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安排
冷醉和箫中剑之间的死结,除了冷霜城要负最大的责任。箫中剑的执拗性情和冷滟的遗言,亦是使误会迟迟不能化解的主因。
冷醉尊敬冷霜城胜过他对箫中剑的信任,又亲眼见到冷滟死于箫中剑。所以单纯的杀死冷霜城,并不能化解两人之间的冤仇,反会使误解越来越深。
这些事,箫中剑内心虽是一清二楚,却又因各种因素影响,完全无法对冷醉明说。当然,就算说出来冷醉也不会相信,才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而在闻人然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一切由冷滟亲口解释,哪怕不可避免对冷醉造成伤害,有她的存在至少不用担心冷醉做出傻事。
至于怎么处置冷霜城……真要坦诚了一切真相,就算他不死在箫中剑之手,以冷霜城的歹毒心思,也必然会离开傲峰谋求报复之法。
不过,冷霜城要是离开傲峰的话,没了地形气候制约,对闻人然而言,要让他伏诛受死也不困难……
只是,箫中剑他自己的答案,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出神沉思良久,箫中剑忽而语气复杂地感慨道:“世事总须自我了悟,人道最难脱,莫非情关、父母关,以及自我。”
“那你的答案呢?”
“人无法用太多时间去悔悟,吾之前半生却因意气之话,换来无可挽救的后悔。若是能有挽回的机会……吾想,恐怕无法拒绝。”
听见箫中剑这样答复,闻人然总算放下心来。毕竟,箫中剑的思维和常人不大一样,用银锽朱武的话来说,有时候就是一个不知变通的傻子。万一他坚持遵循冷滟的遗愿,又不肯做出变通,外人还真没有太好的插手之法。
所幸目前的箫中剑,对亲人挚友总有难以放弃的执着,并没有给出让闻人然纠结的答案,否则可就难办了。
“你同意的话……”
长生不死药剩下两颗,留下最后一粒以备不时之需便够。
但是闻人然刚想将药拿出,举起的手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神色陡变严肃道:“算了,你一留情心软就得完蛋。还是再等几天,我和你一起上傲峰比较稳妥。”
“这,也好,吾最近会留在残声谷。”
“嗯,那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准备妥当之后,开启鬼楼也就一天的事。等剪除覆天殇大多数属下,鬼胎蕴化又需时间。而有一页书与素还真在,覆天殇死穴又被掌握,完全用不着闻人然操心。
但是一想起沐流尘……闻人然还是回头多提醒了箫中剑一句。
“最近若是有人召集武痴传人,你万不可做出回应,以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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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门,合修会据点,苦境玄秘奇地。了结完私事之后,闻人然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这么说,我们要开启鬼楼被有心之人刻意渲染了?”
没想到在短短时间内,时局就又再度发生变化。闻人然有些好奇地问道:“青阳子,你觉得会是谁向外透露了消息?”
“最积极的人最是可疑,江湖突起的九州联盟,不断逼迫素还真做出让步,真实图谋一目了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九州联盟内有人煽风点火,但闻人然疑问的是,究竟是谁知道正道将开启鬼楼的消息,并会将之向外泄露。
见青阳子似是故意将话题转移,而清楚其中内幕的人不出五指之数,闻人然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你们在钓鱼吧?”
“可能吗?”
手持道扇隐胸,青阳子淡笑从容,道:“若是吾方有意放出消息,以四无君的智慧又怎有可能看不穿我等目的?”
“这点我明白,但是有些时候就算明知是陷阱,四无君也无法坐视正道顺利行动。因为以天岳如今的势力,不提鬼楼恶鬼与隐身幕后的叶口月人,单单与邪能境都难对等。放出恶鬼虽能浑水摸鱼,却不符合天岳长久利益,四无君阻止素还真动作也是必须。”
“问题是,他如何确认此消息是真?若是正道并无开启的意愿,四无君岂不是平白折损人力?”
问出至关重要的难点,青阳子手中红白道扇一扬续道:“更何况,若是素还真主动放出烟雾,必然引起在外的恶鬼与叶口月人的戒备与注意,这又对吾等清扫鬼楼的行动有何好处?”
“嗯……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这么说有内鬼存在的理由十分充分,不过闻人然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是谁有那个动机这样做。
然而转过头,见青阳子并无多说的意思,闻人然也只能暂按下内心疑惑:“这些所谓的武林‘义士’,最擅长的就是跟风起哄,素还真面对的舆论压力不小吧?”
“呵,些许小事尚难不倒大哥。”
“那倒也是……反正素还真他又不是头一回了。”
只要反派一挑拨,所谓的武林正道就和素还真翻脸,闻人然都不知见了多少次,想想似乎确实也无担忧的必要。
心念再转,闻人然朝着青阳子问道:“不过这样一来,素还真天天被堵在云尘盦,你们又要怎样动作?”
“一切本不需要素还真动手,这又有何难为呢?”
“意思是……让素还真去当靶子吸引火力,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但是正一天道与刑天师的动向,怕也落在了旁人眼内,这又该怎么处理?”
不仅如此,三先座和素还真的关系会变得很危险,监视鬼楼的人一定很多,想要达成目的怎么也不会容易。至于四方镇恶阵还缺的一个人,那倒不是什么难题。云中海一门就可以包办,完全用不着再找外人。
只是,素还真和青阳子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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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猜不透青阳子的想法,闻人然带着满腹疑惑回到六庭馆。果然对付智者这种东西,就该一剑砍掉他们的头,不让他们有时间思考才行。
不过,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正事还是得照常去做。百岫嶙峋虽然难以掌握,但用好了亦是绝佳的助力。
见了百岫嶙峋虽没有到处乱跑,但也不干人事地胡乱涂鸦。又想起之前承诺之事,觉得鬼楼有他帮忙必会更有把握,闻人然便试探着开口问道:“百岫,你无聊么?”
“无聊,怎样算是无聊?有人陪我玩,我就不无聊哟。”
幸好百岫嶙峋现在玩游戏不再只限于杀戮,否则有人肯陪他玩才是奇迹。
闻人然心里面说着,百岫嶙峋拿起左右手边的纸,突生不耐道:“喂,为什么我就是画不到紫月亮那么好看?”
“小学生水平做大学教授的事,你觉得可能吗?”
一幅是惟妙惟肖,一幅却是鬼画符,闻人然顿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没等百岫嶙峋发问,接着便道:“好了,和你说正事,上次答应带你去鬼楼,你去不去?”
百岫嶙峋偏头问:“一定会很有趣?”
“就和你以前玩的游戏一样,大家一起玩捕猎的游戏。不如到时候,咱们比一比看谁抓住的鬼多,谁抓住的鬼更厉害。”
百岫嶙峋眸中嗜血之意一闪即逝,追问道:“死掉了也没关系?”
“……这次没关系,不过记住只准杀鬼,不能杀人和妖族。”
“哼,你又不和我比杀人,我才不会那么笨。”
虽然自己的告诫微妙地被山鬼误解,但既然不曾偏离要求,闻人然也懒得和他分辨。
鬼楼内的十只极凶恶鬼,闻人然本身还是把主要目标,放在了孟德文和凶流道身上。
孟德文的模样虽然不大清楚,但身为希罗圣教优童,想必长相定然出众。况且以他的偏激之性,注定会选择秦假仙附体,就算漏网也不难以铲除。所以,要替云袖解决危机,凶流道和凶瞳那是非除不可。
“到时候鬼楼一开,你和我进去之后,优先砍最帅的和最丑的两只,他们可以算十个。”
第五十八章 入楼
欲布大周天四方镇恶阵,须有四人输出灵力维持。而为了中途防止意外,也需相当多的人手护阵。
除了步怀真、剑君十二恨、青阳子与属下六道子、净琉璃菩萨坐下观世寂莲以外,因为黑衣剑少与妖后的关系,风之痕师徒亦免不了走这一遭。
加上从天外南海赶回的素续缘、乱世狂刀,洛子商和苗飞飞等人,聚集的高手之数已是少见。
另外,参木空谷三先座纵然对素还真再有不满,也不可能在正道行动时做出破坏的行为。
至于江湖中的武林人士,更多只是从众心理,才会为暗处阴谋者所煽动。鬼楼若是开启,为了个人性命着想,虽然指望不上他们帮忙,但为了杜绝恶鬼害人,也不至于伺机捣乱。
只是纵使如此,闻人然还是觉得消息走漏之后,在邪能境、天岳、叶口月人三方窥伺之下,此行难免会发生意外。
当然,那是建立在正式开启鬼楼的前提之下……
冰冷阴森的鬼楼地界,有别于平日诡静气氛,连日来紧张对立,冲突一触即发。
“素还真,你身为正道巨擘,不能置苍生于不顾开启鬼楼!”
“是啊是啊,万鬼穷凶恶极,你千万不可这般自私啦。”
人群之中愤愤之声不绝于耳,素还真却是不为所动,平淡应道:“各位切莫吾会,此次开启鬼楼,素某并无纵放恶鬼作乱之意。”
“万一因为素还真你一意孤行发生意外,导致鬼楼中的恶鬼跑出来,到时候要谁来负责?”
“对啦,反正素还真你必须放弃打开鬼楼!”
素还真尚未开口解释,青阳子已道:“诸位,会与恶鬼合作的邪恶势力,绝不会因正道无作为而放弃行动。往日以来,中原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现在有提前减弱乃至消弭危害的机会,怎能不牢牢把握?”
“什么祸患,我们不管啦!好不容易等到天岳势弱的一天,这边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傻子才愿意再去拼命!”
“就是,谁不知道你青阳子是合修会的道主,几十年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你与恶鬼有所勾结!”
道理是个人都懂,只是趋利避害的本性,使得他们不肯做出让步罢了。见素还真与青阳子忙着和这帮人扯皮,一旁的闻人然看着都觉得头疼。
宁可祸患来的时候措手不及亡命,也不愿意主动试着去解决问题,苦境的武林人士真是不虐不舒服……
“天师,咱们直接开门吧,这又不是放鬼出来,而是进去收拾恶鬼,哪来这么多废话?”
和这帮人磨嘴皮子,再磨一百年都没用。
而且在闻人然眼内,这又不是受制于人非要带出邱霍蛉叶,进去直接做掉他让邪帝传人连洗骨的机会都没有,没了作为支柱领导的叶口月人,玄空血劫再怎样也就那回事,又何必拖拖拉拉浪费工夫?
刑天师也是个火爆脾气,本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开启鬼楼,但见了这些武林人士满口污言秽语,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得一干二净。
“哼,外面这些人交我们应付,闻人小子你们要几人入内?”
“风叔此行主要目的是带出妖后和黑衣剑少,我和山鬼,顺带处理掉十大恶鬼中难缠的那几只。而邱霍蛉叶……银狐或许有话要对他说。”
“四个人够了吗?”
“又不是真开鬼楼……虽然和我想得钓鱼方式不大一样,可是到头来还是钓鱼……”
朝着那边素还真和青阳子所站的位置瞥了一眼,闻人然觉得他们做戏做到这个地步,果然兄弟两个都是满肚子黑水的家伙。
“嗯……这样打开鬼楼的方式,你们的时间会很有限,而且具体的位置不容易搜索。不过有不在十二个时辰内出生的银狐为引,找出出鬼楼的位置,对你等应非困难。”
“其他目标不好说,妖后和黑衣剑少毕竟是生人。这边好歹也算对法术有所钻研,再怎样都能找到两个活人的气息。而鬼王要是真凝结鬼胎……那将会是他最大的错误。”
“你明白就好。不过,恶鬼无形无质,若要难缠者无法在楼内消灭……嗯,将银束鬼链与金锁鬼扣拿去吧。”
“多谢,下面就看有多少人愿意上钩了。”
安排既定,刑天师与刻意视若不见的儒怪,还是对视一眼互换了意见。
蓦然,刑天师指发微光,解开鬼楼锁匙禁制。接着在众人错愕目光中,射向鬼楼锁孔,鬼楼大门随之而开。而旁人尚不及阻止,便见方圆阴邪诡绿之气飘浮,厉啸鬼嚎不绝,纷纷退出数丈。
“布阵。”
令下人动,正一天道一脉四人合力,分立四柱假意撑阵。没想到素还真竟会做得如此干脆,之前争论围观之人此刻纷纷哑口无声了。
而在众目睽睽之中,四道迅速绝伦的人影已然依序进入鬼楼,到了此刻一众人等才反应过来惊呼怒然出声。
“素还真你们是什么意思!”
“只为斩鬼除恶。”
会意一笑,青阳子暗道:但看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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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飘动,阴气冻体,忽隐忽现的无数恶灵,朝着突然现面的四人传递强烈恶意。然而四人皆非弱者,银狐更有特殊命格,艺高胆大凛然无惧。
风之痕并不是第一次进入鬼楼,但上回无人为引,却是难以找寻妖后所在。此番有生辰特殊的银狐,作为鬼楼引路之人,行动却是不愁迷失方位。
四周极目所见,层叠的楼层,弯曲的道路,使人不辨方向。闻人然问道:“银狐,走哪边?”
“随我来。”
静立原地凝思片刻,银亮的狐耳轻颤,银狐凭借奇异灵觉,敏锐的感官隐约察觉目标所在,抬步走向鬼楼深处。
虽然心悬身世之谜,但亦知何者为重。暂按心中不耐,银狐打定了主意带人到达目标,就独自一人去找邱霍蛉叶算账,足下不由加快了脚程,踏上盘曲之回廊。
因为空间错乱的缘故,鬼楼分层并不能以常理视之。上下来回数次之后,除了银狐以外,旁人已然难辨位置所在。
而似乎逐渐接近了目标,一行人身边的恶灵愈发蠢蠢欲动,强烈恶意宛如欲要撕裂来意不善的入侵者。
蓦然,一直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风之痕,身形瞬间消失无影,绝代之狂剑未出鞘,恶灵已陨不计数。
“喂,嗡嗡嗡,他已经动手了,我也可以玩了吗?”
“你,还是等等吧……”
闻人然连忙拦住百岫嶙峋,山鬼做事完全没数。而且此地邪气甚重,出手的话很容易引出百岫嶙峋杀戮之性,届时没找到目标就不受控制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银狐,加速吧,咱们别和这些小鬼拖延了。”
“你不帮忙?”
