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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云奔浪     霹雳之丹青闻人txt下载     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一波平定一波起

    “两位,现在一页书是否中毒已经不重要了,齐上杀之罢!”

    万魔天指面sè铁青,一页书中毒该是必然,为何仍能如此逞威?武皇凝重一问,更是愈加激发内心不甘,双目炯然盯着一页书,道:“再等片刻。”

    “万魔天指,一页书脑中舍利可及不上你我xìng命。”武皇双眉倒掀,似有不满地说道,“况且,你以为一页书会给你我等待的机会吗?”

    “武皇,你急躁了!你我合流之招威力当世无双,何须如此忌惮一页书?”

    “本皇只是防止夜长梦多!”

    见这二人拉拉扯扯,鬼帝难免暴躁不耐:“算计,算计,算计!你们脑内全是算计,区区一个一页书,我方三人联手有何可惧?”

    “呵,只要鬼帝你肯将一页书舍利让于本天指,本天指自然会立刻出手!”

    利字当前,岂可说动手就动手?万魔天指冷笑一声,道:“一页书方才动了真气,静候片刻以便确认他是否中毒不是更好?你我三人只是要一页书死,何必浪费气力?再说一页书若要拼死同归于尽,其中风险由谁来担?”

    “哼,说到底万魔天指你是怕死就对了!”

    万魔天指这么一说,反使鬼帝更加觉得不能放过大好时机。自认非是夜慧白庸那等武力平凡之辈可比,鬼帝怎肯将一页书的舍利拱手让人?贪婪心起,鬼帝道:“你们慢慢谈,本帝先去与一页书一会!”

    说完,鬼帝不再迟疑,跨步上前,狠招直向一页书。眼睁睁看着鬼帝一马当先,此时此刻,武皇脸上却是没了方才与万魔天指争执时的急躁之sè,漫不经心地说道:“万魔天指,由鬼帝亲自出手试探你看如何?”

    “嗯?武皇的心思着实出人意料,牺牲一位手下毫不动怒,这份隐忍实在令人忌惮。不过,鬼帝嘛……哈!”万魔天指见状稍一愣神,反应过来之后对武皇心机更为忌惮。这人为达目的,还有谁人是他不能牺牲?

    皇者心思最是难猜。面容冷淡,轻蔑视线看向冲出的鬼帝,武皇低声说道:“不让夜慧白庸开路,鬼帝又怎会甘心做那马前卒,为你我扫明障碍呢?”

    “没错,鬼帝此人骄矜自大,几乎无法合作。往后苦境江山,合该由你我二人各得半壁!”

    “哈,此事以后再谈,你我静观战局。”轻声一笑,武皇不置可否。

    鬼帝入战,武皇与万魔天指冷眼旁观,二人各有盘算在心均不说破。抛开利益争执,一页书才是必须除掉的大敌!

    鬼帝行招,不以灵巧变式,不凭鬼蜮伤人。第二魔域之主,手掌挥拨大开大合,凶横残霸,一如其人xìng格,蛮狠无理,却又不失谨慎,时刻提防一页书搏命同归之式。

    另外一边,作为应招者的一页书,每接一招,均将鬼帝魔功劲力尽卸冰面。一步一踏,足下冰层虽是裂纹向外辐shè,密如蛛网,但又堪堪可使天河冰封,承载二人躯体而不碎裂。内力运用之jīng准入微,足可傲视群伦!

    双方交战,初来看去虽是旗鼓相当,数十招过后,一页书动作竟是越来越慢,面上渐有黑气升腾。果真中毒?万魔天指与武皇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一页书中毒那便好办了……

    就在万魔天指二人起了别样心思,心神松懈之时,一页书足下突然一个踉跄。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众人眼内,机会二字同时浮现鬼帝与旁观二人的脑海。一页书的舍利……贪心大炽,万魔天指心头一热,当即抢出半步提手yù攻!

    “魔风鬼手!”

    见一页书颓势已现,深怕万魔天指出手抢功,鬼帝情急之下,收起防守功力,全身魔功尽数付诸一击,誓要就地格杀一页书,取得脑中舍利增进功力。

    “一页书,你只有这等能为吗?受死来!”

    鬼帝招式用老,自身又无防备,一页书连环让步,只待此刻!想要彻底诛杀三方巨头,最为首要者便是熄了他们半路抽身的念头。但,三大魔枭的武学修为,在当今武林皆为一时之选,又怎会轻易放下jǐng惕?

    是以,一页书首先诈毒挑起对方轻视之意,蠢蠢yù动之心。再以毒患情形反复,撩动三人之中,最为多疑者的武皇疑窦,促使其不敢全力应敌。最后,则以己身舍利助长元功之效,引发万魔天指与鬼帝贪婪不合。此局不论实力,只看瞬息一招的生死胜负。能可杀得一人,邪道合作便已宣告失败!

    “破甲尖锋七旋指!”

    以身做饵之凶险有何可惧?百世经纶之能为岂怕魍魉妖邪?无视急冲而来的万魔天指,一页书捉准刹那时机,深深一纳气,面上再无半分灰暗之气,提元纳气动若雷霆,指凝皓皓白光,正面硬撼刮骨魔风!

    根基之差,武格之别,在这一招中尽显。邪气森森、凝如实质的魔风鬼手,在破甲尖锋七旋指之下,犹如被钻头疾速贯穿,迅速化做碎屑消散。

    一招得利,一页书撑着一口真元不泻,再催佛元毙敌。蓦然间,璀璨金光透体而出,照耀天河天地犹如白昼。一页书眸中jīng芒一闪而过,右手指尖浩荡真力汇聚一点,发出锐不可当的绝命一击!

    “鬼帝,完纳你的劫数!”

    高亢之声响在鬼帝耳畔,一页书身法骤然加速,绝了鬼帝变招的可能。身形错落的瞬间,一页书一指过颈,毙敌身后。鬼帝头颅似被强力上拉,顿时脱离身躯抛飞半空!

    无血,无声,刹那已是生死。绝对无法相信的一幕,活生生上演在面前。武皇惊怒在心,惊心一念浮上心头,连忙呼吼道:“不妙!这才是一页书的算计!万魔天指,速退!”

    “一念一行菩萨心,有形无形三曹明,人心修持慈悲量,无为虚空显圣灵。殁神降临,死亡召唤;殁神归位,魂魄离身!退,何必退呢?”

    就在万魔天指与武皇惊疑不定之时,天河冰面竟又再现一人,口吟诡谲诗号,扰人心智的杀人梵音响彻天河。金身犹如铜水浇筑,一块巨大的绿玛瑙点缀额头。阻止万魔天指后退,突然现面的人,似对一页书怀有深仇大恨,干脆利落提拳聚力,出乎意料的一击,猛然攻向一页书!

    “炼金手!”

    突来强力援助,万魔天指暂息惊惧,收起退却之心。瞬间定神,万魔天指运动无上魔法,澎湃邪力轰向一页书前胸。邪灵之主不世魔威,聚涌漫天乌云盖顶。一掌劈下,纵然非是正面攻击,天河冰面也难承受无边邪力,十里冰面倏然崩裂,化成片片浮冰。

    邪魔逞凶,一页书不畏不惧,沉着应对。立身浮冰之上,一页书拂尘缠手,掌势挥洒,正对万魔天指突袭一式。掌对掌,力斗力,硬拼根基真力,更是凶险难言!

    “大梵圣掌!”

    背后杀机转瞬袭身,一页书加催元功逼退万魔天指,已然无暇转身应招。唯有左掌负于背后,仓促应变。一者蓄势已久,一人猝不及防。双招化消,一页书身体前倾迈出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暗创在身,一页书再回首辨明来者模样,双眸微凝,语态凝重地说出偷袭之人的身份。

    “金疆殁神!”

第五十二章 报复

    天河一役在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得了孤愁先生牵制素还真的消息,慈海渡者怎会放过一报往昔之仇的大好机会?

    化身金疆殁神,不顾欢喜佛追查正急,陡然现面天河之会,誓报前仇。左拳轰天击地,右手拳倾天下,**武册秘传之式,快如流星,惊起滔天骇浪,直扑一页书!

    “一页书,纳命来!”

    武皇与万魔天指见得殁神抢攻,知晓此刻机不可失,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邪灵之主,集境之皇,饱提真力再赞一掌。三方进逼,凶威无匹,冰面之上骤现三道气柱,从不同方向分袭一页书,一路摧枯拉朽,势难可挡!

    “唉,天意,千里碎脑神音!”

    已至危急之刻,一页书轻声一叹,破除佛门戒律,催动绝学禁式。拂尘负肩,提气缩腹,天龙吼应声而出。

    长长一口真气一息吐出,灿然昊光喷薄冲霄,形成金sè巨龙。三道气柱在逼近一页书身躯之前,便被挡在十丈之外,再难侵入!僵持之际,一页书足下重重一踏,再催元功,金龙盘旋破敌,三方合招登告失败!

    极招屏退三大强敌,一页书喘息之声稍显急促。然而就在换息之时,尸首断离的鬼帝躯体之内,一道灵光窜上天空,化作三道剑芒。

    “一页书,你敢坏我身躯,该死啊!”

    另外一边,为抗一页书禁招威能,更yù趁一页书换气时机出手暗袭。殁神沉声大喝,强招轰然击出:“天雷吼!”

    “一笑翻天!”

    两强相争,杀人梵音与不羁大笑互相冲击,半路杀出的人,奋力拦阻殁神绝式。突来一击落入殁神眼内,却是熟根知底。殁神转身望去,正是预料之中的敌手,欢喜佛!

    现面佛者满脸带笑,像是不觉天河极寒,袒胸露rǔ,手中芭蕉扇摇地轻松自在:“殁神啊,你的对手是出家人我,怎可趁人之危呢?”

    “哼,多管闲事!”

    视线在空中交汇,殁神手中念珠急转。欢喜佛虽然面sè从容,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暗自戒备之时,空中忽然飘落六个纸人,将欢喜佛困于阵中。

    “哎呀,一页书!”

    纸人绕体,暮鼓晨钟催动扰人魔声,摧肝裂肺。欢喜佛眉头微挑,嘴角犹笑,已少嘻哈之意,凛然说道:“殁神,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出家人我吗?”

    “欢喜佛,安静地待在一旁!”

    明知纸人阵势无法长困欢喜佛,不过,殁神也不需要拖延太久。四大高手同时狙杀一页书,怎会耗费太长时间?

    “万魔天指,武皇,还不动手!”

    魂魄三灵化剑,鬼帝深知恢复躯体之艰难,怒火燃尽一切理智,只为与一页书同归于尽,三剑悬空疾刺而下!

    武皇与万魔天指早就反应过来一页书并未中毒,见鬼帝向一页书下手,急忙运聚真气。两道雄浑气流,灌注三灵剑身之上,集合成为一股无坚不摧的澎湃洪流。三灵呼啸而下,携带破灭一切的雄力,排山倒海,奔腾直取一页书!

    为阻一页书全神接招,隔着碎裂冰面,殁神又是一击猛力挥出。前狼后虎,险而又险,避无可避,一页书唯有豁尽全力。

    就在情形急转直下之时,本就饱受摧残的天河底下,忽然传出一阵尖锐嘹亮的鸣啼之声,响彻天河上空。顷刻之间,河面之上惊现巨大漩涡,似有天生异物即将脱出!再一次厉声长啸,翼展出水,瞬间震破无边冰面。大鹏破水,金翼展空。鹏鸟直冲云霄,抟风运海,振北图南,卷起漫天晶莹冰尘!

    似是与生俱来的默契,一页书不曾有半分迟疑,身形瞬提落于鹏背之上,全身佛力与金翼大鹏连成一气。灵智天生,不用点透,大鹏已明要害所在。雄壮大啸,金翼大鹏锐利鹏喙,恰到好处地当空一磕,正中三灵剑身zhōng yāng薄弱之处。

    霎时佛元滚滚荡涤魔魂,鬼帝灵体只感深入灵魂的痛楚,随之三方合流之力再也维系不住,止不住地疯狂外泻。

    ……………………………………

    “冶·江流!”

    一页书背后殁神之处,佛手水剑甫脱指掌,早已碎裂的冰封竟而呈现弥合之像。身前破口处,一道凌冽寒剑划破水面。墨舞八痕之招出人意料,轻破殁神一击犹有余力,殁神虎口登时撕裂溢血。

    “高手,一页书,今rì算你好运!”

    一击无功,暗赞更是jǐng惕。视线之内,殁神瞥见欢喜佛破了纸人阵法,又看鬼帝遭受鹏鸟一击颓势难挽。孤愁先生百般算计终是落空……知晓此地不宜再留,不待欢喜佛跟上,殁神抽身便退!

    “殁神,等等出家人我啊!”

    一页书既已无事,欢喜佛松了一口气,随即紧跟着追上殁神。

    刚刚出世的大鹏像是腹中饥饿,一口将三灵剑体吞入腹中消化吸收。心知大势已去,武皇与万魔天指不敢再留。虚晃一招,万魔天指飞速离开现场。武皇刚要跟上,却闻半空鹏鸟之上高亢之声。

    “道友武皇,何不与一页书同往云渡山呢?”

    “这……好。”事先已然布下后路,武皇迟疑片刻,答应了一页书的邀约。

    “还请道友先行一步前往云渡山。”

    “请。”

    既然一页书这样讲,那自己暂时应该没有xìng命之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武皇转身迈步毫无紧迫之感,心底暗自一声冷笑。死了个鬼帝又如何,方才出手那人仍可合作。天河一局虽败,等自己回了二重林重整旗鼓,还须与一页书一战啊!

    “阁下出手相助之情,一页书感怀在心,来rì必报。”

    对着天河深处道了一声谢,一页书望着武皇离开的背影,神情凝重,发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道友武皇,这是一页书最后给你的机会,望你好生抉择……

    沉默半晌,天河之下遥遥传来婉拒之言:“道谢不必,靖沧浪同受鹏鸟之助,理当略尽心意。”

    “呵,一页书承情。”

    直言大鹏之利,不贪半分恩义,这人倒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不过鬼帝虽亡,战事却未曾告终,还须尽快赶回云渡山。一战翻覆乾坤,一页书朗笑一声,拂尘轻扫,口念诗号,乘着金翼大鹏往云渡山方向飞去。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天河一役耗时不长,胜败之局却是多次转换不定。硝烟散尽之后,鬼王棺窜出天河附近地底,行至鬼帝尸体旁,一番摸索过后,将有用之物放入怀中。知晓此处尚有高人,鬼王棺不敢逗留,匆匆离去,边走边思考。

    “鬼帝死了,一页书不曾中毒呐。这……不妙,业途灵呐!”

    一页书不曾中毒,那一切定是早就串通好了计策,算计了武皇三人。如今素还真不在江湖,光凭一页书一人,如何能够知晓邪派根底?难道是有人私下串通?疑惑滋生,鬼王棺连忙发出通天密语,意图联络业途灵探明情况。然而等了许久,却是迟迟等不到业途灵的回应。

    “业途灵,业途灵呐!完了,业途灵久无回应,定是出了意外,该死呐!”

    鬼王棺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手中骨锁,原来闻人然一直与一页书是一路人!终rì打雁终被雁啄……不行,既然如此,那万魔天指绝对不能死呐!

第五十三章 皇者末路

    诛敌一役大败,万魔天指仓惶窜入狭道天关,急急逃回囹圄池。万魔天指回到大殿环视四周,突然惊觉偌大的邪灵据点,竟无一名邪灵留守。

    天河一战结束,以表象意魔的心机怎会不知进退,与众天一方死战?万魔天指不禁疑惑低声自语:“奇怪,表象意魔人呢?难道他见情势不利,背叛了本天指?”

