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留下来好吗
见欧阳康如此关心一个“外人”,兰姑不高兴的嘟囔,“沐姐儿给一个姓徐的婶子请去了。”
徐大婶?她有什么事?可不要又把沐姐儿拐着往南市去吧?欧阳大少想及此坐不住了,抬脚就要出门寻人。
可他才想动,立时有一群下人围上来了,“大少爷要去哪儿?可要马车不?还是让小的去给您牵马?”
欧阳康看着颇为心烦,“不用你们跟着了,我走走就到。”
“那怎么行?快,抬轿子来!你们几个,去把大少爷出门的衣裳汗巾茶水什么都准备着……嗳!大少爷,这还没准备好,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欧阳康随手指了一个小厮,趁他啰嗦的工夫,抬脚出门了。
那小厮努力巴结,“小的名叫来福……”
却见自家大少爷忽地脚步一顿,然后直接瞪过来,“名儿改了,以后叫来寿!”
小厮不知哪儿惹了这位爷,苦着脸道,“来寿已经有人了,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
“那就来喜!”
小厮更委屈了,“来喜也有了,还是个丫头。”
“那就来……阿来吧。”欧阳大少不想再动脑筋了,反正也叫不了几天。
听出他的不耐烦,小厮弱弱道,“我爹小名就叫阿来。”
欧阳大少无语了,“阿去有人不?要不阿灰、阿土……”
“小的阿去谢大少爷赏名儿。”小厮心中嘤嘤哭泣,阿去也好难听的说。不过阿灰是条狗,阿土……算了。他要真叫这名儿更得被人笑话死了。
等欧阳大少找到徐大婶家,却意外的得知她出门了。
家里只有她儿子。那个**岁面黄肌瘦的小男孩,怯生生的告诉他。“娘说,过一会儿就回来,让我看着家的。”
欧阳大少头上乌云又多了三分,他一个青年男子总不好在单身妇人家久候,只能悻悻的拔脚而归。
阿去不禁在想,难道这小子的娘是个绝色?惹得他们这么漂亮的大少爷还亲自来找?却不知欧阳大少心里毛焦火辣的,那个死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
其实念福就在这条街角不远的小茶寮里,欧阳康刚刚从她身边来回路过了两次。
徐大婶亲自让了一回茶。又要了两小碟茶果,客套完了,才开口说起正经事,“沐姐儿,我今儿请你来,真是有件正经事想跟你商量的。”
她是个爽快人,爽快人说起话来就没那些弯弯道道,奔向主题后她也不含糊,直接就提了。“是这样的,我看你有门好手艺,那日烤肉赚了不少吧?那你想不想留在京城多赚点钱?”
念福一愣,留在京城?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想过。想一想,摇了摇头,“我还有亲人在乡下。不可能的。”
徐大婶却不意外,理解的笑笑。“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如果有办法谁愿意千里迢迢跑到外头来?姐儿你知道我为何要厚着脸皮上京城来么?”
念福当然不知。听她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头一个男人姓方,是邻居家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稍觉人事了,就彼此心中都有了意。横竖两家都穷,也没什么大户人家那些说道。他家割了两斤肉,扯了身红布衣裳,我就带着自家酿的两坛酒,嫁过去了。”
徐大婶反手抚过鬓边的碎发,露出几分追思与怀念,“那时候真是年轻啊,也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只要两个人勤扒苦做,总能挣下份家业,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谁曾想,老天爷尽是会捉弄人的。我们一家躲过了兵祸,可等到天下太平时,他却给自己的发小给害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喝多了几杯,两人口角起来,结果大牛哥生气的拿酒碗砸了他脑门,就那一下就要了他的性命,也生生毁了两个家。”
她垂下头,眼角的皱纹似又重了三分,“大牛哥是偿命了,可我们要他那条命有什么用?可当时却是不懂,一定闹到衙门,逼得大牛哥伏了法,结果他媳妇当天夜里就投了河,丢下三个娃儿跟着家里亲戚,在乡下那样穷地方,简直跟乞儿差不多。我原本也是不想活的,可看到他家孩子那副鬼样子,就想着,若是我走了,拴儿可怎么办?于是,我不死了。我要找个人,再嫁一回。”
她抹一把眼泪,颇有些赧然的看了念福一眼,“姐儿,你别怪婶子没廉耻,不肯守节。我们家穷,拴儿他爹没了,我若不嫁,家里就得多养活两口人,我若嫁了,好歹还能给拴儿他爷爷奶奶撑些棺材本,你懂么?”
念福懂的,蕙娘曾经私下跟她闲聊过,幸好舅母这把火是眼下才放,也幸好施老爹虽是做的小本买卖,但好歹攒下了几个钱,否则还真不可能养着她们母女这么些年。
象徐大婶这样可以自己作主的还算家里人厚道,要是遇到个不厚道的,娘家婆家还要为了寡妇的归属权厮打起来,因为不管人从哪家嫁出去,都是可以收一注彩礼的。
徐大婶叹了口气,又苦笑着道,“因想拴儿过得好点,我就嫁了徐大人他爹。想着他虽又老又槽,好歹有个做官的儿子,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没曾想,等嫁了才知,原来这徐大人虽是那老头的亲子,却是打小就过继出去的。人家给那正经爹娘教养成了材,怎肯回头认那酒糟老头?日子仍是一样的苦。只是幸好那老头喝过了量,不上一年工夫就死了,我在家里想来想去,还是带着拴儿上京了。”
她收起那些悲苦,目光里有了几分光彩,“真正是上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日子还能过得这般过活。我知道徐大人不会认我这个娘,可我就是故意到他家跟前去闹。闹得徐大人受不了了,只好让人给我租了院子,又送钱送东西来让我消停。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那些卖布卖东西地方,只因我从前也是跟你这么过来的。不过,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徐大人一辈子。”
徐大婶带了几分傲气道,“我虽穷,却不是那等好吃懒做之人。只想弄点本钱,自己做点小生意,慢慢攒了够给我拴儿娶媳妇,再置个几亩田地的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她把目光看过来,“沐姐儿,我知道你不放心家里,想回去,可你家乡能有京城好挣钱么?那一晚上你挣了不少吧?若是干上三年五载,攒足银子再回家乡嫁人,或是就在这边寻个合意之人,成个亲再回去,你想想可有多风光?”
不得不说,念福心动了。
就算按她那晚卖烤肉的一半来算,在京城打一晚上的工,也够她在家赚大半年的。当然三年五载有些长了,若是干上一年半载,挣下个几百两银子,不说大富,也能回家当个小富婆了。到时嫁个象样的汉子,不也能慢慢做起一份家业?
直到撞上一人胸膛,念福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吓了一跳,“你在这里干嘛?”
欧阳大少的脸又黑了三分,“我在这里干嘛?这是我家,难道我不该在这?倒是你,跑哪儿去了?我这么大个人,一直就站在这里,你还直挺挺的往我身上撞,你这出趟门是给人勾了魂还是怎地?”
念福给他这一通说得不高兴了,“这不是徐大婶找我出去了么?我跟兰姑说过的呀!”
可她委屈,欧阳大少更觉委屈,“说过你就可以走得不见人影?知不知道我上徐大婶家找不着你有多着急?你跟她很熟吗?万一她把你拐了卖了怎么办?就算她不拐卖你,可万一遇上船上那回的事怎么办?”
念福本来极不耐烦的都要发火了,可听到最后一句,想起上次船上的凶险,她忽地就生出几分歉意,放软了态度解释,“我也没走远,就在她家旁边的小茶寮里坐了一会儿。我哪儿知道她会带我出去?要早知道我就肯定要说一声的。”
看她低头,欧阳康忿忿的白了一眼,到底也消了一半的气。至于之前的那一半,在看到人平安无事回来时,已经消掉了。
“你既然记得,以后别再犯就是。要不就着人留个话,也省得让人担心。”
看他拂袖要走,念福这才觉出奇怪来,“这都要吃晚饭了,你还要上哪儿去?”
欧阳大少不大高兴的嘀咕,“去赴家宴。你晚上自己吃吧,你闲着没事,也让兰姑教你怎么裁剪,别成天到处乱跑。”
念福连连摇头,“算了吧,我没那天份。有这工夫,不如琢磨着做点什么挣钱。”
“你说什么?”
“没什么!”念福察觉到说漏了嘴,急忙转移了话题,“你还不走?家宴迟到可不好,快走吧!”
本来都迟到了,也无所谓多迟到一会儿了。
“我可警告你,别动些不该动的歪脑筋!”恶狠狠的扔下一句,欧阳大少盘算着回头一定好生拷问一番,暂且拂袖走了。
可出了院门又不放心,特意嘱咐小厮,“回头跟门上人都说一声,以后没我的许可,不许沐姐儿出门,尤其是院子后头那个角门!”
小厮应下,却又有些好笑,看大少爷紧张沐姐儿的模样,倒象是人家老爹紧张女儿一般。有必要么?(未完待续。。)
第90章 歪脑筋
好容易把欧阳大少打发走了,念福回头想进屋,可一抬脚,丫头就告诉她走错了。
“大少爷把您的屋子换到这边来了,还拨了奴婢们伺候您。姐儿您现在是想吃饭吗?要不奴婢先去传个话,再服侍您洗把脸,等收拾好了,饭也该来了。”
哈!原来她也有了这样**的待遇?念福被强行换房的小小不悦顿时丢到脑后了,学着小姐范儿,矜持的昂起了下巴,“那就这么办吧。”
快点快点,都来侍候本小姐!