“风叔不仅单挑是绝顶高手,这种小阵仗更是不在话,快走便是。”
“哈,好气魄。”
白带飘影,目不暇接,无一能挡。挑战过风之痕,银狐自不会认为这种事对风之痕会有难度。话音落,银狐狐尾一扫,真元饱提找准方向,横空直入。
进入四人皆以奇速见长,身化两白一红一蓝,四道迷离光彩,霎时空中拖出长长幻影。
所谓十大恶鬼,下定了死心和覆天殇走一道的,还真没有多少……离经叛道早死于闻人然,仇无恩与这些人交集不多,冷非颜更未进入鬼楼。
至于是否会有其他恶鬼?嗯,连仇无恩和冷非颜都能用来凑数,还不如指望覆天殇手下八大战将的实力。
按理来说,覆天殇困在消息闭塞的鬼楼,出去之后能把正道耍得团团转,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不过覆天殇再怎么有能力,那也和闻人然毫无关系。有这么好的机会针对一方霸主枭雄,又无丝毫后顾之忧。
闻人然怎么也不可能闲得发慌,让苍白奇子搞出九皇座之局,拼了老命的去坑自己人。
正思索着,突来蓝色玫瑰飘漫四方,降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幻影,紧随其后又是数道强横气息封锁四方,围阻众人前路。
“地狱人形师。”
第五十九章 分行
脸带欧式白色面具的地狱人形师,虽是精神鬼体凝聚,优雅的动作,犹露瑰丽的妖彩。
深蓝的玫瑰贴近下唇,人形师自恋的笑声,却有说之不清的疑问:“呵呵呵,外界竟还有人知晓人形师的存在,真是使人讶异非常啊。”
“你是否惊讶与我们无关。”
闻人然环视四方,见诸多凶残鬼影虎视眈眈,却是不见冥轮法魁踪迹,道:“吾等进入鬼楼只为寻人。”
“在鬼楼之内寻找生人,哈哈哈……”
笑声低沉富有磁性,人形师望了其余恶鬼一眼,接着又盯着冷面不语的风之痕,摊手语带兴味道,“这可就为难了,那两个人暂时不能都交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怎样做呢?”
“虽然在鬼楼之中是你们的主场……但是你们不肯交人,那就剑下说话。”
心知身在鬼楼之中,恶鬼虽无真实形体,亦能发挥本身完整实力。不过十大恶鬼虽非弱者,但在众人之前仍然不够看。
搜寻出凶流道所在方位,闻人然偏头朝着百岫嶙峋道:“那只丑鬼交你?”
“喂,一定要记住,我的武器是折桂令。”
挥了挥手中折桂令,百岫嶙峋着重强调之后,不待再言便是利刀抡斩,红影如同血雾极速流窜,穿过众鬼防线直取目标。
“哼,敢在鬼楼内与我动手真是蠢得令人发笑,我便用刀为你献上残忍的镇魂挽歌!”
听见闻人然开口,又见折桂令转眼落向面门,凶流道登时勃然变色,鬼影一阵虚浮晃动。
“你以为我很笨吗?你是鬼哎,该怎样拿刀?”
问话似带好奇又有不屑,百岫嶙峋血刀之上煞气弥漫,凶恶更胜楼中之鬼。
先是因问话神色一怔,凶流道凶残本性随之发作,催动邪鬼之能化作残厉刀芒。
血刀鬼影一交接,凶流道却是陡感身前血影倏然无踪,手头刹那失力,背后又是煞意来袭。
折桂令翻刃着背,划开鬼体虚影。不想对方刀路难料,凶流道连忙收去小觑之意,一展为祸苗疆之时的狡诈狠戾,借助鬼体之行避过刀锋,退至聂求刑身旁,意欲以二敌一。
只是百岫嶙峋看到聂求刑面容之后,却是停下了动作回头朝着闻人然问道:“嗡嗡嗡,你说他们两个,究竟谁更难看呢?”
“啊……对付用刀的就可以了,旁边那个不插手你就别管他。”
“不行,旁边的鬼更难看,两个都是我的了!”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我明白……他是鬼嘛。”
见百岫嶙峋东拉西扯不着调,闻人然扶着额头语气纠结道:“果然指望山鬼会听话办事,就是我的错……你别乱来啊!”
被山鬼行径弄得心头莫名愉悦,银狐轻笑道:“带小孩的工作,辛苦你了。”
“……我觉得我该和卧江子交流一下,他当年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哼,无聊。你有你的事要办,我有我的问题须解决。”
银狐无意与闻人然斗嘴,冷哼之后眸光更寒,注视着黑色斗篷下的邱霍蛉叶,飘幻并无实质:“邱霍蛉叶?”
“大胆兽族贱奴,竟然敢直呼本座名讳,还不速速跪下!”
“嗯……”
高竖的狐耳,冷厉的杀意,本未受制于人,以银狐之性又怎甘任人侮辱?
银狐一刀瞬出,不留退让余地。红狐刀上挂饰一晃,零式刀法脱手挥洒,模糊之影快不可见,电光火石直取邱霍蛉叶。
面对万物归零的刀,邱霍蛉叶以根基见长,鬼躯虽无实际形影,应招犹然不慢,雄浑掌力会聚双手,暗绿晶莹光球,携带深厚邪力,硬拼银狐零刀。
熟料一刀一掌碰在一处,邱霍蛉叶方感银狐,有别寻常兽族的强劲修为,鬼体相对竟也一时落在下风,瞪大了眼睛愕然开口:“低贱的狗奴才,你让我惊讶了!”
“口臭,烦啊!”
身旁无卧江子看顾,闻人然也早看邱霍蛉叶不顺眼,更无阻止的道理。
银狐心生不耐,更生躁怒之气,一心擒人之后再问其他,随即定念人动,红狐刀刀路一变,隐带冻结空间之能。
霎时,腾挪躲闪之地限于方寸,邱霍蛉叶自大之性却是全不收敛,饱提劲力震撼霜刀之气,强行突破刀网封困,猖狂笑道:“下奴,进入鬼楼找人说明你有求于我,说明你的来意吧!”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让你这样讲话?”
不大明白邱霍蛉叶自信何来,银狐神情古怪地紧视着邱霍蛉叶,尾巴猛然一甩,蹬地飞身再战。
不料银狐全无停手之意,邱霍蛉叶亦只有提功应刀。而在此刻,一旁看戏的地狱人形师却是低笑开口:“如何,你们也要动手了吗?”
“我们有罢手的理由吗?”
“嗯,我若是说黑衣的小子,就在那个位置呢?”朝着身后虚幻地界指去,地狱人形师冷笑道。
闻人然摇头道:“鬼楼奇异**夺魄,使人难以分辨方向。人形师你想让我们分散迷失,未免把我们看得太蠢。”
“是吗?可惜……你们的时间不够。”
面孔掩在面具之下,人形师转着手中蓝玫瑰,咯咯笑道,“我说得没错吧?”
“是又怎样?我们四人只要合力,你觉得你们能撑多久?”
“但你无法保证在杀了我们之后,还有时间去搜寻那两个活人。而跟在这道玫瑰花雨之后,你们却一定能发现要找的对象之一。”
带着厚厚手套的双掌一搓,亮蓝色的蓝花瓣像是作为引路符,通往鬼楼更深之处不知终点何在。
做完这些之后,地狱人形师便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风之痕的选择。
“吾去寻人。”
“这……”
印象之中,人形师这人的信用倒还不算太差……风之痕独自找黑衣剑少,有银狐在应当也无关系。
而在鬼楼中的时间确实紧迫,闻人然想想也就应道:“那好,等我和银狐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就去找风叔一起出鬼楼。”
“嗯。”心悬黑衣剑少安危,白带一瞬飘飞扬空,风之痕已跟在蓝色玫瑰花雨所指路途远去。
眼见风之痕消失在鬼楼迷幻之境中,深知对方此举必有其用意,闻人然定心凝神,谨慎以对:“人形师,分兵之计的目的何在呢?”
“呵呵,何不一看你身后?”
“水火金雷风,气走任八荒,流转十二督,祅政破神荒。”
“妖后。”
足下一点侧身闪避,融合鬼邪之气的全新妖刀诀,闻人然回身一看,鬼影妖影,非人非鬼。熟悉的华美紫影背后,更有庞大鬼影笼罩,绝艳妖刀取命相向!
“为昔日坏我妖刀界大计偿命罢!”
第六十章 伏鬼
一声冷厉,一刀无情,鬼王操纵之下的妖后,是身不由己地借机发作,亦是别藏心机的算计。
前来妖刀问斩,后有花雨覆压,闻人然心知地狱人形师此举,乃是为了将己方各个击破。
不过,鬼楼之内僵持久战实对生人无益,群鬼拦路阻碍,分头行动亦是必然。
而楼中虽是万鬼主场,凶煞之气侵体不绝,拖延下去确对万鬼有利。但四人总体实力分毫不弱,加之银狐特殊命格,分散也无可惧之处。
凝神戒备,闻人然眉头一紧,右剑左掌分面应对。妖后所使之妖刀诀,有别于炎熇兵燹之狂性炙烈,轻薄锐利的刀锋诡异莫测,充斥死亡丧息。
石中之剑虽仍未蕴化,却在圣血注入之后灵性渐现。丹青见在握,闻人然不理妖后行招所展现的鬼邪凶残,直接横挑袄政刀落处。
刀与剑方一交格,霎时圣邪之气冲突不休。与此同时,闻人然背后蓝色花雨袭身,当即转以天殊掌力回敬。
抓住时机抽刀化影,妖后心思瞬变,妖刀诀合并邪鬼恶能斩空一击,与人形师形成前后夹击之象。
后退三步转劲,化消两面刀风掌气,闻人然居中而立,注视着其背后巨大鬼影道:“妖后之能为果真今非昔比。”
“你亦如当初一般深不可测。”
似是不觉己身异状,妖后捋了捋鬓边发丝,隐带深意地笑道:“可惜,进入鬼楼实属不智。”
“你如今的状态……我不觉得进入鬼楼是错误的选择。”
玄空血劫之所以不可避,实因开启鬼楼绝非只有从外界才行。只待覆天殇借助妖后躯体凝结鬼胎重生,就算没有拜月幽舻撞击鬼楼,万鬼脱出亦是可期。
毕竟,叶口月人在外,难与内部万鬼联系。如若没了叶口月人协助,鬼王就无法打开鬼楼,那覆天殇借胎重生的意义何在?
附身妖后之黑影忽大忽小,身后突传地狱人形师兴趣十足的笑声,闻人然按下心思,回头问道:“人形师你非我此行目标,非要趟这趟浑水不可?”
“真是傻的可爱的问题……没了覆天殇与邱霍蛉叶,吾岂不是一生都无法离开,这无趣,又使人厌倦的鬼楼?”
“我可没说不能让你离开鬼楼,就算是那边的聂求刑,一起离开鬼楼也没问题,这个条件你看如何?”
“分化之计嘛……”
心动一瞬,人形师随即将之强行压下,缓缓摇头笑道:“咯咯咯,你我不过初次见面。你认为我会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交给一个初识之人吗?”
“唉,那还真是遗憾。我原本以为邪能境阴阳师会让你意动,看来是我想差了。”
“哦,阴阳师?你对我的了解,真是多的使人意外。不过,既然知晓我与她的关系,那你认为我还有妥协的可能吗?”
双方皆知互相无信任的余地,闻人然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算地狱人形师不肯答应,当下没有实体的人形师,又被限制了五成的功力,却还不足让人提心吊胆。
而除了人形师以外,四周不见冥轮法魁行迹,应是与黑衣剑少人在一处,拖延风之痕动作。剩下不曾见过的俊秀青年,当就是敢拿秦假仙开刀的孟优童……
“既无合作的可能,那就休怪我无礼了。”
口中说着,闻人然化出搭配银束鬼链的金锁鬼扣。妖后如今尚是活人,就算被鬼王附身,使用锁鬼扣亦无大用。
而地狱人形师实力不弱,但日后对正道危害最少,用在他身上也没太多意义。反是实力平平的孟德文,满腹恶毒坏水最是狡猾,不容轻放。
眨眼定下心思,鬼扣鬼链倏发而出。孟德文刚欲退却,又如何快得过刑天师道符加持后的灵异法器?
只听一声惊心凄厉呼嚎,锁鬼扣已然嵌入孟德文魂体琵琶骨,束鬼链绕身收缩捆紧,登使恶鬼丧失反击之力。
“你!”
就在闻人然朝着意料外的对象动手之刻,妖后与地狱人形师虽是不解于心,起手攻敌却是分毫不慢。
“妖刀弑鬼神!”
“蓝颜曼荼罗!”
薄利的袄政刀,翻化出弥天幻影;瑰丽的蓝色花雨,旋动暗藏无数杀机。
不分先后的杀招转瞬及身,闻人然却是心沉意稳,单手迎敌不利,遂将束鬼链缠绕丹青见剑身。
弑杀鬼神之妖刀,别添诡邪狠戾,闻人然空掌转按法印于剑上,清圣之气与雄厚根基并运,硬撼鬼王妖后之能。
正面用剑,银链同使,哗啦作响的锁链捆着孟德文,挟带巨力甩向彼端人形师,挡在蓝色曼荼罗进招中途。
“哇!人形师,你注意点出手!”
邪鬼之能被锁鬼扣所制,孟德文撞在花雨之上,登被打个半死,鬼躯形影一阵发虚,不禁心惊胆战地呼喝出声。
人形师一摊双手,带着真假莫辩的歉意,答道:“哎呀,抱歉。可惜,目前看来是吾出招越准,你就死得越快哦。”
“这……你快救我……”
“啧,我为何要救你呢?”
素来特立独行,却又明知进退。两招未得,地狱人形师亦察彼方实力深厚,干脆窥视在旁,静候出手时机。
反观妖后与漆黑鬼影,与闻人然正面交手,自不敢轻心大意。
虽然不是冥轮法魁,换成覆天殇本人帮助妖后,但苦无实际形体,覆天殇无法全力施为;而妖后虽是脱胎换骨武修大涨,亦因有孕在身难堪久战。
敌方弱点心知肚明,闻人然更是无意久拖,体内真元猛然注入丹青见剑身,催化梵天圣血之能。
“妖后,这一招好好把握罢。”
把握,并非仅是提醒注意,更指妖后真实心思。视线空中交错,纤长凤目一挑,妖后冷声应道:“不用全部实力,小心成为刀下亡魂!”
话声落,暗黑鬼影愈发涨大。虽疑妖后搏命心思有他,但为谋脱身离鬼楼,无法出声的覆天殇,当即豁尽元功加持。
霎时,鬼楼之内邪秽之气疯狂会聚,冷冽的鬼气妖氛预示下一招的非比寻常。
极目皆是鬼邪之气翻腾,明了覆天殇能为绝非泛泛,闻人然谨慎十分,掌按剑柄催动佛光开天,凛然出招。
“万鬼恶啸开血河,喝!”
“无相……劫空!”
这边懂得最和佛门挂钩的,竟然是欲界武学……不由思考怠慢,闻人然脑中仅闪过一个怪异念头,出招犹是全力以赴。
掌刀拼掌剑,正邪之能极端冲击,金光邪流,登时在整座鬼楼内四散冲撞,震天狂暴扫荡全境,鬼气森然掀起诡雾,错乱所有人之视线。
早已等候多时的地狱人形师,却在此刻人影瞬动,强招会掌瞬发而出,冲入迷雾之中!
