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变数
“哼,你认为慕容婵处会无人顾守吗?”
心知长剑之利,权门宗矩脸色一寒,手中权杖脱手,杖头杖尾倒转斜伸钩锁剑身。与此同时,三名东瀛浪人前后夹围,奇门忍术,伞刀合攻,不留闻人然喘息之机。
神剑受制,闻人然内力加运,锋刃瞬闪寒光,权杖登时生出缺口。兵刃损伤,权门宗矩怒眉一凛,握着权杖的手却是纹丝不动,反使空余之手抱提真力,势如猛虎下山再赞一拳。
险中求胜,闻人然并指化剑点中拳背,冷锐刺骨方破权门宗矩护身气劲,三名东瀛浪人凌厉杀招却分为三路袭身。战中转念,闻人然握剑之手顺势向后一拨,带动权门宗矩权杖扑前,二人前后站位立时调转。三名东瀛精英见目标改变,匆忙收招旋身,人在半空撒手就是三道杀气充盈的真气劈空取命。
“横扫天下!”
手背渗血,权门宗矩乘隙调息,一旁虎视眈眈。待得三名东瀛浪人杀招齐出之时,权门宗矩大喝一声,双足陷三尺,杖影舞弥天,澎湃真元付诸一击,四周霎起狂风,枯草伏地,狠厉直取闻人然。
致命一击飞速袭身而至,更有三名忍者佯攻在前。闻人然眼珠一动以快打快,抽剑横身一扫,力断三人兵刃。
东瀛浪人兵刃被断,互视一眼同时后退,权门宗矩狠招恰巧袭至。闻人然身形略偏,正欲负剑于背急挡。熟料权门宗矩蓄势已久之式,竟是险险偏过一寸擦身而过,打中闻人然身后数丈地面,溅起漫天衰草!
“嗯,这是?”权门宗矩一击不中心中大疑,这一招就算被他挡下,也不该全无命中才是。
虽是对方才奇异情形尚有疑问,闻人然亦知此刻不是分神时机,手中长剑一荡,剑光分化成困网凌空降下,暂困权门宗矩。接着人影如青烟化散,运剑疾点三名东瀛浪人。
兵刃既失,东瀛三人反击之力大减,唯有使出忍术隐蔽,再出奇袭之招。
“灵符追影!”
飞叶问杀袭身,闻人然早知三人手段,就算失去敌人踪迹,仍是不慌不忙,手掐法诀转运道门法术,追踪对方隐匿之处。
清光瞬闪,人影立现。不顾其余二人攻势,闻人然身影一动,眨眼来到舍藏身前,快不及防一剑疾出,瞬间刺穿琵琶骨废其元功。
为给同伴创造机会,舍藏重创咬牙,伸手意欲反扣腕骨。然而三名浪人强在合攻,分散之后实力大打折扣,闻人然更是速上争胜。杀风转瞬即至,闻人然抽剑扬血,人影微一晃动躲过攻击,便已折返而回。
另外一边,狂刀经过初时错愕,回神立知此乃素还真之策。不事先知会己身,只因性情容易急怒,会被他人看穿布置。
慕容婵既有他人出手营救,那乱世狂刀现下该做的事,当是奋力应敌。狮头宝刀触地,乱世狂刀双手紧握,刀尖拖地疾奔火势绵延,正是夜龙一炬!
“又一个使用《狂龙八斩法》的人吗?”
忠贞之花见狂刀起手之式,发出一声冷笑。一身所学专为神鹤佐木,同样的刀法又能有何用?口咬玫瑰花,忠贞之花木屐踏地,哒哒迎面狂奔,专克之招应声而出!
急行之间,乱世狂刀闻言立觉不对,狮头宝刀抛空旋转不息,带动风火绕环,将敌人挡在圈外。忠贞之花见状人跃半空,玫瑰化成无数幻影疾射狂刀,人也紧随其后而至。
初遇东瀛忍术,又是克制的招数。乱世狂刀身躯被玫瑰射中数处。战袍见红,反而激发血性暴躁,乱世狂刀心下一怒,出乎意料中途变招,转使江山易手反手擒拿忠贞之花,狂放无匹的刀气反杀而回。
“这怎有可能?”险险急运忍术躲过追击,仍是擦伤臂肘,忠贞之花脸色阴晴不定道。
“愚蠢,八斩法不同的人使用,怎会是同样的效果!”无意多说,乱世狂刀横刀凶斩,雄威尽展无遗。
“嗯,好一个乱世狂刀,可惜了!”神色淡漠感叹一句,慈海渡者与玉天玑一个对眼,就欲同时出招毙敌。
就在慈海渡者发招之际,突然感到背后猛地一冷,周身更是寒毛乍起,警觉大作。心知不对,慈海渡者立刻反身全力挡招,手运佛手水剑凌厉回身一击,入目但见一柄泛着凄艳红芒的刀,腥红惹眼。
刀身虽是杀气森然,折桂令之上却无血腥恶臭,反增空灵清气。红衣山鬼招走内固外逸,似慢实快无有定式,一击劈散佛手水剑,刀劲剑气霎时迸射四方,破坏方圆之景。
像是做了一件不足称道的事,百岫嶙峋带着面具,头顶血之冠冕,折桂令斜指慈海渡者,歪头问道。
“穿女人衣服的变态秃驴,你就是那个伤害紫月亮的家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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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迹影踪林内,血道天宫没了无敌战龙,争雄之心大大受挫。
失去无敌战龙,潇湘子屈居人下,无足够实力支持,更如惊弓之鸟。甚为爱惜手下,潇湘子不愿被权门宗矩当作炮灰,是以带着六大战将守在此处。然而方才听下人之言,权门宗矩已带着手下远离此处二十余里,潇湘子顿感不妙。
长时间的等待毫无动静,潇湘子内心不安有增无减,如坐针毡。似是应征不详预感,风迹影踪林内忽而警铃大作。
敌人来袭,潇湘子却反而舒了一口气,稍稍整理仪容,手中掌着一方灯座快步而出。匆匆急行数十步,潇湘子入看见手下六大战将围者两人,一人是人质慕容婵,另外一人是与血道天宫仇深似海的蚁天海殇君。
“蚁天海殇君,想不到来此救人的会是你。”
“不是想不到,而是你不愿去想。救人非是两军对垒,吾不来还有谁能来呢?不过吾之行动虽是一再小心,可惜不熟东瀛机关之术,终究还是被你们所发现。”
露了行迹却也无惧,海殇君回望潇湘子,羽扇轻摇道:“海殇君今日只为救人而来,不想妄动杀心,尔等勿作无谓牺牲,都退开吧。”
六战将为首一人怒吼一声,请命道:“狂妄!宫主,人质不能有失,否则血道天宫再起无望!”
“潇湘子,这六人的实力在江湖上虽称得上好手,但也仅仅是好手而已,吾劝你不要动手。否则的话,海殇君不介在此追究你名列黑榜的罪责。”
虽知海殇君警告之意,但这样轻松放人又如何能够?久久沉默深思不语,潇湘子终是叹道:“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血道天宫非是任人拿捏的对象,海殇君你这样轻视本宫,未免太过自大了!”
心中有了定见,潇湘子眉目倏尔转冷,手中灯座一挥,手下六人合攻齐上,困阵扰敌!
“何苦如此呢?!”
心中早倦江湖杀戮俗事,却是避不得风尘沾染。再渡世不仅仅只为挚交之情,同样也是一份避不了的责任!
未免慕容婵再度被人反擒,海殇君浅叹之后目光一凛,手下毫不留情,成名之招黄沙怒音扬脱手而出。
怒音再现泣天动地,霎时昊光万千,气冲牛斗。玄音震耳,气劲狂啸,引动风雷,风迹影踪林顿成一片火海,漫天都是草木飞灰。
一招,仅仅只是一招,血道天宫六大战将便成死尸焚毁。爱将转瞬身亡,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潇湘子眼中悲痛震怒难抑,手中红珠灯座光华瞬闪,心头怒极,掌气练出:“六战神……海殇君,是你逼我破除杀劫!”
连环三道掌气袭身,高手过招,肃杀十方,潇湘子人跃半空,运动四方归元,掌劲急扫而出。海殇君面对对手强招,右手凝指气,一指泣风动奋力施为,须臾冲击反破!
四方归元被破,潇湘子并不退却,心沉意冷,反将内力汇聚掌心一点,化作金影流光直袭,威势赫赫。
金光照眼,海殇君羽扇一挥,背后又来一道出云指气,疾速暗袭而来。海殇君神色一变,连忙运动银波镜含护体,接着提起慕容婵往后退却数步,化消气劲同时再观出手之人。
“又是静天你!”
“你杀了怒天,吾不与潇湘子合作,还能跟谁合作呢?”
语气森陈,静天云岫君注视海殇君脸色,见其安然无恙接下云影魅风指,心中大感不对,惊呼出声道:“你明明为救梵天复活折损了百年根基,怎有可能内力不减反增?!”
“西丘同修数百年,吾从不过问你的秘密。反之,那就不是你该知晓的事情了!”
第六十三章 主仆
轻描淡写带过,海殇君转视潇湘子问道:“潇宫主,还要再战吗?”
难以揣测蚁天深浅,静天云岫君心里面不由有些打鼓。然而怒视旁观的潇湘子,却因重建血道天宫的中坚战力身亡之故,痛心决绝道:“今日就算血道天宫尽毁,本宫也要你一决生死。海殇君,留神来,呀!”
决然高喝一声,潇湘子运气替元,将全身内力集中到手中灯座,霎时光芒大作七彩绚烂,风迹影踪林内流光溢彩,极招蓄势待发!
只见海殇君静立凝神,身影不动如山。防备静天偷袭同时,体内真气集化玄音,真气引风呼啸,针锋以对!
“血光凌霄,哈啊!”
“擎羊啸天!”
潇湘子蓄力已满,手中灯座光华转红,毕生功力付诸一式,毁灭气劲疾速相向而来。海殇君羽扇一扬,吐出一口真力,擎羊啸天夺命回击。
双招中途交汇,势可惊天动地,竹屋早已不知成了多少碎片,风迹影踪林草木飞扬,土石炸裂,烟尘弥漫,爆响不绝于耳!
“白云出岫!”
那方极招互击胜负未分,静天云岫君心知机不可失,身形速动,一掌按向海殇君背门。胜负关键之刻,海殇君无暇回身应招,唯有再鼓真力,银波镜含层层化消静天气劲,硬接静天一击。
极招过后,大地恢复平静。平静氛围之中,海殇君反手与云岫君互击一掌,借力连退数步,口角溢红。另外一边,定立原地浑若无事的潇湘子,却是似悲似叹地笑道:“哈哈哈哈……擎羊啸天威力不减,潇湘子心服口服。”
“承让了!静天,你还要动手吗?”
“蚁天你?!”
微微拱手,海殇君转身起步,瑟刃相背,反看静天云岫君,似若无恙。
与此同时,潇湘子嘴角叹笑立即停止,全身发出连环炸响,身躯散作粉尘,唯剩颈上大好头颅,抛空化作骷髅,重重跌落尘埃。云岫君见得此景,再也不敢试探海殇君伤势,大步飞奔远去。
“唉,吾又破了杀戒……呵,你之关怀,海殇君坦然收下。不过,今日之事早有觉悟,你再与吾客套,那可就伤情了。”
惊走强敌,海殇君哇地吐出大口鲜血,低叹却无悔意。一言毕,海殇君沉默不言,闭目调息疗伤。远处慕容婵走近恰巧听见莫名之言,语带关切道:“前辈,你无恙否?”
“吾无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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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影,在旁人惊愕意外地目光中入战。不待慈海渡者语出试探,百岫嶙峋立刻旋动手中奇形的刀,劈砍而下。性喜杀伐的山鬼,甚少会因旁人的语言改变做法,尤其是在对方让他特别不高兴的时候。
让他不愉快的人,百岫嶙峋不会费心去想什么人类的道理。只需像过去一样,用手中的折桂令砍破猎物的身躯,再试那混杂着血肉飞溅与猎物凄嚎的快感。
就算和闻人然相交多日,或许多了一些人类的情感,但说到底,百岫嶙峋当下仍然杀戮根性深植在心。话语甫落,折桂令刀影似幻,毫不迟疑,轻飘飘的一刀,亦是令人不可忽视的致命一击!
带动血影的刀落在眼内,慈海渡者但觉眼前怪客的背后隐藏着一头杀戮的魔。眼露凝重,慈海渡者双手同时出招,左流星轰天击地、右流星拳倾天下,双招并流,强势挡关。
拳劲快过流星,势可开山裂石。狂风临身,百岫嶙峋灵活躲闪,身影飘逸莫测。拳势虽狠,不中亦是无用。
行走江湖日久,慈海渡者经验老辣,一招之后立知对方实力在己之上,不由心头一凛。慈海渡者虽已瞥见许多东瀛后援杀手合围而上,但山鬼刀锋不留情,战至逼命为求自保,有些事却是不得不为。
“天雷吼!”
瞬息转念,慈海渡者提气于胸,真元饱满一声大吼,无差别之招,向外辐射而出。
天雷吼音乱神,未伤敌先损己。东瀛浪人舍藏本就重创,立刻当场暴毙。本欲抢前合攻的一众杀手,亦被天雷吼吼音震伤,近身不得。吼音刺耳扰神,百岫嶙峋离得最近,连忙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猛力摇头,晃落面具与头上冠冕,更激心头暴躁!
“烦啊!”
不通音波变化,百岫嶙峋头晕难解,但凭根基之胜招式之奇,犹然未露败象,反而出刀煞气大盛,乱中攻势愈发凌厉,血腥之味扑鼻,疾速逼近慈海渡者,问杀而来!生死存亡之刻,玉天玑神色大变,怱忙出手接应,星辰经纬之招轰然出手,拉着慈海渡者大步而退。
另外一边,天雷吼吼声不绝于耳,东瀛剩余两名浪人本不长于内力,神智一时混乱。狂刀与忠贞之花受到干扰均未分神,仍处对峙之中,尚未分出死生。。
闻人然觑准时机,虚晃一招绕过权门宗矩,接着身法速展飞身倒退,手中长剑剑身反转,电光火石之间插向慈海渡者左背。
百岫嶙峋破招之后,折桂令再度挥动,神色微恼地与闻人然前后夹围。玉天玑见势不妙,又看二人目标皆在慈海渡者,匆忙闪向雪鸦身边,替其解开穴道不再上前。
刀剑联手,誓绝生路。权门宗矩却又怎肯再失重大臂助,快步急赶而至,权杖之上真元贯注,全力一杖直捅闻人然背心要害,意欲快其一步。
然而场内四人速之一项,闻人然与百岫嶙峋,均是快过敌人一步。不顾背后突袭与慈海渡者死中求活之招,二人刀剑之上锋芒大盛,光华夺目。
刀剑锋芒难解,前方已无生路。临了之刻,慈海渡者脑中一瞬万念,本为嫉恨一页书的一时冲动,最后却是演变成了难了的争名夺利。
天真君、大智慧、孤愁先生、地相大如、道教道君……为名为利,**迷心,几番改头换面卧底无间。到了最后,却是连慈海渡者自己都分不清,究竟何者才是本初的身份。是道是佛,一生终是无能回头,惘成他人茶余饭后败将谈资。
一息过后,剑透心,刀穿胸,胜负了然;拳凿腰,杖击肩,各自受创。
杀人对其似是平常,百岫嶙峋从慈海渡者身躯之内抽出折桂令,真气运动荡去血渍,随后调转刀头,插入自身腹部伤处,奇诡难言地生出一节长长的血花藤蔓,盘结成冠。
全然不觉自残疼痛,慢悠悠地重新戴好血之冠冕,百岫嶙峋懊恼地望着闻人然说道:“你抢我的猎物!”
“不亲自动手,我怎能甘心!”
