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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人选

    “其实就算到达孤独峰,你也找不到风之痕。”

    “为何呢?”

    “风之痕在外养伤,人并不在孤独峰。”

    矗天壁一役之后,诸人各负伤势。因防备四无君对风之痕暗中下手,事先便已安排好白衣剑少将人带走。权妃若要上孤独峰求助,那无论如何都是找不到人的了。

    脑中思绪电转,闻人然心思一动,问道:“黑衣剑少如今何在?”

    “侄儿与吾皆暂居犴妖族祖地,现在他正等待吾之消息,可是……”

    “天女是担心找不到风之痕,黑衣剑少忧心妖后安危,冲动行事?若是如此你暂不必担忧,只要刑天师不放行,黑衣剑少便无进入鬼楼的可能。”

    对于怎样处理覆天殇的祸患,闻人然倒还没想那么远。毕竟九幽目前能不能出世都是问题,更遑论遭禁鬼楼数百年的毁灭之源覆天殇了。而若黑衣剑少不曾进入鬼楼,妖后妥协与否尚在未定之天,覆天殇想要再掀风云绝不容易。

    权妃闻言先是神色一松,随即又蹙起眉头道:“黑衣非是轻易妥协的性格,吾担心他会向天岳报复。”

    “报复总好过丢却性命不是么?他若当真静不下心,你不妨对他明说,吾知晓风之痕的下落便是。”

    波旬一役忆秋年欠风之痕的人情,闻人然设法偿还乃是本分。好在黑衣剑少实力不俗,不逊四无君身旁战将天之翼,分神照顾一二却也不算麻烦。

    权妃闻言心神顿感一疏,欠身道:“权妃在此道谢了。”

    “份所当为罢了。不过黑衣剑少暂且不提,不知天女日后有何打算?”

    “唉,当下犴妖族元气大伤,待陪侄儿找回姐姐,吾当带领族人隐居避世,以免别方侵扰。”

    “退隐……也好,省得再搅入江湖风波。”

    权妃素来唯妖后马首是瞻,如今妖后生死不知,以她一人之力当不会愚蠢到反袭天岳。不过闻人然内心明了,日后妖后若是脱出鬼楼,褢天女也无法置身事外。甚至连犴妖族祖地,都有遭人屠灭的可能。所谓的退隐避世,恐怕也只是一个美好却难以实现的愿想罢了。

    不知对方唏嘘心思,褢天女凝视着身前两人片刻,忽而笑道:“黑衣之事有劳关照,权妃这就回转犴妖族,安抚他稍安勿躁。”

    “嗯,黑衣剑少若有异思,天女不妨捎信六庭馆。”

    “再会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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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阳六宿,分为黄泉、苍魔、宕月、炎织、非道,以及王者之刀。撇开王刀不提,苍魔早断闻人然之手……”

    寂山静庐内,认吾师前后忙碌招待着来客,金子陵神色悠然地扇着折扇,望着金苍龙道:“听你之话意,希望宫城之主见燕子丹不堪造就,又因前日天忌容衣脱逃迁怒,愤而将之斩除。这样一来,宕月刀落入龙魁海之手,却是不好解决。”

    “向天借命与希望宫城之主为祸一方,迟早都得设法铲除,详查魔刀之密金苍龙义不容辞。”对于希望宫城城主,无论是宿文魁抑或龙魁海,事关紫嫣夫人金苍龙对其均无分毫好感。

    金子陵目光扫过金苍龙,折扇轻敲着掌心,问道:“嗯……保险起见,不知令徒白马纵横何在?”

    “他与飞虹成亲不久,此事吾看不要让白马参与了。”

    “诶,此言差矣。向天借命聂亡影与生前大不相同,无双补缺双剑尚不足以击败魔刀。但飘渺之狂与你相性不合,若要将其威力发挥至完全,除了白马纵横别无其他人选。”

    金苍龙皱眉问道:“魔刀真有如此恐怖?”

    “魔刀不但杀人之形,更灭人之灵。若被向天借命所持黄泉刀所杀,魂魄将被困于刀中饱受煎熬不入轮回。另外,六宿有集中趋势,王者之刀便已不逊沾血冰蛾,而六宿最终将会合一,到了那个时候就非人力可断。金子陵虽看不惯魔刀来由,但对其汹汹来势亦感心惊。”

    “嗯,依你之意,沾血冰蛾能断黄泉刀?”

    金子陵颔首又摇头道:“没错,但沾血冰蛾落在四无君之手。”

    “这……可你方才所言飘渺之狂?”

    “呵,金子陵自信所铸之剑绝不逊色黄泉刀。至于为何说飘渺之狂配合白马纵横能断魔刀,概因剑者,检也。人在选剑的同时,剑也同样在选人。白马纵横生性潇洒不羁,又有侠义心肠,闲游江湖时仍能不忘精研剑艺,将川凉剑法推陈出新,如剑一般克求精进。飘渺之狂便是他心中之剑无疑,若他能持飘渺之狂与向天借命一战,当有五分半胜算。”

    有金子陵的这番评价,金苍龙本该替白马纵横觉得高兴。但是到了最后一听只有五成多的胜算,金苍龙却又有些不是滋味,深感不信地反问道:“只有五成半?”

    “唉,聂亡影本身并非易与,如今又有魔刀加持,以白马纵横人类之躯,能有五成半的胜算已经很多了。”

    “……那吾与白马一同对付向天借命呢?”

    金子陵摇头道:“你缺合适的兵刃对付魔刀,向天借命非是活物来去无影,太危险了。”

    除了这个弱点不提,向天借命会不会单独行动都很难预料。毕竟龙魁海心思狡诈多疑,非是动剑就能简单铲除的对象。以龙魁海的阴谋诡变,定不会坐视向天借命被白马纵横击杀。

    金子陵说完保持着一贯轻松的神色,金苍龙却感心思沉重,寂山静庐的气氛倏然变得有些肃静。片刻之后,金子陵遥感有客来到,随之便闻:“其实金老妖你忘了雅瑟风·流手头有一件奇物,一点都不逊色于魔刀呀。”

    “哟,稀客,又有空来静庐一会了吗?”

    “静庐门槛都快被我踏烂了,哪里能算稀客?”

    甫一照面,金子陵就全不见外地探了探闻人然功体,随即口中啧啧有声地打趣道:“哎呀呀,沉疴未愈又添新痕,人和剑都是一个模样,真是绝配。”

    “你别说的我要死一样,我现在和丹青见恢复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半途打听到刑天师人在寂山静庐,闻人然便专程来探听有关希望宫城的情报。上山路上听见金子陵两人对答,闻人然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说道:“说正事,天君丝之锋利世间少有,用来对付除了王者之刀以外的魔刀,当是无往不利。”

    金子陵轻咳一声问道:“上次对付波旬,借取天君丝用了忆秋年剑约去换,这回你又准备如何应付冀小棠呢?”

    “需要交换吗?冀小棠为人虽然有些刁蛮自傲,她对紫嫣夫人的孺慕之情却是更深。只要紫嫣夫人好言相劝,相信让雅瑟风·流暂借天君丝当不是难题。”

    金子陵收了玩笑神色,肃然应道:“话虽如此,但以冀小棠之性情,定不会将掌握天君丝的机会让人。她之剑法虽是不俗,却还不是魔刀对手。”

    “这倒也是哦……”

    冀小棠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清自身实力,虽然经过迷达镜射之招的教训,但要改变她平常的习惯恐也困难。平时较剑论输赢倒也罢了,对上向天借命这种鬼气森森的家伙,却是容不得半点大意。

    而闻人然怕麻烦又不大愿意与冀小棠接触,想想还是改了主意提议道:“要不我配合白马纵横动手?”

    “你现在的功体可以吗?”

    “只能使用七成元功,又不会影响我的剑法,金子陵你放心便是。”

    闻人然内心自忖,当下金苍龙未死,白马纵横当不会拒绝己方配合才对。只要交战的时间不拖太长,功体神魂当不会出现不稳的现象。

    金子陵点点头又问:“佩剑怎样解决?”

    “带不带剑其实无所谓……”

    话刚说完,闻人然见一旁众人神色不愉,思及刀剑争王时期天数的古怪,又考虑到鬼阳六斩刈的诡异,连忙改口答道:“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能借泰若山剑来用么?”

    “这嘛……”

    轻咦一声,金子陵神色倏生变化,沉吟片刻之后,折扇倏然“唰”的一声展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反问道:“提到泰若山剑,与其让你这位伤员上战场,何不让剑现在的主人出手呢?”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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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佛慧与女琊

    “霁无瑕……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和刑天师、金子陵叙完旧,闻人然便接下了协助铲除希望宫城的任务。当然以他目前功体的状态,最多也就只能做到协助而已。

    不过对于刑天师抓紧时间、提前铲除龙魁海的决议,闻人然理所当然是无条件赞同。

    毕竟龙魁海作为一方之主,若是让他一直游离在正道与天岳之外,对金子陵两人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而且做掉一个龙魁海,许多难题也可以迎刃而解,只是……

    闻人然念叨了两声,朝着身侧之人,有些困扰地说道:“其实我和那位大姐不大熟,金子陵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感觉压力好大。”

    “有些人事总得去面对,除了解决希望宫城的难题,汝不想弄清霁无瑕的来历么?”

    “来历……这么长时间,各路渠道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回,可想而知我那位大姐来头肯定不小。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苦境会有哪方势力,能将一个人的来历隐藏的这般严实。”

    感叹了几句之后,闻人然抄起双手,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该不会她真是我大姐吧?”

    楚君仪轻笑道:“汝希望是还是不是呢?”

    “是或不是总有一天能弄清楚。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设法打听她的下落,然后赶紧去找人。”

    言谈间两人足下未停,四周环境已由蔓草杂生的荒郊,变为修整过的茂密林道,隐隐可见不远处秀丽景致,离燕居台附近的别院所在已然不远。只是等两人走到大门处,却见有一位面目清秀的佛门修者闭目盘坐调息。正是当日云尘盦,闻人然刻意避之不及的那人。

    两人刚刚停步未曾开口,那人却像是灵觉早生感应,竟快了一步起身走到两人面前。闻人然注目稍作打量,但觉忘尘缘周身散发着一股澄明气质,分外搏人好感。明明双目仍是紧闭,却使人觉得佛者心眼透亮,世俗外物点滴难侵其心。

    一欠身,忘尘缘神态温文道:“天佛原乡客座修者,六根不废忘尘缘,见过施主。”

    “闻人然见礼了。”

    和楚君仪在一起生活这么久,闻人然素不介意谦让一步。不过上回故意岔开见面之机,闻人然也不好表现得像是早明白忘尘缘来意,只能听他开口道:“忘尘缘此番叨扰,乃是为玉菩提传人下落。听中原巨擘素贤人提及,阁下与沐灵山交情甚笃,不知施主可知其下落?”

    “沐灵山吗?不瞒大师,自从波旬受封星云河以来,我就一直昏迷未醒,直到最近方才有所好转。所以沐灵山的下落,我确实不知情。”

    “这……原来如此,那忘尘缘只得另行设法搜寻他之下落了。不过,玉菩提传人事关佛乡传承,却是不容吾怠慢,若是施主日后得到消息,还请施主转告。”

    “好说,好说。要是有消息,我一定设法通知大师。”

    说几句场面话又不会死人……至于卖队友之类的事,除非对象是素还真,否则闻人然很少去做。而且闻人然和忘尘缘谈不上什么深厚交情,如此就更不会随意将沐灵山下落透露外人了。

    只是闻人然盘算的不错,可惜来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玉菩提传人的消息只是顺道打听,魔佛女琊的动向才是忘尘缘内心重中之重。但此刻没了沐灵山的借口,又该怎样才能接近闻人然呢?

    “对了大师,我与内子仅是回厝取信,少待片刻便要离开。招待不周之处,闻人然在此致歉了。”

    “岂敢。施主既对沐灵山下落概不知情,忘尘缘亦无心逗留,这就离开了。”

    听见闻人然说出这样的话,心思剔透如忘尘缘,又怎会听不出其中逐客意味?可是接近魔佛女琊的任务,总不能就此搁置呀……

    就在忘尘缘进退两难之际,四周空气倏然转冷,羽氅蓝披的清冷女子身姿飒爽现面。眼见目标意外来到,忘尘缘心思顿时一动,连忙暗运欲界秘术,以图确认霁无瑕身份。

    异术暗施常人难见,霁无瑕眼中晦芒稍闪即逝,面色却是如常若无所觉。而在此刻,一旁闻人然忽感一阵晕眩,足下突然一个不稳,楚君仪连忙伸手将人扶住,温婉关切道:“身体不适么?”

    “……可能是这几天在外奔波没有好好休息,精力耗损过度了吧。”

    拍拍手背示意楚君仪安心,闻人然又揉了揉额头,醒神之后有些好奇地问:“大姐来六庭馆有事么?”

    “是金先生说你有事找吾相商。不过……吾看你还是先稍事休息再谈罢。”

    “这样?”

    点点头不疑有他,闻人然伸手相邀道:“一直在外面站着不大像话,大姐还是和我们一同入内,至于大师……也不妨进来喝一口茶再离开吧。”

    “恕忘尘缘打扰了。”

    这段时间雪鸦一直在外关注着江湖动态,这处院落除了会有人来常规打扫,平时也没什么人照看。四人依次踏步入内,忘尘缘心思一瞬千转,方才如预期一般确认了魔佛女琊的身份。但照她目前的状态来看,己身似乎并无继续接触的理由……

    忘尘缘低头苦思着对策,没多时闻人然把人带到偏厅入座。回到熟悉的地方,心神顿时变得和缓不少,闻人然舒了口气,偏着头思考了一下,才注视着霁无瑕问道:“从金子陵处来此,想必他已将正事转告,不知大姐你有什么意见?”

    “对付一只屠戮生灵的恶鬼是么?身处江湖自该快意任侠,吾无任何反对之意。”

    干脆直接地轻轻摇头,霁无瑕接过楚君仪泡好的香茗,冷艳面容倏展笑颜,“而且看小弟你如今的情形,亦只有吾能替你处理此事。”

    “这嘛……那我就先行谢过大姐援手了。”

    心头莫名有些别扭感挥之不去,但与霁无瑕之间又似隐有些默契。加之本是应金子陵所托,闻人然话到口边,终究没有拒绝。思及龙魁海为人狡猾,闻人然转念提醒道,“不过对付向天借命的时候,大姐千万小心旁人暗算,以免吃亏。”

    像是有些不以为然,室内气温蓦然转寒,霁无瑕凤目微冷,凝寒剑意不动自发道:“来者无惧,世间阴谋邪祟,一剑斩之便是。”

    “呵,大姐既有此心,闻人然自不该扫兴。”

    颔首应声,估摸着霁无瑕神态不似作假,闻人然又感其剑意奇特,心念瞬转,却觉眼前正是了解对方的机会,便顺着话头说道:“同为爱剑之人,早先闻人然一直没有机会讨教,不知大姐可否赐教一二?”

    “论剑么?”

    除了剑者较剑之兴,霁无瑕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腾起一种如果能揍了闻人然,之后一定会念头舒畅,心头大快的错觉,一反寻常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不过考虑到闻人然伤势未愈,霁无瑕却也不愿无理要求,目露迟疑之色道:“你现在有伤在身可以么?”

    “诶,只是切磋剑艺而已,我相信以大姐的能为,定可把握其中之度。”

    “去哪里较剑?”

    “花园内有一块空地,大姐随我来便可。”

    房内诸人心思各异,忘尘缘见两人即将离开偏厅,便向楚君仪请求同行。空地之上,楚君仪与忘尘缘各站一边凝神观视。反观场内两人,女子手持重剑而立,闻人然空手以对。

    本意不论输赢胜负,只在剑艺切磋。熟料身在场中,剑意激发之下,气氛陡变肃杀。霁无瑕脑思受到莫名影响,持剑之手轻微颤抖,眼神倏然一凛,甫运剑便上五成元功,凝剑旋身一斩,方圆登转寒霜之境,跃空招出七晴霜寒,行剑如流水,似绘墨泼卷,潇洒恣意。

    一声轻叱之后,骤见无匹剑流催伟力,磅礴剑气汇冰霜,泰若山剑剑身猛然一转,向地由空压下!

    人在地面,便感剑上会聚无端异力,闻人然回手应剑分毫不慢。然而冰封聚力之剑触及指尖,剑声铿鸣交响中,闻人然才觉此剑所带巨力如斯沉厚,剑气压着人身瞬间地陷三尺,顿感错愕莫名。

    然而一剑方落一剑又起,霁无瑕握剑挟势降下,竟已足运九成元功剑化极招,霎时无瑕冷月化寒芒,极速刺目而至。

    电光火石间变化,两剑威力天差地远,均未给人反应之机。正面感受剑气压力,以及若有若无的致命杀意,闻人然临危之际,立将功力催上七成,竖指向天升寒意,反化霁无瑕月寒剑气,浩瀚水剑凝冰锋,悍然接剑!

    冰雪化晶纷飞四散折光炫目,就算剑意尤胜一筹,奈何此刻功体相差,闻人然虽是未受损伤,在难挡巨力寒锋之下,却也避不得退出数丈。

    刹那变化之后,旁观两人已觉场中异样,楚君仪一闪身护在闻人然之前,而霁无瑕人在此刻,却似同样察觉自身不对,泰若山剑就地划出一道数尺深痕,扶额蹙眉停手。

    “吾……这是如何了?”

