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朦胧
数rì之前,一封书信平放在素续缘平rì用得石桌上。信中内容简单明了:素续缘独自一人离开了六庭馆,走得无声无息,不知去向何处。除了一句抱歉,以及劝慰两人安心的话,其他什么也无。
闻人然阅完以后,把信按在桌上,苦笑着说:“这孩子,还真是任xìng。”
“孩子终究年少,些许叛逆乃是人之常情。不过续缘能为不弱,汝亦无需担忧太过。”
经过这段时rì的相处教导,楚君仪对素续缘能力亦有了大致的认识。以这孩子的智慧武修,只要不是碰上顶尖的高手,自保绰绰有余。
“我就是怕他太过聪慧,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
素续缘过早暴露在灭境邪灵视线之内绝不是什么好事。所幸万魔天指尚未出世,素续缘亦还没有与素还真决裂,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素还真如何,闻人然可以不管,也管不上,但是这孩子不行。不仅仅为了风采铃的托付,也为rì久而生的温情。
闻人然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看向楚君仪语带歉意道:“看来我得提前入世了。”
楚君仪明眸一闪,若有所思地问:“汝好似认为吾不情愿让汝外出?”
“啊……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汝要外出,吾不管。但吾不愿见汝每一回都惹上麻烦,然后一身是伤的回来。”
“抱歉,有些事我也不想,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一帆风顺。”
“汝无需向我道歉。说到底,汝来六庭馆,只是吾之门生。终有一rì,汝会离开此地。吾之言辞汝不放在心上,吾又能如何?”
哪有这回事,自己是很愿意留在六庭馆的啊。闻人然轻笑一声,问道:“我怎么隐隐约约感觉你有些怒意?”
“汝以为呢?”
“我?对我来说,被人惦记总是一件幸福而温暖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介意?”
这个世界相熟的人太少,能被人牵挂总不会是一件坏事,更何况是眼前的绝艳女子。谁又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久?
“汝……”
“这么长时间以来,真的很谢谢你……君仪。”
称呼瞬变,楚君仪微一愣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陷入短暂沉默。
闻人然仰首看尽漫天繁星,说出放在心里许久的话,心神松弛间忽感心血来cháo,像是把握到一丝捉摸不定的不安,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说不清地危险预感,好像这次出了六庭馆,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以往在吾面前,汝可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方才闻人然的话虽未点破,但总让气氛多了些暧昧不明。闻人然转移了话题,楚君仪顺势接口说道。不过这个议题,可不是一个好议题。
“我这次真的没把握,我不想骗你。”
“……汝离先天不远,心血来cháo却是不能视之不顾。”
素续缘天命之事楚君仪早已知晓,闻人然又碰巧吸纳了万鬼魔珠之气,内中怕是有不小的联系。
楚君仪蹙眉道:“此次邪灵之争,亦算有一半是天命所致,对汝而言是机遇亦是危机。若能过得这关,从此天高海阔。若是过不了……”
“若是过不了啊,转世投胎下辈子我还会再来见你!”
“贫嘴,为何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总需提前做些打算,不过我一定不会死!”
不同过往,这一次入世不可能低调行事。以真名行走江湖,除了那三位邪派巨头,谁能保证师兄刀无极不会找上门来?
之前他找上疏楼西风,所幸有人帮忙挡了回去。这一次自身独自在外,再遇又会是何等光景?
闻人然不知,却也无惧。现今功体大进,虽然未必敌得过刀龙开眼,想要全身而退却也不难。而且相见,也未必非要相残……
可是自己若和师兄碰了面,那个时候又该和他说些什么?又该保持怎样的立场?总是为难啊。
闻人然凝思许久,忽而开口尝试着喊了一声:“君仪。”
“……嗯?”
“我有两样东西能不能请你收下?”
“何物?”
“一件事关吾之xìng命,必须托你保管;另外一件却是送给你的。”
楚君仪垂首却见一颗闪烁着幽绿亳光的静静地躺在闻人然手中,隐有生源龙气散发,观之便知非是凡品。
素手从闻人然手中接过,楚君仪含笑问道:“汝之xìng命,还比不得这颗神异翠珠?”
“你就原谅我耍了个小心眼好了。如果连这个你都不愿意收下,我又怎敢把xìng命托付于你?”
“是吾之荣幸?”
“不,是我的荣幸。”
楚君仪凤目凝视着闻人然,似是玩笑似是认真:“来而不往非礼也。既是如此,是否要吾相赠一物予你?”
“我可没想过还能收到回礼。”闻人然笑答。
“那汝要还是不要?”
“你给我的东西,自然是要的。”闻人然才不会口是心非。
“汝今rì说得这么突然,吾身边也无准备好得物件。这块岫玉虽说值不了多少银钱,却也陪了吾很长一段岁月。”
玉佩啊……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闻人然伸手yù接,楚君仪却是未曾撒手,盈盈笑道:“思来想去,吾还是改了主意,这玉佩不送汝。”
“为什么?”
“这一回吾会陪汝一起。”
“外面很危险。”
其实闻人然很想要玉佩来着,可惜还没那么厚脸皮主动要过来。
楚君仪闻言摇头道:“就是因为危险,吾才不放心让汝一人胡来。吾会与汝同行,莫要让吾担忧。”
“可是……我很可能做出不符合你认可的事,那样也没关系吗?”
楚君仪略显疑惑地问:“汝不是要帮素还真吗?”
“那也说不准……”
闻人然追忆过去,语气复杂地说:“我和化体是不一样的。我能理解素还真,但却只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易闲愁是由我的jīng气所化,偏向善的一面,行事较我更为主动。虽然他总是嘴上损着素还真,内心却是坚定地站在素还真一边,一切都会亲力亲为。”
简单的说就是闻人然前世无能仗义为侠,此生总得一尝所愿。像素还真这样的痴人,总是值得陪上一程。
“所以?”
“续缘叛逆,我这次带孩子可能会做出一些在你眼内很不应该的事来。我不愿你去,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
“……汝无须向吾解释这么多,吾信汝之行路不会有所偏差。汝非心狠之人,做不出恶事。不过汝既不愿吾相陪,吾亦不勉强。”
“君仪……”
“莫要言谢。相识已久,何必一直这般客套?你吾之间,早已不用。”
不用吗?这话楚君仪非是第一回说出口,但自己却一直认为该道一声谢的。
和眼前女子的确不是头一天相识,相伴一起亦有了年许。明明自己对楚君仪是喜欢的,方才有些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为何现在又要在意不该存留的生分?
禅语云:若无世间爱念者,则无忧苦尘劳患。一切忧苦消灭尽,犹如莲华不著水。
可自己本是凡夫俗子,成不了佛,脱不了业。人这一生,无非是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可,那又怎样?世间多少痴情人,又何曾怨过轮回路苦。恋的是身前佳人,那又何必再刻意保持虚无的距离?
“君仪,这次回来之后,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一定?”
“我保证。”
“吾会等。”
第六十八章 揶揄
天南山上,一句戏言换来正传的jǐng惕,叶小钗的疑惑,钗头凤的观望,鬼王棺的凝重。唯独杀生佛不管不顾,趁着众人将视线放在闻人然身上的时机抽身而退,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来去无踪。
鬼王棺不识来人,不过方才一剑剑锋凌厉、控制jīng准,却在临身之时偏了几寸。这人有意留情……来人未必是敌!鬼王棺谨慎道:“朋友,不可干预鬼王棺行事呐!”
“干预?你要退却,何谈干预?再则杀人难道不是看谁的动作更快?鬼王棺你想杀他,就要看你的本事是不是强过我,能不能在我手下抢下人。现在我赢了你,这人自然是我的猎物,没有你插手的余地。”
杀人?未必不是救人呐!鬼王棺语带jiān诈,试探道:“哦,如朋友所言,不知鬼王棺是否有幸旁观呐?”
“呵,我想你该知道,我虽杀不了你,但如果让你躺下一段时间并不是什么难事。想要虎口夺食,还得看看牙口是不是有够力啊。”
真要对付鬼王棺,闻人然清楚自己能赢,但三途判若无奇功相助,杀之不死。为了梵天前辈天命一事,这邪魔也杀不得。至少在闻人然做好万全的对策之前,二人间必须留下转寰的余地,不能让鬼王棺立刻就认准了自己是他的敌人。是以方才那一剑闻人然留了一手,纵使伤了鬼王棺,却未曾给他带来重创。
此人能为太强,鬼王棺自问一人不是对手。但等到三途判汇齐,胜负又是另外一回事呐!无论身处何等险境,鬼王棺总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去思考分析,然后用尽奇谋诡计翻盘,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鬼王棺心中透亮,却仍旧故作不满道:“哼,朋友,小心祸从口出呐!鬼王棺虽非汝之对手,却并非没有一拼之力呐!”
“威胁我有什么用?再多的试探不能改变你此刻无能为力的事实。不过,你既然想看我是不是要对这人不利,对我而言却也没什么为难。”
闻人然冷着脸说完,伸出手掌按在易闲愁肩头之上。掌吐劲力,化体灵力尽皆回流。在众人惊愕地目光中,易闲愁周身灵气片刻间消散殆尽,生机渐无。
不知俱神凝体奥妙,鬼王棺见状自问易闲愁已无生机。这人吸纳他人功体还真是做得够绝……鬼王棺yīn森冷笑道:“哈,朋友爽快,来rì有缘再会呐!”
多留无益,其他尚不明朗的真相,等这人抛下易闲愁尸体之后,有什么是魔法查实所探察不到的?一剑之仇可以来rì再报,此人却未必没有利用的价值呐!鬼王棺权衡完轻重心有定计,身化邪芒疾速远离。
“嗯……”
鬼王棺退,闻人然忽闻耳边一声疑问,转面视之却是叶小钗目带疑惑地望着自己。叶小钗在闻人然对易闲愁动手之时就要上前相助,但却听见易闲愁暗中传音让自己罢手,所以才按下了动作。
除此以外,叶小钗总觉得眼前之人的剑气有一种莫名熟悉之感。比之易闲愁多年后行事风格的迥异,闻人然更像是曾经与慈郎自己同行过一段时rì得那人。
闻人然看着叶小钗温声一笑,随即驱动圣气暂压丹青见剑身魔气,将整柄剑身展示给叶小钗过目。剑气再展,叶小钗又观剑鞘,顿时回忆起数年前的前尘往事,内心了然,不再生疑。倒是正传仍旧不明就里,上前扶住易闲愁担忧地喊道:“前辈,你无恙否?!”
“我没事……正传,你与叶小钗……先离开,我……有话和这人讲……”
“可是前辈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耽误不得!”
只是轻轻一扶正传就被吓了一跳,易闲愁体内好似浑无血肉脏腑,难道方才鬼王棺那一招偷袭厉害到这等程度?怕是圣翁在此亦是无救,这该如何是好!
这呆书生……易闲愁无力地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会活着回去!”
“可是前辈你之伤势沉重,正传不能弃之不顾。”
“怎么能算弃之不顾?你是灭境人,苦境人生地不熟,能替我找到好医生吗?”
“我……素还真前辈一定能!”
“算了,信他还不如信老子自己!”
“自己”并非如字面所指,而是指闻人然。闻人然之前的想法,易闲愁能够领会。有闻人然在,化体之间灵力沟通轻而易举,只要灵识未失,便不愁烟消云散。鬼王棺脑计就算再出众,却不可能无端推测出从未见识过得功法奥妙。
“不行,前辈伤势,恕晚辈不能轻忽!”
这书生人不错,就是有些迂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闻人然不会杀自己了吧?易闲愁直接看向叶小钗说道:“叶小钗,我有一些私事要处理,请带正传离开吧。”
“啊……”
无需太多解释,叶小钗颔首应声。轻轻拍了一下正传肩头,叶小钗指了指自己,人往天南山下而去。只要闻人然是那人,这两人之间的结局就无须担心。
“前辈,你要保重。”
眼见易闲愁态度甚坚,正传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再劝上几句。但叶小钗已经离去,正传只好紧随而上。为今之计,唯有将此间之事在回到琉璃仙境之后,将一切禀明素还真前辈请他定夺。
“今生一剑,我们跟上叶小钗,一起走一趟琉璃仙境。”
素白身影当先而走,今生一剑收起三星剑,跟在钗头凤身后亦步亦趋。钗头凤虽对天南山上仅剩下的二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好奇,但武皇之事由不得她不谨慎。一页书前辈身亡,苦境能帮得上忙的唯有素还真,自己必须先见上他一面再图后续。
人去山空,闻人然维系着易闲愁的生气,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道:“钗头凤连照顾叶小钗的机会都没了,你这段时间还真是乱来啊。”
“哪怕叶小钗没有领会心剑被半邪郎打成痴呆,钗头凤也一点机会都没有!”
闻人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易闲愁说:“当初让你化体而出之时,为了便宜行事,我曾有意分了一丝神魂在你身上。但纵使如此,化体的思维应该也没有这般活络,看来三青对你有不小的帮助。不过转移话题可不是好主意,我想问什么你应该清楚,自己讲吧。”
“上次三青破碎纯属意外,我也不知道利用过境箭修补伤势会碰上那种变故。再说了,你不是功体大进了吗?和化体计较是有多丢人。”
“过境箭……难怪会有圣气回流。至于丢人的问题,我并不觉得追问真相有什么丢人之处,倒是我这次可真把一个大活人给弄丢了。最近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干脆通通说出来,省得我浪费口水。”
易闲愁尚未开口,眼眸瞥见闻人然腰间一块碧绿通透地岫玉,上下打量了闻人然两眼诧异地问:“哟,刚才没看见,你什么时候有了佩戴这种小物件的习惯了?”
“嗯……这个不用你管。”
这样的表情,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揶揄,易闲愁恍然地说道:“原来我在外面打生打死,某人倒是在家里风花雪月起来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哪怕是自己化体提起,闻人然还是有些尴尬。
“那要我恭喜吗?”
“算了吧,被自己恭喜实在是有些奇怪。再说我连表白都还没……”
话到此处闻人然立即住口,这一回出来可不是谈这些的!闻人然收敛了悠闲神sè,认真地对易闲愁说道:“既然碰上,那你就该回来了。这一次我必须全力以赴,容不得半分差错!”