    “没错,一个屡次失败的人,如何领导群邪呢?”

    清朗的少年音,蓦然在空旷幽静的囹圄池中响起,回音环绕空荡荡的大殿久久不息。细碎的脚步声入耳,见了锦衣少年缓步迈出,万魔天指暗中戒备,诧异万分:“你!竟然是你,天下第一……素续缘!”

    “正是天下第一。”

    “只有你一人?”

    “天指认为,天下第一一人不够力吗?”

    “哈,夸口小儿,不知死活!”

    万魔天指这般轻蔑,素续缘却是丝毫不曾动怒,点了点头淡笑着回应:“哦,即是如此,不知可否请天指赐教一二?”

    心感不妙,万魔天指暗运真气,沉声问道:“素续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这不是显而易见,请天指你死在此处啊!”

    一言出口,人影瞬动,素续缘手中折扇啪地展开,转向竖直劈头盖脸打下,破风斩空。

    面对突来一击,万魔天指早有准备,一掌打在扇面之上。然而似是冥冥之中的天命相克,万魔天指本该稳占上风的一掌,击向素续缘时竟是一时难以奏效。

    “可恼的,天命之子!”

    天生克制,万魔天指心生恼怒不失机敏,连退数步,意yù找出破绽。不过天不从人愿,未待万魔天指站定,背后一道催命剑气直冲而来!

    果然还有帮手,麻烦了!万魔天指眉头深锁,催动无上魔法转身一击,直取暗处突袭之人。危机暂去,万魔天指转回头想要收拾素续缘,熟料两人四手,正面硬撼,竟是滚滚圣力不绝!

    出其不意换了对手,闻人然弃剑行掌,拳掌生风,力斗邪灵之主。囹圄池数人之中,唯有闻人然的根基,与万魔天指相比只是稍逊。素续缘凭借天命之力或可与万魔天指纠缠,但久战之下难免败亡。所以从一开始,素续缘就只是一道杀手锏,而非主力。

    jīng血不枯,万魔不亡……这种不死体质真是糟心!闻人然骈指成剑,剑气锋芒逼退万魔天指,匆匆对素续缘吩咐道。

    “续缘,站在一旁观战,我会给你创造机会!”

    指掌交错,圣邪生灭,万魔天指惊诧万分地呼喝道:“竟然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还会是谁?万魔天指,邪灵之主,上路!”

    清冷一笑,又来一道龙筋缠向下盘,万魔天指匆匆闪过。竹魂从暗中迈出,龙筋缠手,招招式式强攻下盘。万魔天指见状,心惊且疑,这人如何知晓自己弱点?

    “魔相鬼锁!”

    关键时刻,鬼王棺陡然现面,强势一击打断合围之势。黝黑魔气化作巨大黑sè链条,泛着油亮光泽,沿着地面袭向闻人然。

    似是早有预见,闻人然右掌与万魔天指硬拼一击,真力互较不止。与此同时,背后剑袋落地,锵然有声。剑光掠影一瞬,锁链登时碎裂一地!

    这人果然早有准备……极招被破,鬼王棺并不吃惊,脑筋疾速一转,问道:“闻人然,业途灵去了哪里呐?”

    “呵,你不该问万魔天指吗?”

    “鬼王棺,不可中计,此人与天下第一聚众来袭,分明是要对邪灵不轨,切不可被他各个击破啊!”

    业途灵在哪里……鬼王棺你果然背叛了本天指!不过四人合围压力甚大,万魔天指也熄了找鬼王棺算账的心思,急促吼道:“鬼王棺,速速助本天指灭敌!”

    “鬼王棺,万魔天指的弱点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确定你帮了万魔天指,他不会与你秋后算账?!”

    “这嘛……”

    “鬼王棺,灭轮邪灵战力所剩不多,梵天乃是你我宿敌,本天指怎有可能在梵天死前做出兔死狗烹之事?!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杀了这几个人,灭轮你我平分啊!”

    口中争执不息,万魔天指心头躁怒不已。论根基,这四人中唯有眼前之人,可以与自己正面相较。奈何素续缘的天命之力太过克制,着实难缠。再加上还有暗中之人插手,捉着自己的弱点不放,局面竟而陷入不利。此时此刻,万魔天指对鬼王棺的一切厌恶都是空谈,唯有放下仇恨,保存xìng命才是正理!

    “好,梵天死前,鬼王棺不再与你为难呐。”

    业途灵不知被擒还是被杀,鬼王棺怎有可能再被闻人然轻易说动。否则就不是失算,而是脑残了……两大魔头瞬间完成约定,鬼王棺抬手就攻!

    “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续缘,你配合竹魂和神秘剑客暂时缠住万魔天指,等我解决了鬼王棺再来帮你。”

    “凭你吗?低估鬼王棺的能为,是你最大的错误呐!”

    紫脉破功鞭拿在手中,鬼王棺忿然出声,腹中首骤然分出体外,顿时形成前后夹击的态势。

    “闻人然,敢欺骗鬼王棺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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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渡山,武皇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山脚,心情低落,思绪万千。云渡山风景未变,却是物是人非。这一步踏上山巅,究竟是生还是死呢?

    “道友,既然来到云渡山,何不上来一谈呢?”

    “一页书,你?”

    沉思之时,云渡山上遥遥传来清圣飘渺之音。武皇收敛纷乱思绪,难解一页书此举用意。

    “笑尽英雄之一页书,与哭遍侠客的半尺剑,又有许久未曾畅谈天下大事了,请上云渡山。”

    “好!”

    迟疑也是无用,不如借机诈死,再图后续。武皇心思一定,抬步上山。山路清风徐徐,翠枝摇动。景,是往昔熟悉地美景;人,却再也不是过往的友人。

    来到云渡山巅,望向端坐高台的一页书,武皇问道:“道友一页书,你找我来云渡山所为何事呢?”

    “吾真不明白,你因何要杀吾呢?”

    “这……一页书,讲这些话太迟了。”

    念着往昔情谊,一页书开口劝道:“天数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你懂得修心向善,建功积德,也许有新的转机。”

    “转机本皇会凭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武皇沉默半刻,不曾正面回应,转而问道:“一页书,过去你我虽然同坐同起。可是在我心中,本皇一直认为你是在我之上。呵,不知你可否说出我武皇会怎样死,死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死,又是死在谁人手中?”

    “此乃天机也。在说之前,吾希望你能在吾面前认错。承认你过去的所作所为皆是错误,并且自废一切武功以表忏悔!”

    “哈哈哈哈,世间霸业无非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不对。现实的世界本是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终是无救……听得武皇强辩之言,一页书无声一叹。道友武皇,数战失利,为何你就是不肯回头?

    见一页书低头不语,武皇哼道:“一页书,你要讲就讲,不讲我也不勉强。”

    “说出口就无法挽回了。”

    “哼,本皇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快说!”

    “你的死法是支离破碎,尸骨不全。”

    “地点呢?”

    “云渡山。”

    “云渡山?那么时间呢,什么时候?”

    “现在!”

    短短两字出口,不待最后一问。一页书拂尘一扬,浩然掌气化做利芒,轰然一掌打在武皇立身之处,霎时尘土飞扬,断肢飞天。

    见此情形,一页书佛眉紧皱,悲悯叹道:“杀你的人是吾一页书。唉,道友,吾给你生存的机会,望你速速回转集境,莫再做那困兽之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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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重林内,武皇匆匆奔逃。虽是早有准备诈死脱身,一页书雷霆一怒,仍是削去己身五成元功。

    不过,只要回了二重林重整军势,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页书,这份留情,将会是你最大的不智!往昔恩义,前尘友谊,尽付一空。皇者不思后退,心中所念唯有霸业。今朝之耻,来rì必报!

    武皇足下匆匆,心神不定。倏然,二重林北面进路,乍现茫茫白雾。一人背风而立,挂rì流萤执在手中,凌厉剑气快地不及眨眼。拳剑刹那交接,武皇受亏于前,竟是退却数步!

    “叶小钗。哈哈哈,好一个一页书,原来连这些你都已经算到。”

    辨明来人面目,武皇稍稍一怔,随即发出苍凉大笑。前途已尽不肯信,末路皇者,皇者末路,仍是不改枭雄本sè。纵然绝路在前,难遮峥嵘之姿:“不过,难道你以为凭叶小钗一人,便能拿下本皇的xìng命吗?”

    “啊!”

    林掩人迹,白光冷冽,为亲子与今生一剑之仇,更是为苍生大义,刀狂剑痴独自挡关,绝断枭雄之路!

第五十四章 祸端、反叛

    密林藏杀,薄雾晃眼。寒夜凄风,谱奏送葬战曲。面容冷峻,白发纷飞,英雄疤更添豪情。叶小钗手握挂rì流萤,神sè凛然。剑,划下完美弧度;刀,挥动绝命之章!

    “好剑。”

    一声轻赞,集境武皇正面对上中原剑圣,首度过招,掌剑交汇刹那,惊起满林飞鸟。纵然失去五成元功,根基已然不占优势,号称寰宇武典,武皇又岂会是易于?凭借老到经验,武皇抵挡刀招剑势,依然有余。深知这一战非赢即死,武皇不再权衡斟酌,今生罕有地放手施为。

    “凌虚御风、点落八方、断鹤续凫、鹏飘萍转!”

    四式连环,武皇剑招连绵不尽,招招狠,式式快,剑气纵横,皇霸威严。反观叶小钗,发在意先的境界早过数十年,一身剑术早已不知jīng进到何等程度。论根基内力,叶小钗或有不如;较剑上修为,武皇却是拍马难及!

    刀剑交会,纵身而上,电光火石间一招落定,人影瞬分,却是叶小钗轻破四式。接招之后便是反击,雪花盖顶使出,挂rì刀平挥削向武皇首级。面对致命一刀,武皇身体后仰险险避过,随之一掌按在刀背之上,内力滚滚荡荡注入刀身,yù要逼退叶小钗。

    熟料,叶小钗竟是不顾双方内力之差,流萤剑顶在挂rì刀刀背,隔纸断树顺手反击。武皇雄力,剑中巅峰,正面交锋,发出轰然惊爆。磅礴剑气,激shè四面八方,二人四周树木摧折一片,土石翻滚,各自退却数步,嘴角呕红,正是旗鼓相当!

    亲身经验叶小钗剑上能为,武皇暗凛在心,秉持内力雄厚,泰然自若。另外一边,叶小钗不顾身上创伤,提剑疾攻。眼前剑气挥洒如雨泼幕,武皇再起势,运动元阳火云体,意yù化消叶小钗剑上功力。

    拳剑交接,内力飞速流失,叶小钗察觉不对,改换剑路,冷快为上。武皇哂笑一声,提拳悍然一击。刀剑拳掌,再度相逢,顶角斗力,难分伯仲。面对武皇雄沉一击,叶小钗化气接招,神情若定,身轻如羽,翻身而上。

    “在武皇的生存大典之中,唯有一字——杀!极杀无尽剑!”

    飞身腾空,叶小钗刀剑交叉,神乎其神一剑当空而下。武皇沉声一喝,成名之招上手,元功饱提,杀招随手而出。武皇指上剑芒喷涌冲霄,叶小钗jīng妙剑招变化万端。二重林内,顿时剑气飞扬,扬尘滚滚,草木乱飞!

    剑穿身,指凿胸,各自重创。依凭坚强意志,叶小钗不顾创口疼痛,流萤剑极速一转,武皇顿临生死险关!

    “呜啊……恨遗明珠!”

    映入眼中的,是今生未曾有过的凶险一剑。yù求生机,武皇爆发求生本能,终战一式,豁尽全力,至极一剑,轰然出手,一身修为尽付此招之中。极招相互催命,叶小钗临危不乱,不抗不避,直冲而上。成也算计,败也算计,皇者武格已非纯粹。本能向后一退,葬送最后生机。叶小钗觑准破绽,刀剑在半空中,划下诛敌的完美句点!

    “哈,刀狂剑痴,好一个刀狂剑痴。半驼废,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脖颈血线绕圈,此生最后话语非是霸业未成的失落,非是与爱女天伦难聚的遗恨,徒留一声赞叹。皇者一途,勾心斗角,yīn谋暗算,胜败生死早有觉悟。败者,唯有一死而已!

    喉头残气吐尽,卷起漫天落叶拂肩擦身,一代武皇传奇,落下终章帘幕。前仇已尽,恶者无命。怨生不怨死,胜也好,败也罢,终逃不过埋骨黄土。

    血仇得报,刀剑归鞘,叶小钗转身抱起武皇躯体,往云渡山方向静默迈步。身后二重林,落木纷飞,无声悲凉,见证善恶有报,天理昭彰……

    —————————————————————————————————————————————————

    一方战罢,囹圄池内,尚有另一处斗局正酣。见了鬼王棺手中紫脉破功鞭,闻人然立知小霸王还是遭了毒手。鬼王棺挑衅在前,闻人然冷笑一声,足踏七将之印,道门真元迅速由内向外扩散,八卦太极,道门符印,化作瑰丽阵图,七将封灵阵铺设而开。

    道门正法浮现眼前,囹圄池邪魔之地,竟被浩然正气笼罩。正气萦绕周身不息,鬼王棺功体隐隐有被克制之象,灵体化身腹中首更是耗功甚巨。鬼王棺惊疑不定,大声呼喝道:“可恶,这是道门阵法呐!”

    “呵,鬼王棺你惊着了吗?”

    “区区阵法破之何难,鬼王棺会让你见识到三途判的能为,引归杀相呐!”

    “道友,杀啦,魔相鬼锁!”强硬一语回击,腹中首应机而作。同样是魔相鬼锁,腹中首使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威力。黑气翻涌,杀光锁链,一前一后,夹击困战!

    危机在前,闻人然不敢大意,所幸三途判缺一终有缺憾,右手起掌,左凝剑式,双流并下,一挡问杀之招。随后道门真元催上极致,人化幻影,天殊**掌应声而出,直取腹中首灵体。

    素续缘主战万魔天指,得正一天道法阵加持,道消魔长,素续缘一时不落下风。再有神秘剑客从旁辅助,竹魂龙筋sāo扰下盘,万魔天指短时间内难以脱身,战况陷入胶着。

    反观腹中首,闻人然一掌印下,竟是慌忙无措。勉力一掌接下来式,腹中首竟然大声呼嚎道:“道友救我!”

    “就算是和鬼王棺合一,腹中首你还是这么没用。”

    言含轻藐,这腹中首在三途判里面也算是一个奇葩,欺软怕硬,遇事毫无主见。不过,尚有大敌万魔天指需要解决,闻人然自也不会嫌弃敌人太弱。

    “天雷殛!”

    闻人然指掐法诀,勾动九天惊雷,当空劈下。正邪相克,雷霆迅猛,腹中首不及闪躲便被击中,登时化作烟尘回归鬼王棺本体。

    “可恶呐!”

    腹中首元灵归体,鬼王棺恼怒地呼喝一声,手中紫脉破功鞭疾甩而出。鞭威赫赫,闻人然右手运劲,紧紧握住足可开山裂石之威的鞭身,随后左手无名指异力汇聚,经由紫脉破功鞭传导袭向鬼王棺。

    “天地无极,竟然是天地无极,难怪叶途灵会轻易败在你的手中呐!”