目不可视的范围之内,但闻一声痛呼,一声惨嚎,以及一声闷哼。其余之人诧异在心,又被强劲气流打断交手,暂等到诡雾消散,方见场中之景。
口呕朱红身受重创,妖后扶着袄政刀虚弱撑立,已失再战之能。
而在另外一侧,锁鬼扣上的孟德文鬼躯,先受佛鬼极端碰撞之力,又代闻人然领下人形师沉重一掌,鬼影虚体再难维持,即将消散魂丧。
“强招对拼之后的换气刹那,你竟还能分神防范将孟德文挡在身前,果真是好本领。”
“这一掌,我记在心上了。”
就算是不完整的覆天殇加上妖后,两人在鬼楼内联手之威,闻人然独自应付亦不容易。
外加地狱人形师一招偷袭暗算,闻人然虽强借孟德文挡住当胸一击,仍被后续不绝的余劲透体。早先内伤尚未痊愈,内外夹击之下,同样受创不浅。
擦去唇边血渍,闻人然手执丹青见,指向人形师道:“覆天殇一时无法借助妖后之躯运力,你还要再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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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楼之外,鱼龙混杂的武林人士,即惊怒于鬼楼之开启,又不敢破坏大周天镇恶阵导致万鬼出楼为乱,只能憋在肚子里生着闷气。
而真正的有心阴谋者,又知尚且不到正确时机,沉下心等待着入楼之人出楼刹那,再暴起趁乱而作。
诡异的静谧氛围下,时间飞快流逝。自四人进入鬼楼已过三刻,转眼将至封闭之时。聚拢的人群渐渐开始躁动,又过片刻工夫,鬼楼入口处惨绿色的光芒,逐渐变得刺眼非常。
就在光芒大盛瞬间,高空天际之上忽来乌云受光急催,飞快的拜月幽舻穿出云层,直朝鬼楼冲撞而去。
素还真淡定道:“终于现面了。”
“这等神奇飞船,就算是九霄铁龙帆也无法与其单独相较。难怪叶口月人有此自信,苦境暂时无人可敌浮空之舟。”
赞叹一声之后,青阳子一扬道扇,声调转为沉稳,“大哥,该让屈先生一展妙手了。”
第六十一章 侠刀
拜月幽舻狠势撞向鬼楼,刑天师等人临机变阵,撑起四方浑厚气罩以防万一。
而在青阳子声落之后,骤见在天空中隐匿行迹多时的新造九霄铁龙帆,与数多圆形钢铁飞船同时出现。
非善类所乘之飞船,环绕拜月幽舻不断改变位置,船身虽小却胜在灵活机动,激射而出的粗壮钩镰,分由各个方向嵌入幽舻内部,阻止拜月幽舻向前冲撞。
紧随其后,幽舻上的叶口月人反应过来,即刻还以凌厉反击。
霎时,轰隆炮声不绝,拜月幽舻掌有火力优势,防御超出小型飞船。而另外一边,非善类飞船却在特殊科技上领先,镭射炮射速犹胜叶口月人。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九霄铁龙帆却抓住拜月幽舻受钩镰牵制,动弹不得之刻,庞大龙口之上骤然昊芒大盛,雷霆一炮震撼发出,正中拜月幽舻船身,炸开巨大破口。拜月幽舻猛然受到冲击,船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天魔允准合作,乃因上回波旬一役,非善类损失立身之本。此次强取叶口月人,亦是为了幽舻动力炉而来。
铁龙帆一击得手,无数形貌诡异的非善类,瞬间疯狂窜上幽舻船体,与叶口月人乱战在一处。
见此情景,九幽虽是盛怒于心,然见叶口月人依仗宝甲之力,寻常刀剑掌气难伤,加之灵力武器特殊,非善类无法占到上风,方才放下心来专注战局。
蓦然,忽见数道邪异光影,裹挟重伤的妖后飞出鬼楼。几息之后,又见闻人然四人也带着黑衣剑少脱身而出。
刑天师心知时机已到,手中鬼楼锁匙再催法禁,将诸多咆哮厉呼的恶鬼,再度封印在鬼楼之内。
而脱出鬼楼的众人与鬼,妖后除了重创再身,更是虚弱至极,被冥轮法魁擒在手中。
却是之前鬼楼争夺关键一刻,冥轮法魁借助鬼楼地形,甩开风之痕回援,呼唤无数恶灵鬼体,以及能鬼等稍弱战将共同掩护,才得与地狱人形师、邱霍蛉叶等恶鬼,强行带着妖后逃向入口之处。
心知外界尚有其他安排,闻人然亦不在意,加之有伤在身还需铲除凶流道,亦无法将风之痕与黑衣剑少遗留鬼楼之中,便顺势用束鬼链与锁鬼扣擒拿下凶流道,随后找到风之痕两人一起出了鬼楼。
“素还真,不能让妖后和他们一起离开。”
闻人然出楼之后第一句话刚刚脱口,天际骤降汹涌邪能,强势压顶而落。
“邪帝传人!”
本意来此打探情势的金犀武座与白霭灵座,倏察使其厌恶非常的邪帝气息,纵对素还真与青阳子颇多不满,仍然饱提一身元功,两道光影越众而出。
“桓武掌!”
“天外刀!”
青雷掣电,烈阳焚炎,双先座目标直取九幽而去。掌权不牢有意立威,九幽掌运幽幻九邪掌,瞬间四方鬼哭神嚎,阴邪诡异,刺目邪光大作。
玄掌携带莫测之威,劲如雷霆疾奔,金犀、白霭两人护身光影瞬间被破,现出真实面容。
“金犀,此女不简单,小心!”
“怕什么,咱们尚未使出全力!”
“将你们更强的武功,尽管使来吧!”九幽艳容露冷笑,按提元功凝神戒备。
见对方年纪尚却露藐视之色,金犀武座暴躁冲动,一言不合当即再催武痴绝式,与白霭灵座联成一气,两两加持之下出招威能竟而倍增。
“使人厌恶的气息,九重天!”
邪帝传功作祟,九幽眉头一皱,掌催八成之力。武痴传人刀掌之气并合,九幽身影偏飞掌势千变万化。轰然互拼一击,鬼楼外围地形,霎时地裂山摧。
“缳莺丫头,我来助你一臂!”
强光闪烁过后,九幽已占胜势。双先座轻伤退步,熟料背后骤来残狠一刀,金犀武座瞬间重创。
“金犀!”
不想九幽强悍若斯,心知再战不利,白霭灵座亦无意求助素还真,夹住金犀武座虚发一掌,借势便走。
“哼!”
九幽不悦冷哼,却见暗中赞刀之人,竟是意料之外的傲刀苍雷,不知何故未曾亡命天外南海,反而加入叶口月人势力。
然而经历过战乱拨弄,两名亲人已无往昔和睦,更多虚与委蛇之假意。
不过,叶口月人虽借宝甲之助,与九幽两人之强势,一时未落下风。但正一天道四人道法巧转,正气高昂扼阻邪力,却使冥轮法魁等人深感不绝压力。
躲在不远处的树木之下,百朝臣摇着脑袋指指点点道:“唉,军师要是肯出兵,立刻就能让素还真与青阳子背负骂名,树立无数强敌。这么好的出手时机,只能白白错过,实在可惜。”
“可惜什么?”
“呀,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
像是被下了一大跳,百朝臣拍了拍胸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恍然道:“哇呀呀,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神秘人物步怀真?在下久仰大名已久,今日一见阁下风采,果真令人眩目!”
“是吗?像我这种人什么本事都无,还能这么受欢迎,兄台不会是在骗我?”
“哼,想我百朝臣堂堂四无君坐下第一红人,我的眼光怎会出错?”
“百朝臣?什么!你!你……你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一字鉴史百朝臣。”
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又看看,步怀真像是看珍惜动物一样,接着朝着上天祷告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竟有幸一见传说中的神人百朝臣,这实在是太好了!父亲、母亲,我成功了!我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心目中的偶像百朝臣,唉,一路走来二十多年终于有了一点成绩了!”
“多谢、多谢!虽然兄台所说是真,但这只是小小成就,搬不上台面。”
被人这样吹捧,百朝臣却无丝毫羞色坦然受之,接着又哀声仰天长叹:“可惜,想我纵有通天之才,却是不入军师之眼。大好机会在目,无能为天岳一力回天,百朝臣深感愧对先贤矣!”
“诶,百朝兄不用自责,我相信兄台的能力,定能解苍生于倒悬,百朝臣你实在是过谦了。”
步怀真不以为然道。接着忽见叶口月人锖叶部策宦,玄掣锖叶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连忙躲到百朝臣身后:“百朝兄,这种小阵仗一定难不住你,该是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哎呀,这人我虽不放在眼内,但又怎好夺人之美呢?”
百朝臣眼角一挑,伸手欲拉步怀真挡在身前。然而玄掣锖叶攻势转瞬将至,步怀真身形灵活,足下使劲一跺,躲开百朝臣手掌。
百朝臣无奈之下,只得同样向旁而退,却是慢了一步,不及闪过全数气劲,胸腹受到重击连连呕红。
“哇噗……好一个叶口月人,今日一掌之仇,百朝臣来日必报。步兄,咱们赶紧离开。”
铁腕死死扣住步怀真不放,百朝臣一边吐血一边拉着露出“天真”笑容的步怀真,远远离开了鬼楼范围。
而在激烈战团之中,九幽与傲刀苍雷对上刑天师与素还真、青阳子,法魁·行天师、恨刀英雄与天忌,忙于擒拿方才窜逃出的恶鬼。
心存与刑天师较劲之意,行天师手中法笔一动,道门真元饱提,点中仇无恩额心,一击将鬼擒捉。
一旁恨刀英雄,与天忌联手一对地狱人形师,冥轮法魁借助叶口月人协助,以及九州联盟中的搅局者,趁势往九渊之顶方向而去。
“喂,素还真你就这样让他带着妖后离开了?”
与青阳子合力一击震退傲刀苍雷,素还真回头淡道:“你不是另有安排?”
“覆天殇手下还有八大战将,剑子仙长没办法一人同时应付两边。”
“无碍,此次不求诛杀鬼王,只为将万鬼之害降到最低。至于冥轮法魁,依照一页书前辈所传之讯,劣者已请托另外一人前去截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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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鬼楼地界,冥轮法魁使出浑身解数,带着妖后一路飞驰,转眼已至九渊山脉十里开外的山道之上。
终点近在咫尺,冥轮法魁沿途早已发出信息,却迟迟未见有人前来接应,骤感莫名不安。
“啸引九霄伏龙起,愁披天地剑霜吟,今朝鹏翼盖古今,一论侠刀蜀道行。”
夜幕漆黑,豪迈壮阔的诗号声中,降下一口古朴侠刀,光照四野。
天道侠道,刀吟冲霄,人侠步武。朴素灰布披风之下,映出一张神情淡漠,伤疤过目的冷容。
侠刀蜀道行站在面前,无声无语无动作,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落入冥轮法魁眼内,便是一座难以逾越的绝巅,一口替天行道的无匹之刃!
第六十二章 推诿
风不动,云不动,心不动的蜀道行拄刀而立,平静的双眼注视冥轮法魁。
十里之距平日一晃即过,冥轮法魁此刻却觉遥不可及。身为覆天殇坐下先锋强将,察觉拦路之人实力深不可测,更感胜算寥寥。
面露十分凝重,为护覆天殇尽快脱身,冥轮法魁暗使眼色,随其一同脱出鬼楼的惊妖、邪魂双将,凶残本性尽显合身扑上。
面对双鬼逼杀开路,蜀道行不慌不忙,侠刀锋不出鞘,武痴绝式随手施为,正是天外有天!
磅礴大气一刀直穿中路,掌中侠刀前拍惊妖、后中邪魂扫开双鬼,刀鞘之上尘浪一振,伏冉的刀流,冲向冥轮法魁,带来使人气滞的无边压力。
天网恢恢,刀气穿扬,冥轮法魁眼看双将非其一合之敌,顿知对手绝非易于,当即提运邪功至顶,强招撒手相向:“冥轮血雨!”
冥阴之力凝聚转轮,邪法卷落血雨纷飞,欲阻侠刀进途。不过冥轮法魁虽非弱者,但蜀道行修为更是世间少有,双招初一交汇,竟换得冥轮法魁不敢置信的结果。
刀如千锋化影锐利无匹,割裂邪鬼重击消弭诡能。纵对蜀道行实力已有估算,冥轮法魁仍是不意侠刀强悍若斯,五指之间鬼气消散,立知前途不妙。
然而厉鬼凶性不让,更是对覆天殇忠诚不改,冥轮法魁暗自传音蜀道行背后两将偷袭,自身再赞霸道之功:“鬼瀑哭影!”
“人侠步武。”
方圆鬼影幢幢,邪力如瀑奔涌,充耳尽是鬼哭神嚎。蜀道行却若充耳不闻,侠刀轻转,集武痴绝式精髓于大成,独创之武字诀应声脱手。
刀是领悟,身是体悟,侠刀当空回旋,先诛暗袭双鬼,刃不染血。身形再转,蜀道行转手接刀,恢弘气象再破鬼瀑哭影,险险削过冥轮法魁肩头。
“可恶!”
两次出手皆无法觑得漏洞,冥轮法魁心知不付代价,此番脱身无望。脑中猛一转念,冥轮法魁倏然一掌打在妖后背心,加催双极体生成之速,不断剥夺妖后生命源能。
为阻鬼王复生,蜀道行跃身而上,侠刀飘然舞于掌中,荡气开阔,一刀快斩而下。
殊不料,冥轮法魁强行唤醒覆天殇意识之后,已存拼死搏命之意。
变幻快绝的侠刀映目,心知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冥轮法魁竟而发出猖狂大笑,豁尽一身元力催动极招,为孽源脱身争取时间:“轮动乾坤·天绝地灭!”
“忠勇之鬼,但,道不同,最后一招了!”