“回归本体我没意见,但是……天忌该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 相见
易闲愁要是突然消失,天忌与策谋略的后续之事就很难再办。若是断了线索,往后再想要解决策谋略的麻烦,恐怕就要从风之痕处着手。但问题是到时候又该如何与风之痕说辞?总不能说策谋略以后要对你不利,风叔我们两个要诛天把人皮交出来,然后把策谋略宰了吧?想想都不可能!易闲愁将外出以来前后发生之事,尽数告知了闻人然,随后一言不发地等着他开口。
闻人然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的身份之前本就一直由我在用,天忌的事对我而言不难解决。而且天忌本就不该天天留在你身边,他有更重要的事该做。”
“什么?”
“熟悉妖刀诀。”
熟悉妖刀诀?易闲愁犹疑地问:“你的意思是让策谋略把天忌送到妖后身边?”
“不,策谋略很能隐忍。查不出你的底细,他短时间内不可能找上门来合作。对他来说就算没有你,等到数十年之后,他依然还有机会。但天忌于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棋子,策谋略绝不会轻易放天忌离开。”
“那你是要怎样做……”
“你回归本体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多问?”
闻人然还急着找素续缘,哪有工夫和他闲扯,淡淡地说道:“此事由我收尾,不劳你cāo心。”
本体很着急,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易闲愁伸出手指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和大圆觉在一起?”
“……我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孩子走丢了。”
自己没听错吧,易闲愁惊异地看着闻人然,憋了好半天说道:“啊?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素续缘走丢了,留下一封书信独自一人跑了出去,我得赶紧找到他。”
“你是怎么看得孩子?!”
和化体计较真心没意思,但偏偏有人就是不识趣啊。闻人然冷笑道:“这事不该问你自己?要不是你突然将三青元能和火阳圣气同时逼了回来,我又怎会需要闭关那么多天?”
“咳咳,是我的错,你还是赶紧找孩子去吧。”
“回归罢,我得用你的身份见素还真一面。往后的事情太多,我恐怕有的忙了。”
“嗯……”
易闲愁身泛白光,身体逐渐虚化,散作漫天光点回归闻人然体内。充盈灵力瞬间盈满周身,左手无名指一股极端功力积蓄其间,天地无极根基顿时立地深根。
“天地无极的功夫啊,万魔天指,鬼王棺……”
邪灵一方便是自己此回的天命之敌,但惹上一个万魔天指,就等于对上他、武皇,还有鬼帝三人。不过有一页书前辈在,未必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那自己的危机究竟在何处?一时想不清危机所在,闻人然干脆暂时按下心思。还是找续缘要紧,他现在会去什么地方呢?
闻人然深思之际,大圆觉从暗处密林内颠颠倒倒地跑了出来,摇头晃脑道:“唉唉唉,出家人好像看见不该看得事情喽。”
“出家人方才好大的杀气。”
大圆觉捂着光溜溜地头,长长的眉毛与胡须重重地颤了颤,缩着身子摇了摇头,和声和气地说道:“老和尚只吃素不杀生,你不可妄言啊!”
“呵,刚才那位杀生佛我也不认识,大圆觉你的事情到底解决了没有?我们还得继续找孩子,我可不愿意老是被杀气腾腾的出家人吓到啊。”
“杀气腾腾,哪里?老和尚怎么没有见到?续缘这个小捣蛋鬼,在法学院就不消停。慈航渡与众天交代老和尚把造世七侠的名单给他,偏偏在紧要关头跑没了影。不过……说来也怪不得续缘,像他这个年纪明明就该待在家里向母亲撒娇,在外和孩童玩耍。续缘小小年纪就要应付危机,实属不易啊。”
大圆觉终归是对素续缘宠得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讲着讲着就开始夸到了孩子身上。
倒是闻人然像是捕捉到什么,追问道:“大圆觉你刚才提到了谁?”
“老和尚说续缘还该是向母亲撒娇的孩童,如何了?”
母亲,风采铃?果然嘴上说着不愿意,心里面还是想得嘛。孩子终究只是个孩子,闻人然笑着拜托道:“大圆觉,你一人先去找素还真罢,我大概知道那孩子在哪里了。对了,帮我转告天忌,让他等易闲愁一天。”
“在哪里?”
“一个不能告知他人的所在。所以,我得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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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仙源,幽幽月光照映在水中,风吹着水面,盘旋舞动。一抹红艳dú lì在外,明眸看向天际繁星,心思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人望月,月圆人缺。风采铃对月独叹,何rì才能与君再相会;何时才能才能见到那甫出世便散离的孩儿;又是何时,才是一家人相聚之rì?还是说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妄,终究不能得偿所愿?
“夫人,天气寒凉,还是入内罢。”
“无事。”
风采铃回眸看向伴着自己走过多年的侍女,想起早就思考了无数遍的事情,轻声问道:“秋分,陪我在这里枯燥地生活一辈子,当真不后悔吗?”
“夫人,秋分早就以你为主,这一世都会跟在你身边。”
“其实不用如此。吾非是当年的小姐,你也不是曾经跟在吾身边的丫头,主仆之称早已无所谓了。”
“不,夫人就是夫人,秋分一辈子都跟着夫人,绝无悔意。”
“胡说。”
虽是真心之言,但风采铃又如何能够破坏他人一生?风采铃微微摇摇头,目带笑意地说道:“你的好rì子还长,哪能陪我浪费余生。素还真是吾之选择,吾之心甘情愿。怎能因吾私心,而扭曲了她人的命运?”
“夫人……”
“别开口,吾知晓你想说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尽心尽力服侍吾,吾一直感怀在心。但在此地生活许久,风采铃已非是当年不夜天娇生惯养的朱雀云丹。此地没有什么危险,等过段时rì,你和刀兽剑禽便离开吧。世外仙源是个好所在,却不适合你这样的好女孩儿。你呀,迟早得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享尽天伦才是正理。”
“小姐……”
激动忘怀,习惯已久的小姐脱口而出。秋分明了,风采铃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这样讲,分明就是下定了决心要让自己离开。纵使对外面花花世界有所憧憬,但要离开风采铃,秋分心中总是不舍。更何况让风采铃一人独居,那该是有多寂寞。
为何像小姐这样的好人,就要忍受这种孤独的命。小姐为了素还真受尽苦楚,当真值得吗?思及悲处,秋分竟是莫名垂泪。
“哭什么?傻姑娘。”
风采铃伸出素手轻柔地刮去秋分眼眶边的泪珠,忽闻不远处树林之内窸窸窣窣,不知是何物发出嘈杂声响,心生疑惑。
秋分止住了哭声,哽咽着问道:“夫人,有人?”
“未必是人,许是夜猫捕食。”
“也有可能是刀兽和剑禽,秋分这就去看看。”
“自己小心。”
“是”
秋分碎步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却见一身着淡蓝锦袍地少年跌落在树丛中,面上尽是尴尬之sè。在世外仙源看见外人本就稀奇,但更加稀奇的是这孩子的长相。像,太像那人了。可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个孩子在?此事必须得让小姐定夺。
话语之中带着几分颤抖,秋分大声呼喊道:“夫人……是一个孩子,你还是赶紧过来看看。”
“孩子?”
世外仙源久无人烟,除了偶遇过风凌韵一回以外,风采铃在此地从未碰见过一个外人。一个孩子是该如何找上此地?孩子……孩子!风采铃面露怔忡之sè,心脏莫名悸动,不由自主地迈步往秋分处走去。
一眼看去,风采铃便看清了这孩子的相貌。这熟悉的漩涡眉,一样深邃有神,神采飞扬的眼眸。风采铃胸口如遭雷击,身形轻微踉跄,连忙定下心神站稳了脚步。
真的是他嘛?风采铃内心激荡。勉强撑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风采铃眼中含泪,看着有意不起身地锦袍少年,故作讶异地问道:“小公子如何来到此地?”
“贪玩迷路……不可以吗?”
一个随口就可以拆穿的假话,素续缘开口竟是久违地扭捏。
第七十章 无缘续缘
素续缘私自离去六庭馆,并不是厌烦六庭馆的生活。而是因为素续缘有他自己的想法,雏鹰不经过试炼,如何能够展翅高飞?叔叔为了自己安全,不让自己过早外出,续缘能够理解他之苦衷。但……续缘并非没有覆雨翻云的能为,又何苦cāo烦太过?苦境中原,不久之后终会有自己一席之地呀。
心有所思,素续缘无声离去。但不知为何,在苦境一路行路,最后却是来到了世外仙源。
世外仙源,母亲隐居的所在……身前之人便是吾之生母吗?方才旁观了许久,可直到现在,素续缘也不知如何向风采铃开口。贪玩迷路——多么无力的……借口!
朦胧夜sè下,母与子重逢,一者泪中带笑,一者手足无措。风采铃上前一步,伸出柔软地双手,温柔却又有力地扶起了素续缘,含笑说道:“真是位顽皮的小公子。观你坐倒在地,可是发生了什么?”
风采铃表现得如此镇定,反让素续缘行为愈是无措,匆忙间想出一个借口脱口而出,话语之中略显急促。
“我……肚子疼,肚子疼。此回我外出踏青,误入此地迷了路,时间长了又累又饿。偶然看见路边野果又红又熟,所以顺手就摘下来吃了,结果……肚子疼!”
深更半夜外出踏青,这慌撒得可没有水准。对于这少年的谎话,风采铃并没有去拆穿,而是付之一笑。不管眼前少年是否真是自己的孩子,风采铃对其都有几分好感。
相逢即是有缘,风采铃婉然一笑,柔声道:“野果经常有毒,不能乱吃。吾随身带了些药物,来,小公子你赶紧服下罢。”
独居在外,风采铃总须有备无患,从玉瓶之内倒出几粒药丸,风采铃将其放入素续缘的小手。
“多谢。”
素续缘小心捧起风采铃手中丹药,佯装吞咽入腹,却在站起身子的时候,故意脚底一滑,再度坐倒在地。
风采铃微一错愕,连忙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摞起素续缘裤腿,查探了下素续缘的脚踝,蹙眉讶异道:“哎呀,小公子的脚肿得这么厉害,想来是被不知名的毒虫咬到了。我看你还是暂时留在此地,等伤养好了再离开罢。”
“这,太打扰你了。”素续缘闻言,内心甚是欣喜,嘴上却仍旧不松口,扭捏地拒绝着。。
风采铃一眼便看穿了少年的小心思,摸了摸素续缘的脑袋,语调柔缓:“呵,无妨,吾与你一见如故,何况……”
何况你那么像素还真,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除了年龄……风采铃止住即将出口的话,顿了顿续道:“小公子,吾扶你回吾住处,顺便替你看一看伤痕。”
“多谢。”
“夫人,让秋分来罢。”
“不用,吾亲自来做。”
风采铃眸中是谁也驳不倒地执着坚定,这孩子……必须由自己来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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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夜风呼号,屋内烛火忽明忽暗,烛光照在两人脸上,却俱是温馨昏黄。
素续缘就那么安静地看着风采铃动作,双眼之中泛出淡淡温情。素续缘明白,风采铃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但她却没有去戳穿,反而附和着自己演了下去,不问缘由。
原来这就是母亲,不问自己对错,都会尽心尽力照料自己的母亲。那……素还真呢?
风采铃仔细地在那不知真假的伤口上抹好了伤药,心有所思地对着素续缘点了点头,然后一人独自出了房门。
夜风吹着枯叶纷飞,撩起几缕黑丝掩面。明月高悬,风采铃走到一株老树旁,对月遥遥一叹。是试探内中之人,亦是真情流露。
“月亮啊月亮,每个月你都有圆满的时候,可是吾呢?生就别离,今天见到那位小公子,我多希望他就是吾儿。虽然小公子的年龄那么大,不可能是续缘。但是看见他,总是令吾触景生情。”
越说越恸,风采铃难掩内心悲苦,眼眶浮现泪水,语带哽咽地自言自语:“盼过一个又一个月圆,续缘,你可知晓为娘在思念你吗?吾儿续缘啊,你我,就当真那般无缘吗?吾非常思念你,续缘啊。”
声声锥心刺骨,素续缘内心郁结不已,对方才的谎言倍感歉疚,缓步移出房门,立于风采铃身后,偏头低声道:“月圆人不圆,令人感慨。”
“哦?小公子年纪轻轻,亦有感叹?”风采铃擦去眼边泪水回身而望,凝视着素续缘的双眼问道。
“有啊,你刚才在感叹什么呢?”
“吾在思念与吾分别已久的孩儿。”
“分别已久?难道是你遗弃了他?”话一出口便是悔,自己已经改不掉试探别人的习惯了吗?母亲如此伤心,为何自己还是这样步步心机?
“不是,我疼他还来不及,又怎会遗弃?”
不知为何,在这少年面前,风采铃总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血脉亲情……难道他真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思来想去,这孩子年龄总是不对呀。风采铃摇头苦叹道:“吾儿续缘尚在襁褓之时,便被卷入江湖纷争。为了他来rì安康,吾不得已将他交托他人照料。但,风采铃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渴望着与吾儿重逢。”
“哦~,听起来好像一段很悲惨的故事。”
母亲是个可怜人……听到此处,素续缘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语带寒意哼道:“那你口中续缘的父亲是谁呢?他没能尽到保护的责任嘛!”
这孩子为何对素还真隐有敌意,似有不小的误会?风采铃道:“他的父亲就是素还真。当年因为魔教猖獗,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不能与我母子相认。其实一人cāo心天下大事,唯有一人独行着实为难他了。吾……不怨怪。”
母亲,素还真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为他辩驳?素续缘闭目皱眉思索,手中折扇轻摇,沉默许久,沉声发问:“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吗?如今丈夫与孩子都不在你身边,你一人孤单度rì未免太过凄凉。”
不平,素续缘心为风采铃不平。握着折扇的手攥得很紧,似要打破命运之愚弄。
“呵,你还小,有些事不懂。就算是无边际的孤独,又怎能够抹煞过往的幸福?”