    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鬼王棺头皮一炸,即惊且怒,勃然变sè道:“懂得天地无极,更加证明你不可存活于世呐!”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舍弃紫脉破功鞭,闻人然转掌再攻,地行云左直取鬼王棺。熟料眼睁睁看着克制之招袭来,鬼王棺反而伸出手掌催动邪功,正面硬撼一击。

    双掌争锋,虽有极端异力破坏功体,鬼王棺却是不曾退却,反而发出诡异一笑:“闻人然,三途判可不是灭轮邪灵,天地无极虽然克制三途判,但鬼王棺也有你想不到的底牌呐!”

    “底牌?”

    “我讲过,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鬼王棺的智慧呐!”

    无端心生不妙,闻人然撒手便退。距离缩短,鬼王棺怎肯放过大好机会,空余的另一只手掏出一物,口中念念有声,催动奇特魔咒。本该死气沉沉的丹青见,竟是莫名浮空,剑身锁链自行松开。丹青见出鞘一刻,寒光一闪,已是命中要害。

    “叔父!”

    “地冥鬼令……炼魔狱……鬼王棺,你是魔!”

    料想不到的背叛,从未想过随行己身数百年的丹青见,竟会反噬自身。未及防范,剑身便已深深没入体内,贯穿前胸后背,短短一息,丹青见便已鲸吞三成jīng血,魔光大涨,剑身鸢尾妖冶异常。闻人然猛感体内一阵空虚,半跪于地,脑海陷入一片空白,不自觉地脱口问道。

    “你……要杀我?!”

第五十五章 终声,天下第一

    变生肘腋,素续缘心下一急,手中动作变慢一瞬。万魔天指趁着空档,匆忙后退脱出困阵。闻人然见状,当即喊道:“续缘,不要给万魔天指任何喘息的机会!”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最合理的安排。放心,鬼王棺他还要不了我的命。”

    “是吗,那鬼王棺就让你死个彻底呐!”

    耳闻不逊之言,又见闻人然屈膝跪地,鬼王棺气怒之下,紫脉破功鞭撒手而出,决杀灭敌。

    紫脉破功鞭威力非同一般,急急冲向主人。丹青见似有所感,轻微颤动,剑身表面金sè梵文一闪即逝,放缓吸噬本能。倏然,丹青见抽离闻人然躯体,剑吟清亮悦耳,剑身反转一击,与紫脉破功鞭绞缠一处。

    “啊,不妙,赶紧催动地冥鬼令呐。”

    控制不稳,鬼王棺不敢放任丹青见乱来,急yù催动魔咒反制,熟料丹青见竟是更快一步。未等鬼王棺再度控制,被鞭身缠绕数圈的丹青见,剑尖发出一道凌厉剑气,瞬间击碎被鬼王棺拿在手中的地冥鬼令。

    一剑消除控制之法,丹青见挣脱紫脉破功鞭之后,却又迟疑该如何动作。丹青见悬浮半空,停滞不动片刻,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迷离流光,消失在夜空深处,不知去向。

    “可恶呐!”

    “咳……这剑虽然受地冥鬼令控制,不过好歹陪伴了我数百年,又有一页书前辈一点灵识封印。鬼王棺你想让它杀我,却是没有那么容易。”自嘲一笑,闻人然摇晃着站了起来,看着恼怒的鬼王棺说道。

    “哼,闻人然,你现在jīng血大损还是我的对手吗?鬼王棺今rì非要取你xìng命不可呐!”

    鬼王棺脑念一转,瞬息收敛怒容。此刻只需先杀了闻人然报复前仇,之后无论是坐山观虎斗,亦或者抓住素续缘作为人质要挟素还真,都可进退有据,稳步前行呐!

    心思已定,鬼王棺挥动紫脉破功鞭,划出道道虚影。鞭影连环不留缓冲余地,闻人然终是重创在身,失血过多,胸空渐感窒闷,头晕不已,躲闪越见支绌。

    不能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闻人然提气加速退后,换得一息之机,剑袋之中久未动用的神兵,灿然出鞘。五指紧握剑柄,催动剑身寒芒照眼。扑面而来的紫脉破功鞭,当即断做两截。

    “引归杀相呐!”

    一鞭失利,鬼王棺像是早有预料,手掌向下一按,无上魔法极招瞬间发出。黄绿邪芒凶威骇然,形成巨大光球,一路疾驰。闻人然yù要躲避,却感手足无力,唯有提剑硬挡。

    论根基闻人然明明当在鬼王棺之上,然而此刻却是情形调转。巨力冲撞之下,闻人然手掌脱力不自觉地一松,神剑登时脱手,遥遥插在远方地面,竖直向天。

    “哈,少了那柄剑你还能做到什么,你现在的气力都不够发出天地无极,鬼王棺无所可惧呐!”

    剑距百丈开外,鬼王棺却仅在十步之遥,闻人然面临此生不曾经历过的凶险。险境在前,一问心疑。闻人然闭目,凝神,血流不止,脑海陷入一片混沌。过往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袭上心头。

    没了这柄剑自己还能做到什么?yù苍穹曾质问过,为何自己执着刀剑之别,那时全然不明。此时此刻,失了剑,没了克敌之法,反成最佳映照。忘心无我……原来那一问,无关刀剑之差,而是直向刀兵本意。

    剑为心之刃,活、杀、生、死,均系一念超脱,怎因外物而变?忘心无我是怎样的境界不懂,也不需要去明白,坚定自身道路即可。明悟于心,直至此刻,才能算是半个剑客,而非仅仅是个用剑的人。灵台空明,剑心澄澈,闻人然周身气机突起莫名变化。血泊中的人沉腰指地,剑气凝于指尖,不凭根基加持,不借神兵之力,不失凌厉锋锐!

    “先天……那又如何呐!?”

    鬼王棺虽对闻人然身上发生的一切已有所感,却是毫不畏惧。jīng血流失过多,又失趁手兵刃,更无力再度使用天地无极,这人便是入了先天境界,没有时间纯化功力恢复伤势,又能拿自己怎样呐?

    “先天……鬼王棺……你根本就不懂。这一剑,送你上路……寒魄秋露微!”

    独创之剑,头一次运用起来浑无窒碍,闻人然迈步似缓实快,刹那已至鬼王棺面前。不及闪躲,不及防备,中指食指堪堪点中鬼王棺左胸心口,先天真气无声一吐,不掀半分波澜。

    鬼王棺错愕一瞬,生杀剑气便已入体,化作生机死力在体内相生相克,相互攻伐不止,一路摧筋断脉,摧毁元功!内力被不断化消,功体遭受毁灭重创,疼痛近乎让人失去理智,鬼王棺不由心生惶恐。求生本能之下,反击不得,竟是弃卒保车。鬼王棺当机立断,尖声一喝,一团生命jīng气裹挟骨锁,棺材脑袋断离躯体冲向云端,匆忙逃遁远离,留下愤恨之言。

    “闻人然,我不会放过你呐!”

    “呵,等你先想办法恢复躯体再说罢……”

    至极一剑挥出,闻人然体内更感空虚,只能发出一声无力低笑。失去三成jīng血在前,魔剑伤处又流血不止,闻人然气力早难为继。但万魔天指尚未除去,不能在此刻放弃……人yù动作,再要行步却是艰难万分,一时停步不前。

    “叔父!”

    “……我……死不了,先杀万魔天指。”

    撑持不动的身体轻微一颤,恍惚的神智听见素续缘的呼喊声为之一清。闻人然勉强睁开眼,看向素续缘一方,剑气掌力以目前的状况都无能使出,唯有凭借灵力维系阵法,之后再使用法术给他们三人创造机会。

    “这是我……最后……一击了!看好……龙神诀·神霄共雷……”

    找准破绽,闻人然手指翻转,恰捏法诀。背后裂开一道巨大的黑sè裂缝,赤sè巨龙伴随九天惊雷轰然降下。登仙道术法并云中海道门困阵,共阻万魔天指一瞬。

    万魔天指身形一滞,心知机不可失,竹魂手中龙筋霎时脱手,紧紧锁住万魔天指下盘,使其挪步不得。不甘就戮,万魔天指猛掌攻向竹魂,然而背后风随行利剑已然横颈在前。迫不得已之下,万魔天指只得仰首避过。

    “续缘,咳,抓住……万魔天指双掌,炼化……他的jīng血,吸了……他的功力!”

    “是,天路引归·不凡圣功!”

    风随行形如鬼魅让出位置,素续缘当即补上空位,一正一邪,一老一幼,只见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相扣。天命克制之下,又遭阵法削弱下盘被锁,万魔天指空有绝世能为,却是丝毫施展不得。

    心忧闻人然状况,素续缘不愿怠慢,功力催至十成顶峰,全神贯注,吸纳万魔天指千年修为。然而邪灵功力来路非正,素续缘眸中竟而闪过痛苦之sè。

    眼见魔气滋扰素续缘心智,闻人然宁可素续缘所得不多,总好过入魔疯癫。缓慢移步至素续缘身后,闻人然双掌按在素续缘后背,圣气灌入体内,助其抵消邪灵魔xìng困扰,净化万魔天指邪xìng。

    “呜……啊!素续缘……你,你该死啊!”

    jīng血逐渐枯萎,功体更被消磨,万魔天指猛力挣扎,竹魂饱运十成力加催龙筋之上。风随行再出数剑,割裂邪灵之主四肢经络,断绝脱逃可能。

    心急且忧,怎会分神应答无意义的呼喝?素续缘全力以赴,拼尽所有功力,炼化邪主jīng血。顿时,囹圄池内白雾蒸腾弥漫,森诡异常。一炷香后,一代邪灵之主,逞凶灭轮数千年的万魔天指,最后一口真气被素续缘吸收,骨肉尽消,化作枯骨瘫软倒地,死得比鸡犬更为不如!

    “送我回……六庭馆。”

    大敌已灭,闻人然心神松懈,最后一句轻微脱口,沉沉后仰倒地。

    “叔父,你这样回去,楚姨可是会不高兴地啊。”虽是担忧闻人然身体状况,素续缘还是苦笑着说了一句。

    收拾好一切,素续缘撑着闻人然躯体步步远离,心头沉重,杂思纷扰。大功告成之后,本该惊喜,为何此刻浑无满足?天下第一这个诱人的名号,更是一丝实感也无。过往自认,少年意气当如rǔ虎啸谷,百兽震惶;又或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但,若要以牺牲亲近之人为代价,换来一个与素还真互别眉角的机会,这样是否做得太过?深感愧疚,稚子之心,渐生动摇。用叔父换来的机会,做叔父不愿见到的事,怎能算作是对?与素还真之间的纠葛,却该另寻他路解决!

    脑思平复,心念一定,素续缘惘然地发出一声叹。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这个虚无的名号又能换来什么?素还真,爹亲,终有一rì,吾得问个分明啊!

第一章 邀请函

    转眼已是阳chūn三月。燕居台内,紫褐的桃树枝条上,长满了娇嫩的花骨朵,生机盎然。房内床榻之上昏昏沉沉的人,似是被满园生气唤醒,轻轻动了动手指。鼻腔内飘散着淡淡的书香味,清新怡人。闻人然甫睁开眼,视线与身侧的女子正直对上,一时无言。

    “醒了?”

    “嗯……我……咳,我睡……多久了?”闻人然张开口说话,却感喉头干涩异常,吐字艰难。

    “莫急,汝已昏迷月余了。”

    “啊……多谢。”

    楚君仪扶起闻人然靠在床头之上,随后走到一旁端起桌上的小碗回来,用汤匙小口喂下汤药。闻人然之前遥遥闻着很是香甜的液体,饮入口中却是苦涩入心,不由无奈苦笑:“这是药啊?君仪你是报复吗?”

    “良药苦口,何来报复之说?”

    “其实我有神源,不喝药也没关系。”

    “哦,吾从不强迫他人做其不愿之事,这药汝是喝还是不喝?”

    口气虽然听来和往常没差,但总觉得隐隐有些怒意蕴在其中。闻人然勉强压抑胸腔的恶心,小口喝完整整一碗苦得要命的药汤。闻人然抿了抿嘴,接过楚君仪手中的毛巾,擦去嘴角的余渍:“喝完了。”

    将空荡荡的药碗放回桌上,楚君仪看向闻人然,宛然笑道:“听话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了君仪,续缘他怎样了?”

    “不好不坏。在汝昏迷的这段时rì,江湖之中发生许多大事。续缘本与一页书等正道的关系有所缓和,但素还真近来身旁出现一位名唤心弦的女子……”

    “我大概明白了,续缘目前和其他人关系还好,就是总和素还真怄气?”

    不被砍头复生,素续缘不可能像不知名一样,莫名其妙就洗白了。至于心弦,有欢喜佛帮忙,想必能够处理好。不过提到心弦与素续缘,闻人然就会不自然地想起龙末九,以及同属尘界九龙的竹魂。

    “君仪,能不能扶我去书桌那,有些事我得提醒续缘他们注意,以免遭受他人暗算。”

    “此事由吾代笔,汝躺着休息即可。”

    “我没那么脆弱……”

    “在汝伤好之前,吾不会允准汝外出。”楚君仪走到书桌旁坐正,手执羊毫沾了墨水,问道:“说罢,需要写些什么?”

    “呃,我保证不乱来啦,首先……”

    素续缘现在应该比原剧清醒的多,那么被派去合修会卧底的是他还是金小开,就很难说了。好在合修会除了千子弹厉害非常以外,在青阳子入世之前,也不是什么难缠的组织。只要把那几位卧底的名字隐隐提上几次,相信以素还真父子的智慧,应付起来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素续缘需要提醒,竹魂也得劝他提防一刀起程。至于百里抱信……她和骨董去找欧阳胜天,却该不会参与到这些事中。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也稍微留点心就是了。身为好友也得提醒照世明灯,与玄真君不能大意着了天残武祖的道。

    闻人然将必需留心的事项,用尽量委婉地方式一口气说出口。楚君仪UU小说不停,将其一一记录在纸上。放下手中羊毫,晾干书信之后,楚君仪移步床前,依着床沿坐下,将之交给闻人然:“汝先一观,看看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嗯……这样大概就差不多了,之后就麻烦君仪你让人把信送给续缘或者素还真。至于其他,以我现在的状况,恐怕也管不上。”

    “也好,待明rì凤儿过来,吾会将信交她代为传达。”

    等仙凤过来么……听楚君仪这么讲,闻人然有些奇怪地问:“六庭馆没其他人了吗?”

    “六庭馆本是吾燕居之所,甚少有外人往来。汝年前见到的那些人,仅是来此进修。如今课业结束,自该回赴各地儒门分支机构任职,怎会一直留在此处?况且授课之所,本就与燕居台相隔甚远,自然无人。”

    “说得好像只有我是一个闲人一样……”

    “相比汝在外惹是生非,吾宁可汝在六庭馆闲居一世。”

    惹是生非……也没那么严重?闻人然不大自在地问:“我这次在外面的风评可不好,会不会给儒门天下惹麻烦?”

    “世上明眼之人并不少,汝以为万魔天指死后,汝之风评不会发生变化?再则世人冷眼诋毁,曾几何时入得了龙首双眼?”

    那倒也是,能够说出“世上谁人圣洁,定吾罪者谁”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闻人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上身,却发现衣服早被换掉了,不由扫视整个房间。

    “汝之衣物不在此处,要寻何物?”

    “送你的东西啊。”

    “……是指此物?”

    素白透红的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根岫玉发簪,苗银花饰镂空,顶端少了一粒珠饰点缀,隐有缺憾。

    “送人的东西被提前拿走……”

    “吾很喜欢。”

    “真的?”

    “嗯。”

    “上面还少一样东西。”

    “何物?”