她在屋里自得其乐的时候,欧阳康进了花厅,初步认识了他老爹家的人。
欧阳大人现有一妻三妾,子女四枚。刚好两男两女,可以凑一桌麻将。
当然,年纪最小的欧阳慕梅是不行的。不过她娘袁姨娘倒是可以顶上,这也是几位姨娘当中气质最为出众的一个,双目有华,说不定还认识几个字。
母亲长得好,女儿也歪不到哪里去。别看慕梅才五六岁,是个看着比小表妹崔琳还要矮三分的小丫头片子,但举止大方得体,迈着小短腿上来给他行礼时极有规矩,“给大哥哥请安!”五个字也说得清脆流畅。
这点比起那个叫欧阳廉的三弟可强多了,瞧那一副油滑虚伪的样儿,说实在的,欧阳康觉得简单直白的小胖子欧阳庆都比他讨人喜欢。
他那个娘也是,好似是姓伍的吧,望着已经快四十的人了。偏偏跟年轻女郎一般,穿了件粉红的衫子。越发衬得人老珠黄,不堪入目。尤其旁边还站了一个最年轻标致的紫云姨娘。这一对比,差距就更大了。
欧阳锦不忍再看,把目光挪到地上,却忽地瞧见有双银红色的绣花鞋带着幅藕荷色织银丝水草纹的百褶裙向自己这方向快速移动而来。
“咱们大少爷生得可真是好看,我不依嘛老爷,日后您也要让我生个跟大少爷这么好看的孩子才行!”
欧阳康给这娇嗲的腔调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欧阳锦倒是受用得很。任由目前最受宠的爱妾摇晃着自己的衣袖,故作风流的一笑,“那也得你自己的肚子争气!”
欧阳康能忍。崔氏忍无可忍了,“这还当着孩子的面呢,说这些话也不怕人笑话!”
在欧阳锦沉下脸之前,她又迅速端着笑道,“大少爷,原本今日你大妹妹也要回来见见的,可家里热,她给她姨母接去避暑了,过几天才回。”
欧阳锦脸色一缓。不说话了,欧阳锦却有些暗暗稀奇,看来这个继母的娘家很有些不一般啊。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一顿饭吃得各怀鬼胎,草草结束。
欧阳锦给小妾紫云拖去检验她肚皮是否争气了。欧阳廉想留下来跟主母嫡兄增进下感情,可谭氏明显没这个需求,把他打发走了。独把欧阳庄留下,忿忿怨念。
“亏你还好心要给那个野种银子。可人家转个背就哄了你爹留下。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欧阳庄倒没有母亲这般惊惶失措,他冷眼旁观。就见今晚只是自己老爹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位兄长可不冷不热,连声父亲母亲都没叫过,一律老爷太太的客气。
所以他给谭氏留下“静观其变”四个字,就挥一挥衣袖走了,只把个谭氏留在云里雾里,以为自家儿子太过单纯老实,不懂得提防人心善变。
可欧阳锦再怎样也毕竟是大家长,他要强行把欧阳康留下谁能阻止得了?谭氏坐卧不安,可怎么也想不出该发什么招,倒是赵嬷嬷给她出了个主意,“不如,去请大小姐回来?”
谭氏不以为然的皱眉,“叫她回来有什么用?老爷又不会听她的。”
赵嬷嬷老成一笑,“老爷是不会听大小姐的,可夫人亲自去接大小姐,不也可以顺便见见姐妹?一家人嘛,说说闲话,聊聊家计艰难都是可以的。”
谭氏眼前亮了。
女孩两眼也放着光,却是凶狠的光,“说!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刚回屋的欧阳大少完全没被她的眼神杀伤,反而挑衅的斜睨,“黑灯瞎火的,你要出去干嘛?”
你管得着吗?眼看威胁没用,念福软了语气,“我也不是做坏事,就是想出去逛逛,看看京城的夜市。”
哼!欧阳康冷笑,一副你那点小心思还逃得出我的法眼的表情,忽地也换了语气,“哎呀,这京城这么大,人家一个女孩子出去逛会害怕啦!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就算没有坏人,可是遇到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人家搞不好心里一慌,就会迷路找不到家了啦!”
太恶劣了!
念福抖着手望着面前捏着嗓子学她说话的欧阳大少,无语凝噎。又不是模仿秀,要不要这么好记性的把她的话背得一字不差?
看她一脸吃瘪的表情,欧阳大少得意的恢复了真声,“大白天的你都这么害怕,这大晚上的还敢出门?趁早歇了这心思吧!往后没我的吩咐,就算白天你也不许随意出门。”
这是剥夺人生自由!念福怒了,“我不住你家了!”她要散伙!
可欧阳大少背着两手,凉凉的看着她的背影,“你以为这是客栈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念福还没迈出十步,两个丫鬟已经堵住了去路。
念福愤而转身,“你没权力关着我!”
欧阳大少仰起俊秀的小下巴,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得意,“那你去告我呀!去找你娘来,找你姥姥姥爷来,看他们怎么说。”
嘤嘤,欧阳康是大坏蛋!他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无赖了?
念福转过身,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抹了把脸,又狗腿的挂着八颗牙的灿烂笑容回来了,“大少爷,要喝茶不?要捶腿不?”
欧阳康到底年轻,一张嫩脸绷不住,几不可查的抖了抖,白她一眼,转身坐下,“说,到底想去干什么?是不是徐大婶又约了你去那种地方做买卖?我可告诉你,那种地方去一次就够了,别想二回!”
“放心,放心!”念福想给他端杯茶顺顺毛,可惜欧阳大少又白她一眼,“才倒的,烫!”
念福无法了,左右瞄瞄,想找点献殷勤的东西,到底是欧阳康自己看不下去,从袖中取出柄折扇往桌上一拍。
唰地一下摇开折扇给这位爷扇着小风儿,挥手让丫头们都下去,念福小小声的说话了,“我跟你说啊,徐大婶找我也是一片好心……”
兰姑自欧阳康一进门,侍候完了茶水就去准备洗澡水了。可等她弄完了回来,就见丫头全在屋子外头打蚊子,而湘妃竹帘里,只有沐姐儿和他二个在窃窃私语。
兰姑眉头一皱,心想这沐姐儿怎么越来越不讲究了?还有大少爷也是,那沐姐儿可摇的可是他的折扇,害得他自己都没得用了。
才想进去说说,忽地就听欧阳康在里头霍地将桌子一拍,“不行!说好了回去就得回去,这京城可不比怀安,等到十月就会下雪,眼下不赶紧走,一耽误就是整个冬天走不了了。到时万一做不下地怎么办?喝西北风啊?再说了,又不是没饭吃,就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值得吗?”
“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你赶紧回去睡觉,少动这些歪脑筋。”
欧阳康一面说一面往外赶人,恰好看到兰姑了,顺手就问,“洗澡水准备好了?把她带下去洗洗!”
nnd,姐又不是衣服,还要人洗。念福恨恨的一跺脚,去沐浴香汤了。有便宜不占,那是傻蛋!
兰姑还想说什么,可欧阳康却先开了口,“这几天盯紧沐姐儿,别让她乱跑。也教她做做针线,磨磨她的性子。”
然后,走了。
兰姑甚是无语的回了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有点失落。
欧阳康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再往后,他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到那时,恐怕少爷会越来越没时间跟她说话,听她的想法吧?到那时,自己又要怎么办?
不知为何,兰姑突然想起那个又憨又蛮又不会说话又不懂温柔的阮大虎来。
那几天,住在他们家的时候,那个汉子可是从一睁眼起,就围着她打转。那时的她只觉得烦不胜烦,甚至又害怕又恐惧,可现在没了人在身边,为什么又觉得冷清了呢?
第二天一早,欧阳康想去见欧阳锦,早些把要走的事说定,也省得念福出幺蛾子,可欧阳锦却生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咳咳,大夫来把了脉也不太好说,只是嘱咐多休息,然后把药方开了给了家里人看。谭氏不识字,递给了欧阳庄。他倒大方,也为避嫌,拿到欧阳康面前一起参详,可俩人一看,顿时相对无语。
虽说他们也不是太通药理,但看上面的鹿茸等几味温补之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暗骂一句老不修,欧阳庄袖了药方,安排人去抓药。只是回头暗中告诉母亲一声,气得谭氏回头就把紫云关了禁足。(未完待续。。)
第91章 大小姐
欧阳锦这一病,倒没心思再管别人,他一向颇为惜命,既然病了,那必须好好保养。衙门里差人去告了假,一应家务更是不理。
于是欧阳康请辞不成,倒是等来管家带的裁缝。听说欧阳锦已经挑好了衣料,本着不做白不做的理念,欧阳大少爽快的让人量了身形。
又把兰姑和念福叫了出来,“她们随我上京辛苦,也一人做两身新衣吧。还有一个小厮,拿他旧衣去量,也做两身放着,这份钱我自己出。”
可管家多会来事?“大少爷说笑了,一家人怎么还算两本帐?您放心,丫鬟小厮的衣裳都是有定例的,小的去库房取两匹布给人做了就是。”
“慢着。”欧阳康又把他叫住,目光略有些不太自然的闪了闪,“沐姐儿不是丫鬟,是客。”
管家迟疑一会儿,问,“那是按照小姐的份例做?”这个恐怕得请示谭氏了。
“那倒也不必。”欧阳康从自己那日买的一堆东西里精准无误抽出两块衣料,“拿这个给她做,不要太花哨,简单大方就行。”
这样就好办多了,一点工钱倒是没什么。可等管家把衣料拿出去一看,倒是有些啧啧称奇。倒不是说这衣料有多好,而是这位大少爷也太细心了些,每包衣料里都配好了衣裳裤子裙子,甚至连中衣里衣的衣料都配齐了。
看来这个沐姐儿,在大少爷心目中很不一般啊。管家感慨着,办事去了。
因为欧阳锦这一病。谭氏原本想出门的计划也搁浅了,可没曾想。三日之后,女儿自己回来了。
进门没去见她。没去见爹,而是冲到欧阳庄的院子,去找她哥。
可惜欧阳庄不在,一个同窗过生日,大家相约去给他庆贺生辰了。
欧阳家的大小姐急得不行,“这个节骨眼还过什么生日?快去把他找回来!”