“你……”瞧见母亲眼中丝毫不是作伪的甜蜜,素续缘有些话堵在喉咙难以出口。素还真,你当真对得起母亲对你的期盼,还是说终究只是浪得虚名?不过现在一切都无妨,我们见面的rì子……不远了!
风采铃不知身后少年想法,自顾自地追忆过去说道:“纵使独居,仍有美好的回忆陪我度rì。当年我和素还真在不夜天有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也因此才有了爱的结晶。后来因为人事变迁,不得不分开,我才把孩子取名为‘续缘’,吾盼望能有一天,我们两人能够再续前缘,一家团聚。”
纵使只有短短七天,对风采铃而言便已足够。风采铃人往前迈出数步,微微仰首,细看明月,不再说话。此刻想念得不仅仅是孩儿,还有琉璃仙境的那人。
原来是这样……一家团聚吗?素续缘俊俏的脸孔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有这样的母亲是吾之幸,但有那样的父亲亦会是吾之福分吗?
风采铃背身在前,看不见素续缘的表情,抬头说道:“每当月亮出现的时候,我都会向她许愿。祈祷他帮忙找回吾之孩儿续缘,你看,这月亮啊,又圆又美,一定会达成我的愿望。月亮啊,最能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你说,是吗?”
“母亲啊!”
一个“是吗”,两字问询,素续缘忍不住双膝跪地,脱口而出地母亲,声调之中有股压抑不住地激荡。
风采铃一时怔在原地,仔仔细细将素续缘周身看了个边,娇躯颤抖着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方才又说了什么?!”
“母亲,我就是续缘,你的孩子素续缘啊!”
“续缘,真的是你?但……这又如何可能?!”
虽是早已怀疑,但年龄不对,年龄……风采铃愿信,但偏偏实际却又如何可能?
素续缘不语,先是埋头叩首,再看着风采铃说道:“母亲,我确实是续缘,你的亲生孩儿。当年我被闻人叔叔带走前往灭境,由灭境异人长辈养育长大。因为秘法改造缘故,所以才会生长得这么快,与你印象中的稚嫩孩童有所不同……这也难怪你不会相信,是孩儿交待的不够清楚。”
“你……真的是续缘?”
“是,不信你看。”
素续缘从锦袍中拿出整齐叠好地薄被,讨好地交于风采铃手中,渴望着风采铃的认可。
接过薄被,一眼认出昔rì恩师赠物,风采铃怔然,木然道:“不错,这是我师尊当年送你的礼物。续缘,吾儿,为娘好思念你啊。”
“母亲……”
相逢无言,唯有相拥!风采铃半蹲于地,将素续缘紧搂在怀,口中唯有两字念叨不停,听去也只有——
“续缘!”
第七十一章 边缘
母子重逢,自有说不完地话要讲。但风采铃根基浅薄,晚上又是大喜大悲,拉着素续缘聊了许久之后,终是受不住困倦,沉沉睡去。风采铃睡了,素续缘却是不能。之前相谈之时便收到了闻人然的传音,叔父来的真快……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
素续缘吹灭蜡烛起身离开房间,一人在世外仙源内快步行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世外仙源通往外界的路口处。不用过多找寻,已见熟悉人影站在不远处背风等候。素续缘连忙上前,恭谨地行了一礼:“续缘见过闻人叔叔。”
“你和你母亲风采铃聊过了?”
“是,叔父是如何知晓续缘在此?”
“猜得。不过我后来想想,圣翁前辈还没告知过你该做些什么。你没有目标,一人在外晃荡又能怎样?除了这里,你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嗯……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话?”
“叔……叔父,抱歉。”
这么拘谨可不像平时的素续缘啊,闻人然伸手按在素续缘肩头,笑了笑说:“抱歉?干嘛这么怕我。世外仙源的位置还是我告诉你的,我又没说不让你见风采铃。不过啊,下次离开的时候记得当面说一声就好,我又没圣翁那么难说话,没必要留信出走。”
恰巧有些事情需要现在了解,闻人然没有在这点上追究素续缘,沉吟一声再问:“见过风采铃之后,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这么问刚好合了素续缘的心思,素续缘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地锐利,反问道:“叔父要听真话?”
“嗯。”闻人然心感不妙,看来这小子要说的话,绝对不是自己期望地答案。
“唯有两字,不值!”
“为何?”
“叔父认为母亲这样生活真的好吗?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下去永无止境,只是为了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痴愿?!”
“不好,却难再好!”
用了太黄君给她的世间最后一滴回生水,风采铃xìng命之绵长不下先天。这样的rì子就算安全无虞,寂寞平淡终究太过。但是……却很难做得更好……谁让她喜欢的人是素还真呢?
风采铃为了素还真苦苦忍受,从不抱怨。自己外出惹事,是不是也同样让六庭馆内的那人担忧呢?闻人然内心微动,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她爱上的人是素还真,注定她一生无法太平。没有谁能一生一世护她周全,素还真也不行!除了找一个不知名的所在离群隐居,其他地方对她而言都不安全。”
“可,一人总是孤独。素还真至少还有叶小钗等人帮他,吾母却没有!”
“是,是孤独。但,你以为你之生父又能好过多少?琉璃仙境内中的人来一拨、走一拨,他素还真却偏偏一个都留不住。其中的辛苦,你有替他想过?”
不是替素还真说话,而是这事本就该分两面来看。多少同行义士死在素还真的面前,他却连一点办法也无,那人的心恐怕早就悲痛到麻木了罢。思及rì后隔墙心语,素还真之所以待叶小钗与他人不同,除了是心意相通地生死挚交以外,未必没有将对其他同行者的歉疚投注于叶小钗身上的可能。
但,这一切素续缘可不会管,也懂不了!
右手猛力一挥,素续缘气急道:“那是他素还真为了他的苍生大义心甘情愿,凭什么要吾母风采铃替他付出代价。母亲她不该过这样的生活,绝对不该!吾为吾母不值,他素还真不配!”
“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怕伤了你母亲的心?续缘,你是把你母亲这些年来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包容、一切的隐忍,全全部部都看作一个笑话吗?!”
听见闻人然的话,素续缘瞬间怔在原地不发一言,眉毛却依旧紧紧皱在一处,显见并不心服。
闻人然冷声问道:“你不服?”
“是,续缘不服!”
咬紧牙关,素续缘哪怕明知不对,依然语带愤恨:“凭什么他素还真可以安安心心地在琉璃仙境享受那天下第一人的盛誉?娘亲就要为了他不被情感束缚,一个人孤单一辈子不得逃脱?!”
享受?到底只是个孩子。天下第一这个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总得有人去做,能做多久才是问题所在!素还真被人捧上了神坛,又要冒多大的风险?风采铃与素还真……早在有了你素续缘之时,早在不夜天相知之时,就有了各自天涯守望一生的觉悟啊!
闻人然面sè平静,看不出想法如何,语气平淡地问:“所以,你想怎样做?”
“吾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吾要为风采铃正名!”
“这点我不反对,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续缘明白。邪灵危害严重,续缘不会因小失大。但,等解决了邪灵之后,续缘需要亦是必须……当面问清他素还真是否当真内心有愧,可曾在月下独思之时思念过风采铃一回!”
叔父不反对?素续缘心思一动,难道……
闻人然皱起眉头,确认着追问:“你确定你有与素还真掰手腕的能力?”
“若是不能,续缘又有何能背负消灭邪灵之天命?!”
手中折扇啪地合拢,素续缘话语中饱含不加掩饰的自傲。他素还真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我素续缘做不到?这天下第一的位置又不是生来就为了给他素还真一人,掌舵之人换换人坐又能如何?他素还真可以,素续缘自然也行呀!
“你当真这样想?”
“天下第一自该有天下第一的能为!吾会用尽一切办法,做到天下第一该做到的事情,让素还真好好看看!”
光是见了风采铃一面,对素还真的不满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好先见的不是素还真,否则这不满恐怕立时就要走向对立了。看来有些道理,光是靠讲永远都是无用!
闻人然可以容忍素续缘在有限度的范围内和素还真过不去,但却不能容忍他为了对付素还真失了做人的底线。用尽一切办法给素还真去看,那该是什么样的办法?
让抱有这样极端想法的素续缘盲目走下去,万万不行!闻人然点了点头,靠在肩头的丹青见剑身拔离剑鞘三寸,在月sè下泛起森冷寒光:“也好,对付邪灵确实要有足够的实力,今rì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之能为吧。”
“叔……叔父?”素续缘睁眼满是错愕,不知为何今rì的叔叔和往常不大一样。
“别紧张,你即有此自信,就得让我看看你现在是否有了足够傲视天下的能力。若是你能在我手上赢得一招半式,我就承认你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苦境局势。以后你想要怎样,我都可以不管。你爱怎么样,我都随你。甚至你想要我帮忙,也是一句话的事。”
闻人叔叔是认真地?素续缘双眼流露几分疑惑、几分慎重。未来进入武林,光靠一人定是不够。不管叔父真实想法如何,若是有叔叔帮忙,将来行事必能顺利许多。素续缘心念瞬转已然有了决定,决然地叹了口气,躬身道:“续缘无礼,望叔父勿怪。”
躬身行礼过后,素续缘凝定心神,手中折扇倏地张开。圣气贯体袖袍飞扬,略显瘦小的身影在月sè下更显英挺,初展不世风姿。
“天路引归·不凡圣功!”
PS:中秋快乐,晚上出去烧烤去了。
第七十二章 口服心犹怨
心知根基之差与经验之别,素续缘甫出手便是灭轮圣招。素续缘放开折扇任其绕身疾舞,手势不停变换。指尖再次触碰扇柄之时,素续缘厉喝一声,浩然气劲破空而出!
面对袭身而来的磅礴之力,闻人然剑不动,掌微抬。提气行招,是同样的不凡圣功,却是迥异地浩然威能。闻人然轻轻将手掌按在身前,任凭二力交汇,气劲相持不过须臾工夫,素续缘掌力就已消散一空。
随手破去首招,闻人然平静道:“多思是好事,但对我用不着这样试探……续缘你太过谨慎了,将你在法学院自学的招数一一展尽吧!”
在灭境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素续缘的超卓天资用来掌握武功招式已是绰绰有余。可为何自己得了圣翁百载根基,再加上旷世奇招之后,对上叔叔竟是毫无威胁。不过,武决并非只看根基,自己还有机会!素续缘心一定,站在原地冷静地观视着闻人然的动作,意yù寻机破敌。
你以为你不动,你的敌人就拿你没辙了么?这一次不能留手,必须让你知道天高地厚。说不上有什么失望,孩子终究太小,能力又超过常人太多。看不清自身能力极限是人之常情,但也绝不能放任自流!
在素续缘谨慎地目光中,闻人然动了。剑身离鞘一瞬,迷蒙烟雨之气在剑体四周氤氲而开,人影飘忽剑飘渺,捉摸不定地一剑直刺素续缘胸口,带着丝毫不作伪地杀气!
这一剑的威胁令素续缘寒毛乍起,折扇握得更紧,手心被冷汗浸得湿透。能看得清剑招走向,却偏偏应对不能,素续缘只好凭着本能,折扇狠狠压向剑身。
素续缘变招,剑式却无拘定格,同样随之而变。这一剑变化连环,一式之后又是一式,层层无尽,素续缘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以求破招。许是顾忌不远房屋内静休之人,二人保持着足够的默契,均未发出太大声响。招式肢接,俱是走得轻灵之招。
从巧计到强压,由强压再到奇诡,素续缘招式虽是jīng妙,却是难以碰到闻人然一片衣角。久战无功,素续缘孩童心xìng难抑,逐渐心生不耐!屈身纳气,素续缘沉声一喝,身透熊熊火光。
“明心圣火!”
手心圣焰升腾,素续缘冷着面,身化流光疾奔至闻人然身前。双手化出看不清地掌影,是迷惑,亦是为求胜!炽热炎能笼罩四野蒸发大量水分,大片碧绿青草化作枯黄!
解除烈阳神冰封的招数,可惜续缘你这次完完全全选错了对象。闻人然将丹青见抛向半空,剑身出暗夜空中回旋,丝丝细雨绵绵落下,极招尚未近身已被完全克制。丹青见发出一声吟啸,从半空直贯而下,逼得素续缘不得不退。
“对战之时,切忌焦躁莽撞!”
“这……”
轻轻松松被破了明心圣火,素续缘惊异异常。明明自己在灭境不曾少与叔叔交手,但为何同样的招式此刻却是无法破之?这样不行……若是在叔叔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如何能够完成消灭邪灵之天命,又如何能够问责素还真!还是说自己的愿望,终究只是黄粱一场,永无实现的可能?
心,总有不甘,为何总是不能情愿呐?!素续缘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闪现挥之不去地懊恼与焦急,应招已显乱象!
“战中不可分神。”
冷然一声再响耳畔,丹青见寒气森森地剑身擦过素续缘右颊,带走几缕发丝。素续缘心底寒气直冒,若真是对敌,自己方才一定已死了一次……
已经死了一次?到了此时才恍然醒悟,原来叔叔这一次才是与自己动真格,之前在灭境只是陪自己玩么?素续缘急忙收敛心思,侧身避过三尺青锋。可丹青见却是如影随形,追击而来!
剑指眉心,素续缘yù要脱身,竟是无能。人往后急退,快不过追风之剑。心下骇然之时,烟雨之剑已然横在颈边。看着这柄熟悉地不能再熟的丹青见,素续缘双手无力地松开,任由折扇跌落地面,双目失神。
本以为是个利好的条件,能够轻松得到叔叔的帮助,结果却换来今rì的一败涂地。原来自己与真正高手的差距,竟是如此之远……
收剑入鞘,闻人然看着沉着脸不发一言地素续缘问道:“明白自己败在哪里了吗?”
“……经验根基?”
“根基历练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中原武林人士,并不会像众天与大圆觉对你一再留手忍让。要不是你是素还真的儿子,杀你之前,你姓甚名谁他们都懒得去弄清楚。甚至因为素还真的缘故,他们只会对你更狠更残!你的武功比起一般的高手超过了许多,但是碰到那些老魔头仍然不够看!”