第十四章 日毁星沉

    临湖对谈,月影婆娑,因日间发生之变故,安顿好精神生变的霁无瑕,闻人然与楚君仪怀着心思,沿着附近湖岸相伴而行。

    思绪细腻而缜密,楚君仪见闻人然神色有异,轻声问道:“避开霁无瑕,汝是对她身份底细已然有数?”

    “有一点点猜测,但离确认来历还早……”

    霁无瑕之剑法路数,虽与早先女琊迥异,完全不似一人。但那如出一辙的无穷巨力,对己身若有若无的致命杀意,以及那股没来由的别扭默契感,均让闻人然不得不产生怀疑。

    只不过闻人然此刻,却宁愿其人底细非如所料。否则霁无瑕若真是女琊的话,无论考虑是她目前的状态,抑或单体杀之不死的缘故,这边都没有周全的解决之法。

    “很难处理?”

    “是呀,这位大姐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道难题。”

    闻人然内心琢磨了许久,觉得还是不能把推测告诉旁人。否则牵扯出一连串麻烦,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处置,反而会分散己方力量。

    况且,以如今霁无瑕表现在外的作风为人,自己这边又能以什么理由去刻意针对?

    湖边水汽扑面分外凉爽,却难一清内心闷躁。挽手沿岸同行,闻人然叹气道:“霁无瑕的事暂不急着处理,由我慢慢调查即可。”

    思及不妥之处,楚君仪驻足停步,迟疑片刻道:“可她对汝之杀意……”

    “我想,只要不是有意刺激霁无瑕,或者单独给她机会,应当不至引起她之杀心。有你陪伴同行,应当不会弄到最坏的地步。”

    “但汝莫忘了尚有其他势力欲取汝性命。”

    闻人然不大在意地回答:“最近咱们会和刑天师一同行动,苦境知名的杀手我有些了解,该不会有人选在这个时机动手。再说就算他们真的不识抬举,难道我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么?”

    “那好吧。”

    楚君仪并不畏事,只是关心闻人然的安全。而听闻人然执意如此,心忖只要两人齐心协力,少有不能跃过的困难,亦就颔首同意了。

    偏头又见闻人然松了口气,楚君仪转念一想,略感趣味地说道:“不过没想到外出一趟,汝又摊上一堆要务,该说是命该如此么?”

    “听你这么讲好像也是哦……不过有素还真更加倒霉,我就觉得舒服多了。”

    心下仔细一数,出去逛了一圈,黑衣剑少、标金买首、宫城恶鬼,再加上一个霁无瑕,又是一堆麻烦,闻人然还真没办法反驳。

    取笑了一下素贤人,闻人然又抬头看了眼月亮,晃了晃牵在一处的手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家休息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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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寂寂的夜晚,天上明月赫见转血红。希望宫城附近山头之上,画符幡旗随风而动。方正的祭台,肃杀的气氛,预示冲突将至。

    心中尚有一分牵挂未解,容衣协助着刑天师布置,犹疑着问道:“天师,现在的城主,真的不是我的父亲么?”

    “虽然你老子同样不是什么好货,不过龙魁海那只狡猾的恶鬼,本天师已经四处追捕很多年了。”

    宿文魁本身就是恶人一名,刑天师的口气自不会有多友善。只是觉得当着小女娃的面粗声粗气有些丢分,刑天师还是放缓了口气,稍露不耐道:“等他老鼠入牛角,事情真相自然明了,你还是保命为上。”

    “那听天师的意思,现在的城主是被恶鬼附身?”

    “没错。”

    “啊,我母亲……”

    “笨女人寒月蝉鬼迷心窍,执迷不悟,迟早后悔啦。”

    “这……容衣恳请天师饶过母亲一命。”

    “哼,本天师对她没兴趣。”

    刑天师只对祸世鬼物有意,本就无心为难一个被痴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而为了准备与兵燹之间的决斗,刑天师有意将天忌支开,修习正一天道真传。毕竟对付尚未寄体成功的龙魁海,刑天师就算只有一人亦有其把握。

    “也呆,把千斤藏放下,带容衣丫头闪到一边去,免打扰本天师做法!”

    “#¥&%”

    嘴里面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也呆蹦蹦跳跳地拉着容衣就往一旁跳开。

    而在一阵神骏的马蹄声后,白马纵横骑着非白来到。后面跟着蹭吃蹭喝的火龙麒,摇头晃脑地左顾右盼:“好浓重的妖鬼邪气……”

    “你怕了吗?”

    肥大的鼻孔喘着粗气,火龙麒恨恨地前蹄拍地,不屑道:“怕什么?呼呼,白马我跟你讲,对付这只恶鬼,本神兽手到擒来,根本不用你出手啦。”

    “哦,又是女娲大神传功?”

    火龙麒牛气冲天道:“哼,本神兽不仅仅是女娲大神的脚力,远古时期还是火神祝融的徒弟,跟你讲……”

    “好了,够了,很多了,回去我请你吃烤鸡吃到饱,现在做正事要紧。”

    “五只!”火龙麒双蹄离地,举起足趾要求。

    “随你。”

    对于火龙麒吹牛不上税的性子,白马纵横喂了这么多天吃食,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一点都不介怀。

    身姿洒脱自信,为人胸襟广阔,白马纵横翻身下马,向着刑天师抱拳道:“白马纵横依约前来,听凭天师差遣。”

    “你就是金苍龙赞不绝口的白马纵横……是块好料,等本天师将人逼出,你要小心应付骑马的那只鬼。”

    “天师放心。”

    “奇怪,小子怎得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到位?”

    刑天师朝着白马纵横点了点头,对闻人然到了这个时候尚未来到略感疑问。而正如刑天师所料一般,闻人然此刻确实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密林之内,焚炎怒涨。黑短发丝泛猩红,炎熇兵燹半途截道,焰织刀转妖刀炎,并具力与美的结合,旋空升炎。炎熇兵燹狂笑过后,言简意赅吐出四字,透露无边杀意。

    “咯咯咯,沾血冰蛾……”

    用过沾血冰蛾的人和自己有关,四无君若是推测不出其中猫腻才是奇怪。闻人然用肯定的语气问道:“是天岳通知你邹纵天亡于我手?”

    “哦?是个聪明人,可惜……仍逃不过妖刀试炼!”

    炎熇兵燹嗜血杀意骇人,闻人然却仿若未觉,笑了笑说道:“定孤支这边不怕。不过兵燹你不觉得我们这边有三个人,而你只有一个比较吃亏么?要不让这边先过去一个,我再和你慢慢谈?”

    “哈哈哈……趣味。”

    本性特立独行厌恶他人利用,若不是记着邹纵天之仇,以及对尸体之上剑招深感兴味,炎熇兵燹也不会在此刻找上闻人然。

    江湖生存准则了然于胸,炎熇兵燹更不会做出以一敌三的蠢事。焰织刀别在腰间,炎熇兵燹食指点着下颌,声负磁性地说道:“给你们半刻的时间。”

    “呵,用不着半刻……”

    三人修为均不逊色炎熇兵燹,就算闻人然功体未愈,单纯自保脱身亦不困难。去赴约的人只能是霁无瑕,而无论对方是不是女琊,至少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强悍。

    见闻人然转身凝视,因早前之事一直默然无言的霁无瑕,微感羞赧道:“小弟,当日较剑不知为何动了真格,像是必出狠力揍你一顿才能出气一样,实在是抱歉。”

    “……阿姐不必挂心,兴致上头一时收不住手并不奇怪。”

    这是得多大仇非要往死里揍才能消气啊?

    无奈一叹,见了霁无瑕眼中诚挚歉意,也没想过要和她计较什么。憋了一会儿,闻人然才开口说道:“希望宫城离此不远,天师还在那边等着,你先过去。这里交我和君仪就好。”

    “也好,那吾先行一步。”

    前日脑中骤来的莫名杀意化作心结难解。霁无瑕亦不推脱,只是盯了炎熇兵燹面容片刻,眼中微露困惑迷惘之色,随即化作一道蓝白寒影而去。

    倩影方离,焰织刀倏又出鞘,炎熇兵燹刀指闻人然,玩味开口:“啧啧,人走了……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你要怎样讨还?”

    炎熇兵燹右手拂过发梢,周身气息陡变嗜杀好战:“江湖人刀剑生死,你授意取了邹纵天一命,妖刀诀还你一战,之后两清!”

    “公平,简单。”

    “哈哈哈……今日恰好可以一试,究竟是你之剑能给我战栗的快感,还是我的妖刀诀更为完美!”

    对邹纵天谈不上什么感恩,但炎熇兵燹行事自有其准则。闻人然也好,疏竹影也罢,谁动手杀了人,那就该还以厉害。

    言甫落,顶尖刀客身形速动,半空长长的炎影,混杂嗜血狂性。妖刀劈转十字焚炎,炎熇兵燹出手便无留情意,挥洒妖刀绝艳。

    十字妖火快绝映目,闻人然却是不退反进,剑锋回旋断存亡,并指直中化剑破招。

    楚君仪虽是心系闻人然安危,但双方乃是公平比斗,若非生死命危,此刻插手反落口舌,只得退后旁观伺机而作。

    炎熇兵燹妖刀挥洒,惊艳而诡异,焰织刀上火能急窜,动中带杀,杀机变化万端。深知对敌急之不得,闻人然回剑之式沉稳内敛,静以制动,不疾不徐。

    两人身为苦境刀剑顶尖,变招步步为营,不骄不躁,出手之速,仍是世间少有之快。半空交鸣之声未绝,已然刀剑争锋数十合。

    激涨的战意,变·态的笑声,炎熇兵燹胸腔杀意难轩,手中魔刀挥动更显狂意,长笑大喝变招。

    黑夜蓦现天光,炫目的昊芒,乍变的妖刀,沸腾的雄焰,炎熇兵燹极招初展,魔刀威能更助其势,随之由身散发的无穷光芒,极速转烈蔽人视线,诡异妖息更阻辨位,极端一刀尽显妖刀完美,更是取敌性命于一瞬!

    “日毁星沉!”

第十五章 真话与鬼斗

    极光刺目,阳炎狠快,妖刀夺命。焰织刀上鬼哭神嚎,日毁星沉现真容,一展不世之威。

    虽对日毁星沉威力早有预料,及时避开强光扰乱视线。但奇诡妖息错乱灵觉之能,使人难察炎熇兵燹落足之处,仍令闻人然心头大凛。

    近来因紫嫣夫人、寒月蝉、容衣之故,炎熇兵燹心情变得抑郁难舒。是以此度邀战,试探过后便是罕世极招,通过战斗宣泄情绪。

    一瞬间的迟疑不明,便是绝命危机将至。炎熇兵燹手持焰织刀速动问杀,不留旁人插手之机。而在耀目光芒中,就算是楚君仪,也无法找准两人位置。

    极端的刀锋逼命,唯剩险中求生一途,不容半分退缩可能。一转眼,迫命刀流杀机四溢,闻人然骈指运剑,闭目凝神聚精以赴。

    灼热的炎流,瞬间烧尽周遭空气,模糊的错觉,登时带来无穷压力。剑出之刻,不仅是刀剑高下之斗,更是求生意志之争!

    炎熇兵燹孤注一掷,搏命一刀蕴含求存信念,魔刀刹那穿破夺目昊芒,炎熇兵燹如同由日而降,炎流倏然蹿腾近身,至美妖刀于焉爆发,已是不容退避的绝命一击!

    进,两败俱伤;退,生死难料。本该由欲苍穹领会的惊愕之感,闻人然此时方得体会。就算剥离了强光诡息,炎熇兵燹的刀法、意志亦不输于任何高手。

    危急关头,更验求胜决死之意。闻人然剑指横空虚划,若水剑流凝而不发,心神登入恍惚之境。

    焰织刀即将及身刹那,稍纵即逝的光景,仿佛被无限拉长,闻人然眼中所见,只有一口烈火蒸腾的魔刀,一剑向前点出,仿佛映入光阴长流。险中求胜争取先手生机,人在被挤压的空间内侧身一让,随即便是绝剑拼死相迎。

    错身一瞬,无声无息,但见刀风剑气碰撞,由内向外激射暴散。外围楚君仪心急同时,只得运动护身之力,抵御锋锐无匹的气流冲击。

    再一刹那,方圆百丈草木尽摧,疮痍遍地。炎流冲突蒸腾化雾,四周一片茫茫之景,待得雾气消散过后,霎见血泉浇空,各自重挫两分。

    “咯咯咯……刺激的战斗,使人……战栗的快感。咳咳……今日我很满意,哈哈哈哈……”

    贯穿躯体的剑气带出汩汩鲜血,炎熇兵燹却似不觉疼痛。然而求生的本能护佑,促使着重伤的兵燹远离,伴着话声须臾隐迹不见。

    破败之景中撑立的人,虽是刀伤偏离三寸,但腹部焦灼的血肉,入骨的刀痕,仍显此战凶险。

    捂住止不住的血流,闻人然略感无力地抱怨道:“兵燹你个死妹控,要发泄去找龙魁海不行么……谁刚开打就用极招的啊……”

    一阵香风过鼻,楚君仪单手搀扶住闻人然,随即一连数指点中伤处。然而伤口之血,流淌之速只是稍缓,欲要扼阻却仍是不能。

    心下虽是情急,楚君仪不失理智,拿出装着伤药的药瓶,道:连忙道:“先将伤药服下,你吾速回医治。”

    “……君仪,小心应敌……”

    “嗯?欺人太甚!”

    察觉急速逼近的数道杀气,无论平时有多好的脾气,此刻忧心难解,楚君仪亦感焦躁不耐。紫天笔上华彩变幻,楚君仪元功饱提出强招,朝着遮头掩面的杀手,持兵强杀的战将,抢先厉行反击。

    “一笔定千秋。”

    紫气星虹,UU小说挥毫,雄浑气劲直扑环饲杀手,怒然震亡群敌,天岳战将风泣血瞬间败亡。

    楚君仪含怒一击威力惊人,四无君手下转执暗杀任务之死士冰心血魄,急急操动飞钹飘忽再进,却是不敌儒风浩然,阻挡反而受伤呕血急退。

    然而就在刹那进退之间,一道橙黄身影形似闪电惊走,手持杀瞳瞄准闻人然,逼近施以决杀之剑。

    眼见杀机迫近,绝舞一击刺身,闻人然左手紧按伤处,靠着楚君仪手臂瞬间借力,右手双指正正夹住剑身,柔劲暗吐崩碎敌方兵刃,冷漠开口:“要想杀我还是让四无君亲自来吧!”

    绝烨不求急功,一击不中正欲思退。熟料楚君仪忧心闻人然伤势,反击之速远超预估,紫天笔回身一点,霎现紫霞流空,重创绝烨。

    冰心血魄见势不妙,飞钹立刻脱手掩护,身形一动抓住绝烨肩头就走,全不拖泥带水。剩余蒙面杀手见带头者离去亦不恋战,抛出大片暗器之后,纷纷脱身而去。

    敌人退却,闻人然心神松弛之下,终是压不住伤势,吐出大口朱红,虚弱地自嘲道:“呵,看来四无君……是铁了心不让我参与进任何事情……”

    “噤声,免动气。”

    楚君仪顾不得鲜血染衣,架住闻人然任他贴在背上。此刻再要去帮忙已不可能,两人也只能折身回返。

    “唔……什么正事都没做成,就重伤被老婆背回家,感觉好丢人……”

    “都这个时候了,汝还有心说笑。”

    “我这是苦中作乐。”

    耳边传来轻微怨怪,更多的是关怀担忧。闻人然环住玉颈,暖心地将头靠在楚君仪肩上,叹气道:“看来天师那边也不顺利,希望他们安全就好……”

    “安全?嘿嘿,他们很安全,你就未必了!”

    不出数步又闻鬼邪之声,却是刀鬼手持鬼弑刀昂首而出,目露威胁之意:“听说你知道风之痕的下落?”

    刀鬼对谁都不信任,哪怕是伴刀刑者都不例外。而他唯一的执念便是风之痕,若是有人利用此讯挑拨他上门寻衅,闻人然倒不算意外,只是……

    楚君仪凝神戒备之际,闻人然颇有些疑惑地发问:“你一人来找我,就不担心龙魁海因此丧命吗?”

    “哼,我与龙魁海合作本是权宜之计,替他卖命他还不配!”

    无论是龙魁海抑或其他,刀鬼绝不会寄居人下。见闻人然重伤像是毫无反击之力,不由蠢蠢欲动。却又对楚君仪实力十分忌惮,刀鬼阴笑一声道:“只要你说出风之痕的下落,我就不为难你。”

    “为难……你为难的了么?我敢打赌,你的合作对象没机会再接近。”

    刀鬼凶目圆瞪,鬼弑刀向前一挑,表情阴森道:“是吗?”

    “漏掉你们这些和恶鬼合作的家伙不算超出,但外面的敌人可没这种机会入内,咳咳……别当金苍龙他们是摆设啊……”

    “哈哈哈……你现在伤势沉重,我只要拖到你血液流尽,气绝身亡就可以了。”

    “不是我小看你,你刀法确实还不错,但真的打不过我老婆哎……”

    “闻人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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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疾吹,灵幡挥动,黄符漫天。天时已至,刑天师掐诀起印,希望宫城上空顿时风云急走,周遭鬼气妖氛骤被驱散大半。

    持续的寂静过后,彼方宫城地界倏然暴起一阵邪风,但见龙魁海率众而出,浮空怒视刑天师。

    “恶鬼,这次你无路可走!”

    “哈,能来去三界的高人,世间少之又少。刑天师,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我联手,取得人界又有何难?”