肩头受重杖击中疼痛难挡,闻人然口中咬着几缕血丝答完,立即抽剑反击。
本该点中闻人然背心,为何又偏离了最初位置?虽是心头大疑,权门宗矩见大势已去,倒也不愿再战,让过触面剑锋之后,当机立断沉声喝退。
忠贞之花虽是战意正燃,却也不会违背东瀛宗师之令,虚使幻术避开狂刀怒劈,几个翻身回到权门宗矩身侧。
“玉天玑,我劝你还是留下雪鸦,否则他的命你可保不住。”
本想同时抽退的玉天玑听见此言,不得不停下脚步,静默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略显凄凉地叹笑道:“呵,呵呵,好一个素还真,他该死啊!这一回是他赢了,说吧,要怎样的条件,你才肯放过雪鸦。”
“其实这一次素还真做得并不算多,相互都是三道后手,只不过你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我要你发誓,以后雪鸦不得和你同路。若非性命受到威胁,抑或强人所难的条件,他终生都不准再做有违义理之事。”
“这就是你的条件?”
“现在的你初衷已失,眼中只剩下争胜素还真。玉天玑,你还配雪鸦誓死效忠吗?他为你的野心贡献了一切,难道你就非得他陪你走向死路!人的忍耐总有限度,我不否认我欣赏雪鸦的品性。但是他如果坚持跟着你胡作非为,下一次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手下容情嘛……”
仰首看天,面上嘲讽笑容,不知是向着谁。玉天玑心绪百转,难有定见。是放,还是不放;是有情,还是绝情,到底该怎样抉择?
第六十四章 半斗坪
“雪鸦,以后你我形同陌路,主仆之情今日至终。”
荒郊草地,战声消止之后一片肃静,苦思良久的玉天玑终是下了决心,痛声开口。不看雪鸦脸上仓惶之色,玉天玑转视闻人然,怒气盈目道:“这样你是否可以解开雪鸦身上制约?”
“玉天玑你可得想清楚了。”
“还有有何可想?世间事莫过成王败寇!为吾与他之生存,这都是必要的选择。不过,在那之前,吾还有一个要求。”
闻人然奇道:“什么要求?”
“你既然这般看重雪鸦,不如日后就让他跟随你。”
先前所说让雪鸦替自己看大门,那绝对是玩笑话……猜不透玉天玑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闻人然终于了解像玉天玑这种人,到了最后仍是霸业为重。再忠心难舍的仆人,也可作为活命前途的敲门砖。
雪鸦真要和闻人然一路,那日后自己再和玉天玑对上,必然还会成为阻碍反面牵制。闻人然眉头一挑,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吾与雪鸦结义,只为同一个抱负。听你方才之言,好似对吾十分了解。你既说我迷失初衷,何不让雪鸦亲眼旁观素还真一方的理想会是何等的高远?”
“这样你还不如让他去帮素还真……”
“荒谬,吾与素还真乃是死敌,你认为可能吗?”
确实不大可能,但这绝对不是唯一的理由。闻人然沉默片刻道:“玉天玑,你要拿雪鸦算计我,恐怕是要失算了。”
“或有算计,但更多的是为他着想。”目带留恋,玉天玑伤怀道,“雪鸦,不用再为吾这名失志之人费心了。这是吾最后一个要求,你愿意答应吗?”
“主人,属下之心惟天可表!就算以雪鸦之死……”
玉天玑连忙喝止,痛苦万分道:“不要做傻事,你活着对吾而言比什么都重要。玉天玑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忠仆,吾至死亦无憾。今天算玉天玑求你,为吾能再展宏图,随他去罢。”
“……主人之令,雪鸦怎敢不从。”
屈膝跪地,满腹憾叹难舍,雪鸦向着玉天玑重重三跪,额头渗血。随后雪鸦膝盖转向,抽出腰间金刀割破腕脉,反朝着闻人然立誓道。
“皇天后土为鉴,雪鸦当天立誓。耿耿丹心,惟奉吾主。生死予从,永无二心!”
“明明是你们一再为难我,为什么我会突然有种我才是坏人的错觉?!”
复杂一声叹,闻人然虽知玉天玑仅是本色出演,欲以雪鸦换得自身生机未来,但却不想点破雪鸦最后的美好幻想。
原剧之中,雪鸦被玉天玑哄骗自尽,换得重新进入无极殿的机会,令人唏嘘不已。或许这样的结局,对雪鸦来说亦算是一个安慰。至少,现在的玉天玑仍然有情……
想到此处,闻人然顿时倍感萧索。夫子、竹魂、雪鸦三个人,三个事与愿违的选择。到了此刻,闻人然心里面虽有些不是滋味,但却少了诸多迷惘。别人怨就怨吧,终不能万事尽如人意。前路再多崎岖为难,仍得一一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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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烈日高照,苍鹰翱翔,半空俯视是一望无垠的黄沙,荒凉凄冷。
极目凄凉,杳无人烟。久无人至的荒漠,住着一名避世的人,留有一口弃世的剑。安逸的生活,对苦情的人是一种折磨,唯有选择险地苦居,可求一丝心安。
尘者,细沙也,素巾裹面,剑者欲埋葬旧情避世,却脱不了愁思满怀。傲笑红尘弯腰一遍一遍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拼成一个永远都不能完整的“愁”字,欲忘而不能忘。
“兄长。”
远远眺望不再上前,海殇君解下背后瑟刃,压住一封信函,斜靠着深绿的仙人掌,轻叹一声背身而去。
相隔虽远,荒漠干涩的风沙已将讯息带给心沉园艺的弃世者。握着小铲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傲笑红尘回身凝视,入目便是那柄一直在脑海内盘旋,挥之不散,触动心绪的瑟刃。
忘生、情断、剑为念。情犹存,人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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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隐秘地,师出半斗坪。三个山洞,三间密室,两位久别重逢的师兄弟,凛眉对立。日月星三才子素来不睦,无论是谁人承了谁的情,均不会给另外一方太好的脸色。
“那日追杀你的人是谁?”
易水楼本为其一手所建,最后交于谁手又岂会不知?但是顾念六弦旧情,无忌天子仍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说道:“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多问?反正待愁月了却她之私事,吾就会与她一同退隐,是谁动的手重要吗?”
“到了此时你还要隐瞒吗?无忌,你太傻了,你要退,别人会由得你退吗?你若真有闲隐之心,为何一言一行都与你之志向背离呢?”
“我哪有?!”
师兄弟三人之间,谈无欲说话素来直来直去,一点不绕圈子。虽说早非当年执着心性,谈无欲的口舌却是一如过往,直戳师弟痛处,隐带讥嘲道:“哈,是吗?口口声声淡泊名利,当初为何执意组建天外方界由非得一朝放权,导致落到今日这种惨淡下场!血雨风声之事你有愧否?对傲笑红尘你有愧否?就算是对愁月仙子……你又有愧否?!”
“吾……这与你最初的问题有何关联呢?”
不愿作答,无忌天子侧身避过谈无欲的目光,意图岔开话题,“现在谁想杀吾已经不重要了,就像你许久之前不也同样看吾不顺眼?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不用再追究了。”
“哈,你不肯明说,谈某大概亦能猜出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难道你以为你以后不再出面,那人就会放你二人安稳退隐吗?他就会放过方界六弦其余之人了吗?!”
“谈无欲,你果如师尊所言一般太过自满了!”耳听不逊之言,无忌天子亦感憋闷,微恼回道:“吾之事该如何处理,吾有自己的打算,不劳你与素还真操心。”
“唉,你还是这样天真。吾有一友前日捎信于我,你可知你的性命已然危在旦夕?”
无忌天子疑惑道:“此话何意?”
“白云骄霜已几次要求海殇君说出傲笑红尘下落,你与愁月还能走地心安吗?!”
ps:思量再三,还是不让海殇君见傲笑了,否则按照预期目标收不住。至于小谈和傲笑估计是写不到了,在下一卷再酌情带过吧,反正他们要再出有的是机会……
第六十五章 对错传承
“信吾已转达,白云骄霜,你该将鬼王棺带出了。”
天外方界,白云骄霜正立厅堂,听见海殇君的话垂首掩去目中游移,稍作思索便点头看向不死魔僧,道:“不死魔僧,去拔骨塔把鬼王棺带出吧。”
不死魔僧不满道:“这样简单就放过鬼王棺?!”
“拔骨之刑惩戒多日已够。海殇君既找到傲笑红尘,吾方自该遵守约定将人送还了,还是讲不死魔僧你有意见?”
“哼,白云骄霜。天子死了是一回事,你免拿一副天子的口吻来命令我!”
“吾哪有呢?不死魔僧你不可误会,六弦向来平起平坐,吾让你去带鬼王棺前来,只不过是因你专司拔骨之刑,这也不可吗?”
“希望你心口如一,老童他服你,不代表我肯受你的闷气!等傲笑红尘回来,六弦会首再谈方界究竟该由谁来做主。”口中骂骂咧咧,不死魔僧牛鼻朝天,闷哼一声走出了大殿。
这种山大王思维,莽夫!不死魔僧,你若真要与傲笑红尘一路,那就休怪吾不计六弦之情了……白云骄霜在心中暗语,随后神色一正,朝着海殇君问道:“海殇君,傲笑红尘之事有劳了,需要吾带你前往血雨风生之墓否?”
“血雨风生……哎,罢了,还是等诸事完毕再说吧。近来江湖俗事缠身,何必让海殇君一身风尘扰了亡者清净呢?”
“嗯?也好。”被人直接拒绝,白云骄霜眼中闪过不可察的阴沉,复又浅笑问道:“对了,不知傲笑红尘何时能回来?”
“兄长为人你吾心知,接信或许尚需几日考虑。不过在他心内最为敬重无忌天子,必会早日赶回,你亦无须急躁。”淡然回应,海殇君瞥见不死魔僧将鬼王棺带至门外,便向着白云骄霜拱手告辞,“海殇君尚有要事待办不便逗留,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客气,不死魔僧,就由你代吾送海殇君一程吧。”
“哼,又是我?!”
语带不满,不死魔僧还是依言押着鬼王棺,送走了海殇君。视线紧紧跟着海殇君三人身影远去,一直不曾开口的方界老童,语调尖高,皱眉问道:“就这么放海殇君离开?”
“不然呢?傲笑红尘即将回归,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生性隐忍,白云骄霜向来谋定后动。先前之所以派人对无忌天子动手,只因傲笑红尘最恨他人欺骗。若是愁月仙子两人诈死曝光,就算傲笑红尘得知有人暗害无忌天子,也不会替无忌天子报仇了。
心中早有定见,白云骄霜道:“潇湘子已死,方界以血道天宫为基点,入主中原的计划受到挫折,日后行动还需详加擘画。”
“嗯,你心内有数就好。不过鬼王棺乃是用来要挟海殇君的重要筹码,就这样放过总有不甘啊。”
“放心,吾已在鬼王棺身上留下后手。若是海殇君与傲笑红尘安心退隐,吾亦无意平白招惹两名大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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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殇君,你要带我去哪里呐?”
久受拔骨折磨,奸诈隐忍如鬼王棺亦感后怕。然而人被海殇君带出,鬼王棺立刻起了别样心思。
海殇君扫了鬼王棺一眼,摇着手中羽扇不曾应声,一路静默前行。待出了天外方界不死魔僧回归之后,才对在方界外等候多时的闻人然说道:“劳你久等了。”
海殇君没被白云骄霜暗算,再等一段时间又有何妨?见海殇君安然无事,闻人然想来大概是因谈无欲之故,白云骄霜没了对海殇君做手的理由,当下松了口气道:“前辈客气,你无碍就好。”
“吾在天外方界又会有谁对吾不利呢?”
“就怕有人受了他人之托有心暗算。”
“哈,有些话此地不宜多言,你吾先离开吧。”
“前辈稍待,在离开之前,我尚有一事需要先和鬼王棺解决。”
鬼王棺不耐道:“闻人然,我在拔骨塔饱受煎熬,都是受你二人所害,这笔账鬼王棺迟早要跟你们算清呐!”
“呵,是吗?要是以前的鬼王棺,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心知此时不宜多说,闻人然依照从谈无欲处换来的解法,手上运气倏然一掌按在鬼王棺胸口。
“你做什么?!哇……”
“疼是疼了点,不过这也是为你好。”
闻人然语出莫名,鬼王棺面上表情痛苦不已,冷汗涔涔。海殇君羽扇停顿,脑思一转,眼中稍露讶异道:“是追声骨?”
强使巧劲抽出追声骨,随后手上运力将之一把捏碎,闻人然颔首叹道:“无忌天子所创一切,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此物不除,鬼王棺只要在前辈身边,以后一言一行都会受到方界监视。”
“嗯,那白云骄霜邀吾前往血雨风生之墓,想来也是不怀好意了。”
闻人然疑惑问道:“前辈和血雨风生有关吗?”
“唉……些许前尘往事,提之何益?鬼王棺既已寻回,你吾亦该净心养神,为几日后魔魁的约战做些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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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浪高,鸟越天笔绝崖,人立书香小径。清幽无人所在,唯有两人默然相视,静候对方开口。
“汝该明白吾为何要汝来此。”
儒音清越依旧,却无往昔豁达从容。圣夫子眉掩痛色,沉声说道。
在教导剑君之前,圣贤诸是一直是他最看好的接掌儒教人选;在教导剑君之后,哪怕更为欣赏剑君性情,圣贤诸在夫子心中的地位亦是不曾下降,反而提得更高。
因在多日接触之后,圣夫子内心早已了然,剑君的个性根本不适合统理一教教务。传位于圣贤诸,圣夫子不曾后悔。但圣贤诸日显的野心,却是令他忐忑不安。
面对圣夫子责问,丰神俊秀、气宇不凡的圣贤诸,不改一往平静神色,语气不失恭敬道:“夫子是知晓吾近日所为之事了。”
“汝知错否?”
负手衣袂轻扬,圣贤诸双目微闭,朗声回道:“何错之有?佛道两教先天之死,难道该怪罪吾力所不及么?”
多一分是刻意见死不救,少一分便是力所不及,圣贤诸将其中的度把握的令人无刺可挑。虽是痛心圣贤诸所为,圣夫子却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有护住儒教的能为。
任由海风吹动麻衫,消瘦身躯难遮出尘风采,圣夫子复又惋惜问道:“那汝又为何非得对广文诸下手?”
“夫子心内有数,太过出头有害无益。就算心中痛惜万分,吾亦得为世外书香未来着想。”
“余地不该用于此道,明明汝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夫子,此乃乱世!”
是啊,这是由不得人的乱世……圣夫子静默良久,长叹一声说道:“汝认为吾该怎样处置汝?”
“无论夫子作何打算,圣贤诸都会坦然接受。”圣贤诸躬身一礼,是对前辈先师的敬重。
眼中微显意外,圣夫子隐带自嘲道:“汝不反抗?”
“吾只是相信夫子会做出对儒教最有利的决定。”
最为有利的决定……圣夫子是人,同样有私心,但不给另外两教交代,又如何能够心安?踌躇久思,圣夫子终是神色一凛,开口说道。
“呼,汝有意不尽力,害了他人三条人命,那就以三掌了结。至于广文诸之死,汝该如何补偿,应该不用吾多言。”
“……夫子。”
周身气机一变,气劲震动衣袂,圣夫子凛声道:“不用多说了,接掌罢。”
“圣贤诸冒犯。”
“汝已是一教掌教,何来地冒犯?”
苦笑一声,圣夫子气运心典密招,第一掌掌出儒风四荡,压过北海逆风。招行圆满,圣夫子轻喝一声,掌上真力倏然脱手,远逸之气真力十足。
一念往昔之情,圣贤诸不运内力,硬以胸腹承受一击,登时口角溢血。
“汝无必要如此。”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乃该然。夫子,出第二掌罢。”
“好罢……”
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必?喟然一叹,圣夫子以掌行剑,四时江雨融于掌势,第二掌风动如霏霏之雨,威力却是更胜先前第一掌。让过一掌之后,圣贤诸终是不敢怠慢,当即运动全身内力抵挡。
掌风绵密无漏,但接掌之人本也不该起招抗衡,圣贤诸生受第二掌,纵有功体护持,仍是吃力拖地倒退数十丈。
“最后一掌,汝还要接否?!。”
“两掌已过,不接第三掌岂能心安?”