“续缘自信有应付的能力。”
就算是事实,素续缘依旧心有不忿,生硬地顶了一句。
“有信心应付?那你方才为何会败?有自信是好事,但却不能盲目!论心机,鬼王棺不下汝父;论武修,你现在还认为一定能够稳胜邪灵吗?奇招妙策虽能竟一时之功,却难回回见效!”
不想看到素续缘被龙末九一剑断首的悲惨下场,有些话不得不说得生冷些,却又不能逼得太过。这孩子太执拗,太狠的话恐怕就要被他当做耳边风,吹一吹就过了。甚至他现在听不听得进去,闻人然心里都没有底。
伸手抹去沾染在素续缘面颊上的水珠,闻人然放低了语速和缓道:“相比寻常高手,你的功夫确实已经很好,脑子也够聪慧。但,若是因为目空一切吃了大亏,岂不是太过不值?”
“续缘……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语气虽然还是很硬,至少让人听着还算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稍微松了一口气,闻人然想了想说:“比斗之事,暂且就这样罢。这段时间无事,你就留在这里陪陪你母亲,仔细想清楚踏足武林之时究竟该怎样去做。我也不说太多,省得你厌倦。”
“叔父的教导,续缘一定谨记在心。”
“算了吧,你的那些小心思我还不清楚?有些事,想不明白可以问问你母亲。她啊,一定能比你看得透彻。”
又是当不得真的场面话!知晓素续缘听见素还真的名字就不舒服,闻人然干脆不提那招人嫌地素贤人。还是希望他的母亲风采铃,能在这最后的平和安宁的时间内,扭转一些这孩子的倔强罢。
瞧着闻人然无奈地摇头,素续缘心底不快散去几分,淡淡地笑道:“呵,叔父安心,娘亲是个很好的人,她的话续缘一定会听,绝不会令她不快。”
“那就好,对了,这是大圆觉让我交你的东西,闲来无事之时自己看看想想。不过,可别花太多花花心思……”
“叔父还有何吩咐?”
“告诉刀兽剑禽和秋分,无论风采铃对他们说什么,这一年之内都不要离开世外仙源。还有,等你下定决心要离开此地的时候,为了风采铃的安全,一年之内你也不准再见风采铃!记住,是一次都不准!”
保住一个人的命一次容易,却很难保证每一次都能做得那么顺利。素续缘既无续命危机,就绝不能再把无关之人卷入红尘俗世,否则谁也不能保证风采铃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续缘明白。”
从闻人然手中接过圣翁传讯,素续缘答得甚重。对于此刻的素续缘来说,没有谁还能比风采铃更为重要。为了风采铃的安康声名,他能够为之付出一切!
“另外……”
“嗯?”
闻人然蹲下身子,手放在素续缘头上,凝视着素续缘黑亮深邃的双眼,郑重地说道:“记住,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只要不是天怒人怨,你大可放手去做。刚才的赌斗,你就当你赢了吧。”
原来从一开始叔父就会帮自己,一股暖流无声地在心内流淌,素续缘感激道:“续缘谢过叔父。”
“呵,我不帮你还帮谁。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陪着你母亲,切莫让她生气。”
“是。”
缄默无言,看着闻人然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内,素续缘心绪莫名。叔叔来此,只是为了点醒自己吗?可……有些事不是续缘不懂,而是不愿去懂啊!
有了叔叔的帮忙,哪怕是有限度的帮忙,总是一大臂助。素还真,爹亲!终有一rì我要看看你我之间,究竟是我更胜一招,还是你这天下第一人更加名副其实!
第七十三章 道别
池水汩汩,青莲摇曳,品茗亭内,心知白莲内心烦闷,叶小钗立于素还真身后,静默无声。
布局斗计是素还真所长,但家长里短的事素还真当真是抓瞎。否则以他之能为怎会先气跑了小妹,现在又莫名惹恼了没见过面的亲儿子。就算是此时此地,琉璃仙境之内的气氛,也不如素还真所期望得那般和睦。
灭境天罡地煞两人之中,燕渡关个xìng莽直,见面必与正传斗嘴;甚至闹得凶的时候,偶尔还会嘴破到一线生身上去。一线生又怎是易与之辈,一张嘴损起人来更为毒辣。再加上秦假仙和荫尸人煽风点火,整个琉璃仙境被整得一团糟。
最令素还真头疼地还是叶家子孙三代,金小开天天和金少爷过不去,说得话听着就想让人把他给扔出去。可偏偏金小开是叶小钗的后人,叶小钗亲自动手教训,素还真又不知该不该上前劝阻,烦神的很。所幸还有叶小钗与徒弟化丑两人尽心陪伴,留给素还真一分不多的思考空间。
正直素还真细思来rì对策之际,忽闻一声熟悉诗号响在耳畔,素还真心思微动放下手中纸笔,起身走出品茗亭。
“花难常艳,能得几rì风光好;人易闲愁,焉可百世逍遥真。”
化作易闲愁模样的闻人然来到琉璃仙境,正传听见熟悉的声音顿时面露喜sè,连忙从屋内快步迎了出来,走到闻人然身前欣喜道:“前辈你无碍了?”
“几乎痊愈,有劳正传你担心了。”
那么重的伤,一两天就好了吗?不知为何,正传就是感觉眼前之人和之前不大一样,犹豫着问道:“前辈,前rì那人……”
“他?我和他解决了私怨,自然就离开了。”
“那前辈此次可是回来与吾等会和,共同应对邪灵危局?”
“抱歉,还真不是。今天我来琉璃仙境是要和大家告别,以后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以素续缘的xìng子,闻人然必须提前做些准备。少自己一个帮手,素还真风采依旧,但素续缘却未必有那样的好运气。而且……有些人有些事,提前备下一些后手也是应当。
“前辈此话何意?!”
闻人然耸肩道:“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我有要事待办,不能再与你们同行。”
“前辈,是不是那人威胁你离开。有素还真前辈在,必能令他退散!”
这孩子是有多纠结?从易闲愁那得到的记忆来看,大家虽然经常碰面,真正算得上熟悉也没几天吧?闻人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和正传说些什么。好在素还真已从品茗亭走了过来,淡笑着对正传说道:“正传,劣者有事与易闲愁详谈,能否请你稍待片刻。”
“啊,晚辈失礼,前辈请。”听见素还真有正事要谈,正传躬身一礼自行退去。
“素贤人你架子变大了啊,晚辈见到你就被吓跑了。”
不理会闻人然的损话,素还真问道:“好友想要与劣者站在此地,当着他人的面交谈?”
“嗯……”
上一回正传回到琉璃仙境刚把所有的事讲了一遍,素还真就大概猜测到易闲愁恐怕要走。眼前之人非是化体,而是本体亲至,有些事倒是需要问个清楚。素还真淡笑着说:“不如随劣者去内室,备上一杯香茗细谈如何?”
“你又要泡苦水给我喝?一线生不是在这里吗?不劳你动手了!”
苦水……原来劣者茶艺在你眼中只值这般评价?素还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哈,好友若是嫌弃劣者茶艺,劣者又怎敢献丑。”
“知道就好。”
二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闻人然跟着素还真进了内室,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四目对视,素还真忽发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你我快有一年未曾见面了罢。”
“一年……我在灭境倒是没这么觉得。”
“吾儿如何了?”
“继承了你的天资,学什么都快,文武双全!”
“好友不可报喜不报忧。”
“实话告诉你……”
“如何?”
“他看你很不顺眼,你和他碰了面,最好表现得和蔼可亲一些,不然小心他和你变面!”
素还真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父慈子孝乃是天伦正理,劣者省得。但听好友之言,吾儿似乎非是……”
闻人然打断了素还真的话头,认真地说:“素还真,你要是抱着这种纯理xìng的态度和续缘谈话,你立马就得玩完!”
那孩子有那般任xìng?素还真意有所指地问:“接下来呢?”
“难说……”
“你的话,比你那化体易闲愁难猜的多。”
“我没易闲愁好使唤,你不满意了是不是?有话直说就行!”
素还真摇头叹了口气:“诶,好友此言差矣。朋友之间,交人交心,劣者绝无利用之意。”
素还真话音方落,一道明黄身影飘然降落,足尖轻点琉璃仙境院墙,手中神兵金光大作,蓄势待发!感到对方来势汹汹,素还真仰首一观竟是太黄君。这种态度……难道说波幻迷掌之事已被鬼王棺私下透露?
素还真方要开口解释,却见一道霸道刀气竖劈而下,压力逼人!虽是错愕,素还真起招应对却是毫不落后,石破天惊混元掌随手而出。刀光掌气相对,激起玉波池数丈波澜。濯濯清莲脱离水面,飞上半空大片散离,洒落琉璃仙境四周。
“太黄君,你这是为何?”
太黄君冷哼一声,怒然道:“素还真,自己做得事情自己清楚。七天后,搏命坪你我生死一决!”
“唉……请听劣者解释,千万不可误会!”
“不用解释了!”
鬼王棺之挑拨,太黄君非是蠢辈,又怎会不知。但素还真费尽心思地化解过往恩怨,又要置双方同道的牺牲于何地?!你素还真为了天下大义甘愿忍辱放弃,太黄君却是不能置道友之仇于不顾!
太黄君语带决然道:“误会?素还真你把太黄君想得浅了!就算没有波幻迷掌之事,吾与你之间也没有和解的可能。素还真,不要再侮辱你我两人的自尊,与我公平一决罢!”
“太黄君,你我当真无和解的可能?”
“吾与你之间,只有一人可活!”
“这……你既执意如此,七rì之后午时搏命坪,劣者定当准时赴约!”素还真无奈回答。太黄君处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无用。唯今只有先应承下来,rì后再寻他法。
“希望素还真你能遵守你的信诺,告辞!”
冷淡之声在琉璃仙境上空回响,太黄君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太黄君有他要坚持的义理,若非深恩大仇,绝不会轻易为他人改变自己的意志。
看着面带郁sè的素还真,闻人然yīn阳怪气地说道:“交人交心啊,素还真你这话刚说完,就来了个找你算账的,算不算是流年不利?”
“太黄君之事是素某疏忽,令好友见笑。”素还真苦笑着答道,此事却是自己慢走了一步。昨rì众人才取下云渡山,将花影人逼回了集境,今rì太黄君便杀上了门。这时间……总是不嫌多!
闻人然摇头说:“见笑?怎会!太黄君之风骨,我同样钦佩。素还真,你要是真想和他化解恩怨,那就全力打败他。留招留手,对他那种将自尊看得重过一切的人来说……只是羞辱。”
太黄君早知自己略逊素还真,但偏偏每一回角力,素还真都会一再留手。哪怕是石破天惊混元掌,也是逼不得已才使了出来。对他而言,与其素还真处处容情,太黄君宁可死在素还真手中,反而来得更加痛快。
“……此事,劣者自有考量。”
深思无言,素还真再度开口,亦不能当场做出决断。同修情谊与自身xìng命,孰轻孰重,又有谁能衡量一清?难道为了成全他人之高义,就必须以对方的xìng命为代价?若真是如此,劣者又究竟该不该为?此间的抉择,自古以来就是一道无解的谜题……终是两难。
各人有各人的坚持,太黄君与素还真之间的恩怨,比之rì月才子更为对立。闻人然没法多说些什么,只好转而问道:“对了,我那身着斗篷的朋友呢?”
“风雨坪的那个山洞,他在那里等你。”
果然像天忌那种人,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闻人然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也该离开了。”
“下回再见……”
“可能会帮你儿子揍你!”
“唉……”
第七十四章 仇之焰
风雨坪,绵绵细雨常年不息。一如洞外江湖俗世,风起云涌永无休止。静谧山洞内,篝火劈啪作响,天忌沉默地看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心有所思。等待之人,对己而言是友人亦是……复仇的契机。
那人似是不期望自己去报仇,可自己又怎可忘却灭村的凄惨景象?闭目回忆之时,天忌额间渗出低低冷汗,似陷过往梦魇。好在察觉有人来到,天忌醒过神立刻看向洞口。却见一人身沾水汽,矮下身体进了山洞。
走到天忌对面,隔着火堆坐下。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天忌之后,闻人然语带歉意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为何这样看我?”
虽说化体和天忌待在一起许久,闻人然应当很熟悉天忌才对。但实际意义上的初回见面,还是免不了对眼前之人有些好奇。闻人然摇头,叹气说道:“因为我们要很久见不着了。”
“你要离开?”
“是,有要事待办,偏偏那处所在你无法同去。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找不到我人在何处。所以之前和策谋略的协定……需要延后。”
“此事,我会回报。”未及察觉地失落在内心一闪即逝,天忌在还完恩情之前,依然是策谋略的重要臂膀,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闻人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然,我既然答应了和策谋略合作,自是不能一直玩失踪,否则策谋略恐怕会怀疑我的诚意。”
“你准备如何?”
“我在离不夜天不远处的镇上有一处房产,若有消息你不妨写成书信放到那里。隔些时rì自然会有人去取,然后再约个时rì与你碰面。嗯……此事暂且不提,我们还是谈一谈你的事吧。”
“我?天下之大,无我归处,也不需要别人cāo心。”
话语中淡淡地疏离感不难令人察觉,天忌在排斥……二人之间唯有沉默。无法劝慰,闻人然拿出两张纸,伸出双手,翻过面后平展在天忌面前。
“我没法帮你更多,只能给你两个选择,当然你也可以两个都不选。我左手拿得纸,有关于你仇家武功路数的消息,但如何接近那人需要你自己去争取;至于右手纸上的内容,则是吾之私心。”
“私心?”