家里小厮顿时飞一般的走了,谭氏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欧阳大小姐颇为不耐的摆摆手。“我跟你说不清!”
谭氏气得眼冒金星,“你是我生的,有什么话跟我说不清?”
欧阳大小姐两手一摊,甚是无辜,“看看看看,我这还没说什么呢,您就又急得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您这样子,我还敢跟您说话吗?”
我这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生下这样一个东西?谭氏咬牙切齿。只觉太阳穴一阵阵发涨,眼前发黑,竟是要晕倒的迹象。
可欧阳大小姐见此情形,不仅不扶。反而立即蹦开三丈远,“这可不关我的事,快着人去请大夫!”
念福正在家里第一百零一次抓耳挠腮想着如何说服欧阳大少。答应她出门,裁缝送衣服来了。
一件橙色织蔷薇花的上衣。配樱红色长裙,一件春水绿的上衣。配湖蓝色有蝴蝶纹的长裙。两套衣服,都没有繁复的花样,也不是特别清亮出挑的颜色,还略有些深沉,但搭配到一块儿,意外的合适。
尤其是念福换上之后,连那送衣裳来的裁缝都眼前一亮,“真是好看!姑娘可真是好眼力,这两身在我们店里做好的时候,好多人都赞好看,没想到姑娘您穿上之后,更好看了!”
念福也挺臭美的,得意的转来转去。欧阳康站在一旁,带着如种花老翁般的神情欣赏。咳咳,这丫头虽不是他种出来的,可这两身衣裳却是完全由他搭配而成的。
抛开不能出门的不快,念福甜笑着问,“好看吧?”
欧阳大少眯眼答,“好看。”自己的眼光,那是相当的不错。
念福笑得又深了两分,“你怎么这么会搭颜色?”这当然也是一种夸奖。
欧阳大少撇嘴,“你又不爱干净,成天跟那小猴似的爬上爬下,弄那些浅色一下弄脏了,还是这样好,脏了也不显。”
满腔喜悦顿时化作愤怒的小火苗,你才不爱干净!你才是猴!你们全家都是猴!
可欧阳大少浑没留意到她的目光,反而注意到她那双鞋略有不搭。完美主义的欧阳大少才想着要问那裁缝能不能再做两双鞋出来,忽地有人在窗外疑惑的问,“难道是我听错了?其实我不是多了个兄长,是多了个妹子?”
一屋子转头望去,那人却已经离了窗子,进门来了。
进了屋子,猛地又吓了一跳,甚至往后退了一大步,直直的望着欧阳康,“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慕兰就以这样别开生面的方式,和大家认识了。
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念福没正式见过欧阳锦和谭氏,所以对这位欧阳大小姐的容貌不好做评论,但欧阳康是刚刚拜见过的,所以他很有发言权。
可是,这叫他怎么说?
欧阳锦的眉眼生得不错,谭氏虽然不漂亮,但也不是丑人。至于欧阳庄和欧阳廉,虽然没有青出于蓝,但也不丑,尤其欧阳慕梅,更是随了生母袁姨娘,玉雪可爱得紧。
可为什么这位欧阳大小姐,却偏偏生得这样……好吧,欧阳大少厚道的想,女子无才便是德,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可这个妹妹的五官确认不是长错了位?
可他还没表示心中的疑惑,那丫头却已经大惊小怪起来,“天哪!天哪天哪天哪!我在这个家已经很没有地位了,现在还来了长得这么好看的大哥,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呗。”念福把话接了过去,“难不成还为了别人几句话,就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了?”
“说得好!”这位一看就甚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欧阳大小姐并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象找到知音一般拍了拍念福的小肩膀。没办法,这丫头生得虽然不漂亮,但身材颀长,颇为健美。相比之下,念福那小身板就象豆芽菜了。
“你是我哥的屋里人吧?你天天看着他这张脸都不怕,我也不怕了!”
喂喂,上帝难道拔高了她的个子,也放空了她的脑子?
“休得无礼!”欧阳康耳根一红,冷着脸发话了,“她是我们家邻居,沐家姐儿,跟我上京来寻亲的。”
欧阳慕兰哦了一声,再度看向念福,“那是她大还是我大?”
唔……这个问题要回答可不大容易。
念福瞟瞟那她明显发育良好的胸部,再看看自己的小豆包,分明有些气馁。
欧阳大少是君子,当然没关注到这些,接过话道,“她是八月里生的,今年该满十五了。”
啊?念福瞪大眼睛,这件事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他居然知道?
“原来你比我大啊!”欧阳慕兰有些失落的哀怨道,“我是十月生的,刚好比你小两个月,不过,你怎么这么矮?”
念福无语了,打击人也不带这样的!不过,她能庆幸她没说“你怎么这么小”吗?
又是欧阳大少出来发言,“沐姐儿也不算矮了,总会长个的。唔,妹妹你今日回来了?”
不太高兴的瞥了一眼明显矮人家半个头的豆芽菜,欧阳大少一面琢磨着是否要给这棵豆芽进点补,一面跟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转移了话题。
“是呀。”欧阳慕兰似乎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一屁股在房中坐下,直接指着个丫头吩咐,“我口渴了,去给我们倒茶来,大哥你也坐,跟我说说你们乡下好玩么?”
欧阳康的眼皮子跳了跳,他怎么忽地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回倒是念福拉了他一把,“我们乡下没什么好玩的,倒是大小姐,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她也不客气的在一旁坐下了。
欧阳康松了口气,让女孩子们玩去吧,男人不用掺合,可慕兰却把他叫住,“大哥你别走啊,这回我还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呢!”
什么消息?
慕兰卖弄起来,“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会一口气从西山赶回来,就为了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欧阳康心头一紧,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只见这个妹妹摇头晃脑的告诉他,“大哥,哦,现在是咱们家二哥这回可出名了。考试结果出来了,他进了前三百,皇上要亲自召见呢!”
果然!
欧阳康心里头象是打翻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到底是第几?”念福觑着他的神色,追问了句,“第一和三百之间,还差二百九十八个呢!”
是啊,欧阳康心头莫名一松,竟隐隐有种希望越靠后越好的期盼。
可欧阳慕兰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在西山听说了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回头娘肯定又要骂我了。”
欧阳康突然觉得有些站不住,也没告辞就回房去了。呆呆的坐在书桌前,一时心中没来由的羞愤着,觉得应该赶紧离开。一时又心潮汹涌着,想着如果他去参加考试了,是不是现在皇上召见的三百人中就有自己?
可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那么他该怎么做?留下,还是离开?(未完待续。。)
第92章 烤虾
时候不长,捷报的喜气已经传遍了欧阳家的每一个角落,虽然还未得到吩咐可以张灯结彩,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老爷,您看咱们到时是到哪里包家酒楼,要请多少人,这名单怎么拟?”
相较于谭氏的喜形于色,欧阳锦觉得自己就沉稳得多,“慌什么?等到皇榜正式出来再说。不过你可以先去酒楼把位置订下,省得到时给人占了。记得再去订个好点的戏班子,菜也要好,不要吝啬。”
“是。”谭氏从来没有这样痛快的答应过,那拉得长长的尾音里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骄傲与喜气,却又转瞬抹起了眼泪,“也亏得庄儿这些年熬三更起五更的,真是不容易。”
欧阳锦却微嗔了她一眼,“慈母多败儿,不吃得苦中苦,怎做人上人?些许辛苦,有什么好说的?”
谭氏会意,立即赔笑,“全是老爷素昔教导有方。”
嗯——欧阳锦这才拉长鼻音,舒服不少。
不过细想想,儿子这回几千人中考取前三百,倒当真是不容易。想他当年虽也读书,说句良心话,真没有儿子这样辛苦,这个官当得也还比较顺坦。当年欧阳老爹曾是大周朝的官员,后来辞官不做,按惯例举荐子弟入职,正好就轮到欧阳锦了。那时候,新婚妻子崔氏的娘家还很有几分势力,他带着书信来了京城,很顺利的就入了职。
然后朝政动荡。崔家失势,正焦急着没人倚仗。正好老婆死了,赶紧继娶了谭氏。虽然没崔氏那样显赫,人家好歹是条地头蛇,在本地有关系。于是依旧仗着妻子,欧阳锦这官儿虽不大,却一直安安稳稳做到前朝垮台,然后投奔了新朝。
等新朝刚立,又来个意外之喜,妻子娘家出了位好姐姐,一下就显赫起来。连带着他都从那正八品的小官儿连升三级。到了如今的从六品。
但,还是忒小了点。
最起码,欧阳锦觉得自己可比那个脑满肠肥,一肚子酒糟的吕正铭可强多了,如果自己有机会爬到他那个位置,再往前奔一奔,熬到九卿,那才算是真正走进大梁朝的权力核心。
心中思忖着,眼光不觉落在那略显狭小的门窗上。又很快嫌恶的把目光挪开,这样的小破屋子连请个客摆个酒都不方便,以后谁还愿意住?