“唉,那汝小心了……君子风!”
“啊?!”
圣贤诸不曾料到老衰至斯的圣夫子,尚有能力发出儒教镇教之招,但见天笔之顶气贯天地,黑云压顶,异象突现。来不及退避,圣贤诸脑思竟在此刻陷入激烈挣扎冲突。
是退,还是不退?是运招抵挡,还是依约再受一击?君子风的强悍掌力尚未发出,小径两旁的古树花卉便已被摧毁一空。就算以圣贤诸上乘的先天修为,亦感君子风来得太快,唯有本能地做出反应。
不曾运招回击,君子风一式透过身躯,作为九代令公之首的圣贤诸,亦险些被强悍劲力撕裂躯体,乱窜的劲力在体内疯狂破坏。圣贤诸深邃的瞳孔闪过一丝绝望,却在短暂的绝望之后复生不可名状的惊愕。
“方才汝若思退,此时便是一具死尸了。这一招君子风汇聚了吾一生的功力,望汝好生利用。这一招留下的余地,希望能改变汝先前的想法,及时收手。”
被动承受着一脉相承的内力,圣贤诸只能望着圣夫子一步一步走近身前,瘦弱的身躯愈显佝偻,白发霜白如雪,手掌无力地取下自身背后的铁笔,随后将象征着世外书香掌教之位的诸凤剑挂上。
“从此,汝就真是世外书香掌教了。汝啊……是最适合掌教的人,但吾却不可让其余两教……平白受累。为吾世外书香……吾这般行事总归有失公允,有愧儒门圣贤。那三条性命,也唯有用吾这条老命去抵了。”
“夫子……”
“哈,生如风中残烛,临死之前……能再为儒教留下一份薪火,于吾而言……足矣!”
十年春风化绸缪,百载秋雨洗鸿沟。一生淡泊名利,心为苍生不计辛劳。临了私心之举是对是错,安能分说一清?
生命的价值在生与死的一线之间,得失亦是在一线之间,如何拿捏,尽在方寸。气息将尽,圣夫子盘膝而坐,等待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刻到来。目光望向远方海天连接之处,心中对儒教的一片赤诚,终于归为闲隐青云塌时的恬然清远,远逸宁静……
第六十六章 海鲸岛
“哀哉夫子,炎黄子孙自史以来,奉儒为宗。倡孔圣之行,重忠恕之道,以行众生。梵天虽是习佛而立,仰儒之道,修身处世,恐其不及也。
天不慭遗,梁木其坏,泰山其颓。梵天愧为人后,无能回天。今日无常,椎心泣血,肝心若裂。望先人英灵助吾神力,平定狼烟,以保社稷。先人遗迹万代子孙瞻仰,德望常昭,呜呼哀哉……”
世外书香,灵堂内中尽是哀声悼色。心带缅怀之意,目光停在那位不知何时来、何时去的前辈所留的挽词之上,闻人然亦感伤怀。
那日天笔峰后山小径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心人不会去戳破,不明者永难得真相。昔日叱咤风云的三教教主,而今仅剩一人不久于世,令人唏嘘不已。
路过百里抱信身侧,闻人然想起圣夫子托付,低声问出心中不解不行的疑问:“圣贤诸他有何打算?”
“掌教将送夫子灵位回归青云塌,为夫子守灵三载。至于世外书香……如今三教衰颓,近年内应是不会再涉足江湖之事了。”颜色阴郁,百里抱信稍敛哀戚之色,问道,“闻人兄汝呢?”
“我么?我也觉得有些累了。待魔魁之事了结,大概会暂隐一段时间吧。”没什么需得欺瞒,闻人然答完之后,望向一旁的素还真,继续说道:“素还真又要成孤家寡人了,你不帮他?”
“吾吗?素还真的身边从不少生死与共的战友,就算是叶小钗亦不会真正弃剑,置素还真安危于不顾,吾又何必给他添麻烦。”
“放下了?”
“从未拿起,谈何放下。即已拿起,如何放下?素还真的眼界之内不曾有吾,吾再如何强求亦不会产生期望的结果。夫子仙逝让吾明白许多,以后吾会将心力重新放回儒教。至于其他,一切随缘罢。”
“相交之谊,夫子之托……日后世外书香若是有难,你与骨董随时可来六庭馆找我。”
“吾记住了。”
对谈间,闻人然身侧忽而产生轻微的空间波动,一片枫叶从黑暗中飘出,缓缓落入掌心。
“这是?”
“某个神棍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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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迹影踪林,收拾完战火遗留的狼藉,虽不复先前幽静,倒也尚可作为落脚之地。一次折损两员要将,权门宗矩亦感失算,当下请来了玉天玑共商日后方针。
“玉天玑,你对之前一战有何看法?”
细细思考过后,玉天玑叹道:“若非吾受人所制,吾方本不该心急抢先动手,平白折损了两名要员。”
“哦?”权门宗矩不置可否,眉头一紧说道,“那你认为之后该如何呢?”
“海鲸岛魔魁约战,无论正道与魔魁谁胜谁败,对吾方而言均无损失,但对素还真却是不同了。”
“为何呢?”
“魔魁来势汹汹,素还真要赢就得付诸全力,自然无暇分心他顾。当然,素还真也可诈败魔魁委屈求全,为三教求得缓和之机。不过就算他想这样做,素还真也无法将此向正道之人宣之于口,同样无法分散人力,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
“素还真一直身处中原权位斗争的漩涡中心,所以他从不轻易信任任何一人。青阳子新创合修会,正道对其态度微妙,尚处观望之中。据吾所知,目前青阳子与素还真关系似友非友,死敌非敌,互有忌讳。吾方不可放过二人猜忌之机,正该一举将合修会隐患除去。”
“嗯,你说得很对。对吾东瀛而言,素还真是中原的乱源,这个大敌不但不能杀,反需适当扶持。不过他可能的左膀右臂,就该早早除去了。”
再说便嫌多余,权门宗矩已知玉天玑之意,权杖重重一敲地面,发出沉闷声响,语气森然下令。
“忠贞之花,青阳子的合修会就由你与玉天玑,携同所雇的易水楼杀手带队歼灭,活口不留。”
“嗨。”
玉天玑问道:“那你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去一观中原高手一决,实在可惜。若有良机,说不准可以剪除将来大敌呢?”
“太冒险了,素还真不可能没有后手。”
“海殇君不除,吾心难安!至于素还真的后着,吾又非一人前往,久战伤疲之后,中原正道一方还能有谁是吾对手呢?况且,你若想要安心消灭合修会,尚需吾出面替你掩护,否则素还真必生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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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海鲸岛,一朝风云际会。乱世勇战之魔枭,魁梧之躯不动如岳。魔魁魔气内敛,稳若泰山,等候约定之战的来到。正道魔道人马泾渭分明,岛上是隶属魔魁的人马,岛岸是义气聚集的武林人士。日后武林局势之变化,但看今朝龙虎之争。
“欲海沉浮名利争,石光电火步此生;风尘情事挥不尽,观世不笑是痴人。”
“苍峰点墨,山高既得赏秋叶;碧水凝弦,谷幽何妨听瀑声。”
“谁能能不死……我,我……”
三道人影飘然落地,乱世间举起拐杖哇哇大叫道:“哇,我命苦,就我一人来不及念诗号!”
“免哀,魔魁不是肉脚,给我用全力!”秦假仙站在人群中央大声喊道。
“全力?”
“不全力你就去死啦!上回血道天宫没能好好表现,这一回你必须给我用尽全力!”
“yes,sir,收到。”
扫了乱世间一眼,面目扭曲凶神恶煞,看不出机械魔魁脸上神色为何,抬起巨大手臂问道:“就你们三人?”
“这哪有什么稀罕,有我乱世间在,绰绰有余了。”
“菩萨印威能如何,本魔魁早想领教。但凭你们三人……海殇君,你两人上回的教训还不够吗?!”
一言落,海鲸岛顿时被一股极度的肃杀之气所笼罩,魔界战神双臂同举,平地一声炸响过后,登时地裂百丈,八方飞沙走石。海鲸岛四周海面,浪起千层!
“吾三人既来约战,自是有了破甲的把握。虽说三人联手,事出无奈,胜你无味。但为武林免招血戮,败战更是不能!”
“哦,伤吾爱女,今日定要你二人付出代价!”魔族战神绝非无智,心头一凛同时不失威势,雄霸开口。
海殇君羽扇挥动,举棋若定,轻声一笑道:“不畏腥风吹血雨,豪歌一曲万里晴。胜败兵家事不可期,再言无益。魔魁,海殇君请教了。”
“尽管动手罢!”
闻人然出列上前,神锋入手,望向魔魁:“前辈,就按照商量好的计划,由我先来罢。”
“你且小心,事若不可为,勿作勉强。”
“晚辈明白。”
郑重应声,闻人然全身贯注,肃容走近魔魁身前十丈。
“哼,想要车轮吗?”
三丈高的身躯,便是三层楼的高度。不似灵魅殿前怒气冲心,闻人然此刻再观机械魔魁又是另外一种不同感受。魔界第一战神,光以其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足够慑服宵小群邪,更遑论战神名号之下的伏尸万千?
但纵算如此,也不能未战思败。面对魔魁质问,闻人然淡笑道:“魔魁说笑了,此战生死,眨眼即分,何来车轮消耗之说?虽然我方是三人同上,但这一战我却只能出到三剑。三剑终了之刻,大概就是胜负论定之时了。”
“好大的口气!三教教主与吾大战数天数夜,灵山双叹更是数招落败自残脱身,吾倒要一试,你们三人有何能为破吾坚甲!”
“请。”
请字出口,闻人然便已消失原地。快不可见的人影,追风掣电,奔逸绝尘,紧握住寒气凛冽的神兵,再一次剑指魔魁。剑幻寒芒分生死,人跃空中疾掠而过,一招之下却是万千剑影覆盖而下!
“速度虽快,但还不够!”
久经战阵,魔界战神就算速不可及,凭借多年征战经验,亦能抓准杀气来向。心知较速不智,魔魁沉声一喝,鼓起体内魔气形成黑流护身气墙,意欲将敌手隔绝在外。
剑风迅疾,一瞬千光已过,虽能穿透厚实气墙,然受坚甲阻截却是无力更进一步,徒生剧烈摩擦的耀眼火花。闻人然见状,战中一念变动,试探之剑亦是极端一招,再试魔魁天灵死角!
寒魄之式,夹带异端奇力,生死绞缠觑隙钻入。魔魁先是一声怒哼,随后巨手握爪,强力魔风鼓动,吸近观战人群。刹那之间,数人功力不济落入魔魁掌中,被逼出的异端剑气炸成血肉碎片!
“哼,同样的剑路,会有用吗?”
“招不在多而在精。上一回我就奇怪了,魔魁为何非得将我的剑气逼出体外不可。机械坚甲难破,但天灵死角却是存在无疑,否则不会有魔界之人主动找上素还真知会此事。魔魁这样急于将之驱除体外,可见剑气留在身躯之内仍能造成伤害。”
目光一动,闻人然已然确定前次内心疑问之处,接着话头一转说道:“可惜纵使如此,以魔魁你的强悍实力。寻常之人想要凭一己之力,借擎天神剑之功,在短短数息之内由天灵死角注入大量内力,引发内部爆发重创于你,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要破此缺陷,在场满地都是解法,就算是你三人,也可用作解招之用!”
“或许吧,还请魔魁再试我上回不曾竟功的第二剑了。”
沉声以应,闻人然周身气机一变,剑上寒光泛若秋水白霜,引落月华流照,剑意一改先前生死之异,反寄离人之情,绵绵成丝。
这一剑,便是关键!向着乱世间微微颔首,海殇君深瞳精芒瞬闪,隐去手中羽扇,再化一物入手,观之圣洁之气充盈,昊昊清辉流耀,竟是轮回海一役中,失踪日久的灭轮克邪圣剑!
第六十七章 三剑
昔日轮回海一役,海殇君剑灭未来之宰,克邪圣器再现尘寰,威能不减,清圣之气远逸八方。两柄神兵威胁在目,尚有难料威能的菩萨印蓄势未发,强如魔魁亦不由心头一沉。
剑式未动,魔魁却已率先出手。窥出这一剑剑路偏柔,更无方才飘渺难捉,魔魁巨足重重一震,数尺厚的褐色泥沙饱含魔气,尘浪排涌辐散四维,阻绝闻人然进路。
“黄沙怒音扬!”
不为伤敌但求掩护,海殇君声随招出,岛岸之上登时气卷泥沙,阵阵玄音辟道,驱散汹涌魔气。剑上皎白如霜,闻人然抓准机会,疾速逼近魔魁身下。
魔氛虽被驱散,机械魔魁厚甲在身,硬受黄沙怒音扬重击仍是无动于衷,手掌一横拦在胸前,拧动黑煞魔气成鞭,劈空缠向闻人然,巨大吸力禁锢半空,力绝近身之能。
一直静立原地的乱世间看见此景,手中拐杖虚空一点,瞬聚金灿佛耀万千猛击向地,菩萨印第九式犹如离弦之箭,迅猛轰向机械魔魁。
“嗯……菩萨印第九式,勉勉强强。”
金光快不及防破碎魔鞭,强势一招正中机械魔魁。庞大魔躯退而不伤,魔魁先手之机却也同样失去。刹那不得耽误,闻人然瞳孔微动身法再提,形如流光疾掠,快过机械魔魁反应,握剑翻身,踏着魔魁肩头攀跃而上。
近身之后,闻人然忽而手下一慢,剑身横举贴近天灵死角,聚化剑丝成线钻入魔魁体内,附着钢筋铁骨内壁。魔魁身躯庞大远超旁人,更有钢筋铁骨相护,想要彻底完成准备,尚需数息时间撑持。
“你想得太简单了!”
虽是不知闻人然此举目的为何,但魔界战神怎肯让三人得逞?但听一声重重怒哼,魔魁便已举起筋骨虬结的手掌,狠狠拍向顶上之人!
“魔魁,接招罢!”
“哈,海殇君你来得正是时候!”
就在手掌将落未落之际,海殇君持着克邪圣器逸步而上。邪魔天生忌讳圣器之能,知晓不可让这二者联手,更是打着借着海殇君身躯转移体内剑气的主意。魔魁发出豪气大笑,以一敌三未有所惧,另外一只手掌强势压落!
“沧海月明映泪痕!”
谁知对方举动出乎意料,海殇君不闪不避,左掌轻抬饱运十成内力,正正顶上巨掌。大小殊异,魔魁黝黑巨掌几可握住一人,恐怖异常,挟万钧之力压下。
二人手掌甫一接触,竟生钢筋碰撞闷声。双重之力极端碰撞,磅礴之元以立身处为基点,疯狂向外扩散,席卷八方十里。机械魔魁借势压人,海殇君手臂受挫,同时足下一顿。两股雄浑劲力掀起海鲸岛滔天水幕,围观之人纷纷退避三舍。
极端交手,险中求胜。临危之际,但见海涛连天而起,浩瀚壮阔,波澜万顷。眼观奇景异象,闻人然倏然灵思一动,另生领悟。为求诛邪功成,闻人然竭力一试,双手无名指上骤然杀气大盛,经脉贯通,久练之式终是战中功成。
一瞬念变,手中剑式不停,闻人然掌运克邪之招,掌心红芒一闪,举手向天引动雷云压顶,雷霆如龙游动天际,轰霆爆响过后,刺目极光倏然落掌,反手回以重击!
“天浪贯右!”
三人拼招,四掌相对,各逞奇能!雷霆绕魔躯,但争几息空闲。对方剑上霜白剑芒化丝,源源不绝入体,却无再多动作。魔魁虽猜不透此举用意,亦知绝非好事,分毫不敢怠慢。内生隐患,外忧不绝,魔魁不再留手,怒然出声道。
“海殇君,再来之招你还接得住吗?!”
