,以及九州联盟中的搅局者,趁势往九渊之顶方向而去。

    “喂,素还真你就这样让他带着妖后离开了?”

    与青阳子合力一击震退傲刀苍雷,素还真回头淡道:“你不是另有安排?”

    “覆天殇手下还有八大战将,剑子仙长没办法一人同时应付两边。”

    “无碍,此次不求诛杀鬼王,只为将万鬼之害降到最低。至于冥轮法魁,依照一页书前辈所传之讯,劣者已请托另外一人前去截阻救人。”

    —————————————————————————————————————————————————

    逃离鬼楼地界,冥轮法魁使出浑身解数,带着妖后一路飞驰,转眼已至九渊山脉十里开外的山道之上。

    终点近在咫尺,冥轮法魁沿途早已发出信息,却迟迟未见有人前来接应,骤感莫名不安。

    “啸引九霄伏龙起,愁披天地剑霜吟,今朝鹏翼盖古今,一论侠刀蜀道行。”

    夜幕漆黑,豪迈壮阔的诗号声中,降下一口古朴侠刀,光照四野。

    天道侠道,刀吟冲霄,人侠步武。朴素灰布披风之下,映出一张神情淡漠,伤疤过目的冷容。

    侠刀蜀道行站在面前,无声无语无动作,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落入冥轮法魁眼内,便是一座难以逾越的绝巅,一口替天行道的无匹之刃!

第六十二章 推诿

    风不动,云不动,心不动的蜀道行拄刀而立,平静的双眼注视冥轮法魁。

    十里之距平日一晃即过,冥轮法魁此刻却觉遥不可及。身为覆天殇坐下先锋强将,察觉拦路之人实力深不可测,更感胜算寥寥。

    面露十分凝重,为护覆天殇尽快脱身,冥轮法魁暗使眼色,随其一同脱出鬼楼的惊妖、邪魂双将,凶残本性尽显合身扑上。

    面对双鬼逼杀开路,蜀道行不慌不忙,侠刀锋不出鞘,武痴绝式随手施为,正是天外有天!

    磅礴大气一刀直穿中路,掌中侠刀前拍惊妖、后中邪魂扫开双鬼,刀鞘之上尘浪一振,伏冉的刀流,冲向冥轮法魁,带来使人气滞的无边压力。

    天网恢恢,刀气穿扬,冥轮法魁眼看双将非其一合之敌,顿知对手绝非易于,当即提运邪功至顶,强招撒手相向:“冥轮血雨!”

    冥阴之力凝聚转轮,邪法卷落血雨纷飞,欲阻侠刀进途。不过冥轮法魁虽非弱者,但蜀道行修为更是世间少有,双招初一交汇,竟换得冥轮法魁不敢置信的结果。

    刀如千锋化影锐利无匹,割裂邪鬼重击消弭诡能。纵对蜀道行实力已有估算,冥轮法魁仍是不意侠刀强悍若斯,五指之间鬼气消散,立知前途不妙。

    然而厉鬼凶性不让,更是对覆天殇忠诚不改,冥轮法魁暗自传音蜀道行背后两将偷袭,自身再赞霸道之功:“鬼瀑哭影!”

    “人侠步武。”

    方圆鬼影幢幢,邪力如瀑奔涌,充耳尽是鬼哭神嚎。蜀道行却若充耳不闻,侠刀轻转,集武痴绝式精髓于大成,独创之武字诀应声脱手。

    刀是领悟,身是体悟,侠刀当空回旋,先诛暗袭双鬼,刃不染血。身形再转,蜀道行转手接刀,恢弘气象再破鬼瀑哭影,险险削过冥轮法魁肩头。

    “可恶!”

    两次出手皆无法觑得漏洞,冥轮法魁心知不付代价,此番脱身无望。脑中猛一转念,冥轮法魁倏然一掌打在妖后背心,加催双极体生成之速,不断剥夺妖后生命源能。

    为阻鬼王复生,蜀道行跃身而上,侠刀飘然舞于掌中,荡气开阔,一刀快斩而下。

    殊不料,冥轮法魁强行唤醒覆天殇意识之后,已存拼死搏命之意。

    变幻快绝的侠刀映目,心知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冥轮法魁竟而发出猖狂大笑,豁尽一身元力催动极招,为孽源脱身争取时间:“轮动乾坤·天绝地灭!”

    “忠勇之鬼,但,道不同,最后一招了!”

    冥轮法魁极招将发,滚滚邪鬼之气向外蔓延,聚成一轮巨**·轮悬在头顶之上疾转。

    轻叹一声,蜀道行右刀左掌并行,妙化武痴绝式,天外回天更有天,坚定卫道之信念,穿透急扑而来的妖怪法·轮,磅礴刀流贯透冥轮法魁周身,掀起无声气浪扩散方圆。

    而在此刻,覆天殇抓住蜀道行受力而退换气刹那,顾不得孽源未成强行离开妖后身躯,化光直扑九渊之巅。

    “嗯……妖后重创垂危,将人送至云尘盦。”

    —————————————————————————————————————————————————

    九渊之巅正邪僵持不下,忽见远方一道邪流急窜而至,形成巨大肉球悬空不停转动。

    忧心覆天殇如今状况,几名战将不再怠慢,纷纷化影而上,形成六颗妖星拱卫孽源。原本岩浆滚沸之地,忽变阴风愁惨,地层深处传出低沉音波,无穷压迫使得生人勿进。

    “来了么?这种劳心劳力的工作,真是不适合吾呀。”

    白衣不染尘,古尘负于背,剑子仙迹虽出抱怨之言,却非不愿出手阻止。

    只是除了玄空血劫天命缘故,覆天殇鬼体本身亦是难除。而孽源所带极阴邪气,更是世间少见。加之数颗肉球所蕴邪力不逊当世一流高手,连成一片实非一人所可力敌,强攻实属不智。

    剑子仙迹心有思量,忽觉地壳变化产生奇特的音波,与四周环境产生奇异共鸣。

    刺耳的声波不断震动耳膜,剑子仙迹略一沉吟,提运沛然道门真元向上突进,心欲一探孽源虚实。

    “九渊之巅本属炎阳,孽源方现竟使周遭环境转为极阴,如此凝重的邪气,大敌也。”

    身侧阴风不绝,依仗顶峰修为却无所惧,剑子仙迹持续向上,片刻之后离顶只剩数里。

    然而阴邪之力与震荡音波,随着距离缩短,接近孽源中心而不断加重,隐有影响人精、气、神之能。

    “每过一段距离,越往上层,压迫就越重。以方才亲身所感,此处邪力防护当分九层。八层之后,地鸣震动产生的强烈音波,便非人力可以抗拒……”

    仰首再观众星拱卫之象,剑子仙迹打消了试探孽源防护之意,拂尘一扬退出九渊之巅落定凝思。

    “罢了,鬼王天时被破,已然先天不满,此行亦算功成。再往后的事……太过积极非吾风格。先将此地之讯传回,再往……嗯。”

    —————————————————————————————————————————————————

    鬼楼外的战斗,双方皆无死斗到底的打算。人形师划水打到一半,人就化作一阵花雨落跑。

    按照闻人然的想法,反正一掌之仇有的是机会回报,自不会阻止他去牵制阴阳师。

    至于邱霍蛉叶会和叶口月人,虽说九幽和傲刀苍雷实力不俗,但正道人马本就准备充足。而拜月幽舻被九霄铁龙帆所破,难免久战不利陷入包围。

    九幽等人也只能在迫不得已之下,引爆拜月幽舻上的动力炉,以求突破非善类飞船防线,借助接应的炼月幽舻离开现场。

    此役将鬼楼内的覆天殇势力逼出,又不曾损伤到鬼楼封印。加之九州联盟中的有心者,逃不过素还真与青阳子双眼,叶口月人又正式浮出台面,亦算功成圆满。

    而在云尘盦上,蜀道行送回妖后便不发一言独自离去。内室之中,黑衣剑少等待着医治结果,焦急万分叫道:“母后究竟怎样了?”

    “先受梵天圣血所蕴佛气一击,又被强行剥离生源,催化孽源成长,情况甚是不妙。”仔细诊断之后,素续缘蹙着眉头答道。

    “那你赶快想办法。”

    眼看着黑衣剑少就要揪住素续缘的领子,闻人然赶紧伸手将他们分开:“续缘只是说不妙而已,黑衣你别忙着着急,先听他把话说完。”

    “只要母后无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妖后乃为打断极阴极邪之鬼胎形成,才会与叔父正面交掌,以求掌握鬼胎弱点,亦是为苍生而作,续缘自会竭力而为。”

    “这不重要,直说医治之法。”

    像是看不见黑衣剑少之不耐,素续缘依旧保持着平常斯文之态,慢慢解释道:“孽源提前离体,妖后本源亏损甚重,所幸体内极体保留住最后一丝元气,但亦受不得猛烈刺激。目前最重者,需以持续的生命源能吊住一线生机,再辅以药性缓和的良药调养元气。”

    “……意思是让我先用神源保住妖后性命?”闻人然问道。

    “然也。”

    “这个不难。”

    神源随着命魂归体,疗复之效与日增进。之前在鬼楼内受人形师一掌,闻人然回到云尘盦调息半天,外创已无大碍,只有内伤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不过覆天殇被困在九渊之巅,借助妖刀界打入中原的愿望落空,叶口月人短时间内亦无足够资本入侵苦境。

    这段时间,闻人然倒是可以趁机摸摸鱼。就算佛魔合体目前不能回复,能将功体旧创养好,也足够应付将来风波。

    心有定见,妖后伤势不宜拖延,当即化出神源,催动内中源能保住妖后生机。

    众人亦不打扰,安心静待三刻钟后,见闻人然收回神源,露出一脸疲惫之色,却仍坚持掏出一沓白纸,递给素还真道:“当年东北之境,覆天殇作乱的具体情报都在这里,素还真你自己忙去吧。”

    “你之伤势可有大碍?”