    凭借本源相连,闻人然稍一运气,除了神源浮现身前,早先多余分割出的细小翠珠,落在闻人然手中。将通透晶莹的翠珠嵌入镂空处,闻人然笑着问:“尺寸大小刚好合适,我可是找了好久才买到的,要不要我给你插上?”

    面染绯红,楚君仪指了指书桌,不曾正面回应:“在汝昏迷这段时间,曾有不少人要来探视。不过为了防止他人打扰汝休养,吾已代为拒绝了。这些书信,汝先看了罢。”

    “我是伤员应该有特权,君仪你先回答我好不好?”

    “伤病之人,就该听吾的话乖乖躺好,莫做无谓争执。”

    唉,明明每次都是自己主动,可是主导权总会回到教母大人身上,难道这就是命?苦恼时,楚君仪已将月余累积的书信放在身前。

    “……嗯,这是素还真的深切慰问?肯定肉麻无比,直接扔掉不看……”

    随手撇下素还真捎来的致谢信,闻人然一封一封地翻了过去,口中念叨着:“我师傅的,我师兄的,先生的……咦……”

    五指停留在最后一封书信之上,这包装相交其他信封,jīng致地有些过分啊。

    “谁个是谁送来的……大红封底,烫金描边,像是一封邀请函。”

    内心生疑,闻人然拆开信封,抽出内中信纸,念出开头四字:“凋……亡禁决?”

    凋亡禁决没听说过,不过凋亡禁决四字,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词,这信竟然真是邀请函?一言不发将信看完,思绪渐感沉重,好大的诱惑……闻人然心思一动,转过头疑惑地问:“君仪,送信来的人是谁?”

    “吾亦不知。六庭馆的书信向来是由儒门天下代为接收传递。怎样了?此信有何蹊跷?”

    “这……你看完再说。”

    纸上写得东西一清二楚,可闻人然也没法直接做出断言,将之交到楚君仪手中,待她阅完再做参详。

    见闻人然神情犹疑不决,楚君仪秀眉微蹙接过,仔细将信看完之后,亦感心思凝重:“凋亡禁决?长生不死药、流火阳铁、毒妇之心与极元修炼之法,均是世上罕有。以此为饵,举办者当是有心之人!”

    “有不有心不谈,我比较困惑的是为什么我会被人盯上?而且,以我的修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除非修有特殊隐匿异法,否则暗处留心之人,一身武修至少不会逊sè于我。”

    “汝如今已是先天,以汝的武学层次,强过汝的可能不大……”

    思及闻人然一身真元尚未完全转化,迈入先天的时间理当不长。那这有心之人,应该是在他迈入先天之前所碰到。深思片刻,楚君仪问道:“汝在江湖这段时rì,可曾遇到过奇怪的人事物?”

    “奇怪的人事物吗……”

    闻人然认真回忆,要说到奇怪,也就碰到过靖沧浪,和天降石板两件事,“君仪,你是不是说我已经昏迷月余了?”

    “整整四十一天。”

    “这样啊……再过一个半月,我有一场约要赴。这么一想的话,我确实碰到过一件奇怪的事,一个有趣的人。那人诗号有赞,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诗号和为人有甚关联?楚君仪摇头追问:“是何人?”

    “风轩云冕超轶主。”

第二章 叙旧

    “先生对凋亡禁决怎么看?”

    寒光一舍,品茗亭内久别重逢的二人,隔着长桌对坐。面前茶香四溢,却是无心一品。闻人然将近来之事详细说完,随后将凋亡禁决邀请函交于枫岫主人,正坐静候。

    放下手中羽扇,枫岫主人打开请柬稍一过眼,静默一刻,不答反问:“在吾回答之前,汝自己又是怎样认为?”

    “我?我不怎么在乎最后的战利品,倒是对背后之人比较感兴趣。”

    “有时候,对未知事物的过多好奇未必是好事。”

    “先生可以讲得清楚一些,神棍做久了可是会讨人厌的。”闻人然玩笑着回了一句。过多的好奇……是在讲你自己和拂樱斋主吗?

    “呵,一段时rì不见,汝之口舌却是越见尖酸。”摇头一笑,枫岫主人将邀请函递还,问道:“听汝之言,汝目前勉强也算是儒门天下一份子。有空回来请教吾,难道那位儒门龙首没法给汝合适的建议吗?”

    “龙首确实能给我不少有助的见解,不过我和他还不算熟悉。先生怎么说也与我有数百年的往来,交情甚笃。我又怎么会舍近而求远呢?”

    “汝这样念着旧情,着实令吾欣慰了。”

    “我要是不念旧情,先生怕是要心寒了。若是如此,以后这山门还会欢迎我入内吗?”

    “哈,汝啊。”

    笑声之中尽显愉悦,枫岫主人道,“好了,寒暄至此,你吾也该谈一谈正事。”

    “我听着,先生请讲。”闻人然提起茶壶,将各自面前的茶杯斟满,静候而坐。

    茶香扑鼻,羽扇半遮容颜,枫岫主人沉吟一声,道:“汝是在怀疑超轶主?”

    “也不能算是。”

    对超轶主这个人,闻人然的初次观感还算不错,可是……闻人然摇头说着,“与其说是怀疑,倒不如说在当时武林碰到的人中,我唯独对他毫无了解。先生提他,是想起了什么吗?”

    “汝平时是否从不收集苦境各方势力的情报?”

    轻声一问,枫岫主人拿起手中羽扇摇了摇,淡然说道,“吾虽不曾出门,但东品亭平rì往来刀客众多。就算并非刻意,该知晓的事,仍会自行入耳。关于风轩云冕其人,吾却是略有所闻。”

    “哦,那超轶主是个怎样的人?”

    这段时间都在江湖上混,之后又重伤疗养了许久。再加上需要回步云崖孝敬老人家,闻人然还真是没有时间打听有关超轶主的消息。看来等告别了枫岫主人回到六庭馆之后,还需借助儒门情报。

    “风轩云冕其人如何,吾未曾接触过,无法做出断言。不过,他之基业在江湖之中名声赫赫。吾在东品亭品刀鉴刀,是因吾不愿欠下刀主席人情。超轶主所领导之鉴兵台,却是以此为基,在苦境武林闯出不小名头。”

    说到此处,枫岫主人稍一停顿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除此以外,超轶主尚是另一个组织烈武坛的首领。其内之人皆以兄弟相称,颇重义气情谊。”

    讲兄弟义气,这种打一个出来一串的感觉,怎么听着像是黑白两道通吃呢?闻人然语气古怪道:“为何先生你这样讲,反而加深了我对那人的怀疑?”

    “吾给汝信息与引导,至于如何抉择,仍是由汝自行决定。”枫岫主人双眸清亮,未曾直接作答,继续平述着:“烈武坛与鉴兵台在武林之中口碑不差,你对那人的怀疑可以暂且放下。倒是凋亡禁决,汝究竟是选择去还是不去?”

    “先生的意思是可以与那人保持有限度的接触?”

    枫岫主人虽然有话不说满,见人留一半的毛病。不过他既已明说可以放下怀疑,那也没必要提心吊胆。手掌将茶盏包裹在掌心,闻人然眉眼低垂,深思之后答道:“是否参与凋亡禁决,我想还是在认真接触过超轶主之后再做决定。无论是不是由他主导此事,背后之人既有刻意引导他人入局之心。恐怕就算我将这封邀请函弃之不顾,他也会想方设法设计我参与其中。”

    “看来,汝是决定要去了。”

    枫岫主人话说出口,疑问却是肯定的口气。见了闻人然神sè,虽知是正确的抉择,枫岫主人仍是发出一声轻叹,果是一步江湖无尽期。

    若依信中所言,即便信息模糊,尚不知追亡狩在凋亡禁决之中是扮演怎样一种角sè。但却可以据此推断,所谓禁决,至少还有另外一种对立的身份存在。

    追亡狩尚是以利诱之,那另外一种身份呢?恐怕不妙……闻人然做出这种选择,却也算不得错。不过主动参与,虽是好过被动入局,其中凶险犹然难言。

    “嗯,这事如果避不过,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先生也没必要担心,我有神源在,背后之人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神源……眸中追忆之sè一闪即逝,枫柚主人道:“神源传汝,吾亦不知是福是祸。此乃登仙道秘法,未来怕是会引起他人追究。”

    “至少这一次是靠神源救下了我的命,以后的祸福谁又能说清呢?”

    知晓枫岫主人是想起了慈光之塔往事,闻人然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再说先生也算是我半个师傅,替你挡刀的事我早有觉悟啦。”

    “吾虽不知汝为何知晓那么多关于四魌界的事。不过登仙道的人,未必会像汝想得一般好说话。况且汝之神源不仅大成,甚至产生特殊异变。以吾对那人的了解,你身为外界之人,又与我同属一个阵营。若是不能为其所用,他必然会谋算着将你除掉。”

    “只要不危及到无衣师尹的xìng命,我与先生一路,他也不能拿你我怎样。再说慈光之塔那柄惊叹之剑,不也同样与先生交好?”

    慈光之塔现在除了薄情馆内的惊叹和那柄禁忌之剑,其他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无衣师尹联合了火宅佛狱,难道比亲朋好友自己还会虚吗?刀神剑痞花和尚可是一点都不怕啊!再说像无衣师尹那种谋士,做事之前总会衡量代价,不会妄动。四魌界与苦境正式接触,还有数十年的时间,没必要整天如临大敌。

    内心无惧,闻人然摇头说道:“难得叙旧,先生何必提前cāo心尚未发生的事?先生你看,你身前的茶,浅得都比往rì快了许多呢。”

    “哈,茶香抵不过心苦。”

    往昔之事怎有可能轻易化消?无衣师尹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思想理念不同,勾心斗力较之武决,甚至更为极端!低声一笑,枫岫主人微微摇头:“即是叙旧,汝与刀主席关系如何了?”

    “嗯……目前私人矛盾算是暂时妥协了。不过我目前在天下封刀,仍然是挂职休假无薪,所以只能另谋生路。”

    “哈,汝会缺钱吗?吾看汝是另有所谋,不愿回转啊。”

    不就是有了意中人,取笑这点有那么有趣吗?先生你想这在这点上打趣,那可绝对比不上自己啊。闻人然睁大了眼睛,趴在桌上,盯着枫岫主人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先生,禳命女说不定等你都等成石像了。你在苦境这么悠闲,还交了新朋友,她有知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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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赴会

    少有被人一问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枫岫主人一时哑然,随后摇了摇头,道:“楔子是楔子,枫岫主人是枫岫主人,不可混为一谈。”

    “呵,先生既不愿讲,我就不提了。”禳命女最多也就是随口一说,真要让闻人然去六出飘霙放禳命女出来,那才是闲得没事找事。目光瞥见案旁茶杯周围点点落樱,闻人然心思一动,问道:“先生,拂樱斋主经常来寒光一舍么?”

    “据上回一别已过数年,汝问他之动向是为何意?”

    所以就算互相提防着不见面,那还可以视频聊天?凯旋侯的身份不能明说,否则要是连谁是卧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许多事自己就没法圆了。稍一沉吟,闻人然道:“我只是觉得两位相交之心或许真诚,但立场之别尤须谨慎。”

    “汝认为吾已失了分寸?”

    “身处异境,先生的jǐng觉一直不曾放松,这点我明白。”

    话有逾越却是不得不说,rì后被人背叛的那场戏,闻人然可不想让它有上演的机会:“可无论交情是真是假,那人最初接触先生的动机定是不纯。”

    “拂樱曾对吾坦诚他之来历,保持低限度的防范足够了。”

    “拂樱斋主的话得折半听。算了,再说这些恐要扫了先生的兴。”

    仰首看了看渐暗的天空,闻人然站起身来:“我与超轶主约见之期不远,再有凋亡禁决需要早点回去准备。天sè不早,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也好。不过在汝离开之前,吾尚有一事需要提醒汝。”

    “嗯?”

    “神源汇聚人之神魂,灵xìng十足。大成离体之后,神源不毁,灵魂不灭,总有机会保留生机。”

    口中说着,枫岫主人伸出羽扇,指着闻人然:“汝之神源虽经异变,另有神异之处。但参照龙骨圣刀可知,三青龙源霸道刚烈至极,与神源特xìng不合。未免rì后出现纰漏,汝最好设法中和其中烈xìng。”

    “也就是说,我还得想办法找寻另外一项宝物或者功法,助其稳定?”

    “然也。”

    —————————————————————————————————————————————————

    公开亭,人流往来不息,各sè江湖人士在告示榜前驻足,相互讨论不休。连rì来,合修会的再度兴盛,在江湖之中传得沸沸扬扬,促使他人议论纷纷。

    “听人讲了吗,一页书破了戒律,被七彩云天高僧带离云渡山接受审判去了。唉,现在合修会的人这么猖狂,中原武林又失支柱,你说我们该怎样抵挡合修会的侵袭扩张啊?”

    “放心啦,一页书那么厉害,又是正道的顶梁柱,肯定会被无罪释放。再说了,就算一页书不在,不是还有素还真?有素还真坐镇,合修会猖狂不了多久啦。”

    “说得也有理,我们这就去找素还真想办法对付合修会。”

    大道之上,一男一女赴约而来,听着路边往来江湖人士的议论,闻人然难免心有不平:“君仪你说七彩云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不就是用了一次天龙吼吗?一页书前辈又没大开杀戒,有必要这样和人过不去?”

    身着紫罗绫裙,玉簪螺髻,楚君仪与闻人然并肩而行。秀目微动,楚君仪语态端正道:“佛门有其法度,圣僧行事向来有其用意,其中曲折未必会如常人所见。”

    “以前辈的智慧哪有我担心的必要。我只是单纯地看七彩云天不顺眼而已。”

    “汝对佛门存有偏见?”

    “那也不至于,至少对前辈我就很敬重。算了,说到担心,我还是更怕素还真坑了续缘。”

    “汝是否太过低估素还真?”

    “不是我低估他,而是算计素还真的人实在太多,偏偏续缘他还有替素还真挡灾的天命……”

    话到此住暂止,二人边走边谈,已然接近了公开亭。午时临近,视线之内遥遥可见大道彼端,风轩云冕超轶主雄逸身姿,沉稳相向而来。除了超轶主本人以外,尚有一人跟随。眉目秀美清冷,青棕秀发蟠结成髻,外表娴淑恬静,眉宇之间不掩刚正侠气。

    烈武坛与鉴兵台的信息,闻人然借助儒门之力也知晓了不少,闻人然偏过头小声对楚君仪说道:“那个女人就是烈武坛三罡之一的青霜台了?”

    “应是如此。能得割海一怒覆千军之名,今rì一见果非虚传。”

    “看来君仪你对她很有好感?”

    “汝对她观感又是如何?”

    “割海一怒覆千军……总觉得她的xìng子比君仪你更烈。君仪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人的感情好像不一般啊。”

    越行越近,超轶主二人神sè全然落在闻人然眼内。虽是有所收敛,但超轶主较脸上较之前rì多了几分愁sè。而一旁青霜台虽非刻意关注,那股落在身侧之人身上的隐隐困惑担忧,却是显而易见。

    “汝之关注重心一如往常,总与他人不同。”

    “以前牵线搭桥的事做多了,犯了职业病。这两人要是有戏,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帮忙。”

    “汝之言辞,越渐孟浪,是吾近rì对汝太过宽容了吗?”

    “哪有,只是玩笑话,君仪你可不能当真啊。”

    “近了,莫再胡言乱语。”

    相距不过数十步,楚君仪正容问道:“汝先前与超轶主尚有误会,便由吾先行上前见礼如何?”