眼下儿子出息了,可也只是能给府上添点光。并不会立即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不过倒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摆一回宴席,把长子带出去。相信有他的襄助。自己能得的助力会更多。
想到这儿,欧阳锦只觉病也好了三分。浑身都有使不出来的劲儿,立即把管家唤来。“我让你给大少爷做的衣裳做好没有?”
管家如实道,“已经送去做了,但是大少爷吩咐先给沐姐儿……”
“那些话不必多说,只告诉那裁缝铺子,赶紧先把大少爷的衣裳赶出来。我过几天就要带着他见人了,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谭氏听着不高兴了,“老爷,这回考中的可是庄儿,您是不是吩咐错了?”
女人家,就是没见识!欧阳锦懒得跟她多说,“那就给二少爷也加两套,对了,大少爷的佩饰也得准备一套全新的,不可有丝毫马虎!”
看他重点依旧是在欧阳康身上,谭氏那气又添了一层。偏偏下人还来报,“大小姐说,晚上要请大少爷和沐姐儿出去吃饭,算是给他们接风,二少爷也一并请去了。”
这死丫头!谭氏觉得自己又快有晕倒的迹象了。
“这鸿兴楼做得最好的就是鱼虾螃蟹,等中秋过后,来这里吃小笼蒸蟹、酱香鲜蟹是最好不过的。就是太贵,而且排队的人也实在太多。不过眼下吃螃蟹还有些早,我就请你们吃他家的烤大虾吧,也是很出名的哦。对了,那日我让姨母送回来的螃蟹,你们吃到没有?”
念福和欧阳康对视一眼,深觉这位欧阳大小姐实在是个妙人。
不是妙在她的长相,其实坦白讲,她的五官拆开并不丑,只是合到一处就各种别扭了,连清秀也谈不上,只能说还不算不堪入目。
不过此女的个性实在是妙,也不知是怎么养成这样一种自来熟的脾性,在和念福聊了一下午之后,就很热情打着给他们接风洗尘的旗号拉着他们出来吃饭了。
看着她这兴致勃勃的样子,欧阳康深表怀疑,这个妹妹确实不是拿他们当幌子,找借口出门游玩的?
不过就算欧阳慕兰是为了自己出门游玩,念福也愿意跟她出来,天知道她有多想出门?尤其是晚上!而她早已经在陪聊时就跟这位大小姐说好了,一会儿吃了饭,她会继续做东,带他们去逛夜市。
吼吼,天赐的慕兰小姐,代表火神祝福你!
一盏茶的工夫,四只精致白碟装着烤得通红的对虾送上来了。
一只碟子里就两只,但每只虾都足有三寸来长,烤得红润光亮,香气扑鼻。
欧阳慕兰示范着先在搁了菊花的水里洗了洗手,然后动手剥了,“有些人家讲究的要下人剥了,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吃,可真要吃得痛快,还是拿手吃才好。你们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
念福伸手就去抓了。先习惯性的拿起一只研究了下,这说是烤,其实应该是拿油煎过,再拿酱汁煮熟的,应该叫油焖大虾才对。
先试试酱汁,嗯,调得不错。
可这虾子怎么没看见背上开边?那怎么取的虾腺?念福正想剥开做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忽地就听欧阳康呸了一口,皱眉吐出一口虾肉。
“哎呀,是我忘了说了。”欧阳慕兰略带些赧然的看着她的美人大哥,“这虾子尾巴有个沙囊,是不能吃的。”
欧阳康却疑惑的看一眼念福,“我记得你从前也做过虾,怎么没见有沙?”
念福白他一眼,“那都是我一只一只挑出来的好不好?”她小心的剥开自己的虾肉,从背后撕下一长条肉来,露出一条黑色的肠线,“看,这个就是虾腺,也就是她说的沙囊。”
“我看看我看看。”欧阳慕兰凑了过来,随即露出一脸崇拜,“是哦,你怎么这么会吃?我都吃多少年了,也没发现你这个法子。是不是这样一弄,就能把沙囊弄出来了?哎呀,不行,断了。”
“当然会断啊,因为这肠子生的才好挑,煮熟就不行了。”念福随手召来了伙计,指着手上那只裸露着的黑黑虾肠道,“你们这店怎么回事?做虾哪有不挑沙囊的?这还让人怎么吃?赶紧去换一盘来!”
那伙计愣了愣,然后奇怪的看她一眼,“姐儿怕是说笑了吧?哪有做虾就要挑沙囊的?我们鸿兴楼做了多少年,可都是这样的!”
看他一副你别想来找茬的模样,念福也有点生气了,“你这话说得奇怪了,哪有做虾不挑虾腺,亏你们还说做多少年了,难道就是这样坑顾客的?”
“嗳嗳,你这姐儿怎么说话的?来找茬吗?”
“我怎么说得不对吗?”念福真生气了。
还想再吵,一个身影挡在了她前头,不悦的瞪她一眼,转头对那伙计道,“你不过一个伙计,我不跟你说,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要说欧阳大少虽然俊美,可一旦板起脸来还是很有几分威势的,起码比念福这样的小姑娘有杀伤力得多。
伙计一下被他镇住了,嘟囔着走了,欧阳慕兰此时才反应过来,急急道,“大哥,你可能真的误会了,这里做虾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沐姐儿说的挑什么沙囊的。”
这是人家的风俗?念福再看那黑黑的虾肠一眼,有点底气不足了。不过欧阳大少却道,“就算从前如此,可那就是对的吗?你也说了烤大虾是这里的名菜,既是名菜,肯定不便宜吧?可就这样不便宜的东西还吃出沙来,有道理吗?”
对!念福瞬间掉下去的底气又涨回来了,“从前的人还茹毛饮血呢,那也是对的?”
欧阳慕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唱一合的两只,突然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的比较好。很显然,欧阳庄也是这样意思。
不一会儿,掌柜的来了,还带了几个伙计。看着倒是个挺精明的中年人,进门就抱拳施礼,“各位,不好意思啊,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几位是因为小店的虾没挑沙囊而不满么?如果是的话,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因为小店历来都是如此做法。并不只是针对你们一桌客人,不信的话,请看。”
他往后一招手,一个伙计顿时剥开一只同样熟煮的大虾,果然也有虾腺,再挑一只,也是如此。如是者三之后,那掌柜的才道,“想来各位也都看到了吧?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本店的老客,看是否如此。当然,这也不是我们一家店,今儿我站在这里,敢说句话,全京城,除了皇上的御膳房我不清楚,可这些大大小小的酒楼可真都没有挑沙囊的。如果有,诸位尽可以来找我。”
他话说得虽然客气,但神态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盛气凌人,一副我们这里就是这样规矩,你爱理不理的模样。
(过小年了哦,差点忘了。这日子过得。。。orl 昏天黑地的码字存稿,准备应付过年的各种状况。到时是一更还是二更呢,大家会不会忙得没时间看?)(未完待续。。)
第93章 赌
念福看得火又开始往上冒,最讨厌这样的商家了,货既售出就概不负责,他凭什么?
欧阳大少斜睨了那掌柜一眼,“全京城的酒楼怎样我不知道,可少爷我自打生下来就从来没有吃过没挑沙囊的虾,今儿头一遭在你这里遇到了,还硌了满口的牙,怎么?你觉得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交待过去了?”
看掌柜的神情一变,他又慢悠悠的道,“当然,你可以放心,少爷我不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不过是初来乍到的一个外乡人,可能我家乡那小地方你也没听说过。不过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世上也不只是京城这一个地方才有好酒楼,好厨子。天下之大,有才之者众多,别动不动就把皇宫挂嘴边,好似自己多不得了似的。”
欧阳庄听着这含沙射影的话,不觉有些尴尬,就见那位乡下大哥用白玉般修长的两指拈起一枚虾,挑眉道,“我知道你们能在京城开酒楼的,背后肯定都有些门道,可我今天就是要说,这虾做得,差劲透了!”顿了顿,又叹息一句,“这个鸿兴楼,也不过如此。”
念福两眼发光的看着高傲的欧阳大少随手把虾子一扔,还不屑的洗了洗手,直恨不得扑上去山呼女王万岁!
哈哈哈哈,看那个掌柜的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念福只觉得这一耳光甩得痛快极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语气,那个停顿,那个转折。那个叹息,是多么的有女王范儿啊。简直让人憋屈得想死。
当然,憋屈的是对方。作为同盟者。念福坚定的支持着她家女王,并且很狗腿的上前娇滴滴的捏着嗓子说,“大少爷,这里的东西做得这么差,这沙囊吃了又腥又苦,也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不如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饶是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欧阳康也有些受不了的抖了抖,却到底是嗯了一声。回头望了欧阳庄和慕兰一眼,“不好意思,扫了弟妹的兴了,下面改由愚兄做东,请你们吧。”
这……这钱还没给呢,能走么?欧阳蕙兰是个厚道的姑娘,不安的看了二哥一眼,大哥这意思,是要吃霸王餐吗?打小没干过这种事。不习惯啊!
她不习惯,欧阳庄就能习惯?可再怎样,一笔写不出二个欧阳,硬着头皮。走吧。
可掌柜的不干了,“请留步!”
他蹬蹬蹬大步冲到欧阳康的跟前,“公子说我们家的虾做得不好。那你们家的做得又怎样?难道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赖账吗?”
欧阳庄听着这话不高兴的。“掌柜的,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虾我们可动了多少?难道不是刚端上来就叫你们伙计来的吗?”