    闻人然毫无节操答道:“回家疗养几个甲子才能好,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找我了。另外,妖后腹中极体必是鬼王目标,我看干脆让黑衣、权妃一起留在云尘盦,这样也方便你进行保护。”

    “妖后乃为正道做出牺牲,周全其安危本是素某分所当为。不过云尘盦并不安全,好友既有意在家养伤,以你之能何不……”

    “呃,恐怕不行,我还得走一趟苗疆,用凶流道引出凶瞳,替云袖铲除苗疆马贼。而且,最近北域那边不大太平,内子她也忙着儒门事务,恐怕没时间照看妖后。”说到楚君仪的时候,闻人然顿了一顿。

    北域与中原交接处,儒门事务突然激增,变得忙碌了起来,其中意味不问已明。

    头疼的同时,闻人然脑中琢磨着,这事怎么也该挑个时间,和剑子仙迹交换一下意见!

第六十三章 朋友

    “傲刀苍雷和叶口月人混在了一起,卧江子你要小心他借叶口月人之力反扑。”

    “有主公、神枭大人与白武驯在,大城主调养一段时日亦会康复。加上兽族与翼族的力量,虽仍难与叶口月人抗衡,自保一时应无问题。而叶口月人目标在苦境中原,折损太多人力在天外南海,并不符合其利益。”

    听卧江子的意思,白城舆没来苦境,看来果如洛子商说得一样,和苗蜜出双入对了。

    嗯,洛子商也不负众望带回了苗飞飞……按下闲杂心思,闻人然接着问:“那傲刀苍雷呢?”

    “他与缳莺公主之间早有旧仇,而为叶口月人领导权更生新怨,安心便是。”

    “总之你谨慎为上。”

    “吾明白。对了,关于银狐,吾虽警告万不可急躁行事,但他之个性……”

    “这你不必担心。银狐可能最近会回一趟天外南海,询问你当年之事。”

    “难怪……既然如此,那一切便待吾前往中原再说罢。”

    “在下一定扫榻相迎。”

    “呵,请。”

    鬼楼之役虽告一段落,但之后接连浮现的隐忧,才是旁人关注的焦点。

    不过,素还真与青阳子在忙碌什么,闻人然没兴趣去了解。但天外南海不比中原,纵有三族联手,单凭卧江子孤身一人,应付叶口月人仍显不足。

    正因如此,闻人然才通过卧江子独门法术,与他进行心灵传音了解近况,以免变生不测。

    止住灵力断开联系,背后响着重物拖行之声。在茫茫荒原之中走了数十里,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兀盘山乱心洞的影子。

    距离此行目标不远,闻人然刚想提醒其余两人一句,转过头正见一脸肃杀、拖着半死不活凶流道而行的乱世狂刀,和一脸恬静淡容,跟在狂刀身后的云袖,只能无言以对。

    慕容蝉原剧重伤之后,被素还真的化身千山樵老带走,弄得假死退场,一直受人非议。

    不过现在闻人然可以肯定,慕容蝉确确实实是假死退隐。而等铲除了凶瞳之后,这边也是该如实转达狂刀,有关慕容蝉的下落。

    可若真断了晚辈云袖的姻缘,欲老会不会跳出来找人算账啊?

    “到了……”

    虚弱低哑的求饶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闻人然的胡思乱想。低头看了一眼凶流道,闻人然真心觉得当年欲苍穹,绝对是看错了人。

    风之痕的宿敌刀鬼,好歹一直和风之痕死磕到底,算是条硬汉子。

    但是凶流道……先被百岫嶙峋削了一顿,又被锁鬼扣和束鬼链擒拿之后,就完全没了残忍狡诈魔头的气质。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竟然连跪地求饶的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有够败格跌份。

    朝着山腰洞口望去,闻人然叹了口气:“你儿子要是知道,他花了那么大工夫东躲西藏,最后却被你这个亲爹给卖了,他一定会很感激你。”

    “绕我一命,饶我一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啦!”

    声如雷鸣重重一哼,凶流道这副卑劣的模样,如何入得了狂刀之眼?

    加之欲苍穹曾告诫过狂刀与云袖,绝不可对凶流道父子手下容情。眼下终点已到,乱世狂刀当即抽出狮头宝刀,银光一闪便见人头落地,鬼体消散一空。

    狮头宝刀一转,狂刀道:“凶流道已死,再来就是当年背叛欲前辈的那人了。”

    “你来还是我来?”

    “我一人足够了。”

    “小心九阴化骨散。”

    “嗯!”

    坚决应声,乱世狂刀纵身一跃已至山腰洞口,昂首跨步迈入其中。

    闻人然从不担心狂刀赢不了凶瞳,不过身旁云袖一脸担心的模样,反而使人放不下心来。而之所以不上山协助狂刀诛敌,自然是有话要对云袖说。

    “云袖,你觉得凶瞳和狂刀相比怎样?”

    “前辈为何这样问我?”

    因为忆秋年的关系,闻人然也算是欲苍穹的晚辈,本该和云袖属于同辈。但是双方年纪实在相差太远,云袖也不好意思,只能口称一声前辈。

    “狂刀和凶瞳,一个受过欲老指点,一个曾是欲老爱徒。一个你暗恋,一个暗恋你,他们目前正在相杀,这人生啊!”

    听闻人然话中调侃意味甚浓,云袖神色窘然,微露羞恼之色道:“我对狂刀只是……”

    “只是友情?哎,这话估计也就骗骗你自己。”

    “这,前辈突然与我提起此事是为何意?”

    “我只想提醒你,没了凶流道的威胁,除了协助正道,狂刀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再把心放在苗疆。以你之聪慧,其中意味该明白吧?”

    云袖神色一怔,扭过头答道:“……就算如此,我和狂刀还是朋友。”

    耳闻答复,闻人然跟着暗叹一声:明明以前都是牵红线撮合,现在反而要打消云袖的心思,这恶人还真是不好做……

    “慕容蝉没死,以后也只能是朋友了。”

    —————————————————————————————————————————————————

    野外茶寮,笛声落,篪音停。曾在鬼楼之外共同对敌,乐真子半路又在此地与残雁相遇,经过一番声乐交流,更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抬头看了看天色,思及尚有正事待办,乐真子收起随声青笛,眼露歉意道:“残雁,日后若有机会,你我一定要经常探讨音律。”

    残雁放下云篪道:“你要去哪里?”

    “这样关心我,乐真子险险都要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了。”

    轻笑调侃一言,乐真子接着又摇了摇头,道,“鬼楼外一役,金犀武座与白霭灵座对正道误会甚深。道主命吾前往参木空谷,向三先座解释吾方立场,化解前嫌。”

    “巧了,难怪你我会同路相遇。”残雁微露讶色答道。

    “哦,你也是要去找三先座?”

    “是。家师因欠故友一个人情,曾代四无君前往邪能境替天岳了仇。虽然家师此举对苦境并未造成直接伤害,却也间接解放了天岳手脚,而对中原正道不利。”

    “原来如此……”

    乐真子见残雁说得直白,加上两人皆非精于算计之辈,对残雁更增好感道:“既然这样,你我不妨结伴同行,沿途亦可交流音律之道,省得无聊。”

    “哈,残雁亦有此意。”

    “那就走吧。”

    ps:四无君不能再掉线了……

第六十四章 音断不续

    “哼,素还真与青阳子先斩后奏,现在才来致歉,诚意何在?!”

    参木空谷之内,气氛阴沉压抑。金犀武座身受傲刀苍雷一刀至今未愈,而其余双先座对乐真子两人,亦不会给出什么好脸色。

    见状神色微凝,乐真子躬身再道:“事急从权,消息不宜走漏,还望三位先座海涵。”

    金犀武座嘴角一撇道:“海涵?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不愿信任我三人,那还谈什么合作?”

    “好了,金犀。此番行动鬼楼未损,还将叶口月人引出台面,青阳子与素还真所为,对苍生也算是大功一件。而我三人既承武痴遗愿,就该以消灭邪帝传人为己任。日后还有借助素还真之处,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白霭灵座打断了金犀武座抱怨,转过身朝着石轿问话:“策衍,你认为呢?”

    “吾?”

    黯淡的空间,持续的沉默中散发着使人不安的怒气,石轿之中传出冷厉扭曲之声,刺入残雁耳中:“方才你说你师尊与四无君有关?”

    “非也,家师只是在冥界觅地潜修时,早年曾欠下云涛梦笔一个人情。”

    “哈,四无君与沐流尘,不过一丘之貉而已,有何区别?你师尊敢替天岳了仇,就该有担下此事的觉悟。今日你既提到四无君,要离开参木空谷,便看你有多少能为了!”

    “前辈……”

    不待残雁再出辩解之言,策衍先座所坐石轿之中爆发出无边吸力,滚滚气流将人吸向石轿之前。

    “策衍前辈!”

    “策衍你……”

    金犀武座视若不见,白霭灵座与乐真子两人一纳闷、一焦急,同时愕然大呼出声。

    熟料策衍先座似存毙敌之意,出手便是凌厉攻势,涛涛掌力擎天阙,使人无法逃避。

    从莫名惊疑中回过神的残雁,虽不明策衍先座因何执意逼杀。然而生死关头武者求生本能爆发,寒鹱剑瞬间夺鞘而出,夺元一击刺向石轿。

    “哦,有点本事。”

    剑锋点破黑色轿帘,却被策衍先座依仗根基之胜,身前三尺仿若生成一堵气墙,寒鹱一时寸进不得。

    策衍先座冷声一笑,隔帘再催真元。就在雄浑内力将近未近,即将重创残雁之刻,手中寒鹱骤生灵性,沛然道力莫名暴涨,有若活物一般切开掌气。

    敏锐抓住策衍先座刹那之失,残雁借助旻天羽客暗藏寒鹱剑中的救命元功,匆忙抽身而退。

    石轿之中策衍先座一时不察,竟被锋锐剑气刺破面庞,更而恼羞成怒再赞元功,武痴绝式轰然上手:“哼,剑武!”

    “箫史品笛!”

    忧心残雁处境,乐真子匆忙手化竹笛吹奏,阵阵音波飘荡参木空谷,缓冲只为残雁求得脱身之机。

    “晚来天欲雪·一剑风云动。”

    无端之战,又来莫名狠掌戮身,武痴绝式撒手无情,残雁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剑运极致,搏求生机。

    然而根基相差,一招之后,人无声,云篪断,寒鹱坠地。与此同时,远在栖鹤草堂的旻天羽客,忽闻腰间古埙闷声破裂,落下一地碎片,再难复原。

    从此,篪埙不相和,黄泉两相隔……

    “吾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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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事,吾会如实传达道主,告辞!”