“劝你暂歇仇恨,先将武功练好。天忌,以你现在的武学修为,在策谋略手下已经很难再有大的进步。毕竟策谋略所长乃是奇诡术法而非武修。你的剑术虽强,但针对限制却也不小,更高层次的对手你赢不了,特别是你那仇人久经险恶战局,远非现在的你可比。想要赢,你要不针对他的刀法去练,要不然就扎扎实实地提升根基修为。这个,我没法替你决断……”
篝火忽明忽暗,映出天忌面上的yīn晴不定。武修法术更高的层次,比得过血海深仇?但没有足够的能力,自己又真能得偿所愿?天忌清楚,针对他人的破绽只能逞一时之功,按部就班才是正道。可是不行……屠村之仇怎可忘怀?若是连仇都报不了,自己这一生又有何意义?内心挣扎许久,天忌最终还是选择了闻人然的左手。
闻人然见状暗叹一声,果然天忌还是没那么容易暂时放下。不过,与其让天忌浪费时间去钻研风之痕的剑法,倒不如研习兵燹的妖刀诀来的实在。可惜rì毁星沉之招,不亲身体验,永远无法知晓究竟有多强,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暂时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其他,rì后见面再说。
“天忌,你那仇人将他的武功路数传于妖后。妖后和诛天的关系不大好,策谋略必会与她暗中联合。你想要取得接近妖后的机会不难,如何争取看你自己。不过,妖后最多只得了那人七成功夫,甚至未得其神,对你有多少用我不能保证。要我说,我还是劝你选另外一条路。”
“血仇一rì不报,我就一rì定不下心。这次多谢你相助,莫要再劝。”
“我不会劝你放弃,但却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谢谢,但我不能……抱歉。”
“唉,随你罢。rì后联络的地点纸上有,我还有事得先离开。若有缘,来rì再会,吾友!”
一声吾友,触动心底柔软,天忌垂首低声道:“你也保重……吾友。”
“珍重!”
道别之后,闻人然起身离开山洞,一人行于雨中。走着走着,闻人然忽而停住脚步,将另外一张纸扔向半空。纸落地面,被雨打湿平展开来,氤氲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见龙腾山三字。可惜,天忌未曾选择……
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没有王八气,也没啥弱智光环,没法随便说几句就令别人改变想法。能帮上天忌的忙,自己也已尽了力。
不管了……闻人然散去易闲愁装束,恢复原本样貌,找准了方向往毒刺林而去。想要应付即将到来的三方夹逼危局,必须得去找些人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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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近来乱象纷呈,集境却也未得太平。一面令谕的出现,震惊集境三宫。武皇,久远却不朽地名词,压在三宫胸口,重若万钧巨石,令人难以喘息。现今集境,唯有三宫才知晓武皇的心机有多深沉,一身武修又是如何的强大莫测。对武皇而言,三宫联手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在集境,武皇就是无敌的代名词。然而本该是集境所有人荣光的武皇,此刻却是令三宫提心吊胆、慌乱不堪。当年武皇遭人暗算被迫坐化吸功石,正是这三位集境最为位高权重的人,勾结武皇军师刁七爷共同下毒篡逆的结果。
本以为事后数十年一直平安无事,武皇坐化未曾掀起半点波澜,一切早该尘埃落定。近rì,却因一个神秘白衣女子的出现,以及她手中的武皇令谕,使真相变得扑朔迷离。为了察明武皇生死之谜,,三宫不得不下令从苦境撤兵,加派人手追查钗头凤的身份。
三宫正愁,灯蝶之回归却是正合崎路人之意,只不过今rì他必须赴一场约,一场意味不明的会面。
太和殿不远处的荒郊野外,崎路人与金发男子遥相对视,二人各怀心思。大风吹着身后布袋左右摇摆,长长的发迎风乱舞,反衬着崎路人内心的不平静。
虎目雄视,话语之中暗藏几分不可违逆的意味,烨世兵权说道:“你之仇敌已经回到了集境,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灯蝶的罪恶早该终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烨世兵权。”
烨世兵权追求的是什么,崎路人始终猜不到。这人对自己有恩,但崎路人却不敢放下内心的提防:“我和灯蝶之间的事,应非是你今rì约我来此的缘由。说吧,崎路人承你之情,有话你大可直言。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事,崎路人自会替你去做。”
“简单,吾要你助吾重建集境。”不拐弯抹角,不婉转赘言,烨世兵权直截了当!
出口便是惊人之语,崎路人错愕地反问:“重建?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解释也无需解释,这衰败的政体即将走向末路。交予自己《独rì武典》的圣帝还在等待,结束集境上层苛政严刑的时机已然不远。达成自己的心愿,需要统一而强大的集境。如今这个不知临机应变,只会互相监视,遵守荒谬约束的腐烂政体,终于快走到了它的尽头。
烨世兵权锐利地视线看向崎路人身后远处,落在天边武皇宫殿所在的方向,坚定地说道:“三宫六殿十八楼,即将成为历史名词再不复存了。吾,要你助吾重建集境。”
烨世兵权虽是看不起集境现在的状况,近来汇聚集境的三位智者还是足以提起他的兴致。说到智谋手段,花影人的应变能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但其私下行事令烨世兵权颇为不屑。另外一位照世明灯,论智慧更胜花影人一筹,但却一再抱有莫须有的仁心慈悲,不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苦境人,从头到尾就没有合作的余地。
唯独崎路人集境出身,智计不凡,行事果决又作风明快,正合烨世兵权心意。烨世兵权心知扭转一人的想法需要很长的时间,对于崎路人这样的人更甚。但他足够隐忍,足够多谋。他知晓该如何处理与眼前不俗谋士的关系,集境的再造同样需要时间。所以……他不急!
“烨世兵权,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同于虓眼军督,崎路人并不是一个希望看到毁坏之后重建一切的人。集境如今架构的弊病崎路人一清二楚,但烨世兵权之言未免太过大逆不道。
“无需动怒,你与吾,只需做一个旁观者,坐视一切崩毁即可。崎路人,你一个人救不活这潭死水。”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它亡!”
“五rì内,解决花影人。”不耐废言,吾之言你听着便是,烨世兵权专行独断地替崎路人做下决定。
你这人出口就是命令,可自己凭什么要听你的?!崎路人方要再论,却被天空忽起地异象吸引住心神。一道漆黑邪芒携带滔天魔能从远处向天窜离,直往苦境而去。那是什么?集境为何会有这等强大邪魔飞往苦境?!
束起微卷金发地绶带随风飘动,烨世兵权同样抬头看向天际。崎路人尚在惊异之时,烨世兵权微动的双耳却已听见集境大多数人听不见的愤恨之声。那离武皇宫殿不远处的火山口内,一块人形大石正在发出愤怒地哀嚎,锥心刻骨的言辞燃烧着熊熊复仇邪焰!
武皇,没落集境最后的荣耀之火,汝之谢幕又该是怎样的光景?究竟是在倾局之时力挽狂澜,还是成为成全他人风采的踏脚石……烨世兵权,期待!
第七十五章 竹韵
烨世兵权斜视天边红rì,纵使夕阳艳红如血,终是回光返照之火,离油尽灯枯不远。放下些许杂思,烨世兵权虎视之眼,隐隐透露几分不屑,看向面sèyīn晴不定的崎路人道:“崎路人,此刻你还有担忧苦境同道的时间?”
被人打断思考,崎路人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眼前之人总是这般独断专行!
“烨世兵权,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若指方才邪气,吾一无所知!那邪气对吾不重要。无意义的事物,烨世兵权无了解的兴趣!”
崎路人闻言内心更疑,方才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隐晦的波动,为何他却回答不清楚?但烨世兵权没必要骗自己的必要,难道说集境还有自己不清楚的危机?
唉,一件麻烦之后又是一事,一桩灾劫之后又复一桩。灯蝶还需解决,崎路人难免分身乏术,心感无力。罢了,邪魔再强,以素还真之能为,一定也有应对之法。解决灯蝶,已是自己能力的极限。但烨世兵权方才说得话,好似含有深意,令人不得不防。
忍住心中不耐,崎路人道:“……吾问得是重建集境之事。你若想谋逆给集境带来破坏,崎路人会拼尽一切阻止你!”
“放下无必要的担忧,吾不会是集境的破坏者,现今的集境只需要看着它一步一步衰亡便可。集境宫、殿与楼之间互相攻讦的政体早该结束,虚假的繁荣亦该抛却!吾要的是统一而强大的集境,吾要的是辉耀天下的军权!”
“统一之后,你要掀战?!集境现在的制度确实有其弊端,这一点我不否认。但……你同样不能否认这样的体制,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非是害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军威何用?!”
“哈,荒谬!”
轻蔑冷笑一声,烨世兵权手束背后,峥嵘之姿尽显,咄咄逼人道:“因为和平,所以可以容忍**;因为和平,所以可以容忍愚昧;因为和平,所以可以容忍贫苦落后?!崎路人,你这样的想法只会让集境永远沉沦!集境需要统一之王权,集境需要更多的资源!”
“资源可以经由和平贸易得来!刀兵之事,恕崎路人无力相助!”
“没有所向披靡的军势,你拿什么去保护属于集境的资源?没有煌煌军威,你凭什么和别人公平交易?没有强大的军队,一切都只是空谈!唯有富国强兵,才是强国之道!”
“烨世兵权!”
微卷的金sè马尾在风中张扬舞动,无视崎路人之怒容,烨世兵权望向天边:“你可放心,吾无即刻掀战的意思。此回两境战事消耗过大,再加上收拾乱局,集境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休养生息。崎路人,你一人阻止不了集境的衰败,吾只要你助吾复兴集境。”
“若只是如此……我可以应承。但……”
时间还长,只要崎路人愿意答应帮忙便已足够。折服一个出众的智者,烨世兵权并不期望能够一蹴而就。
不再理会崎路人的反驳之言,烨世兵权转而问道:“没有但是,吾只想听到你的同意。花影人的仇,你想怎样报?”
“……想要对付他,以前对我来说很难,难如登天。但现在,却有很多机会,特别是我孤身一人的时候……”
“你故意调开照世明灯,是为了给他机会?”
崎路人颔首道:“不错,灯蝶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他这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赌,他会在不对他造成xìng命威胁的情况下,赌上所有去消灭敌人。慈郎离开我身边,他不可能不知晓其中有诈。但……以他的个xìng,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布局杀我,这就是我最好的机会。”
“那人根基在你之上,近来更是武修大进。以一对一,你未必能赢!你明明知晓对方不会一人对付你,还要坚持这样做?崎路人,此回你之应对,若只是同样豁尽xìng命的赌局,那可太令吾失望!”
崎路人不否认烨世兵权的话很对。能否靠自身实力赢过灯蝶替兄报仇,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独rì武典》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但谁能保证灯蝶的依仗会弱到哪里?更何况披着花影人皮的灯蝶,在集境还有更大的权势……
谁胜谁负,确实尚在未定之天。但兄长之仇,崎路人却不得不报!
“这是最危险最直接地方法,你满不满意我并不在乎。灯蝶对我的意义太过特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正面与他了结一切的机会。”
“愚蠢!”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光以理智去算计,感情是一只奇特的推手,有时候会将人推进深渊,有时候也会成为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若败,吾不会救你。记住,你并非是烨世兵权唯一的选择!”
“吾从未奢望过别人的慷慨,就算没有你,我还是会这样做!”
话不投机,再谈无用!转身yù要离去,崎路人似是想起什么,足下顿了顿,语带决然地说道。
“烨世兵权,你的情,崎路人会还!但有些事,我绝对不会迎合你的意!若有一rì你要掀战,崎路人会阻止你!哪怕是自废那卷武功,崎路人亦会拼尽一切!”
“有些事,你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吾!不过,吾,烨世兵权,愿意给你挑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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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吹过一片荒凉沙地,卷起漫天沙尘。空荡的平原悄无声息,却有无尽杀机暗藏。了无人烟的毒刺林,寻常人物足踏此地,一不留神便是身死之危。但若细心查视,亦有生机留人。
闻人然心知此地禁忌,足不踏地,蓝白身影划过天空,直往荒地之外而去。没过多时,一片竹林映入闻人然眼帘。茂竹修林拔地而起,青翠yù滴,望之令人心怡,与之前荒凉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此地唯有竹之青绿,一间竹篱成舍,一人独坐幽篁。竹,只有竹,竹是隐居者的xìng命,是隐居者的风骨,亦是隐居者的魂魄。弃世之人,离群而居,以竹为名,静享世外祥和。
察觉有人来到,竹魂心思微动。轻启唇舌,口吟诗号:“开心门,睁眼观;俗情薄,世路寒;气平和,免怨叹;宽胸怀,人圆满。”
黑衣黑发,手持竹杖,龙筋缠手,人起身,倚竹而立。竹,化入眼前人的魂,刻入眼前人的骨。孤僻,却不失竹之风雅;冷漠,亦不落竹之高节。语中不带恶意,竹魂淡然发声:“陌生之人,毒刺林不待外客,恕吾招待不周。”
虽是直言不待外人,竹魂却无拒人于外之意。这人爱竹成痴,闻人然来到此地,未曾损害毒刺林一株怪异植物。所以,竹魂并不介意给来人一个机会。
对这个人只须直言,闻人然抱拳一礼,欠身道:“冒昧打扰阁下清修,闻人然抱歉。但今rì上门实有要事,来此的请求很有可能令你为难。”
“直言无妨。但若话不入耳,竹魂唯有逐客。”
“呵,正事在前,相交在后。我来此地,一是请你帮忙,二是救你xìng命。”
话不好听,但却好过妄言欺骗。竹魂爱听实话,相欺无用,反而直言更易博得好感。可闻人然的话太怪,竹魂微蹙着眉,眉目流露几分好奇,问道:“即是有事相求,为何又是救我之命?”
“因为……你是尘界九龙!”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a> 第七十六章 别样的心思
竹魂闻言一怔,眼神落在飘飞的竹叶上沉默须臾,感叹道:“尘界九龙……许久未曾被人提及的过往。”
“也是你避之不过的杀劫。”
九龙图背后的yīn谋,闻人然没有参与的兴趣;以后竹魂会不会死在一刀起程的手里,闻人然也不清楚。等素续缘这段天命之责结束,还有很多私事等着自己去处理。
打打杀杀的事经历多了,人难免会厌倦。但抛开江湖俗事不谈,竹魂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来到此地寻他,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助力,亦是希望能够救他一命。
竹魂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说道:“你若不提九龙之事,我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身份。本想安安稳稳地避世一生,熟料还是有人记在心里。”
“关于这一点,我可不会对你说抱歉。”
“呵,我也不需你之道歉。”
竹魂轻声笑了笑,黝黑深邃地眼盯着闻人然道:“九龙之事虽是隐秘,我却从来没有期望过不被他人留意。”
“我原本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九龙的身份讳莫如深,想不到你并不忌讳。”
经过初时的讶异,闻人然细思之后反而不是那么吃惊。竹魂在尘界九龙之中着实是一个另类,这人看得清江湖事,吃得准江湖人,连面对死局亦是那般坦然。就像这生满毒刺林的青青翠竹,饱经风霜却又宁折不弯。
“身为尘界九龙之一的龙筋,我知晓有朝一rì会被他人寻上门来。身在江湖,便逃脱不了江湖事。我厌恶江湖的丑陋,所以才在毒刺林内,以竹为伴独自隐居。我不喜他人上门,不过你今rì来此,至少没有令我不快。你既提及九龙之事,又提到吾xìng命之危,能否说个明白?”