    “嗯,教母大人你的风评比我好上太多,那就拜托了。”提起这个闻人然只能无奈,谁让自己现在还是半黑不白?要是那天和超轶主碰面的是小号,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四书五经入庭训,儒行月令记燕居;所谓礼仪者,学之端也。”

    口吟严正诗号,语调温婉。意见一致,楚君仪移步上前,款款揖让,推手微微向上,优雅雍容:“儒门天下楚君仪见过二位。”

    竟是儒门教母?端视着面前气质高雅的女子,暮成雪还礼同时,心中另有所思。有儒门教母同行,此人果如御龙天推断,并非如同江湖传言一般是恶。

    “儒门教母之名,风轩云冕久仰。今rì得以一见,实是大幸。”

    各自见礼过后,四人各有各的想法,静立许久未有动作,竟是引得其余武林人士注目。稍一敛神,超轶主轻声一笑,看向闻人然:“那rì匆忙一会难免误会,阁下是否仍然对吾抱有怀疑?若是如此,超轶主在此赔个不是。”

    “江湖人心险恶,谁不会对旁人抱有几分jǐng惕呢?朋友真要赔罪,倒是显得我小气了。”超轶主为人能拿能放,气度非同一般,闻人然不由心生好感。

    “呵,即是如此,可否请二位移驾满篁潇湘,由吾招待。此地人多口杂,不宜商讨正事。”

    “此事不急,在那之前,吾尚有一事需要请教朋友。”

    除了那块石板与波旬,闻人然当与己毫无瓜葛才是。内心生疑,超轶主问道:“何事呢?”

    波旬之事确实不适合在公开亭谈论。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探明。至于是否与其回满篁潇湘一聚,却是不重要。闻人然并不明确指出凋亡禁决,仅是含糊地问道:“不知朋友近来可曾收到过来路不明的书信?”

    超轶主语气沉重地问:“书信?”

    “准确说来是应该是一个邀请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超轶主身躯微微一震,面现为难之sè。身侧暮成雪见此情形,忍不住心焦问道:“御龙天,到了此刻,你还要瞒着吾吗?。”

    “吾……”超轶主一时语塞。流火阳铁关系重大,无论是凋亡禁决还是其他,只要坦诚便是拉人落水,如何能够明言?

    见这两人僵持不动,不明状况的闻人然转头看向楚君仪,低声传音道。

    “总感觉我做了一件错事。”

第四章 联合

    暮成雪往常无论人前还是人后,均会给足超轶主颜面。只是近来数月超轶主行踪变得愈发诡秘,是以之前才会一时按捺不住内心焦虑,急促喝问。话脱出口已是暗悔于心,奈何二人均非轻易妥协之辈,只能立在原地僵持对立。

    闻人然本意暮成雪既与超轶主同行,至少有些事暮成雪也当知情才是。熟料说完见了二人表情动作,方知并非如此。

    听见闻人然传音入耳,楚君仪诧异同时,眸光闪烁,柔声道:“暮成雪姑娘,超轶主既有难处,闻人然与吾亦不勉强。”

    “抱歉,吾非有意,失礼了。”

    楚君仪温婉出声,暮成雪顺势而下,随后看向超轶主道:“御龙天,有事你与两位先谈,吾一人去一旁静一静。”

    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合,劝慰之言到了嘴边终是放弃,尽数化作无奈一叹,超轶主道:“青霜台,有些事恕吾不能明言。千言万语在心,此刻吾却只能用抱歉两字回你。”

    “同为烈武坛兄弟道歉何必?吾只是希望你记住,你之背后有吾在,有众兄弟在,你无必要独自一人背负一切。”

    “吾……”

    一个“吾”,也只得一个“吾”字。感怀在心又如何?一生亏欠又如何?瞒住烈武坛众人非是不信任,仅是烽火关键太过重要。人多口杂,若在无意间走露风声,定会引起yù界势力觊觎。届时刀兵一起,烈武坛诸位兄弟,又能有几人得以生还?

    见此情形,楚君仪几不可察地轻拍了拍闻人然手背,接着向暮成雪离开的方向走去。闻人然心领神会,对眼含复杂的超逸主说道:“朋友,误会还是早点解释清楚的好,否则rì后可能就是化不开的仇恨了。”

    “令阁下见笑了,至于称呼,阁下不妨直呼吾之姓名。”

    “彼此彼此。”

    敛去难sè,超轶主整理好心情,恢复往昔从容,细长的眉眼微微颤动,正sè道:“邀请函吾于数rì之前确实收到一封,你所指的可是凋亡禁决?”

    “果然你也有。若不是来此赴约之前,我曾多方收集鉴兵台信息,说不定又要怀疑你是幕后之人了。”

    “哈,吾亦同样。”

    相视一笑,正式接触竟是出乎意料地投缘。但想起这信的诡异之处,超轶主不由眉头深锁,道:“漂血孤岛,不曾听过的地点。邀请函内除了明说必须单人赴会,便无更多有用信息。幕后之人图谋为何,却是无从揣测。”

    “幕后之人不可能一直不现面,等凋亡禁决开始,总有他露出马脚的时候。那么,超轶主你是去还是不去?”

    “你这样问吾,难道你也要参与此次禁决?”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确实要参与此次禁决。听你话中之意,看来是去定了。”

    枫岫主人既提醒自己神源需要稳定,那便大可趁此机会找寻能够合用的物件。倒是超轶主家大业大,难道还有他寻不到的宝物么?闻人然好奇地问道:“怎么,这次的凋亡禁决可是有你势在必得之物?”

    势在必得之物吗……之前超轶主怀疑闻人然,曾发动鉴兵台人手搜查消息。在得知这人与天下封刀、儒门天下均有牵扯之后,未免节外生枝,超轶主便明白这人杀不得,关不得,拿他全无办法。

    可偏偏石板之事闻人然亦是知情者,无法剥离关系。虽说将他人卷入是非,并非超轶主所愿,但对这人却也不能放任自流。斟酌多时,超轶主隐晦回答:“凋亡禁决结束最后的战利品,有吾需要的流火阳铁。”

    “流火阳铁?即是如此,不如你我一同赴会,也好互相照应如何?”

    “也好。现在可否请你与儒门教母移驾寒舍,共商细节?”

    “请。”

    —————————————————————————————————————————————————————

    山麓铺上山顶的翠竹,青翠yù滴。清幽小径,小桥流水,掩在竹海之中。竹海涌浪,一叠一叠,洗却人世浊尘,挺拔脱俗。隔世幽隐的满篁潇湘内,两座凉亭未如往rì一般宾主分立,而是两男两女各占一处。

    一路同行,二人熟悉不少,愈感投机,之前误会尽化于无。深吸一口沁人心脾的空气,赏着眼前美景,闻人然拍了两下身前栏杆道:“老哥你这满篁潇湘可真是个隐居的好所在。”

    “呵,老哥?承蒙不弃,超轶主虚长你几岁,也就称呼你一声贤弟好了。”

    轻笑回应,超轶主平视身前感慨道:“此地是吾幽居所在,本意可以不再踏足江湖俗事。熟料天命已至,却是避不过了。”

    “天命……是指波旬?”

    这可真是奇了,闻人然记得封灵岛围炉波旬一役,明明没有这么一个人参与。但天命之事从不做假,难道那块石板所指乃是rì后波旬再出?

    “没错,波旬现世事关重大。不过yù界现今仍潜伏在暗,危机尚非迫在眉睫。倒是凋亡禁决,闻人贤弟你对它有何看法?”

    “对于未知的事物,与其浪费时间揣测幕后之人图谋,不如想想你我该如何闯过凋亡禁决。”

    “此乃正理。”

    “老哥你是何时收到邀请函?”

    “七rì之前,怎样了?”

    闻人然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我与老哥不同,这封邀请函我已收到很长时间了。但过了这么多天,却是不见一点点后续消息。可见幕后之人对凋亡禁决参与者的挑选相当严格,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并非胡乱充数便可。”

    “以你吾修为参与禁决,全身而退自当无虑。不过,幕后之人若要保证禁决不会变成一边倒的局面,那么各方实力就不能差距过大,至少不能逊sè你我太多。”心思缜密,超轶主细细分析之后,长眉紧蹙道:“如此一来,你我将要面对的敌手恐是强敌!”

    “所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说到这里,闻人然转身注视超轶主好一会儿,问道,“听说老哥你擅长机关铸术,是否可以请你提前准备一些小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超轶主份所当为。”

    “机关拜托给老哥你,法术就交给我来应付。”除了各自武上修为,机关陷阱邪法困阵二人皆有其自信。稍一停顿,闻人然回想需要留心之处,提醒着:“对了,未免受害小人步数,你我还得准备一些解毒灵药以防万一。”

    “此是该然。”超轶主缓缓点头。见诸事皆毕,超轶主犹疑片刻,问:“贤弟,除了凋亡禁决,吾尚有一事不知可否请托?”

    “何事?”

    “犹梦玄湖曾有天降石板之事,能否不要告知其他任何一人?尤其是青霜台,吾不愿她参与此事。”

    瞧见超轶主坚定的眼神,不知为何闻人然像是看到了不久之前,素还真执着于风采铃时的影子。闻人然眉头一动,忍不住开口劝道:“老哥,我觉得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瞒着家里人,否则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前路荆棘,由吾一人踏过。”不做丝毫辩解,不做半分妥协,只得一句坚决。

    都是一刀一刀凌迟自己的人啊……以往闻人然对超轶主或还有所怀疑,如今尽化成烟。视线转向另外一间凉亭内正与暮成雪闲谈的紫衣女子,闻人然不禁由人观己,以己度人。

    这事要求超轶主做到,自己却又能做到多少?闻人然心思一转,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过石板之事,算我一份。”

    “这……”

    “老哥你不愿拖别人下水,可是这事我是目击者,你不让我参与,还能怎样?”

    —————————————————————————————————————————————————————

    恒山古时月,清疏倩影dú lì山门,望月遥思,衣带飘飞,清丽动人。

    那rì送走闻人然与楚君仪,暮成雪又试过与超轶主沟通,可惜那人终是默然以对。曾几何时,两人之间全无保留,不明为何突然走到这步田地?虽对超轶主并无怀疑,但暮成雪内心终感苦闷。

    寒风吹过,痼疾复发,暮成雪发出连串的咳嗽声。听见屋前急促地咳嗽,后屋之内走出一位发丝枯黄,裹着黑褐长衣的清瘦男子,端着一碗药走向暮成雪:“阿姐,你的身体rì渐虚弱,不可再受寒凉。”

    “有劳你了。”

    “是我无能,无能彻底医好阿姐疾患……”

    “呵,你有这份心,阿姐就满足了。若是老天执意收吾,强求何用?”

    暮成雪缓缓饮下一碗药汤,药苦心苦,苦笑以对。生死循环,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看透,从不强求半分。世间牵怀不舍者,唯独那人……

    见得暮成雪在人前不曾有的虚弱,辜独明忍不住问道:“阿姐,你那烈武坛诸位兄弟之中,便无一人识得良医吗?”

    “诸位兄弟根底吾皆知晓,若有良医吾又怎会放弃医治?小弟,你关心阿姐,阿姐甚是宽慰。不过伤病之事,就不用劳烦烈武坛诸位兄弟了。”暮成雪淡笑这说着,内心所思,是病情绝不能让超轶主知晓半分。虽是不知他近来所图为何,暮成雪却是不肯阻上他之前路半步。

    “我明白了。”

    迟疑地应着,辜独明接过空空的药碗转身入内。姐弟情深,怎有可能放弃?背过身的胞弟,紧了紧怀中的莫名来信,眸中闪现异sè。

    亲情深重者,不知已被利用。一个从头到尾特意针对的yīn谋,悄然而动……

第五章 猎人还是猎物?

    闻人然与楚君仪回到六庭馆后,隔天便开始着手准备凋亡禁决。说到解毒良药,在数年前三槐城偶遇慕少艾时,闻人然便已得到过不少。可毕竟仅是就地取材,算不得慕少艾jīng心所做。以自身修为推算,能伤先天之中修为亦属上乘之人的毒药,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路边货,未必抵用。

    不过身有神源,闻人然对此倒是并不在意,花了一天时间搜罗就悠闲了下来。与此相较,楚君仪没闻人然那么乐观,隔rì大早,从屋内取出一个jīng致锦盒,轻轻放在院内石桌上打开,却见一个散发淡淡寒气地通透玉瓶躺在其中,虽是密合已然药香沁心,足见珍贵异常。

    “这寒玉瓶内有三粒解毒圣药,乃是往年龙首所赠。吾虽不知凋亡禁决会是怎样的情形,汝将之带在身上亦可以防万一。”

    受到莫名触动,闻人然没有立刻将之收起,而是看着锦盒出神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发问:“我一直认为,君仪你是不会希望我参与凋亡禁决的。这次我又一个人做出决定,难道你就不生气?”

    “吾从未说过吾愿意汝去。可就算吾若劝汝不去,汝便会听吗?”

    闻人然毫不迟疑地答道:“那也说不准,其实我还是有些犹豫地。”

    “此言或许是汝真心之言,但那rì满篁潇湘一会,汝与超轶主之间某些不可明言之事,吾亦有所察觉。御龙天瞒着青霜台的事,定有值得汝关注之处,汝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我……”

    “不必辩解,吾不会怪汝。吾心虽有不愉,却是坚信汝迟早会向吾坦诚一切。”

    “嗯。”

    端视着眼前女子,视线相交尽是柔和平静,不见分毫责怪,闻人然不禁心头发慌。相交以来的rì子,生活一直波澜不惊。感情经过岁月发酵,不见酒中烈xìng,只是越品越醇。这份平淡温馨,闻人然已感心足。

    掌心覆在白嫩细腻的手上,语调轻颤,闻人然尝试着问道:“君仪,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

    楚君仪闻言一愣,似是从没想过闻人然会选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脑中空白,无言以对。

    闻人然见了楚君仪表情,忐忑地低头追问:“果然不愿意吗?还是说我提得太早了?”

    “不,只不过……”

    “怎么了?”

    楚君仪迅速回神,仍是平rì一般的雍容恬静。浅笑之中夹带少许埋怨,楚君仪微微摇头,问了一句令闻人然哑口无言的话。

    “汝予吾的承诺何时兑现过?”

    这话问得多不好意思,之前自己又不是存心地……闻人然暗下决心,这次回来之后就去找忆秋年说事,不能再拖了。放开双手,轻轻拥着佳人入怀,闻人然小声地在楚君仪耳边说道:“所以我这次不保证不受伤了。”

    “……若是如此,那汝还是保证罢。”

    —————————————————————————————————————————————————

    一个月后,凋亡禁决后续消息终至,闻人然再无闲暇。

    沿着路观图所指方向,三度聚首的二人,乘船去向漂血孤岛。江上行舟越行越偏不见人迹,又过了几天,雾气蒙蒙中才隐约浮现方圆数十里的巨岛轮廓。待得接近漂血孤岛,轻舟之上二人并立,却见孤岛岸边芦苇飘荡,气氛yīn森诡静,似是埋藏不为人知的过去。

    再往前不过百丈,竟是高山入云,连怀山脉沿着边沿将整座巨大孤岛圈在其中,形似斗兽之地,不见内中奥妙。

    内心生疑,二人提气纵身,刚刚踏上地面身形顿感一沉。察觉身躯沉重,闻人然皱着眉头说道:“这里就是漂血孤岛,好奇怪的地方。”

    超轶主环视四周,凝神不语思考片刻,接着周身微一运劲,随即卸去真力,干戈定轻点身前:“此地古怪,竟是对你我武修能为隐隐有压制之像。”

    “压制?”