    不敢相信策衍先座竟然当真无情杀人,乐真子方才出招抵挡不敌剑武之能,同样内腑受到重创。

    参木空谷内发生之事,一字不漏如实回报自是必然。乐真子拭去唇边血渍,横抱起残雁的身躯掉头便走。

    金犀武座见状,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哼,乱世用重典。与四无君有所瓜葛,就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白霭灵座却无金犀乐观心思,道:“策衍……教训便罢,但,杀人不似你平日风格。”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迟了。”

    石轿之中暗芒明灭不定,策衍先座倏然发出一声长叹:“倒数第二招,那人出招走势突变,浑厚道门内息与先前截然不似一人,吾又怎敢轻心大意?本想废掉他之武功,熟料重手之下却是误伤人命。”

    “原来如此……”

    无论是不在意的金犀武座,抑或心忖困惑的白霭灵座,同时发出恍然之声。

    金犀武座自不必提,白霭灵座却觉不能任由事态恶化,以免与素还真一派失和,不利来日共同应付邪帝一脉,神情严肃道:“青阳子既先向吾方释出善意,此事还是由我走一趟云尘盦,与他两人说个分明。”

    “白霭,死一个与四无君关系不清江湖人而已,你未免太小题大做!”金犀武座不悦道。

    就在此刻,石轿之内却是传出策衍遗憾之声:“罢了,是吾错手杀人,就有劳白霭你走一趟云尘盦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追上乐真子,与他同行。”心感此事棘手万分,白霭灵座心下大急,顾不得再说些安慰话。

    等到参木空谷只剩下两人,金犀武座打破了寂静,洪声道:“策衍,免担心,我挺你。如果素还真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就与三先座翻脸,那往后不合作也罢。”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起有个人能替我方周旋此事。”

    “谁?”

    “剑君十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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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星暗夜,乐真子早先与残雁互换了消息。朝着栖鹤草堂的方向而去,白霭灵座亦早早跟上,却见乐真子神色悲怒,一时也拉不下脸开口解释。

    寂静一路匆匆而行,天际乍见白芒疾驰,正是事主盛怒而来。

    “旻霄高朗宴余欢,天霜万类爽节川。羽齐九重扶摇力,客在云霓终壤还!”

    鹤翎飞扬,旻天羽客人方落地,悲红激怒的双眼,瞥见乐真子胸前爱徒躯体,当即羽氅一振,单手将人招至怀中。

    神色焦急肃然,旻天羽客一手搭脉,一掌运动白藏妙诀,将多年来藏荣于枯的生源之能,尽数输入残雁身躯之中,渴求逆转死途。

    “阁下想必就是此人师尊,此事是吾三人出手过重,白霭在此代策衍致歉。策衍性情偏激是他之错,哎,阁下若是有心化解前嫌,又何必让令徒孤身前来,白白枉送性命?至于具体详情,还请听我解释……”

    涛涛生源,仿若泥牛入海,唤不回任何生息。剑武一击全无留手,断绝残雁任何复原可能。

    旻天羽客往昔百试百灵之功,今朝却是回阳无效。又闻白霭灵座仿若讽刺一般的答复,更激孙青侠难遏悲怒之情。

    “天大的笑话。我先杀了你,再上参木空谷解释,你是否肯答应?”

    怒极反笑,旻天羽客眨眼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沛然道元掀起无穷压力。白霭灵座竟敢一时难以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旻天羽客抬掌落下。

    两掌连环打在胸口,白霭灵座顿觉五内如焚,迫不得已下慌忙连运桓武掌以应。然而旻天羽客冷容不让,单掌再赞八成元功,三秋易隔指行掌剑,点中白霭灵座眉心。

    双招僵持刹那便分胜负,白霭灵座护体真气倏然消散一空,竟似被剥夺不少生机,容颜更显枯槁。

    满心抑郁,萧索悲怒不愿废言,旻天羽客挟着残雁身躯,羽氅再翻人已纵飞而去,留下酷冷之声。

    “三掌留你一条残命,滚回去转告策衍。三天后,吾会亲自上门讨个说法!”

第六十五章 一个死人

    连续惊变生于眼前,旻天羽客拔地飞空远去。留在原地的乐真子,回神正见白霭灵座气虚至极,连忙扶住站立无力的白霭灵座,无奈转身将人送回九天峰上。

    半个时辰钟后,对三先座中的另外两人十分不满,乐真子将人送达即刻便离开了参木空谷。

    而金犀武座在听完白霭灵座之言,不意苦主实力竟然强势若斯,脸色霎沉道:“三天之后吗?策衍,寥寥数招能将白霭重创至此,那人功力深不可测,你要小心。”

    “哼,先让吾一观白霭伤势。”

    轿帘一扬,不悦愠怒之声传出同时,白霭灵座身躯登被吸入其中。策衍先座伸手搭上同修经脉,输送真气进入白霭灵座身躯,一探其内腑伤势。

    “不妙,白霭不仅功体脏腑重创,性命元气同样大损。留在他体内的奇异真气,更是不断掠夺其生源,短时间内治愈恐非易事。”

    肃然之声从轿中传出,策衍先座沉吟片刻,先行传音东无君,接着又朝金犀武座说道:“金犀,那人乃是强敌,白霭便让你与东无先行代为照料,吾须专心备战了。”

    “也好,不过……”

    金犀武座正欲说出倾力襄助之意,却见石轿之内转眼又速发出一封密信,沉甸甸地落在手中,登时纳闷非常道:“策衍,你这是何意?”

    “吾若非是那人对手,不幸殒命战中。为了武痴针对邪帝一脉的遗愿,接下来你就按照信中所写进行。”

    “哼,我就不信你我武痴联招,非是那人对手。”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金犀你就听吾一回。”

    见策衍先座语气凝重,金犀武座也不好违逆他之意愿,只能颔首同意,悻悻然道:“好吧,我听你的。”

    “嗯……为了三日后的争战,吾这就回归心渊参悟剑武,调复状态。”

    “这里有吾,你先去罢。”

    相互致意之后,策衍先座所乘石轿飞天而去。远远离开了数十里,蓦然,策衍先座石轿之内发出一道讯息,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落入逍遥漫行山间的百朝臣之手。

    “皆如预期而行么……可惜,为了防止旻天羽客生疑,不能直接解决白霭灵座。而以素还真、青阳子之智,也必能猜出策衍发生异状。否则只须白霭灵座一死,吾就可借策衍身份操纵金犀,再与九州联盟双管齐下,彻底掌控正道半壁。不过,目前借白霭重伤带走一个麻烦的东无君,也省得吾吃力不讨好,却也算是有失有得……”

    与步怀真共同在中原行走了一段时日,一直装疯卖傻的百朝臣,此刻却仿若变了一个人,双眸之中尽是精明算计之色。

    仰头望月,百朝臣原地踱了几步,继续喃喃自语道:“步怀真与百朝臣的身份,一页书与吾,彼此皆是一目了然。然而又正因如此,只要策衍先座一‘死’,一切便将会是死无对证的局面。加上剑君十二恨目前的状态,以及曾经许诺的三剑三约……必将导致无奈之剑!”

    话到此处暂时停住,百朝臣像是旧伤复发似的,朝着地上猛然吐了一口血,接着抬头望向云尘盦的方向,一摇手中羽扇平点虚空,兴味非常地淡笑道。

    “哈,无吾不能之事……用一名死人,借一个剑约,布一出死局。素还真,你要如何化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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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风微寒,鹤唳更苦。断开的云篪,碎裂的古埙,放在墓碑之前。笛声凉转,吹奏出不同往日的悲郁之气。

    一曲即毕,乐真子放下手中竹笛,望向在目前摆好美食佳酿的闻人然,低声问道:“闻人前辈与残雁也是熟识?”

    “嗯……萍水相逢见过几次,他蹭了我一顿饭,本以为有机会讨回来的,不想转眼已是黄泉陌路。”

    因为狂刀和云袖的缘故,在苗疆耗费了几天时间,回到中原的闻人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坏消息。

    之前就觉得策衍先座言行有些古怪,如今更添心中怀疑。闻人然本想借着扫墓的机会,与居住此地的主人一会,了解详细情况。

    奈何天不从人愿,晚来一步,旻天羽客并未留在栖鹤草堂,闻人然也只得暂按下心思,问道:“乐真,青阳子准备怎样处理此事?”

    “当日吾从参木空谷回转,将一切禀报道主。不过在道主得知残雁师尊名讳之后,面上曾露出熟悉之色,但却并未开口明言,而是一反常态,独自一人往黑暗道而去。”

    “黑暗道……青阳子去找慈郎?残雁他师尊用得是道门功夫?”

    “嗯,旻天羽客与白霭灵座交战之时,盛怒第一掌隐带醇厚道门内息,应是道威无极无误。至于后续两招……劲力却似别有玄机,乐真子亦不能窥测其中奥妙。”

    “哦?”

    听完乐真子答复,闻人然心忖旻天羽客,要么与旧道教有所关联,要么便不是苦境之人。

    不过旻天羽客的来历,对闻人然而言并不重要。另外,观旻天羽客当日盛怒之下虽出狠招,却不曾对白霭灵座痛下杀手,也可见其人并非不可理喻。

    而让策衍先座吃些苦头,闻人然并不介意。更或者在他露出真容行迹之后,说不准会被旻天羽客发觉其中异状,亦可确认自身心中迷惑。

    况且,确实是策衍先座杀人在先,别人师尊报仇讨说法天经地义,闻人然也就没急着去九天峰观战。

    转念又觉这些反正有素还真烦神,自己好像也没必要操心的样子,闻人然遂拍了拍身上灰尘,回过头道:“乐真,说句不中听的话,残雁之经历于你而言也是借镜。你和残雁性情相近,都不适合这个江湖,往后行事须得量力而为才是。”

    出神凝视着坟头墓碑,乐真子没了平日诙谐幽默,沉默良久才肃容答道:“乐真子追随道主,不仅是信赖道主之能,更是认同、信奉新合修会与道教之理念。若是不能依公理而行,乐真子生而无趣。”

    “喂,你这孩子,虽然话说得是不错,但别当着我的面立死旗呀。”

    青阳子坐下五道子里面,除了沉稳有大将之风的旋玑子,闻人然最欣赏的就是排在老幺的乐真子。

    在乐真子不明就里的目光中,闻人然掌中已现出他之随身竹笛,认真地劝诫道:“直率真性情是不错,但人在江湖行走,最忌做那出头鸟。既然排在五道子之末,大条的问题就该让青阳子他们去头疼,你又是在逞什么强?”