声怒势绝,奇门再运。为断闻人然持续动作,魔魁无视自身魔邪本质,引动天浪劲力入体,极雷之力带来不小创伤。随即,魔魁左掌之上吸力大盛,猛烈闻人然内力,意欲逼退闻人然。
察觉体内真元飞速流逝,闻人然眉目一紧,却也不管不顾,放任魔魁动作。与此同时,为阻海殇君奥援,魔魁双招并运,右手转掌为指,黑煞指力催上十成。雄浑劲力引动黑气滚荡,非是顶尖高手,绝对接之不得!
“嗯,海纳千川!”
好似对此举早有预料,海殇君生承霸道劲力,魔魁只感一身魔功灌注有如泥牛入海,再无动静,不由心头大奇,接着了然哼道。
“想不到海殇君你竟也通晓此种招数?!”
“哈,彼此彼此!”
潇洒一笑,海殇君虽然面色不变,不断消化魔魁内力入体,亦感吃力非常。深知事不宜迟,海殇君神色一凛,暂收克邪圣器,旋即手化羽扇浮空,作为中枢桥梁,传导一身浩瀚真元于闻人然。
三方内力相互传导,平衡刹那即成。较量内力深浅,谁先收手,谁便会先受重创。战中情景落在旁人眼内,竟是一时诡异僵持的局面。
眼见决斗战局演变至斯,魔魁之女担忧道:“不妙,魔父身躯成为累赘,情势危急了。”
“可需吾二人出手。”
瞥了一眼诛心,魔魁之女摇头蹙眉道:“不可,除了魔父以外,我方战力并不占优。况且以魔魁重诺性情,除非坦诚认败,绝不会容允你吾任何一人出手。”
诛心不耐道:“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理?”
“哼,他们想得太轻易了,魔父哪有这般容易便败?”
魔魁之女话语甫落,战圈内中魔魁果如所料立时有了动作。但闻一声惊天怒吼,魔魁为防对方功成,竟是做出无法预料的自毁之举,腹腔之内两颗巨大眼珠冲破坚甲,狠狠击中两名强敌。
“噗!”
魔界战神善战若狂,身躯任何一处皆可为其所用。两颗硕大的异兽眼珠魔气汹涌,一击避无可避,闻人然与海殇君不及防范,登时受创口吐朱红,双双撒手,抽身速退!
一剑之功尚差一筹,三人却已各自负伤。银波镜含战中运动,加速功体疗复,海殇君眼带赞叹,望着胸腔蓝绿魔血洒地的魔魁,感叹不已道:“好一个魔界战神。”
“你二人亦是强敌!”
声调沉凝,回敬一语。魔魁身躯受损,双掌向外一招,又是数人遭殃,落入其手,惨被吸尽功力。魔魁稳定好伤处,却觉闻人然第二剑留在其身的剑气,无论如何都是驱离不出,牢牢固定体内,不禁沉声问道。
“还不引动你第二剑一试威力吗?”
稍露一丝遗憾无奈,闻人然道:“魔魁说错,这已经是我的第三剑了!”
“嗯……哈,想不到初时掩护的剑影亦算一剑,当真好算计。”
初时愕然,魔魁思索过后,方知对方先前行为,竟是为了降低戒心所故意设计。不过虽中对方算计,魔魁却无一丝败兴,反而赞道:“决中战策也是实力一种。兵不厌诈,这一剑吾败得心服。可惜,决战尚未至终,最后还需正面决胜啊!”
魔魁话头一变,语带恐怖杀意,怒声狂吼,双掌竖举鼓荡一身浑厚魔元,催动魔界秘传,登时风云变色,异象纷呈。天际黑云滚滚,地上魔氛荡荡,凶势骇然。极招一出,魔魁眼内再无他物,唯剩魔界战神乱战求胜之心。强绝威能笼罩海鲸岛方圆百里恐怖无匹,弱者无不屈身哀伏!
“上魔无尽式!”
身受魔力威压,但思尚欠一臂之功,闻人然并指成剑,身形速动,欲补最后一丝灵性。
闻人然人动似幻,海殇君极目所见,黑森魔气弥漫,邪雷霹雳炸响。一息当机立断,海殇君手中克邪圣器乍放圣洁光芒,黑雾之中登时昊芒大作,一身真元催至顶峰,强横真力怒平千里,绝剑一式劈海开道,竭力护航!
圣剑神芒力斗魔界密招,海殇君受创后退,余波四散仍可伤人。正面迎上,闻人然衣衫撕裂多处,隐透血渍。海鲸岛范围之内爆响不绝,一片哀声惨嚎。
离魔魁愈近,魔威便愈强,加速内伤更重。战至此时,再无退路,唯有提剑争胜。十丈之远,闻人然以速为凭,足下迅快一掠,穿过魔魁双掌合扑,跃至半空补上一击!
“乱世间,动手罢!”
平复气血躁动,海殇君手中克邪圣器锋芒一闪,身动矫若游龙,清圣浩然一剑惊尘,决胜插向魔魁胸腹缺陷。
耳闻呼声,明白战局已到最后关头,乱世间抛开拐杖,急运菩萨印,登时佛光璀璨照耀大地,驱散乱世魔氛。菩萨印第十式,莲法灵光照大千再现神威!
ps:1本来以为苍会像天启一样酱油被虐走找物品的烂线,没想到之前那些故意给的镜头竟然有用,阎王山和东君都被苍看破了。虽然武力酱油,总算智商还在,剧情差强人意吧,不功不过,和光环期过后的三传人差不多。
2恭喜宗师走上鬼梁老鬼收神器的老路,离死不远了。谁来赌包子,大宗师是死在一色秋,孔雀,还是意琦行手上呢?
3黑雀要被金雀坑了吧……
4再次确认逗萌的小当家和莫寻踪是亲师徒。
5玄同那两个人怎么有点像罗编的角色?
6东君武功基本上不差倦收天多少了吧,可惜疯了。
最后,久违的翠环山,素还真和一线生终于都正式上线啦。
第六十八章 收子
金灿莲华环绕乱世间,佛法灵光普照大千万象。一身功力催至顶层,掌心金灿法华凝聚,菩萨印最终式迅掠而出,刺目金光刹风驰电掣,疾速射向魔魁。
“哎呦喂,我苦!”
十式掐除中间练就头尾,乱世间仅有一击之功。菩萨印全力一出,乱世间功力尽废,难承极端冲突伟力,不及看清战果便被强烈旋风吹出战圈。秦假仙心急战况,连忙凑近了问道:“荫尸人啊,你现在搞什么碗糕?”
“我已经打完了……”
“你哪只眼看见魔魁死了。有这个摸鱼的工夫,不如再来几下狠的。”
荫尸人连连摇头拒绝:“不行啊,大仔。我怕死,不能再去了!”
“死有什么好怕,你的死法(只有老秦我)……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放心,死不了。”
“可是我已经没功力了呢。”荫尸人挠头道。
不信荫尸人之言,更是心记教训之仇,业途灵晃着脑袋,叹气挑拨道:“大仔啊,我看荫尸人摆明了是耍大牌,不甘心以后安心给你做保镖。我的火龙金魔体威震武林,以后二仔的位置还是由我业小灵来坐算了。”
“哇,好你个业途灵,竟然落井下石,亏令呗救了你好几回。”
秦假仙重拳打断道:“免给我废话,继续菩萨印给他用下去。”
“报告大仔,我真用不了了。”荫尸人捂着头上大包,猛力摇头。
“为什么?”
“练菩萨印的时候,我怕死没胆练全,现在已经废了,就剩三成内力。”
暗鼻声浓重,秦假仙恨铁不成钢,怒道:“荫尸人你你……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业途灵何在?!”
“业小灵在此。”
“荫尸人办事不力,赏他一顿粗饱!”
“了解!明白!”
“阿爸喂,我衰!”
乱世间提前出局,那厢战果仍然未分。菩萨印第十式命中魔魁同时,留于魔魁体内的剑气亦受闻人然牵引,禁锢魔魁庞大身躯动作。
“散!”
“可恶,想要内外夹击吗?!”
瞬息了解对方意图,魔魁内心却也愈发生疑,为何闻人然不直接在体内引爆剑气冲突创伤内脏,反而执着于破除身外坚甲,难道这一战对方另有所图?
不过战中之机稍纵即逝,魔界战神怎肯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心思瞬定,魔魁为求突破限制,磅礴魔力凝如黑墨,强使未臻圆融的恐怖之招。
“晖晖天罡·浑浑地煞·气合天气并流,去!”
霸道魔威震慑人心,声动天地愁惨,海水倒灌江流,偌大的海鲸岛,竟在极招冲击之下地裂分为两半,足见极招之能。庞大魔躯宛如效率惊人的机械,须臾工夫便已功成。菩萨印金灿昊芒命中身躯刹那,魔魁雄声一喝沉稳应招。
至极菩萨印,顶层魔界功,正邪极端冲突,天地仅剩黑白之色,狂风呼啸扫荡百里,掀起惊天骇浪!
强招僵持片刻,终是菩萨印神话不破,穿透魔功伟力正中魔魁刚劲铁骨。然而魔魁极招亦非寻常,菩萨印虽胜数筹,余力欲破坚甲仍显艰难。
心知不曾圆满的菩萨印第十式威能有缺,闻人然剑指一动,立刻引魔魁体内剑气暴动,沿着骨节缝隙向外钻透,阻碍魔魁体内真气运行。
与此同时,魔魁尚未挣脱禁锢,海殇君便已顶着魔风肆虐快步逼近,气力十足一掌猛赞剑柄之上,克邪圣器一剑惊虹,长长剑身泰半没入魔魁之身,重创机械魔魁。
满目黄尘泥沙落地,更是正魔胜负分晓之刻。咔咔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三式威力超绝之招,连环逼命,败象难挽,魔魁战思瞬转,终是做出弃卒保车之举。
狂怒大吼之后,机械魔魁运动冥式轮回,是为自保,亦是为了反击强敌。奇门保命之式一出,结合自身特殊躯体,魔魁再现逆天能为。两道魔气洪流反击同时,又见一条流线魅影脱出庞大魔躯,竟能逆返成为妖兽之态。
海殇君与闻人然再受一击,前后重创后撤。对立一侧,妖兽之形虽是不比方才,魔魁亦不愿如此服软。熟料未等三人继续未了之战,却见数条人影夺风而入,捣乱现场。
玄都重将虎贲、龙骧为取魔魁之命,出手便是强招决杀。权门宗矩、静天云岫君携带大量人马,心欲一举铲除海殇君,联袂而作!
场面失控,前仇在眼,青阳子手上太极成型,道威硬撼静天云岫君。身如白云无形,根基深厚,静天轻松闪过,眯眼笑道:“青阳子,你此时若回合修会怕是还来得及!”
“啊?!”
暗呼不妙,忧虑门下诸人性命,道主青阳子心下一急,再也顾不得云岫君,匆忙抽身而走。素还真见状轻嗯一声,望着围杀而上的易水楼众杀手,仍是无动于衷,难以揣测心思为何。
另外一边,虎贲龙骧强势介入,魔魁失去坚甲护持,挪移更是困难。诛心断邪虽是有心,却也不敌玄都护法神功,堪堪抵挡其一。
身盘青龙图,龙骧出手龙吟震天,应对有余。为护玄都正统不坠,虎贲一人欲杀魔魁,掌式虎啸生风、威势凛凛。功体半废的魔魁之女,联合魔天斗相挡关仍显不够。就在魔魁一方危急之刻,但听狂傲诗号响彻方圆,却是非凡公子出手相助。
“与生俱来人中首,唯吾与天同齐寿;双脚踢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素还真,你吾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与母共敌虎贲,非凡公子语调冷肃。陷入团战的素还真听见此言,手留三分余力,拂尘扫空疾荡,洒然说道:“诶~,非凡公子,你又何必把话说得太满呢?魔魁的危机可不仅仅只是现在,你还有用得上劣者的机会呀。”
“是吗?”
“比如助魔魁恢复血肉之躯的秘法宝物你们不想要了吗?”
稍作沉默,非凡公子冷笑道:“……素还真,你之口舌仍是一般的令人讨厌。不过,你不认为你的准备,略显薄弱了吗?”
“公子多虑,一人可敌百万之师,何况是两人齐心呢?”
一旁中小鸿胪携同两位易水楼武训,正自设阵围杀闻人然。静天云岫君与权门宗矩全力以赴,誓绝重创在身的海殇君生路。眼见此景,素还真却仿佛是对危险阵势视若不见,淡然应道。
战圈转移,深知此乃剪除海殇君的最好机会,静天云岫君鼓动一身元功不再容情,招招狠绝快绝。身如白云化散无际可循,魅影穿梭四方空间,诡异指力意断海殇君性命。权门宗矩前后合围,海殇君顿陷险境之中。
“静天,你吾同修数百载,终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吗?”
“哼,十里断肠崖一役,怒天身亡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缓和余地,海殇君你又何必故作姿态?!”
“可悲,可叹,草萤明耀终非火,荷露晶亮岂是珠!”
且退且说,萧索叹声之后,海殇君倏然神色一凛,手中克邪圣器圣芒乍盛,竟是不顾权门宗矩牵制之举,转将所有精力放在云岫君身上。
“至怒玄音综合掌!”
数度逼杀均曾留手,奈何过往同修之情,不敌红尘权欲迷心,终归一场空梦。海殇君既怒且痛,手持克邪圣器,快不眨眼一剑刺出。
云岫君虽是险险避过,然在听见怒极之声后,眼中却仅剩下此生最后的景象。玄音震耳,磅礴真力贯体而过,云岫君身如飞絮,拔空炸碎,徒留骷髅头颅两个黑幽孔洞,昭显亡者不甘愤怒。
痛色郁结眉心皱在一处,海殇君呕出一口鲜血,落寞自嘲道:“唉,人魔易除,心魔难驱,江湖险诈,令人神迷目眩……”
“你还有此空闲感叹吗?”
猝不及防的权杖重击,海殇君只能横剑一挡,却受伤势所限,不敌连连退步。剑杖交击僵持,权门宗矩手下不停,出乎意料反手从权杖之中抽出细锐长剑,防不胜防的刺破海殇君左胸。
“今日西丘三君同落黄泉,威名永坠矣!”
血迹沿着剑身淌落,分不清似笑似叹,海殇君手按穿胸一剑之上,长出一口气道:“约战魔魁是为无辜百姓免遭兵祸,亦是为了挚交之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前妹夫,你怎可轻易忘却海殇君首要目标何在?黑榜一直是吾目标,蚁天海殇君已在此地恭候二位多时了!”
“嗯……海殇君你……”
“迟了。”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一个迟字,伴随久违的高亢诗号响彻天际,势能唤醒沉沦人心,震慑宵小邪祟,驱散魔祸横空。佛辉掩目,百载金丹镇元神,灵识神魂凝真体。一人身躯由虚转实,金色佛辉淡淡闪烁,望之令人心安。高喝一声过后,梵天步踏佛门法印,怒目刚严,拂尘扬空,肃穆出招。
“阴谋奸宄,邪行异端,天理难容!”
胸肺鼓足真力,天龙冲霄入云,梵天绝技再出,余威扫退易水楼一众杀手。天龙怒音来势太快,权门宗矩一时慌乱,手中握剑难抽失去退避余地,生受沉重一击,身如败革抛空倒退,一身元功顿时折损五成!
口呕朱红,手握权杖撑地稳住身形,双腿剧烈颤抖,权门宗矩目中尽是不可置信,恼羞成怒道:“咳咳……这怎有可能!我来之前就已查清一切。一页书明明九珠尽落,否则那人也不会听命于吾,你绝对无法出现在此才对!”
“是梵天,亦是百世经纶!”一招败敌,眉梢之上佛辉温润,梵天反身相助海殇君疗养伤势,淡然开口。
交战中的众人惊见此景,均愣在现场停下手中动作。素还真得闲脱身,拂尘一甩挂肩,望向脸色灰败的权门宗矩,轻笑一声道。
“这一局从玉天玑入世之日起就已布下。不示敌以弱,如何能够逼出所有暗伏的黑榜之人走上台面?承蒙伊贺宗师方才之言,劣者又多了一个可供参考的黑榜人选,多谢,多谢!”