冥轮法魁极招将发,滚滚邪鬼之气向外蔓延,聚成一轮巨**·轮悬在头顶之上疾转。
轻叹一声,蜀道行右刀左掌并行,妙化武痴绝式,天外回天更有天,坚定卫道之信念,穿透急扑而来的妖怪法·轮,磅礴刀流贯透冥轮法魁周身,掀起无声气浪扩散方圆。
而在此刻,覆天殇抓住蜀道行受力而退换气刹那,顾不得孽源未成强行离开妖后身躯,化光直扑九渊之巅。
“嗯……妖后重创垂危,将人送至云尘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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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渊之巅正邪僵持不下,忽见远方一道邪流急窜而至,形成巨大肉球悬空不停转动。
忧心覆天殇如今状况,几名战将不再怠慢,纷纷化影而上,形成六颗妖星拱卫孽源。原本岩浆滚沸之地,忽变阴风愁惨,地层深处传出低沉音波,无穷压迫使得生人勿进。
“来了么?这种劳心劳力的工作,真是不适合吾呀。”
白衣不染尘,古尘负于背,剑子仙迹虽出抱怨之言,却非不愿出手阻止。
只是除了玄空血劫天命缘故,覆天殇鬼体本身亦是难除。而孽源所带极阴邪气,更是世间少见。加之数颗肉球所蕴邪力不逊当世一流高手,连成一片实非一人所可力敌,强攻实属不智。
剑子仙迹心有思量,忽觉地壳变化产生奇特的音波,与四周环境产生奇异共鸣。
刺耳的声波不断震动耳膜,剑子仙迹略一沉吟,提运沛然道门真元向上突进,心欲一探孽源虚实。
“九渊之巅本属炎阳,孽源方现竟使周遭环境转为极阴,如此凝重的邪气,大敌也。”
身侧阴风不绝,依仗顶峰修为却无所惧,剑子仙迹持续向上,片刻之后离顶只剩数里。
然而阴邪之力与震荡音波,随着距离缩短,接近孽源中心而不断加重,隐有影响人精、气、神之能。
“每过一段距离,越往上层,压迫就越重。以方才亲身所感,此处邪力防护当分九层。八层之后,地鸣震动产生的强烈音波,便非人力可以抗拒……”
仰首再观众星拱卫之象,剑子仙迹打消了试探孽源防护之意,拂尘一扬退出九渊之巅落定凝思。
“罢了,鬼王天时被破,已然先天不满,此行亦算功成。再往后的事……太过积极非吾风格。先将此地之讯传回,再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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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楼外的战斗,双方皆无死斗到底的打算。人形师划水打到一半,人就化作一阵花雨落跑。
按照闻人然的想法,反正一掌之仇有的是机会回报,自不会阻止他去牵制阴阳师。
至于邱霍蛉叶会和叶口月人,虽说九幽和傲刀苍雷实力不俗,但正道人马本就准备充足。而拜月幽舻被九霄铁龙帆所破,难免久战不利陷入包围。
九幽等人也只能在迫不得已之下,引爆拜月幽舻上的动力炉,以求突破非善类飞船防线,借助接应的炼月幽舻离开现场。
此役将鬼楼内的覆天殇势力逼出,又不曾损伤到鬼楼封印。加之九州联盟中的有心者,逃不过素还真与青阳子双眼,叶口月人又正式浮出台面,亦算功成圆满。
而在云尘盦上,蜀道行送回妖后便不发一言独自离去。内室之中,黑衣剑少等待着医治结果,焦急万分叫道:“母后究竟怎样了?”
“先受梵天圣血所蕴佛气一击,又被强行剥离生源,催化孽源成长,情况甚是不妙。”仔细诊断之后,素续缘蹙着眉头答道。
“那你赶快想办法。”
眼看着黑衣剑少就要揪住素续缘的领子,闻人然赶紧伸手将他们分开:“续缘只是说不妙而已,黑衣你别忙着着急,先听他把话说完。”
“只要母后无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妖后乃为打断极阴极邪之鬼胎形成,才会与叔父正面交掌,以求掌握鬼胎弱点,亦是为苍生而作,续缘自会竭力而为。”
“这不重要,直说医治之法。”
像是看不见黑衣剑少之不耐,素续缘依旧保持着平常斯文之态,慢慢解释道:“孽源提前离体,妖后本源亏损甚重,所幸体内极体保留住最后一丝元气,但亦受不得猛烈刺激。目前最重者,需以持续的生命源能吊住一线生机,再辅以药性缓和的良药调养元气。”
“……意思是让我先用神源保住妖后性命?”闻人然问道。
“然也。”
“这个不难。”
神源随着命魂归体,疗复之效与日增进。之前在鬼楼内受人形师一掌,闻人然回到云尘盦调息半天,外创已无大碍,只有内伤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不过覆天殇被困在九渊之巅,借助妖刀界打入中原的愿望落空,叶口月人短时间内亦无足够资本入侵苦境。
这段时间,闻人然倒是可以趁机摸摸鱼。就算佛魔合体目前不能回复,能将功体旧创养好,也足够应付将来风波。
心有定见,妖后伤势不宜拖延,当即化出神源,催动内中源能保住妖后生机。
众人亦不打扰,安心静待三刻钟后,见闻人然收回神源,露出一脸疲惫之色,却仍坚持掏出一沓白纸,递给素还真道:“当年东北之境,覆天殇作乱的具体情报都在这里,素还真你自己忙去吧。”
“你之伤势可有大碍?”
闻人然毫无节操答道:“回家疗养几个甲子才能好,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找我了。另外,妖后腹中极体必是鬼王目标,我看干脆让黑衣、权妃一起留在云尘盦,这样也方便你进行保护。”
“妖后乃为正道做出牺牲,周全其安危本是素某分所当为。不过云尘盦并不安全,好友既有意在家养伤,以你之能何不……”
“呃,恐怕不行,我还得走一趟苗疆,用凶流道引出凶瞳,替云袖铲除苗疆马贼。而且,最近北域那边不大太平,内子她也忙着儒门事务,恐怕没时间照看妖后。”说到楚君仪的时候,闻人然顿了一顿。
北域与中原交接处,儒门事务突然激增,变得忙碌了起来,其中意味不问已明。
头疼的同时,闻人然脑中琢磨着,这事怎么也该挑个时间,和剑子仙迹交换一下意见!
第六十三章 朋友
“傲刀苍雷和叶口月人混在了一起,卧江子你要小心他借叶口月人之力反扑。”
“有主公、神枭大人与白武驯在,大城主调养一段时日亦会康复。加上兽族与翼族的力量,虽仍难与叶口月人抗衡,自保一时应无问题。而叶口月人目标在苦境中原,折损太多人力在天外南海,并不符合其利益。”
听卧江子的意思,白城舆没来苦境,看来果如洛子商说得一样,和苗蜜出双入对了。
嗯,洛子商也不负众望带回了苗飞飞……按下闲杂心思,闻人然接着问:“那傲刀苍雷呢?”
“他与缳莺公主之间早有旧仇,而为叶口月人领导权更生新怨,安心便是。”
“总之你谨慎为上。”
“吾明白。对了,关于银狐,吾虽警告万不可急躁行事,但他之个性……”
“这你不必担心。银狐可能最近会回一趟天外南海,询问你当年之事。”
“难怪……既然如此,那一切便待吾前往中原再说罢。”
“在下一定扫榻相迎。”
“呵,请。”
鬼楼之役虽告一段落,但之后接连浮现的隐忧,才是旁人关注的焦点。
不过,素还真与青阳子在忙碌什么,闻人然没兴趣去了解。但天外南海不比中原,纵有三族联手,单凭卧江子孤身一人,应付叶口月人仍显不足。
正因如此,闻人然才通过卧江子独门法术,与他进行心灵传音了解近况,以免变生不测。
止住灵力断开联系,背后响着重物拖行之声。在茫茫荒原之中走了数十里,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兀盘山乱心洞的影子。
距离此行目标不远,闻人然刚想提醒其余两人一句,转过头正见一脸肃杀、拖着半死不活凶流道而行的乱世狂刀,和一脸恬静淡容,跟在狂刀身后的云袖,只能无言以对。
慕容蝉原剧重伤之后,被素还真的化身千山樵老带走,弄得假死退场,一直受人非议。
不过现在闻人然可以肯定,慕容蝉确确实实是假死退隐。而等铲除了凶瞳之后,这边也是该如实转达狂刀,有关慕容蝉的下落。
可若真断了晚辈云袖的姻缘,欲老会不会跳出来找人算账啊?
“到了……”
虚弱低哑的求饶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闻人然的胡思乱想。低头看了一眼凶流道,闻人然真心觉得当年欲苍穹,绝对是看错了人。
风之痕的宿敌刀鬼,好歹一直和风之痕死磕到底,算是条硬汉子。
但是凶流道……先被百岫嶙峋削了一顿,又被锁鬼扣和束鬼链擒拿之后,就完全没了残忍狡诈魔头的气质。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竟然连跪地求饶的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有够败格跌份。
朝着山腰洞口望去,闻人然叹了口气:“你儿子要是知道,他花了那么大工夫东躲西藏,最后却被你这个亲爹给卖了,他一定会很感激你。”
“绕我一命,饶我一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啦!”
声如雷鸣重重一哼,凶流道这副卑劣的模样,如何入得了狂刀之眼?
加之欲苍穹曾告诫过狂刀与云袖,绝不可对凶流道父子手下容情。眼下终点已到,乱世狂刀当即抽出狮头宝刀,银光一闪便见人头落地,鬼体消散一空。
狮头宝刀一转,狂刀道:“凶流道已死,再来就是当年背叛欲前辈的那人了。”
“你来还是我来?”
“我一人足够了。”
“小心九阴化骨散。”
“嗯!”
坚决应声,乱世狂刀纵身一跃已至山腰洞口,昂首跨步迈入其中。
闻人然从不担心狂刀赢不了凶瞳,不过身旁云袖一脸担心的模样,反而使人放不下心来。而之所以不上山协助狂刀诛敌,自然是有话要对云袖说。
“云袖,你觉得凶瞳和狂刀相比怎样?”
“前辈为何这样问我?”
因为忆秋年的关系,闻人然也算是欲苍穹的晚辈,本该和云袖属于同辈。但是双方年纪实在相差太远,云袖也不好意思,只能口称一声前辈。
“狂刀和凶瞳,一个受过欲老指点,一个曾是欲老爱徒。一个你暗恋,一个暗恋你,他们目前正在相杀,这人生啊!”
听闻人然话中调侃意味甚浓,云袖神色窘然,微露羞恼之色道:“我对狂刀只是……”
“只是友情?哎,这话估计也就骗骗你自己。”
“这,前辈突然与我提起此事是为何意?”
“我只想提醒你,没了凶流道的威胁,除了协助正道,狂刀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再把心放在苗疆。以你之聪慧,其中意味该明白吧?”
云袖神色一怔,扭过头答道:“……就算如此,我和狂刀还是朋友。”
耳闻答复,闻人然跟着暗叹一声:明明以前都是牵红线撮合,现在反而要打消云袖的心思,这恶人还真是不好做……
“慕容蝉没死,以后也只能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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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茶寮,笛声落,篪音停。曾在鬼楼之外共同对敌,乐真子半路又在此地与残雁相遇,经过一番声乐交流,更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抬头看了看天色,思及尚有正事待办,乐真子收起随声青笛,眼露歉意道:“残雁,日后若有机会,你我一定要经常探讨音律。”
残雁放下云篪道:“你要去哪里?”
“这样关心我,乐真子险险都要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了。”
轻笑调侃一言,乐真子接着又摇了摇头,道,“鬼楼外一役,金犀武座与白霭灵座对正道误会甚深。道主命吾前往参木空谷,向三先座解释吾方立场,化解前嫌。”
“巧了,难怪你我会同路相遇。”残雁微露讶色答道。
“哦,你也是要去找三先座?”
“是。家师因欠故友一个人情,曾代四无君前往邪能境替天岳了仇。虽然家师此举对苦境并未造成直接伤害,却也间接解放了天岳手脚,而对中原正道不利。”
“原来如此……”
乐真子见残雁说得直白,加上两人皆非精于算计之辈,对残雁更增好感道:“既然这样,你我不妨结伴同行,沿途亦可交流音律之道,省得无聊。”
“哈,残雁亦有此意。”
“那就走吧。”
ps:四无君不能再掉线了……
第六十四章 音断不续
“哼,素还真与青阳子先斩后奏,现在才来致歉,诚意何在?!”
参木空谷之内,气氛阴沉压抑。金犀武座身受傲刀苍雷一刀至今未愈,而其余双先座对乐真子两人,亦不会给出什么好脸色。
见状神色微凝,乐真子躬身再道:“事急从权,消息不宜走漏,还望三位先座海涵。”
金犀武座嘴角一撇道:“海涵?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不愿信任我三人,那还谈什么合作?”
“好了,金犀。此番行动鬼楼未损,还将叶口月人引出台面,青阳子与素还真所为,对苍生也算是大功一件。而我三人既承武痴遗愿,就该以消灭邪帝传人为己任。日后还有借助素还真之处,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白霭灵座打断了金犀武座抱怨,转过身朝着石轿问话:“策衍,你认为呢?”
“吾?”
黯淡的空间,持续的沉默中散发着使人不安的怒气,石轿之中传出冷厉扭曲之声,刺入残雁耳中:“方才你说你师尊与四无君有关?”
“非也,家师只是在冥界觅地潜修时,早年曾欠下云涛梦笔一个人情。”
“哈,四无君与沐流尘,不过一丘之貉而已,有何区别?你师尊敢替天岳了仇,就该有担下此事的觉悟。今日你既提到四无君,要离开参木空谷,便看你有多少能为了!”
“前辈……”
不待残雁再出辩解之言,策衍先座所坐石轿之中爆发出无边吸力,滚滚气流将人吸向石轿之前。
“策衍前辈!”
“策衍你……”
金犀武座视若不见,白霭灵座与乐真子两人一纳闷、一焦急,同时愕然大呼出声。
熟料策衍先座似存毙敌之意,出手便是凌厉攻势,涛涛掌力擎天阙,使人无法逃避。
从莫名惊疑中回过神的残雁,虽不明策衍先座因何执意逼杀。然而生死关头武者求生本能爆发,寒鹱剑瞬间夺鞘而出,夺元一击刺向石轿。
“哦,有点本事。”
剑锋点破黑色轿帘,却被策衍先座依仗根基之胜,身前三尺仿若生成一堵气墙,寒鹱一时寸进不得。
策衍先座冷声一笑,隔帘再催真元。就在雄浑内力将近未近,即将重创残雁之刻,手中寒鹱骤生灵性,沛然道力莫名暴涨,有若活物一般切开掌气。
敏锐抓住策衍先座刹那之失,残雁借助旻天羽客暗藏寒鹱剑中的救命元功,匆忙抽身而退。
石轿之中策衍先座一时不察,竟被锋锐剑气刺破面庞,更而恼羞成怒再赞元功,武痴绝式轰然上手:“哼,剑武!”
“箫史品笛!”
忧心残雁处境,乐真子匆忙手化竹笛吹奏,阵阵音波飘荡参木空谷,缓冲只为残雁求得脱身之机。
“晚来天欲雪·一剑风云动。”
无端之战,又来莫名狠掌戮身,武痴绝式撒手无情,残雁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剑运极致,搏求生机。
然而根基相差,一招之后,人无声,云篪断,寒鹱坠地。与此同时,远在栖鹤草堂的旻天羽客,忽闻腰间古埙闷声破裂,落下一地碎片,再难复原。
从此,篪埙不相和,黄泉两相隔……
“吾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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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吾会如实传达道主,告辞!”