    “前辈也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有素还真他顶在前面,这边只要敲敲边鼓就好。”

    “非也,吾是指前辈平日也是……”

    伸出手指向闻人然手中竹笛,乐真子接下来的话却不再往下说开。

    “呵……”

    明明是告诫他量力而行,反被他用取笛非君子的话堵回头,闻人然好气地轻笑一声道:“是,是,我看下次直接就干脆取了你的命,送你上仙山卖豆干,看你还能不能开口调侃。”

    乐真子闻言低头不语,两人又等了片刻,忽闻栖鹤草堂内的鹤唳趋疾。

    无声无息一人头束黄冠,缓步踏近。鹤翎编织得羽氅着身,旻天羽客浑身真气激荡,显而易见甫历激战。

    “无心待客,两位请便。”

    颔首示意之后,旻天羽客跃过两人所站之处,往草堂内中而去。

    心系战况,乐真子追问道:“前辈,在吾离开之前,敢问参木空谷一行结果如何?”

    “策衍先座十招之内亡于吾手,这个答案够了吗?”

第六十六章 前奏

    心忖对方甫丧爱徒心绪不佳,闻人然并未过多追问,向着乐真子示意之后,便带着这个即是意料之外,又属意料之中的死亡讯息,带回了云尘盦。

    将知道的讯息尽数转告,闻人然偏头道:“或许是因为个人偏见,我觉得策衍先座有可能是有意去送死。”

    与青阳子互视一眼,素还真道:“哦,你也认为此策衍非彼策衍吗?”

    “嗯,旻天羽客其人我了解不多,但策衍先座的为人我还有几分了解……”

    比起金犀武座,策衍先座就算性情扭曲高傲,但还不至于做出搏命送死的事。而因手头掌握的信息充足,对策衍先座早已有所怀疑,闻人然更觉其中必有蹊跷。

    瞬息转念,闻人然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些暂且不提,问题的焦点应在剑君十二恨。”

    “剑君,嗯……”

    一言落,青阳子与素还真相视一苦笑,分外明了闻人然所指其意为何。

    当初青阳子与剑君的初遇,绝对算不上有多友好。而曾化身灵啸月的素还真,更是甚为熟稔剑君之性。

    眼下策衍先座一死,其中真相追究无意义。但当初定下的三剑三约,剑君十二恨一定会去严格遵守,并且不容他人插足余地。

    “大哥,虽然劝剑君放弃必是无用,但尽量拖延仍是必要。”

    明知内中定有他人做手,却也不得不设法阻止,青阳子肃声道:“与策衍先座关系密切者,或多或少应与四无君有关。吾与五道子会从此着手,努力在剑君二人走上极端之前,竭力寻出真相化解这段恩怨。”

    “这……”

    多方势力虎视眈眈,一人将所有问题揽下亦不现实。先向青阳子致谢但却并未正面应答,素还真接着续问道:“对了,青阳你往黑暗道探访慈郎,不知有何收获?”

    “黑暗道一行,师伯有言,旻天羽客原是道境之人,只因对久远前的道魔之战心生厌倦,方才来到苦境隐居。”

    “道境……”

    若有所思地轻声一念,素还真转头再问闻人然:“依好友之见,那人能为如何?”

    闻人然仔细思考后答道:“考虑根基之差,与剑君当下的状态。十招速决,剑君无胜算;五十招内,剑君有两败俱伤的机会;百招之后,剑君当得以死换胜。”

    之所以百招后剑君能够得胜,概因死战至终抛却一切,剑君必已放下杂念证剑。但那样的证剑之途,绝非任何人所乐见。

    素还真凝眉沉吟片刻,颔首应道:“素某明白了。”

    “那你要怎么逼出四无君?”闻人然好奇道。

    “此事劣者已有腹案,交吾处理便可。青阳,剑君之事还是由吾处理,你针对之重点,仍旧放在邪能境不变。”

    具体似是不愿多说,素还真直接岔开话题道:“除却剑君以外,鬼王与叶口月人也须着重关注,劣者得先往冰麒洞一行。”

    “……素还真,咱们打个商量吧。”

    “何事?”

    “当苍白奇子不存在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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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天殇手下除了兵卒以外,满打满算不过九个高手,一个势力拼掉一个人,都能把鬼王活活磨死,更别提还有蜀道行这样的绝代刀者……九皇座之局牺牲那么多人,在闻人然看来完全就是瞎折腾。

    反正闻人然不信以神渊佛者的慈悲,真将内情事先明说之后,他就会弃苍生于不顾。总觉得苍白奇子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样子,因此闻人然对他是一丝好感都欠奉。

    一脸不愉地把天槐木拿出,接着借着当年三槐城之变与剑子之口,将能说得事说清楚,闻人然便先行回转了六庭馆。

    毕竟有青阳子与素还真在,短时间内剑君十二恨出问题的概率不大。而之前允诺了箫中剑的事,亦须抓紧时间前往傲峰十二巅。

    夜灯未息,连年来儒门天下事务越渐趋重,楚君仪仍在书房内伏案工作,。

    闻人然走近了书桌,将案上的凉茶换去,重新倒了一杯放上,随手抽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虽说先天人不易疲倦,但见楚君仪眉头紧蹙,似存烦心之事,闻人然立刻凑近了关心道:“最近很累吗?”

    “唔,只是分内之事而已。”

    “闻人夫人,有话别闷在心里呀,还是因为北域那边?”

    听闻人然把话挑开了说,楚君仪便顿了顿将笔放下,正坐回头认真答道:“嗯,近年儒门在北域建立书院过多,加上些许……缘故,导致学海等旧儒教派对龙宿用意颇多质疑,连番派人前来询问其中缘由。”

    “这样,不过按照宫灯帏中那位的作风手腕,这种质疑的声音,要么不在意地直接忽视,要么就把它妥善处置才是。”

    楚君仪笑道:“话虽如此,但说到底也须有人进行呀。”

    所以疏楼龙宿和傲笑红尘之间的龌龊爆发,后来又投身嗜血者一派。当时楚君仪就是忙于稳住儒门天下内部,以及应付来自外界三教的责难了?

    虽然没兴趣一趟儒门内部的黑水,闻人然还是脱口而出道:“那我留下来帮你吧。”

    “汝无他事待办了么?”

    “我素来不是以公事为优先。你和秀心无恙,我才能放心在外面乱跑。”

    “呵,最多不过多批阅一些公文,又哪里会出其他问题?倒是汝日常在外行走,更须谨慎戒备。”

    楚君仪心头微暖,凝蹙的双眉一松,往闻人然身边靠了靠,道,“秀心……算算时日,她亦快回来了。所以在那之前,或许,吾夫汝该先将缠身之事,解决妥当才是正经。”

    “问题都没了,然后我就可以宅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了?说起来乖女儿两三岁就离开了咱们身边,我也该好好陪她一段时间弥补才行呢。”

    闻人然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比起鬼王覆天殇和叶口月人,很明显嗜血者为祸更有危害。到时候,闻人然就算不想介入,因为三先天的缘故,也没独善其身的可能。

    晃了晃脑袋挥除繁杂心思,琢磨着万事皆须劳逸结合,闻人然更是舍不得让自家老婆一直忙碌下去,定睛望着楚君仪,口出莫名之言:“君仪,今天天气好冷。”

    时值八月,气候正是温凉宜人,并不让人觉得寒冷。楚君仪一愣神,旋即微感不解地问道:“诶?汝要添衣吗?”

    “夜深露重,接着工作对身体不好,其他的公文明天再看罢。”

    伸手拉起楚君仪右手扣住五指,闻人然接着吹灭了房中灯火,两人半拖半就地离开了书房。

    “哎——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啦。”

    ps:1牧神这条线仍然一贯浓浓周郎风,不过这次剧情虽然还是挺完整,但和宗师比起来,匠气有点重唉……

    2素还真又要掉智商,按照上回卧云来看,这次难道要让神思上?或者商清逸也是素还真曾经的朋友?

    3暗尊的智商不似妖道角……

    4燕黑屏要退了,冷别赋后续路线感觉危险。

第六十七章 女人、朋友、剑(一)

    在家休息了半天时间,闻人然嘱咐完楚君仪多注意休息,就去了残声谷找到箫中剑一同赶往了傲峰。

    两人往南而行,天气本当转暖才是,但越是接近傲峰十二巅,气温下降得便越是厉害。冰天雪地之中,遥遥已见晶莹的冰峰在目,鹅毛大雪纷纷而落,一路上干冷的寒风,仿佛利刀割面,使人脸颊生疼。

    身在极寒之地,就算是根基深厚的闻人然,亦须在适应之前,运功抵御透骨冰冷。而纵已气运周身,内息流转较之平常,亦多几分滞涩。

    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极冻之体的箫中剑,闻人然转念按下闲思,问道:“我们要按顺序去到十三巅么?”

    “若是从正面上山,恐会惊动冷霜城。”

    “这样,那我们就一峰一峰地过吧。”

    被疑问的目光注视着,闻人然认真回应道,“冷滟身躯虽被极冻保持不腐,但在用不死药救人之前,你我仍需恢复其肉躯活性。这段时间若是被冷家父子寻上,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反而可能对复生进程造成不妙的影响。”

    “嗯……你是要让冷醉同行?”