终章 涛声云影
“这么说其实一切都在你们算计之中?”
夕阳晚照,云渡山山路之上,两道人影并肩而下。海鲸岛一战,权门宗矩终是下令退走,而梵天也未做出拦阻之举。乱战之人败退,梵天现面坐镇当场,海鲸岛正魔大势已定,难掀任何波澜。龙骧虎贲虽是愤懑不平,素还真仍然坚持和魔魁达成和解协议,随后各自散去。
听见闻人然问话,素还真颔首应道:“然也。”
“你当着天下人的面允诺魔魁助他恢复肉身,必会引起他人非议,我看你又要有麻烦缠身了。”
“素某何时得过清闲自在,既已做出这样的决定,自是有了应对之策。”
“可是魔界玄都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目中冷色一闪,素还真淡然开口:“素某明白你之担忧。但魔魁的超卓实力对中原虽是巨大威胁,你也不可淡忘这些年来,究竟是属于魔界哪方的人马,不断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
“你的意思是……魔魁与玄都两边都不轻放,让他们维持平衡就好?”
“嗯,虽说玄都金魔态度谦和,但他终归是玄都之主,不可能尽如表面一般。魔界右派若无玄都放任作为,怎有可能执着于消灭魔魁,导致双方不死不休呢?其中对错,苦境正道何必参与其中?更何况,玄都并非苦境魔族实力尽头……魔魁若亡,苦境魔界失去掣肘,于正道一方大大不利矣。”
天魔录封印中的魔头自不必提,单说斩海等人都是不大不小的麻烦。就算开明如天魔,刚露面的时候对苦境也没存什么好心思。素还真的顾虑有其道理所在,闻人然便没有出声反驳。
不过,想起离海鲸岛数十里外高峰上的冷眼,闻人然还是忍不住笑道:“素还真,你这话跟我说可没用。你应该注意到我与蚁天前辈和魔魁交战时,高峰上的那道凌冽剑气了吧。”
“此话何意?”
“海殇君曾经离开中原找寻他义兄的事你知道吧?”
素还真神色微疑,若有所思道:“那便是傲笑红尘前辈吗?这又如何了?”
“傲笑红尘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最讨厌别人虚伪狡诈。你无视海殇君前辈豁命赢来的成果,单方面作主放魔魁离开,恐怕已经上了他不欢迎的人员名单了。”
“……唉,素某相信前辈能够理解劣者苦衷。”
闻人然差点笑出声,傲笑红尘谅解素还真……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不过有傲笑红尘另类的鞭策护行,对素还真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能让素还真吃瘪的人,这个天下可不多呀。
按下心中晦暗心思,闻人然正了正神色问道:“对了,一页书前辈与你决裂,并不仅仅只是为诈玉天玑出世,同样也是为了今日?”
“不错。梵天与创世者的关系虽然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页书性情转为极端,定会引起有心人之注意。”
“所以你才会和梵天前辈,海殇君前辈商量,然后三人将计就计,主动舍弃九珠,让创世者之劫提前到来。同时以当年梵天赠予海殇君的三百年金丹,暂压梵天元神隐于蚁天体内化明为暗?”
“正是。”
“原来如此,蚁天前辈掌握黑榜情报,阴谋者不会放他干休。与魔魁一战,素还真走上台前威胁大减,百世经纶一页书又出了状况,没有比战后铲除重创蚁天还好的机会。”
“哈,多日不见,你之智慧见长。”
“切,都这样还猜不出来,我就是真蠢了。”啐了一口,闻人然仍有疑惑,接着问道:“但若权门宗矩不知其中隐情呢?”
“那他今日便不会出手,魔魁败战仍是必然,对正道并无反面影响,蚁天前辈大可安然渡过此劫。可惜世间之事从来没有如果,西丘三君其余两人对梵天亦有了解,静天云岫君又怎会错放大好时机?”
“这么说的话……你和谈无欲、无忌天子那边有联系,早把一切摸清了?”
“不错。”
“呼,难怪都说你们三人联手,反派根本没法活。”
“好友又何必抹煞自身功劳呢?”
还好不是前辈咒,闻人然耸肩说道:“算了罢,素还真的吹捧,我可消受不起。”
“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闻人然斜过眼睛说道:“回家休息几年,再入江湖的时候,说不准会和你作对。”
“你也要走了吗……唉!”
“免哀,你的朋友一茬一茬死不完的。”
“此言未免令人伤怀。”
素还真先是落寞一叹,随即脸色恢复如常,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梵天前辈托素某转交予你的一封信,你可先行拆开一观。”
闻人然讶异道:“……信是给我的?”
“是给前辈无缘相见的那人。”
“沐灵山的?”
“然也。”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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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霞似绸,雾笼高山。久无人居的云渡山,重归往日清圣,芳华如昔,一尘不染。
事由金丹始,亦由金丹毕。相交莫逆,深厚情谊,天高地远亦不变色。人靠断崖,两情相较,梵天思及前些年因己而亡的武皇半尺剑,不由心感唏嘘,远望出神。
“你又感怀了。”
“哈,生如浮萍,聚散无常。”
梵天淡笑一声,回首正视海殇君道:“风无定,云无常,相遇是缘,相识用心,相知贵真。海殇君,几番劳累拖你受难,梵天心有愧矣。”
“金丹三劫,早有约定。况且黑榜之事,亦是蚁天不可推卸的责任。以你吾交情,蚁天愿为你挡下任何劫厄。”
“梵天屡次受你相助,感念万分。”
轻轻点头,梵天与海殇君并立。山风吹送,清气盎然,二人静默一时,海殇君开口说道:“梵天,你可记得怒天伏罪那日,吾在离开云渡山时曾言,再入武林乃是为了弥补过去罪孽?”
“海殇君,你欲对吾坦诚你之来历?”
“哈,谈不上什么来历。一张黑榜,牵动七名足以乱世危局的魔头。除了已知六人,尚有一人代称毁灭之源,你可知晓?”
“毁灭之源……”
“是吾,亦不是吾!”
“嗯?”
“八百年前,无忌天子创立天外方界。方界六弦之间,初时君臣和睦,上下同心,其乐融融。而吾与义兄傲笑红尘,当时尚未结识。”
“后来呢?”
目带追忆之色,海殇君略作沉默,续道:“舍妹往昔远走他乡,曾嫁于伊贺宗师权门宗矩,是一切阴谋的开始。后来她重新回到中原,吾亦不知她乃是身受重任而回。”
心有所疑,前后一想,梵天问道:“这样说来,那时天外方界尚未创立?”
“然也。愁月为黑榜之事前后奔波,由东瀛隐藏中原的间谍从中窜联,勾结了几位不愿透露身份的野心家谋者之后,本该按照计划回归东瀛。然而在此前的过程之中,她却先后结识了六弦列位之人,最终遇见了无忌天子。”
“吾明白了。不过说到此处,这与海殇君你又有何关联呢?”
“若是梵天你曾见过方界六弦之一的血雨风生,想必就不会这样问吾了。”
梵天脸色一变:“难道!”
“正如你所想,血雨风生与吾面貌十分相似,仅是正脸之上多了一块血斑。后来吾与义兄傲笑红尘结识,也有这一份因缘所在,令人不得不感叹世事之奇。可惜那时吾并未察觉,傲笑红尘与血雨风生俱已倾心舍妹。而舍妹身为有夫之妇,更是不顾世俗道德之见,全心系在无忌天子之身,引得六弦内乱!”
“接下来呢?”
“为求摆脱傲笑红尘与血雨风生纠缠,更想断绝东瀛组织从中阻挠,暴露身份的可能。愁月故设一计,与无忌天子双双诈死退隐。事后无忌天子与愁月因心中有愧向吾坦诚一切,更托吾前往吊祭血雨风生。谁料吾竟巧合般的在血雨风生故居,发现了象征黑榜身份的红日轮。”
“啊,吾明白了……好友多虑,为了家国安定,百姓免遭兵燹横祸以身涉险,梵天又岂有怪罪之理?!”
“但吾曾因此做下诸多违心之举亦是事实。”
一番细述之后,海殇君注视梵天双目,语气凝重道:“听完吾之说辞,梵天你还认可吾这位好友否?”
“一碗清水倒进污缸,若非日日持之以恒,难改污秽本质。而一川秽流旦夕涌入海洋,却也无法变更湛蓝之色!”
话音落,梵天向着海殇君深深一揖,重重叹道:“梵天能得蚁天为友,更复何求?”
“呵,能得你之谅解,海殇君幸甚。云渡山芳华如昨,海殇君日后若能观见,当可含笑矣。”
“你要离开了?”
“黑榜诸人已受掌握,素还真平定外敌之扰,指日可待。海殇君不愿再染红尘血腥,自该激流勇退安隐西丘。”
“若是平时,吾定会留你几日,互相探讨所学。”言带深切不舍,梵天却无强留之意,身躯亦在此刻散发淡淡金辉。
“以你吾之交情,无须金丹之故,蚁天也为愿你担下任何灾劫。日后若有所托,海殇君万死不辞!”
“金石之交,人间有己!”躬身一礼,梵天身上金芒愈盛,身躯渐淡,隐有透明之像。
对即将发生之事,海殇君稍有遗憾,眉目仍是含笑:“但愿你能早日平定狼烟,得使天下再见清明,此乃吾衷心期许!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善自珍重罢!”
“让吾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有你该为之事。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浮云之意,来去傲然,哈哈哈……”
朗笑响彻云渡山,海殇君身随飘风拔空,双足离开土地,随风飘退。双手抱拳告辞,眼露珍重之色,海殇君长吸一口气,手中羽扇轻摇,声怀感叹道。
“欲海沉浮名利争,石光电火步此生。风尘情事挥不尽,功成不退是庸人啊!”
身随声远,徒留清风盘桓,足证蚁天驻足。漫山的翠树,为风半折,纪念隐士留迹。天边层云聚散,如同海浪波涛,谱一页辉煌之章,去不留半分功名,来了又散……
挚友安然身退,是不舍,更是欢喜。满腹复杂心情,得与谁人说?
梵天上前数步,终是发出喟然一叹,低头俯瞰山下。远处行道之上,但见一人额前半秃,长发结辫,眉宇凝结,目光执着非常,走在崎岖难行的传道之路上。
“吾身舍利,具受无量,百千苦行,捐舍身命,为利众生,受诸菩提。”
时机已到,梵天眼神若定,一扬手,三百载苦修之力化作两道金色流星,分赴乱世狂刀与剑君所在之处。做完此举,百世经纶双掌合十盘膝坐地,眉目之间仅是慈悲,神态安详迎接即来之劫。
“一切佛世界,犹如虚空华,三世悉平等,毕竟无来去!”
叹声过后,忽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豁达长笑,回荡在整座云渡山上。天空亦在此时,飘起一阵金雨法华,奇景夺人心魄。甘露落地,蕴育生机。佛者盘坐之躯,化作耀目金华,尽散为尘,随风而去!
(海殇君线终)
ps:关于这一卷海殇君的剧情为什么这么处理,还有一篇后记,等写好了会放在作品相关里面,其实我更想把蚁天写黑了和梵天相杀的,逃……
第一章 半年
时如细沙在指尖流淌,来不及抓住就从指缝滑落,留下不浅不深的人生印记。半年清修,一步莲华与善法天子没有任何为难,沐灵山自不存在身受囚禁的压抑。
万圣岩的日子,较之独隐萧山时的清净悠闲,时与佛门高僧探讨内心疑惑,沐灵山脑中灵思更多几许空明澄澈。但对困心执念虽是有所动摇,却未随着朝夕响起的钟声而散。
鹿角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辉,迷惘之人放不下心中执着,眺望着山下芸芸众生,渺小的如同尘埃。
“离尘世太远,却是看不真切。”
温慈之言响在耳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细碎却又稳重的脚步声。白影越走越近,一步莲华靠身并立,淡淡开口:“你在拒绝什么?”
“吾与他……”
“他已不在,你还需要排斥什么?”
“他不在了吗?”
外魔虽不扰心,沐灵山仍会时常想起山鬼一言一行,隐有迷惘盘桓心间不去。过往百岫嶙峋所为罪孽如何偿还?沐灵山自问,世间是否当真存在一条属于自己的前路?
“双魂同体时,逃避他者是你,拒绝他之存在者亦是你。然而在他走后,烦神他者是你,质疑己身存在者仍是你。半年修心静神平复心绪,你仍是不曾弄清自身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摇头长叹一声,一步莲华温和的目一瞬不瞬看向沐灵山,手指向一旁安心静听善法天子教导的丹青见剑灵,径直问道:“在你眼中,她是魔还是圣?”
“剑灵懵懂何分圣魔?”
“那你自己呢?”
平和的面容多了些许挣扎,沐灵山犹豫片刻,终是摇头道:“吾与她不同。”
“不同在何处?她由剑而生,至死亦是剑。入魔返圣的过程,无法改变剑之本质。萧山之灵岂不亦然?”
双掌合十向着善法天子远远一礼,一步莲华伸手一招,少女立时雾化融入剑身,飘飞而至,悬停半空。一步莲华温声道:“时间已至,你之主人心急的紧,回去罢。”
灵剑通灵,丹青见剑身之上泛起淡淡清辉,似为告别,随后化作流光,疾掠远逝隐于天际。
“你看,对她而言无论经历了什么,永远都不会忘却剑之本分。”
“大师,为何今日你这般健谈?”
会这样问,果真是不愿放下……沐灵山虽有动摇,却始终不曾放下心中执念。一步莲华心间遗憾隐隐,但其早非当初心性,亦不做任何勉强。
长久相交未能说透,足证萧山之灵缘不在此,强求何益?一步莲华平静答道:“半年之期到了,这是梵天交你的书信,自行一阅吧。”
曾经有心求道释迦树,却终是缘悭一面。耳闻佛者名讳,沐灵山心头一动,伸手接过,拆开信笺,但见所书:“空门,非是鸵鸟埋头的沙堆,非是乌龟缩头的硬壳;进入空门,非是逃避而是面对,非是帮助心碎之人寻一个避难所,遮蔽因缘风雨;而是为誓愿明心见性的生命,觅一个适得其所的修行地……”
“吾……在逃避么?”
“如梵天所言,你欲为己求得一片净土,却又不断逃避世间因缘。然而不曾切实踏上浊世尘浪,目睹真正的人世罪恶污秽,你又安能分辨何者为净,何者为恶?仅是一味地退缩,桂杖寻青之旅,终成一叶障目。”
言辞温厚之中流露些许尖锐,一步莲华手指轻点,沐灵山谨慎存身的眠月石,便已轻轻落入佛者手掌。
掌心温光闪烁,一步莲华一字一句地说道:“眠月石久存地底,虽能生永恒不灭之瑶光,却是堕落泥污包裹,永世难脱尘垢。所谓的远离尘嚣,当真远离了吗?所谓的自得澄明,又当真自在否?”
曾经的坚持有如虚假的面具,在身前佛者的话语声中被一点一点打碎破裂。沐灵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恐惧,双耳却又不愿隔绝佛者之语,不自觉地沉默原地安静地听下去。
“在你眼内,琼月木若是生为残枝败叶,无法荫蔽世人,尚不及眠月石。但你又怎能忽略,琼月木就算没有茂密枝叶,世人旅途劳累之时,仍可倚靠暂歇的事实?甚至在其衰枯之时,亦可砍为薪柴贡献人世。无论它之贡献是有多么的渺小,比之眠月石又是如何呢?”
“是吾错了吗?”
“智者无为,愚人自缚。法无异法,妄自爱着。迷生寂乱,悟无好恶。一切二边,良由斟酌。梦幻空花,何劳把捉……”
口中说着简简单单的道理,一步莲华忽而伸开手,指着山道说道:“想不透,那就离开万圣岩罢。”
“下山?”