    刑天师怒斥道:“天地定律,该活就活,该死就死。恶鬼免妄想寄体重生,入魔的凡人邪魂只会更加痛苦!”

    “哈哈哈哈……天地之间鬼灵无数,你又能抓到什么时候呢?!”

    白发张扬嘴角似讥带诮,龙魁海袖袍重重后甩,甚是不屑:“刑天师,鬼灵的怨气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你阻止不了!”

    “恶鬼的法术抗不了天意啦。”

    “哼,不知把握机会的痴人!”

    一言不合,龙魁海狠目瞪视,鬼灵邪气暴窜周身,力透掌背,狠势相向:“九邪至阴掌!”

    鬼神斗法,正邪之争,龙魁海邪威蔽空,刑天师道法无穷。天殊**接至阳之气而生,九邪至阴勾连阴地邪气,双方真力饱提,天际乍现雷霆惊走,阴阳双分之象。至正至邪之气同时出现,登见飞沙走石,气贯长空!

    而在另外一边,向天借命骑着恢复完整的骷髅亡灵马冲出,黄泉刀抡斩如意,白马纵横翻身上马一拉缰绳,非白瞬间冲出,迎战对手。

    金苍龙早将克制之剑招传达,但向天借命鬼体诡异,浑身覆盖浓雾之中,难料动向。白马纵横当即敛神三分,十分谨慎。一旁火龙麒见状,喷出熊熊烈火驱散雾气,为两人创造公平之机。

    刀剑相对,生死争胜。白马纵横忽而一拉缰绳,足踏非白马背蹬空而起,飘渺之狂速递而出,向天借命同离亡灵马背,黄泉刀斩空相向。

    凛神接招,狠戾刀气削衣带血,白马纵横顿觉对手实力不凡,随即变招以应,飘渺之狂剑身倏泛寒霜,急冻剑气迸射而出。

    “一剑雪飘漫八荒!”

    向天借命身受一剑,冰冻之气迟滞身形挪移。地面之上亡灵马匹,竟被火龙麒与非白协作拱飞。向天借命本能一急,黄泉刀去势更狠,白马纵横之身又添新痕。

    身为死尸,向天借命斩之不死。然而虽是局面不利,白马纵横浑身轻伤多处,犹是战意无穷,寻找向天借命身躯死角。

    交战中的龙魁海瞥见此景,冷笑轻藐道:“刑天师,黄毛小子想要对付向天借命,你与金子陵的眼光令人失望透顶。”

    “呸呸呸!本天师的眼光怎样会错,向天借命一具破尸体,没赢得机会啦!”

    “是吗?”

    正邪激斗战圈转移,龙魁海见到了合适地点,冷漠阴笑催动邪力。希望宫城附近六角,登生邪气相互勾连,构成巨大邪门图案,惨绿光芒大作!

    “六角星魂阵。”

    邪阵乍起,瞬间阴风阵阵,邪灵怨鬼窜飞天际,凄嚎鬼哭不绝于耳,夺魂扰魄。身处阵心中央,浓稠鬼力侵身难祛,刑天师亦感沉重压力,身形受制创伤。

    “灵符化影,兵刃显形。”

    不顾灵力损耗,刑天师脸色决然,吐出一口精血,掌化桃木灵剑,双脚疾跺地面,灵剑之上乍生金芒灿烂。横剑于胸,刑天师伸出指尖,当空抹血画符,金灵圣气更胜方才,功行圆满猛然插剑向地.

    “明王请阵,七将封灵。”

    刑天师吼声震耳欲聋,完整奇阵甫现尘寰,沛然真力排山倒海向外扩散。祭台之上射出璀璨光柱,凝练成七道神灵虚影撑天立地,金灵圣剑再转指敌,幽灵邪祟尽数消弭奔逃,无敢近身,正是道威一击天下平!

    刑天师神能再展,七将封灵阵光辉霎时突破六角星魂阵范围,龙魁海护身邪灵被消灭殆尽。希望城主无路可逃,灵体瞬间重伤惨嚎:“可恶……该死的刑天师……”

    “本天师这叫以牙还牙啦。”

    碧绿色的邪芒稍显黯淡,龙魁海恨恨瞪视刑天师,咬牙切齿怒然回敬。

    “哼,酆魁刑天师,你今日免想活着离开!”

第十六章 合击

    怒然威胁一语,龙魁海受创反激恶意,周身邪力倏然大盛,震散无边道门真力。邪鬼之气翻腾不息,刑天师双目一凛,嘴不容情道:“想要本天师的命,凭你还不够格啦。”

    “是吗?”

    龙魁海激愤之下,右手猛力一挥,召出大批暗黑武士夹攻而上,心欲消耗天师体力。

    “区区小鬼而已,哪里来哪里去!两仪生·乾坤动·天殊法印!”

    眼见邪鬼怨灵弥天盖地而来,刑天师掌中灵剑再变奇招,道门真力流贯周身经脉。霎时灵剑之上,皓皓清辉似皎月,无匹道威杀伤大批暗黑武士。

    “妖灵破法指。”

    鬼灵之术力拼道门正法,龙魁海为封印刑天师法力,匆忙运转消灵术,配合无穷怨鬼围殴,暗谋趁乱偷袭。

    刑天师手握圣剑回护,金灵圣气隔阻妖邪诡力侵身。而在此时,一旁刀剑争战亦臻白热之境。

    “一剑怒焰震九州!”

    刀刀幽魅狠戾,剑剑潇洒无拘。刀路奇诡,剑招飘渺,衣袍染血无所惧,白马纵横体力虽是不断流失,战意却是越发高昂。

    飘渺之狂配合得意剑招,长时试探终于窥得敌方弱点所在。白马纵横斜剑向地,飘渺之狂剑身忽生焚火熊熊不灭,剑光一瞬刺中向天借命胸椎。

    初度受创,掉落大块腐肉,向天借命挥刀更添戾气,手中黄泉斜斩剖向白马纵横胸腹。临危急退,白马纵横运剑格开黄泉刀,轻伤再让致命一击。

    双方激战正烈之际,就在死亡沼泽深处,素续缘依照素还真之托付准时来到,若有所思注目沼泽内部,随即收起折扇,饱提真力。

    “混元一气!”

    素续缘发出全力一掌,浑厚气劲透过死亡沼泽水面,骤见水涛不息,波澜不止,汹涌翻腾。而在此时,向天借命亦受影响,出刀乍现一丝紊乱。

    “一剑惊雷破五岳!”

    良机在目,体力大量消耗的白马纵横,依然敏锐察觉。飘渺之狂挽动剑花如浪,劈犹阴阳割晓、扫比天地两殊,克邪之招应声而出。

    搏命一击出手,雷霆剑威破开死尸防护之能,正中向天借命前胸要害,登时死亡之气疯狂外泄,魂体将散。

    一剑诛邪,向天借命却不忘临死反击,黄泉刀反手扑面而至。取命关头,但见泰若山剑横空一挡,阻隔黄泉刀威。

    压住心头惊吓,火龙麒摇头庆幸道:“好险,差一步白马你就要断头断臂了。”

    “火龙麒,赢了你就不能说好听的?”

    “嗯,吃烤鸭庆祝?”

    “咳,罢了……多谢姑娘援手。”

    生死之战消耗大量体力,白马纵横收起飘渺之狂,剧烈喘息着拱手道谢。

    “是吾来迟一步。”霁无瑕轻轻摇头,转视道邪主战之局。

    一夜比斗,希望宫城方圆满目破败。而在战圈之中,尘沙弥漫,邪灵猖獗,刑天师符剑扫划,消灭无数灵体。奈何怨灵仿似无穷无尽,刑天师烦不胜烦,心又顾虑龙魁海突袭,决运极招了。

    “天神借法·天灵圣剑。倚天之能,借天之威!”

    倚天借天威,正一天道真传展露,刑天师施运玄奇之能,霎时灵剑金灵更盛,千斤藏上射出八道灵光,反照奇阵光辉灿烂,勾化天剑神威无穷。

    “可恶,九邪至阴·冥道开生·恶灵齐出!”

    神剑天威震慑恶鬼,龙魁海顿感致命威胁,迫不及待召唤怨灵替身阻挡。

    “走哪里去?金灵圣剑辟万邪·天剑追灵,去!”

    龙魁海急化暗黑武士以求脱身,天剑之威却是无可阻挡,摧枯拉朽摧灭邪灵怨鬼,直追龙魁海而去。熟料就在龙魁海命危之刻,但闻天际轰霆一声炸响,骤见雷芒天降,正正击中天剑之上。

    瞬间天威脱剑体,疾如追电穿透龙魁海鬼体,再度将之重创。然而受到天罚一击,桃木剑登时无力脱手,刑天师亦受伤退步呕血:“哇……天意如此么?”

    “哈哈哈……天都不收我,刑天师你又能如何呢?”

    虚弱的恶鬼见刑天师受创失败,得意猖狂大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你能借天之威,又能奈我何?”

    话虽如此,龙魁海伤势更重,却也深知再留无益,正欲施法脱逃。然而化影无形之刻,蓦地远远又闻一声朗然,随即灵法笼罩而下。

    “东无无浪封四海,恶鬼诛神印!”

    一击轰然命中龙魁海,东无君立在远处山头之上,收起龙魁海鬼灵,拂尘一挥留下一言,飘然远去。

    “若要龙魁海性命,东无君于四鉴台恭候诸位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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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师还是功败垂成么?”

    彼方天雷落下一刻,闻人然瞬间心生不妙,先天灵觉略微推算,便知其中大概。

    刑天师之天命果不会如此轻易渡过……暗自一叹,闻人然又觉失血过多,渐生体虚之象,不耐地面朝拦路的刀鬼,冷漠开口:“刀鬼,你再不让开,我不介意替风之痕收了你的性命!”

    “哈,你坚持不住了么?鬼哭十连斩!”

    一直观察着闻人然面色,见其嘴唇渐显苍白之色。刀鬼心头顿安,打定主意拖住两人,持着鬼弑刀缠战不让。

    “真是不知死活……”

    闻人然虽是失血体虚,仍留一击之力。传音通心意,闻人然与楚君仪同生恼怒,瞬息达成共识。

    心烦刀鬼纠缠不休已有主意,楚君仪覆住闻人然右手,提运内元北引紫霞萦绕护体,随即紫天笔上乍现锐利剑气,合展笔锋剑流。

    “七元解厄·紫薇化剑!”

    齐声一喝,流霞辉映乍破刀鬼斩击。遂见儒风为引,北斗星辉绕紫薇,二人真元出体,月降紫气如雾,化作笔刀剑芒,阵立参天矗地,光华绚烂仿似日月并耀,明照四海。

    一式胜负,两不容情。三方角力之下,刀鬼顿觉四肢俱废,五内如焚。短暂交击过后,**静谧无声,又一刻,但见持刀之鬼七窍溢血,已然魂断命陨!

    “咳……一招取命,威力看起来……该给个赞?”强自忍下体内气血翻腾,闻人然无力地依着楚君仪感慨着。

    “勿说其他,先回去医治。”

    “嗯……”

    方才虽有不妙之感,但刑天师应当性命无虞才是。此招之后已无续战之能,闻人然亦就闭目养神,不再多思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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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东无君的意思是要破阵换人……呃,换鬼啰?”

    靠着疗伤良药止住失血,又休养了十几天时间,闻人然虽仍体虚难动真力,却也终于能够下地行走。

    诛杀龙魁海之役亏于一篑,刑天师虽被天雷反噬,但在龙腾古刹休养疗伤,有容衣照顾倒也无碍。

    闻人然与炎熇兵燹双双重创,卧江子听说之后抽空前来探望。几人对坐花园凉亭之内,听完卧江子所言,闻人然只能无奈叹气:“这么说来,弄到最后反而是我受伤最重,真是倒霉……”

    “呵,能者多劳。若不是你牵制住敌方力量,要诛杀向天借命也不容易。”

    “我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处于精神不正常期的妹控……”

    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在楚君仪逼视的目光下,闻人然把桌上汤药一口吞服入腹,接着苦着眉头放下药碗问道:“卧江子,四方无君所布之阵非同小可。天师现在有伤在身,单独破阵很是不利,你们有什么打算?”

    “问这种话,你是信不过吾吗?”

    “诶,怎么会?”

    意外地看了卧江子一眼,见他目光炯炯,轻摇箸叶扇,面色从容淡定,闻人然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准备亲自出手?”

    “然也。”

    虽然斩杀了向天借命重创了龙魁海,但此次最大的赢家无疑仍是四无君。闻人然不解道:“以四无君遍布天下的眼线,你之底细岂不是会被他查出?”

    “有舍才能有得,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况且就算被他查出吾之来历,他又能如何呢?”

    眉心两仪印记散发着亳光,卧江子放下箸叶扇,啜饮着杯中香茗,回味之后呼了口气,说道:“四无君要逼尽我方底牌,那咱们就把底牌掀开给他看。”

    “你和素还真都是这样想,但是真的好吗?”

    “哈,有何不可?”

    眼中神光乍现,卧江子饱含深意道:“白马纵横前日已带火龙麒去了寂山静庐。”

    “咦,火龙麒肯让出体内阳铁龙骨?”

    “嗯,在不伤及火龙麒性命的前提之下,龙骨阳铁已被取出。现在金子陵正将阳铁龙骨与水龙麒体内阴铁熔炼为一。只有阴阳双铁合一,才能铸出一口能够匹敌鬼阳六斩刈的不世神兵。”

    有些人事不宜向外人明言。瞬息领会卧江子话意,闻人然低头故作担忧道:“白马纵横动态定瞒不过天岳耳目,金子陵最近麻烦了。”

    “是呀,寂山静庐一日难安了。只是错算之人,你觉得会是谁呢?”

第十七章 天书之谈

    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下午的阳光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闻人然困乏地呵了口气,说道:“卧江子,龙魁海落在东无君手里,其实我们没必要急着把他换出来。”

    “哦?”

    卧江子闻言默然思考了片刻,像是确定了某些事实,问:“四无君与他们四人并非铁板一块?”

    “嗯,北无君、西无君或许容易受到四无君蛊惑,但南无君为人敦厚耿直,东无君个性冷淡高傲,都不是任人摆布之辈。”

    闻人然虽不知晓四无君用了什么方法,提前将这四人请了出来。但只要东无君性情未变,就算龙魁海遭擒,暂时亦不用担心他会将人交给四无君。

    定下心思,闻人然道:“反正卧江子你记住阵破之后,东无君一定会如约将人交还。具体怎么处理,你和素还真看着办就是。”

    “这样……吾明白了。那北无君和西无君为人又是如何?”

    “前者使双剑,后者擅用刀,他两人人品不怎么样,不过刀剑联阵威力不俗。对了,日后银狐若是和他们对上,卧江子你一定要提醒他不必对他们留情。”

    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卧江子颔首轻笑道:“呵,银狐最近人在钓鱼,怕是没那个机会。”

    “……钓鱼?看来他是交到了新朋友。”能让银狐感兴趣的只可能是王隐,闻人然倒不意外这两人会相遇。

    “这件事吾也同样深感意外。好了,观你神色不佳,还需多多休息。卧江子便不再打扰,这就离开了。”

    将该讨论的事情讲完,该提醒戒备的也已经转告。见闻人然面露困倦之色,卧江子又对天外南海局势有所挂怀,起身就欲离去,突闻身后一声轻唤。

    “卧江子……”

    “如何?”

    “我不反对你去破东无君所布阵法。但走上台面的话,你千万要当心另外一个人。”

    “谁?”

    “非是鬼隐和经天子,而是那位曾经术法冠绝邪能境的邪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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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香飘溢,民风豪迈,人情古朴的川凉剑族。一间静悄悄的木屋,紫嫣夫人照料完炎熇兵燹,返身关门离开。

    门外静候的金苍龙脸色沉重,见了紫嫣夫人走出,眉头紧皱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理兵燹的问题?”

    “吾……唉,他愿意来找吾,吾也不能见死不救。”

    金苍龙为难不已道:“可是自从上回容衣前来探望,你该明白兵燹非是你之亲子。而炎熇兵燹害了剑中求,又曾因邹纵天之故屠杀天忌全族。这份仇该如何了结,非是你我单方面所能决定。”

    因丧子之痛而误认,这份已然产生的亲情,却是不容紫嫣夫人任意抹杀。但金苍龙所言亦是无法逃避的事实,两人间倏变寂静。过了良久,紫嫣夫人方才开口:“归根究底,都是邹纵天将人掳走之错。他害吾亲子惨亡,扭曲兵燹性情,实是罪不可恕。”

    “邹纵天已死,但兵燹曾经与现在对外人所造成的伤害,确是实际存在。紫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就算我肯放下剑中求的仇恨,天忌也不会放过他之灭族仇人。”

    “这点吾明白。”

    胸中苦闷无法纾解,紫嫣夫人额头贴在门上心有所决:“不管如何,就算他与天忌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就算兵燹须为他早先所为偿罪。但至少此时,吾不能放下他不管。”

    “那寒月蝉呢?她才是兵燹的亲生母亲。现在希望城主被擒,希望宫城一片混乱,你又准备怎样做?”

    “吾……哎。”

    再一问刺心,千头万绪纷乱,更是心疲力竭,紫嫣夫人无力非常,叹息道:“苍龙,吾不准备回宫城了。”

    “你?”

    “三大恶人尽皆伏诛,当年父亲之仇已报。希望宫城于吾而言只是过往囚牢,如今该是时候解脱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因黄金城主之仇分离。而今前尘仇散,换得重归之机。当年共隐江湖的承诺,如今终有实现的可能。纵然年华已老,金苍龙亦感心头微颤,百感交集,一腔涩然。

    “紫嫣你愿意留在川凉剑族?”