不敢相信策衍先座竟然当真无情杀人,乐真子方才出招抵挡不敌剑武之能,同样内腑受到重创。
参木空谷内发生之事,一字不漏如实回报自是必然。乐真子拭去唇边血渍,横抱起残雁的身躯掉头便走。
金犀武座见状,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哼,乱世用重典。与四无君有所瓜葛,就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白霭灵座却无金犀乐观心思,道:“策衍……教训便罢,但,杀人不似你平日风格。”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迟了。”
石轿之中暗芒明灭不定,策衍先座倏然发出一声长叹:“倒数第二招,那人出招走势突变,浑厚道门内息与先前截然不似一人,吾又怎敢轻心大意?本想废掉他之武功,熟料重手之下却是误伤人命。”
“原来如此……”
无论是不在意的金犀武座,抑或心忖困惑的白霭灵座,同时发出恍然之声。
金犀武座自不必提,白霭灵座却觉不能任由事态恶化,以免与素还真一派失和,不利来日共同应付邪帝一脉,神情严肃道:“青阳子既先向吾方释出善意,此事还是由我走一趟云尘盦,与他两人说个分明。”
“白霭,死一个与四无君关系不清江湖人而已,你未免太小题大做!”金犀武座不悦道。
就在此刻,石轿之内却是传出策衍遗憾之声:“罢了,是吾错手杀人,就有劳白霭你走一趟云尘盦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追上乐真子,与他同行。”心感此事棘手万分,白霭灵座心下大急,顾不得再说些安慰话。
等到参木空谷只剩下两人,金犀武座打破了寂静,洪声道:“策衍,免担心,我挺你。如果素还真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就与三先座翻脸,那往后不合作也罢。”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起有个人能替我方周旋此事。”
“谁?”
“剑君十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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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暗夜,乐真子早先与残雁互换了消息。朝着栖鹤草堂的方向而去,白霭灵座亦早早跟上,却见乐真子神色悲怒,一时也拉不下脸开口解释。
寂静一路匆匆而行,天际乍见白芒疾驰,正是事主盛怒而来。
“旻霄高朗宴余欢,天霜万类爽节川。羽齐九重扶摇力,客在云霓终壤还!”
鹤翎飞扬,旻天羽客人方落地,悲红激怒的双眼,瞥见乐真子胸前爱徒躯体,当即羽氅一振,单手将人招至怀中。
神色焦急肃然,旻天羽客一手搭脉,一掌运动白藏妙诀,将多年来藏荣于枯的生源之能,尽数输入残雁身躯之中,渴求逆转死途。
“阁下想必就是此人师尊,此事是吾三人出手过重,白霭在此代策衍致歉。策衍性情偏激是他之错,哎,阁下若是有心化解前嫌,又何必让令徒孤身前来,白白枉送性命?至于具体详情,还请听我解释……”
涛涛生源,仿若泥牛入海,唤不回任何生息。剑武一击全无留手,断绝残雁任何复原可能。
旻天羽客往昔百试百灵之功,今朝却是回阳无效。又闻白霭灵座仿若讽刺一般的答复,更激孙青侠难遏悲怒之情。
“天大的笑话。我先杀了你,再上参木空谷解释,你是否肯答应?”
怒极反笑,旻天羽客眨眼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沛然道元掀起无穷压力。白霭灵座竟敢一时难以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旻天羽客抬掌落下。
两掌连环打在胸口,白霭灵座顿觉五内如焚,迫不得已下慌忙连运桓武掌以应。然而旻天羽客冷容不让,单掌再赞八成元功,三秋易隔指行掌剑,点中白霭灵座眉心。
双招僵持刹那便分胜负,白霭灵座护体真气倏然消散一空,竟似被剥夺不少生机,容颜更显枯槁。
满心抑郁,萧索悲怒不愿废言,旻天羽客挟着残雁身躯,羽氅再翻人已纵飞而去,留下酷冷之声。
“三掌留你一条残命,滚回去转告策衍。三天后,吾会亲自上门讨个说法!”
第六十五章 一个死人
连续惊变生于眼前,旻天羽客拔地飞空远去。留在原地的乐真子,回神正见白霭灵座气虚至极,连忙扶住站立无力的白霭灵座,无奈转身将人送回九天峰上。
半个时辰钟后,对三先座中的另外两人十分不满,乐真子将人送达即刻便离开了参木空谷。
而金犀武座在听完白霭灵座之言,不意苦主实力竟然强势若斯,脸色霎沉道:“三天之后吗?策衍,寥寥数招能将白霭重创至此,那人功力深不可测,你要小心。”
“哼,先让吾一观白霭伤势。”
轿帘一扬,不悦愠怒之声传出同时,白霭灵座身躯登被吸入其中。策衍先座伸手搭上同修经脉,输送真气进入白霭灵座身躯,一探其内腑伤势。
“不妙,白霭不仅功体脏腑重创,性命元气同样大损。留在他体内的奇异真气,更是不断掠夺其生源,短时间内治愈恐非易事。”
肃然之声从轿中传出,策衍先座沉吟片刻,先行传音东无君,接着又朝金犀武座说道:“金犀,那人乃是强敌,白霭便让你与东无先行代为照料,吾须专心备战了。”
“也好,不过……”
金犀武座正欲说出倾力襄助之意,却见石轿之内转眼又速发出一封密信,沉甸甸地落在手中,登时纳闷非常道:“策衍,你这是何意?”
“吾若非是那人对手,不幸殒命战中。为了武痴针对邪帝一脉的遗愿,接下来你就按照信中所写进行。”
“哼,我就不信你我武痴联招,非是那人对手。”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金犀你就听吾一回。”
见策衍先座语气凝重,金犀武座也不好违逆他之意愿,只能颔首同意,悻悻然道:“好吧,我听你的。”
“嗯……为了三日后的争战,吾这就回归心渊参悟剑武,调复状态。”
“这里有吾,你先去罢。”
相互致意之后,策衍先座所乘石轿飞天而去。远远离开了数十里,蓦然,策衍先座石轿之内发出一道讯息,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落入逍遥漫行山间的百朝臣之手。
“皆如预期而行么……可惜,为了防止旻天羽客生疑,不能直接解决白霭灵座。而以素还真、青阳子之智,也必能猜出策衍发生异状。否则只须白霭灵座一死,吾就可借策衍身份操纵金犀,再与九州联盟双管齐下,彻底掌控正道半壁。不过,目前借白霭重伤带走一个麻烦的东无君,也省得吾吃力不讨好,却也算是有失有得……”
与步怀真共同在中原行走了一段时日,一直装疯卖傻的百朝臣,此刻却仿若变了一个人,双眸之中尽是精明算计之色。
仰头望月,百朝臣原地踱了几步,继续喃喃自语道:“步怀真与百朝臣的身份,一页书与吾,彼此皆是一目了然。然而又正因如此,只要策衍先座一‘死’,一切便将会是死无对证的局面。加上剑君十二恨目前的状态,以及曾经许诺的三剑三约……必将导致无奈之剑!”
话到此处暂时停住,百朝臣像是旧伤复发似的,朝着地上猛然吐了一口血,接着抬头望向云尘盦的方向,一摇手中羽扇平点虚空,兴味非常地淡笑道。
“哈,无吾不能之事……用一名死人,借一个剑约,布一出死局。素还真,你要如何化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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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风微寒,鹤唳更苦。断开的云篪,碎裂的古埙,放在墓碑之前。笛声凉转,吹奏出不同往日的悲郁之气。
一曲即毕,乐真子放下手中竹笛,望向在目前摆好美食佳酿的闻人然,低声问道:“闻人前辈与残雁也是熟识?”
“嗯……萍水相逢见过几次,他蹭了我一顿饭,本以为有机会讨回来的,不想转眼已是黄泉陌路。”
因为狂刀和云袖的缘故,在苗疆耗费了几天时间,回到中原的闻人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坏消息。
之前就觉得策衍先座言行有些古怪,如今更添心中怀疑。闻人然本想借着扫墓的机会,与居住此地的主人一会,了解详细情况。
奈何天不从人愿,晚来一步,旻天羽客并未留在栖鹤草堂,闻人然也只得暂按下心思,问道:“乐真,青阳子准备怎样处理此事?”
“当日吾从参木空谷回转,将一切禀报道主。不过在道主得知残雁师尊名讳之后,面上曾露出熟悉之色,但却并未开口明言,而是一反常态,独自一人往黑暗道而去。”
“黑暗道……青阳子去找慈郎?残雁他师尊用得是道门功夫?”
“嗯,旻天羽客与白霭灵座交战之时,盛怒第一掌隐带醇厚道门内息,应是道威无极无误。至于后续两招……劲力却似别有玄机,乐真子亦不能窥测其中奥妙。”
“哦?”
听完乐真子答复,闻人然心忖旻天羽客,要么与旧道教有所关联,要么便不是苦境之人。
不过旻天羽客的来历,对闻人然而言并不重要。另外,观旻天羽客当日盛怒之下虽出狠招,却不曾对白霭灵座痛下杀手,也可见其人并非不可理喻。
而让策衍先座吃些苦头,闻人然并不介意。更或者在他露出真容行迹之后,说不准会被旻天羽客发觉其中异状,亦可确认自身心中迷惑。
况且,确实是策衍先座杀人在先,别人师尊报仇讨说法天经地义,闻人然也就没急着去九天峰观战。
转念又觉这些反正有素还真烦神,自己好像也没必要操心的样子,闻人然遂拍了拍身上灰尘,回过头道:“乐真,说句不中听的话,残雁之经历于你而言也是借镜。你和残雁性情相近,都不适合这个江湖,往后行事须得量力而为才是。”
出神凝视着坟头墓碑,乐真子没了平日诙谐幽默,沉默良久才肃容答道:“乐真子追随道主,不仅是信赖道主之能,更是认同、信奉新合修会与道教之理念。若是不能依公理而行,乐真子生而无趣。”
“喂,你这孩子,虽然话说得是不错,但别当着我的面立死旗呀。”
青阳子坐下五道子里面,除了沉稳有大将之风的旋玑子,闻人然最欣赏的就是排在老幺的乐真子。
在乐真子不明就里的目光中,闻人然掌中已现出他之随身竹笛,认真地劝诫道:“直率真性情是不错,但人在江湖行走,最忌做那出头鸟。既然排在五道子之末,大条的问题就该让青阳子他们去头疼,你又是在逞什么强?”
“前辈也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有素还真他顶在前面,这边只要敲敲边鼓就好。”
“非也,吾是指前辈平日也是……”
伸出手指向闻人然手中竹笛,乐真子接下来的话却不再往下说开。
“呵……”
明明是告诫他量力而行,反被他用取笛非君子的话堵回头,闻人然好气地轻笑一声道:“是,是,我看下次直接就干脆取了你的命,送你上仙山卖豆干,看你还能不能开口调侃。”
乐真子闻言低头不语,两人又等了片刻,忽闻栖鹤草堂内的鹤唳趋疾。
无声无息一人头束黄冠,缓步踏近。鹤翎编织得羽氅着身,旻天羽客浑身真气激荡,显而易见甫历激战。
“无心待客,两位请便。”
颔首示意之后,旻天羽客跃过两人所站之处,往草堂内中而去。
心系战况,乐真子追问道:“前辈,在吾离开之前,敢问参木空谷一行结果如何?”
“策衍先座十招之内亡于吾手,这个答案够了吗?”
第六十六章 前奏
心忖对方甫丧爱徒心绪不佳,闻人然并未过多追问,向着乐真子示意之后,便带着这个即是意料之外,又属意料之中的死亡讯息,带回了云尘盦。
将知道的讯息尽数转告,闻人然偏头道:“或许是因为个人偏见,我觉得策衍先座有可能是有意去送死。”
与青阳子互视一眼,素还真道:“哦,你也认为此策衍非彼策衍吗?”
“嗯,旻天羽客其人我了解不多,但策衍先座的为人我还有几分了解……”
比起金犀武座,策衍先座就算性情扭曲高傲,但还不至于做出搏命送死的事。而因手头掌握的信息充足,对策衍先座早已有所怀疑,闻人然更觉其中必有蹊跷。
瞬息转念,闻人然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些暂且不提,问题的焦点应在剑君十二恨。”
“剑君,嗯……”
一言落,青阳子与素还真相视一苦笑,分外明了闻人然所指其意为何。
当初青阳子与剑君的初遇,绝对算不上有多友好。而曾化身灵啸月的素还真,更是甚为熟稔剑君之性。
眼下策衍先座一死,其中真相追究无意义。但当初定下的三剑三约,剑君十二恨一定会去严格遵守,并且不容他人插足余地。
“大哥,虽然劝剑君放弃必是无用,但尽量拖延仍是必要。”
明知内中定有他人做手,却也不得不设法阻止,青阳子肃声道:“与策衍先座关系密切者,或多或少应与四无君有关。吾与五道子会从此着手,努力在剑君二人走上极端之前,竭力寻出真相化解这段恩怨。”
“这……”
多方势力虎视眈眈,一人将所有问题揽下亦不现实。先向青阳子致谢但却并未正面应答,素还真接着续问道:“对了,青阳你往黑暗道探访慈郎,不知有何收获?”
“黑暗道一行,师伯有言,旻天羽客原是道境之人,只因对久远前的道魔之战心生厌倦,方才来到苦境隐居。”
“道境……”
若有所思地轻声一念,素还真转头再问闻人然:“依好友之见,那人能为如何?”
闻人然仔细思考后答道:“考虑根基之差,与剑君当下的状态。十招速决,剑君无胜算;五十招内,剑君有两败俱伤的机会;百招之后,剑君当得以死换胜。”
之所以百招后剑君能够得胜,概因死战至终抛却一切,剑君必已放下杂念证剑。但那样的证剑之途,绝非任何人所乐见。
素还真凝眉沉吟片刻,颔首应道:“素某明白了。”
“那你要怎么逼出四无君?”闻人然好奇道。
“此事劣者已有腹案,交吾处理便可。青阳,剑君之事还是由吾处理,你针对之重点,仍旧放在邪能境不变。”
具体似是不愿多说,素还真直接岔开话题道:“除却剑君以外,鬼王与叶口月人也须着重关注,劣者得先往冰麒洞一行。”
“……素还真,咱们打个商量吧。”
“何事?”
“当苍白奇子不存在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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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天殇手下除了兵卒以外,满打满算不过九个高手,一个势力拼掉一个人,都能把鬼王活活磨死,更别提还有蜀道行这样的绝代刀者……九皇座之局牺牲那么多人,在闻人然看来完全就是瞎折腾。
反正闻人然不信以神渊佛者的慈悲,真将内情事先明说之后,他就会弃苍生于不顾。总觉得苍白奇子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样子,因此闻人然对他是一丝好感都欠奉。
一脸不愉地把天槐木拿出,接着借着当年三槐城之变与剑子之口,将能说得事说清楚,闻人然便先行回转了六庭馆。
毕竟有青阳子与素还真在,短时间内剑君十二恨出问题的概率不大。而之前允诺了箫中剑的事,亦须抓紧时间前往傲峰十二巅。
夜灯未息,连年来儒门天下事务越渐趋重,楚君仪仍在书房内伏案工作,。
闻人然走近了书桌,将案上的凉茶换去,重新倒了一杯放上,随手抽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虽说先天人不易疲倦,但见楚君仪眉头紧蹙,似存烦心之事,闻人然立刻凑近了关心道:“最近很累吗?”