“闭门造车不可取。不历红尘事,何证菩提心?你吾佛缘已尽,万圣岩不强留了。”
一步莲华一叹之后,倏然转身离去,留下仍存迷惑于心的山神静默苦思。良久之后,沐灵山瞳孔微缩,手中的折桂令向前一动,似是愿意做出些许不同以往的尝试,迈出入世的第一步。
手中折桂令轻重不一敲打在山路石阶之上,映照着沐灵山心中的不平静。沿途崎岖不平,墨青人影在山道上渐行渐远,隐昭决意。
善法天子视线越过一步莲华,望向沐灵山人影消失的地方,蹙眉问道:“圣尊者认为他能了悟吗?”
“玉菩提选定的传人,吾等何必质疑呢?”
面对面语气坚定应答,一步莲华目光深邃高远,回首远眺长空。口中之言,不知指代着离去的山神,亦或是那拉动着异度魔界断层的自身恶念。
“金色的生,红色的死。原始由一,复归为一。终有一日,他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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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兴盛唐皇教,今朝破败埋骨地。玉天玑抱负难申,江湖沉浮日久,仍是逃不脱铩羽而归的结局,重回旧地,落魄而亡,孤坟无人理。满目萧瑟,白衣杀手跪地祭拜,哀声凄切,心伤难抑。
“风尘骄子终究还是步上了他人后尘啊。”
“你……是在讽刺吗?”
闻人然奇怪地看了一眼雪鸦,摇头答道:“讽刺?对我来说,玉天玑只不过是人生中一个不重要的过客,我有什么必要讽刺他?他和其他败在素还真手上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人死前仇了,我只是心里有些感叹,别想太多。倒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盆内黄纸余灰被风吹散,掀过一页旧事,再开一页新章。雪鸦稍作沉默,答道:“我本欲随主人而去,但承诺不能轻许,所以会遵守先前主人与你之间的约定。”
“……只要你不自尽,要想离开的话,我也不会拦着。”
“雪鸦是言而无信之人吗?我……得替主人弄清楚,像素还真这样的人所怀的理想,究竟比主人的抱负高在何处。若有可能,我还要亲眼目睹,你与素还真身死的那一天。”
“哦?这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件稀奇的事!可惜,凭你现在的能力,想要活到我死的那天,恐怕是天方夜谈。”
重诺之人总是令人欣赏,闻人然突然起了别样心思,向着雪鸦伸出手道。
“想要看见我死,那你可得跟紧了。”
第二章 礼物
雪鸦能让金小开嫉妒,受到非凡公子和玉天玑看重,天赋自不会平庸。不同于蝴蝶君的是,雪鸦虽也是杀手,但蝴蝶君身怀蝴蝶国传承,一身武艺早成系统。雪鸦的本领全是杀手生涯中摸爬滚打拼凑得来,二者可谓天差地别。
虽弃刀从剑数十年,闻人然倒还不至于忘记怎样用刀。皇极天斩式不能外传,单凭闻人然自身所悟,外加与诸多刀界高手交流所得经验,传授给雪鸦也是绰绰有余了。
一流的杀手,懂得挑出最适合的刀招,融入自身所学。雪鸦的天赋算得顶尖,也无须闻人然太多操心。
燕居台花园内,闲时共品一壶香茗。见闻人然连日指点雪鸦武艺,楚君仪放下手中茶盏,好奇道:“汝何时有了此等兴致?”
“万事亲力亲为很累啊……有人帮忙做些事,总好过一个人忙得抽不开身。况且雪鸦要是太弱帮不上手的话,留他在六庭馆也没什么意义。”
“那便随汝之意。对了,超轶主伤势如何了?”
从枫岫主人处取回神源之后,考虑到丹青见还按约留在万圣岩,闻人然便抓住小半年的空余时间,解决了一些遗留下的问题。类似无忌天子、愁月仙子,袁冬曲一家的安排等等。
听见楚君仪问话,闻人然眉头一皱,说道:“幸好是慈郎与玄真君一同会诊,否则还是没办法治愈老哥的伤。”
超轶主的伤势太怪,说是简单的经脉受损,亦有奇异的神通作祟。甚至,留在超轶主经脉中的内力,给了闻人然一种类似《神农琉璃功》的感觉。
好在有两位医科圣手帮忙,加上闻人然略知特异神通,否则超轶主伤势能否痊愈尚是两说。
抛开超轶主伤势以及他与暮成雪之间的矛盾不提,还有一件让闻人然感到困惑的事。
虽说超轶主不受一身伤势所累,但以烽火关键现今的进度来看,也绝对赶不上欲界波旬之劫。考虑到多年后的矗天壁一役,波旬被封星云河并不安生,难道魔佛还有再度出世的可能?
“汝在想什么?”
闻人然回神之后,暂按烽火关键的疑惑,正视楚君仪问道:“青霜台和老哥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得帮忙调解一下。”
“是因汝瞒住吾的事?”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楚君仪秀目一眨问道。
“啊……这个……其实你想知道的话,我也没打算瞒你多久。大概再过一些年,欲界就会着手复生波旬之事,老哥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到处奔波。超轶主的为人君仪你也知道,宁可把苦处吞在肚子里面,也不愿拉着兄弟赔命。他刻意隐瞒,青霜台的性子又烈,然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
“波旬?这个名我有点熟悉呢。”
未等楚君仪应话,一道红影就已瞬间凑近,偏头苦思道:“波旬是什么人?我好像和他手下的坏秃驴玩过游戏哟。”
“你和他的手下玩过游戏?”
初听略感奇怪,闻人然转念又松下心来。连烽火关键这种东西都出现了,再听到和波旬有关的人事物,似乎也不值得吃惊。目光落在百岫嶙峋脸上,闻人然问道:“你怎么惹上波旬的?”
“让我想一想……一群没眼色的坏人要抢我的萧山,不准我和山里的人做游戏。非要讲世上的人只准信仰魔佛,不存在什么山神。”
“你把他们杀了?”
“当然喽。世上只有我可以否认沐灵山,其他人都不准啦!后来有一个人带着一群坏人找我麻烦,叫什么魔佛阎达。他们一群猛兽想要猎杀我,我被那个长獠牙的丑鬼和他的手下打得头疼,就一个人离开了萧山。”
“然后呢?”
“路上碰到五个头长得金灿灿的秃驴,长獠牙的不是对手,半路又蹦出一个矮子和一个母的帮他忙,合在一起变成了三头六臂……嗡嗡嗡,你认识那个人的吗?”
听完百岫嶙峋的话,闻人然立刻觉得欲界实在太能拉仇恨。百岫嶙峋这种不谙人情世故的对象都去招惹,究竟是有多想不开。被百岫嶙峋记仇,不是在给波旬的复生之路添堵么?
闻人然毫无是他自己把山鬼带出萧山的觉悟,又想想四释尊者曾经干过的蠢事,直接给欲界打上无脑暴力的标签,眼睛一转说道:“虽然我不认识他,但他以后一定会是敌人。”
“敌人吗?”
“嗯。”
“那你跟他做游戏的时候要带上我哟。”
闻人然怔了一下没有应声,梵天五莲缺一承接了四莲之力,尚且无法正面对抗合体波旬。把波旬封印送入星云河,绝对是一件凶险万分的任务。
波旬降世,要不是阎达分心名伶,正道定会死伤无数。但谁能保证这一次波旬复活,上官奇缘仍会和阎达牵扯不清,从而导致三体久未同修,女峫、迷达越来越弱被炎熇兵燹蔑视的结局,而使波旬的乱世之威成为笑话呢?
“你想帮我的忙?”
“谁会帮你,我要玩哟!”
对百岫嶙峋的性子,闻人然算是摸透了,见他不承认也就笑笑不再多说。反正离波旬之劫开始还有很久,等解决了自身麻烦之后,留下的时间也足够做好准备。
心思一定,闻人然看向楚君仪问道:“君仪,青霜台放在一边,其他的事我们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呢。”
“嗯,吾二人差不多该是时候动身了。”
“你们要去哪里?”
“青埂冷峰。六庭馆可能好长时间都会没人,你准备怎么办?”
百岫嶙峋眼睛一亮,执拗道:“是要找小黑和小红吗?他们家那两颗粉的黄的光球,还有小熊很好玩哟,我也要去。”
“两位道长有名字……”
“红杂毛,黑杂毛?”
就是不肯说人话是吧?幸好百岫嶙峋你没见过剑子,否则不是白杂毛了?想想除了沐灵山,百岫嶙峋就没认真称呼过谁的名字,闻人然也就绝望了,无奈地点头道:“随你吧,反正他们也不会在意。”
“要带礼物吗?”百岫嶙峋少有地心情好,手圈着额边银发问道。
被百岫嶙峋这么一打岔,闻人然顿时恶趣味上了心,拍了下手拿定了主意:“打一袋松鼠送给能熊,他一定喜欢吃。”
“熊爱吃蜂蜜,为什么是松鼠而不是蜂蜜呢?”
“松鼠永远睡不醒,眼睛睁不开,墨尘音和赭杉军见了有亲切感,一定会很高兴。”
百岫嶙峋完全没法领会闻人然的恶意,天真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松鼠睡不醒?我在萧山的时候一靠近松鼠,它们就跑光了呢。”
“诶……那是你的杀气太重,什么碰到你都得跑吧?”
看着二人的胡闹,楚君仪虽是摇了摇头,心情亦感大为放松。过了片刻,天际突然一道流光疾闪,却是丹青见赶回了六庭馆。只是除了剑与剑灵以外,还带回了一个昏迷中的人。
未做问话,楚君仪连忙上前探过红发绝艳女子的脉息,回视闻人然道:“一时气窒,并无大碍。”
“怎么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回来?”
“短见。”
白衣少女仔细想了想,认真指着红发女子答道:“跳崖!”
“是坠崖吧?”
第三章 世事难料
救下齐风光只是巧合,雨天失足落崖受到惊吓,又被路过的丹青见从半空抓住,疾速高掠带起的罡风猛吹,才会一时闭过气去。
丹青见的回归使得一切准备就绪,然而多了一个意料外的变数,百岫嶙峋便不耐地独自去了青埂冷峰。待齐风光醒转之后,留下雪鸦照看着六庭馆,闻人然就顺路送她回了泥古堂。
世间多奇人,齐子然的种剑养剑之法令人大开眼界。而因救了齐风光一命,齐子然感激之余当下拍板,就像赶鸭子上架一样,闻人然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义女出来。至于时雨崖上的那口罕见神兵,由于齐家父女之后的表现,丹青见突然闹起了畏惧的情绪,却是无缘一观。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这样我就多出了一个义女,明明续缘我养了那么多年,都没收做义子呢。”
“锋海神铸个性豁达,确是一位性情中人。”
虽是察觉出楚君仪亦是为了掩饰心里的荒谬感,而刻意转移话题,闻人然还是顺了下去说道:“那倒也是……铸术高低不论,至少齐子然没有金老妖平日“华丽风趣”的恶趣味,更平易近人些。不过君仪,你不觉得风光她对那柄瑶映剑的感情有点奇怪吗,连丹青见都差点遭殃了。”
“铸剑家族热衷于一流的剑器甚是寻常,瑶映剑是齐氏心血,风光对于丹青见,恐怕也是爱屋及乌罢。”
瞄了一眼腰间到现在都不肯化成人形的丹青见,想起之前发生的的事,闻人然好笑道:“好啦,人是你救回来的,怎么自己害怕了?放心,都已经离那么远了,那个姑娘不会追过来。”
剑声轻吟以应,却是不见剑灵化形而出。闻人然摇了摇头,不再逼迫,回身望着楚君仪说道:“我们该去青埂冷峰了吧?”
“难道汝还有他事待办?”
“没了呀,我之前说得只是玩笑话,总不能真去抓一袋松鼠送给两位道长……”
想到此去青埂冷峰可能需要停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闻人然心里面就有些遗憾,停了脚步感慨道:“唉,世事不能尽如人意的道理我明白,但老天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一点。都好些年了过去了,我最想要做得事都没完成……”
饱含怨念地念叨着,闻人然突然口风一转,神情端正地问道:“君仪,什么样的聘礼比较合你心意?”
“汝……这种事该是问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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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古舍石室之内,神源无声漂浮,散发着瑰丽的色彩。百岫嶙峋和两只光之精灵不知道去了哪里,室内仅有四人围坐桌旁。想起前几天所见的怪事,墨尘音问道:“对了,百岫嶙峋为什么会带着松鼠过来?能熊是野人,对松鼠并不感兴趣。”
“哈?他真的带松鼠来了……”
没想到一向不听人劝的百岫嶙峋也会听人的意见,闻人然心里面顿时一沉,随后郑重地向墨尘音两人请求道:“两位道长,这件事以后千万不能让弦首知道!”
“苍?与他何……啊……吾明白了。放心,吾一定会替你保密,松鼠嘛,哈!”墨尘音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勉强忍下笑意摆手应道。
赭杉军对此仍然不明就里,看见墨尘音忍俊不禁,目光略带疑惑地问:“好友此言何意?”
“唉,赭杉,你何时才能学会吾三分的幽默呢?”
“嗯?”
见赭杉军还是平日不苟言笑的样子,闻人然和墨尘音对上视线,同时感到无趣地叹了口气。最后轻声一笑,墨尘音回归正题,将近来他与赭杉军商量出的方案,一一详述给闻人然了解。
安心听完墨尘音的意见,闻人然苦恼道:“这么说想要练成这种极元,君仪至少还得修成一个甲子的先天道门真元了?”
“然也,极元本在个人功体基础之上练就,道元总需有道门根基的基础。而依吾之见,以教母根基花费十年时间练就道门内力并非难事,关键之难点仍然在你身上。”
“我身上?”
手指翻过秘籍一页,墨尘音与赭杉军互视一眼,目光不复先前轻松,严肃非常道:“这本极元修法虽是取巧,以两人共修之力造就一人功成的方式,降低修炼极元的风险同时成效更盛,但也同样会使贡献一方的道门内力几乎尽废。”
“这个我早就明白了。道门功力并不涉及我的功体根本,最多失去百年的道门根基,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墨尘音,我的灵力不会因此减少吧?”
闻人然一听有些为难地问道。毕竟以后还得靠易闲愁去坑策谋略,要是失去灵力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不会,难道你忘了你之灵力主要依靠这颗神源吗?”
“那就好。”
墨尘音摇头道:“不要太乐观喔。古今练就极元之人寥寥,并不易修成。这份秘籍虽降低了风险,却提高了门槛,需得发在意先的先天修为才可修炼,足见其中艰难。而本来失去道门功力或于性命安危无碍,但问题是你还要同时练就佛魔合体,这就问题大了……”
楚君仪秀眉紧蹙道:“墨仙长之意是神源之力有可能喧宾夺主,乘虚而入?”
“不错,教母极元初成之刻,对两位而言最为凶险。吾虽不明神源功法原理,亦知神源此物乃是由一人神魂凝聚,灵性十足。吾与赭杉虽做过诸多尝试,但以道门内力居中平衡的想法并未改变。若是道门内力急速流失,难保神源内中的三种能量不会平衡倾斜,反噬自身,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对君仪还有风险?”
“修炼极元,心魔外扰乃是必经的过程,不过以教母之超卓心性修养,想要渡过难关应当不难。”
不问自身反而先关心对方,也唯有这般齐心才有可能功成。如此看来,身前二人确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脑思睿智非常,墨尘音若有所思,接着说道:“教母安危不用你管了,还是管好你自己罢。”
“道门真元流失的当口,我用融合了赭杉道长体内魔元的梵天佛元代替难道不行么?”