    “没错。我想你两人之间虽有嫌隙,但是在有关冷滟的问题上,应当没多少分歧才是。如此一来,就算冷霜城有心破坏,冷醉也不会容忍坐视。”

    不过就算救活了冷滟,冷醉与箫中剑的关系,恐怕也依旧回复不到曾经。

    因为作为纯真率性之人看透现实的代价,无论是对迁怒挚友的自责愧疚,抑或冷霜城形象幻灭带来的绝望,冷醉要从中走出都需相当长的时间。

    可惜这些话当着箫中剑的面说了也没用,指望他能处理好人情关系,难度不亚于公鸡下蛋……

    说完这些,闻人然又不愿听箫中剑讲故事,便一路沉默着加速赶路,行迹渐渐淹没在漫天冰晶飞雪之中。以两人的脚力,不到半日的工夫,便翻过了十座陡峭高峰。

    而在傲峰十一巅山腰的冷霜寒舍,一头淡紫过颈碎短发的清俊青年,弄好了今日的干柴,正欲拍开一坛烈酒暖身消闲,双手却蓦然停下了动作。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将近,冷醉双眸挣扎之色稍闪而过,透出铭心难抛的刻骨怨愤,低声吐出了久违的三字:“箫中剑。”

    语气复杂难以名状,冷醉动作却是不慢,天醉刀夹在腰间,人影瞬间窜出木屋,全不拖泥带水。

    此时此刻,在进入十二巅的必经之途上,一辆板车已经死死挡住了闻人然二人前路。

    “你不该让我发现你进出过傲峰,更不该带着不相干的外人再向内前进。”

    灰发披在肩上,下颌满是胡渣,一身灰袍尽显潦倒苍凉的中年人,双眼深处是几不可抑的嫉妒恨火,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箫中剑说道。

    “冷霜城,吾对不住所有人,但这之中,唯独不包括你。”

    箫中剑答话同时,视线却是落在刚刚赶来的青年身上。

    无论何时何地,箫中剑仍然是那个多情的箫中剑。到了这个时候,箫中剑仍然不忘答应过冷滟的承诺,更是不愿向紫发青年揭露残忍现实的保护。

    “呵,老兄,这次你回来,是要与我了结一切么?”

    往昔隐居在十二巅上时,箫中剑总会习惯性收敛气息,而因无法厘清过命的交情与极端的痛恨,冷醉也有意保持着这份故作的漠视。

    就算对箫中剑有怨恨有迁怒,冷醉仍然将他当成朋友,一直不曾更改……

    “或许,这一次将成终结。”

    不似往日的优柔寡断,貂裘斗篷下的狭长碧眼,却有着有别过去的坚定之色。

    箫中剑一言出口,冷霜城花白的浓眉骤然紧皱,阴暗细腻的算计心思,登感深深不妙。

    而在一旁的冷醉,却无此复杂思考,愣了一下之后,随即抛出一壶酒,道:“哦,在那之前,你可敢作为朋友,再饮下这坛酒呢?”

    “有何不敢?”

    知晓冷醉心存误会,箫中剑亦不急于解释。只因纵使消除了误会,这份兄弟情谊也未必能恢复到当初。

    掌中真力温热酒壶,使得内中佳酿不至冰冻,箫中剑缓缓将之饮落腹中。

    见此情景,冷醉心生几多宽慰。然而却又因宽慰,而产生更多的怨恨不满。

    强行压下复杂心绪,冷醉转过身朝着闻人然道:“呵,故人相逢,却是怠慢了远道而来的朋友。天寒地冻,我这壶酒,就当做初回的见面礼,赠与朋友暖身啰。”

    “够了,冷醉,结交新朋友随时都可以,待为父先行问清箫中剑之来意。”

    早已等候不耐的冷霜城,虽有心看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但今日不同寻常的气氛,却使他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焦躁。

    放下酒壶,箫中剑凝眸盯着冷霜城,语气冷漠似冰道:“吾与闻人兄欲入傲峰十三巅。”

    “老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有趣。”

    一言激起冷醉怨怼之心,冷霜城见状暗笑同时,更做出愤懑难平之色:“冷滟已经死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带着外人前往十三巅?箫中剑,你究竟是存着怎样的龌龊心思?!”

    总是讲长故事拖棚的人,都有平铺直叙的坏习惯,而不直接说出重点……

    哎,果然没让箫中剑独自回转傲峰,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闻人然发誓,以后若是有事,一定不让箫中剑先开口。虽说在冷家父子的事情上,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以后的问题了。

    而在闻人然思索同时,冷霜城一言不合,扭曲残毒的性情作祟,存心让冷醉去面对箫中剑,已然持着天人之悯,顺着傲峰风势逼战而来。

    能借助傲峰地利,让强如袭灭天来的绝顶强者,都吃上一个小亏,闻人然再怎样鄙视冷霜城的人品,也绝不会看轻他之能耐。

    半成未成的地之无尽,是人性私欲至极的体现。冷霜城寒属之功,借助天人之悯更添其威,地无双极的浩瀚之力,卷起雪面上无穷冰渣,锋锐的剑气破空飞鸣而至。

    人在傲峰十一巅,天寒地冻之下,极冻之气对功体的压制渐臻极致,导致运功之速骤降。

    正因如此,在冷霜城元功饱提的同时,闻人然却无法做到在相同的时间内,以同等的劲力还击取胜。

    所幸闻人然早有戒备,加之速度非是冷霜城可比。早先与剑君一战领悟深入的灾剑妙用,更在此刻临机而出。

    指尖是稀少的剑气凝聚,闻人然双指骈动,凌空点中袭身冰冻之剑。

    地无双极一击之中暗藏的翻覆炎能,在一瞬间爆发而出。然而灾剑本通四象彻底圆融,冰与火的同流之剑却难再进一步。

    十一巅上的冰雪,似亦被地无双极之式所带炎能融化,冷霜寒舍附近竟生流动之水。

    天人之悯所发的狂燃剑流,皆被困于五指之间。蓦然,闻人然足下一退,尽化地无双极一击灌入千仞冰峰。

    另外一边的冷醉眼见父亲出手,迫不得已之下,亦不待箫中剑辩解,霜梅刃轻挥醉月凝霜。

    霎时,地现霜字映照皓月之辉,凝冻为霜流剑气。熟料冷醉一刀直取面门,却见箫中剑不闪不避,碧绿的瞳子正视着一辈子的兄弟,道:“我这一次回来是为救冷滟前辈。”

    “你,说什么?!”

    刀锋停顿在箫中剑额头,冷醉一脸不可置信,却又露出无法违逆本心的彷徨期望,惊愕出声。

    已然发觉闻人然能为非是寻常的冷霜城,同感惊疑的瞬间更多出惶恐与狡诈,当即抽身挡在冷醉身前,语露阴森之态:“箫中剑,连一个死人,你都不肯放过吗?”

    化去袖中将出微出的一尺翠黛秀剑,闻人然收功抢在箫中剑之前答道:“两位,能否救人,一两天内就能见到真假,箫中剑需要欺骗隐瞒什么呢?”

    冷霜城闷哼道:“若是他日后每次都以同样的理由挖开冷滟坟墓,难道我父子每次都要容忍他亵渎冷滟之躯吗?”

    会做这种事的人除了冷霜城这个大人渣,傲峰十三巅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话他也有脸说得出口?!

    心下打定了主意离开傲峰之前,一定要设法除掉冷霜城,闻人然面色温和地答道:“萧二这些年在外遍寻复生之法,找到了当年封灵岛百战决的不死药,这样两位可愿相信?”

    “长生不死药?”

    冷醉虽然心下升腾起一股热望,但久居傲峰不近江湖之事,却也不知闻人然所说真假。

    不过天生个性率直,不意闻人然有欺骗的必要,冷醉偏头望向冷霜城建议道:“父亲,不如让箫中剑一试,若能救活冷姨……”

    “嗯?”

    听到不死药的名字,冷霜城私欲熏心,眼中隐露贪婪之色。但以其老谋深算立即反应了过来,冷霜城盘算片刻答道:“我要如何肯定此药真假?”

    “冷醉与我们同行,有他在你还担心我们做手吗?”

    “哼,何不留下不死药配方药材,我与醉儿自会设法炼药救治冷滟。”

    闻人然摇头答道:“世上已无天籁石和仙容子,就算有配方你也炼不了药。”

    “若是如此,两位请回罢。”

    “我可没说不能把配方交你。”

    “哦?”

    “这一半你先拿去,此事若是不成,另外一半自会转交。”抛过半张皮卷,闻人然侧身注视别处,冷声答道。

    用一张几近无用的配方,换一个将死之人的退让,人死了之后再拿回来就是,这边怎么都不吃亏……

第六十八章 人间久别不成悲

    对冷霜城而言,得不到的美好便要将之彻底摧残。冷滟如是,其他亦是同样。得到半卷不死药的配方,并不能使冷霜城满足。而破坏冷滟的复生,更是必然之举。

    风雪不息,进入罕露人前的十三峰,冷霜城父子心思各异,一人思索着该如何阻止冷滟复生,一人心存期待却又倍感煎熬。

    气氛僵硬诡谲,三人在前,一人在后,往傲峰巅上的故人安息之处而去。

    孤坟竖立在山巅,晶莹通透的寒冰之下,躺着一名神色安详恬静的绝艳女子,容颜气态与常人无异,似仅是陷入深深沉睡。

    “前辈,箫中剑来探望你了。”

    到了终点,隔着不厚的透明冰层,箫中剑驻足停步,目光流露几许复杂意味。

    心底对冷滟究竟是存着怎样的情,到了此刻箫中剑依旧难以说清。不过对冷滟之性很是了解,加上家仇难抛,箫中剑却是甚少去想更多。

    但是,冷醉……

    未免久拖生变,箫中剑淡下心思,双眸一凝掌中剑气瞬间四划地面,挖出一块长宽一丈、厚越三尺的冰土。

    苦求不得的冷滟再入双眼,冷霜城见状恶感陡升,嫉恨的心思更浓,皱眉口出不逊:“箫中剑,你不准接触冷滟肢体的任何一部分。”

    “放心,用不着肢体上的接触。”

    闻人然有意识地挡在冷霜城身前,扫了一眼面色变幻不定的冷醉,接着朝箫中剑道:“在服用不死药前,我会先行恢复织剑师身躯活性,这段时间内就靠你保护了。”

    碧色双眸闪过冷色,但在冷醉面前亦不能做过,箫中剑背过身对着冷霜城,暗自凝神戒备。

    “冷醉小哥,接下来麻烦你帮忙看顾了。”

    紧视着箫中剑背影,冷醉颔首道:“此事安心交我。有我和父亲在,绝不会让任何外人靠近。”

    要防备的就是你父亲啊……算了,反正有箫中剑在,冷霜城再怎么蹦跶,也不可能突破两人防线。

    颇有些无奈的想着,闻人然向前走近冰棺,就在冷霜城即将大呼出声的刹那,停下了脚步。

    右手双指点中眉心,霎时一团荧光流彩的神源浮现出体,在空中荡出一圈圈色彩迷离的波纹。神源缓缓靠近,悬吊在冰棺之上,传输着生源之能,逐渐唤醒女子内敛的生机。

    虽然不曾看出任何复生迹象,但两人的笃定的神情,仍使冷霜城倍感不妙。

    存着利用冷醉的心思,冷霜城亦无法做得太过明显。暗运劲力经由地底传输,地之无尽的炽热炎能,绕过冷醉直逼冷滟冰棺所在。

    高温促使冰层加快融化,雪水点点滴滴淌向一旁,接着又被寒气冻结。

    见此情景,心性率直的冷醉,只以为是神源造成的异象,丝毫不疑有他。

    然而早知神源并无此效,又因身俱极冻之体,察觉异状的箫中剑,口中轻咦一声,黑色裘衣逆风一振,速冻的寒气顷刻间护住冰棺。

    “嗯……”

    曾经承诺过冷滟,活着一日便不可让冷醉失去纯真。

    箫中剑亦不点破,只是不发一言地阻隔着冷霜城的真气,默默挡在冷滟与冷霜城之间。

    冰与火的能量不断冲击,见两人争斗趋烈,对冷霜城此人更生厌恶之意,闻人然立即加催神源之效。

    僵持不下的局势,在闻人然突发一掌,击碎冰封之后,情况再变。

    “你做什么?”