掌柜的攥着拳头,咬着牙根,“可也不能就这么几句话就让我们免了这单吧?这位公子既然说你吃过更好的,那就请报上名来,看是出自哪位名厨之手,也好让我等服气。”
欧阳康轻蔑笑了,不过这回还不及他答话,念福终于找到机会表现了一番,“哪里还用什么名厨现手,就连我这小丫头都知道做虾要挑沙囊,你们这些开酒楼的却是不知,也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好!”那掌柜的本就一肚子憋屈,终于找到个机会,立即就指向了她,“既然姐儿你说得这么本事,不如就由你来露一手,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否则的话,就是没事找茬,故意来闹事!”
念福瞪大眼睛,干嘛干嘛?怎么找上她了?
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欧阳康就斜睨着那掌柜的,霸气十足的道,“你想让她露一手,她就露一手,你以为你是谁啊?想用激将法偷师也不带这样的!”
那掌柜哽了好半天,再看向欧阳康时,那已经不仅是愤怒了,还有些阴沉,“那依公子说,该打如何?”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欧阳大少气死人不偿命的道,“你想请人教你,总得先表表诚意,否则,你让人家凭什么出手?”
“好!”那掌柜的重重答应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斗胆请这位姐儿来比试比试。如果你做的虾比我们做的好吃,那我就砸了这鸿兴楼的招牌,以后再也不做这道菜。但若是姑娘做的不好吃,公子,请问你们又待如何?”
念福给他凶狠的目光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可欧阳康却依样画葫芦的道,“那我也砸了她的招牌,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她做这道菜!”
不做虾倒没什么,只是念福不解的眨了眨眼,她有招牌吗?
欧阳大少回眨一眼,没有怕什么?现做一个呗。
呃,连神经大条的欧阳慕兰也忍不住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有点无耻了。人家一座酒楼的招牌能跟沐姐儿一个小姑娘的一样?
可欧阳大少就决心这么无赖到底了,你能做到的,我们一样做到。至于所谓的公平,那是神马东西?有人给过他们吗?那他们凭什么给别人!
护短。
极端的护短。这是欧阳庄对他这个大哥的重新定义与认识。
掌柜的目光沉了沉,发话了,“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就不如这样。如果我们输了,那我就当众跪下给你和这位姐儿磕头认错,从此再不踏足京城半步。若是你们输了,也请公子收回刚才的话,承认你们错了,给我们磕头认错,从此也不能再踏足京城半步,如何?”
这个赌约有点大了。
砸招牌什么的还是小事,可真要当众跪下了,那可就是大事了。男人膝下有黄金,要是欧阳康这一跪,丢脸的不仅是他,还有整个欧阳家的人。
欧阳庄觉得,自己这位大哥不至于这么笨,为了一个邻居家的小丫头做到如此地步吧?
可欧阳康偏偏就答应了。
“好!”
欧阳大少回身向念福一望,“打起精神来好好教教他们,别给我丢脸!”
可是大哥,你就这么信得过我?被这样力挺的念福也不好示弱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大不了跟着欧阳康一起丢了脸,躲回乡下去呗。
她硬着头皮上前,增加了补充条款,“掌柜的,你既是要跟我比,就得请人来做个见证。为免你我双方各执己见,还得请些不相干的人才好。”
“可以!”掌柜的伸手往外一指,“今日要不咱们就当着满楼食客的面做个评比,谁做的好,谁做的不好,由客人们说了算!”
行。转头和欧阳康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是一样意思了。只不过欧阳康对弟妹交待一句,“这里没你们的事,先回去吧。”
欧阳庄知道,这是不想牵连到他们。反正他们在京城算是生面孔,就是输了估计也没多少人认得出来。
可欧阳慕兰却不肯,“我不走!”
看她满脸兴奋,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欧阳庄有些理解母亲的痛苦了,这个妹子生来似乎就少了根筋,她怎么就不知道害怕?万一输了,这得有多丢脸?
“二哥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反正我是不怕的。”
到底是亲兄妹,欧阳慕兰就算是少了根筋,却敏锐得可怕,一下子就戳中了欧阳庄的小心脏。可她都这么说了,还让欧阳庄怎么走?
去他娘的!欧阳二少也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反正已经有两个姓欧阳的要丢脸了,多他一个不多!
“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自然应该同进同退才是。”
“好样的,不愧是我哥!”欧阳慕兰很豪爽的拍了他一记,又想来拍欧阳大少,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这位妹妹似乎力气还不小,没看她拍欧阳庄时,那位克制着扭曲的表情吗?
欧阳康可不想接受这样的支持,“你们就在房间等等,我们去去就来。”
欧阳慕兰还想跟去看热闹,这回却被欧阳庄拉住了,“那厨房油腻腻的,有什么去头?”
留下已经是力挺,真没必要出去抛头露脸的丢得那么彻底。
可那掌柜的似是成心要扳回一城,直接下令人去后头搬火炉锅铲了,“一会儿就请公子和姐儿下来,咱们就在这大堂之中比个高低!”
没问题。欧阳康人前表现得意态潇洒,满不在意,可等到人一走,欧阳大少顿时凑近了问念福,“怎么样?行不行?”
原来大哥你也不是这么有自信啊?念福红果果的看着他,无言的告诉他,现在还问这个有意义吗?
欧阳康收回目光,严肃的想了想,“那你好好准备准备吧,有什么要人做的,或是要什么调料工具赶紧说。”
“我就要那个。”
念福手一指,欧阳慕兰顿时跑过去拿了。
“牙签?你要牙签干什么?”难道给虾子剔牙?欧阳慕兰一脸不解。
可沐姐儿决定不解释,“说不清楚,做了就知道了。”
欧阳大小姐两眼亮晶晶的眨啊眨的,“那我一会儿给你打下手吧。”
你是想去玩的好吧?欧阳康清咳一声,“妹妹你是女孩子家,还是坐在屋里看吧。”
“不要!”欧阳慕兰抱紧牙签盒,一脸坚决,“我们是一家人,要同进同退。”(未完待续。。)
第94章 惹到神了
不仅是欧阳大少,欧阳二少也很想抚额。
战乱多年,有许多礼法都名存实亡了,眼下的妹子可都彪悍得很。尤其是在这京城之中,大家闺秀出门游玩嬉戏的不在少数,矜持点的还知道避下人,象欧阳大小姐这样平易近人型的就完全和民众打成一片了。
这也是谭氏总是头痛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怜天下当老妈的,真心都不容易。
伙计们已经在外面吆喝起来,“各位客官,打扰了!今日有位姐儿,说小店的招牌大虾做得不好,要跟我们大厨比上一比,请诸位有兴趣的就过来做个评判。放心,绝不收钱,所有来做评判的我们还免费赠送本店的招牌大虾一对,有愿意的就请举个手。良心话,可千万别看在那对免费大虾的份上,就选了小店,咱们做的是开门买卖,一定得大伙儿吃着好,才是真的好!”
嗬!这话说得可真漂亮,顿时就有不少老食客替他们捧场道,“这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来这里挑事?亏你们还愿意搭理,要我就大巴掌轰出去了事。”
伙计笑得更加自信了,话却说得更加谦卑,“瞧您说的,就算是人家故意来挑事,也是瞧得起咱们小店才来。权当陪她耍耍,也给诸位客官逗个闷子,一会儿你们多喝两杯,也算是助个兴消个食了。”
啊呸!谦虚也要有个度,这不是把姐姐当成猴来耍了?念福原本的七分怒火,一下涨足十分。蹬蹬蹬走上了酒楼的戏台子,直接冲那伙计就叫板了。“这话我可不爱听,大家都是手艺人。凭本事吃饭的,就是今日比试也是事关颜面招牌的大事,可不是你这取笑逗闷子的!诸位!”
她朗声冲底下人道,“我听这里的伙计念叨半天,偏偏最要紧的一句话没说到。我今日要来比试,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点了这里的招牌虾,却发现虾里的沙囊没有除去,才跟店家争执起来。可这店家偏偏死不认错。还要以言语相激,逼得我跟他比试。我们刚刚已经说好,他要是输了,就要把鸿兴楼的招牌砸了,跪下给我磕头认错,再不踏足京城半步!掌柜的,我可没说谎吧?”
哗!
满座皆惊,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这就不是一顿饭几只虾的事情了,这决定着一家店的兴衰和存亡啊。
都给人点名叫阵了。掌柜的再不情愿,也黑着脸出来了。他刚才故意让伙计们没提到赌约之事,是想私心的给自己留条退路,又或者等到对方输了。可以以此要胁,摆摆派头,做足架子。出一口胸中恶气。可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当众就说了出来,这下可好。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背水一战吧!
“姐儿。不过你好象也忘了一条,要是你输了,你可也要跪下跟我磕头认错!”
“不是她,是我。”欧阳康施施然登上台来,抱拳冲众人行了个礼,又望着那掌柜的道,“答应你的是我,可不是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嘤嘤,欧阳康你真好。念福刚决定以后再不跟他抢他喜欢的菜了,欧阳大少转过身来却是从牙缝中低低挤出一句话,“你要是敢输,看我回去怎么掐死你!”
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代表鸿兴楼出战的主厨出场了。此人三十上下,年富力强,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
可台下更多的人,注意的是欧阳大少。有人甚至惊呼,“这样好看的公子,莫非是天上的神仙?”
神仙你个头!念福在心中鄙视,明明是个假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个君子还威胁弱女子。
还没开始,鸿兴楼前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把刚刚里头打赌的事情对外说了,顿时半条街都轰动了。这是多大的新鲜事啊,怎么能算是逗个闷子取个乐呢?