“唔,只是分内之事而已。”
“闻人夫人,有话别闷在心里呀,还是因为北域那边?”
听闻人然把话挑开了说,楚君仪便顿了顿将笔放下,正坐回头认真答道:“嗯,近年儒门在北域建立书院过多,加上些许……缘故,导致学海等旧儒教派对龙宿用意颇多质疑,连番派人前来询问其中缘由。”
“这样,不过按照宫灯帏中那位的作风手腕,这种质疑的声音,要么不在意地直接忽视,要么就把它妥善处置才是。”
楚君仪笑道:“话虽如此,但说到底也须有人进行呀。”
所以疏楼龙宿和傲笑红尘之间的龌龊爆发,后来又投身嗜血者一派。当时楚君仪就是忙于稳住儒门天下内部,以及应付来自外界三教的责难了?
虽然没兴趣一趟儒门内部的黑水,闻人然还是脱口而出道:“那我留下来帮你吧。”
“汝无他事待办了么?”
“我素来不是以公事为优先。你和秀心无恙,我才能放心在外面乱跑。”
“呵,最多不过多批阅一些公文,又哪里会出其他问题?倒是汝日常在外行走,更须谨慎戒备。”
楚君仪心头微暖,凝蹙的双眉一松,往闻人然身边靠了靠,道,“秀心……算算时日,她亦快回来了。所以在那之前,或许,吾夫汝该先将缠身之事,解决妥当才是正经。”
“问题都没了,然后我就可以宅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了?说起来乖女儿两三岁就离开了咱们身边,我也该好好陪她一段时间弥补才行呢。”
闻人然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比起鬼王覆天殇和叶口月人,很明显嗜血者为祸更有危害。到时候,闻人然就算不想介入,因为三先天的缘故,也没独善其身的可能。
晃了晃脑袋挥除繁杂心思,琢磨着万事皆须劳逸结合,闻人然更是舍不得让自家老婆一直忙碌下去,定睛望着楚君仪,口出莫名之言:“君仪,今天天气好冷。”
时值八月,气候正是温凉宜人,并不让人觉得寒冷。楚君仪一愣神,旋即微感不解地问道:“诶?汝要添衣吗?”
“夜深露重,接着工作对身体不好,其他的公文明天再看罢。”
伸手拉起楚君仪右手扣住五指,闻人然接着吹灭了房中灯火,两人半拖半就地离开了书房。
“哎——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啦。”
ps:1牧神这条线仍然一贯浓浓周郎风,不过这次剧情虽然还是挺完整,但和宗师比起来,匠气有点重唉……
2素还真又要掉智商,按照上回卧云来看,这次难道要让神思上?或者商清逸也是素还真曾经的朋友?
3暗尊的智商不似妖道角……
4燕黑屏要退了,冷别赋后续路线感觉危险。
第六十七章 女人、朋友、剑(一)
在家休息了半天时间,闻人然嘱咐完楚君仪多注意休息,就去了残声谷找到箫中剑一同赶往了傲峰。
两人往南而行,天气本当转暖才是,但越是接近傲峰十二巅,气温下降得便越是厉害。冰天雪地之中,遥遥已见晶莹的冰峰在目,鹅毛大雪纷纷而落,一路上干冷的寒风,仿佛利刀割面,使人脸颊生疼。
身在极寒之地,就算是根基深厚的闻人然,亦须在适应之前,运功抵御透骨冰冷。而纵已气运周身,内息流转较之平常,亦多几分滞涩。
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极冻之体的箫中剑,闻人然转念按下闲思,问道:“我们要按顺序去到十三巅么?”
“若是从正面上山,恐会惊动冷霜城。”
“这样,那我们就一峰一峰地过吧。”
被疑问的目光注视着,闻人然认真回应道,“冷滟身躯虽被极冻保持不腐,但在用不死药救人之前,你我仍需恢复其肉躯活性。这段时间若是被冷家父子寻上,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反而可能对复生进程造成不妙的影响。”
“嗯……你是要让冷醉同行?”
“没错。我想你两人之间虽有嫌隙,但是在有关冷滟的问题上,应当没多少分歧才是。如此一来,就算冷霜城有心破坏,冷醉也不会容忍坐视。”
不过就算救活了冷滟,冷醉与箫中剑的关系,恐怕也依旧回复不到曾经。
因为作为纯真率性之人看透现实的代价,无论是对迁怒挚友的自责愧疚,抑或冷霜城形象幻灭带来的绝望,冷醉要从中走出都需相当长的时间。
可惜这些话当着箫中剑的面说了也没用,指望他能处理好人情关系,难度不亚于公鸡下蛋……
说完这些,闻人然又不愿听箫中剑讲故事,便一路沉默着加速赶路,行迹渐渐淹没在漫天冰晶飞雪之中。以两人的脚力,不到半日的工夫,便翻过了十座陡峭高峰。
而在傲峰十一巅山腰的冷霜寒舍,一头淡紫过颈碎短发的清俊青年,弄好了今日的干柴,正欲拍开一坛烈酒暖身消闲,双手却蓦然停下了动作。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将近,冷醉双眸挣扎之色稍闪而过,透出铭心难抛的刻骨怨愤,低声吐出了久违的三字:“箫中剑。”
语气复杂难以名状,冷醉动作却是不慢,天醉刀夹在腰间,人影瞬间窜出木屋,全不拖泥带水。
此时此刻,在进入十二巅的必经之途上,一辆板车已经死死挡住了闻人然二人前路。
“你不该让我发现你进出过傲峰,更不该带着不相干的外人再向内前进。”
灰发披在肩上,下颌满是胡渣,一身灰袍尽显潦倒苍凉的中年人,双眼深处是几不可抑的嫉妒恨火,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箫中剑说道。
“冷霜城,吾对不住所有人,但这之中,唯独不包括你。”
箫中剑答话同时,视线却是落在刚刚赶来的青年身上。
无论何时何地,箫中剑仍然是那个多情的箫中剑。到了这个时候,箫中剑仍然不忘答应过冷滟的承诺,更是不愿向紫发青年揭露残忍现实的保护。
“呵,老兄,这次你回来,是要与我了结一切么?”
往昔隐居在十二巅上时,箫中剑总会习惯性收敛气息,而因无法厘清过命的交情与极端的痛恨,冷醉也有意保持着这份故作的漠视。
就算对箫中剑有怨恨有迁怒,冷醉仍然将他当成朋友,一直不曾更改……
“或许,这一次将成终结。”
不似往日的优柔寡断,貂裘斗篷下的狭长碧眼,却有着有别过去的坚定之色。
箫中剑一言出口,冷霜城花白的浓眉骤然紧皱,阴暗细腻的算计心思,登感深深不妙。
而在一旁的冷醉,却无此复杂思考,愣了一下之后,随即抛出一壶酒,道:“哦,在那之前,你可敢作为朋友,再饮下这坛酒呢?”
“有何不敢?”
知晓冷醉心存误会,箫中剑亦不急于解释。只因纵使消除了误会,这份兄弟情谊也未必能恢复到当初。
掌中真力温热酒壶,使得内中佳酿不至冰冻,箫中剑缓缓将之饮落腹中。
见此情景,冷醉心生几多宽慰。然而却又因宽慰,而产生更多的怨恨不满。
强行压下复杂心绪,冷醉转过身朝着闻人然道:“呵,故人相逢,却是怠慢了远道而来的朋友。天寒地冻,我这壶酒,就当做初回的见面礼,赠与朋友暖身啰。”
“够了,冷醉,结交新朋友随时都可以,待为父先行问清箫中剑之来意。”
早已等候不耐的冷霜城,虽有心看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但今日不同寻常的气氛,却使他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焦躁。
放下酒壶,箫中剑凝眸盯着冷霜城,语气冷漠似冰道:“吾与闻人兄欲入傲峰十三巅。”
“老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有趣。”
一言激起冷醉怨怼之心,冷霜城见状暗笑同时,更做出愤懑难平之色:“冷滟已经死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带着外人前往十三巅?箫中剑,你究竟是存着怎样的龌龊心思?!”
总是讲长故事拖棚的人,都有平铺直叙的坏习惯,而不直接说出重点……
哎,果然没让箫中剑独自回转傲峰,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闻人然发誓,以后若是有事,一定不让箫中剑先开口。虽说在冷家父子的事情上,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以后的问题了。
而在闻人然思索同时,冷霜城一言不合,扭曲残毒的性情作祟,存心让冷醉去面对箫中剑,已然持着天人之悯,顺着傲峰风势逼战而来。
能借助傲峰地利,让强如袭灭天来的绝顶强者,都吃上一个小亏,闻人然再怎样鄙视冷霜城的人品,也绝不会看轻他之能耐。
半成未成的地之无尽,是人性私欲至极的体现。冷霜城寒属之功,借助天人之悯更添其威,地无双极的浩瀚之力,卷起雪面上无穷冰渣,锋锐的剑气破空飞鸣而至。
人在傲峰十一巅,天寒地冻之下,极冻之气对功体的压制渐臻极致,导致运功之速骤降。
正因如此,在冷霜城元功饱提的同时,闻人然却无法做到在相同的时间内,以同等的劲力还击取胜。
所幸闻人然早有戒备,加之速度非是冷霜城可比。早先与剑君一战领悟深入的灾剑妙用,更在此刻临机而出。
指尖是稀少的剑气凝聚,闻人然双指骈动,凌空点中袭身冰冻之剑。
地无双极一击之中暗藏的翻覆炎能,在一瞬间爆发而出。然而灾剑本通四象彻底圆融,冰与火的同流之剑却难再进一步。
十一巅上的冰雪,似亦被地无双极之式所带炎能融化,冷霜寒舍附近竟生流动之水。
天人之悯所发的狂燃剑流,皆被困于五指之间。蓦然,闻人然足下一退,尽化地无双极一击灌入千仞冰峰。
另外一边的冷醉眼见父亲出手,迫不得已之下,亦不待箫中剑辩解,霜梅刃轻挥醉月凝霜。
霎时,地现霜字映照皓月之辉,凝冻为霜流剑气。熟料冷醉一刀直取面门,却见箫中剑不闪不避,碧绿的瞳子正视着一辈子的兄弟,道:“我这一次回来是为救冷滟前辈。”
“你,说什么?!”
刀锋停顿在箫中剑额头,冷醉一脸不可置信,却又露出无法违逆本心的彷徨期望,惊愕出声。
已然发觉闻人然能为非是寻常的冷霜城,同感惊疑的瞬间更多出惶恐与狡诈,当即抽身挡在冷醉身前,语露阴森之态:“箫中剑,连一个死人,你都不肯放过吗?”
化去袖中将出微出的一尺翠黛秀剑,闻人然收功抢在箫中剑之前答道:“两位,能否救人,一两天内就能见到真假,箫中剑需要欺骗隐瞒什么呢?”
冷霜城闷哼道:“若是他日后每次都以同样的理由挖开冷滟坟墓,难道我父子每次都要容忍他亵渎冷滟之躯吗?”
会做这种事的人除了冷霜城这个大人渣,傲峰十三巅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话他也有脸说得出口?!
心下打定了主意离开傲峰之前,一定要设法除掉冷霜城,闻人然面色温和地答道:“萧二这些年在外遍寻复生之法,找到了当年封灵岛百战决的不死药,这样两位可愿相信?”
“长生不死药?”
冷醉虽然心下升腾起一股热望,但久居傲峰不近江湖之事,却也不知闻人然所说真假。
不过天生个性率直,不意闻人然有欺骗的必要,冷醉偏头望向冷霜城建议道:“父亲,不如让箫中剑一试,若能救活冷姨……”
“嗯?”
听到不死药的名字,冷霜城私欲熏心,眼中隐露贪婪之色。但以其老谋深算立即反应了过来,冷霜城盘算片刻答道:“我要如何肯定此药真假?”
“冷醉与我们同行,有他在你还担心我们做手吗?”
“哼,何不留下不死药配方药材,我与醉儿自会设法炼药救治冷滟。”
闻人然摇头答道:“世上已无天籁石和仙容子,就算有配方你也炼不了药。”
“若是如此,两位请回罢。”
“我可没说不能把配方交你。”
“哦?”
“这一半你先拿去,此事若是不成,另外一半自会转交。”抛过半张皮卷,闻人然侧身注视别处,冷声答道。
用一张几近无用的配方,换一个将死之人的退让,人死了之后再拿回来就是,这边怎么都不吃亏……
第六十八章 人间久别不成悲
对冷霜城而言,得不到的美好便要将之彻底摧残。冷滟如是,其他亦是同样。得到半卷不死药的配方,并不能使冷霜城满足。而破坏冷滟的复生,更是必然之举。
风雪不息,进入罕露人前的十三峰,冷霜城父子心思各异,一人思索着该如何阻止冷滟复生,一人心存期待却又倍感煎熬。
气氛僵硬诡谲,三人在前,一人在后,往傲峰巅上的故人安息之处而去。
孤坟竖立在山巅,晶莹通透的寒冰之下,躺着一名神色安详恬静的绝艳女子,容颜气态与常人无异,似仅是陷入深深沉睡。
“前辈,箫中剑来探望你了。”
到了终点,隔着不厚的透明冰层,箫中剑驻足停步,目光流露几许复杂意味。
心底对冷滟究竟是存着怎样的情,到了此刻箫中剑依旧难以说清。不过对冷滟之性很是了解,加上家仇难抛,箫中剑却是甚少去想更多。
但是,冷醉……
未免久拖生变,箫中剑淡下心思,双眸一凝掌中剑气瞬间四划地面,挖出一块长宽一丈、厚越三尺的冰土。
苦求不得的冷滟再入双眼,冷霜城见状恶感陡升,嫉恨的心思更浓,皱眉口出不逊:“箫中剑,你不准接触冷滟肢体的任何一部分。”
“放心,用不着肢体上的接触。”
闻人然有意识地挡在冷霜城身前,扫了一眼面色变幻不定的冷醉,接着朝箫中剑道:“在服用不死药前,我会先行恢复织剑师身躯活性,这段时间内就靠你保护了。”
碧色双眸闪过冷色,但在冷醉面前亦不能做过,箫中剑背过身对着冷霜城,暗自凝神戒备。
“冷醉小哥,接下来麻烦你帮忙看顾了。”
紧视着箫中剑背影,冷醉颔首道:“此事安心交我。有我和父亲在,绝不会让任何外人靠近。”
要防备的就是你父亲啊……算了,反正有箫中剑在,冷霜城再怎么蹦跶,也不可能突破两人防线。
颇有些无奈的想着,闻人然向前走近冰棺,就在冷霜城即将大呼出声的刹那,停下了脚步。
右手双指点中眉心,霎时一团荧光流彩的神源浮现出体,在空中荡出一圈圈色彩迷离的波纹。神源缓缓靠近,悬吊在冰棺之上,传输着生源之能,逐渐唤醒女子内敛的生机。
虽然不曾看出任何复生迹象,但两人的笃定的神情,仍使冷霜城倍感不妙。
存着利用冷醉的心思,冷霜城亦无法做得太过明显。暗运劲力经由地底传输,地之无尽的炽热炎能,绕过冷醉直逼冷滟冰棺所在。
高温促使冰层加快融化,雪水点点滴滴淌向一旁,接着又被寒气冻结。
见此情景,心性率直的冷醉,只以为是神源造成的异象,丝毫不疑有他。
然而早知神源并无此效,又因身俱极冻之体,察觉异状的箫中剑,口中轻咦一声,黑色裘衣逆风一振,速冻的寒气顷刻间护住冰棺。
“嗯……”
曾经承诺过冷滟,活着一日便不可让冷醉失去纯真。
箫中剑亦不点破,只是不发一言地阻隔着冷霜城的真气,默默挡在冷滟与冷霜城之间。
冰与火的能量不断冲击,见两人争斗趋烈,对冷霜城此人更生厌恶之意,闻人然立即加催神源之效。
僵持不下的局势,在闻人然突发一掌,击碎冰封之后,情况再变。
“你做什么?”