    冷醉神情紧张抢身而上,待见冷滟无恙方才放下心来。而在一旁的冷霜城,却也无心再争,顿时脸色大变,眼中凶光乍露。

    没等冷霜城借机发难,闻人然已道:“下面只要将不死药药力化入冷滟之躯即可,冷醉小哥麻烦让一让。”

    “冷醉,你真要让冷滟服用外人的药丹?”

    嘴唇几度开合,冷醉犹豫片刻道:“可是冷姨身躯,确实已现活性。”

    “冷霜城,”

    “哼,那就随你。冷滟既已无事,我要先离开了,你不随我走么?”

    “父亲?”

    冷霜城沉默不答只往山下而去,留下神情愕然、不知该怎样动作的冷醉。

    “小哥,冷霜寒舍就在山下。等织剑师复生之后,再去见你父亲也不迟。”此时怎能让冷霜城把冷醉调走,白白给敌人机会的傻事,闻人然才不会去做。

    而冷霜城走得这么痛快,是因为知晓冷滟和箫中剑,绝不会对冷醉点破过往之事,而吃定了好人的土匪心思么?

    眼中少见地浮现一刹那的冷厉,闻人然袖中一尺短剑,在另外两人不曾注意到的瞬间飞速而出,追上离去的冷霜城。

    傲峰十二巅的环境,对大多数人的功体有着极端的影响,但与己剑心相通的神兵剑灵,却是不在此列……

    —————————————————————————————————————————————————

    飞雪飘漫,中年剑者不曾等到冷醉,带着无边怒意,与摧残报复的歹毒心思离开了冷霜寒舍,向着傲峰之外而去。

    曾几何时对织剑师的仰慕,变成了今日扭曲的霸占心态。过去对剑道虔诚的追求,亦演变成了对克制箫家天之见证的执着妄念。

    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萧振岳父子,不该来到傲峰!

    妒火中烧难以压抑,残毒本性燃烧理智,推却一切自身的责任。否则时至今日,冷滟早已是他的热播,天之逸品更是任求任取。

    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了……

    摸了摸胸前的不死药配方,冷霜城心知纵然只有半卷,也是奇货可居之物。

    只要找到善于蛊**理的医者,必能换回需要的物品。届时再通过冷醉下毒,该属于自己的都能彻底讨回。

    冷滟,冷滟……脑中是无法舍弃的幻想,身前却也看见一个不该存在傲峰之上的冷艳女子。

    一抹翠黛,一尺长的薄轻秀剑,握在风雪下白衣飘飘的少女手中。红绳束发,长长的马尾随风轻晃,剑灵翠色的眼,仿佛一汪宁静的湖水,纯净清澈。

    就在冷霜城回神警戒、手指搭上天人之悯,白衣少女无言无语身动一刻,随即,便是最为轻快的剑声交击。

    剑成子母,丹青见尚未铸成,已得一柄翠黛颦。澈绿近墨的一尺剑身之上,盘刻一道栩栩如生的三青龙纹。

    凝龙骨精华而成,薄如蝉翼、锐比冰蛾的剑锋,与冷霜城手中的天人之悯连环碰触。

    虽是同属天之逸品,但却仅是涅槃四分之一,冷霜城行招之间,竟是惊觉手中无往不利之剑,此刻却是难占上风。

    而眼前少女不受傲峰环境制约,剑技之妙、剑意之纯,更是此生罕逢少有。

    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与己有此过节,冷霜城心思一转,天荡醉月式挥洒一袭冰霜冻阻,抽身退避发问:“阁下是谁,受谁指使,又是因何出手无情?”

    “嗯?”

    剑灵闻言立刻停下手,歪着脑袋认真思考。

    冷霜城见状以为有戏,而对自身能为又深有自信,准备好只要听到仇人名姓,便抽身避战远离傲峰,留待日后图谋后续,凝神等候着答复。

    殊不料,白衣少女却只是睁大了澄澈的双眼,摇头答道:“不说。”

    冷澈入心的两字一落,冷霜城登感遭受戏耍而生激怒。然而剑灵白纸一般的心思,只是遵从着主人之令不肯废言。

    眼看冷霜城剑运地之双极,熊熊之火穿霄融雪,正合剑灵死决之意。

    丹青见奇花妙术,沉睡之时已成数品。人立原地不动,任由无尽之火侵袭透身而过。

    冷霜城一剑奏效,正自松心之时,却是惊见眼前只是虚影幻象,杀机寒意已从八方掩至。

    “霜火双极!”

    单论修为,身为剑者上层,冷霜城自非泛泛,慌张一息尽敛肃容应对,天人之悯朝着翠黛颦现迹的方向倏点而出。

    长剑短剑顶在一点,隐隐约约听见剑身不支,冷霜城当即加催元功,势劈脱身之途。

    “凝!”

    神通初展,刹那空间封冻,冷霜城骤觉内息停顿,半招不得强发。

    抓住冷霜城内息紊乱瞬间,白衣少女手握翠黛颦,百草奇花妙法并运,神通融合高卓剑术,索命直取冷霜城。

    “哼,暴雪冷霜。”

    亲见这女子不仅剑术高卓,神通妙术更是精湛,冷霜城已熄了再战强取之意。主意一动,冷霜城便欲再往十三巅,拉着冷醉等人落水应敌。

    暴风冻霜不为伤人只求阻碍,冷霜城借助天人之悯风属加成,掉头便往十三巅的方向而去。

    白衣少女握剑追上,神通再运黑鸢浮空,漫天飘雪仿若凝成朵朵冰花,续有化成弥天盖地的剑气,封绝冷霜城退路。

    争取到的短短数息,剑灵心思底定,豁尽一身之力,尽付一剑定生死。

    “霜冷千山!”

    对面极招将发,剑意锁定人身,冷霜城心知无路可退,唯有搏命图求生机。

    剑气千层雪浪,一式剑回人间无极。奈何堕落的人欲,唤不得天人之悯的全力护持。

    纷纷扬扬的大雪,遮蔽两者最终一击,但闻铿然一声剑鸣过后,已是冷霜城较劲落败,被霜雪之气反噬其身。

    不似剑名凝愁,反是情思寡淡。白衣少女身形一虚转实,淡淡的看着身前一切,翠黛颦再度轻挥,登时山体崩裂一角,裹挟亡者化粉之躯,一同滚落山崖,不留形迹于世。

    暴风过境,雪崩如瀑,仿佛冲刷过往,洗却一切不堪。十三巅刚刚复生的冷滟,心感一股惋惜遗憾。深埋殒命的冷霜城,却已无再看故人一眼的可能。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怎奈何,剑灵单纯不知其味,死者偏执不复其心。回头不回头,皆已是麻木冷酷,不忍再度相逢。

    心无执着杂念,白衣少女形影淡化不见,翠黛颦泛起莹莹碧绿霞辉,乘风复归山巅而去,徒留风雪掩日,埋葬俗世尘泥。

    ps:改了下这两章章节名

第六十九章 少年游

    不留余力使出一剑诛杀冷霜城,对剑灵而言亦须消耗颇多精力。

    冷霜城远远殒命,冷醉心生感应倍觉郁卒,一时晃然失神。翠黛颦趁机绕过冷醉视线,飞入袖中回嵌丹青见上。随即,闻人然运转内元,将之温和蕴养。

    脑中思绪一转,心忖在三人面前运功瞒之不住,闻人然便索性将整口佩剑拿出。

    “冷滟在此先行谢过先生援手。”

    “先生不敢当……在下早就听闻织剑师盛名,一直不曾有机会拜访。此次亦是有所求方才来到傲峰,实是当不得谢。”闻人然看向不远处的冷醉,意有所指地说道。

    刚刚复生的冷滟见状,顿时心下了然。而今冷霜城既死,为了消除场间两人的嫌疑,又不愿冷醉沉溺于仇恨,立时目光一凝,转落在丹青见上,颔首问道:“是因为这口剑?”