这一桩yīn谋牵连甚广,闻人然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只好整理了一会儿,挑出重点说道:“为了给一尾威力无匹的无敌战龙提供动力,再过一两年会有人针对你们尘界九龙下手,专门收集你们的魂魄。”
“原来如此,不过竹魂亦非任人拿捏之辈。”
“yīn谋者既然将主意打到你们头上,你认为尘界九龙的武学还有不被针对破解的可能吗?或许从最初开始,你们九人就已经成了他人手中棋子。”
一刀起程杀尘界九龙杀得太容易,尘界九龙的武力就算不是顶尖,亦绝非寻常高手可比。金小开仅仅跟了孤愁先生短短数rì,就能在再出之时一招取人首级。可见尘界九龙的武功路数早已被人研究透彻,否则以一刀起程的根基又能杀得了谁?更何况合修会给你们的武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
“若是如此,那也是竹魂的命。但……竹魂不会认命!”
“以竹为名,自然该是千磨万击还坚劲啊。不过,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晓关于你们的事?”
“有问得必要吗?想要对我不利,你无需将所有的事说给我听。”
不想浪费唇舌在不重要的事情上,竹魂径直问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帮我看顾一个孩子的安全。”
“孩子?”
“嗯,不过那孩子尚未在江湖上行走,你还有很长时间的清静rì子可过。倒是那孩子的个xìng,我怕你会忍受不了。”
风采铃能给素续缘多大的影响还很难说,闻人然觉得有必要做出最坏的打算。不过闻人然的要求,竹魂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背着身子说道:“你要知晓,竹魂只帮我欣赏之人的忙。”
“所以你帮的是我,而不是我口中的孩子。”
“聪明人,此事我应承了。现在轮到我发问,你能回答吗?”
竹魂答应得事一定会做到,闻人然并不担心竹魂会违约。这人以竹为名,自有如竹一般的高尚品格。和这样的人交往谁都能放心,所以他有疑问,闻人然自然不能不答。
“你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得一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听你话中之意,九龙图你一定不需要。但,除此以外,竹魂身无长物。”
“我想帮你,是因为无敌战龙肮脏地令人憎恶,背后之人的手段更是恶心至极!虽然我不想标榜自己有多正派,却也不屑与那些野心家同流合污。”
这个时期合修会的行事太过龌龊,就算是青阳子的某些理念,闻人然都不能认同。竹魂这个人自己就是帮了,你们又能怎么样?
沉默片刻,竹魂再问:“九龙图背后的yīn谋者能为不弱,你又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用你的话来回答,我只救我欣赏的人呀!”
“哈,我怎知晓你是不是有救我的能为?”
“要不要试一试?”
“谁先出招?”
“一同吧。”
话声落,龙筋不离身,丹青不出鞘,三步之内的试探,刹那之间展开。一叶落地的时间之内,竹杖与剑身交击数下,电光火石,瞬间而止。唯有清风过耳,竹叶落地无声。
试探数招,各知根底。竹魂强项在技巧,弱点在根基。难怪同为尘界九龙之一,龙末九能够正面硬接其一击而不伤。深浅各自心知,闻人然收势问道:“吾之能为是否入眼?”
“像你这般的修为用得上我帮忙?”
“交朋友并不是要看武功的高低不是吗?”
“你这样做,很容易被人误会你是在同情弱者。”
“可你不会!”
竹魂的江湖经验很丰富,并不是愣头青。谈了许久,从这人说得话看来,至少目前看来是个值得交往地朋友,竹魂笑道:“或许罢。不过我现在更加很好奇,你要如何救我的命?”
“对方拥有庞大的势力是不错,实力在你之上的高手也有几个,但是他们肯定不想招惹我背后的人。”
“你即背后有人,甚至有自信dú lì应付背后的yīn谋者,为何还要找我?”
“因为……我是离家出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被人问到这里,闻人然只能尴尬地敷衍过去。其实这事,闻人然真的不想麻烦天下封刀,可是刀无极都上过儒门天下的门了。在六庭馆是不用担心,但是已经孤身入了江湖,自己必须得顾忌到某位,“可能”对虐待兄弟保有特殊爱好的师兄。要是自己再不识趣,恐怕还得再挨上几刀。
炽焰赤麟怎么就那么执着呢?对他不错的大哥他不要。剩下几个,除了雅少没机会以外,其他两个被他挨个欺负了一遍。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至于抓着自己不放嘛。
唉,被人惦念不一定是件坏事,可是被一尾心思莫测地红龙惦记……实在是让人心里面很没底啊!所以闻人然找上竹魂,除了试试能不能暗中破坏合修会的计划,也想试探一下刀无极的意思。
等离开毒刺林以后,自己就写上一封信,托人送到神武峰,然后只要等就可以了。等着看来的究竟是天下封刀的人,亦或是傲天神武殿的成员。两者之间的差别,足以说明一切。 第七十七章 三会搏命坪
竹魂的事不难解决,九龙图本来就是一桩yīn谋。他会那样执着地守护九龙图,只是中了yīn谋者的暗示而已。关于《九龙菩提经》的yīn谋一经说开,暗示自然不攻而破。离孤愁先生发动他的算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竹魂扭转自己的意识习惯。以他之能为,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打发的。
心有所思,把大概的事给竹魂交待完之后,闻人然离开了毒刺林。一路慢行,终至久无人烟的不夜天含愿台。
荒草蔓生,红绸坠地,不复当年繁华景。昔rì风月事,已成过往烟云,不留半分痕迹。人立高台之上,闻人然衣袖轻摆,饱提劲力,扫尽满目尘埃。以不夜天作为rì后的落脚之处,想来续缘也不会有异议才是。心有决定,闻人然再一挥手,一块巨石成碑,立于远处路口。
“算了,‘天下第一境’那五个字还是等续缘来时再写,自己没必要提前树敌。”
闻人然放下右手,往不夜天深处而去,找到一间书房,抽出纸笔,铺纸研墨,一封书信写写停停,好似挤牙膏一般,不知该如何着笔。不过,哪怕是凑也得把一封信凑出来!不过炽焰赤麟啊,你看完了可别来揍我!
好不容易艰难地写完,闻人然将信纸晾干之后,放入信封封好。就着烛火摩挲着信笺,某人心怀忐忑,不知道刀无极看完这封信会怎么想……唉,这一封信寄出去,可就没了回头路,是危险还是和解谁都不知。罢了,希望是个好的答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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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命坪,午时将至,烈rì当空,素还真与太黄君三度再会。
一场未了的决斗,一轮未尽的赌约。前两次生死之决,二人展露的实力太强,根基不足者纷纷受伤暴毙。是以此次仍旧敢来旁观的人,皆是有心之辈。
即便心知如此,太黄君却是不为所动,dú lì搏命坪一端,静候素还真的到来。和素还真之间的仇,早就无可化消。有些事,不能因为没意义就不去做;有些人,不能因为知晓逊sè而不敢去承认。若无魔龙天虎之争,太黄君根本无意与素还真争出高下。奈何一步江湖无尽期,沾了红尘事,再想脱身却是无能!
时光匆匆流逝,离紫锦囊揭破灯蝶身份已然过去了年许,一线生并不是没有劝过太黄君放弃这段仇。可一线生并不知晓,太黄君不只是看重同道之人,在诸多战役中究竟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而是因为到了此时此刻,唯有太黄君才能给魔龙一方守住最后的骄傲!有些事物,从一开始就比xìng命更重要。哪怕是死,魔龙一方也不能在天虎之前没了气节、丟了尊严!
“素还真,你来了。”
半阖之目缓缓睁开,太黄君与素还真遥遥对面,看着他一步又一步步履坚定地走上前来。
“太黄君之约,劣者怎敢不赴。”
不再是愤恨,太黄君只是淡淡地笑着,参杂几许观之即悲的苍凉,问道:“呵,今rì你我只有一人能够活着走出此地,这一点你该明白了吧?”
“太黄君,劣者实不愿与你发生冲突,反而让小人事后取利。”
“又如何呢?像你这样的人总有太多顾忌,素还真,你活得够快意吗?”
“不快意,但劣者……”
“无须解释!”
太黄君打断了素还真的话,仅为心底最后一问:“素还真,我只问你一事。”
“请讲。”
“如果有朝一rì,你再也不需要为苍生谋福利,替天下谋太平。站在与我相同的立场上,你又会怎样做?”
我会怎样做吗?一问问入心底,不过须臾,素还真心中就已有了结果。这一问并不是不值去仔细去思考,而是自己早有了答案。
其实……不是没想过放弃一切和风采铃深山退隐,但身为素还真,所以不能;不是没想过不问江湖事,但身为素还真,所以不能;不是没想过江湖快意,但……仍旧是身为素还真,所以不能啊!因为自己是素还真,素还真早就没了选择得权利,素还真注定只能这一路颠簸地走下去,永永远远,没有休止!
与太黄君相识是在灯蝶的局中,哪怕相识之rì甚短,甚至彼此还是死对头,却是各自深入己心的了解。素还真怔立一时,忽然松了口气,释然道:“如果劣者是你太黄君,劣者一定会做与你相同的事。但……清香白莲素还真,永永远远都只能是素还真啊!”
一声无奈,这一问答完,素还真知晓二人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对面的太黄君,在这一战赌上了自己的气节,博上了魔龙一方的荣耀,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对这样一个人不尊敬,唯有……成全!
“哈,素还真,这一次是你我相识以来,你答得最诚实的话。可惜迟了,迟了呀!”
“唉!”
重重地叹了一声,象征着战局开启。素还真背后紫虹神剑绽放万千紫芒,冲天而上。太黄君慨然一笑,衔草结环飘然上手,潇洒应对。决斗初开,知晓有人窥探在侧,二人一身玄功出七留三。
不拔龙骨刀,不出龙气剑,同列古今神器十八种,紫虹神剑力斗衔草结环。相同的招,在不同的心境下使出,竟是截然不同的威力。不再是为了仇怨,不再是为了立场相背的无奈,仅仅为了各自的坚持。招来式往之间,却是前所未有地畅快!
太黄君的眼,是对素还真最为直接地欣赏,亦是刻骨地仇恨;素还真能够回应得,唯有理解地笑与更绝地招!这一战没有试探、没有攻讦、没有对错,只剩最后决然的战声!
远处山峰之上,闻人然背风而立,搏命坪决斗之尽收眼底。
太黄君是真豪杰,可惜了……虽然不知晓素还真最终会怎样做,但自己也有其他的人事物需要提防。比如那位暗自窥探在侧的第二魔域军师智多罗,还有越走越近的地狱三途判……
“遥遥天涯判死生,近近咫尺索命魂!”
残毒的诗号在山顶响起,鬼王棺带着一抹jiān诈笑容,身后跟着低着头颅,亦步亦趋地业途灵,步步行近:“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呐。”
“你我也算是朋友?”闻人然淡淡地回应一句,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比斗。
“呵,至少你我无仇,无仇便有合作的机会!朋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呐?”对于闻人然的无礼,鬼王棺恨在心上,脸上依然是那招牌式地杀人暖笑。
无仇……恐怕当rì那一剑早就被你记到心里,恨不得立刻就能杀了自己吧?闻人然不答,这两人来到搏命坪,定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这一回不与素还真配合,必须得小心为上。
“哼,道友啊,这人就是你上一次提到的那个人?你我联手有何惧之,火龙金魔体给他来去!”
鬼王棺伸手阻拦道:“业途灵,不可无礼呐!我还有事要请教,不知朋友上一回是如何处理那人呐?”
“你是说易闲愁,我废了他的武功就放他离开了。本来我是想杀他,可是杀一个废人实在是有损我的格调。我想以鬼王棺你贵为灭境邪灵尊者的身份,没有必要和一个废人一般见识吧?”
“哦,那朋友可知他去了哪里,鬼王棺有事要问呐?”
和灯蝶合作了好几回,鬼王棺会魔法查实的事,在武林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老棺材太jīng于算计,可自己就算不说真话,你又能怎样?闻人然摇头说道:“一个废人不值得我留心,鬼王棺你要找他,还请自便。”
“哈,既然朋友不愿直言,鬼王棺就不再追问呐。不过……”
鬼王棺yīn冷地视线投向山下激战中的二人,试探着问道:“朋友这回来到搏命坪是为了什么呐?”
“你可以猜猜看。”
“哦?朋友是要谁之命呐?”
“呵,你可真是残忍,除了杀人就是杀人,看来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我并不想要谁的命,我只要龙骨圣刀!鬼王棺,我的话……你信吗?”
PS:太黄君……不想他死地破格,不想他生地窝囊。 第七十八章 释怀
“大胆,龙骨圣刀是三途判的目标,谁都不能抢啦!”业途灵闻言怒目圆瞪,作势就要动手。
“且慢,业途灵,冷静呐。”
鬼王棺yīn沉着脸,哼哼了两三声,道:“朋友,龙骨圣刀你要之何用呐?不如交给三途判,rì后还有合作机会呐?”
“合作……鬼王棺你是怎样确定,你我之间立场不是对立?”
“哈,胆敢无视素还真,又对太黄君的龙骨圣刀有所觊觎者,怎会与鬼王棺不是一路人呐?”
说是一路人,鬼王棺必定在怀疑自己在和素还真唱双簧演戏。不过自己真的只是出来带孩子,要是素续缘不听话,说不准还得和素还真过不去。不承认也不否认,闻人然故作不知问:“鬼王棺,你要龙骨圣刀做什么?”