可以说鸿兴楼是整个南市餐饮业的老大了,要是他今天真的给人砸了场子,毁了招牌,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酒楼掌柜,吴华手心有点冒汗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大太满了,要是今天真的输了,对面的小丫头片子只是输一张脸,可他要赔的是整个酒楼啊!这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还要不要活?他们各自家里的人还要不要活?
“别慌,稳住。”忽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但沉稳的声音,有些老食客开始惊呼,“哟,是宋大老板亲自来了!今儿您是要亲自出手么?”
宋思源,本店的东家,这座鸿兴楼就是由他的父亲,宋鸿兴所创办,烤大虾等几个家常菜,也是宋家父子毕生心血凝聚。
“东家。”吴华转过身,眼中有宽慰,也有忐忑。
“没事。”宋思源一面含笑跟认出他的老食客拱手问好,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女孩。
身形娇小,双臂纤细,脸上身上干干净净,身上并没有那种长期在厨房做事的烟火气,怎么看也不象是个专业厨子啊?宋思源心中暗暗稀奇,却不敢小觑。
他走上戏台,原先的主厨,他的大弟子立即躬身退到一旁,规规矩矩做起了下手。宋思源先抱拳团团对众人施了个礼,然后对念福笑道,“这位姐儿,不知如何称呼?”
“你叫我……”
“英雄莫问出处。”念福才想答话,却给欧阳康挡了回去,“我们来又不是扬名立万的,不过是觉得你们菜做得有问题,想提提意见而已。谁知你们不领情,还要倒打一耙,非说我们闹事。既如此,只好登台比试一番,让大家伙儿知道,这世上还是有厨子会挑了沙囊做虾的。”
厉害!
欧阳庄心中暗暗佩服,别看这位大哥从乡下来,但口齿利落,脑筋清楚。重要的是,反应够快。一见宋大老板出来了,迅速以退为进,态度要嚣张,但道理要讲清,迅速把过错推到对方头上,并给对方一个合适的台阶下来。
宋思源听了这话,果然脸色缓和多了,“原来如此,那倒是我们误会了。既然如此,那便是以菜会友,之前的意气之争,便算不得数了。”
听他这话,门外顿时有人喝起倒彩来,“宋老板,你不会是怕了吧?”
估计那是同行家的伙计吧?可宋思源并未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我只说那意气之争算不得数,可没说这比试算不得数。依旧是那句话,要是大伙儿觉得我家的虾不如这位姑娘的,那我们鸿兴楼从此再不做这道招牌虾!”
一句话,铿锵有力的落下。并没有之前吴华那种赌气的凶狠,却带着更加沉甸甸的压力。
欧阳康忽地意识到,既然两边已经闹到这个份上,想要大事化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宋思源又转过脸来,微微笑道,“姐儿,那咱们可以开始了吗?每人各做二十只烤虾,请下头的客人品尝,谁好谁不好,现场就见分晓,如何?”
念福忽地有些紧张了,这位大叔的气场太强大,她有些hold不住啊。
“没事。”欧阳康忽地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就觉得你做的比这个店里做的好吃。”
大哥,这种时候这样的安慰不起作用啊!还不如骂几句。
心理已经紧张得开始扭曲的念福咽了咽唾沫,看了看台上已经摆好的各种调料和工具,弱弱的举起了小手,“那我……我可不可以再要一把剪刀?”
她的声音虽小,但还是有不少人听见了。人群默了默,忽地发出一阵爆笑。
有人就开始取笑了,“我说姐儿,要不要再给你拿些针线来?你好绣一只烤虾跟宋师傅比?”
“真是笑死人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做菜还要用剪刀的!”
“要是不行就早点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
看着台下就跟烧开了的水似的沸腾起来,念福一张小脸,红到了耳根,简直都快要冒青烟了。
忽地,就见欧阳慕兰抱着牙签盒冲到前头,“你们笑什么笑?一个师傅一个做法,谁说不许人拿剪刀做菜了?我们高兴,你们管得着吗?沐姐儿,别理他们,咱们做咱们的就是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对付这些流言蜚语,还是彪悍的态度比较有用。
人群中的笑声虽还有,却小得多了,宋思源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念福一眼,命人取了一把剪刀来。
念福握着剪刀,定了定神,把脸上的**压下去几分,望着宋思源点了点头,“开始吧。”
那行。
宋思源微微一笑,亲自动手了。
先准备辅料,他的大弟子想上前来,可宋思源微一抬手,那大弟子就知趣的退下了。
台下众人就见宋思源取出一块生姜,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却灵巧的犹如他的手指一般,快速而轻柔的在那块生姜上推过,就顺着生姜的长势,削下薄如蝉翼的姜皮来。真正是添一分嫌多,减一分不够。
不说别的,光看他亮出这神乎其技的一手,台下食客们就已经开始鼓掌叫好了。就是门外想看笑话的同行,也不得不承认,怪不得人家能做南市老大,瞧这手刀工,实在漂亮!
念福也傻眼了,这……她这是惹到神了么?她这个三脚猫的小菜鸟跑出来跟厨神pk,是嫌活得太舒坦了么?
(周末了,大家愉快不?看偶还在苦逼的码字准备过年双更的份上,来点支持吧,啥米都好,你们懂的~~~)(未完待续。。)
第95章 最后一票
看宋厨神炫完了技,台下众人再看沐姐儿,都有些无语。
念福拿着一把剪刀,望着那盆在清水里鲜活游动的对虾硬是下不去手。好半天拈起一只,却又滑溜得抓不住,给虾子一个弹跳从她手中弹出,好巧不巧甩了她脸上一尾巴,然后重又蹦回盆中,骄傲的直线游开。
众人哄堂大笑,连欧阳康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才要上前帮忙,却听她又心虚的问,“有冰么?”
饶是宋思源沉稳,也有些皱眉了,这丫头到底会不会做菜的?
“给她!”吴华眼看念福下不去手,却是豪爽的立即让伙计去取了。就这样子,她能不能把虾弄熟还是一回事呢,亏自己之前还那么担心,看来全是多余!
很快两大块冰砖冒着寒气送来了,念福拣一只虾,就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把二十只虾摆在了冰砖上面。
宋思源心想,这是干什么?可他又不好问,幸好欧阳慕兰忍不住替他问了,“这是干什么?”
“降低它们的活性。”沐家姐儿是不杀生的!
飞一般的切好姜末,备好配料,宋思源收手了,因为对面的对手还蹲在原地,瞪大两眼看那几只虾。就这速度,他不等着点怎么办?到时自己一盘菜做好放凉了,可还有人吃?
“好了没?”欧阳慕兰问。
“还得等一会儿。”念福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差劲透了,底下肯定有很多人在笑。可是肿么办,这些虾子太活泼了。她下不了手啊。
好歹等到那虾冻得快不行了,念福可以下手了。拿起来一只只修剪掉蛰人的虾须虾枪。还有易爆水的虾眼,再从头颈部挤出黑乎乎的虾脑,同时注意保留虾黄,并把虾肠抽出。没抽干净的,就得管欧阳慕兰要牙签了。
从虾背尾部第二节间插入,轻轻一挤再一挑,连着黑色肠线的沙囊就给挑出来了。
“真的挑出来了!”欧阳大小姐从长久的沉寂中爆发出来,兴奋的挑着那根肠线展示给众人,“你们看!她真的会挑沙囊!”
这高兴得也未免太早了吧?吴华冷着脸道。“会挑沙囊也不代表会做,又不是比赛挑沙囊。”
“掌柜的,你这话可不对了。”欧阳康不高兴的站出来,“这证明做虾之前是可以挑掉沙囊的,你们为什么不挑做?”
“可这沙囊吃了也没事,为什么一定要挑?”有个鸿兴楼的老食客忍不住帮腔了。
念福呆呆抬头,“鱼不剖肚子,也是能吃的,你吃吗?”
呃……这话说得不能联想。一联想就想吐了。
“对,这没挑沙囊的虾就相当于没剖肚子的鱼!吃不死人,腥死你!”偏偏欧阳大小姐还要画蛇添足来这么一句,弄得好多人望着自己面前的虾。有些食不下咽了。
连宋思源身边的伙计们都不确定的看了那些虾一眼,他们今天要不要挑沙囊?挑了就证明之前做的是错的,不挑这心理都有阴影了啊!而且。他们谁都不会那女孩的技法啊,也不知当中有什么讲究没有。
大徒弟生气的道。“我们鸿兴楼的烤大虾端上桌时可吃得出半点腥味?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是!众伙计们齐声答应,甚有气势。
可宋思源却微微皱了下眉。他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当然知道虾子挑去沙囊会口感更好,可因为太麻烦所以放弃了,那女孩是怎么做的?
念福看他们一眼,也不说话,低头继续去挑沙囊了。二十只虾线挑出,她又问了一次,“宋师傅,我们今天是做烤大虾,对吗?”
宋思源有点奇怪,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念福得到确认,似是松了口气,拿剪刀从虾子后背剪开,然后将虾肉剖开,一只只平摊,再用刀背拍松,要了些竹签子从虾腹插了进去。
有些人看不明白,还在那里笑,“到底会不会做,从来没见过拿竹签做菜的。”
可宋思源的表情却有点凝重了,还在看着,这女孩却抬起头来,很认真的告诉他,“宋师傅,您得抓紧了,我这个一串好,做起来就快了。”
宋思源忽地觉得,自己的自信没那么足了。
雪白清亮的猪油下到热锅里,五六成热时,下姜末爆香,再放入对虾,用大火翻炒至通红油亮微带焦黄时,放入秘制的酱汁和高汤,小火焖上四五分钟,再用大火收汁,快起锅时撒入葱花,便是鸿兴楼招牌烤大虾。
一个老饕不用尝,只闻着那个香气就赞了句,“地道!就是这个味儿,我都吃了几十年,绝不会有错。”
真的没错吗?