    “除此以外,吾还有可去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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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师,公子他何时出关?”

    “哼,痴男怨女就是麻烦,你们才几日没见面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雷反噬之伤已做处理,刑天师素来雷厉风行,对自身伤势不甚在意,反对当日突降天罚隐有预感,正自烦心不已。

    容衣开口询问,刑天师对其心思甚是明了,耐着性子答道:“天忌想要出关还要一段时日,至于兵燹那个小子的问题,本天师也没办法帮你。报不报仇是天忌的事,外人难以插手。我看就算是容衣女娃你也拦不住天忌,随他们相杀罢了。”

    “可是兵燹毕竟是容衣兄长……”

    “那你准备怎样做?牺牲自己的命换兵燹一条命?”

    刑天师正准备回话,龙腾古刹之外忽传来连声之问。虽不能妄动真气,闻人然也不可能终日闲在六庭馆。

    而对刑天师与龙魁海之间的约斗有些疑问未解,遂又休息了半个月之后,便与楚君仪前来龙腾古刹探望。

    “容衣姑娘,想要两人免于一战,最好的方法只能是兵燹远避。可惜以兵燹的个性,他绝不会拒绝天忌邀战。问题牵扯到人命,总不是劝说能可解决的。”

    闻人然的身份来历,和天忌等人接触过后,容衣早就知晓。知其所言是真,容衣细思之后,不由大感悲苦:“吾……吾……哎……”

    “好了,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免为难丫头了。”

    见容衣左右为难,刑天师有些不忍心,打断闻人然话头,道:“说吧,你来本天师的地盘做什么?”

    “我只是劝容衣早做准备……不过天师你不让我说,那我等等再和容衣慢慢谈便是。”

    朝着容衣颔首示意,天忌的事当年自己接下,就只能一条路管到底。与刑天师正面对视,闻人然正色道:“天师,关于那日天雷……”

    “嗯,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不用直接说出口。”

    内心隐有顾忌,刑天师并不愿意多提天命之事。一旁也呆正感兴趣,顿时不满地上蹿下跳。

    “也呆,你又在闹什么鬼?这边谈正事,你给我安静。”威严喝止也呆,刑天师别过头看着闻人然,神色肃穆道,“本天师只能讲,天数变化之后虽多生机,但天书所示亦将更多变数。”

    “果然如此的话,那天师你要怎样做?”

    天外南海的局势大改,苦境的情势变化更不会依照原本轨迹。悬空血劫究竟何时发生,除非刑天师誊录天书,否则无人能可预测未来走势。不过闻人然虽对天命隐有敬畏,却很讨厌这种为了窥视天机,而导致很多人亡命的做法。

    “这是我之天命。小子你的意思本天师明白,但你要清楚,就算我不那样做,也会有其他的灾劫降下。”

    “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总有不同,闻人然在此恳请天师不可写录天书。只要众人戮力协心,世间又有何难题无法解决?况且对于天书预言之说,我一直有个疑问难解。”

    “什么疑问?”

    “誊录天书之人,十有**定会身死道消。但丑话说在前头,天书所示必是天师身死之后的未来走向。既是如此,则天师不死,预言不得。但天师若是因此精力耗尽而亡,本身亦改变了未来走向。如此天书所示,不过是以天师身亡为前提的未来发展,咱们要之又有何用?”

    ps新剧相关:1素还真竟然用勾搭钗公的方式,勾搭玄同。都不相杀个几天几夜,就直接说“等到天下靖平,素某愿和你的剑一战了吗”?不愧是墙王……明明天下靖平之后,他的命就归叶小钗了,另外还得给崎路人守灵,这怎么算都不亏啊。

    2:金银开阵之后竟然大眼对小眼,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其实毒舌黑兔子写得比白的时候有意思哎。

    3冷别赋土豪摊上燕歌行和剑鬼……╮(╯▽╰)╭

第十八章 亲与仇

    是否有天书示警闻人然根本不在乎,但要说服刑天师也没那么容易。

    一旁容衣听着两人谈话已是一头雾水,刑天师却直接摇头答道:“有些事非是亲力亲为,你永远无法了解。你以为不去录写天书,我就一定能安然无恙渡过死劫吗?”

    “总能多一些机会……罢了,理念不同,我也不想强求。不过我只能说,我无法坐视天师因此丧命。”

    “哼,死老天要收本天师的命无那般容易。”

    “可是……”

    “没可是!”

    长长出了口气,刑天师举起手掌重重拍了拍闻人然肩头,粗声制止道:“好了,事情没到那个地步,你也免操闲心。”

    “唔……我现在是伤员哎,天师你能不能轻一点?”

    既下定决心阻止刑天师誊录天书,闻人然绝不会因此放弃。不过看来无论此刻说些什么,刑天师都不会改变心意,闻人然亦不勉强,点头岔开话题道:“对了,天师准备什么时候让天忌前往云中海总坛?”

    “你认为呢?”

    “那就是准备以闭关的名义再拖他几天?”

    刑天师一翻白眼道:“废话,就知道你在打这个主意。”

    “咳,我只是觉得目前强敌在侧,让天忌与兵燹决战并不合适。”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是等到天忌出关的时候,兵燹小子的胜算恐怕要降低不少。”

    闻人然语气古怪地问:“天师,你究竟站那边啊?”

    “这嘛,我肯定是和天忌算一边。不过刚才我看你好像对他两人决战有些兴趣,所以兵燹小子的问题就交你处理了。”

    “喂喂,这刀伤都是兵燹砍出来的,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劝服他。”

    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闻人然瞥视着容衣,神色一动道:“想要他们同时生存下来,只取决于两个人。一个是容衣,还有一个是……”

    容衣双眸透亮,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你母亲,寒月蝉。”

    —————————————————————————————————————————————————

    “经弟,你把素还真想得太简单了。”

    “刑天师与闻人然重伤在身,金子陵自顾不暇。如今云尘盦上除了你与叶小钗,素还真还有几人可用?悦兰芳,你等正道除了邪能境以外,还能与谁合作呢?”

    阴森鬼魅的幽冥树附近,早已反目的兄弟两人冷漠对视。阴风急急吹动,一者痛心,一者冷漠。

    素来不信所谓的改邪归正,经天子深深讥讽道:“到了如今,你还是一副定风愁的装束,连面对真实的勇气也无吗?”

    “你错了,非是吾不敢面对,而是悦兰芳此身已为偿还罪业,随驭武宫众人同埋汗青编。”

    曾经辜负的信任,曾经背叛的忠诚,纵使内心有悔,现实却不容重新再来。悦兰芳也好,定风愁也罢,而今所能为者不求名留汗青;只是背负过往罪愆,挥洒一腔碧血,竭力赎罪偿情。

    定风愁手握着竹笛,悲痛隐隐叹息道:“经弟,事到如今汝还看不清事实吗?苦境古往至今,谋图得来的霸业,终抵不过人心所向,逃不脱烟消云散。”

    “哈,事实就是要在这个江湖生存,唯有不断攀登顶峰,掌握至高的权力与武力。”

    冷笑不绝,经天子语露不耐道:“好了,兄友弟恭的戏码,我没兴趣与你进行下去,今日约谈只为联盟之事。”

    “……唉,吾只能说,邪能境吃不下苦境半壁江山。”

    “哦?素还真的意思是如此吗?不过邪能境是否能够掌握半壁山河,就不是连目前连中原都无法实际掌控的正道,所可过问的了!”

    听出弦外之意,得到满意的答复,经天子神色倏松,淡笑一声说道:“至于怎样合作,灭轮回会与你后续联系。”

    “此事吾会转告素还真。不过经弟,听吾一句劝趁早抽身。你对邪能境而言,说到底仍是外人,千万不可被眼前权势所惑。”

    “哼!掌握不了力量,只能说明你的平庸无能。悦兰芳,经天子与你可是大大不同!”

    战袍后摆,发丝轻飘,经天子神采飞扬,彰显十分自信:“曾经吾能取代你掌控汗青编,如今吾仍然会用自己的能力,收复所有邪能境部众。广邪清法殿的开放,就是对此最好的明证!”

    “呵……权欲障目,不见其害。如今方知当年吾之所为,究竟是何等可笑。”

    四目相对所见,是相似的面容,不一的神情,仿佛照映着兄弟两人过往、现在与未来。心中低叹一声,定风愁深知经天子已然利令智昏,心思难复清明了:“希望消弭天岳祸患之后,邪能境不会成为中原下一个敌人。”

    “那就得看你正道,是否还有守住江山的本事!”

    从不掩饰自身的野心图谋,经天子冷眼注视着定风愁,冰冷的话语似讥嘲,更似对过往之断念。

    “悦兰芳,吾会用吾之功成霸业,见证你之无能愚昧!”

    —————————————————————————————————————————————————

    “大姐……擅饮?”

    偏厅之内,回到六庭馆的闻人然,对霁无瑕所带的礼物有些意外,一阵安静过后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呀。行走江湖有酒作伴,肩挑不平之事,何等快意潇洒?”

    不明其意地轻轻点头作答,霁无瑕反问道:“怎么小弟你不喜饮酒么?”

    “那倒不是……只是平时饮酒的机会不多,所以我的酒量很是一般。”

    尤其是在用过神醉梦迷之后,碰酒的次数更是直线下降。咽下没说完的一句话,闻人然先与楚君仪对视一眼,接着又转过头凝视着霁无瑕,不由对早先的推测产生了些许动摇。

    从闻人然当初在欲界的日子,所得到对波旬三体的了解看来,女琊并没有饮酒的习惯。而且这酒,还不像是在路边买的大路货……要真是魔佛女琊的话,怎么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甚至还在短时间内养成了喜酒的癖好了吧?

    不知闻人然内心所思,霁无瑕听见回答,摇头取笑不已:“那可不行,作为吾之亲弟,你的酒量至少不能逊色于吾。”

    亲弟?其实真不是一家人啊……以前有些话一直不知道何时反驳,闻人然觉得这次刚好是个机会,抬头注目身前女子,试探着问道:“酒量日后再练不提。只是有件事一直没问,前段时间我昏迷的时候,大姐你是怎么找到六庭馆的?”

    “这……”

    冷艳笑容霎时一滞,霁无瑕神情蓦转阴郁,犹豫了片刻答道:“对于以前的事,吾记不大清了。当吾意识清醒的时候,除了感觉尚有另外一股庞大气息与吾血脉亲近,却无法与之接触以外,只有小弟你此处给吾些许熟悉之感。”

    闻言闻人然顿有所思:自己体内仍有波旬残命存余,而另外一股血脉亲近的气息,不出意外当是被封在星云河中的波旬金身无误。

    而因潜意识中女琊对自己的深仇大恨,所以上回霁无瑕才会死剑相向么……

    略加推测之后,虽然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闻人然此刻更多的却是头疼。要是早先和女琊辩论的时候,没有随口挑衅拉仇恨的话,说不准现在女琊还在星云河,那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当下女琊人在苦境潇洒自在,偏偏依照如今的环境情势,即将到来的天灾**一桩接着一桩,正道根本应之不暇。女琊的身份很长时间内,似乎都不能拆穿。

    想到此处,闻人然顿时有一种压抑不住伤势,极度欲要吐血的错觉。

    将来疏楼龙宿,吞佛童子和剑雪,乃至炽焰赤麟的问题,闻人然都还不知道怎么解决,现在又丢来一个更大的难题……不过反正债多人不仇,日后的事日后再打算。闻人然转念一想,都觉得自己快有些习惯,这时不时到来的一些意外刺激了。

    另外现在当着霁无瑕的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起了疑心,毕竟这边可没和波旬再死磕一次的打算。

    干咳一声掩饰,闻人然顺着续问道:“所以大姐你就来到六庭馆,察觉无误之后就尝试着滴血认亲了?”

    “嗯。”

    “这样我就明白了。”

    见闻人然脸色似转明快,霁无瑕半低着头轻声问道:“你就不对吾之来历感到迷惑吗?或许吾之过往曾经会给你带来祸害。”

    “呵,我一直没想过还有亲属尚在人世,如今姐弟重逢高兴还来不及,怀疑你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闻人然说完先伸手指向了楚君仪,随即又指了指自己,望着霁无暇甚是认真地说道:“再说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有你弟弟和弟媳在,都会无条件地帮你度过难关,大姐你就不必担忧了。”

    霁无瑕脸色稍霁道:“吾……值得么?”

    “你又不是坏人,这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没想到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反使大姐你没了平日的豪爽干脆,这才是不值得!”

    拍开霁无瑕带来的酒上泥封,先是飘来一股梨花香气,接着就是烈性非常的酒味窜入鼻腔。

    果然以女琊直来直往、利落果决的性子,喝酒也不喝软绵绵的么?闻人然依序倒下三杯,接着仰首先干为敬,忍着落腹便上头的酒劲,改口释然笑道。

    “阿姐,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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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未雨绸缪

    “师尊在哪里?”

    一大清早,六庭馆就被黑衣剑少尖高的语调,打破了平日一贯的宁静。

    院内无声对视片刻,见黑衣剑少目光执拗,浑不退让,闻人然只得摆手答道:“妖后目前人还在鬼楼,就算是风叔也无法深入救人。”

    黑衣剑少扭过头,强硬坚决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将母后救出!”

    “百日未至,此刻你就算进入鬼楼,也见不到妖后。”

    “这,此话当真?”

    “以你我师尊之间的交情,我没欺骗你的必要。而且我与刑天师前辈乃是熟识,若是不信你大可前往龙腾山询问确认。至于风之痕的下落,我转告你也无妨。”

    时间已过了大半载,以风之痕的魔族体质,伤势离痊愈也该不远。此刻就算将隐居之地告知黑衣剑少,以风之痕的绝代剑艺,也应当无人能害。

    要让黑衣剑少放下身段道谢很难,但他本身亦不是薄情之辈,得知风之痕住处之后,直接了当地点头说道:“这次我欠你的,改日必还。”

    “偿恩就不必了。只是我还得提醒你一次,鬼楼之中危机四伏,望你三思而后行。另外,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不妨来此找我。”

    “母后的安危才是重要,什么凶险难题都拦不住我。无论如何,欠你的人情我一定会还你,免送!”

    尖高的声调涌入耳内分外刺耳,却不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反而衬出黑衣剑少重情之心。脑中仍是担忧盘旋,黑衣剑少得了消息更是不肯怠慢,亦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六庭馆。

    “虽然重情重义不错,可惜还是太冲动……”

    “就这样直接告诉他了吗?”

    对黑衣剑少别扭好强的个性早有了解,闻人然摇头感叹了一声,接着听见耳边疑问,放下心思偏头面向楚君仪回答:“天师现在有伤在身,在没把握的情况下,绝不会打开鬼楼。而且刚才我并没有欺骗黑衣剑少。百日之期不到,他也找不到妖后。至于他要是向天岳报复……设法保住他的命就好。”

    楚君仪神态促黠地笑了笑:“就凭汝现在的功体?”

    “诶?这个状态其实刚好。至少冲锋陷阵有别人去做,不用我挡在前面。”

    “呵,那汝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我想去定禅天探望一下一页书前辈。”

    “只是探望?”

    “当然……不是。”

    —————————————————————————————————————————————————

    定禅天,佛光圣气氤氲,一片清幽神圣气象。同修的佛者,两样的心思,净琉璃菩萨黄衣显圣,神色恬静。一旁牟尼上师半闭的眼皮下,却是诡谲心思不断流转。

    “魔刀劫,天岳祸,中原正道独木难支。一页书,观你伤势渐愈,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温和深邃的目光扫过牟尼上师,净琉璃心思不表在外,仅是注视着一页书附和道:“阿弥陀佛,素还真有伤在身,天岳为祸不断,确实时候到了。”

    “一页书对中原民众处境同感忧心。这段时日有劳两位佛友照顾,此恩此情一页书铭感五内。”

    “圣者应波旬之劫,为护苍生而受创。吾与佛友净琉璃所为,仅是分所应当而已。”

    “没错。”

    神色平静似水,净琉璃菩萨嘱咐道:“一页书,五莲圣力该用于救世活人之道。吾知你在江湖免不了武斗,但仍望你离开定禅天后,善自利用五莲之力,少将之用于杀伐之举。”

    “佛友慈悲,一页书明白。”

    “嗯……前来接应之人已到。一页书,吾与净琉璃便不留你了。”

    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牟尼上师并不愿与闻人然见面。连日来默契渐成,一页书与净琉璃微不可觉互视一眼,各有心思计较。

    一页书面上不动声色,淡然应道:“叨扰日久,坏了定禅天清净,两位佛友见谅,请。”

    “来日再会,请。”

    颔首一礼过后,一页书淡定迈步,走出清圣定禅天。而在定禅天外,闻人然两人尚未进入,便见一页书迎面相向,不由愕然出声:“前辈伤势痊愈了?”