    “然也。”

    丹青见现在并没有问题,不过为了防止冷醉猜疑,暂时还需将这出戏演下去。安抚下丹青见不让其轻动,闻人然伸手将之递给织剑师。

    葱白的手指拂过仍如死物一般的剑身,冷滟语气稍露一丝讶异道:“竟是三青龙骨。嗯……似刀似剑,三种铸法,皆是非凡。其中炼铸龙骨入内的铸法,却是与吾天火织剑铸术最是相合。”

    “织剑师眼力使人钦佩。丹青见本是一口佩刀,后经名剑铸手与锋海神铸两人之手,方成今日之剑。”

    轻轻点头,冷滟已将丹青见还回,答复道:“此剑如今虽是神华尽敛,但不容存世之物若成,功成之日必逢所应劫数。”

    “人在江湖,何处非劫?但有闻人然一日,便不会让她先走一步。”闻人然微微一怔神,随即释然笑答。

    三大龙骨所铸之兵,九天惊鸿受限于天时,另外一口剑亦随金子陵遁世无踪。而其余类似岁月轮等神兵,亦有其苛刻限制。

    所幸,丹青见最大的威力,并非轻易便可动用,方得一线容世之机。否则,闻人然也不知道这剑融合龙骨之后,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掌中真力不绝温养剑身,闻人然续道:“因为某些缘故,丹青见本身并不十分锋利,反而偏向于世间罕有的坚韧。而且血角三青遗宝,尚欠一道龙气才得完整,如此未必不能存世。”

    丹青见在和龙骨熔合之后,都是遵从适合剑灵存在的方向自行铸炼。

    概因器物生灵之后,最是厌恶邪术秽物。加之若要召唤远古三青,需以足够坚韧的剑身承载。所以丹青见剑锋并未变化太多,反而成就一口子剑翠黛颦。

    以冷滟对剑的了解,自不会疏漏剑中之灵,神色若有所思道:“天道损余而补不足,自晦确实不失为一种方式。”

    “希望吧……不过我觉得我惹的事,呵,肯定会比这口剑多上许多。”

    “嗯,此剑尚缺剑鞘,不如由吾着手一试,作为复生的报答。”

    “这,那闻人然就却之不恭了。”

    丹青见的剑鞘在和波旬死磕的时候便已粉碎,闻人然想想亦就没有拒绝。

    不过双方皆知彼此目的并不在此,冷滟竟仍主动提出此事,更让闻人然确定,冷滟心中无小爱……

    或者说,冷滟和玅筑玄华是一样的女人,心中只存人世大爱,并无儿女私情。

    两人对谈间,冷滟苍白的面容,在吸收消化了不死药药力之后,回复了不少血色。

    而与闻人然之间或掩饰,或投缘的话说完之后,冷滟浩瀚深邃的眼神,转而正式投向冷醉,轻声一唤:“冷醉。”

    “冷姨,当年……”

    “当年之事,只是一个误会。”

    若说冷醉信任冷霜城几近盲目,对冷滟便更近于信赖。宽慰性情率直的冷醉,不用欺骗的言辞,只需委婉的点醒。

    况且,冷醉虽是率性,但却并非愚蠢。一味地瞒骗过往真相,反而更可能会弄巧成拙。

    仔细斟酌之后,将冷霜城的贪婪,转说成一个误会导致的拼斗,冷滟接着轻声叹道:“人皆有鬼迷心窍之时,吾不怪冷霜城。这么多年,令父必是心觉有愧,今日才不愿与吾相见。此时此刻,他怕是已然不在傲峰了。”

    多年坚持被挑破,冷醉又怎能将之全盘接受,不能相信地大喊道:“冷姨?”

    “这是真的。”

    “真的?父亲他……箫中剑你……”

    刹那间,碎乱的心思,崩坏的世界,颠倒的真相,千头万绪缠成一团乱麻,难以厘清头绪。

    眼中是强烈的挣扎,两边皆是最为信任之人,冷醉无法分辨,此刻究竟该去信谁,身躯左摇右晃,只能捂着头冲向了十三巅外。

    “冷醉!”

    “不用追了。他现在最不愿面对的人就是你我,先让他冷静一段时间罢。”

    箫中剑正欲追上,却被冷滟阻止。而作为冷醉实际上的杀父仇人,闻人然更不会不识趣地去安慰,那样也未免显得太过假惺惺。

    将被带回的天人之悯还给冷滟,闻人然朝着箫中剑两人说道。

    “虽然,冷醉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冷霜城。但留他一个希望的念想,想必也不违逆两位的心意。”

    —————————————————————————————————————————————————

    温阳和煦,暖风轻拂,由山谷进入山道,走出一高一矮两条人影。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穿着一身斑黄的麻布衣,头用一圈布巾遮挡住耳朵,手中拿着麦芽糖一脸甜蜜地舔着,走在去往六庭馆的路上。

    身后跟着一个髫年女童.灵动的眸子闪过一点为难之色,一身素兰色的女童颈部向后一缩,望向身边少年小心翼翼问道:“猫阿叔要是发现你不见了,他会不会很生气?”

    “你抱着蠹鱼孙喷了他一脸的池水,他有没有很生气?”

    “我哪有?”

    虽然还存着报复成功的小兴奋,女童还是低下头,脸颊泛红,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唔……那明明是你用馒头收买了蠹爷爷。”

    “我留了书信给他,所以放心啦。以前他老是使唤我做童工,当然得好好回报几次。少艾他懒得走不动路,让他自己做饭烧水,锻炼锻炼也好、”

    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在路上颇为无聊,女童挤出一句话来:“说真的,我两岁半的时候见你的时候,你和现在很不一样。”

    一言挠中内心烦思,少年淡淡地说道:“你不也长高了一半?更何况一个人做了几十年的九岁少年,突然解开封印知晓了过往一切,你觉得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师傅说,大人的事情,我暂时不用懂。”

    顿了一顿,楚秀心懵懂地补充道,“不过阿爹还说,你有一天肯定会和猫阿叔拆伙,要死要活撒完狗血之后才会和好,现在就是了吗?”

    被一个小女童连续戳痛处,阿九咬断了麦芽糖,一脸郁闷地说道:“我有点不想让你爹教我武功了……”

    “没关系,其实猫阿叔也很厉害啦。嗯,蠹爷爷也很可爱。”

    “你不懂……少艾既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仇人。但是他呀,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思,我总觉得未来会有一天,没等到我找他报仇,他就已经死了。”

    “你很讨厌猫阿叔吗?”

    麦芽糖甜中带一点点的苦,阿九细细回味之后,转过头认真答道。

    “不是讨厌,是恨。恨到在我决定报仇之前,必须学会最厉害的武功去保护好他。”

第七十章 初生牛犊

    故作老成的少年声方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阿九眉头一紧伸手示意:“咱们绕开走旁边。”

    “往哪里走?”

    女童体制特殊天生早慧,自不会弄不清楚状况。只是未待阿九做出决定,便见着一群模样古怪的叶口月人,追赶着满身鲜血的柳无色往这边围了过来。

    “向左……算了,你害怕吗?”

    “嗯,第一次打坏人,有点紧张。”

    “听好了,打不过我们就跑。”

    “跑不了呢?”

    “那就等救兵……”

    扬赞傩叶和机器战将骧驖率众而上,对苦境人本就抱着轻藐的心态,多杀两个小孩又哪会讲什么道理?扬赞傩叶一声令下,一干叶口月人便把包括柳无色等围了起来,随即即欲将人就地格杀。

    因九天峰三先座内部生乱,沐流尘暂未有机会,在夜明峰号召武痴传人。于是,柳无色便和王隐一同潜入了叶口月人据点,探查其内部布置。

    然而有拜月幽舮之例在前,叶口月人的警戒加强了许多。事发之后没了银狐掩护,虽然王隐力拼着将文聱傩叶斩于刀下,奈何寡不敌众,两人浴血突出重围之后,还是被大批叶口月人尾随着,一路追杀后分道而行。

    不曾想牵连了两个无辜小童进来,重伤在身的柳无色万分歉疚,心下一动已有定念,决意豁死掩护两人脱身。

    “小朋友,拖累你们落水真是过意不去,我争取时间你们两人快走。”

    “我才不是小朋友……”

    虽说和慕少艾生出心结未解,但解开了封印之后的阿九,仍旧保持者过去的善良活泼,双眼一翻道:“留你一个人争取时间不划算,三个人总比两个人更有机会。”

    “小娃儿真是不知死活!”

    骧驖机械声调冰冷无情,手中枪棒猛力一甩,扬起一地泥尘。劲风吹落阿九蒙在头上的布巾,扬赞傩叶见了兽耳之后,顿时怒骂出声:“哈,又是一个不清尊卑的贱奴。该死的叛逆,有一个银狐就够了,众人给我杀!”

    “喂,你说谁是贱奴?”

    “叶口月人是兽族的主宰,你们生下来就该向我卑微屈膝!”

    “听好了,你家九少爷是神兽族后裔,才不是什么卑微的兽族!”

    莫名其妙遭受围杀,又连带被人骂了出身,面对四名索命而来的叶口月人,阿九猫耳一颤更生怒意。

    早年不能安心练功,一夕厚积薄发。当初在翳流与认萍生同生共死,记忆恢复后的阿九,对武斗杀人并不陌生。双手像是握着砍柴刀一样,从腰间拔出父母留下的遗物,黝黑的重剑一转,阿九出手正是鸿飞冥冥。

    刀招一般的走势,发出之后却成凌厉的锋锐剑气,阿九像是灵活的怪猫一样跳出四者的夹击圈,人在半空俯身便是一剑回敬。

    “小心幻心甲。”

    被杨赞武冠和骧驖追杀数日,柳无色早是重伤在身,勉强挡开杨赞重掌之后,连忙回头提醒道。

    “你知道吗?杀人,是一件很需要天赋与技巧的艺术。”

    声调是与外貌不合的冷,阿九回身一剑穿破重甲,不沾半点血渍解决一名敌手,回过头轻笑道:“不行的话要我帮忙么?”

    “……你们无事就好。”

    柳无色本以为已无路脱身,没想到中途碰上两个小童都有这种水准的实力,精神不由大为振奋。不过深知扬赞傩叶和骧驖两人的实力,非是普通高手可比,柳无色不敢轻心大意,掌心犽月环脱手飞旋,流空一击震退扬赞傩叶。

    而在另外一边,作为机器造物的骧驖,总是习惯于在战斗之前,测试一下对手的实力。

    对殊死搏斗并没有太多明确的概念,楚秀心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畏惧,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铁叔叔,你在做什么?”

    “嗯……战斗力不足两位数,老弱妇孺的层次,一枪便够。”

    眼前的测试仪闪过一个低到极点的数值,骧驖口中自言自语,脑中只有任务亦不作答,二话不说提起铁枪,便往秀心胸口狠速轧去。

    一旁的阿九刚刚解决了四个杂鱼,柳无色亦好不容易才摆脱扬赞傩叶纠缠,见着楚秀心像是发呆愣在了原地,顿时吓了一大跳。

    “女娃儿,快躲!”

    “秀心,让开!”

    “啊?道流……唔,不对,飞泻不能说!”