冷醉神情紧张抢身而上,待见冷滟无恙方才放下心来。而在一旁的冷霜城,却也无心再争,顿时脸色大变,眼中凶光乍露。
没等冷霜城借机发难,闻人然已道:“下面只要将不死药药力化入冷滟之躯即可,冷醉小哥麻烦让一让。”
“冷醉,你真要让冷滟服用外人的药丹?”
嘴唇几度开合,冷醉犹豫片刻道:“可是冷姨身躯,确实已现活性。”
“冷霜城,”
“哼,那就随你。冷滟既已无事,我要先离开了,你不随我走么?”
“父亲?”
冷霜城沉默不答只往山下而去,留下神情愕然、不知该怎样动作的冷醉。
“小哥,冷霜寒舍就在山下。等织剑师复生之后,再去见你父亲也不迟。”此时怎能让冷霜城把冷醉调走,白白给敌人机会的傻事,闻人然才不会去做。
而冷霜城走得这么痛快,是因为知晓冷滟和箫中剑,绝不会对冷醉点破过往之事,而吃定了好人的土匪心思么?
眼中少见地浮现一刹那的冷厉,闻人然袖中一尺短剑,在另外两人不曾注意到的瞬间飞速而出,追上离去的冷霜城。
傲峰十二巅的环境,对大多数人的功体有着极端的影响,但与己剑心相通的神兵剑灵,却是不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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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飘漫,中年剑者不曾等到冷醉,带着无边怒意,与摧残报复的歹毒心思离开了冷霜寒舍,向着傲峰之外而去。
曾几何时对织剑师的仰慕,变成了今日扭曲的霸占心态。过去对剑道虔诚的追求,亦演变成了对克制箫家天之见证的执着妄念。
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萧振岳父子,不该来到傲峰!
妒火中烧难以压抑,残毒本性燃烧理智,推却一切自身的责任。否则时至今日,冷滟早已是他的热播,天之逸品更是任求任取。
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了……
摸了摸胸前的不死药配方,冷霜城心知纵然只有半卷,也是奇货可居之物。
只要找到善于蛊**理的医者,必能换回需要的物品。届时再通过冷醉下毒,该属于自己的都能彻底讨回。
冷滟,冷滟……脑中是无法舍弃的幻想,身前却也看见一个不该存在傲峰之上的冷艳女子。
一抹翠黛,一尺长的薄轻秀剑,握在风雪下白衣飘飘的少女手中。红绳束发,长长的马尾随风轻晃,剑灵翠色的眼,仿佛一汪宁静的湖水,纯净清澈。
就在冷霜城回神警戒、手指搭上天人之悯,白衣少女无言无语身动一刻,随即,便是最为轻快的剑声交击。
剑成子母,丹青见尚未铸成,已得一柄翠黛颦。澈绿近墨的一尺剑身之上,盘刻一道栩栩如生的三青龙纹。
凝龙骨精华而成,薄如蝉翼、锐比冰蛾的剑锋,与冷霜城手中的天人之悯连环碰触。
虽是同属天之逸品,但却仅是涅槃四分之一,冷霜城行招之间,竟是惊觉手中无往不利之剑,此刻却是难占上风。
而眼前少女不受傲峰环境制约,剑技之妙、剑意之纯,更是此生罕逢少有。
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与己有此过节,冷霜城心思一转,天荡醉月式挥洒一袭冰霜冻阻,抽身退避发问:“阁下是谁,受谁指使,又是因何出手无情?”
“嗯?”
剑灵闻言立刻停下手,歪着脑袋认真思考。
冷霜城见状以为有戏,而对自身能为又深有自信,准备好只要听到仇人名姓,便抽身避战远离傲峰,留待日后图谋后续,凝神等候着答复。
殊不料,白衣少女却只是睁大了澄澈的双眼,摇头答道:“不说。”
冷澈入心的两字一落,冷霜城登感遭受戏耍而生激怒。然而剑灵白纸一般的心思,只是遵从着主人之令不肯废言。
眼看冷霜城剑运地之双极,熊熊之火穿霄融雪,正合剑灵死决之意。
丹青见奇花妙术,沉睡之时已成数品。人立原地不动,任由无尽之火侵袭透身而过。
冷霜城一剑奏效,正自松心之时,却是惊见眼前只是虚影幻象,杀机寒意已从八方掩至。
“霜火双极!”
单论修为,身为剑者上层,冷霜城自非泛泛,慌张一息尽敛肃容应对,天人之悯朝着翠黛颦现迹的方向倏点而出。
长剑短剑顶在一点,隐隐约约听见剑身不支,冷霜城当即加催元功,势劈脱身之途。
“凝!”
神通初展,刹那空间封冻,冷霜城骤觉内息停顿,半招不得强发。
抓住冷霜城内息紊乱瞬间,白衣少女手握翠黛颦,百草奇花妙法并运,神通融合高卓剑术,索命直取冷霜城。
“哼,暴雪冷霜。”
亲见这女子不仅剑术高卓,神通妙术更是精湛,冷霜城已熄了再战强取之意。主意一动,冷霜城便欲再往十三巅,拉着冷醉等人落水应敌。
暴风冻霜不为伤人只求阻碍,冷霜城借助天人之悯风属加成,掉头便往十三巅的方向而去。
白衣少女握剑追上,神通再运黑鸢浮空,漫天飘雪仿若凝成朵朵冰花,续有化成弥天盖地的剑气,封绝冷霜城退路。
争取到的短短数息,剑灵心思底定,豁尽一身之力,尽付一剑定生死。
“霜冷千山!”
对面极招将发,剑意锁定人身,冷霜城心知无路可退,唯有搏命图求生机。
剑气千层雪浪,一式剑回人间无极。奈何堕落的人欲,唤不得天人之悯的全力护持。
纷纷扬扬的大雪,遮蔽两者最终一击,但闻铿然一声剑鸣过后,已是冷霜城较劲落败,被霜雪之气反噬其身。
不似剑名凝愁,反是情思寡淡。白衣少女身形一虚转实,淡淡的看着身前一切,翠黛颦再度轻挥,登时山体崩裂一角,裹挟亡者化粉之躯,一同滚落山崖,不留形迹于世。
暴风过境,雪崩如瀑,仿佛冲刷过往,洗却一切不堪。十三巅刚刚复生的冷滟,心感一股惋惜遗憾。深埋殒命的冷霜城,却已无再看故人一眼的可能。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怎奈何,剑灵单纯不知其味,死者偏执不复其心。回头不回头,皆已是麻木冷酷,不忍再度相逢。
心无执着杂念,白衣少女形影淡化不见,翠黛颦泛起莹莹碧绿霞辉,乘风复归山巅而去,徒留风雪掩日,埋葬俗世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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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少年游
不留余力使出一剑诛杀冷霜城,对剑灵而言亦须消耗颇多精力。
冷霜城远远殒命,冷醉心生感应倍觉郁卒,一时晃然失神。翠黛颦趁机绕过冷醉视线,飞入袖中回嵌丹青见上。随即,闻人然运转内元,将之温和蕴养。
脑中思绪一转,心忖在三人面前运功瞒之不住,闻人然便索性将整口佩剑拿出。
“冷滟在此先行谢过先生援手。”
“先生不敢当……在下早就听闻织剑师盛名,一直不曾有机会拜访。此次亦是有所求方才来到傲峰,实是当不得谢。”闻人然看向不远处的冷醉,意有所指地说道。
刚刚复生的冷滟见状,顿时心下了然。而今冷霜城既死,为了消除场间两人的嫌疑,又不愿冷醉沉溺于仇恨,立时目光一凝,转落在丹青见上,颔首问道:“是因为这口剑?”
“然也。”
丹青见现在并没有问题,不过为了防止冷醉猜疑,暂时还需将这出戏演下去。安抚下丹青见不让其轻动,闻人然伸手将之递给织剑师。
葱白的手指拂过仍如死物一般的剑身,冷滟语气稍露一丝讶异道:“竟是三青龙骨。嗯……似刀似剑,三种铸法,皆是非凡。其中炼铸龙骨入内的铸法,却是与吾天火织剑铸术最是相合。”
“织剑师眼力使人钦佩。丹青见本是一口佩刀,后经名剑铸手与锋海神铸两人之手,方成今日之剑。”
轻轻点头,冷滟已将丹青见还回,答复道:“此剑如今虽是神华尽敛,但不容存世之物若成,功成之日必逢所应劫数。”
“人在江湖,何处非劫?但有闻人然一日,便不会让她先走一步。”闻人然微微一怔神,随即释然笑答。
三大龙骨所铸之兵,九天惊鸿受限于天时,另外一口剑亦随金子陵遁世无踪。而其余类似岁月轮等神兵,亦有其苛刻限制。
所幸,丹青见最大的威力,并非轻易便可动用,方得一线容世之机。否则,闻人然也不知道这剑融合龙骨之后,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掌中真力不绝温养剑身,闻人然续道:“因为某些缘故,丹青见本身并不十分锋利,反而偏向于世间罕有的坚韧。而且血角三青遗宝,尚欠一道龙气才得完整,如此未必不能存世。”
丹青见在和龙骨熔合之后,都是遵从适合剑灵存在的方向自行铸炼。
概因器物生灵之后,最是厌恶邪术秽物。加之若要召唤远古三青,需以足够坚韧的剑身承载。所以丹青见剑锋并未变化太多,反而成就一口子剑翠黛颦。
以冷滟对剑的了解,自不会疏漏剑中之灵,神色若有所思道:“天道损余而补不足,自晦确实不失为一种方式。”
“希望吧……不过我觉得我惹的事,呵,肯定会比这口剑多上许多。”
“嗯,此剑尚缺剑鞘,不如由吾着手一试,作为复生的报答。”
“这,那闻人然就却之不恭了。”
丹青见的剑鞘在和波旬死磕的时候便已粉碎,闻人然想想亦就没有拒绝。
不过双方皆知彼此目的并不在此,冷滟竟仍主动提出此事,更让闻人然确定,冷滟心中无小爱……
或者说,冷滟和玅筑玄华是一样的女人,心中只存人世大爱,并无儿女私情。
两人对谈间,冷滟苍白的面容,在吸收消化了不死药药力之后,回复了不少血色。
而与闻人然之间或掩饰,或投缘的话说完之后,冷滟浩瀚深邃的眼神,转而正式投向冷醉,轻声一唤:“冷醉。”
“冷姨,当年……”
“当年之事,只是一个误会。”
若说冷醉信任冷霜城几近盲目,对冷滟便更近于信赖。宽慰性情率直的冷醉,不用欺骗的言辞,只需委婉的点醒。
况且,冷醉虽是率性,但却并非愚蠢。一味地瞒骗过往真相,反而更可能会弄巧成拙。
仔细斟酌之后,将冷霜城的贪婪,转说成一个误会导致的拼斗,冷滟接着轻声叹道:“人皆有鬼迷心窍之时,吾不怪冷霜城。这么多年,令父必是心觉有愧,今日才不愿与吾相见。此时此刻,他怕是已然不在傲峰了。”
多年坚持被挑破,冷醉又怎能将之全盘接受,不能相信地大喊道:“冷姨?”
“这是真的。”
“真的?父亲他……箫中剑你……”
刹那间,碎乱的心思,崩坏的世界,颠倒的真相,千头万绪缠成一团乱麻,难以厘清头绪。
眼中是强烈的挣扎,两边皆是最为信任之人,冷醉无法分辨,此刻究竟该去信谁,身躯左摇右晃,只能捂着头冲向了十三巅外。
“冷醉!”
“不用追了。他现在最不愿面对的人就是你我,先让他冷静一段时间罢。”
箫中剑正欲追上,却被冷滟阻止。而作为冷醉实际上的杀父仇人,闻人然更不会不识趣地去安慰,那样也未免显得太过假惺惺。
将被带回的天人之悯还给冷滟,闻人然朝着箫中剑两人说道。
“虽然,冷醉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冷霜城。但留他一个希望的念想,想必也不违逆两位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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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阳和煦,暖风轻拂,由山谷进入山道,走出一高一矮两条人影。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穿着一身斑黄的麻布衣,头用一圈布巾遮挡住耳朵,手中拿着麦芽糖一脸甜蜜地舔着,走在去往六庭馆的路上。
身后跟着一个髫年女童.灵动的眸子闪过一点为难之色,一身素兰色的女童颈部向后一缩,望向身边少年小心翼翼问道:“猫阿叔要是发现你不见了,他会不会很生气?”
“你抱着蠹鱼孙喷了他一脸的池水,他有没有很生气?”
“我哪有?”
虽然还存着报复成功的小兴奋,女童还是低下头,脸颊泛红,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唔……那明明是你用馒头收买了蠹爷爷。”
“我留了书信给他,所以放心啦。以前他老是使唤我做童工,当然得好好回报几次。少艾他懒得走不动路,让他自己做饭烧水,锻炼锻炼也好、”
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在路上颇为无聊,女童挤出一句话来:“说真的,我两岁半的时候见你的时候,你和现在很不一样。”
一言挠中内心烦思,少年淡淡地说道:“你不也长高了一半?更何况一个人做了几十年的九岁少年,突然解开封印知晓了过往一切,你觉得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师傅说,大人的事情,我暂时不用懂。”
顿了一顿,楚秀心懵懂地补充道,“不过阿爹还说,你有一天肯定会和猫阿叔拆伙,要死要活撒完狗血之后才会和好,现在就是了吗?”
被一个小女童连续戳痛处,阿九咬断了麦芽糖,一脸郁闷地说道:“我有点不想让你爹教我武功了……”
“没关系,其实猫阿叔也很厉害啦。嗯,蠹爷爷也很可爱。”
“你不懂……少艾既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仇人。但是他呀,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思,我总觉得未来会有一天,没等到我找他报仇,他就已经死了。”
“你很讨厌猫阿叔吗?”