    “已无大碍,有劳挂怀了。”

    “不敢,不敢。闻人然有些事**向前辈请教,不知前辈是准备前往云尘盦与素还真会面,还是先回一趟云渡山?”没能撩拨一下牟尼上师让他露出马脚,闻人然有些可惜地向定禅天内中看去。

    素来对闻人然了解颇深,一页书双目正见他之神色,更是确定了某些怀疑。

    噙着若有若无的深意,一页书淡笑一声道:“吾本欲往云尘盦探望素还真伤势,不过你既有事与吾相商,那就同回云渡山一趟罢。”

    拂尘之上气华自凝,一页书说完身化灿然金光,瞬息化影而去。休养这么多天后,闻人然内息虽还有些滞涩,但借着楚君仪之助,跟上放慢了速度的一页书,却也不算多么困难。

    数个时辰之后回到久违的云渡山,见着小无欲迎了上来。一页书目含温光寒暄了一句,遣之准备茶水招待,随后回身直言:“你去定禅天之意愿,一页书了然于胸。但如今尚无证据,吾与净琉璃亦不能无故发难。”

    “前辈果真内心有数……其实有些事前辈不方便去做,晚辈并不介意代劳。”

    日后为了调查傲笑红尘受伤真相,佛剑分说都钓鱼执·法钓到了疏楼龙宿头上。就以牟尼上师拖后腿的躁进心性,想要诈出真相证据来,在闻人然看来绝对是一诈一个准。

    “不妥,你有所不知。今日牟尼乃是因你之来到,才会迫切让吾离开定禅天,如此吾才得以再度察觉他之破绽。”

    “前辈的意思是……有人提醒了牟尼上师?可是前辈人在定禅天,他应该没有机会外出才是。”

    “外出自然不能,传信却是未必然。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能可瓜代上师身份瞒过净琉璃,可见牟尼亦非易与之辈。若要将之铲除,还须谨慎为上。”

    听一页书言之凿凿,闻人然顿感些许不妙。四无君若真的提醒了牟尼上师,使他就此撤出定禅天的话,对正道而言绝不是好的消息。

    似是看出闻人然所想,一页书摇头说道:“不必担忧。连日来,吾虽人在定禅天,却亦知中原动向。附身牟尼者乃属邪灵魔类,除了嫡系血脉以外,也只有命格高贵者才符合他寄命之需求。为使血祭寄体尽可能增进功力,他定是对素还真之命有意。在未有十足的把握接近素还真之前,尚不会就此翻脸。”

    能随时向一页书透析时局的,除了净琉璃菩萨不作他想。听完所述,闻人然可以确定被一页书前辈盯上,牟尼上师是离上仙山不远了。

    接下来就是看三位高僧互飙演技,直到胜者把对方忽悠了而已。不过考虑到自身因素影响,净琉璃菩萨当不至付出太大的代价才是。

    思索间,小无欲把茶放下退出,闻人然却还在低头不语。又过了一会儿,一页书忽而佛眉一凛,似是发现了什么,神色微疑地走到闻人然身边,仔细观察片刻,蹙眉问道:“你这一身罪孽业力何来?”

    “罪孽业力?”

    听见一页书发问先是一愣,闻人然暂按下针对牟尼上师的盘算,沉思着一页书所指,明白之后顿时心头一沉,答道:“前辈是指我根基精进之缘由?”

    “然也。”

    “可能是尚有波旬残命余身所造成的现象。至于星云河内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波旬么……”

    闻人然功体重创,根基却仍在精进。而两者虽是层次不同,但由此也可推出波旬实力,亦在缓慢提升之中。瞬息明了此一事实,一页书心思骤变沉重。

    “前辈,如今欲界潜藏不显,咱们难以做出因应之策。而以目前的局势,正道亦不能分心他顾。但是有一件事,晚辈却是须得提前告知。”

    “何事?”

    “……照如今情形,波旬实力提升已是必然。不过关于日后波旬重临,闻人然有一项隐秘,一直未曾向前辈提及。”

    虽是无法坦言霁无瑕的身份,但烽火关键威能却需实际检验。梵天人品世间少有可及,自不用担忧秘密露泄。而作为波旬天命之敌,一页书迟早会接触到这个消息。将波旬重临的预言隐瞒,也无太大必要。略一沉吟之后,闻人然将往年与超轶主相会,天降石碑的事详实转告,乃至烽火关键亦不曾过多隐瞒。

    “若有机会,吾会与你同行一趟满篁潇湘。”

    默然将诸多信息一一消化,一页书轻叹一声。说完思及目前尚有他事待办,一页书亦知何者为重,拂尘一扬道:“罢了,若无他事,吾将前往云尘盦,你欲同行否?”

    “这……我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算了吧。关于四鉴台之阵和王刀之局,不知前辈有何意向?”

    “兵分两路,先阵后刀,断其所恃!”

第二十章 一字鉴史与赌约

    东、南、西、北四方分布诡谲奇阵,而在五郡原上,正是西无君所设之五行刀阵。五郡原,五行变幻,阵化无形。狂风卷不停,利刃扫黄沙。连日来,已有数名自负实力的武林人士因挑战而亡命,更显布阵之人不俗能耐。

    此度四方无君设阵,实际只有龙魁海作为筹码,对正道而言并没有紧迫的破阵需求。但苦境永远不缺爱凑热闹的武林人士,自恃武修超凡前来破阵,导致白白折损性命。而以素还真等人的立场,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送死,唯有在刀剑王者之争以前趁早设法取阵。

    其余三阵,已有一页书与卧江子,加之暂时的盟友邪能境联手思破。闲着无事的闻人然,便来到了西无刀阵。然而本以为可以碰上银狐,谁知却又与两名熟人意外碰面。

    “真巧啊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相逢便是有缘,施主有礼了。”

    神色恬淡,忘尘缘内心却感闻人然来的太不是时候。好不容易可以借助破阵之机接触霁无瑕,倘若失去这次机会,日后若要设法唤醒女琊意识,又得灵觅良机了。

    不察身侧之人晦暗心思,霁无瑕偏过身问道:“小弟你怎会来到五郡原?”

    “我在家休养的这些天,就曾听说四方无君所布之阵非凡。如今伤势恢复了数成,所以特来此地一观虚实。”

    “原来如此,只是……弟妹未与你同行?”

    “儒门有儒门的事,六庭馆另有要务尚待处理,我也不能总拖着君仪在外面跑来跑去。至于安全问题,我有其他安排,阿姐不必担心。”

    说完闻人然转身观阵,但见四面八方围观者甚众,而敢亲身一试之人却是寥寥。不过五行刀阵虽是颇具奥妙,对早知其中究竟的闻人然来说,欲要破之却无太多难处。

    思及天佛原乡甚少出世,对忘尘缘来意动向心中仍存疑问,闻人然暂按破阵心思,轻咳一声问道:“大师今日来到五郡原,也是为了破阵吗?”

    “听闻四方奇阵非同小可,忘尘缘不忍见无辜丧命,是以特来阻止。”

    “哦?大师慈悲心肠令人感怀,闻人然受教了。即是如此,在下亦不敢掠人之美,先让大师一程便是。”

    侧身让过一条通路,闻人然双眼注视着忘尘缘不放,对其手段亦是颇感好奇。但被闻人然目光紧视着,忘尘缘脸上虽依是平日云淡风轻之色,脑内却又觉一阵烦扰。

    本是掩饰之词,熟料被闻人然以退为进,迫使得不得不为。虽可指出方才之言,乃是阻止欲破阵之武林人士。但若那般明确退避,反显得自身居心不正,言行不一了。

    就在忘尘缘为难之际,远方突闻卓然诗号,转身正见白衣文士,手持淡绿羽扇,昂首迈步而来,瞬间吸引了众人注意。

    “羽扇能摇西北风,凤雏一笑伏卧龙;百朝春秋翻手看,一字鉴史几人同。”

    诗号方落,百朝臣人在五郡原刀阵之外站定,手摇羽扇神色轻佻,摇头晃脑略带指点之意道:“此阵蕴含五行之生克之变化,但若闯阵之人被外在所迷,只着眼于风沙冰雪等表象纷扰,定是有死无生。”

    “……”

    百朝臣这个半桶水怎么跑出来了,而且还是在西无君所设之阵前装高人。难道百朝臣还不知道,四方无君与四无君之间的关系?

    内心满是疑问未解,闻人然突闻耳边传来一声清冷。

    “小弟,这人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嗯。”

    定下心思朝着霁无瑕点了点头,闻人然浑不顾忌百朝臣人离不远,故意高声笑答,“可惜他只说了刀阵玄机,却未说出破阵之法,只能算是对了一半。”

    “哦……在下一字鉴史百朝臣,不知朋友如何称呼?又有何破阵良策可以分享?”

    虽说本就是刻意接近闻人然,百朝臣见对方这般轻藐,仍然顿时心生不悦。不过自矜身份,百朝臣不敢轻忘四无君任务,压下少许不忿走近问道。

    闻人然一合掌道:“一字鉴史百朝臣,好名字。观朋友眉目俊朗,神采奕奕,颖悟绝伦。闻人然能与苦境畸人一会,实乃此生之幸。”

    “呵,奇人称赞吾收下,但非是畸人!”百朝臣毫不谦虚地反驳。

    “是,闻人然失言了。”

    仔细听出两个字的区别,百朝臣关注的重点,和普通人还真是不大一样。闻人然微有些汗颜,接着收敛心思答道:“听阁下方才所问破阵之策,我认为此阵并不难破。”

    百朝臣斜视不信:“是吗?”

    “破阵对家姐与我而言轻而易举,只是……”

    “只是什么?”

    闻人然摇头叹息道:“哎,我担心破阵之后,反让你失去表现的机会,抢走了朋友的风头。”

    “这个嘛……”

    好你个闻人然,意思是破阵对你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对自己而言就比登天还难了吗?真是可恶!

    脑中所思促使心生不忿,百朝臣打定主意,不顾双腿微有些颤抖,故作潇洒地向五行刀阵走去,哈哈大笑道:“那就可惜了。有我百朝臣出马,无你闻人然表现的机会。今日就让你一见,一字鉴史的真正能耐。”

    百青天,小周瑜,赛诸葛……小百你可真是好忽悠。轻轻一拍脑门,眼睁睁地望着百朝臣走入阵中,闻人然突来了莫名兴致,笑着问道:“闲着也是闲着,阿姐不妨猜猜这位畸人百朝臣,能在几刻时间内出来?”

    “这,阵法之道素能助长布阵者之实力。依吾方才所见,若要破阵法,至少也需三刻时。”

    答完有些不解闻人然为何这么开心,霁无瑕接着偏头问道:“不过吾看方才那人武修一般,入内怕是危险了。”

    “是吗?我敢保证,半盏茶的时间都不要,他就能脱身而出。”

    “半盏茶的时间,这不可能!”

    半点不信百朝臣有那等本事,霁无瑕伸手邀赌道:“不如这样,吾与你赌十坛佳酿,谁若输便得将之饮下。”

    “啊,我酒量不行……”

    “行走江湖,不会喝酒岂不遗憾?”

    冷眸浅露笑意,霁无瑕改口道:“罢了,吾亦不为难你,你输便饮三坛如何?”

    虽然百朝臣要破此阵根本就是做梦,闻人然却也不想在此刻退让认怂,迟疑了片刻问:“可不可以是桂花酒?”

    “是男人喝什么桂花酒?”

    眼神似笑非笑,霁无瑕低头转念,复又有意道:“嗯,男女确实有别。吾饮十坛梨花春没问题,但你那三坛须得是千里醉,如此才显公平。”

    “喂,这样还不如刚才!”

    “哎呀——”

    话语落,闻人然与霁无瑕对赌约尚未达成一致。突闻一声凄厉哀嚎,随后便见白衣文士瞬间从五行刀阵中倒飞而出,屁股着地痛呼不止,磨蹭了一阵才站了起来。

    “哇噗……”

    明明受得是刀伤,百朝臣却反而掏出了一块手帕捂住口鼻,止不住地呕血连连。一旁武林人士见状,纷纷惊叹出声,各抒己见,五郡原附近顿陷一片嘈杂。

    “哇,好厉害啊,这人竟然还能喘气起身,肯定有来历!”

    “是啊,是啊,绝对好本事,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一个活人出阵了。”

    “吐血都吐得这么有性格,停都停不下来。高人,果然是高人啊!”

    听着围观之人指指点点,闻人然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来。经此一役,闻人然算是对百朝臣的能力,有了十分的了解。无论什么样的伤都能用吐血来代替,百朝臣的功力果真是“冠绝”苦境。

    惊愕地愣住不曾出声,又以为闻人然时在为刚才的赌约而笑。默然静立良久之后,霁无瑕方才面朝着闻人然,坦然服输道:“吾输了,欠你十坛酒。”

    对“酒”这个字现在有些神经过敏,闻人然连忙推脱道:“那个不急……等阿姐你破阵凯旋,之后庆祝再饮,岂不快意?”

    “嗯,吾对破此刀阵早有兴趣。那人既出,吾这便入内一试。”

    “对了,五行刀阵破之不难,阿姐需注意的是布阵者本身刀路,防备其速即可。”

    闻人然话音未落,忘尘缘倏然上前一步,温声建议道:“一人破阵太过危险,不如由吾与女侠同行如何?”

    “哎?刚才到现在,一直把大师忘了,实乃闻人然之不是。”

    见忘尘缘不惧凶险欲入阵中,闻人然对其防备倒是少了几分。只是对霁无瑕的实力早就内心有数,闻人然并不认为需要旁人介入。再加上考虑到忘尘缘身有残疾,闻人然一想还是拒绝:“大师说的也是有理。不过我看大师行动不便,还是有我陪家姐随行破阵吧。”

    一身亲近气质使人如沐春风,忘尘缘隐在袖中的手掌却已轻轻捏紧,松口答道:“嗯,两位联手,脱身当无问题,忘尘缘在外恭候两位功成。”

    “多谢吉言。”

    “不敢。”

    “啊,对了。”

    行至中途,闻人然忽然又回过身道,“大师慈悲,那位奇人百朝臣,便拜托大师诊治了。”

    “……”

第二十一章 暗度陈仓

    “军师,事情进展顺利。寂山静庐附近已派出兵将佯攻,正道与邪能境等业已联合前往破阵。”

    川凉剑族外十里之遥,武咸尊得了传来消息,躬身向四无君汇报。

    “那就依照计划,夺回焰织刀吧。”

    与四方无君虽有同修之谊,但因策衍先座之故,双方交情早就有所破裂。东无君等人有意会尽天下英雄,四无君自然不会将其弃之不用。

    而一页书再度入世,意味着天岳在顶尖战力之上不再占优。但天岳所掌之兵力,却超过邪能境与正道任意一方。如何以小博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四无君的智慧自不用他人去教。

    一切皆如预期进行,四无君却未有半点放松之意,语气冷静如常,果决下令:“川凉剑族之内,紫嫣夫人能擒则擒,其他人能杀则杀。若遇白马纵横与雅瑟风·流兄妹碍事,则以取回焰织刀为优先,事成则退,不必恋战!”

    “属下领令。”

    自天岳圣主久未露面开始,四无君就在天岳拥有了绝对的掌控。下令之后,四无君似对结果已有估算,不再驻足旁观整个过程。深蓝人影倏化漫天蓝羽飘飞天际,留下四无君渐离渐远的冷漠之声。

    “命世风·流,吾往云尘盦一会素还真,此间兵力交你全权统帅,不可让吾失望。”

    “谨遵军师之意。”

    ————————————————————————————————————————————————

    踏入五行刀阵,一阵奇异气流浮动,周围顿陷一片黑暗。无声无息的空间,寂静而诡异,带来莫名的压迫。

    泰若山剑握在手心,霁无瑕环视四周心无所惧,向前迈出第一步,霎时飓风呼啸,刀阵卷动遮眼尘沙化刃飞旋,随之传来西无君傲然之声。

    “吾等同修一气连枝,上回北无君大意吃亏,西无君此次必替他讨回面子。”

    “目前你的目标竟然是我?”

    半是意外半是应当,闻人然避开风刀沙刃,指尖剑气凝而不发,寻觅刀阵阵眼所在,反问道:“不过你以为有刀阵为凭,就能困得住我了吗?”

    “有阵无阵之区别,你大可一试。”

    “我对这阵没有‘试’的意思,只有‘破’的意愿。未免以二对一,让你产生我二人胜之不武的错觉,家姐便可独力破之。”

    “是吗?”

    风沙之中传来不屑冷笑,西无君从容不迫道:“这名女子手持重剑,如何能与刀阵较速,你之所言未免失据了。”

    “风刀而已,破之何难?你这五行刀阵离五行生克差得太偏,想要困人尚显不足。”

    “哦……西无君拭目以待!”

    话甫落,一旁霁无瑕一直将两人间的对谈听在耳内,早对西无君之轻视微感不满。

    刀风纵快,又岂能撼动岿然高山?

    一息念定,阵法空间之内,蓦然飘起绵绵飞雪,霁无瑕周身顿升冰冷之气,无边寒霜瞬间凝结八面来风,止住峰涌刀罡,接着反手一转,泰若山剑猛力插入地面,震碎冻结刀风如镜之冰霜,初阵告破不过须臾。

    “小弟,你不准插手,吾一人破阵即可。”

    “嗯……阿姐的能耐,我不会怀疑。”

    女琊之间以往走得是魔剑的路子,如今反而多出霜雪冰属么……有些心不在焉,闻人然没怎么在意,一边思考随口答着,跟在霁无瑕身后往前而去。

    “咦,高手,吾倒要一看你要如何破第二阵。”

    惊见霁无瑕轻松破阵,西无君讶异同时,立刻开启第二道阵势。就在地面发出一阵隆隆巨响之后,阵内突然升起五道激烈龙卷。

    激烈的气劲,连绵的刀锋,旋转的气流,逐渐抽离阵中空气,迫得两人胸闷不已,身形迟滞一时难以动作。

    风声凄厉呼啸,割破数处衣袖,闻人然一皱眉道:“明明是风刀之阵,却偏偏以五行为名。西无君你之心思,太过使人不悦。”

    “哼,连刀阵本质都看不清的庸人,有何资格破阵?今日,吾便让你明白,速度乃是绝对!”