    记起闻人然警告过的话,楚秀心连忙临时变招,不过第一次动手总难免有些慌乱,更或者是萍山一脉相承的习惯,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霎时,楚秀心身前爆发满目晶幻飞萍,悬空急速转动,三叶碎萍化作罡气剑流,旋绕周身四散。皓皓萍光源源不散,剑流仿似无穷无尽,汹涌晶莹的气芒向外辐射,扫开一圈叶口月人清出大片空间。

    不意女童根基不足,出手竟是强悍招数,骧驖大意之下首当其冲,登时足下连连后退。

    柳无色眼见机会在目,不顾体内重创元功饱提,武痴绝式天字决反手而出,扬赞傩叶不敌强悍劲力轻创而退。抓住一刹那的时机,柳无色连忙跃身一左一右,夹住两个孩童远远离开了此地。

    远远避开追击之后,柳无色失血过多人渐不支,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暂时隐蔽了起来。

    一时安危无虞,阿九松了口气转过头望着楚秀心,问道:“刚刚你说什么不能说?”

    “啊?你说什么什么不能说?”

    “就是你说得不能说呀。”

    “那就是不能说。”

    俯下身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楚秀心认真答道:“阿爹对我讲过,师傅教我的招数,有一招千万不能用,其他也不能说出后面两个字。”

    “……”

    个人有个人的秘密,成熟了不少的阿九亦不多问,转过头望着血流不止的柳无色,脸色一变道:“大叔,你赶紧坐下。”

    “喂,我才二十岁出头,你们叫我一声大哥就可以了。”

    本身并不是什么严肃的性子,柳无色捂着伤处坐了下来,道,“这次多谢你们帮忙,但是咱们尚未脱离险境。接下来,我会替你们引开追兵,麻烦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云尘盦上的素贤人。”

    “又是他?”

    阿九脸色一抽道:“真是到哪里都避不过那个抢了麒麟穴的坏人……知道了,好了,你现在给我躺下。”

    “嗯?来不及了,时间紧迫,我调息片刻就走,你们也抓紧时间离开。”

    “呼呼,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黄毛的,你才二十岁,那你才该喊我一声大哥。要你别动你就不准动,给我乖乖躺好就是啦!”

    没好气地强行按住柳无色,眉间虽然仍有稚气未去,阿九却一板一眼地蹲下身,学着慕少艾平日的模样,神情庄重地诊查着柳无色的伤势。

    “还好,死不了。”

    从腰间摸出一包外敷的伤药敷上伤口,随即撕开一块布条包扎好,接着阿九又摸了一瓶药丹扔了过去。

    柳无色接过服下,顿时觉得气血运转舒服了许多,更感奇怪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大人就不担心吗?”

    “跟你说第二次,我不是小孩啦。你要是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这边也不欺负你。不肯叫我大哥的话,那你就叫我一声九少爷好了。”

    柳无色一窘,朝着秀心问道:“他真的比我大?”

    “年龄吗?”

    灵秀的双眸一转,楚秀心脑经一转,将从慕少艾那里得到的麦芽糖拿了一支出来。一旁的阿九动了动鼻子被打回了原型,二话不说凑到近前,一把抢过麦芽糖塞进了嘴里。

    指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猫儿少年,楚秀心晃了晃脑袋笑答道。

    “这样,是不是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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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同病相怜

    “呼呼,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否则药师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向你交代。”

    六庭馆外的小河旁,慕少艾柔顺的白眉拧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枪,苦着脸说道。

    “有你跟在后面,我不担忧他们的安全。但是……”往别苑的方向瞟了一眼,闻人然抱怨道:“我女儿不肯理我,那肯定都是你的错。”

    不知是刻意忽视,抑或是心底愁思不解,根本没听见闻人然的话,慕少艾低头哀声叹道:“哎,过往牵连断得干干脆脆,或许这样也好,也好……”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而且你要是真舍得阿九,就别趴趴地一路跟过来呀。”

    有些无奈地抄起双手,闻人然转念又问:“不过你想我怎么教阿九?”

    “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放下手中长烟枪,慕少艾道:“我的心愿你一定很清楚。”

    “嗯,阿九现在也只是嘴硬,心里面还是向着你,倒不必担心他找翳流报仇。只是他若跟在我身边的话,肯定没在迷谷安全。”

    闻言微一蹙眉,慕少艾思索了片刻,问道:“我之前交你的那串风铃呢?”

    “你说六翼风铃?”

    “是呀,以前阿九一直闹着要开一家风铃店。有羽仔的风铃挂在店前,连门神都省得请,肯定没人敢找麻烦。”

    “风铃店……没你陪在他身边,恐怕开了也没什么意思。”

    话虽如此,不过强扭的瓜不甜。阿九目前不愿见慕少艾,闻人然琢磨着也没其他的好办法,遂就颔首应道:“这事我应了。那现在是不该谈一谈我女儿了?”

    听闻人然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冰冷,慕少艾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解释:“你女儿的病症在服下冷若霜之后,只要持续用我开给你的药方,用不了几年便能痊愈。”

    “嗯,我明白了,可是我说得不是这件事。”

    “那你要说什么?”

    “她不肯搭理我呀。”

    闻人然痛心疾首道:“唉,你说你要是早点把药给我,我不早就可以早点把女儿接回家了,哪还有现在的事?”

    “有需要这么残吗?”

    慕少艾白眼一翻道:“药你取走一份之后,还特意留了一份在迷谷,这个时候反过来怪老人家我?”

    “那天我就是和秀心拿你做保证,她转移仇恨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你你……难怪平日乖巧的小姑娘,竟然会和鱼孙一起作弄我,原来都是你搞得鬼。”

    一个馒头换来一身池水,到了现在都有鱼腥味洗不掉。慕少艾心有余悸地指着闻人然,正准备用西苗话骂上几句,又觉得有辱斯文,想想还是放弃,一甩镶黄的衣袖道:“呼呼,反正头疼的是你,药师我不跟你计较。”

    “唔,你平时是怎么哄阿九的?”

    “阿九……现在的阿九不容易哄了。”

    一个问题同时难住两个人,慕少艾和闻人然都有些垂头丧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许久,觉得慕少艾养了阿九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到头来却是离家出走的结果,闻人然还是安慰道:“别担心,阿九只是一时放不开,我会替你多说几句好话。”

    “偏劳了。不过你不在的时候,你女儿她也一直把你挂在嘴边。小孩子闹情绪,多亲近亲近就好啦。”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长长吁了口气,慕少艾仰首一观天色,接着收起手中水烟枪,再度往别苑内部瞥了一眼,回过头道:“好了,既然阿九不肯见我,我也就不再久留。”

    “你这就回崖底宅着了?”

    拍了拍衣服边角,慕少艾道:“天色还早,我顺道再走一趟落下孤灯,免送。”

    “再会。”

    —————————————————————————————————————————————————

    从迷谷到六庭馆的路程相当远,没有慕少艾一路上利用药物替三人遮掩行迹,绝没办法这么轻松回到六庭馆。

    柳无色得到休息之后,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对和素还真相熟的人并不陌生,将从叶口月人内部得到的情报交给了闻人然,柳无色又在阿九的怒目下强撑着站了起来:“前辈,还请将情报转交素贤人,晚辈尚有要事不克久留。”

    “伤成这样还要走,你是担心王隐的安危?”

    “这,正是。”

    “那就暂时留下养伤。王隐,王者之刀·隐,他的能为远超于你。你都能活下来,他肯定也有脱身之法。”

    “但是叶口月人势力庞大,我怕王隐寡不敌众。”

    “哦,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现在的状况能救人吗?他若是死了,你还要白白再送一条性命吗?”

    毫不松口挡在身前,闻人然指了指阿九道,“好了,阿九是医生,只要他肯放人,我就让你离开。”

    柳无色灵机一动道:“小姑娘,给我一根糖。”

    “喂,你真把我当成有糖就可以随便哄的小孩了吗?”

    阿九神色不快地顶了一句,摆了摆手不容拒绝道:“只要你伤势一天不好,那就必须听医生的话啦。”

    “我说,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有需要这么认真吗?”柳无色苦笑反问。

    “真是啰嗦,共患难同生死,没你反驳的余地。”

    见两人一时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有雪鸦保护顺带监视,应当闹不出什么乱子。

    心系着自家女儿的情况,闻人然就摇了摇头,拿着厚厚的一沓情报,往燕居台的方向而去。

    穿过院内小桥流水,石亭之内母女一问一答,气氛温暖和睦。

    只是在看到闻人然来了之后,闻人清苒立刻闭口不言,身体却还是很老实地,往一旁挪出个空位。

    有些好笑地盯着故作模样的女儿,闻人然用脚推了推石凳,朝着秀心身边靠了过去,道:“乖女儿还是不肯和阿爹说话?”

    “哼,骗子。”

    “阿爹道歉,我不该这么长时间都不去看你,让你受委屈了。”

    “不够。”

    “那你提条件?”

    饶有兴致地看着父女两人闹着小情绪,楚君仪亦不插话,静静地享受着此刻一家团聚的温情。

    “先抱抱。”

    有些想念又怀念过去的情境,但是又不愿意轻易原谅欺骗自己这么多年的闻人然。闻人清苒只是低头捏着衣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诶?”

    得到了许可闻人然大为欣喜,左手托着秀心双腿根部,右手揽着粉背,把女童小小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软软嫩嫩的幼小身体贴在一处,传达着亲人血脉间流淌的温暖。像是生命中欠缺的一块被补全了似的,闻人然顿觉心头踏实了不少,

    手顺着背抚摸着女儿后脑勺,闻人然靠在小耳朵旁边说道:“怪我没关系。不过阿爹啊,真的很想你。”

    双手搂着闻人然脖子蹭了蹭,秀心下意识地把头埋深了点:“唔,痒痒的。”

    “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对了,在萍山的时候,练云人对你好吗?嗯……是我差点忘了,练云人都把狂龙惯成了那副德行,对你不好那就是奇了。其实爹娘也不是不想去看你,只不过萍山位置隐秘,我们也不能让练云人难做。”

    从来没想自己也有这么话唠的一天,闻人然只是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过怀中的女童却像是没有厌烦的样子,一直睁着明亮的眸子安静地靠在父亲怀抱中仔细听着。

    在怀里仰起头凝视着闻人然的脸,闻人清苒道:“阿爹,我有一个问题。”

    “想问就问呀。”

    “我以后会有弟弟妹妹吗?他们会和我抢爹娘吗?”

    “……真是个好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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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丹青闻人介绍:
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