宋思源一面烹制,还分神注意的看着那女孩的动作。
她把对虾剖好之后,只加了盐、料酒、生抽、糖还有姜末等几味简单的作料腌着入味。然后切了大量的蒜末,放点菜油拌了拌,然后小心的铺在腌好的虾背上,一条一条的摆好在事先准备好的狭长铁盒上。
铁盒里已经铺上一层烧红的炭火,将二十条虾均匀的摆成一排。旁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宋思源忽地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猛地睁大眼睛,竟然开始希望女孩的做法中会出错。
但让他失望的是,随着虾子铺排整齐,女孩只不过的随意的拿酒往那些虾子上一泼,那火红的炭火立刻蹿起高高的火苗,把所有的虾子都包裹住了。
底下的食客们惊叹着张大了嘴,却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所有的嘲笑都已经收起,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那高达半尺的火,一直均匀的燃烧着,好象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忽地。有人轻咦了一声,那是离得最近的欧阳慕兰。因为她已经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她形容不出来,却只觉得非常的香。非常的诱人。
紧接着,香气四溢,所有张大的嘴巴不觉都闭上了。因为再不闭上,就会流口水!
欧阳大少得意的眉眼微挑,掸了掸衣襟上却不存在的灰尘,再看一眼念福,那目光象是看着自己一般的骄傲。
可念福却紧紧盯着那团火,不敢有半分懈怠。
从外人来看,是这个女孩一脸平静。就象传说中的绝顶高手在面对挑战时的专注与冷静,只有念福心里哭号,尼玛在大庭广众之前做弊实在是太辛苦了!
这时代哪有二锅头那样的高度白酒?她只是借那酒水的掩饰,完全凭意念在控制火来烤虾的好不好?不过奇怪的是,她突然发现她可以操纵的火不再是原先那样一整团了,而是随着二十只虾分成了整整二十份,更加精准的控制着火候。
难道这火神的祝福也会进化?可这样的进化对操纵者来说,好辛苦。因为你脑子里必须全神贯注,而这种看起来什么也没做的体力消耗却是极其惊人的。
终于。当那香气达到最浓郁的时候,念福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象是被过度透支而从里面掏空一般,快要坚持不住了。
撤火!
那包裹着二十只虾的红色火焰迅速退下,烤架上。露出二十只金黄红润,油光放亮的大虾。
宋思源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可背影却略略显出几分强弩之末的颓势。
“好了。”女孩抬手,随意的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利用高热后余温激发出葱香,不仅好看。更加令人食指大开。
这就好了?念福觉得时间很长,但实际上大家看她操作却是极其迅速的,还有些没看过瘾,怎么就结束了?
大弟子就见师父那一向宽厚沉稳的肩膀有些不太自然的动了动,然后低低开了口,“下面就请二十位食客上来品评吧。”
“不,是十九位。”欧阳康不客气的走上前来,“省得打成平手,不太好说。下面,有哪位愿意上来?”
底下的人群象是突然被惊醒一般,一个个望着那道特别的烤虾,争先恐后的举起了手。
“我!我我我!”许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上台,急于品尝那道香飘四溢的烤虾到底是什么味道。
欧阳大少出了个主意,“请大家稍安勿燥,为显公平,不如就由我们两边随意点选客人上来,反正我们在京城是谁都不认识的,也不怕有人说作弊。”
这小子,别看长得人模人样,实在是太坏了!吴华暗自攥紧拳头,他这么一说,就等于让他们也不能选取交好的熟客了。
可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是怕输?吴华忽地一惊,背后出了身冷汗。再看那盘虾一眼,他的目光开始犹疑不定了。
其实同样忐忑的还有念福,她都忘了尝一尝了,那虾到底味道怎么样啊?
而此时,欧阳康随意点选的第一位食客已经上台了,这也是个鸿兴楼的老主顾,城中著名的老饕。
兴奋的走上台来,尝一口念福做的虾,顿时两眼放光的站在了她这边,“好吃!没有半点腥味,外焦里嫩,真是好吃!”
念福一颗提在嗓子眼里的心顿时安定了。
吴华忙道,“请也尝尝我们这边的?”
那人却摆摆手道,“你们的虾我都吃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味儿么?不用试了。”
吴华脸上一黑,咬了咬牙,顾不得人嘲笑,指向跟他们店交好,就是方才闻到香味就赞了宋思源的那位食客。
那人厚道,上台之后,先尝了尝宋思源做的虾,然后不客气的道,“这份做的才是地道的鸿兴楼烤虾的味道,其他人,还是略逊一筹。”
后面的大徒弟羞愧的低下了头,那人又来到念福面前,试了一串她的烤虾。良久方才叹道,“论理这份也算极品了,可我吃惯了鸿兴楼的味道,还是要投他家一票的。”
这显然的人情票令得吴华的面皮一僵,宋思源背在身后的两手也抖了一抖。
接下来,欧阳康点的八人,全都投了他们的票,而吴华点的八人,也全站在了他们那边。
欧阳慕兰不服,明明吴华点的都是关系户,这明显就是在打人情牌,不公平!
可是,念福却拉了她一把,“还有最后一票。”她想了一想,伸手一指,“这最后一票,不如就找他吧。”(未完待续。。)
第96章 调戏人【粉红80+】
念福随手往门口一指,众人就见那里扒着门边,刚刚挤进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瞧他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的,分明是个小乞丐,此刻正睁着一双墨黑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的食物。
吴华才想反对,欧阳慕兰已经抢先开口了,“这样好!小孩子不会撒谎,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都会说实话。小孩儿,你过来。”
看那小男孩胆怯,她亲自下台想把他拉进来,可有一个稍大点,十二三岁的乞儿站了出来,“你们要他回答问题,能给两个馒头的么?”
欧阳慕兰豪爽的道,“岂止两个?二十个都成!”
“那行!”大乞儿牵着小乞儿走进来了,“我这弟弟人最老实,从来不撒谎的。让他先吃哪个?”
“先吃我们的。”吴华想博个好印象,先拿了一份虾过去。
念福也不争,就看着那小乞丐犹豫的看了大乞儿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才伸出污黑的小手抓起那虾放在嘴里,然后很快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万分纠结,一脸痛苦的把那只虾吞下去了。
大乞儿笑了,“我这弟弟不会说话,他这表情就是这虾没坏,能吃,但是不好吃。”
吴华大怒,“你胡说什么?”
嗳嗳嗳!欧阳蕙兰挡在他身前,“你什么意思?刚刚也是你同意人家来试吃的,怎么就不许人说实话?”
吴华鄙夷的看一眼那小乞丐,“就这样的小乞丐,他能分得出什么好坏?”
“等等。”宋思源忽地出声了。对着那大乞儿和善笑道,“那是怎么个不好吃法。你这弟弟能说出来吗?”
大乞儿转头又对着小乞儿连比带划的说了一遍,就见那小乞丐似是明白了过来。先是捏着鼻子,做出扇风的姿势,再用两只小手并着,做了个游鱼的手势,然后张开小嘴,夸张的嚼了几下,又指了指地上。
大乞儿明白过来了,“他是说,这个虾子的味道难闻。有鱼的腥臭味,然后吃起来还有泥沙。”
宋思源脸上笑容一僵,吴华也哑然了。
大伙儿都看到了,这个小乞儿是刚刚才挤到人群中来的,他还是个哑巴,又那么点小,就算是来得早,也根本听不懂他们大人的话,那他怎么知道念福曾经提出过的缺点?
欧阳慕兰得意一笑。“现在让你弟弟试试我们的。”她亲自拿了只虾送到小乞儿面前,“尝尝看我们的。”
小乞儿再次拿过,放进嘴里,不过这回的表情却变得有些迷茫。
大乞儿甚少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有些奇怪,“怎么了?”
小乞儿吃完之后,歪着小脑袋似乎有点想不明白。伸出小手又对那虾指了指。
哈!那大乞儿笑了,“他肯要第二个。就证明这个东西还不错。”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沉默了。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众人意料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吴华点了那些熟客,恐怕鸿兴楼今天早就输了。
宋思源不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他才想开口说话,没想到念福先一步站出来了。
“诸位,请听我说一句好吗?”
宋思源心中一紧,他已经准备认输了,难道这女孩还要赶尽杀绝?
却见女孩甜甜一笑,“我想说件事,就是今天宋师傅跟我比的是烤大虾,可是他的虾子是烤熟的吗?分明不是。”
吴华急了,“这个菜明明就是这么……”
“愿赌服输!”宋思源国厉声制止了他,“从今天起,鸿兴楼再不会卖烤大虾这道菜了。”
念福又笑了,“是啊,你们是不应该卖烤大虾了。”
台下众人听着,心想这女孩也太直接了,就这样来打人的脸,是不是也不太厚道?
只听女孩又道,“我觉得这道菜应该改个名儿,叫油焖大虾才对。宋师傅,你说是不是?好啦,比划完了,咱们也该走了。至于欠这个小兄弟的馒头,就由掌柜的你来付了。当是对你的惩罚,可好?”
就象是看到高高一根棒子举起,末了却轻轻落下,吴华惊呆了。
只要二十个馒头?