    “刀剑掌气无法离体三丈,贤弟若是不信大可一试。”超轶主似已确认其中虚实,肯定地说道。

    听见超轶主这样讲,闻人然也不多问,直接指尖凝气一式轻挥,凝炼剑气本该轻松突破百步,却是直冲不过三丈便已真力散化于无,消失半空。

    “如何?”

    “这……老哥等我一试阵法。”

    心有讶异,闻人然指掐法诀,口念咒声,太极符印由内而外,划圆扩散辐shè。然而阻力较之方才虽是小了不少,但也不过到了半径十丈大小,便被强大阻力断绝扩张可能。

    见此情形,闻人然心头一沉,语气凝重道:“看来幕后之人为了照顾武力弱势,另有长处的武林人士,刻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地点,限制你我这般的先天根基优势。”

    “不错,吾对幕后之人图谋越来越感兴趣了。”超轶主细长的锐眼微闭,思绪万千。若非流火阳铁此刻更为重要,放在意气风发,四处平定干戈的往昔,此地玄机早该彻底查清。超轶主道:“贤弟,你不觉得这四维山峰形如天然壁障隔绝岛外岛内,就像是活生生圈出一个狩猎场所吗?”

    “狩猎?”

    闻人然话说出口,未待超轶主回答,背后突来莫名杀机。横空一剑直刺,突袭者身法仿佛烟雾,捉摸不定。剑上啼鸣犹如夜歌,神锐直向背心,一时生杀诡律齐奏。

    先天本能回应,闻人然人不动,右手背于身后顺势挥洒。化影神锐与剑指短暂接触,雄浑内力相交,剑身不断轻吟。

    突袭仍能抵挡有余,堪得成为追亡狩的人选。本不是前来杀人,痕千古轻声一笑,冷酷森然。恍惚一个错眼,人如青烟化散,鬼魅移步,快退而回。

    “二位合格了。”

    闪过超轶主干戈定一击,一息身形挪移,便已隔开十步距离。斑斓披风掩面,痕千古话语声中,慵懒略带尖锐。没有过多言语,人在疾退同时,一张薄纸激shè而出,势如利刃割面。

    双指夹住薄纸,超轶主再看方才那人立身之处,已是人影无踪,徒留芦苇随风摆荡,几若不曾有人出现。

    “剑如深更夜露无孔不入,身法恍若青烟过眼,很高明的路数。敢说我们两人合格,想必是幕后cāo纵者之一。”

    感叹之中带有jǐng惕欣赏,却无半分畏惧,闻人然转过脸问道:“老哥,那人留下的可是规则?”

    “是,不过对你我而言,算不得有利。”

    “哦?”

    “你自己看。”

    语带沉重,眉头深锁,超轶主将手中简简单单一张白纸递出。闻人然心感不妙,立刻接了过去,从上到下仔细一阅,但见所书。

    本次禁决共分两大阵营,一为追亡狩,一为辟命敌,细则如下:

    一、每名被选中的辟命敌配有一把金龙钥,追亡狩的目标便是取得辟命敌手中的金龙钥,换取所需宝物。

    二、取得金龙钥的追亡狩,若能遵守规则通过考验,经由山洞出岛之后,便可凭借金龙钥换取所要的宝物。

    三、保住金龙钥的辟命敌,若能在生存一个月后,遵守规则通过考验,经由山洞出岛,同样可凭借手中金龙钥换取所要的宝物。

    四、考虑双方实力差距,辟命敌会在追亡狩进入场地之后七天再选择是否参与此次禁决,同时可以邀请他人协助。至于追亡狩,不必担忧人数不齐,无辟命敌参与的情况。七rì时间熟悉地形,相信诸位能为,足以挽回劣势。

    五、一柄金龙钥对应一份宝物,金龙钥数目可以累加,不限上额。

    六、凋亡禁决期间,追亡狩不得金龙钥不可离去,辟命敌放弃金龙钥可提前离开。

    “七、踏入山洞进入禁决场地,规则既已生效,生死无怨!”

    最后一句念出声,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心感荒谬,闻人然冷然一笑:“听起来辟命敌很弱,但是实际上呢?这规定当真有趣,究竟谁才是被狩猎者?”

第六章 妖与狗

    “幕后组织者好毒辣的心思。”

    纸上规则不多,但细一思量却是令人毛骨悚然,辟命敌与追亡狩的对立暂且不提,从头至尾金龙钥的具体数目都没有明讲。这样一来,谁能保证每一个追亡狩最后都能得到一把金龙钥?而没有金龙钥,追亡狩来此的目的便无法达成。不遵守规则,即便能够活到最后,又如何得到所求之物?再由规则看来,不仅仅追亡狩与辟命敌毫无缓冲余地。就算是追亡狩与追亡狩、辟命敌与辟命敌之间,也未必就能齐心协力。

    至于揪出幕后之人,以方才那人能为来看,他们若要放下一切脱身应是不难。届时不但抓不住幕后黑手,甚至连来此的最初目的都不能达成,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最短的时间,最直接的杀戮,换来武林短暂的和平……呵,血腥杀伐还用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未免令人不耻。”

    其中关窍不难看穿,超轶主内心渐感沉重,“贤弟,若是之前吾只是需要流火阳铁,如今背后之人的图谋,亦将是吾rì后不得不查清的目标。”

    “其实我想背后之人一定会参与此次禁决,说不准能够从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听见超轶主这样讲,闻人然想了想答道,“凋亡禁决最终奖励价值匪浅,yīn谋者就算再大方也不可能轻易将其拱手送人。除了从规则中动手脚,或许干脆让自己人取得金龙钥,会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

    “此言不差,所以从现在起,你我面对任何一个生人都不能放下戒心。”

    先是挑动武林人士贪婪恶xìng,再引起所有人不信任导致相互残杀。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除掉大量潜在敌人,真是恶毒至极的招数。超轶主右手握紧指节发白,一腔怒火难宣。

    江风吹动岸边芦苇簌簌作响,二人久久无言。静立许久,还是闻人然出声打破诡异宁静:“老哥,追亡狩最多只是处境危险,yīn谋者在辟命敌一方的用心才是险恶。最后那所谓的考验根本就没有明言如何才算通过,却能引得不少贪心作祟的亡命徒飞蛾扑火。”

    “没错,规则允准辟命敌在进入之前邀请帮手,七天之后才封闭整座漂血孤岛,分明是想经辟命敌之手,引更多苦境高手入局。此举虽有极大风险引来大能者关注,但同时会给造成追亡狩更大的压力。甚至辟命敌人手增多之后,这场禁决的进程将会变得更为混乱莫测,从而转移大多数人对举办者的关注视线,留下浑水摸鱼的机会。”

    难怪没有青阳子的合修会能在江湖之中嚣张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至于指望素还真管这事,以自己所知的江湖走向看来,基本没戏。

    想到这里,闻人然语气发寒,嗤笑一声道:“背后之人仅是画了一张怎么都吃不到的饼,偏偏给了众人拼死搏命的理由,当真荒谬的紧。”

    “可惜了,这张画饼,吾却是非吃下去不可!”

    轻声一叹,流火阳铁遍寻不得,偏偏在这个时候受到邀约。这份邀请函来得太巧,若说没有算计在内,谁能相信?不愿拖累他人,超轶主道:“贤弟,此次禁决凶险程度已经超乎你我意料。若是可能,不如由吾一人参与,你看如何?”

    “老哥你这是在说哪里话?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流火阳铁仅是我一人之事,贤弟所需之物并不急于一时,没有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何必趟这趟浑水?”

    江上数rì论交越见真心,就算尚有保留亦是不多。不愿闻人然犯此凶险,超轶主继续劝道:“更何况你若出事,吾该如何向儒门教母交代?”

    “她……我有活命的把握,老哥不必再劝了。”

    耳听超轶主之言,闻人然心中虽有波澜暗生,却丝毫没有接受提议的打算,闻人然摇了摇头,迈步径直往山洞而去,留下决绝一言。

    “刚则易折的道理我懂,我也不愿让吾所珍视之人伤心难过。但身为剑者,自该凭借手中三尺青锋,一往无回,斩断荆棘成大道!”

    ——————————————————————————————————————

    七rì期到,数十里方圆的大岛之上,除了一人以外,所有的追亡狩皆已进入其中。尚未开放的荒命禁区入口处,聚集了大批挟众而来的辟命敌。妖族汇聚的滩头前,站满了暗界妖众,为首者正是侯尊蚩敖。身为妖族强者,天生某些特质强国人类,侯尊蚩敖突然转过头,妖心一颤似感不详,直觉转头看向江面。

    极目所见,却是江上一叶轻舟,载着珊珊来迟的人,慢悠悠地晃着,速度不缓不慢,遥遥驶近。舟上站着的人装束奇怪,一身灰黑麻衣,背负一柄奇形兽刀,头戴硕大的狗头面具,不见其下真容。灰银sè的发垂过背心,虽是久未打理,仍然不见散乱。狗面刀客不知在想着什么,手中轻抛一枚泛着奇特光芒的金狮币,发出不算明亮却异常夺目的光辉,给人一种光yīn迟滞的错觉。除此以外,这人身旁还并排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半人高巨犬,狗面刀客时不时将视线放在巨犬身上,像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江浪滚滚,竹筏之上的狗头刀客所穿棉靴被深深浸透,却也毫不在乎。来到此地,不是为了所谓的凋亡禁决,仅仅是因一时冲动,以及完成一个约定。

    这人这般漫不经心,岸上侯尊蚩敖反而不知为何杀心大动,待到shè程之内,猛地挥手下令。身后妖众纷纷张弓搭箭,向竹筏之上的一人一狗猛箭齐shè。

    面对突来的袭击,已经接近岛边的狗头刀客目不正视,身躯微不可见地晃动数下,便已闪过连环快箭。至于体型不小的獒犬,却是张口一声大吼,便震散了漫天飞箭。

    似是从未将岸上众妖放在眼内,狗头刀客躲过攻击之后,立刻歪过头看向身边犬獒,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喂,小蜜桃,岸上这么多人是在欢迎我们?”

    “汪!汪!汪!”

    仿佛难以理解主人思路,雪白巨犬四足后蹬,人xìng化地翻了个白眼。这唰唰地冷箭扑面,哪里看得出来算是欢迎?

    岸上妖界之人,见这刀客紧守方寸之地,躲闪游刃有余,立知其能为不凡,纷纷jǐng惕在心。身为暗界六首云蛟之下两大巨头之一,侯尊蚩敖迈出一步,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我跟你有熟悉吗?”

    竹筏近了滩头,狗面刀客随口应声,足下轻轻一蹬,飞身落地,不顾他人诡异目光,自顾自地从帽中掏出一团几乎被揉碎的破纸,展开一看之后,狗面刀客浑身微微一抖,狗面上的眼珠似感无辜,回头斜视竹筏之上的獒犬,略有不愉地说:“小蜜桃,我们好像来迟了七天。”

    “来迟……竟是追亡狩,众人齐上!”

    丘山百妖路三路妖众,无始暗界之妖最为凶残易怒。眼见是敌非友,不,就算同样是辟命敌,那也不能放过!侯尊蚩敖暴躁下令,身后妖族纷纷嘶吼着扑了上来。一妖当先越众而出,不为杀人,反是直向竹筏之上犬獒而去。

    几斤时间停滞的极速,错落不清的刀光瞬息闪过,铿然一声,狗面刀客背后的兽骨刀竟已落在手中。霎时血线过颈,凡是错身过线的妖卒,纷纷倒地而亡。

    呒狗利斜指西月,狗面刀客微微低头,不复之前轻松恣意,兽眼之中眸光森冷,杀机隐现。

    “敢动我的狗,要相杀吗?!”

第七章 鸣鹤

    暗夜星垂,月下动杀。妖者蛮横斗狠,同伴身亡更助凶xìng,不见怯弱退避。被触逆鳞,老狗刀下不留情面,杀xìng怒张。

    对峙之刻,一股冷风吹过,老狗后颈一痒,手中呒狗利往后一摆,刺激早就紧张到极点的一众妖界兵卒抢先出手,扑杀而来。妖卒张牙舞爪杀至面前,老狗双眼微冷,人如柳叶随风,刀招迅疾狠利,一瞬十杀。刀刀锋口饮血,暗界群妖竟无一合之敌。

    “试吾一招!”

    眼见满地哀嚎景象,侯尊蚩傲难忍激愤,不愿吞败,掌起邪绿妖元,浑厚妖力尽付一击,气势万钧。

    “北仔尾了。”

    老狗眸无惧sè,轻快一刀划破诡异妖能,散作点点邪芒四散,溅起遍地土尘。对手弱得令老狗提不起半分兴趣,无意义的杀戮没有继续的意义。轻吐四字,最后一刀卸下抢救上前的妖卒一臂,呒狗利停在侯尊蚩傲面前半寸不动。

    “你!”

    聚元一掌在兽刀逼面前的一刻停下,暴躁如侯尊蚩傲,仍是招行一半再难动作,深深吞下一口口水,难猜狗头刀客真实心思。

    “人生有两出悲剧,一者执意寻死,一者无力求生。万幸,你只占了一项。”嘴中说着伤人至极的话,呒狗利当空一转背负身后。不知何时,小蜜桃已然跑到老狗脚边。战局一了,老狗无心再留,提脚便走,毫无留恋。

    身着灰黑格子衣衫的人影已经消失许久,兽xìng的杀气却是久久不散。暗界群妖不敢妄动,虽是水边寒风不息,冷汗仍从在场每一只妖的额上滴落尘土,直到耳边凄号之声愈来愈大,侯尊蚩傲方才回过神来,急促地吩咐一只被吓傻的小妖。

    “快,快回暗界禀报暗尊,让他速派葬云霄三人前来相助!”

    手掌紧握成拳,侯尊蚩傲内心即惊且怒。此人刀上修为太强,必是此次凋亡禁决妖界争夺金龙钥的大敌,非除不可!

    ——————————————————————————————————————

    随着最后一个追亡狩的到来,凋亡禁决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岛上环山隔开岛内岛外,荒命禁区中丛林地形复杂万分。纵然得以提前七rì入内,以闻人然二人之速,仍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弄清详实地势。找到一处隐秘落脚的山洞,借助超轶主jīng巧机关,凡是进入二人周围五十丈范围内的人,皆会被二人感应,足够留下反应时间。

    凋亡禁决初始,率先动作者非是追亡狩,反是人数众多的辟命敌互相残杀。不过,凋亡禁决参与者之中,除了手持金龙钥的本人,其余后来者与追亡狩毫无差别,闻人然与超轶主自也免不了遭受他人围攻。

    几度来往之后,二人落脚处附近,除了新来之人不知进退,再无闲杂人等敢来招惹。时值黄昏,山洞内种,篝火噼啪作响,闻人然轻轻转动炙烤中得鹿腿,小声感叹道:“这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再过不出三rì,辟命敌就会结束内乱抱团对外。”

    “老哥既然早就心中有数,为何还让他们集合到一起,而不是趁早抢来金龙钥呢?”闻人然偏着头看向一旁的超轶主,问出心中疑惑,“毕竟面对松散薄弱的力量,总好过对付聚在一起的敌手?”

    “贤弟此言有差了。在你眼内,近来袭击你我之人能为如何?”