麦芽糖甜中带一点点的苦,阿九细细回味之后,转过头认真答道。
“不是讨厌,是恨。恨到在我决定报仇之前,必须学会最厉害的武功去保护好他。”
第七十章 初生牛犊
故作老成的少年声方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阿九眉头一紧伸手示意:“咱们绕开走旁边。”
“往哪里走?”
女童体制特殊天生早慧,自不会弄不清楚状况。只是未待阿九做出决定,便见着一群模样古怪的叶口月人,追赶着满身鲜血的柳无色往这边围了过来。
“向左……算了,你害怕吗?”
“嗯,第一次打坏人,有点紧张。”
“听好了,打不过我们就跑。”
“跑不了呢?”
“那就等救兵……”
扬赞傩叶和机器战将骧驖率众而上,对苦境人本就抱着轻藐的心态,多杀两个小孩又哪会讲什么道理?扬赞傩叶一声令下,一干叶口月人便把包括柳无色等围了起来,随即即欲将人就地格杀。
因九天峰三先座内部生乱,沐流尘暂未有机会,在夜明峰号召武痴传人。于是,柳无色便和王隐一同潜入了叶口月人据点,探查其内部布置。
然而有拜月幽舮之例在前,叶口月人的警戒加强了许多。事发之后没了银狐掩护,虽然王隐力拼着将文聱傩叶斩于刀下,奈何寡不敌众,两人浴血突出重围之后,还是被大批叶口月人尾随着,一路追杀后分道而行。
不曾想牵连了两个无辜小童进来,重伤在身的柳无色万分歉疚,心下一动已有定念,决意豁死掩护两人脱身。
“小朋友,拖累你们落水真是过意不去,我争取时间你们两人快走。”
“我才不是小朋友……”
虽说和慕少艾生出心结未解,但解开了封印之后的阿九,仍旧保持者过去的善良活泼,双眼一翻道:“留你一个人争取时间不划算,三个人总比两个人更有机会。”
“小娃儿真是不知死活!”
骧驖机械声调冰冷无情,手中枪棒猛力一甩,扬起一地泥尘。劲风吹落阿九蒙在头上的布巾,扬赞傩叶见了兽耳之后,顿时怒骂出声:“哈,又是一个不清尊卑的贱奴。该死的叛逆,有一个银狐就够了,众人给我杀!”
“喂,你说谁是贱奴?”
“叶口月人是兽族的主宰,你们生下来就该向我卑微屈膝!”
“听好了,你家九少爷是神兽族后裔,才不是什么卑微的兽族!”
莫名其妙遭受围杀,又连带被人骂了出身,面对四名索命而来的叶口月人,阿九猫耳一颤更生怒意。
早年不能安心练功,一夕厚积薄发。当初在翳流与认萍生同生共死,记忆恢复后的阿九,对武斗杀人并不陌生。双手像是握着砍柴刀一样,从腰间拔出父母留下的遗物,黝黑的重剑一转,阿九出手正是鸿飞冥冥。
刀招一般的走势,发出之后却成凌厉的锋锐剑气,阿九像是灵活的怪猫一样跳出四者的夹击圈,人在半空俯身便是一剑回敬。
“小心幻心甲。”
被杨赞武冠和骧驖追杀数日,柳无色早是重伤在身,勉强挡开杨赞重掌之后,连忙回头提醒道。
“你知道吗?杀人,是一件很需要天赋与技巧的艺术。”
声调是与外貌不合的冷,阿九回身一剑穿破重甲,不沾半点血渍解决一名敌手,回过头轻笑道:“不行的话要我帮忙么?”
“……你们无事就好。”
柳无色本以为已无路脱身,没想到中途碰上两个小童都有这种水准的实力,精神不由大为振奋。不过深知扬赞傩叶和骧驖两人的实力,非是普通高手可比,柳无色不敢轻心大意,掌心犽月环脱手飞旋,流空一击震退扬赞傩叶。
而在另外一边,作为机器造物的骧驖,总是习惯于在战斗之前,测试一下对手的实力。
对殊死搏斗并没有太多明确的概念,楚秀心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畏惧,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铁叔叔,你在做什么?”
“嗯……战斗力不足两位数,老弱妇孺的层次,一枪便够。”
眼前的测试仪闪过一个低到极点的数值,骧驖口中自言自语,脑中只有任务亦不作答,二话不说提起铁枪,便往秀心胸口狠速轧去。
一旁的阿九刚刚解决了四个杂鱼,柳无色亦好不容易才摆脱扬赞傩叶纠缠,见着楚秀心像是发呆愣在了原地,顿时吓了一大跳。
“女娃儿,快躲!”
“秀心,让开!”
“啊?道流……唔,不对,飞泻不能说!”
记起闻人然警告过的话,楚秀心连忙临时变招,不过第一次动手总难免有些慌乱,更或者是萍山一脉相承的习惯,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霎时,楚秀心身前爆发满目晶幻飞萍,悬空急速转动,三叶碎萍化作罡气剑流,旋绕周身四散。皓皓萍光源源不散,剑流仿似无穷无尽,汹涌晶莹的气芒向外辐射,扫开一圈叶口月人清出大片空间。
不意女童根基不足,出手竟是强悍招数,骧驖大意之下首当其冲,登时足下连连后退。
柳无色眼见机会在目,不顾体内重创元功饱提,武痴绝式天字决反手而出,扬赞傩叶不敌强悍劲力轻创而退。抓住一刹那的时机,柳无色连忙跃身一左一右,夹住两个孩童远远离开了此地。
远远避开追击之后,柳无色失血过多人渐不支,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暂时隐蔽了起来。
一时安危无虞,阿九松了口气转过头望着楚秀心,问道:“刚刚你说什么不能说?”
“啊?你说什么什么不能说?”
“就是你说得不能说呀。”
“那就是不能说。”
俯下身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楚秀心认真答道:“阿爹对我讲过,师傅教我的招数,有一招千万不能用,其他也不能说出后面两个字。”
“……”
个人有个人的秘密,成熟了不少的阿九亦不多问,转过头望着血流不止的柳无色,脸色一变道:“大叔,你赶紧坐下。”
“喂,我才二十岁出头,你们叫我一声大哥就可以了。”
本身并不是什么严肃的性子,柳无色捂着伤处坐了下来,道,“这次多谢你们帮忙,但是咱们尚未脱离险境。接下来,我会替你们引开追兵,麻烦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云尘盦上的素贤人。”
“又是他?”
阿九脸色一抽道:“真是到哪里都避不过那个抢了麒麟穴的坏人……知道了,好了,你现在给我躺下。”
“嗯?来不及了,时间紧迫,我调息片刻就走,你们也抓紧时间离开。”
“呼呼,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黄毛的,你才二十岁,那你才该喊我一声大哥。要你别动你就不准动,给我乖乖躺好就是啦!”
没好气地强行按住柳无色,眉间虽然仍有稚气未去,阿九却一板一眼地蹲下身,学着慕少艾平日的模样,神情庄重地诊查着柳无色的伤势。
“还好,死不了。”
从腰间摸出一包外敷的伤药敷上伤口,随即撕开一块布条包扎好,接着阿九又摸了一瓶药丹扔了过去。
柳无色接过服下,顿时觉得气血运转舒服了许多,更感奇怪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大人就不担心吗?”
“跟你说第二次,我不是小孩啦。你要是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这边也不欺负你。不肯叫我大哥的话,那你就叫我一声九少爷好了。”
柳无色一窘,朝着秀心问道:“他真的比我大?”
“年龄吗?”
灵秀的双眸一转,楚秀心脑经一转,将从慕少艾那里得到的麦芽糖拿了一支出来。一旁的阿九动了动鼻子被打回了原型,二话不说凑到近前,一把抢过麦芽糖塞进了嘴里。
指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猫儿少年,楚秀心晃了晃脑袋笑答道。
“这样,是不是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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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同病相怜
“呼呼,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否则药师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向你交代。”
六庭馆外的小河旁,慕少艾柔顺的白眉拧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枪,苦着脸说道。
“有你跟在后面,我不担忧他们的安全。但是……”往别苑的方向瞟了一眼,闻人然抱怨道:“我女儿不肯理我,那肯定都是你的错。”
不知是刻意忽视,抑或是心底愁思不解,根本没听见闻人然的话,慕少艾低头哀声叹道:“哎,过往牵连断得干干脆脆,或许这样也好,也好……”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而且你要是真舍得阿九,就别趴趴地一路跟过来呀。”
有些无奈地抄起双手,闻人然转念又问:“不过你想我怎么教阿九?”
“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放下手中长烟枪,慕少艾道:“我的心愿你一定很清楚。”
“嗯,阿九现在也只是嘴硬,心里面还是向着你,倒不必担心他找翳流报仇。只是他若跟在我身边的话,肯定没在迷谷安全。”
闻言微一蹙眉,慕少艾思索了片刻,问道:“我之前交你的那串风铃呢?”
“你说六翼风铃?”
“是呀,以前阿九一直闹着要开一家风铃店。有羽仔的风铃挂在店前,连门神都省得请,肯定没人敢找麻烦。”
“风铃店……没你陪在他身边,恐怕开了也没什么意思。”
话虽如此,不过强扭的瓜不甜。阿九目前不愿见慕少艾,闻人然琢磨着也没其他的好办法,遂就颔首应道:“这事我应了。那现在是不该谈一谈我女儿了?”
听闻人然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冰冷,慕少艾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解释:“你女儿的病症在服下冷若霜之后,只要持续用我开给你的药方,用不了几年便能痊愈。”
“嗯,我明白了,可是我说得不是这件事。”
“那你要说什么?”
“她不肯搭理我呀。”
闻人然痛心疾首道:“唉,你说你要是早点把药给我,我不早就可以早点把女儿接回家了,哪还有现在的事?”
“有需要这么残吗?”
慕少艾白眼一翻道:“药你取走一份之后,还特意留了一份在迷谷,这个时候反过来怪老人家我?”
“那天我就是和秀心拿你做保证,她转移仇恨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你你……难怪平日乖巧的小姑娘,竟然会和鱼孙一起作弄我,原来都是你搞得鬼。”
一个馒头换来一身池水,到了现在都有鱼腥味洗不掉。慕少艾心有余悸地指着闻人然,正准备用西苗话骂上几句,又觉得有辱斯文,想想还是放弃,一甩镶黄的衣袖道:“呼呼,反正头疼的是你,药师我不跟你计较。”
“唔,你平时是怎么哄阿九的?”
“阿九……现在的阿九不容易哄了。”
一个问题同时难住两个人,慕少艾和闻人然都有些垂头丧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许久,觉得慕少艾养了阿九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到头来却是离家出走的结果,闻人然还是安慰道:“别担心,阿九只是一时放不开,我会替你多说几句好话。”
“偏劳了。不过你不在的时候,你女儿她也一直把你挂在嘴边。小孩子闹情绪,多亲近亲近就好啦。”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长长吁了口气,慕少艾仰首一观天色,接着收起手中水烟枪,再度往别苑内部瞥了一眼,回过头道:“好了,既然阿九不肯见我,我也就不再久留。”
“你这就回崖底宅着了?”
拍了拍衣服边角,慕少艾道:“天色还早,我顺道再走一趟落下孤灯,免送。”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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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迷谷到六庭馆的路程相当远,没有慕少艾一路上利用药物替三人遮掩行迹,绝没办法这么轻松回到六庭馆。
柳无色得到休息之后,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对和素还真相熟的人并不陌生,将从叶口月人内部得到的情报交给了闻人然,柳无色又在阿九的怒目下强撑着站了起来:“前辈,还请将情报转交素贤人,晚辈尚有要事不克久留。”
“伤成这样还要走,你是担心王隐的安危?”
“这,正是。”
“那就暂时留下养伤。王隐,王者之刀·隐,他的能为远超于你。你都能活下来,他肯定也有脱身之法。”
“但是叶口月人势力庞大,我怕王隐寡不敌众。”
“哦,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现在的状况能救人吗?他若是死了,你还要白白再送一条性命吗?”
毫不松口挡在身前,闻人然指了指阿九道,“好了,阿九是医生,只要他肯放人,我就让你离开。”
柳无色灵机一动道:“小姑娘,给我一根糖。”
“喂,你真把我当成有糖就可以随便哄的小孩了吗?”
阿九神色不快地顶了一句,摆了摆手不容拒绝道:“只要你伤势一天不好,那就必须听医生的话啦。”
“我说,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有需要这么认真吗?”柳无色苦笑反问。
“真是啰嗦,共患难同生死,没你反驳的余地。”
见两人一时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有雪鸦保护顺带监视,应当闹不出什么乱子。
心系着自家女儿的情况,闻人然就摇了摇头,拿着厚厚的一沓情报,往燕居台的方向而去。
穿过院内小桥流水,石亭之内母女一问一答,气氛温暖和睦。
只是在看到闻人然来了之后,闻人清苒立刻闭口不言,身体却还是很老实地,往一旁挪出个空位。
有些好笑地盯着故作模样的女儿,闻人然用脚推了推石凳,朝着秀心身边靠了过去,道:“乖女儿还是不肯和阿爹说话?”
“哼,骗子。”
“阿爹道歉,我不该这么长时间都不去看你,让你受委屈了。”
“不够。”
“那你提条件?”
饶有兴致地看着父女两人闹着小情绪,楚君仪亦不插话,静静地享受着此刻一家团聚的温情。
“先抱抱。”
有些想念又怀念过去的情境,但是又不愿意轻易原谅欺骗自己这么多年的闻人然。闻人清苒只是低头捏着衣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诶?”
得到了许可闻人然大为欣喜,左手托着秀心双腿根部,右手揽着粉背,把女童小小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软软嫩嫩的幼小身体贴在一处,传达着亲人血脉间流淌的温暖。像是生命中欠缺的一块被补全了似的,闻人然顿觉心头踏实了不少,
手顺着背抚摸着女儿后脑勺,闻人然靠在小耳朵旁边说道:“怪我没关系。不过阿爹啊,真的很想你。”
双手搂着闻人然脖子蹭了蹭,秀心下意识地把头埋深了点:“唔,痒痒的。”
“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对了,在萍山的时候,练云人对你好吗?嗯……是我差点忘了,练云人都把狂龙惯成了那副德行,对你不好那就是奇了。其实爹娘也不是不想去看你,只不过萍山位置隐秘,我们也不能让练云人难做。”
从来没想自己也有这么话唠的一天,闻人然只是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过怀中的女童却像是没有厌烦的样子,一直睁着明亮的眸子安静地靠在父亲怀抱中仔细听着。
在怀里仰起头凝视着闻人然的脸,闻人清苒道:“阿爹,我有一个问题。”
“想问就问呀。”
“我以后会有弟弟妹妹吗?他们会和我抢爹娘吗?”
“……真是个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