    “呵,是吗?这话你敢在风之痕面前讲才算本事。”

    四方无君之中,对西无君与北无君素无好感。闻人然嗤笑数声,不以为然道:“要是那只冷面狐狸在这里,一定会告诉你速度非是绝对。不过有我在,似乎也没差……”

    心绪转动,闻人然指尖久隐之气骤然爆发,其速胜过身旁羽氅蓝披的女子,却又慢过五道龙卷刀风。

    非剑行刀,虽无银狐之纯粹,但其精髓却也透彻数分。万物归元之零,轻触虚空破碎,疾旋的龙卷风刀,如被黑洞凝滞。但见闻人然横指一划,迟滞的风刃经受零之意境消磨,刹那间尽化虚无之冰雪,落入黑洞之中。

    “小弟你……”

    之前开小差没把霁无瑕的话往心里去,此刻闻人然回头见了霁无瑕面现抑郁之色,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怎么了?第二阵已破,阿姐该往下一关了。”

    “罢了……饶你这回,但欠吾三坛不可忘却。”

    “诶?在外面不是你输了吗,为什么反而又成了我欠账?”

    闻人然一头雾水地反问,熟料西无君竟趁两人对答之际,从暗处倏然爆射出两道银亮刀光,狠快分扑两人。

    阵法加持之下,西无君刀光奇快,但论锋锐力道,却是差了一大截。而以世间速论,闻人然虽是功体不全,避之却也不难。

    另外一侧杀机骤近,霁无瑕欲说之词不及出口,纤眉一轩顿显怒色,一双美目更冷,泰若山剑飞快回身一挡。天生巨力无惧快刀之劲,竟是分纹难侵。

    “哼,卑鄙!”

    连日来游走江湖,行事方正直接,霁无瑕十分痛恨西无君之举动,瞬间激发无边怒火。

    霁无瑕叱喝一声,倏见霜冻之气暴涨蔓延,将刀阵内的地面冻成一片雪原,提剑怒指从暗处迈出的西无君。

    “你之能为值得吾亲自一试。”

    “但你尚不值入吾之眼!”

    皑皑白雪泛银光,冰雪下的素蓝女子冷语之姿态,让闻人若有若无地察觉到一股往昔女琊所散发的独特气质。

    “好大的口气,吾乃西无君,女人你的名字?”

    “赢了吾,你才有知晓的资格!”

    一言不合,便是刀剑冷冽无情之争。灼灼昊芒映射空白的雪原,反射出刺眼的银光。漫天的银雪之中倏开死斗,终结之速却是出乎意料之快。

    西无君刀法本算上乘,欲以极速克制重剑。两条人影穿梭在雪花里,刀映雪,划开风声,西无君觑准霁无瑕后背空门,刀锋直刺而落。

    然而刀锋虽是利落,霁无瑕却是不闪不避,磅礴怪力反转剑身,就在刀剑交错一瞬,铿然一挡登挫冥翳之刀。

    捉准一阻之机,霁无瑕腾空转运七晴映雪,幻影瞬化为一,泰若山剑怒劈而下。庞然巨力眨眼压伏,刀与剑再度碰触之刻,只闻西无君一声闷哼之后,随即断裂脆响不绝,分不清断裂的是人骨还是刀身。

    浮上双眸的戾色,使得女子头疼难抑,握住重剑的手轻微颤抖,转朝向闻人然指去,似是不由自己。

    骤起的忌惮,却是容不得迟疑。闻人然不顾西无君情形,化影一瞬来到女子身前,抬手箍住泰若山剑剑身,紧视着霁无瑕尽可能平静地问道:“你是阿姐还是……那位大姐?”

    “唔,这位,那位,你还有几名亲姐吗?”

    无声挣扎许久,像是好不容易压制住戾气,霁无瑕使劲摇了摇头才重归冷静,轻声喘着气,略带迷惑地反问。

    “啊……没有,阿姐现在你感觉怎样?”见霁无瑕恢复清醒,没有女琊复苏取代的迹象,闻人然松了一口气,放开手掌答道。

    “吾无事,只是突然心头涌起一阵气怒,一时收不住下了重手。对了,那人如何,这阵算是破了吗?”

    回身看向半跪于地的西无君,闻人然略作防备上前,发现对方已无反击之力,不客气地半弯下腰伸手一探,却觉西无君身受冻伤,体内经脉寸断,全身骨骼粉碎多处,很长时间将无恢复的可能。

    难怪原剧定风愁会死得那么惨……不是同级的对手,女琊这怪力根本不讲道理啊。

    “他性命无忧,这阵算是破了,我们离开吧。”

    若是有风骨的敌人,闻人然不介意伸手一助。但是像西无君、北无君这种输不起的小人,救治他们不过自添烦恼而已。

    素来不是什么老好人,而且霁无瑕的精神状态不佳,闻人然哪有心情浪费时间关注一个废人。

    直接转身指了指阵门,闻人然从霁无瑕手中接过泰若山剑,有意引起注意道:“阿姐成功破阵,要不我们找家店买些好酒?”

    “酒么……你早先毁诺出手,所以欠吾三坛。”

    “哎,三坛就三坛,反正又死不了人……”

    刀阵一破,五郡原已然恢复如常。在旁人注视目光下,闻人然四下找寻着忘尘缘所在之处。

    发现僧者盘坐于地低声念经,一旁百朝臣像是包扎好了伤处,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走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近,闻人然看向仍显虚弱的百朝臣道:“小百,你看这阵已经破了,我就说我进去的话,你就没机会了对不对?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

    “哼,不过区区一个刀阵而已。适才我早看出其中关窍,只不过是为了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才大度相让。哇噗……”百朝臣故作强硬说完,又往地上吐了口血。

    这出血量很是感人……

    往百朝臣附近地面看去,闻人然在心里面默默吐槽了一句,见百朝臣还是不服输,玩味一笑,接着撩拨道:“哦,是吗?听说其余三阵更是厉害,连百世经纶一页书都前往破阵,不如你我再选一阵,让我一见你之本事如何?”

    “这嘛……吾身体不适,需得觅地调息休养,不如改日?”

    本来双方就没什么交情,也只是故意逗一逗百朝臣而已,闻人然亦不勉强:“那可真是可惜。家姐破阵功成,我本来还准备请两位一起用顿晚宴庆祝一下,如此便算了吧。”

    握着念珠的手不自觉地捏出了点汗,忘尘缘真想明说自己没有拒绝来着,请不要让一个白目的随便代表啊。

    好在百朝臣的脸皮厚度,绝对傲视整个冥界天岳。想起四无君的交待,百朝臣二话不说重重拍着前胸,连忙改口:“凯旋庆祝的事怎能缺了我,好友你不可不讲义气呀。”

    闻人然无奈叹气。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跨越了熟人、朋友的阶段,直接就成了好友。但百朝臣你能不能不要刚说完话,就又弯下腰吐血吐个不停呐!

    ps:慧座是做真高僧好呢,还是变成废座被迷达侯娘玩坏好呢,困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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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真假虚实

    “东无君之阵,灭轮回前日已入内一试,结果负伤败退,非是简单可破。”

    四鉴台外,经天子带着一众邪能境部将,与一页书、卧江子隔着一段距离相互对立,将日前灭轮回闯阵与阴阳师之幻象交手负伤的结果告知。以灭轮回邪能境第二的法术修为尚嫌不足,可见东无君术法能为之高深。

    经天子虽是个野心家,但也是识进退的理智之人,望着对面提出要求:“一页书,吾方依约试阵,接下来该由中原一方展现诚意了。”

    “欲破东无君所设之灵幻奇阵,需逆转阴阳之天地坛法。世上单人有此能为者,贵方前任邪主当算是一位。”

    “哈,阴阳师早已不在,如此这阵岂非无法可破?”

    耳闻卧江子之言,经天子神色倏然转沉,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松改变心思道:“一页书,四方阵法吾等已均作尝试,另外三阵不过刀剑掌属,以你之能耐,相信无需邪能境出手,同样能够轻易破之。而东无君之阵,恕吾方无能为力。与其浪费人力在无用之事上,吾看不如由邪能境代替正道处理刀剑王者之争,你看如何?”

    “你有此心,一页书又有何不敢交托?”

    仿佛不曾发觉经天子借故抽退之意,一页书深邃双眸古井无波,淡然答道,“经天子,望你收起不必要的心思,以免祸端自招。”

    “哈,吾从不信命,只信本身所掌控的势力。一页书,经天子的动向,就不牢你挂心了。”

    “玉指圣颜经天子……真是有心之人。”

    默然注视着邪能境部众离开现场,短短片刻原处就只剩下了两人,卧江子手摇着箸叶扇,冷静分析道:“四方阵与邪能境并无太多厉害关系,经天子欲要抽身无可厚非。但插手金子陵与天岳刀剑之争,可见其心并非单纯,与中原合作之意未必可信。”

    “无碍,阴谋邪意,难逃法眼。”

    掌握了广邪清法殿的力量,经天子之野心有所膨胀,并不出乎一页书预料。双方虽仍有联合之约,同盟对敌之紧密,却与早先不可一概而论。

    定下心思,一页书拂尘一扬,淡笑道:“秋山卧龙方才言之未尽,此刻当可明说。”

    “呵,让百世经纶见笑了。卧江子并无欺瞒之意,只是经天子自恃邪能境势力增强,与过往不可同日而语,不曾耐心将吾之话听完罢了。”

    相互志趣相投,短短接触便知心思,自能增进彼此信任。轻笑从容停下摇动的箸叶扇,卧江子转回正题,道:“欲破此阵,须对河洛与邪能术法颇具造诣。除此之外,单人破阵或有难处,两人合作却是不难。”

    “即是如此,你欲与谁合作?”

    虽要就此走上台前,却无尽展实力的必要。卧江子明了一页书言下之意,思索道:“吾曾拜访过刑天师。虽是旧伤未愈,但他与吾联手,破除此阵应无难处。至于另外三阵……嗯……”

    话未说完,卧江子眉心两仪标志光芒乍现,闭目凝思片刻,朝着一页书轻叹一声道。

    “西无刀阵已破,不必吾等操心了。只是西无君经脉尽废,怕会另生枝节。”

    —————————————————————————————————————————————————

    “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

    云尘盦上,倏响傲然诗号,伴随一根蓝羽由空而落,随即化成一道俊雅蓝影,朗声开口:“久违了,素还真。”

    “嗯……”

    从天突降不速之客,屈世途浓眉一颤往后退去。识得来人,素续缘登时心生提防,抢上一步挡在素还真身前,随时准备出手保护。

    虽是来者不善,素还真不改平静之色,颔首答道:“平风造雨四无君,自天岳一别确是许久未见。远来是客,不如以实体让素某招待一番?”

    “不必了。今日特来拜会清香白莲素还真,四无君只为确认一事。”深蓝幻影冷声拒绝。

    “哦?素某恭候。”

    话声甫落,骤见四根蓝羽暴射而出,似有影若无形,直冲素还真。对四无君举动一直心怀戒备,蓝色羽毛虽是轻快,素续缘还手之速,同样不落半分。

    “火凤燎原。”

    朱红火凤引燃蓝羽,须臾之间化为灰烬。四无君见状却是不以为意,淡笑一声道:“虎父无犬子,素续缘不愧是你素还真之亲子。”

    “可惜论经验老道,还差四无君几分。”

    突来玉碎之声,但见素还真胸前赫见一根蓝羽入肉,不知何时而发。素还真话刚脱口,屈世途与素续缘已见其陷入昏迷,不由惊呼出声。

    “素还真啊……”

    “父亲!平风造雨四无君,暗算伤人的把戏,非是君子该为!”

    深蓝羽扇掩胸,四无君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信与困惑,听见素续缘怒喝之后,又复冷笑道:“这只是开始。欲要素还真活命,刀剑王者之争,以你之智当知如何抉择,请!”

    —————————————————————————————————————————————————

    “唉,好店好酒没找到,反而被麻烦找上门了。”

    面对源源不绝从暗处涌出的黑衣杀手,闻人然对西无君布阵的地点,有些怨念又有些庆幸地叹了口气。

    在荒郊野外破阵之后,要往热闹的城镇,必须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而对武林人士而言,不走大道抄近路,总是容易突发意外。

    “这句话你最无资格讲!如果不是你的缘故,我又怎会被牵扯其中!”

    百朝臣的武学本就一般,先前又被风刀所伤,处境更是岌岌可危。所幸杀手的目标只是闻人然,百朝臣并非旁人重点,一时倒无身殒之虞。只是莫名其妙被卷入刺杀之中,百朝臣总觉得从与闻人然相遇的那一刻起,就被一股浓厚的衰气缠身。

    交手数合之后,敌方突然匆匆而退。来的莫名退的无端,闻人然顿觉对方与上回,非是同一批杀手。

    听见百朝臣之怨念,闻人然确认四周再无旁人之后,方才不以为然地答道:“小百你这句话可就说得伤感情了,我和阿姐都要走了,明明是你刚才非要跟上来的不是吗?而且作为我的好友,怎么也该有难同当嘛。你看大师到现在都没叫一声苦,可比你淡定多了。”

    “是呀——”

    恨恨地拖了个长音,百朝臣倏又转念一想,既然曾经共患难过,那么闻人然应该对自己略有些信任了才对。如此一来,军师所托之任务,大有完成的可能呀……

    低下头眨眼改换了脸色,百朝臣肃容问道:“不过刚才碰到了杀手,咱们还要大摇大摆觅地庆祝吗?”

    “你怕了?”

    “怕?哈哈……世上尚无能让百朝臣感到畏惧之事。”

    沉默片刻百朝臣干笑着回答,随即又故作聪明地说道:“对了,以我往日行走江湖的经验,醉酒容易误事,而且还有可能被人下毒,我看这酒还是少饮为上。”

    “这……为防他人暗算,确实该少饮为宜。”闻人然略一愣神,连忙把惯性反驳的话咽了下去,十分赞同地一合手掌答道。

    “呵呵,小弟你是要赖账?”

    闻人然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意思,全不承认:“哪有?我承诺的事从不违信。不过阿姐你想,暗中有人窥视总是不妥,咱们也不能喝得烂醉如泥不是?”

    “那好。与其在外受束不自在,确实不如解决问题之后,来日再在雪晴坊大醉一回。”

    欠下的代价又无端地被提升了不少,闻人然正想要申辩一下,可惜霁无瑕却没让他开口的意思,直接回归正题:“饮酒之兴既被破坏,何不设法查出这些人的来历?”

    “嗯……很有道理……”

    看来喝酒的事得找专业的解决,闻人然已经有到了还债那天,一定得找个能喝得朋友作伴才行的觉悟。

    可是自己认识的朋友里面,有谁的酒量很大的吗?一边苦思着,闻人然走到一具尸体旁边,蹲下身扯下蒙面黑巾,在其身上搜索了一会儿,发现了代表天岳身份的印记。

    回头瞥视了百朝臣一眼,闻人然不由迷惑自语:“究竟是在给某人打掩护,还是刻意栽赃嫁祸?”

第二十三章 旧怨

    “小百你觉得天岳和四无君为人怎样?”

    “啊……”

    没想到刚搜查完的闻人然,起身脱口就是这样一个问题。百朝臣脑海内一片空白,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苦着眉头思考,随即发自肺腑地摇头叹息道:“唉,天岳近来所为太过残毒,非是仁义之师,迟早遭受天谴。至于四无君之为人嘛……哼,他就是个庸俗、无情无义、冷血残忍,不能识人为用的三流谋士,实在不足道哉。”

    “哦?”

    “怎样,好友你不信?”

    自觉“做戏”还不足够,百朝臣痛心疾首地捶胸道:“你看在四无君的带领之下,天岳先与冥界交战,又与正道翻脸,屠戮武林各大门派,导致无辜百姓丧亡。正是见此惨状,连年醉心山水的我才会挺身而出,誓要替冤魂讨回公道。”

    “是吗?如果真像小百你说的那样,我觉得天岳的军师该由你去坐才对,这样两界和平融洽,就不至于战事连连了。”

    一言深得其心,百朝臣忍不住使劲一甩绿毛扇,拍打着大腿叹道:“对嘛,我也认为军师这个位置更加适合我!啊,好友你切莫误会,我只是适当地代入立场,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而已。”

    “嗯,我明白,小百你心怀苍生大义,情操十分令人钦佩。”

    改口改得这么快,还不算太蠢……刚才那番话要是被四无君听见,百朝臣你一定没好果子吃。

    不过问完这个问题之后,闻人然认为已大致可以刨除之前那班杀手是天岳所派的可能。

    就百朝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办事能力,无论怎么辅助那都是徒劳嘛。看来四无君也是被他烦够了,才把百朝臣派出来纠缠自己,方便时再通报一些消息回去,聊胜于无?

    而考虑到栽赃嫁祸的可能性,阴阳师早知自身与天岳为敌,邪能境应当无此必要。那么就是其他与己有仇的势力,为了防止被自己寻上,才掩饰身份故作的误导了?

    对杀手来历一时查无头绪,闻人然干脆不作深思,朝着三人说道:“这些人身上都是天岳的标志,我想敌人是谁不用多说了。”

    “啊,天岳?”

    “怎样,小百你有其他想法?”

    “没,没……天岳爪牙遍布天下,竟然连好友你都成为目标,真是可怕至极!”

    愣在原地微一怔神,百朝臣听见呼唤,连忙高声答道。不过脑海所想,却是这些人全无天岳气息,应当非是军师所派才对。不过将计就计,既可误导闻人然,又能借此机会拉近双方距离,同样是一举两得。

    “唉,天岳对我心心念念,也该找个机会讨回才是。”见了百朝臣心有余悸的模样,闻人然忍住内心笑意,转又朝着一旁忘尘缘看去,问,“大师对此事又有何看法?”