    稍一回忆,闻人然迅速地答道:“最强者也不过是江湖一流好手的水准,离你我的距离还差了许多。”

    “吾虽不曾主动参与争夺,但信息的收集也是甚为重要的一环。”暂停推算烽火关键疑难之处,超轶主细述心中所思,“以吾推断,从近期岛内厮杀最盛的地方仅有七处,除去隐匿的可能不算,金龙钥的数目最多不过七把。这么多袭击的人中,竟无一人可以伤到你我,可见真正的高手均未出手,而是选择了静待时机。所以目前这个阶段,保存体力才是关键。”

    “可是这样任由辟命敌越聚越多,甚至他们还会有可能的强援来到,追亡狩的人数将会陷入明显的劣势,届时又如何能够从大量人海之中取得金龙钥呢?”

    超轶主摇了摇头说道:“此处又有谬误,贤弟你已陷入两种身份的误区了。”

    闻人然闻言一怔,停下手中动作仔细思考许久,才想明白自己错漏之处。被辟命敌传播的消息吸引而来的高手,除了没有邀请函,实质上与追亡狩毫无区别。不,应该来说辟命敌与追亡狩都没有明确的界限才是。

    “看来贤弟是想通了。”淡淡一笑,超轶主眸光闪烁,接着说道:“其实你方才所言也未必无理,奈何条约之中尚有一条隐形的规定,限制了你我动作。”

    “……辟命敌需在荒命禁区中待满一个月,才能尝试带着金龙钥进行最终考验?所以追亡狩想要离开此地,也同样需要遵守这个规则?”

    “正是如此。一个月的规则不可能仅仅针对辟命敌,因为这样的条件限制下,在追亡狩取得金龙钥的那一瞬间,双方的身份便已互换。对方有心挑起武林人士厮杀,万不可能提前放人离去。一个月的时间,既不会引起外界大能者的关注,也足够yīn谋者实现他的图谋了。”

    谈论暂歇,超轶主视线扫过闻人然身后剑袋,脑中顿时浮现许久之前的疑惑:“贤弟,你那柄受损的兵刃呢?”

    “丹青见?不见了……”

    闻人然兴致不是很高地答道。邪灵被灭之后,众天带着一干人等回转灭轮,曾发动过人手帮忙找寻丹青见。谁知丹青见仿佛凭空消一样,连一点点的魔气都搜寻不到。闻人然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谈这个了,鹿腿烤透了,老哥请。”

    说着,闻人然撕下一块被烤得金黄香脆的鹿肉,递给超轶主。恰在此时,一柄短刃凭空闪现。像是早有预料,闻人然另外一只拿着树枝的手反手一挡,顺势把树枝上小半只烤鹿递了过去。

    暗袭之人见状,右手刀刃顺势一削,从后腿之上削下很大一块,随后利落干净地往后退去,依着山洞口站定。斜靠在山洞口的女子,面容素净,一身玄墨在渐暗的天sè下,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好像刻意隐匿一般,存在感稀薄。仿佛有些嫌恶油腻的感觉,登鸣鹤微微蹙了一下眉,手中化出一方丝巾,将肉包好了拿着,左手化出一根银针验完毒,便小口吞咽了起来。

    见此情形,闻人然郁闷了一会儿,纠结地叹气:“登鸣鹤姑娘,打架只是为了顺手撕下一块肉来,你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前辈需要这样斤斤计较吗?您可是先天哎。”

    “先天不是免费的厨子!”

    一旁的超轶主摇了摇头,这女子自第一回动手吃了暗亏之后,便几度出手试探。好在二人皆非嗜杀之辈,而这女子一身所学也像是走得杀手路数,出招简洁利落,但有不妙便一沾即走,毫不拖泥带水。几番接触之后,超轶主见这女子行事颇有分寸,也就没像最初一样出手逐客,甚至还互通了姓名。

    不过这样的身手放在中原江湖,虽能算得不差,但放在如今强人汇聚的漂血孤岛,却也只能泯然于众。微微一笑,超轶主好心地提醒道:“姑娘身上并无金龙钥,何必冒险来此闯荡?”

    “我要是说了,两位愿意帮忙?”

    “我要是说不大可能,你会不会非常生气?”

    几天接触下来,登鸣鹤明白闻人然最多嘴上会损一些,平时倒是个挺好说话的人。而且现实比预期残酷得多,金龙钥看样子很难弄到手。那么想要摆脱身后的威胁,或许求助于这两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若非如此,以自己dú lì的个xìng,又何必浪费时间和这两人接触?实在是往昔不堪回首,再也不愿回到过去提心吊胆的生活。登鸣鹤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从罪恶坑出来的人。”

    “你是罪恶坑的人?”

    闻人然稍稍有些惊讶,以自己对罪恶坑的了解,狂龙可不好招惹。不过萍山不落地,狂龙不出关。除了不怎么听令的孤独缺,应当不会随便派人外出才是啊。难道说凋亡禁决诱惑太大,连狂龙都准备来了?

    “准确的说以前是……现在是是罪恶坑逃逸者。”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不过你一个人来这,难道就不怕狂龙那个变态找你的麻烦?”闻人然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问道。

    登鸣鹤有些奇怪地问:“前辈你很了解罪恶坑?”

    “算不上,我只是知道依照罪恶坑的规矩,谁敢私自脱离罪恶坑,rì后可是会受到不死不休的追杀。”说到这里,闻人然前后联系一想,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明白了,难怪你想要金龙钥,这对你而言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可惜来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把凋亡禁决想得太简单了。”

    “这倒没什么好沮丧的。毕竟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得到一把金龙钥。”

    视线看向山洞之外,闻人然目光之中带有三分讥嘲,七分怜悯,长叹一声。

    “现在拿着金龙钥的人啊,都不过是替在他人做嫁衣而已。”

第八章 传奇聚首

    洞外腥风血雨不息,洞内却还算安全。回过神来,闻人然确认着重复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你是罪恶坑的人?”

    “怎么了?”

    “若你真是罪恶坑之人,或许我可以助你脱困。”

    手中出现了长长的一串六翼风铃,篝火照耀下呈现琥珀的sè泽,闻人然心有所思。慕少艾帮了那么多忙,羽人非獍的事怎么也得出手一助。至于公孙月与蝴蝶君,东方鼎立已死,诀尘衣和秋阁主少未必有机会发难。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也需提前做些准备。这人即是罪恶坑外逃者,今rì顺手一助,未来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闻人然出神遐思不语,登鸣鹤见状,搂了搂肩膀说道:“前辈你说得这么直接,用心很值得怀疑啊。”

    “你怀疑我的动机,我又何尝不顾忌你会有什么样黑暗的过去?不过反正禁决时间还长,如果事有变化,那就之后再说。”

    “平白受人恩情,恕我不能接受。”

    “放心,你就当是一个交易好了。未来若有必要,我有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前辈说得如此轻松,难道有十分能赢狂龙的把握?”

    “狂龙的能为我没有亲自见识,很难分清高低。不过我知道因为某些缘故,狂龙不可能亲自动手。至于罪恶坑的其他人,除了孤独缺以外,我还不放在眼内。”

    闲谈间,火上所烤肉食正热,浓郁的肉香味飘出山洞。过了盏茶工夫,洞外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轻响。耳朵一动,闻人然抬头看向洞口,却见一条通体雪白的巨犬,低着头颅,左右摇摆粉红鼻头乱嗅,循着香气小跑进了山洞。

    “汪!”

    小蜜桃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拿着烤肉的闻人然犬吠一声。见这雪獒眼珠透亮有神,甚有灵xìng,闻人然自然地将剩下的肉放在了雪獒口边。待得小蜜桃毫不客气地将肉食叼走,闻人然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悔地摇头笑了笑:“烤这肉费了我那么长时间,到最后一口都没吃上,反而便宜了一个外人和一条狗,真是不值当。不过我看这狗丝毫不怕生人,不像是岛上的野狗啊。”

    “却也未必,凋亡禁决凶险万分,应当没人会带一条狗来参与才是。或许漂血孤岛久经封闭,岛内生物并不惧怕人类也有可能。”

    “两位……不认识这条雪獒?”

    “怎么,它很出名吗?”

    听登鸣鹤的口气有些奇怪,闻人然想了一阵,回忆起岛上近来发生的大事,偏过头问道,“难道这就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狗头刀客身边那条狗?”

    “正是。”

    “汪!汪!汪!”

    三人对小蜜桃的关注,以它漫长的狗生经验来看,没必要担心这三人对它不利。微微晃了晃脑袋,小蜜桃嗅了嗅面前连骨带肉的鹿腿,很是满意地低下头应付起食物。心满意足地吃完之后,小蜜桃抬起头冲着三人叫唤了几声,随后头冲着山洞外的某个方向转了过去,像是指引的样子。没等三人反应,小蜜桃就一溜烟出了山洞,没入丛林中不见了踪迹。

    “吃完就走,连声谢都不说,简直无情……啊,不对,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知为何领会了小蜜桃的意思,眼中讶sè一闪而过,闻人然语气古怪地问:“它刚刚只是叫了几声,怎么我好像听到那狗说它主人碰到了妻仔癌?”

    “跟上。”

    —————————————————————————————————————————————————

    密林之内杀机不断,远处狗吠不止,意识模糊的池中物,觉得今天倒了一个大霉。

    本想浑水摸鱼发发死人财,池中物才会协同同修杯中物、壶中物共同参与凋亡禁决。谁知来了漂血孤岛,方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没来得及发上一笔横财,两位同修就已经惨死于他人手中。所谓的江湖好手,在凋亡禁决这样的残酷环境之下,死得一文不值。不过天生脑筋粗大,池中物伤心没过几天,又恢复了他浪荡的本xìng。

    池中物心想己身不过是被他人忽悠进来凑热闹的角sè,幕后之人没有为难的必要,到时候出去继续做大爷,找个烟花场所澡,潇洒一回,倒也轻松自在。

    熟料不知该算是天运还是天灾,池中物人往出入口方向而行的时候,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红衣女子。虽是粉纱罩面,以他久经战阵的经验来看,也知身前女子当是绝sè。

    女子神sè仓惶,背后跟着一串喊杀的江湖人士,追杀不止。虽说池中物有点好sè,却也没傻到在这个时候惹上一群人围攻。可惜没等池中物让开前路,这粉纱蒙面的红衣女子已是一把翠绿毒烟脱手,扑面洒向池中物身前。毒烟瞬息而至,池中物只感脑海一晕,金麟刀没来得及拔出,人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

    西疆毒首为求毒上修为更进一步,在得知凋亡禁决有毒妇之心之后,毫不迟疑赶来漂血孤岛。巧合谋算加上超卓毒功,一把金龙钥轻而易举弄到手中,同时也引起了他人觊觎。

    论毒上钻研,世上少有能及欧阳堇者,但参与凋亡禁决的武林人士,又岂会是堂堂正正?金龙钥这个饵很诱人,却又怎会容易吃下?暗器、机关、陷阱无所不用其极,纵然欧阳堇实力不差,却也敌不过众人围攻。

    几回围杀之后,武功并非强项,欧阳堇也免不了身受创伤,面临密林急急而奔的险境。前方有人拦路,出于本能反应,欧阳堇一把三魂断洒出,然而仅是一瞬停滞,背后喊杀之人已将欧阳堇团团围住。

    “女人,交出金龙钥,留你全尸!”

    “没错,小心有命拿没命享啊!”

    一把金龙钥如何够分,人多却也未必没有逃生的机会。虽是险象难解,欧阳堇不改从容,指尖一团毒雾悬浮半空,潇洒一笑,豪情不让须眉:“想要金龙钥,拿命来换。”

    “这……众人快上!”

    率先出声者见状,反而没了动作。这女人用毒厉害的很,之前一路追杀,已有数十名江湖好手折损在她的手上。胆敢参与凋亡禁决的人怎会有傻子?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驻足不前。

    “我不惹你,你要惹我。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啊!”

    就在欧阳堇jǐng觉身前之人动作之时,背后突来一柄金麟刀化龙一击,直中欧阳堇后背,登时划下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涌如泉,红艳更胜身上衣衫。身中剧毒的池中物,勉力起身拔刀一砍,留下今生最后一句话,毒气攻心颓然倒地。

    “她重伤了,大家一起上啊!”

    一刀破背,欧阳堇顿感后阵锥心的疼痛,不由半蹲屈膝。天赐良机,围杀之人纷纷扑上。然而虽是重创在身,欧阳堇依然凛然无惧,眸中幽光冷冽,双手就地一按,五丈之内毒气成圈,划开生死界限,抢先动作的武林人士纷纷毙命。然而经过几rì连番激斗,欧阳堇早是疲惫不堪,方才又受狠厉一刀,已陷不支境地!

    “一群人围一个受伤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危急之刻,忽来邪xìng一刀劈地,刀气狂放,震慑在场众人。稳步而来的人,散乱枯黄的短发昭显狂xìng,癫不乱提起月刀当空一转,已将女子周围清出一圈空地。

    “是你?”讶异声中带着莫名复杂的意味,欧阳堇心神一松,随后抓住空档止血,撑着一口真力不泻,掏出一瓶上等伤药自行服下。

    “是我。”

    “你一直跟着我?”

    “……我只是找不到对手。”

    “小蜜桃,这两个人很有爱。”

    最光yīn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就算是模糊了生存意义的老狗,本也没想参与这桩乱事。路过此处,不过是看见一个热闹,随意留下一句评论,却是惹上一个硬角。

    戚太祖举办凋亡禁决的目的为何,癫不乱不在乎。他来此的目的是求刀上巅峰。老狗一句玩笑之言,引得癫不乱回身注目。四目相对,癫不乱已知老狗是毕生难逢的强敌,一腔战意瞬间满盈胸腔。

    “胡乱言语,你该付出代价!”

    “要相杀?没有意义的战斗我不参与。嗯……我看你的头发金闪闪,你有金狮币吗?”

    这人的目的不是金龙钥,而是金狮币?身为金狮帝国王室血脉,癫不乱心头一凛,皱眉问道:“你知道金狮币?”

    “哦,看来你有金狮币的消息。”

    瞧出癫不乱一瞬迟疑,老狗狗头面具之上兽眼红光一闪,兽刀上手果决异常,“那就,相杀!”

    “哼!”

    刚才还拒绝动手,现在又这么积极,真是个怪人。虽不知这人如何知晓金狮币的消息,不过能与此人一战,癫不乱哪有拒绝的道理?

    “癫不乱,此刻变数太多,不宜动手。”欧阳堇环顾四周,明白不少人有坐收渔利的心思,连忙出声阻止。

    “嗯……”

    见癫不乱突然停手,老狗不耐地歪过头问:“喂,妻仔癌,你是打还是不打?”

    “你找死!”

    一声妻仔癌过后,二人之间的气氛霎时了凝滞。若说之前仅为一证刀上强弱,现在却是不能落了眉角。癫不乱眸光森冷,狂邪之刀斜指狗面刀客,战局一触即发!

第九章 暗袭

    漂血飘血,双刀疾舞。孤岛之上,怒于一声妻仔癌,癫不乱刀起恶势,月刀轻旋直取老狗。耳闻破空杀响,老狗兽眼眸光闪烁,呒狗利横面一挡。狂邪与兽xìng,尽付一招试探,双刀交叉角力,刹那火花飞溅,刀光耀目。

    “硬角哦!”

    “再来!”

    一式不分上下,二人战意高昂,刀上真力一震,各退三步。就在二式将起一刻,暗界侯尊蚩傲率众而至,携同酆都三千里抢先出招。

    “老狗,受死来!”

    一声愤然冷喝,侯尊蚩傲为报前rì之仇,毫不迟疑提掌便攻。掌势快狠,却快不过jīng准兽刀,霎时一刀划破前胸后背,妖血飞洒。

    “两次了,下一回,要你之命!”