“龙骨圣刀乃是武林圣物,何人不想得到呐?”
业途灵被素还真与太黄君联手所伤的消息,怎能让一个外人知晓?鬼王棺一代而过,敷衍道:“怎样,难道朋友你是另有所图呐?”
“或许罢。”
对方不置可否,鬼王棺皱眉苦思。这人若是直言合作,必是有心之人。但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也有可能是故意伪装。此人究竟是否可以利用,还需试探呐。
“朋友不愿直言,鬼王棺也不勉强。不过,龙骨圣刀最终落于谁人之手,还得各凭本事呐。”
“呵,可惜,太黄君连人带刀我都要了,你和素还真都拿不到龙骨圣刀。”
“朋友,还请慎言呐!”
业途灵肥圆的脑袋晃了晃,面露凶恶道:“没错,龙骨圣刀归三途判所有。胆敢抢三途判的东西,就是在逼业途灵开杀。”
不插科打诨地业途灵还真是让人不适应,闻人然哂笑道:“业途灵,你难道没问过鬼王棺,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对手?”
“哼,三途判联手天下无敌,就算只有我们两个又有何惧之?!”
“错了,业途灵,腹中首来了呐!”
鬼王棺话声方落,三途判最后一人腹中首从天而降。由集境归来的腹中首,三角头颅挂在胸腹,邪绿之气缠绕周身,目shè邪光,带着不少**之气。
三途判同为一体,腹中首甫脱困就接到了鬼王棺的通天密语,立刻赶到了现场与鬼王棺汇合。
“道友啊,我回来了。”
“腹中首,你的回归正是时候呐。”
战力齐聚,鬼王棺再无所惧,冷声笑道:“朋友,你还要龙骨圣刀吗?”
观这三人面sè不善,这棺材头看来应是对龙骨圣刀势在必得。不过若是在天地无极未成之前,自己面对这三人联手,尚需退避三分,可到了如今,却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闻人然目光瞥见远方灭境一行人所在的位置,瞧见一人赫然在列,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怎样,三途判汇齐,鬼王棺你是要和我翻脸?不过,我看你们三位似乎有更大的麻烦,需要当先解决才是。”
“哼,怕就直说,何必假惺惺呢!”
腹中首见业途灵不满,双掌运劲,蓄势待发:“道友鬼王棺啊,这人是谁?”
“一位陌生地朋友,腹中首,我与他还有事要谈呐。”
一言安抚腹中首稍安勿躁,鬼王棺威胁道:“朋友,鬼王棺劝你莫要自误呐。”
“还神三分法……”
“你说什么?!”突然耳闻许久之前敌人的工夫,鬼王棺心头微疑。
“三位久远之前的敌人,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鬼王棺往闻人然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人手持潜龙神戟,立于燕渡关与正传之前,观视着素还真二人之间的战局。头戴高冠,长发长须随风轻扬,这人一身正气,正是灭境英雄赛迁,当初力斗万魔天指的强者。
久远前的敌手今朝再见,业途灵与腹中首见状大为吃惊,焦急地呼喊道:“道友鬼王棺啊,是赛迁!”
“我看到了,不用惊慌呐!”
竟然是赛迁……赛迁一人绝非是三途判联手之敌,但今rì想要黄雀在后,坐收渔利怕是也难呐。鬼王棺哼声道:“朋友对三途判了解不少呐。”
“没有几斤几两,如何敢在这吃人的江湖行走?鬼王棺,想要对付我,你还是多做些准备再来。不过,今天这龙骨圣刀,我看你是没机会了。”
“哼,鬼王棺祝愿朋友你如愿抢到龙骨圣刀呐。”
虽是心有不甘,鬼王棺却非莽撞之人,向着两位同修猛一挥手,下达指令:“腹中首、业途灵,我们先退,等想到计策再来解决赛迁呐!”
一声令下,鬼王棺怒瞪闻人然一眼,三人化光而去。三魔退却,闻人然右手衣袖轻摆,扫荡身侧妖氛魔气。想要救太黄君这人,必须得满足他最后的执念……
山峰之下,素还真二人之间的交手愈显激烈。三道邪恶气息疾速离去,双方俱是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杀迷了眼,再度肢接,留手已显多余。
明黄身影与玄sè道袍你来我往,波幻迷掌硬撼石破天惊掌,庞然巨力相交,发出轰然惊爆。太黄君借着反冲之力拔地而起,顺势一剑刺向素还真要害。
紫虹神剑挡开衔草结环,素还真玄子神功凌厉应对。二人拳掌相对,硬拼一记各退数步。
太黄君站稳脚步,抹去唇边鲜红,朗声道:“素还真,你之能为仅仅只有如此吗?”
“比之前两回又如何呢?”
素还真卸去劲力,站定之后慨然一笑,剑尖斜指地面,针锋以对。
太黄君坦然道:“比起前两次仅仅知晓发怒胡来地疯子强上许多!”
“哈,往昔不可追啊!”
“哈哈哈哈……”
战意正浓,心却已倦,太黄君大声笑道:“素还真,这场战我倦了,最后一招,定胜负吧!”
“请!”
稍一犹豫,素还真终是决然以应,双足驻地,静待决胜之刻的来临。
最后一招,太黄君再无顾忌,拔出龙骨圣刀,全身功力尽数注入刀身。刹那间,刺目金光直入云霄,驱散漫天云气。煌煌之威,震慑围观之人心神。
“龙气剑!”
素还真体内龙气,本能受到龙骨圣刀吸引,浑身真气翻腾,引起面sè泛红。
红黄龙气凝聚成一道血红气剑,砰然而出!剑气化龙,在大地之上留下丈许深痕,直往太黄君奔腾而去。
一剑无回,这一剑发出,素还真心知,太黄君生机渺茫。本不愿动杀,但对方既已心有决意,再做无谓地留情,无异于对他人的蔑视。
剑威杳无穷尽,龙骨圣刀威能同样催至极限。太黄君此刻心间一片宁静,无悲无喜。若是能够死在素还真的手上,对己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这一次的死决,没有灯蝶的算计,没有朱雀云丹的影响,没有双方立场的对立。简简单单,分出一个胜负输赢;坦坦荡荡,决出一个生死高下!
圣刀雄威与雷霆剑气极端相冲,僵持许久终是龙气源源不断,太黄君气脉逐渐枯竭落入颓势。
这就是最后的终点了啊……眼见龙气剑逐渐逼近,太黄君睁大了眼,yù要看清xìng命的尽头。
败了,却也败得快意!此生,终究无憾!
心愿已了,心神松弛之下,太黄君忽感一掌抵在后背,同源的能量滚滚而入,三青之能会聚在刀身,龙骨圣刀刀气威能大涨,击散龙气剑后翻倍而回!
“走!”
素还真受创倒退,吐出一口鲜红。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这样的对手,自己留不了手,却又狠不下心,救走也好。不过,三青之能反被用来回击己身,怎么就不是滋味呢。 第七十九章 书落人已远
宁静祥和地巨书岩,两道人影乘风而回。太黄君与素还真久战之下胸腹受创,未及细言即刻盘膝坐地,恢复枯竭气脉。
气息平定之后,太黄君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问道:“阁下何必救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太黄君轻声问道:“何人何事?太黄君不记得还有哪位朋友肯为太黄君这般尽力。”
“我若说是风采铃,或者是朱雀云丹呢?”
太黄君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怜悯同情不是像他这样的人需要的东西。魔龙散尽,相争无用,唯一在他心间还有些许地位的,恐怕也就只剩隐居无踪的风采铃了罢。
听见久远之前的同道之名,太黄君起身定立半晌,忽而袖袍后摆,叹了口气道:“呵,吾与朱雀云丹之间只是单纯地利益交易,早已没有半分情分可言。”
“但无论如何,我总得代她谢过你那最后一滴回生水。朱雀云丹助你取得龙骨圣刀,你却救了她之xìng命。两相比较之下,一柄神兵总是比不过人命来的重要,这份人情我得替她还。”
“龙骨圣刀……你也是为它而来?”
刀?这刀自己要了有什么用?之前白送过素还真一柄幽灵魔刀,丹青见原本同样也是刀。这么想来,自己和刀还真是有缘啊。嗯,和自己最有缘的还是天下封刀那位,说不准打死了东方鼎立之后,连长rì狂阳都被他收起来了。咱这又不是开兵器铺的,要那么多用不上得神兵作甚啊!
“我不需要龙骨圣刀。”
“之前你助吾一掌,体内真气似与龙骨圣刀同源,当真不用?”
太黄君带笑发问。这人若是要走龙骨圣刀,与素还真的最后一战,自己输了便是输了,心服口服再无怨尤。此身心愿已了,这刀给了他人倒也无妨。但若此人只是为了一柄神兵而来救人,总是会是让人有些失望。
“我有说过,我是代风采铃还你之情。看到三青,你应该就不会再怀疑了吧?其实我曾犹豫过是否要救你,太黄君,你之气节令人敬佩,或许让你死在素还真的手中,更为合你心意也说不准?”
闻人然掌间幻化三青虚影,解释完毕之后,反问太黄君一回。
血角三青……当初风采铃赠予素还真与自己各一颗,此人身份倒是不用再有怀疑。仰首凝思,太黄君怅然道:“吾之xìng命还有意义吗?数十年前半尺剑或说是灯蝶的一场诡局,造成数十年后双方同道血流成河,多少情仇交错难以厘清。但,素还真能放下的事物,吾……却不愿轻放。”
不愿,而不是不能。世人总有执着不可抛弃之物,谁也不能免俗。闻人然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想劝你,也不认为你有那么容易就被我说服。这世上有些事做了,本就毫无道理可言。说不准哪一rì,我也会像你一样,为了一个莫名地理由做出莫名地事来。谁又有资格嘲笑你呢?”
“你说的话令人莫名愉悦。”
“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说笑的天赋。你以后还会去找素还真吗?”
“已无意义,但若是不做,又如何对得起昔rì同道。”
“逝去的人寻不回,同道之仇该报。但你不是素还真的对手,我总不能对你讲,既然一个人活得痛苦,不如干干脆脆去死吧?”
“呵,倒也有趣。”
闻人然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你这个反应,倒是让我确定你不会寻死。”
“又是老调重弹?”
“哪有得着我废话?世间的道理也就那么多,无非是变着花样说着禅机。其实真正的道理,到了你我这个年岁,还有多少是未曾听闻的呢?只是人心多变,能够做到几分,却又是另说了。”
“哈,也是。同样的道理年年岁岁念叨不停,能够做到多少却是因人而异。报不了仇的太黄君,何必去寻一个许下救世痴愿的傻子?都是红尘中摸爬地渺小一粟,观他素还真步步癫行,不也有趣?”
是啊,素还真是个傻子,却是个值得尊重的妄人。默然而立,太黄君再开口,却是突来一问:“这刀……我若是毁了,你待如何?”
“与我何干呢?”
“那就断了罢!”
决然坚定一语,太黄君双指夹住刀身,全力贯注之下,取巧猛力一夹,龙骨圣刀发出凄然哀鸣。铿然一声过后,龙骨刀断,结束魔龙天虎最后的战响。
“如此,便是终结了吗?”
太黄君话语出口,竟是不胜唏嘘。凄惘眼神之中,是解脱似恍然。这刀脱手就此沉埋,自己终可放下过往是是非非,重归平静。修道,修道,近来却是步步迷途。人,越行越乱;心,愈走愈远。再回首,巨书岩满目葱茏,清幽宜人,却是一如往昔未曾更改!
太黄君豁然省悟,红尘茫茫中,千回百转后,辗转而回,唯有这悠悠巨书岩,才是自己心之归所。人,是有了归处,那……刀呢?
“龙骨圣刀,回你该去的地方罢。”
沉吟一声,太黄君退后数步,真力抱提,气劲一放。巍巍巨书岩,万斤书页,层层翻开。石书翻动在太黄君眼内,往昔片段历历在目,是追忆亦是埋藏。再来袖袍一挥,龙骨圣刀残骸飘飞而起,缓缓飘向书页上方,安稳嵌入图象之中。好似寻得适合归宿,断裂之神兵流光再闪,龙骨圣刀灵气尽散,宣告往事终幕已落。
太黄君往闻人然立身之处看去,救命之人却已渐离视线边缘。捉着最后的影,太黄君朗声问道:“朋友何名?”
“哈,朋友?我可不是雷锋,我叫闻人然,你别记错了啊。”
人声遥遥传来,人影却已消失不见。雷锋,哪个派门的高手?太黄君心头疑惑一闪而过,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
红尘旧事,与己还有何关联?鼻端轻嗅,花香沁心,入目尽处,树秀人前。从此,再无风尘秽事袭身;从此,再无江湖风波扰人。最后一眼,淡然阖目,太黄君慨然一叹,散去掌中真力,任由巨书岩书页轰然落下。人,背身而立,风吹发散,衣袂翻飞,终得回复清静之身。
巨书闭合轰响,声声犹自回荡在耳,江湖浊流俗事,却已尽化漫天飞尘,四散而去。
一段异数往事,自此而终!