    欲界目前需要修养,被卷入江湖仇杀并非所愿。而对之前杀手的身份,忘尘缘更是分毫不知。

    神色宁静地闭目思考,忘尘缘似是不曾被方才刺杀惊扰,过了片刻平淡地反问:“敢问施主得罪过何人?”

    “最近的话,欲界肯定排在第一位……这,大师你的意思,有可能是欲界式微之后,故意假借天岳之人的身份,向我进行报复?这倒是很有可能!”

    虽然这个猜测离事实差距很大,但忘尘缘又觉得没法反驳欲界有所图谋。

    只是如今欲界势力元气大伤,忘尘缘怎肯闻人然轻易将目标转移,轻咦一声续又问道:“施主是这样认为的吗?但欲界失去支柱,无绝对的高手与谋士策划领导,当不至故意引起世人注目才是。”

    “欲界……”

    欲界与波旬两字传入耳中,霁无瑕目光倏现迷茫之色,脑海内隐约浮现出连串的记忆碎片,不断冲击意识脑识。

    而刚觉得忘尘缘所说有些道理,闻人然正欲思考其它可能之时,转眼正见霁无瑕不妙之态,神色瞬变万分凝重,连忙举起手掌在她面前大幅晃动:“阿姐,阿姐!”

    “……唔……嗯?”

    “你怎么了?”

    “吾……无事。只是不知为何,吾每次听人提到波旬与欲界,总会无端出神一段时间。”

    艰难挣扎出记忆幻象,霁无瑕仿佛仍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单手抵着额角轻轻揉捏着,眸中闪过痛苦困扰之色,答完续又反问,“小弟,你说吾两人会不会与欲界有关?”

    这边一个是欲界死敌,一个是正版波旬三体之一,有关肯定是有关,可是这话根本不能说出口。

    闻人然摇头答道:“没有,阿姐你忘了我曾和欲界波旬交过手吗?所以咱们和欲界绝对没有一点关系。想以阿姐你平日作风,应是曾惹上欲界才会受害,导致过往记忆丧失。”

    “是这样么……”

    “我也不清楚。但是失去的记忆,总有找回的那一天不是么?既然事情尚未明朗,阿姐也不必自寻其扰,徒惹心头不快。”

    为求使霁无瑕尽快安心,闻人然唯有竭力劝慰:“连日来浪迹江湖,行快意侠道,为仁义之事,才是阿姐心之所向。只要所为无愧侠心,暂失记忆又有何关系呢?”

    “嗯……此时杞人忧天无用。与其如此,确不如将有用之躯投入侠义正道,多为有益之事。”

    静思安神终归平静,霁无瑕浅出一口气,按下复杂心绪展露笑颜道:“不过目前小弟你受人暗害追杀,吾看还是就近先处理你的问题为上。”

    “哈,那我就谢过阿姐仗义出手了。”

    舒下心释然一笑,闻人然随后伸手向前:“酒现在是喝不成了。咱们不如就此改道云尘盫,听听素还真对这些人来历有何看法?”

    “如此也好。”

    达成一致意见,闻人然朝着百朝臣和忘尘缘一拱手道:“大师,小百,相逢自是有缘。不过闻人然之私仇与二位无关,就不牢同行涉险了,请。”

    不情愿地淡然颔首致意,见两人转身远离,忘尘缘本以为女琊意识有了苏醒之象,谁知竟被三言两语平复。更甚者,闻人然是否知晓魔佛女琊的身份,更是未知之数。

    忘尘缘思及此处,登时深感担忧,暗自打定主意:此间发生之事必须回禀魔佛迷达,绝不能让魔佛女琊一直受到正道影响,否则日后教宗波旬重临人间,恐生难料变数。

    分道扬镳的人,有着不一的苦恼。较之忘尘缘所患,今日遭逢两度意外,闻人然亦觉危机将近。

    无解的难题挥心不去,烦心之人却在须臾间无声转换。

    这出生死仇敌转亲人的戏,若是再这么演下去。时间愈久,霁无瑕与女琊的区别界限,是否会越发模糊?到了女琊意识归来之时,自身执剑之手是否还能稳握对敌,越往后拖延怕是越难明了。

    终是两难啊……

    —————————————————————————————————————————————————

    “这个时候你被四无君暗算,真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可是为什么我就是不信你真的受伤了呢,素还真?”

    虽然百朝臣很不情愿,闻人然还是与两人请辞分道,与霁无瑕来到云尘盫。谁知刚来就见到素续缘急急迎上,将素还真受创之事转告。

    此刻内室中的床铺之上,静卧着喘息趋弱的中原巨擘。虽然续缘明说是亲眼目睹素还真受到暗算的过程,而以他之医术亦无良策解救。

    不过早非第一次见素还真诈伤,闻人然可不信他之经脉至今未愈。就算龙气剑尚无法动用,但以素还真之武修应付四无君一人,怎样也不该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瞬息定下心思,闻人然偏过身问:“续缘,你爹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交待的?”

    “……叔父,爹亲仅是昏迷不醒。”素续缘忍不住手一抖答道。

    “可是四无君不是说,若想要让素还真活命,咱们这边就不能插手刀剑之争吗?以我对素还真的了解,他一定不会同意咱们弃金子陵于不顾,所以他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

    嘴里一点都不留情地毒舌某人,闻人然面朝着素续缘,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快说,你爹留什么东西下来了?”

    “这,好吧。”

    摇头苦笑数声,素续缘还是化出锦囊递向闻人然,道:“爹亲曾言若是有朝一日遭逢意外,待叔父再上云尘盦时,便将此锦囊转交叔父。”

    “……其实我刚才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你爹竟然真的留了锦囊下来。”

    按照惯例素还真留下锦囊的话,一般是确实有伤在身才对,难道说四无君果真把素还真打伤了?

    略有些奇怪不解地将之接过,闻人然正欲拆开一观,素续缘却开口制止道:“叔父,爹亲有言,锦囊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记不可拆除。”

    “切,你爹不知道我从来不吃这套的吗?”

    话虽如此虽说,闻人然心内似是冥冥有感,这次接过锦囊之后终究没有拆开,而是将之收入怀中。只是这个万不得已之时,究竟是指什么时候?

    “此锦囊爹亲明言只与亢龙劫有关。至于应对天岳与邪能境,爹亲预先已有布置,叔父不必疑问。”

    “亢龙劫……我明白了。”

    素还真既早做布置,有他亲儿子在自然不用担心事情超出掌控。再则还有一页书前辈在,反正不用这边乱操心。

    不过来云尘盦的目的尚未探讨,想到素续缘智慧同样不俗,闻人然便将发生之事尽数告知,准备听听他的意见。

    沉思半晌之后,素续缘眉显凝色道:“如今叔父功体大损,每一个敌对的势力,皆有向叔父下手的可能。不过抛开近来结下的寇仇,叔父是忘却了久远前的旧恨了吗?”

    “以前的仇怨吗?我在苦境结下的第一桩仇,好像是在……北域?”

第二十四章 意料之外

    上一章后半段一小节不知道有没有显示,没显示的话在作品相关里面。这一章好像也不行,起·点抽风了……手机客户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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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川地界,溪流淙淙,霞蝶纷飞,空幽阴凉。少有人至的幽谷,今日突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由外缓缓向内。

    隔了这么多年,闻人然都快忘了东方鼎立是因己身之故,而死在了炽焰赤麟的手上。不过细想以般若海五人间的感情,报仇本是理所该然。

    只是当年落崖之后,闻人然假借易闲愁的身份,消失世人视线多年。而在闻人然复以本身面目行走江湖之后,又已非是圣踪与邓九五能够轻易寻到报复良机的对象。

    如今在己身功体大损之下,引起他们的复仇心思,倒也不算意外。而要打听杀手界的消息,阴川蝴蝶君自是闻人然最好的求助对象。

    正凝思间,忽见林间灿然金蝶聚集身前悬空,拼成一串文字悬空拦路:“蝴蝶君没接生意。”

    “一段时间未见,朋友上门连面都不露了吗?”

    蝴蝶君人未现面,但空中无声字句一晃入目,闻人然立刻困惑地反问:“我倒是比较好奇,敢要我命的人,应当知晓咱们间的关系,怎么还会找上你?”

    “人情,试探。”

    金灿灿的蝶辉先成两字,后又两字组合浮现。闻人然转念一想,蝴蝶君与公孙月走得太近,地理司和邓九五在不透露身份的前提下,试探蝴蝶君是否有转向的可能,确实说得过去。不过总觉得这般对答太费功夫,闻人然转手轻挥一道剑气,驱散群蝶缭绕:“我明白了,不过你也该出来了吧。”

    金蝶一阵胡乱飞舞之后,阴川谷内终于响起悦耳男声:“规矩你懂,我很贵。”

    “是,你很贵,会面一百,谈话千两嘛。这样的话,能不能请你露面一见?”

    无奈一叹,闻人然袖袍一扬,顿时阴川河流响起“哗啦啦”的水花炸响声。

    “这,这,这……你竟然会这么大方?”

    闻人然得意道:“我对朋友一向大方,你不知道吗?”

    金蝶纷飞簇成一团化作人形,一身艳红的蝴蝶君晃荡着凭空降下,立足阴川溪水旁感慨道:“啧啧啧,还是你了解我。别人噶意赚钱、存钱、花钱,我偏偏就爱把金银洒阴川,每天纯作欣赏,有个性、够眉角。”

    话到一半突兀一顿,蝴蝶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皱眉回身道,“嘶……不对啊。我记得很多年之前,你就抢了我一半的钱离开。今日不过如数奉还而已,我究竟是在欢喜个啥?!”

    “唉,话不能这么说。多年前你那是江湖救急,我本来以为会很缺钱,谁知道这钱攥在手上直到今天,都没机会把它用出去。”

    蝴蝶君指着闻人然痛心疾首道:“那你到了现在才想起来还我?”

    “你不是在苦练不爱钱吗?还是说你是在装假的?”

    “喂,你给我住口。”

    赶紧捂住闻人然嘴巴,蝴蝶君小心翼翼道,“我已经遵守承诺,很多年没外出执行任务了。”

    “嗯,你只是派出蝴蝶,代替你杀人而已。”

    “话可不能乱讲……”

    蝴蝶君一拍腰间突觉空无一物,这才想起蝴蝶斩早被炼邪师所铸刀鞘所封,顿时秀丽的眉毛一紧,异常不悦道,“哼,这个江湖总是有人爱管闲事,本蝴蝶真的很多年没接生意了。不过等我解开刀鞘之锁,这笔账一定要十倍利的讨回。”

    “刀鞘?”

    “你不知吗?详情听说……”

    炼邪师和蝴蝶君结怨的事,闻人然差点忘了个精光,经蝴蝶君这么一提醒才回忆起来。

    只是炼邪师做这种事情,日后有傲笑红尘的例子在,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坏了剑者刀者性命,这点倒没法怪罪蝴蝶君下手太狠。而在朋友的立场上,此刻闻人然也不该多说些什么,只好安静做一个旁听者。

    等到蝴蝶君把连年的火气发泄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闻人然竟不是独自前来,视线扫过霁无瑕后,眉头一挑道:“朋友?”

    “家姐霁无瑕。”

    见闻人然不愿多提的样子,蝴蝶君平时行事,虽较为特立独行,却也明白深浅轻重,只是免不了嘴角微扬,嘴贱一句:“哦?只要不犯错误就好。”

    “犯错误?蝴蝶君,你是不是误会的太多了?我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让你翻船!”闻人然冷笑。

    蝴蝶君不解道:“翻啥船?”

    “笑蓬莱欢迎你啦。”

    不做太多解释,闻人然道:“言归正传,以你的情报网,可有雇佣幽燕征夫要我命的人的消息?”

    “哼哼,漫山遍野的蝴蝶都是我的耳目,这么多天也不是闲的。要你命的人分三批,幽燕征夫只是其中一支。”

    “谁?”

    “除了找过我的那个神秘买家以外,你什么时候招惹秃驴了?”

    坏和尚啊……转瞬了然于心,闻人然不答反问,“那最后一支呢?”

    “很神秘,不过恐与儒门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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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破此阵,对河洛与邪能都得颇具造诣,而对星灵法术亦须少有涉猎,卧江子你懂星灵术法?”

    “略知一二,与天师联合破阵当已够用。”

    四鉴台外,刑天师与卧江子联袂破阵。就在踏入阵势之刻,瞬间周遭地势产生变化,尘沙蔓延呼啸,遮蔽两人视线。待得沙尘散去,竟见往昔旧人。

    “又是一只龙魁海,不过区区幻象而已,也敢在本天师面前猖狂。”

    刑天师惊愕出声,身侧卧江子见了眼前之人,却是心情陡转低落,垂首呢喃:“洺双……”

    本意幻象乃是过往仇敌,谁知现出行迹的竟是旧日挚友,这是上苍在警示着什么吗?

    一点愧疚在胸腔回转难以散去。卧江子虽已脱身隐遁天外南海,但对叶口月人总有一份亏欠锥心难忘。一瞬间的分神失措,就在卧江子诧异于对面幻象之际,两道虚影攻势却是紧接而来。

    “法天罡·采六阳·灵威天剑!”

    刑天师发觉卧江子出神遐思,连运天剑上手屏退龙魁海,随即挡下洺双锖叶强攻,高声一喝道:“卧江子,注意回神啰!”

    “嗯……抱歉。”

    道门真力宁神定心,卧江子转复清醒后,连忙祛除杂念。与叶口月人终有面对的一日,但如今破阵乃为紧要,却是容不得手下留情。

    “五行磁雷。”

    掌运雷磁天火,卧江子足踏七星,同运星灵、河洛之道。洺双锖叶面无表情,不见往昔生死交托之情谊,黑铁面具覆盖下的冷眼,准确扫描着卧江子弱点,强招以对。然而卧江子武修术法均非泛泛,箸叶扇一拨横扫洺双锖叶枪拳,随之便是凌厉反攻。

    身法似祭舞避开长兵,卧江子掌中箸叶扇向天为引,口中念念有声:“炽盛光·曼荼罗·三昧真火灭邪能。”

    咒声落,顿见卧江子足下符阵扩大,雷火交织硬撼洺双武勇,瞬间爆发强大冲击,星移地转,山河崩碎。

    “玄叶制武!”

    长兵挥洒并拳掌,洺双锖叶之幻象似对冲力全无所觉,退出数步之后又复强攻而上。

    而在另外一边,刑天师再对龙魁海幻象,只觉幻阵加持之下,龙魁海幻象虽无神智,邪力却是更胜一筹。

    “九邪至阴剑!”

    邪灵蜂拥而至,然而天剑在手,刑天师心无所惧,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再催道门极式。

    蓦然,天剑走天罡,九阴化邪芒,剑锋交织正邪之斗。敏锐捕捉一瞬时机,刑天师运动天殊法印,霎时掌剑合一,剑引星河直贯,穿破龙魁海幻象之躯。

    一声凄厉惨嚎之后,龙魁海幻象瞬间消散,唯有一具白骨跌落。刑天师转身正欲帮手,却见卧江子已然扇分两仪,击溃洺双幻影,同留白骨于地。

    刑天师感慨道:“这个阵法还真是不差,难怪那么多人都没法破阵。”

    “此阵直指人心,确是当世一绝。”

    “咦,不妙!”

    赞同颔首致意,突闻刑天师一声惊疑。卧江子转眼正见两具白骨不断融合,霎时四鉴台阵法再变,怒风更急,乌云狂涌,一道虚影悬空凝结。

    气势巍然,武息浩瀚,虚影逐渐专实,幽深双瞳俯视着下方两名术法宗师,无边压力直逼而下。熟悉敬畏的面容入眼,顿使卧江子错愕难抑:“这是……邪帝?”

    “哇,大咖哦……卧江子,看来这回要搏老命了!”

    ps新剧相关:天地蝱绝对是霹雳第一逗比boss,简直开创先河……不过好像他们除了要三阳同天揍了牧神,其他坏事也没做过?

    冷别赋和燕歌行这条线感觉很武侠,目前最喜欢这两个人的戏份。

    目前看来原无乡内心应该早白了,不过感觉也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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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变故与无奈

    某点改版了,要是显示不全的话,按下下一页就好。

    ……………………………………

    往昔邪枭霸主再现,幻象实力虽是受限布阵者能为,但灵幻奇阵本是针对卧江子内心而来,邪帝幻影所有武道经验,却是分毫不减真身。

    “叛徒束手就戮!”

    冷厉训斥听在耳内,虽然明知乃是虚假之影,卧江子仍不由神色大凛。

    身着血红战甲的不世霸者不由分说,双掌一翻便是强招上手,霎时至邪之气汹涌盖天,磅礴雄力竟使天毁地绝。

    仓促之间应招不及,邪帝一掌之威打退双强。卧江子掌中箸叶扇灵光挥洒,身前三丈顿现屏障暂阻邪帝一击,肃然出声:“天师小心!”

    “此人非同小可,你我同上。不过再硬角也只是一道幻象而已,收不了本天师的命啦!”

    邪帝一脉关乎玄空血劫,与刑天师之天命冥冥有牵。命劫中的一线生机落在何处,刑天师已然隐有所感。但目前破阵为要,脑中瞬息转念,已是天剑横胸,道符飞扬。

    “群邪渡暗流!”