“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一个办法。但远古三青龙源,未必不会趁机作乱。”
“呀,墨尘音你再说下去,我都快没信心了。”
“虽是如此,丑话吾却不得不说在前头,否则过程之中生了意外,你二人无人可助便会为难了。”
“你是好意我明白……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嗯,《佛魔合体》的关窍吾已通晓七成,会留下时间与你说清。但为了你的安全,在那之前吾得再度确认,你非得执意这样做不可吗?平衡神源未必要这般冒险,多花十年工夫,吾与赭山足够为你找出其他替代的方法。而这一次佛魔合体若是失败,神源也救不了你。”
闻人然听墨尘音问得认真,也就定下心仔细思考。说起来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出去乱来的话,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不算什么难事。
可惜就算闻人然不做闲人搅局,事情就不会找上门了么?作为邪能境先锋的策谋略,绝对不会放忆秋年和风之痕。而忆秋年一方的五名高手,更是注定会与波旬对抗。
除此以外,公法庭自不必提,炽焰赤麟吃饱了撑着杀兄弟玩总不能听之任之。儒门天下那人顶在前面遮风挡雨,偷剑谱被发现的话闻人然好意思不管么?再想想剑雪、少艾……一直到箫中剑。完了,这么前前后后一顺,现在的实力果然还是不够看!
“不用考虑了,墨尘音。”
十年的时间由不得浪费。良久之后,闻人然长出了一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字句有力地说道。
“世间事有失有得,想要获得足够的力量,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要是在这点风险前面退缩的话,当初我就不会放弃九百年的刀,转练一百年的剑了。而事实足以证明,我的直觉一向不会错。”
“既然你心意已定,吾便不再劝说,唯有祝你功成了。”
“放心,没见过真的六弦之首,怎么好意思死这么早呢。”
眸中讶色一闪而过,墨尘音顿时会意,浅笑一声,意味深长说道。
“嗯,此回你若是不幸失败。先前之言,吾定会说于苍听,聊作纪念。”
第四章 琴奏,琴斗!
一晃经年,青埂冷峰外围的风雪依如搓棉扯絮,飘飘扬扬。古舍阵内,仍是一派安然祥和的世外景。十指划拨,琴弦跳动,铮铮琴音掩过尘杂,闻之平和中正,拔俗悦耳,令人清心定神。
良久之后,墨尘音收了尾音,余意不绝回荡山间。静坐一旁的赭杉军望了一眼石室,眉心微紧,意有所指道:“已是第十个年头了。”
“若是进展顺利,楚君仪功成就在近日。”
赭杉军道:“今日你的墨曲琴停得有些早。”
“哈,好友果明吾意,你不觉得一切进展太过平顺了吗?道顺天运而成,是不变之理。但佛魔合体有违天道,一路顺遂反增吾内心不安。”
“你也这样认为?”
“喔,看来你已经推算过了?”
“星象术数吾虽不及苍,此次危机落在何处却是显而易见。”
墨尘音颔首认同道:“嗯,闻人然修炼佛魔合体当有命定一劫。不过他之选择却也无差,此回若不能成,日后也无足够的时间与更好的机会了。”
“由吾与你一同护持,应能有惊无险渡过此劫。”
“不可,赭杉你并不精通琴律,与吾合作强行出手抗衡,必会引起金鎏影与紫荆衣的注意。”
看都不看赭杉军脸色,墨尘音直接拒绝道:“莫要多说了。非是墨尘音惧事,吾仅是不愿将他二人逼至极端,再无回头之机。”
“那你准备怎样做?”
道者行事虽是刚严,却有仁慈之心,听见墨尘音说出心中顾虑,赭杉军面上黯色一闪即逝,随即肃容说道:“若有苍在,以你二人根基合奏,定可保之无虞。”
“哈,安心,不是还有那位好友吗?”
墨尘音淡淡一笑,全不将难为之事放在心上,随即掐动灵诀,运起储思之芒,隔空传信一位避世之人。做完此事,墨尘音歇了手中灵光,道:“能者服其劳,他之九江琴亦是上品,亦能助吾一臂,好友宽心便是。”
“这……好吧。”
心知墨尘音决意难改,赭杉军唯有颔首应是。不过四奇玄宗同修之情、苦境历年扶持之谊何等深厚,若是到了那时当真事不可为,赭杉军又怎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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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之内,白雾氤氲不散。十年苦修,闻人然早将体内百载道教内力纯净至极,凝为圆融的沛然道元,只待楚君仪修行圆满即可传功。盘膝对坐,双掌重叠,神源闪烁着绚丽光彩,悬浮二人身前。一道皓白的长线,从各自眉心发散连通神源两侧,自行稳定着其中三种磅礴能量。
璀璨神源之内,火阳圣气融入梵天佛元凝为至圣舍利,异度魔气汇同万鬼魔珠转为至魔舍利。三青龙源除了龙形特质,在道元抑制之下并无躁动,平均分布在道元两边。整颗神源如同太极一般缓缓转动。
所谓佛魔合体,是在借助双极舍利的前提之下,佛修魔,魔修佛,双极生反,最终二者意识身躯合二为一,而使功体实力大进。
十年时间,神源特性已在调和下趋于温和,不复先前燥烈。但也因时间拖延过久,导致神源日趋稳定,初成道元竟有融入神源之象。是以闻人然这段时间,便是在竭力削弱道元影响,转用早已融合成功的佛魔锁链居中调节。
室内一片寂静,石室苦修日久,心境由安定至枯燥,再转平静,几番转换,逐渐忘却时间,沉心静修。如此又过数月,闻人然与楚君仪体内极元终臻圆融,同感心头一跳,立知到了冲关之刻。
未免心魔外绕,十年思绪无保留。二人四目清亮相对,一个眼神交换,立知对方心意。闻人然长吸一口气,将一身道元经由经脉运转至掌,滔涌输入楚君仪身躯。
冲关本是冒险之事,绝无缓慢图之一说。唯有一鼓作气,方能一举功成。紧要关头,闻人然屏息凝神,体内道元如同川流浪涌,源源不绝流淌至楚君仪经脉。入体道元本是一脉相生,立刻就会融入自身,如此往复循环,一炷香后,道元传输几已功成一半。
顺利进展至中,似是老天有意不遂人愿,骤然发生意外。二人眉心之间的白线连接,竟在此刻倏然断开,全无征兆。闻人然体内道元飞速流泻不得分神,神源却因失去平衡之力,而变得光华明灭不定,渐生不稳之像。
更有甚者,就在眉心白线断开刹那,二人均未想过,此时会有包含着对方讯息、亦真亦假的虚幻影像,构成诡异的心魔分袭各自灵台。
心魔扰神之刻,闻人然虽因神源莫名躁动的缘故,胸腔疼痛未被侵扰。但二人道元尚未传输完毕,失去控制的神源登时成为急须解决的祸患。楚君仪尚未从心魔中苏醒,闻人然只能勉强操控道元传输进程。至于神源的问题,闻人然也是束手无策,唯有希望楚君仪能够早一些回过神来。
到了此时,闻人然才明白过来,这秘籍为什么要求修炼双方的关系,必须密切到几无嫌隙,冲关时不能有犹豫不舍等负面情绪才行。过程之中,若是同修的某一方心存歹意龌龊,光是见了这种囊括了恶意不知真假的幻象,心魔这一关恐怕就得坑死大多数人,而这大多数人还是大先天、顶先天的层次……
闻人然不禁有些庆幸,幸好是自己的神源出了问题,否则加上佛魔合体的危机,那自己两人可就凶险了。心中暗自叹气,闻人然毫不犹豫给这份极元秘籍,打上了坑爹无极限的记号。
闻人然回头想想也对,暗中的操纵者将之作为凋亡禁决的战利品送人,未必没有期待兄弟、挚友反目为仇的恶趣味在。
思绪越偏越远,浮空神源却已另生变化。神源内中,失去道元钳制平衡,佛魔相容相生至极更快,魔性圣气舍利威能,陡然各自翻倍。石室之内,金黑光芒夺目闪耀,相互争辉趋于融合。
然而远古邪龙之源,怎甘沦为推动佛魔合体功成的助力?久久蛰伏,龙形虚影竟从神源内探出利爪,红芒瞬闪勾动闻人然本身内力,引入神源之中为柴,催化佛魔合体功成。
佛魔合体进行之时,凡人之躯必遭淬炼,骨肉经脉饱受折磨,洗髓之苦钻心入肺,无处不痛。闻人然全身上下疼痛难忍,又见三青龙源做着令人无语的好人好事,虚脱之余更觉荒谬,倍感凄凉:明明都是一条龙身上的东西,凭什么素还真他的龙气那么好用!自己神源里面的三青龙源,竟然连能量的本分都不愿意好好做啊!
就在闻人然因疼痛无法动作,本身内力被消耗大半个甲子之后,楚君仪终于神色一松,脱出心魔扰心。
明亮的眸子清辉隐隐,楚君仪一见闻人然失力双手抵住台面大口喘气,担忧之余不敢怠慢,放开所有顾忌吸纳闻人然所传道元,疾速融入己身。半柱香后,石室之内突然昊芒大作,一股清圣道气清心透神,苦境道元终是历险功成。
大功告成,楚君仪不顾劳累,立即手势一转,截断三青吸纳之力,转以道元稳定神源。得其所助,闻人然虽然仍处剧痛麻痹之中,终是没了方才虚脱之感。
“好险,君仪你再迟一步,我至少得废一百年内力。”
熟料,一劫之后又生一劫。闻人然话音方落,天际突来激越琴音,撼动心魂。闻人然虽未受意识阻扰所困,双极舍利却在琴音伟力之下紊乱难止,险险破功。
“卧云……”
就在此时,远方正掀一场罕世之战,圣邪之音齐奏,无量琴、三昧弦配合齐奏,诛魔琴音透心穿脑乱神,如影随形一般挥之不去。
望天古舍内,遥遥听着天地之间充斥的琴声,刚似利刃,柔比和风,琴韵相容,完美绝伦。墨尘音虽感激赏,却亦不忘正事,安身落座之后,面朝伯藏主问道:“好友可有兴致?”
“稀世之音,万古难逢,今日恐成绝唱……”
“哈,那便一同会上一会罢。”
话甫落,赭杉军道阵一开,助阵护法。定心静气,墨尘音十指轻拨,伯藏主抚过琴面,墨曲、九江琴音一响,倏震九霄风云变动。弦音琴律交鸣,配合天衣无缝,清越出尘。
苦境大地之上,顿起四琴同作!
第五章 七日
墨曲琴声一扬,轻敏流畅,泠泠之音似松风拔寒,碧岫堆云,九江音如铮琮自鸣,飞帘卷瀑,隐奏瑶琴。两相配合,其静如练,其轻如絮,其动如烟。
道阵铺开,突来的双琴插局,虽削弱对佛魔合体的功体影响,却亦反增天魔意识抗衡之能。
远方屠变之塔,卧云琴魔十指疾奏,全力以赴,三昧弦、无量琴圣音贯耳,玄音困伏魔枭,誓阻蘅佛子为祸武林。此长彼消之下,蘅佛子顿感心慌意乱,险险压制不住天魔意识反抗。
然而遥遥传来的琴音,助长三昧弦与无量琴威能同时,大大增加了卧云与琴魔身上负担,两人额头汗如雨下,压力陡增数成。
“啊哈,怎得如此不凑巧?”
苦笑一声,卧云初行雁手下不停,欲弹欲疾,大悲三昧弦在雄浑指力划拨下,圣洁之声震动千里,琴座也因此受到侵蚀,渐渐生出不稳,几近断裂。
卧云见状,连忙运动凝水成冰的工夫,冰冻三位高僧头颅,以免三昧弦断弦导致功败垂成。琴声各有其长,互补互损,未过多时,因天魔与蘅佛子意识对抗激烈,祸世魔枭愈增狂性,向着四周胡乱发招。
全神贯注无量琴,琴魔一时不察,竟被佛魔合体余劲擦中,呕红退出数十丈。
“噗……”
“琴魔!”
“吾无碍。”
人被掌风击退吐血不止,琴魔操琴之手分毫未乱,内力迅速消耗,无量琴琴声更为激越。卧云见此情形立刻定神,三昧弦配合无间,蘅佛子受此琴音摧神,再难压制天魔对抗,疯狂反扑。
势至关键之刻。叶小钗,傲笑红尘三人为防再生意外,跨步拦阻在前,竭力护航!
望天古舍石室之内,闻人然得墨尘音与伯藏主之助,削弱三昧弦与无量琴的影响,终能勉强集中精神,试图平复神源暴动。
楚君仪道元维持不息,圣魔舍利艰难止住分离之势,再度绕心旋转。本能察觉魂丧之危在前,三青龙源不再吝啬,化作龙形盘纹,刻附神源外围。
屋外聚精抚琴,感到大悲三昧弦与无量琴的乐音愈显高亢,穿透道阵拦截,近乎压过己方。墨尘音立知远处之琴乃为罕世圣物转破佛魔合体,丝毫不敢大意。
灰蓝细眉微凛,墨尘音神色一肃提醒道:“好友小心,最后三声了!”
伯藏主尚未做出反应,屠变之塔激战之处,卧云初行雁已然抱提一身元功,右手三拨琴弦。身后琴魔专心配合,无量琴音充斥天地,使蘅佛子无所遁形。
三声毕,琴音戛然而止,最终结果,无量琴毁,大悲三昧弦断裂成数截,再难接续。为祸武林的蘅佛子逃不脱佛魔离体的结局,离开了天魔之躯。
“啊哈,但愿那一边进展顺利,此处还需收尾。”
见傲笑红尘怒目直向蘅佛子,卧云口齿溢红面露无奈,无奈轻声一叹。
这方告毕,虽是远离战场,九江琴仍是不堪重负,在圣琴玄音冲击之下,弦断数根。石室之内,失去琴音扰神,闻人然虽感精神一松,而神源在失去钳制之后,佛魔合体之进程却是陡然加速,练体淬髓之痛更为难熬,使人汗如雨下。
久历折磨,终有尽头,神源经过佛魔合体改造形态大变。绚丽色彩内敛,一道细小龙纹蜿蜒盘附表面,分离三方终于化为混沌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虽是功成,闻人然却已筋疲力竭,无心一查神源究竟,直直倒向身前女子。楚君仪立刻凑近展开双臂,轻柔将人抱在怀中。
面露忧虑地将闻人然平放石台正卧,随即伸手搭住闻人然腕脉,探出乃是神魂一时衰弱陷入沉眠,楚君仪方感宽心,搭脉素手顺势覆盖闻人然手掌,柔声说道。
“吾会陪汝,安心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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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七日风雪不息,望天古舍久闭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后,迈出两人。
身着米白单衣,许是类似大病初愈的原因,闻人然一眼看去,较之初来之时全无功体大进的迹象,反给人多了几分虚弱之感。
似是不知自身状况,闻人然二人走近了正专心替伯藏主修补九江琴的墨尘音身旁,招呼道:“两位好久不见,嗯,这位一定是墨仙长你那位好朋友了?”
“是呀,都快十一年了,当真是好久一段时间喔。你猜的不错,吾旁边这位就是曾与你提起的那人……”
回首一看,墨尘音说着仔细打量起闻人然来,略感疑惑地问道:“怎么,另辟蹊径的佛魔合体,需要消耗你自身根基吗?”
“看出来了?根基倒是没有损失……只是之前出了一点意外,除了一身道门内力尽废以外,还被神源吞了本身百年功力,须得花上一些年的时间才能重修回来。”
对方竭力相助,闻人然自无隐瞒的意思。说完这些,闻人然立刻神色一正,躬身郑重道谢:“此次多谢墨尘音你帮忙,否则我恐怕真的只有身死一途了。”
“免谢吾,你帮赭杉解除了魔性困扰,吾帮你一程亦是应该。况且你吾为友,何须这般客套?”
摇头一笑,见闻人然安然无恙,墨尘音亦就放下心来,转而问道:“佛魔合体之后,感觉如何?”
“怎么样……其实我刚刚醒过来,具体如何尚不清楚,要不我们试一试?”
“不需要再歇息几日吗?”
“再睡下去就成猪了……”
“哈,那好。吾早就听闻佛魔合体乃是最为顶层的禁术,自然很有兴趣一试。”
放下手中九江琴,墨尘音问道。“如何试?”
“嗯,那就不用阵法加持,八成功一剑刺向我胸口好了。”
对自身实力深有自信,墨尘音闻言稍感迟疑,仍是不改诙谐语调,道:“很自信哦?”