    仰仗妖族躯体优势,虽是一刀受创,侯尊蚩傲仍然不肯退却。紧随其后,酆都三千里提剑逆杀,直取老狗背心。察觉背后杀机,遭逢前后夹攻,老狗首刀急转,挡下酆都三千里逆刃暗杀,随后抬腿踩在侯尊蚩傲右臂之上,腾空而起,避过狠厉一击。

    另外一边,被坏了刀决兴致的癫不乱满面不愉,杀气盈盈,眸中冷光shè向妖族众人。除却困战老狗的酆都三千里与侯尊蚩傲,妖族为首尚有两人,一者脸型臃肿满头蓝发,妖力虽强,尚不堪为敌;一者面目俊秀,眉心黑菱点缀,实力不凡。强者方有论战的资格!月刀斜指,癫不乱看向葬云霄:“乱吾战局,你等妖族合该付出代价!”

    “呵,人类你有令人惊艳的能为吗?”

    虽是不屑暗尊对凋亡禁决的看重,更是看不过无始暗界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为。面对癫不乱的挑衅,葬云霄仍是心头不块,走出妖族行列,坦然赴战。

    见葬云霄如此干脆,癫不乱眸露赞赏,月刀却是毫不迟疑当空砍下,毫不容情。天资出众,潜力卓越,面对癫不乱狂烈之刀,葬云霄运动解封一脉妖力,化消刀气烈劲,行招落式,堪堪抵挡。

    双方动杀,老狗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癫不乱独对葬云霄游刃有余。眼见战局不占优势,妖众之首伯尊巨贪肥脸一转,目光投向癫不乱身后重创的欧阳堇,暗算之心骤起,妖元会聚掌心,形成幽蓝光球轰然击出。

    “暗中伤人,真是一名下妖!”

    就在欧阳堇危急之刻,洪亮男声响在众人耳畔,步步沉雄,说话之人暗红皮质披风覆身,灰褐长发未作打理,肆意披散前胸,粗放豪迈。戚太祖大步上前,眸光清亮,神采奕奕,一派大家风采。

    掌接伯尊之掌,劲力一吐,力压伯尊巨贪入土三寸,稳占上风。短暂肢接,已知来者不凡能为,伯尊巨贪不敢恋战,卸劲于土,急退数丈。

    提前闻人然一步赶至的超轶主见了欧阳堇险境,妖人之别在心,又见伯尊巨贪出手下作,本yù出手相助,谁知被人抢先一步,辨明来人武功路数,口出一声轻咦:“七修创者戚太祖?”

    听见背后人言,戚太祖朗笑转身,定视此次禁决最为主要的目标,心思晦暗难明,摸着胡须颔首应道。

    “正是本尊!”

    —————————————————————————————————————————————————

    傍晚霞光尽收转入黑夜,超轶主先行一步,往事发之处而去。估算登鸣鹤能为,闻人然放慢脚步,然而暗处等待时机rì久的刺客,却是抓住二人分开的大好机会,剑起一瞬。招起刹那,肃杀冷风过颈,昏暗天光下,乍现一抹凄艳红光,黑影、短剑,冷锐逼命,不留方寸余地。

    黑影扑面,杀气腾腾。闻人然不闪不避,手中虽无兵刃,指上剑气犹然凌厉。然而来者却似早已深钻闻人然惯用剑路,黑衣人步行七步,招行七步,步步皆指招中细微破绽。

    初回应敌,闻人然一时之间竟感招招受限,式式被破,来者能为令人心惊。深知背上神兵不逊禁决宝物,闻人然不敢妄动,心念瞬转,指剑一改往rì剑路。刹那之间,密林之内陡升萧索秋风,吹动落叶纷纷,秋思化刃指点虚空,一剑退敌。

    目标剑路突然生变,黑衣来者为防变数,短剑与双指一击交汇,瞬闪千光。绚芒之后,人影错落,传来一声闷哼,黑衣来者口角溢红,腾空挪移,没入密林之中,立时不见踪迹。

    过得片刻,确认暗袭之人离去,闻人然微微皱眉,摊开右手却见掌心一道入肉三分的伤口,鲜血模糊。凋亡禁决的高手,果真不同凡响。不过这般费心钻研自己惯用剑路,此次禁决看来是有心之人要对自己下手啊……

    “前辈受伤了吗?”

    “皮外伤不碍事。”

    “那人在罪恶坑也算强者,我不如他。”登鸣鹤浅笑道。

    这前后有联系吗?闻人然莫名其妙地问:“你们之间有关系吗?”

    “自然没有。”

    “那为什么要和说我这些?”

    登鸣鹤松开右掌,却见一枚棱角分明的机巧之物,正一阵一阵闪烁微茫,甚是奇特。

    “他的功夫很厉害,不过追踪逃命的能力却未必强我。我方才已经在他身上留下记号,rì后只要他接近,你我就可以提前发现他的踪迹。”

    留下记号,那是什么时候?闻人然不由暗叹一声,敢私自逃离罪恶的人,果然都不能小觑……

    —————————————————————————————————————————————————

    一次行刺未成,不知名姓的黑衣刺客来到一处幽暗迷地,会见一人。密窟内高台上,痕千古头戴明黄高帽,身着斑斓披风,半倚着着一张兽皮毯铺垫的软椅,手指轻点下颌伤痕处,双眼半闭,问道:“那人能为如何?”

    黑衣刺客似是不善言辞,沉默许久,方才应道:“高手。”

    “自然是高手,所以戚太祖才要你除掉他。”

    追亡狩中除了寥寥数人,皆是戚太祖随心而定。然而闻人然在收到邀请函之后的行为,却是惹动了戚太祖杀机。

    为图rì后霸业,超轶主是必然的阻碍,抢先斩除他之羽翼,是自然而然地选择。烈武坛一众人等算不得顶尖,不过有三罡庇护,那些人又抱成一团,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反而闻人然虽未与超轶主深交,但他背后的能量却是令戚太祖大为忌惮。之前武林乱局能迷寻常人的耳目,却逃不过枭雄之眼。闻人然与素还真等正道的牵扯不提,就算是天下封刀与儒门天下,又怎会是好相与的对象?

    本没想下杀手的对象,因此上了必杀名单。凋亡禁决亡者之中不乏高手,趁着那闻人然与超轶主交情不深杀之,也可免了rì后麻烦。就算正道一方想要追究,又怎会知晓这短短一月便已结束一切的凋亡禁决,究竟发生了什么?

    慵懒浅笑,痕千古道:“戚太祖要吾向你说明,这件事办完,你欠他的恩情就算两清了。”

    “我会完成。”

    “吾期待了。”

    深知闻人然能为,痕千古眸映趣味的光芒。面前黑衣刺客,乃是戚太祖往昔鹰战行动之中,可与别黄昏并列最利的一柄刀,将会与那名高手谱出怎样一曲凄冷剑律?

    兴致一起,痕千古难以压抑,不禁忆起当年在金狮壁窟一刀败己的刀客,又想起近rì令己莫名兴味的漂浪之妖。一rì之会,十年之约,释阎摩,莫要失信……

    PS:借尸还魂的天罗子令人无言以对……怎么办,好想天罗子赶快死啊。

第十章 前识

    戚太祖强势插入战局,伯尊巨贪一招不敌,心知此刻妖族实力并不占优。然而老狗与无始暗界的仇怨虽可暂时按下,但欧阳堇身上的金龙钥却是不能轻放。正面为敌,妖界未必能从人类面前占得便宜,不过眼前既有一把金龙钥,恰可借此挑起人类内讧。

    “侯尊,且先住手。”

    听见伯尊巨贪出声喊停,酆都三千里邪剑归鞘斜挂腰间,迅步退至伯尊身侧。侯尊蚩傲见状,虽是一腔很火难抑,却也明白一人非是老狗对手,愤恨一掌击出,接着止住攻势,退后与伯尊巨贪并立。

    对手退却,老狗手中兽刀当空一转,意兴索然地看向一旁交战之中的癫不乱,无趣地呼喊道:“妻仔癌,你跟这只妖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老狗!”

    战中知真xìng,癫不乱甚是欣赏葬云霄,行招间又觉对手奇异妖能有助功体jīng进,是以动手才一再保留。谁知竟被老狗抓住机会再损一次,不由怒然挥刀,狂放刀气反手砍向老狗!

    “喂,你这算是迁怒吗?”

    前战不能尽兴,老狗兽刀翻空一挡,人跃半空直直朝着癫不乱面门砍了下去。劲风扑面,癫不乱眸光一凛,月刀横举额前三尺,硬承一击。

    兽刀,刁钻狡诈;月刀,毒辣冷邪;兽刀月刀,刀声连绵,光华闪烁,织成夺目绚烂。战得兴起,二人竟是不顾他人围观,且战且走,一头獒犬紧随其后,吠声不停。没过多时已经远离现场,不知去向。

    临走之前冲自己留下一个眼神,便任由欧阳堇留在此地,癫不乱……烈颜姑苏,你是认准本尊一定会保下她吗?双眼尽处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yīn鸷挣扎,戚太祖转头看向蠢蠢yù动的暗界双巨头,豪言笑道:“哈,两名下妖不会认为那两人不在,便可在本尊面前为所yù为?”

    “金龙钥吾妖界势在必得,挡路者唯有赔命!”

    侯尊蚩傲鹰目环视四周,意图震慑围观之人不准妄动。可惜胆敢参加凋亡禁决且能活到今rì的武林人士,又怎会惧怕言语威胁?纵然妖界人多势众,也非是在巨大诱惑面前退让的理由。

    “风轩云冕,你讲这把金龙钥该算是谁的?”不顾妖界虎视眈眈,不顾旁人觊觎,戚太祖利落转身淡笑问道。

    七修创者此言何意?双方一对眼,超轶主见戚太祖斜视妖界之人,顿时心领神会,轻笑一声:“从一个重伤女人手中抢走金龙钥,超轶主尚无那般无脸无皮。”

    “没错,也就这些披毛戴角的下等妖类,才会趁人之危!”虎目含带藐视扫视四面八方,戚太祖语气坚决,“今rì谁敢动这女子,本尊定斩不饶,不知风轩云冕你,可敢参上一局?!”

    “呵,七修创者既有这般豪情,超轶主怎能不舍命奉陪?”心存一丝底线jǐng惕,超轶主慨然应道。七修创者在武林并无恶名,又是同仇敌忾,何必矫情推诿?

    暗界之妖除了少数例外,均对卑鄙下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群妖听见戚太祖蔑视之言,除了换来群情激愤以外,再无他种作用。

    唯独本不愿参与凋亡禁决的葬云霄看了眼凝神调息,全然不顾外局的欧阳堇,皱了皱眉头,似是对双尊此举不以为然。不曾留下只言片语,葬云霄冷哼一声,提步要走。

    酆都三千里见状,足下一动,追问道:“葬云霄,你要去何处?”

    “去找释阎魔。”

    听见葬云霄回话,伯尊巨贪与侯尊蚩傲不由对视一眼。这葬云霄素来不合群,今rì更是不听调派,行为着实令人恼怒。但偏偏此妖与酆都三千里、释阎魔两妖交好,目前乱局却是不宜缺了高手协助。侯尊蚩傲心直口快,大声吼道:“葬云霄你站住,夺取金龙钥是暗尊的命令!”

    “暗尊?”

    虽然隐露不屑,葬云霄还是停下脚步,冷声道:“吾不参与围攻一名重伤的人类。”

    “葬云霄你!”

    方才戚太祖能为显而易见,不群起攻之怎有胜算?葬云霄正直地简直不像一个出身暗界的妖,反而更像一个涉世未深的人。双方大眼瞪小眼,竟是陷入短暂僵持之中。

    那边妖界还在内讧,闻人然已经处理好了手上之伤,赶到了现场。见大堆人马将戚太祖三人团团围住,顿时内心生疑,不给群妖反应时间,闻人然纵身一跃跳入zhōng yāng:“老哥,这里发生什么了?”

    “一群妖意图强抢一个人。”

    超轶主轻描淡写回应,浑然不将暗界妖众放在眼内。话说出口,超轶主忽感闻人然身上真气波动,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存留,心觉不对,关切道:“你受伤了?”

    “嗯,刚才被一个不明来路之人暗算,好在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而且……此处人多口杂,这事之后再讲。”

    偷袭之人乃是刻意针对之事不能当众明言。闻人然掐断话头,转而问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单挑还是群殴?”

    “一把金龙钥现世,自然免不了一场恶战。对了,鸣鹤姑娘人呢?”

    “她的身份不适合在人太多的地方现面,大概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

    罪恶坑逃逸者的身份不宜过多露面,以免rì后行走江湖不便?超轶主理解地点了点头,嘱咐道:“贤弟,你既有伤在身,这一战你就不用参与了。保护好那女子安全,至于妖界群妖,交吾与戚太祖应付即可。其他心怀不轨之人,由你自行衡量处置。”

    心怀不轨之人……看来除了妖族之外,外面那一圈看热闹的同样也非善茬。不过人多又能如何,凋亡禁决本就不认势力强弱,只看个人拳头大小,一群散人浪客难以成事,无需太过忌惮。

    倒是这戚太祖,一身武息磅礴醇厚,举手投足皆有武道韵味浮现,绝非泛泛之辈。闻人然看着这人,还有对面一干妖众,再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个高手。这凋亡禁决难道从今rì起,就要提前进入强者较量的阶段了吗?

    jǐng觉在心,闻人然脑中瞬息万念,忽闻耳边一身柔软女声:“你是yù苍穹前辈的那位……”

    这里也有人认识yù苍穹?一言惊心,闻人然匆忙转过头,却见身后重伤红衣女子已经稳住了伤势,睁开双眼看着自己,清亮的双眼隐含讶sè。见此情景,闻人然凝神瞧了瞧这女子装扮,仍是觉得没什么印象。

    “呵,当rì苗疆一面之缘,看来阁下是不记得吾了。”

    苗疆一面之缘,自己也就和忆秋年去了苗疆一次,那应该很好限制对象。闻人然仔细回忆之后,方才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当即确认着问道:“你是西疆毒首欧阳堇?”

    “正是。”

    “真巧啊,想不到你也来了漂血孤岛。”

    “此次禁决有吾必须之物,却是非来不可。”

    “原来如此……听我那老大哥说,你已经得到一把金龙钥了?”

    “怎么,阁下也对它有兴趣?”

    “放心,我若想要也会凭真本事得来,才不会学某些人死不要脸,群起而攻!”

    话出有意,影shè意味甚浓,先前率众追杀的为首之人,长着一副国字脸,满面虬髯,行为粗鲁。听见闻人然故意挑弄之言,立刻怒火中烧,怒然喝道:“小子,这女人的金龙钥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们凭什么敢跟我抢?”

    “凋亡禁决各凭本事,失了金龙钥是你的无能,与我何干?”

    “无能,你才是无能!与你无干你就滚到一边去,让我带走这个女人,押回去做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难道这人是山贼?敢情你来凋亡禁决是来选老婆的?第一回遇到这种奇葩,闻人然口气古怪地问:“你究竟是要人,还是要金龙钥?”

    似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方脸大汉思考了许久,方才认真严肃地回答。

    “这个嘛……最好是两个都要。实在不行,这个女人跟我走也可以!她成了我的人,她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金龙钥那就还是我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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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丹青闻人介绍:
人入江湖觅剑踪, 刀戟戡魔识英雄。 奇象迷城皇龙起, 铡龑开疆话神州。 大概主要剧情应该是上述,这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坑,因为我的节操在另外一个坑里。霹雳之丹青闻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霹雳之丹青闻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霹雳之丹青闻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