    道邪相逢第二式,邪帝怒喝起绝式,霎时邪威降落,如绸幕覆盖尽掩天光,暗流如潮杀敌。

    然而无边漆黑之中,但有皓皓清辉不灭,刑天师手持圣剑借天威,硬撼邪帝幻影之能。

    “八灵镇邪术!”

    深知邪帝威能,卧江子不敢怠慢,足踏天罡奇法妙转,配合刑天师天剑走画,灵活应对。

    风雷助长圣剑之威,道光邪芒僵持冲突,浮空明灭不定。眼见数刻之后,邪帝仍无挫败之象,刑天师语态凝重道:“卧江子,拖延无益,一招胜负。”

    “炽盛光·曼荼罗·风天成就·破邪字!”

    不待邪帝会聚邪能,卧江子与刑天师默契渐成,极招眨眼上手,倏来飓风狂啸,更赞破邪之能。

    “天毁俱绝!”

    虽为幻象虚形,犹感强烈压逼。面对两大术法宗师携手齐攻,邪帝随即变招以应。

    熟料,就在双方即将力拼胜负之际,整个灵幻奇阵竟而自行消散,邪帝极招未及功成,幻化虚影已然消散无形。

    “灵幻奇阵已破,东无君拜服。”

    四鉴台灵幻奇阵破除,随之传来东无君清高冷傲之声,环响在旷荡空间。

    面对突来的变化,刑天师与卧江子愕然对视,仰首不耐道:“喂,这是什么意思?”

    “这怕是与邪帝有关。”卧江子隐有所觉,略作思考内心已有估算,苦笑着答道。

    “嗯……罢了。卧江子,此阵既破,本天师有事相询,随我同行一趟龙腾山如何?”

    “天师邀约安敢不从,请。”

    提步与刑天师并行离去,卧江子却生隐忧。之前东无君突然撤阵,当是察觉邪帝身份。那自身隐姓埋名的真相,却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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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鉴台设阵之处,乍见东无君突然撤除灵幻奇阵,经脉被废的西无君登时勃然变色:“东无,你这是何意?

    拂尘扬洒,面容冷傲,东无君淡淡应道:“吾如何做事,有西无你质疑的必要么?”

    “哼,面子未能讨回,此恨难消!”

    “你以为吾维持灵幻奇阵不需消耗法力?”

    西无君不甘道:“明明最后一招仍有机会,你怎知一定会败?”

    “败就是败,东无君绝不像某人死要颜面。堂堂五行刀阵之主,被人连破三关废掉经脉,连讨回面子都要同修帮忙,真是好大的能耐。”

    东无君冷讽入耳,更激西无君激愤之情,恨声道:“东无,你是什么意思?”

    “哈,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东无君淡然转身。

    见两人火气渐升,性情敦厚的南无君连忙劝和:“好了,东无、西无,自己人何必起争执?”

    “是东无他讲话太刻薄!”

    “唉,你们两个……北无,你也来劝劝他们两人。”

    “南无,他两人性格相冲,吵架斗嘴本属正常,何必劝说呢?”

    脸带笑容应答,女生男像的北无君,目光却是闪烁不定。四阵之中,南无掌阵被一页书轻松破除,西无刀阵更是一败涂地,方才东无阵破,便只剩下阴阳剑阵傲立不倒。

    不过,只要想起破除西无君刀阵之人,乃是当日擒住自身脉门的剑者,北无君便感一阵不悦,当下暗中传音西无君:“西无,你虽筋骨受损无法动手,但配合吾布阵仍是有余,不如配合我布下刀剑联阵,你看如何?”

    “嗯……好。”

    记恨难除,西无君目光闪烁应答,接着有意刺激东无君道:“东无,现在只剩一阵未破,你要袖手旁观吗?”

    “你还可以更丢人现眼!”

    不曾发觉北无、西无阴暗心思,东无君冷笑一声道:“诸位愿意怎样还请自便,吾尚有要事待办,这就离开了。”

    “东无!东无……”

    拂尘一扬,东无君不待南无君挽留,身化清风远离。脑中盘旋者,尽是早年策衍先座所提及之有关邪帝之秘闻。

    秋山临枫卧江子来历神秘,想不到曾与邪帝有关。不过在调查其人根底,或者请教先座之前。怎样处置恶鬼龙魁海,亦需与四无君早做交涉,以免失信于人。

    心念一定,东无君中途陡然折向,人往天岳而去。

    —————————————————————————————————————————————————

    “没想到竟有三方势力,小弟你要从何着手?”

    “嗯……其实有两边目前都很难对付,咱们就先去找那个伪善的死秃驴,把这笔账讨回来。”

    般若海几人之中,地理司在北隅皇朝不易接触;邓九五虽然化名楚王孙,但白手套行踪同样神秘难测。加之两者修为不凡,更非轻易可以铲除的对象。

    而在悬浮奇谷中的圣踪本人,己方联手或有七八成把握除之。但目前圣踪尚未暴露恶性,这样做又不好向剑子仙迹交待,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至于公孙月与章袤君,似乎找不到理由向这两人下手的样子……

    再观儒门一方,花钱买命的人,要么是江东儒林内的覆天殇暗桩作祟;要么就是前些年和太史侯达成协议之后,来自学海势力的反噬。

    两相比较之下,闻人然倒更希望是前者。

    毕竟东方羿爱找切仔面下单,请来血榜杀手倒不是什么难题,后面那位“权倾天”才是天大的麻烦。如果不是明知现在太学主看小说看上了瘾,闻人然还真不免有些发虚。

    而而目前人在被动挨打的处境,一时也无合适的应对之法,那就只有先捡软柿子捏了。

    定下心思之后,闻人然回视霁无瑕道:“找到那个和尚不难,只是以他在佛门的地位,要让他伏罪却有些棘手。所以在去耶提祈园找他算账之前,咱们得先去算命判死定幽巢,找到足够的证据给他贴在公开亭才行。”

    “算命判死定幽巢是何地?”

    “幽燕征夫明面上标金买命的中介。不过只要是暗杀机构,虽然行事卑鄙不择手段,但对买主信息的保密却是一绝,想让他们吐露真实讯息也不容易……”

    闻人然身受追杀已使其心不悦,而这种卑劣手段脑中似乎有些映像,霁无瑕对此暗杀组织浑无好感,语气偏显冰寒:“这等藏污纳秽的组织本就不该存在,在追查证据之后小弟何不与吾同除当世一害?”

    “……阿姐的意思是要直接摧毁幽燕征夫?”像是没听清楚霁无瑕的话,闻人然不大确定地问道。

    “有何不可吗?”

    看来就算目前意识出了问题,女琊和霁无瑕这种先动手再讲理的作风个性,还是没什么改变。哎呀不对,女琊在欲界的时候,好像基本用不着和别人讲道理,都是直接一剑过去干掉就行了的……

    在心里面衡量着动手得失,闻人然抬头不答反问:“阿姐对幽燕征夫的势力了解多少?”

    “这,不大了解。”

    “高手人员组成?”

    “不清楚……”

    “领导者呢?”

    “唔……”

    三问皆无法作答,这才反应过来闻人然是刻意如此。冷眸闪过一丝气恼,霁无瑕嗔睨道:“小弟你是在讽刺吾有勇无谋吗?”

    “咳,哪里的话。我只是觉得凡是该三思而行。阿姐身负无匹巨力,剑术亦是当世一绝。但暗杀邪祟最善阴谋,应对容不得半点大意,否则容易受人利用。”

    先是有些不好意思,霁无瑕随即无奈地问:“那你的意思是不可行了?”

    “不,阿姐既有意为民除害,我再怎么扫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阻止对不对?”

    虽然两人行事风格大相径庭,但霁无瑕作风之爽朗明快,亦让闻人然有所感触。

    其他两个势力雄厚的组织,暂时无法对敌亦就罢了。但区区幽燕征夫与贾命公,又凭什么让两人这般忌惮?

    “拔掉整个组织或许还做不到,但咱们若能铲除首害不也快哉,阿姐你认为呢?”

    “嗯,这话中听。这么多天下来,小弟你终于学到吾的一丝干脆果决了。”

    听见这话闻人然唯有默然无语,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心绪翻腾不息:明明这边在想办法处理波旬的问题,请不要说得好像是女琊你在给咱反向洗脑啊!

第二十六章 黑吃黑

    黑帘微动,光线昏暗,墙壁之上镂刻着一枚判死铜钱。屋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拨打算盘的干枯手指一顿,几枚铜钱由空翻落,在红木桌上呼呼旋转良久方停。

    一脸市侩的贾命公,沉稳不动静坐案前。一名黑衣下属匆忙进入,弯腰报讯:“启禀大东家,有生意上门了。”

    “生意上门……好礼相待,请人进入吧。”

    “是。”

    黑衣下属退出内室,过了一会儿便见一男一女先后进入,正是易容之后的闻人然两人。

    再怎样讲,算生判死定幽巢也是贾命公的根据地,谁知内中有多少机关陷阱?能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闻人然自不会傻到白费力气。

    从阴川蝴蝶谷离开之后,路径北域城镇随便换了身行头,再改头换面来到江南地界,以两人之修为灵觉再则么也不该被人盯上。

    “两位尊客光临,请座。”

    默然打量两人片刻,并无任何印象,贾命公心存七分戒备:“尊客既来到此地,应知敝处乃是一个贩卖生死的生意场。不卖生、只卖死,不知贵客欲买谁之死呢?”

    “哦?任何人的性命,大东家都敢接吗?”

    “正是。”贾命公指了指墙壁上的判死铜钱,冰冷笑道,“重钱,轻死、无情,这才是幽燕征夫的死士精神。”

    “哈,大东家果然是十足的商人本色。”

    “幽燕征夫是一个盈利组织,何处有利可图,便向何处去。卖死宰相贾命公是一名商人,商人重利薄情这是天经地义,所以我不会顾及任何感情,因为钱才是最好的朋友。”

    “我明白大东家的意思了。只是如此一来,大东家的价码怕也不是别家能可比拟的了?”

    “诶……物超所值,包让尊客满意。不过一流的高手,判死算盘打出来,至少是这个数。”贾命公说着一拍案上算盘啪啦作响,向着两人伸出一根手指意味深长道。

    “一万两?哦……那若是青阳子,叶小钗这种呢?”

    “十万两起价。”

    “这样……那我与同修需要商讨一二,才能给出答复。还请大东家稍等片刻。”

    “尊客请便。”

    装出一副需要商讨样子,闻人然偏过头看向简装遮容的霁无瑕,传音道:“阿姐,你先正面拖住贾命公,我解决暗处的麻烦再来帮你。”

    “不用,吾一人就足够了。”

    定幽巢阴暗的气氛使人浑身难受,霁无瑕不愿久待正欲发难,闻人然却连忙按住霁无瑕手肘,暂止道,“莫急,不是我小看阿姐的能耐。只是此地是对方根据地,内中定有密室机关,切不可让贾命公找到机会脱身。阿姐动手的时候,须得将贾命公附近一切摆设尽数破坏,一寸一毫也不能例外。”

    “这……那好罢。”

    见背剑女子神色不愉,男子神色又貌似在焦躁地劝说。贾命公正以为两人对价钱起了争执。

    熟料就在女子刚有些丧气地坐下,以为一笔大生意将成的刹那,贾命公突觉锥心刺骨之杀机,惊见对面两人有了动作。

    足下真力一震,闻人然身后座椅破空激射,朝着隐藏黑暗之中的幽燕征夫役首而去。霁无瑕手化重剑,已是一剑雄沉劈向贾命公面门。

    危机更引怒气,贾命公后退三步,正欲启动案底机关。然而霁无瑕之剑势竟携蛮力万钧,瞬将桌案连带机关砍成碎片。

    铜钱在五指间一转弹射阻敌,却是不及霁无瑕之怪力。贾命公侧闪同时,饱提真力高声呼喝道:“两位如此行事,是不将吾放在眼内了?”

    闻人然无奈叹道:“这边要的就是大东家你的命……这单生意你接不了,所以只能吾等亲自动手了。”

    “哈,在定幽巢动武,将是你两人最大的不智。可惜你两人的性命抵不得黄金,却是一桩亏本买卖。”见对方点滴不容对谈余地,贾命公目光瞬变阴鸷注视两人,犹不放唯利是图之本性。

    眨眼间,暗处射出无数暗器飞镖,分由四面八方夹攻,不留一处死角。只是大多力道、准度不够近身困难,唯有夹在其中的燕子翎变速奇诡,角度刁钻轻锐薄利。厉害非常。

    无论是蝉之翼抑或燕子翎,均非轻易可以躲避的暗器。作为金绣级杀手,影之无深谙杀手之道,躲在暗处捕捉出手时机,数道燕子翎旋空破风取命。

    只是重点一直放在一众杀手之身,闻人然又对幽燕征夫行事特点早有提防,不运剑气反催术法,以灵活身法闪避。而在另外一边,霁无瑕自有金身为护,寻常根基更是分纹难伤。

    内室之内,道术化幻影,重剑起寒霜。两人配合无间,一时间众杀手竟是难寻破敌之策。

    为免被人施毒,闻人然并指成剑,经由暗器所发来处,化影绕场一周,金绣级役首之下除了寥寥数人,尽皆无声倒地。

    风似翦、行无电两人额生冷汗,影之无心知遭遇强敌,杀手本能却是搏命为先,指间再度夹住燕子翎,瞬间寒芒勃发,三道不分先后的利刃,刹那索命而出。而在同时,背后又来无声无息蝉之翼,偷袭将至。

    “其实,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围杀了……”

    燕子翎轻快狠利,蝉之翼无声无息,闻人然亦感少许麻烦。只是两边根基相差,又有提防为先,纵使闻人然功体未复,对付几个高等杀手,却也不觉棘手。一转念,闻人然并指行空刻风剑,整座内室受不得剑气冲突,霎被夷为平地。

    阳光洒落不复昏暗,使人灵觉为之一清。目光扫过屈膝跪地,再无生息的夜啼鸟,闻人然道:“这一次,就算你是愁落暗尘的结义兄弟,我也没放你活命的理由。”

    “死便是死,人在江湖收金买命,杀手早该有杀手的觉悟。”

    金绣级杀手役首影之无答完,立刻不顾伤势再提功力,燕子翎三度脱手问杀。然而燕子翎虽快,剑光却是更快。影之无不及做出反应,但觉喉间突兀一凉,魂魄便落黄泉。

    顷刻之间,经营许久的势力损伤惨重。贾命公就算再怎么唯利是图,此刻亦不由思索脱身之计,急急开口:“你两人究竟是何方势力所派,非要与吾为敌?”

    “大东家说笑了,你得罪过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吗?”

    未练成刀剑合流,贾命公内力虽是深厚,武修招式却是一般,逊色霁无瑕只是必然,不由更显躁怒:“哼,你们这是在破坏行规。”

    “有本事的人建立规矩,没本事的人那就只能认命了。”存心有意,闻人然眼露轻藐之色,言带轻视之意。也不管背后有没有东方羿在找麻烦,反正让血榜去背黑锅就对了。

    而在闻人然解决了影之无之后,贾命公见得外层死士无一敢近,纷纷逃避远离,更觉胆寒心颤。

    面前这两人身手超群,以一敌一都未必能从容脱身,更遑论同上夹击。苦境连这种高手都有的杀手组织,除了突然销声匿迹的血榜,应不做二者他想。

    心忖报仇十年不晚,眼见情形急转直下,贾命公咬牙道:“你两人要如何才肯罢手?”

    “简单,交出幽燕征夫手头所有任务与雇主的讯息,以及十万两黄金,记住是黄金不是银两,而且要在任何一家钱庄可以兑现。”

    “你们这是在破坏杀手界的规矩!”

    “话说两次不嫌多吗?我觉得大东家现在还是想想该如何保命,否则再多的钱你也赚不到。”

    “哼……”

    —————————————————————————————————————————————————

    “小弟,为何不除掉那人?”

    江南地界景色优美,从定幽巢离开后,两人已经在外面晃荡了许久。改换回原本的装束,霁无瑕对没能铲除受害很不满意,语气幽冷道:“那人视人命为草芥死有余辜,留他活命只是祸害。”

    “一个幽燕征夫能杀多少人?”

    霁无瑕不解反问:“这个问题与杀不杀贾命公有何关联?”

    “苦境杀手千千万,铲除一个幽燕征夫,还有其他的杀手组织。现在我们既达成了目的,取得了要我命的买主情报,又诈来十万两黄金,不是一举两得么?”

    从不认为闻人然是个爱财之人,霁无瑕有些奇怪地问:“此财取之不义,小弟你拿了能安心否?”

    “虽都是些不义之财,但若用于救济灾民的话,岂不是能让更多穷苦之人渡过难关?我不是不想杀贾命公,但杀一个贾命公,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反过来留他一命,却能换回更大的价值。可见并不是只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算是侠义之道。”

    “小弟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可能是习惯了吧……我总觉得单纯杀一个坏人,实际上的意义并不大。与其花费大量时间专程搜罗情报,挖出歹毒恶人作为除害目标,还不如多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仍然有些不甘心,霁无瑕道:“真是这样么?”

    “哈,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阿姐不必强行改变本意。仗剑江湖以酒为伴,快意恩仇也不错,没必要强求与我一致。”

    欲要改变女琊性情只能徐徐图之,最忌以欺瞒诓骗诱导。反正时间还有,闻人然也不急在一时,拍了下手岔开话题。

    “不过虽然没能要贾命公的命,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败坏一下幽燕征夫的名声再说,相信会有很多人乐意让他很不好过的。”

    “小弟……你这不还是在要他的命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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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