“不自信……以后你要对弦首说我坏话,我不完蛋了?”
“哈哈哈,那好,就八成功的一剑。”
快慰一笑,墨尘音起身向伯藏主打了个招呼,墨曲剑出鞘落手,玄宗真传运上剑尖,事先提醒道:“若是不行,千万不要勉强。”
“知道啦,我差点小命玩完才有所突破,墨仙长你不要这么快就拆我台嘛!”
ps:1苍看来是准备永远武力划水了……不过新剧里面这个福尔摩斯苍的属性莫名戳中萌点,一直抓卧底挺好玩的。
2玄嚣这个人怎么说呢,写他的编剧要是不把什么“英雄的红”啊之类的矫情词语挂在嘴边,我会喜欢。其他不说,大魔等属下的忠心没得挑。
3忆老、风叔,还真是论剑海三年常驻第一,画风好精致。
4原来金雀说“弁袭君,你忘了说再见”,是指再也不见的意思啊……黑雀你被上司天谕坑了一次之后,又被前上司鳌首坑,简直悲催到底了,不知道金雀还能不能抢救黑雀一下。
5素问走了,说不上特别高兴或者失望,毕竟她的角色一分为二看,初设确实是其他编剧少有比的上的出彩,虽然后期剧情会崩得无法直视,只能说好聚好散吧。
另外不得不说,接手天罗子的编剧真是太良心了,没有随随便便断线。
第六章 聘礼
说定移步舍外,漫天风雪犹然未停,但在场诸人实力均非泛泛,全无片雪加身。各自站定准备完毕,墨尘音面相闻人然点了点头,随即运起玄宗真传,未使剑招,仅将蕴含八成玄力的一剑迅疾刺出,流光一闪便已点中闻人然胸口。
墨曲剑寒芒映眼,闻人然却是大大方方摊开双臂,全然放弃闪躲,任由剑锋点向右胸。虽是有心一试佛魔合体奥妙何在,墨尘音终在剑尖戳中身体之前收手一分。即便如此,仍是分毫不作假、挟带七成元功的沉势一剑!
剑锋带起一派道门正气威势超卓,佛魔合体在这一刻初见奇能,就在墨曲剑堪堪点中闻人然衣衫刹那,透体剑气竟被立刻弹离,再难寸进!
墨尘音微一讶异,放下心后更感趣味,后劲接续催动剑气,却依旧被隔绝在胸前三寸之处,一丝一毫都未伤及闻人然,形成涟漪扩散一般的气劲波动,震散漫天的鹅毛落雪。
“刀剑掌气难伤,这就是佛魔合体的功效?”
“算是吧,不过还不完整。只要不是分心大意、全无防备的情况,应该还可以更进一步……”
细心体会着佛魔合体的奥妙,闻人然又看向赭杉军请求道:“赭杉道长,麻烦向我背心全力发出一掌。”
墨尘音奇道:“为何赭杉需得全力?”
“赭杉道长尚未取回紫霞之涛,不是只能使出七成功力吗?刚才墨仙长你留了手我看的出来,两位之间总得公平嘛!”
“所以这也算是吾与赭杉之间的切磋……嗯,好友你看如何?”
“吾若胜了墨尘音你,可能取回本该属于吾的那份责任?”
“哈,那便用你的本事胜了吾,证明赭杉军已有能力走出青埂冷峰!”墨尘音笑道。
“乐意至极!”
脸色稍凛应承,赭杉军雄掌初起,紫红长衫受到气劲鼓动,力钧万千,一掌似慢实快,平平按向闻人然背心。非是单纯借体切磋高低,亦为探明极限所在,闻人然并未喊停,再运新成之功接纳二人剑气掌力。
重掌按背,剑身抵胸,身为玄宗翘楚,七成之功摧山裂地仅是等闲,常人难挡。身受压迫,闻人然清叱一声再试功体神效,体内神源光华一闪,顿将墨尘音七成剑气与赭杉军雄浑掌力,分由体内两条经脉尽数返送而回,随即抽身飘退。
“呵,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同门切磋。”
赭杉军掌气全无衰减反袭墨尘音。错愕之余感慨一声,墨尘音立刻收回墨曲剑,饱提元功拂袖挥挡。剑气照眼,赭杉军亦再度运掌,卸去近身剑气,分袭延绵山脉。两道伟力撼天动地,竟使双峰平削如镜!
一招输之毫厘,眼望着赭杉军稍退半步,墨尘音轻笑道:“看来天时未至,好友还是安心留在青埂冷峰罢。”
“愿赌服输。”
未能一尽全力,赭杉军败也坦然,凛眉说着:“紫霞之涛遗失太久不知落在何处,须得早日寻回。”
墨尘音颔首道:“嗯,欲要彻底解决咒术,非紫霞之涛不可。只是想要在苦境找到一柄佩剑,未免艰难了。”
“说不定不在苦境呢?”
明知紫霞之涛落在何处,但问题是没有足够妥当的方法进入识界,闻人然因此也无法告之两人消息,唯有保证道:“紫霞之涛的消息我会负责打听,若有讯息一定会及时传达给二位。”
“那便有劳了。”
身在苦境势单力薄,墨尘音亦无推拒的意思,转念再想佛魔合体之能,心下一动问道:“解招之后具体有何感受?”
“嗯,以两位之能都无法轻松破除佛魔合体,以后我在苦境安危无虞了。”
“哈,这是在夸你自己,还是在赞赭衫与吾呢?”
闻人然道:“一半一半啦,要不是靠两位帮忙,我也很难成功。对了,之前忘了问百岫嶙峋呢?”
“他已离开青埂冷峰了。”
“啊!他……”
“吾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他终不可能永远受你照拂。想要从根本改变杀性,仍须由他自行领悟。”
“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不过以他的性情,单人上路难免会惹上血债,到时候又该怎么还?”
“嗯,你不愿信他么?”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算了,反正人都走了,再说太多都没用。”
百岫嶙峋是否会滥杀,闻人然没什么好办法去确认。不过以山鬼与沐灵山分开之后的状态来看,只要没有被不长眼的人找上门,应当不会发生惨无人道的血案才是。再则儒门天下和天下封刀眼线众多,实在不行尚可遣人随时留意百岫嶙峋动向,闻人然想着亦就放下心来。
墨尘音见闻人然缓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唔……以后吗?”
斜身注视着楚君仪,闻人然好一阵出神,才略显为难道。
“墨尘音你这样问我怎么好意思明说……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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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聚终有分别,此后又是数天,一身无事的闻人然与墨尘音三人探讨了许多。思及十几年安逸隐修在青埂冷峰,与外界全无信息联络有些不像话,闻人然在与墨尘音约定一些密议之后,便与伯藏主一同踏上了归程。
苦境的道路由于皇朝政权的混乱,无人打理,蔓草遍生,一片空旷荒凉的景象。行至一条岔道与伯藏主告别,过了几里之后四野仍是不见人迹,闻人然便厚着脸牵起楚君仪的手说:“虽然很对不起那几位好友,但是这下总算没人打扰我们了。”
“嗯,吾亦有话要与汝一谈。”
“诶?我们要谈的是一件事吗?”
“是亦不是……”
莫名有些心慌,闻人然停下脚步,迷惑地问道:“那是要说什么?”
“吾仅是不愿因吾个人的缘故而使汝停下脚步。”
“说到私心,我倒是觉得相较于你的付出,反而是我……”
“先听吾说完罢。”
阻止闻人然自责,十指交缠以安其心,楚君仪续道:“早在与汝相识之前,吾就一直燕居六庭馆。平平静静的生活,对吾而言早是习惯。‘素手添香仅为君’的情形,在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中从未出现在吾之脑海。但汝既然来到吾的身边,吾亦不会自欺欺人,傻傻将汝推拒在外。可是……”
“可是什么?”
“汝当真愿与吾共度一生吗?”
星眸深邃透神凝视闻人然,雍容华贵的容装愈显威仪,楚君仪复杂地语气中,少有流露一丝淡淡的怨:“答案若是肯定,那就不要再坚持汝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汝若只因一些本该由男女双方共同承担的责任而心怀愧疚,那对吾而言同样是无法接受的结果。”
大致明白了楚君仪的想法,闻人然静默在原地久久无话,一时脑中思绪万千。良久之后,闻人然长出一口气,蓦然凑近伸手揽过楚君仪柳腰,头贴近楚君仪粉颈耳边,慢吞吞地说道:“之前那样只是想你平平安安……其实这对你也是一种不尊重是吧?以后我保证不会了。”
说不清一个拥抱传递的是身心的温度,抑或理解宽容与信任。野外平原古道,半身高的荒草为风吹动,摇摆着挡去本就不存在的视线。淡紫的挂帛随着插过肋下于背交叠的双手微微晃动,楚君仪秀首点在闻人然肩上体会着这份缱绻心安。
“君仪?”
“嗯。”
“上次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没告诉我呢。”
“汝若想不到合适的物件,那就拿汝本人做聘礼便是。”
“啊?你可想清楚了,这样的聘礼没法退的!”
“除了汝,六庭馆什么都不缺……”
第七章 雁归来
傍晚时分,卧云初行雁依约来到六庭馆。一眼看见早早等在院门,周身锋芒外露的闻人然,眼中若有所思,道:“啊哈,看来好友你最近甚是忙碌呀。”
“我听不大明白。”闻人然摇头装糊涂,岔开话头问:“你发信给我是想干什么?”
“不是你约吾前来的吗?”
“我约你来当然是和你算一下佛魔合体的帐啊!你们要对付天魔早一天晚一天不行么,非要挑那么一个好日子!”
“诶,好友此言差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要有所得必有所失。不借强力破除佛魔合体,唯有借助三昧弦与无量琴。佛魔合体被破乃是定数,你欲强接一段天命,受劫亦是必然。”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不找回场子心里面总是不痛快呀。闻人然阴着脸咬牙说:“你的意思……我是活该?”
“咳咳,然也!”
“卧云你!”见一副悠闲模样的卧云初行雁,毫无愧色回答,闻人然立刻就想回敬几句。
话到嘴边,闻人然又转念一想,反正待会卧云就要倒霉,心里面也就平衡了下来,淡然说道:“耍嘴皮子谁都耍不过你,进来吧。”
“嗯,但是刚才第一句话……”
闻人然打断道:“喂!卧云我和你讲清楚,我这大半年的工夫一直在家忙里忙外,准备好好成家立业!哪像某个混账那么不负责任,吃干抹净走人连儿子都丢给别人养!”
“咳咳,不知好友是在说谁呢?”
“当然是武林首智素还真啊?当年风采铃和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卧云你竟然不知道?”
“啊哈?卧云隐居日久实不知情。亏吾与素还真薄有交情,不想他竟是这种卑鄙小人,初行雁实是不屑与之为伍。日后若能再见,吾定会替采……风姑娘讨个公道!”
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愧色,嘴上毫无负担地继续落井下石,初行雁目光稍稍留意了一下门口的雪鸦,轻咳两声抢回话头:“前辈,江湖传闻最近有两人踏遍各大刀剑门派,遍访四方名家挑战,不知你是否认识?”
“叫我前辈跟你翻脸哦!”
闻人然往四周瞟了几眼道:“你觉得我会浪费大半年的时间到处和别人争强斗狠吗?”
“哈,吾仅是想询问好友你是否认识那位高手,既然素不相识便罢。”
时间对上,卧云确认了信息,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接着提醒道:“好友,那名用剑之人在江湖上的称号,可与他目前的状况不太相符,还请留神。”
“不用瞎操心,你还是管好灭元塔吧……”
闻人然不是不清楚目前的状态,但是为了训练雪鸦,顺便精进自身剑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出另外一道化体,改头换面找上太多高手比试刀剑,无法完全隐去身上剑意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接近了偏堂,闻人然推开门说道:“你看,今天为了招待你,我可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家常菜,你可不能不赏脸呀。”
“一、二、三……啊哈,难道今日是鸿门宴?”
刚刚走进房门,视线扫过桌上碗筷,发现多了一人的准备,卧云顿感不妙,欲要退出房间。谁知房门已经封闭,耳边突然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是呀,人都已经来了,你还想要去哪里呢?”
“啊哈,卧云一向待人以诚,你这样做可不厚道……”
听着卧云语气略显急促的话,闻人然摊手说:“别啊哈了。我也不拦你,反正续缘待会就带人来了,你好意思走就走吧!”
“好友不可如此!”
“吵什么吵,又不会死人!”
掏了掏耳朵,闻人然装模作样地问:“之前是谁说素还真不是个东西,要替风姑娘讨回公道呢?刚刚风太大,我耳背没听清!”
“唉,看来吾这只初出茅庐的雏雁,是被一个蹩脚的猎人吃定了。”
“温和儒雅的卧云先生可不能摆出苦瓜脸。”
“哈,罢了,吾留在这不走便是。”
“真的?”
“吾有欺瞒的必要吗?”
“那好。”
闻人然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响指,六庭馆附近灵气突然浓郁了起来,说:“天快黑了不大安全,为了防止被小偷摸上门,我开启几个结界你不介意吧?当然,续缘他知道进入的方法,不用你操心了。”
“好友,吾之人品在你眼中已经低劣到了这等程度了吗?”初行雁瞪视着闻人然,就差朝他翻白眼了。
“公事还好说,私事嘛,我觉得你实在是不能信任。人快到了,祝你们一家团圆幸福。哦,不对……卧云先生,你可得牢记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不要以为素还真不是好货,你就能对风夫人动歪歪心思,续缘可是盯着你呢!”
遥感屋外响起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闻人然放松一笑退出了偏堂。听着房门合拢的声响,卧云不知该感觉好气还是好笑,放弃似地坐了下来,感叹道:“唉,不是好货……你的用词怎到现在都没儒门的高雅意韵呢?”
这时,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道的倩丽人影,被昏黄的阳光投射在窗纸上,随后便是不知在梦中想了多少次的糯软柔语。
心绪莫名悸动,卧云起身开门,抢先一揖道:“卧云失礼,夫人请进。”
甫见卧云之面,身着红绸的风采铃稍稍一怔,随后含丹如火的樱口微启,还以一礼:“风采铃见过卧云先生。”
身前人的儒雅气质有别于素还真,但双眼中不变的神韵,却是不论历多少轮回都不会认错。
世外仙源数十年的岁月,不曾在身上留下一丝痕迹。风采铃容颜依如往昔一般娇艳温婉,更多了几分雅致出尘的气质。屋内散发着淡淡地茶香,依是熟悉的味道。一切好似回到了当初的七天七夜,全然未变。
“这茶……还是帝王三莲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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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再度会面,素续缘本该觉得开心才是。可是看着卧云的面貌,总觉得有些地方显得别扭。偏偏母亲与爹亲好似浑未察觉一般,谈得甚是投机,眼中全无自己这个儿子……
素续缘放下碗筷道:“娘亲,续缘吃饱了,吾去叔父那边帮忙。”
“啊哈?续缘你……”
初行雁突然显得有些窘迫,风采铃忽而想起了不夜天那几日他也是这种神情,慧目闪过一丝揶揄笑意,颔首对素续缘说道:“你长大了,无须一切都由吾过问,想去便去罢。”
“娘亲,爹……卧云先生,还请慢用。”
好不容易憋住笑意退出了房间,素续缘沿着小道走了数十步,立刻被等候在旁的闻人然拦了下来。
“续缘,今晚之后你会多个小妹妹吗?”
“叔父……你想太远了……”
“我只是开玩笑,小孩子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认真跟你讲,我现在是婚前焦虑综合症,这个你懂不懂?!”
“这种病,是叔父胡诌的吧?”
“唉,等过些年你被人强买强卖,最后老婆还被别人给抢了,肯定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虽然不知道闻人然是怎样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素续缘却本能地认为那不是什么好事。
眺望着远方长河上盏盏河灯,素续缘这时才感到迷惑,疑声问道:“叔父为何要挑在中元节这种日子,撮合父亲与母亲团聚呢?”
“纪念一些事情……待会我们一起去放荷花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