PS:异数线彻底结束,太黄君就这样了,我的笔力不够,不满意的话请见谅。
劫和天阙剧情比较少,会在一起近期完结,然后进入天下第一卷。至于狂刀未必会写很多,毕竟狂刀本身虽然jīng彩,但是武力值太混乱了……得走自己的线一段时间,比如楚君仪、炽焰赤麟还有魔剑道……之后的大纲主要是幽灵箭之后的海殇君,以及再出的小谈,大概就是如此。当然前提是不太监~\/~啦。 第八十章 大逆不道
chūnrì迟迟,卉木萋萋。
六庭馆一角,阳光照shè下,人形石树熠熠生辉。随着衍生石的回归,释迦树已近长成,再经一段时rì休养,一页书即可再渡尘寰。
释迦树旁,华裳女子素手掌心,一颗通透晶源悬浮半空,缓缓旋转,流光溢彩映shè四方。
那人离去之前,曾对己明言此物与他xìng命相关,难道真有那般危险?不知不觉,一缕愁sè隐在眉间,楚君仪疑思之时,却闻耳边高亢之音。
“奇物,勿忧。”
“圣僧知晓此物功效?”语调悦耳,楚君仪定下心神,注视着释迦树问道。
“千载生之源能尽汇于此,此物不毁,他之xìng命无碍,无须太过担忧。”
楚君仪秀眉微蹙,收起神源,将其握在手间,生之气息缓缓流淌,霎是温暖:“吾所担心的是,他将保命之物留在吾处,他之天命又受续缘干扰,此行怕是凶险。”
“无妨,有一页书在。”区区数字,却尽是祥和坚定,信心饱满。无论何时何地,一页书总有令人心安的能为。
“苦境世事繁杂,怎可再让圣僧cāo烦。他又不是三岁稚童,哪有事事都要他人去管的道理。只是关乎他之xìng命,吾总有所忧虑。”
“呵,教母多虑。他之能为在当今武林亦属佼佼,纵有邪行异端为祸,轻易亦是伤他不能。相较于此,素还真之子更为令人费神。麟儿天资虽是绝艳,但观其行事、察其心态,素还真恐有有不小麻烦。”
素续缘在六庭馆之内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一页书眼内,孩子是个好孩子,平rì倒也温文有礼,但对素还真之怨忿好似不轻。邪灵之辈最善蛊惑,素续缘年龄太幼,若是受到邪魔挑拨,怕是会遭有心之人利用,还需早做计较……
“续缘本心是善,却终究尚幼,不知人心险恶。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续缘,待圣僧康复,吾得离开六庭馆寻他,亦好助他一程。”
思及rì后劫数以及素续缘之事,一页书沉吟道:“即是如此,你吾不妨如此行事。”
“圣僧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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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城镇市集,车水马龙。一间普通客栈,人声嘈杂。闻人然坐在靠窗的角落,筷子上夹着饭菜,好似未曾听见周围的吵闹,愣然出神。刀无极的信没来,却等到了楚君仪的消息。信中所写,俱是一页书的安排。
有闻人然在,天河运棺之役恐怕会告吹。但若是和正道走得太近,武皇、鬼帝与万魔天指定会紧抱成团,变得更难对付,甚至孤愁先生与慈航渡者提前跳反也不是不可能。素续缘落在眼内,恰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变数。
正烦恼深思的时候,闻人然忽闻一阵吵闹声响,从客栈门口传来。却见店小二拦在一个脏兮兮,背着竹筐的小孩面前,不知如何是好。这孩子虽然看上去像是富家公子,但背着竹筐浑身肮脏,又不见有大人跟在身后。要是被吃了霸王餐,少不得被老板训示。
“喂,给我闪开!累死你家金爷爷了,赶紧给我上几个好菜!”
“小公子,你家大人呢?”
“你的意思是我没钱?白目啦!”
金小开面露狠sè,这般侮辱来rì必报。要不是琉璃仙境人太多,跑出来不容易,也不至于连钱都没工夫拿。
想到最近在琉璃仙境的rì子,还真不是人过的。除了正传比较好说话以外,其他人都不大搭理自己。而且叶小钗……叶小钗不教自己剑法也就算了,竟然敢打本小开,实在是不能忍受!祖父,什么烂祖父!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本小开没那个必要在琉璃仙境受气!金小开一气之下,鬼使神差地抓着竹筐就偷偷跑了出来。
闻人然视线投向吵闹处,讶异地看着背着竹筐的少年人。金小开?那么竹筐里面待着得是花非花……这小鬼竟然跑出来了,还带着妹妹到处受罪?
不过以这小鬼的狡猾程度看来,指望琉璃仙境一群忙不过来的大老爷们看孩子是有些不大靠谱。可是这小鬼自己跑就算了,背着花非花干什么?真是嫌一人落水不够,还要再拖一个小的?
“小公子,莫要让小人难做。”
“哈?狗眼看人低,你家金爷爷像是吃饭不给钱的人吗?罗嗦啦!”
金小开大为不耐,放下竹筐,伸手想要推开店小二。可惜这段时间跟在叶小钗身边,除了天天被揍,就没学过一手功夫。会的也只有装腔作势,其他什么本事都没有。这一推没推到人,反而自己跌倒在了地上。
闻人然见状皱了皱眉,虽说对金小开的为人不大感冒,却也不能不管,向店小二招了招手说道:“小二,那位小公子要什么你尽管给他上,钱算在我的账上。”
“是,是,人客官稍等。”
金小开见有人替付钱,眼珠转了转,连竹筐都不过问,就那么放在原地,流里流气地走到闻人然面前,坏笑道:“哟,哪来吃饱了撑得闲人,连你金爷爷的事都敢管。”
“怎么,有人请你吃饭你还不满意?”
这死孩子对花非花根本一点都不上心,纯粹把她当怪物负担。要不是还有些恻隐之心,恐怕早就被他给扔了。你自己想要离开,没事拖累花非花做什么?!
“哼,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闻人然冷笑道:“哦?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东西?”
“你的剑法怎样?”金小开目光扫过闻人然背后剑袋,好奇地问道。
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问自己剑法怎么样?真当天底下你最大啊!闻人然轻笑一声,语带讥讽道:“我的剑法你想要学?”
“喂喂喂,丑话讲在头前。你的剑法要是达不到天下第一的程度,本小开不学!”金小开老气横秋地横了闻人然一眼,丝毫没把他放在眼内的意思。
真是给你的阳光你就灿烂,只不过试探你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还有救,竟然这么没大没小……闻人然点了点头没有答复,反而问道:“听说有个叫金少爷的人艺成之后,弑师出走。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你怎么看?”
“哈?你认识叶小钗?!”金小开不是傻子,听见闻人然提起金少爷,立刻就想到了叶小钗。叶小钗……可恶地叶小钗啊!
“苦境名人,谁人不知呢?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金少爷的行为你认为怎样?”
金小开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手,兴奋地说道:“金少爷这人不怎么样,这事倒是做得爽快!要是我来,本小开也同样啦!可惜金少爷现在变成了一个窝囊废,什么事做得都不爽快!”
“为何?”
“学了剑法要是连师傅都杀不掉,学到手也是无路用,成不了名!本小开可是天才,学完了剑,头一个就要砍下教我剑法之人的人头。”
“说明你超过你师傅?”这奇葩的脑回路,比之当年的金少爷更加没救。
“没错!艺成之后,本小开第一个要杀得就是金少爷,然后再向叶小钗挑战。只有杀了叶小钗,本小开才能在武林之中扬名立万啦!”
扬名立万要是杀父灭祖?这小鬼还是让他自生自灭算了,自己管不了也不愿意管。闻人然大为扫兴,不再看金小开,冷淡地说道:“看在叶小钗的份上,留些钱给你省着点用。竹筐留下,你自己吃你的饭去吧。”
毫不犹豫地拽过一张银票,金小开不满道:“喂喂喂,你什么意思?这破竹筐里面只有一个怪物,你要拿走就拿走。但是你这么讲话,是在无视本小开吗?”
“我可不愿意收一个随时想着弑师的徒弟。。”
金小开双手抱在胸前不屑道:“你是怕我超过你,你脸面无光?”
“我怕我教你剑法,我师尊第一个出来宰了你啊!”
PS:作为钗粉,真不想虐钗公,可是…… 第八十一章 一回生两回熟
金小开走到闻人然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筷子夹起肉食就往嘴里送,口中含糊不清地问道:“哈,你上面还有老的?看来你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喂喂喂,不如带你家金爷爷去见你师傅,说不定本小开勉为其难可以做他的徒弟,成为你师兄也是你的荣幸哦。”
不知天高地厚……忆秋年平时虽说不怎么着调,但要是听见了金小开之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彻底断了他的武途都是轻的。闻人然琢磨着,要是自己真敢把金小开带上步云崖,忆秋年不是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就是要被自己气成神经病……为了忆老头能多活几年,还是甭刺激他了。
闻人然刻意略过这个问题,问道:“你之武脉通了吗?”
“啊?什么叫武脉?”
一窍不通就想着扬名立万,金小开啊……闻人然呵呵两声,说道:“你无内力在身,甚至连武学基础都没有,还想学上乘剑术?基础都没打好就想飞,未免太过轻视武道一途。”
“哼,本小开要学就学最好的,平常的功夫不值得我学。喂,金爷爷问你的问题,你怎么还不回答?”
为了这小子的xìng命着想,自己还是好心掐了你的心思。闻人然叹了口气道:“要学最好的剑,你该去找你祖父叶小钗。”
“哈?放屁!叶小钗都是捡别人剩下的烂货,什么最强的剑客全是骗人!”
毫不掩饰地厌恶表现在脸上,金小开狠着心抹去了潜藏的一丝对亲情的渴望。叶小钗真是有毛病,打生打死吃亏抢在前面,好处名声全被素还真一个占了,被人利用都不知道,白目啊!隔代亲人价值观的冲突,**地展现出来:“凭什么素还真吃香喝辣,叶小钗就要乖乖给他当小弟?!我看素还真那人虚伪地很出工不出力,也就叶小钗那种傻子,还会替他做事!”
“你见过叶小钗的剑?”
“普普通通的烂招,三岁小孩都会,本小开不屑去学。”金少爷请教叶小钗金小开不是没见过,但是本能地对着两人的排斥刻在骨子里,说到底还是嘴硬。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用普通的剑招,叶小钗就能在江湖之中享有盛誉?这本身就说明他在剑道上的修行,已经站在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我呸!别讲了,等金爷爷学好了功夫,回去就找金少爷和叶小钗开刀。我要让他们知道,瞧不起本小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小鬼自己管不了,再多听一句都想揍人。闻人然叹了口气,起身与金小开擦身而过,轻手提起竹筐。也不管金小开如何想法,打包了一些吃得,付完帐以后一个人离开了客栈。
人走了……金小开不屑地将手中的银票揉成一团,大口吞咽着桌上的食物。又是一个看在叶小钗的面子上照顾自己的人,烦呐。等找到了人教自己功夫,一定要让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好看!
教育金小开的事自己做不了,不过躲在竹筐不肯内中不肯路面的小姑娘,能不能别发抖啊。出了城镇,行至野外,闻人然温声问道:“饿了吗?”
这人方才帮了自己与哥哥的忙,似是与叶小钗有旧,不像是坏人……栖身竹筐内的花非花听在耳内,颤微微地应了一声:“前辈是在叫我?”
“嗯。”
闻人然把花非花抱了出来,白天的时候不是挺正常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何必自己躲在竹筐里呢。闻人然把之前在客栈里备下的食物放在花非花怀里面说:“别怕,金小开带着你在外面跑,恐怕都没怎么管你吧?肚子饿了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哥哥,他……”花非花闻着热菜的香气,不大好意思说金小开的坏话,只是摇了摇头。
唉,都是一胎生的,怎么做人差距这么大?闻人然轻声笑道:“他这样的xìng格你也能忍?花非花,不用太顺着金小开。对了,代行呢,她不在琉璃仙境吗?”
“姥姥,姥姥……在从雾谷出来的时候,听大人讲姥姥死在集境那群坏人手里了,呜……呜呜……”
苦境啊,人命总是不值钱……摸了摸花非花的头,把她紧紧楼在怀里任她哭去。花非花很懂事,知道在大人面前不能总是吵闹,在琉璃仙境也忍了很久了吧。代行姥姥的死在闻人然心上只是浅浅地翻了一个浪花,拍在心墙上碎成碎末也就没了。不是闻人然心太冷,而是和自己无关的人事物,人总是不容易放在心上。
沉默半晌,闻人然出了口气,道:“叶小钗近来抽身乏术,我会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在那里会好好生活,不用担心再被卷入打打杀杀。”
“不回祖父那吗?”
“不了!”
闻人然坚定地摇头,指望琉璃仙境一群大老爷们带孩子,简直扯淡!不过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天天忙着带孩子吗,咱又不是风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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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最终被闻人然送到了无极限居住的笛音江燕子栖。天下第一棺已亡,鬼王棺又没找无极限麻烦的必要。重归平静生活的无极限,并没有让闻人然花多少唇舌,就从闻人然手中抱过了花非花。
不仅仅是这孩子讨喜以及怪病令人怜惜,才使得无极限下定决心收留。无极限还认为一页书化身紫锦囊之所以会身死,有一部分是她误会的缘故,才导致紫锦囊被鬼王棺设计逼杀。心有莫大歉疚,无极限对于代为抚养花非花的事,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免于后顾之忧地闻人然松了口气,这孩子送到琉璃仙境绝对是不行,那边现在就没一个会带孩子的!至于金小开,反正他命硬得紧,随他去好了。暂时他也不会什么武功,做不出什么恶事。至于想要利用金小开的各个势力,基本上最后都得哭……
涛声阵阵,独行江边,正思虑时,忽闻朗朗吟诗声,从自己身后遥遥传来。
“万古纲常担上肩,脊梁鈇硬对皇天;人生芳秽有千载,世上荣枯无百年。”
这个声音就算自己不熟悉,但是这个人自己一定是认识的,只是她入世的时间是不是有点早?闻人然回首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嗯,活生生一个女扮男装,儒生打扮的百里抱信。信妹啊信妹,你是有多垂涎素还真的那张饼脸,连易个容都要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百里抱信?”
闻人然深刻体会到了多嘴的危害。风采铃咱对不起你,心弦都还没出来勾引你家男人,百里抱信她就来报复素还真了。不过合修会目前还不至于有什么大举动,那她找上自己或许只是打听一些素还真的消息?
“……”
男生扮相的百里抱信看着闻人然无语凝噎,难道说自己的伪装真有这么烂?虽然没打算向闻人然隐瞒身份,但是这么直接被人拆穿还是很没面子。百里抱信cāo着浑厚地男声,欠身一礼道:“闻人兄久违了。”
儒门的人最麻烦,特别是不熟悉的人,闻人然头疼地回了一礼:“十车书有礼。这里没外人,没必要这么多礼数,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闻人兄客气,不知素还真……”
“素还真你可以随便虐他,我保证不帮他的忙!”
卖素还真嘛,闻人然表示这事他做得一向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