他愿意,他太愿意了!
就见女孩歪头冲宋思源顽皮一笑,“走了!”
她拉着欧阳慕兰出了门,欧阳康在后头高傲的轻哼一声,果断跟上,至于欧阳庄,已经不声不响的到了门外,备好了马车。
四人上车,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人群中有惊叹的,也有赞服的。看人家小姑娘年纪不大,行事真是漂亮。明明占了理在先,但最后还是与人为善。真是厚道!
是啊,离开鸿兴楼的念福也觉得自己真是厚道。绝对不是对那宋厨神一身真功夫的仰慕,更不是因为有火神作弊的心虚。绝对不是!
只人都走了,那大乞儿却怯生生的问,“那……我们的馒头?”
“少不了你的。去厨房拿二十,不,两百个馒头来,给你们吃个饱!”吴华回过神来,只觉欣喜若狂!一个馒头才几文钱?比起鸿兴楼的招牌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大乞儿欣喜若狂,也不嫌弃的就在小乞儿脏兮兮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听到没有?小哑巴,咱们有两百个馒头了,今天大伙儿全都能吃饱了!”
热闹看完了,也该散场了。
那个带头支持鸿兴楼的食客走到宋思源身边,诚恳的说,“宋师傅,你家的虾虽然做得好吃,但真的该学着挑沙囊了。”
等他离开,宋思源忽地转身,把念福烤的最后一只虾放进嘴里,只咬了小半口,他的眼神就忽地亮了。然后把这只虾包好,快步走了。
在离开酒楼之后。宋思源没有回家,却是乘车去到一户人家的后院。匆匆推门而入,“师叔,您请尝尝这只虾。”
“什么东西,还是人吃过的也拿来给我?”
“师叔,您就试试嘛,试试再说。”
“……呸!甜味过了,酒也用得太差,蒜蓉不够,这菜根本就不用姜!就是这把火用得还凑合。这是哪个蠢蛋做的?趁我老人家心情好。叫他滚进来!”
宋思源忽地后悔的直跺脚,“我怎么就忘了问问那姐儿的姓名?”
“是个丫头?你还不认识?哎哟喂,那还不快去找?真是气死我了!找不到人,你也别来见我了!这不调戏人么?”
念福忽地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她?
“嗳,你们觉不觉得今天那个小乞儿很厉害?居然一下子就吃出那油焖大虾的毛病来了,嘴巴真刁。”
“再刁也没你刁。”欧阳大少不满的把她往旁边一拽,“好好的酒楼不坐,非要满大街的吃东西。也不怕难看!”
回个白眼,嘟囔,“有本事你别吃。”
“我做的东,我不吃才傻了呢!”
吃人家嘴软。忍吧。
两日后。
“夫人,夫人!”才从私库里拣出几件精致首饰,想拿去给儿子换块更好的玉佩。就见丫鬟喜滋滋的跑进来,“陆尚宫家的嬷嬷来了!”
谭氏才皱起的眉头立即消了下去。也不嗔怪丫鬟莽撞了,带着笑意赶紧吩咐。“备好茶,请人进来!”
不一时,一个上了年纪有身份的嬷嬷带着四个丫头并捧着许多礼物进来了,进门就给谭氏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这回庄哥儿可是大大的给您争了口气,往后的富贵荣华,是指日可待了!”
谭氏又惊又喜,“消息确定了?”
老嬷嬷笑道,“要不是在宫里抢先一步看到消息,我们太太怎会打发老奴过来?原来太太要亲自前来的,可一想这消息马上就要出来了,府上必是忙乱,就不过来添麻烦了。只让老奴赶紧把礼物送来。这回庄哥儿这么争气,连我们太太听着都觉脸上有光呢!”
谭氏一颗心终于安定了,这位老嬷嬷来自陆家。这陆家世代供奉王朝饮食,家中出了几位尚宫娘娘,虽不是高官,但不论前朝新朝,都站住了脚,这就是人家的本事了。
谭氏能跟陆家搭上关系,全亏了这位太太。二人原是姐妹淘,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极是要好。尤其近年来谭氏一直想让把那个不着调的女儿嫁进陆家,于是与陆太太的关系就更加亲密几分。
道过谢,又重重打赏了这位嬷嬷,谭氏方才道出难处,“虽是喜事,可也为难呢。首先就是家中地方狭小,摆不开筵席。”
她话音才落,老嬷嬷就掩嘴笑了,“来前我们夫人曾说,要是您不问起摆宴之事倒也罢了。要是问起,就说,我们家要地方没有,要拆腿烂手的人还有两个,帮忙烧几个小菜还是行的。”
谭氏顿时抚着胸口,红着眼眶道,“到底还是她知道心疼我。”
老嬷嬷忙又劝道,“可是老奴多嘴了,好好的怎么招下太太的眼泪来?这样大喜的事,您可千万别如此。我们太太就是跟您交好,才会这么说。”
“我哪里不知道呢?等我家定好地方,必亲自上门去谢过你家太太。到时也请你们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一起出来逛逛,彼此热闹。”
“不必客气,自然会来。”
又闲话一些,老嬷嬷告退离开,等到中午欧阳锦上衙门回来,果然喜气洋洋的告诉谭氏,“皇榜已经送到,刚刚张贴出来了,庄儿确实是中了。”
(啊啊,亲们太给力了,一下子就加到80了,可是忙着码字差点都忘了加更了。那啥,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还不小心把锅烧糊了。。。)(未完待续。。)
第97章 余波
欧阳锦颇为得意的告诉谭氏,“这回庄儿中的是第一百七十三名,虽然不是太靠前,但也没有掉得太后。皇上已经下旨,八月中秋那日要请这三百才子赴宫中领宴。那老张家的侄儿这回也是走狗屎运中了,他家没什么亲戚,说是后日就要请客。咱们也得抓紧点时间,要不中秋之前搞不好都排不上了。或者到时来的人少了,咱们不就亏了?”
这个问题上谭氏倒是跟他保持了高度统一,忙也说起,“今日陆家使人来送了份厚厚的礼不说,还愿意帮咱们出几个厨子。你是知道的,他们家的人可不轻易出来,还多有女儿家,我想着莫若这回干脆就大方些,把那庆云楼包下来算了,又清静景色又好,后面还临着江,这时节看着水,眼睛也敞亮。”
欧阳锦连连点头,“这是应该花的,不能小气。那戏班子呢?”
谭氏笑容一顿,不过很快道,“要说想请好的戏班子,拼着多花几个钱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却想着,若是包下了庆云楼,这笔开销就很不少了,还有马上预备庄儿入宫的衣物佩饰,老爷过节的新衣,委实是有些吃不消。莫若老爷来拿个主意,看是怎样?”
欧阳锦心里一盘算,谭氏这话不算诳他,想想到底放弃了,“戏班子寻常就寻常点吧,不过总得有几个特色的节目,不能显得太寒碜了。”
谭氏松一口气,“这个我却也有想过,到时找几个耍百戏的。弄些新奇节目,想来人也爱看。老爷不如早些去把宴客名单定了。好发请柬。”
欧阳锦点了点头,去忙活他的了。
可没曾想。欧阳康找来了。翻来覆去,他还是那句话,“我想回去。”
欧阳锦颇有些不耐烦的道,“好好的怎么总要回去?可是因为这回考试没赶上在置气?那我可以告诉你,听风声说剩下的那些考生,朝廷只怕还有进一步安排,兴许你还能有第二次机会也不一定。”
可欧阳康却失了兴趣,“这样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时已入秋。再耽搁一冬就过去了,祖母……”
欧阳锦眉头皱得更深,“你别成天祖母祖母的,又不是没长大的孩子,还离不得你祖母么?听我的,就安心呆着,听为父安排就是。对了,我上回问你,可会什么乐器?”
欧阳康见完全是鸡同鸭讲。只得如实道,“在乡下也曾跟学过几年琴。”
欧阳锦顿时露出喜色,“那便好,我这儿有张琴。你先拿去练练,到你弟弟摆酒那天,少不得要你出来献艺。”
什么?欧阳康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让他当众弹琴哗众取宠?他是戏子吗?
可欧阳锦却不管这么多,塞了张琴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憋着一肚子气回到院子。念福又凑了上来,“大少爷——”
“别叫了。我心情不好!”欧阳康把琴往桌上一扔,闷闷的进屋了。
念福瞅瞅,又跟了上去,“谁惹你了?”
欧阳大少坐在那儿,只觉胸闷气短,到底还是憋得难受,于是说了,“他让我在二弟摆酒那天出来弹琴!”
念福噗哧笑了,“那要不要我去敲个锣?你看是不是这样。”她清清嗓子,忽地摆出个江湖卖艺的把式,学着某只红人憋了一口方言一本正经道,“在下沐小福,怀安人氏。为了寻亲和大少爷来到贵宝地,不料爹没找到,我们又生了场大病,差点送掉小命!身上的钱,全部用完,只好斗胆献丑,让大少爷弹首小曲给大家听听。希望今日前来的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打赏几个,让我们筹到回乡的路费。各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欧阳大少绷了半天,到底没绷住的破功笑了,“成天就知道装神弄鬼,没个正经!”
“哪有?”念福深觉冤枉,“我这不才把你逗笑么?这叫心理大夫,最难当的。其实当众弹琴也没什么,好比许多小姐聚一块儿,也要比拼才艺的,难道也都成戏子了?”
欧阳康疑惑看她,“你从哪里知道这些?大妹妹告诉你的?”
全是从小说电视剧里看来的好吧。“不管这些了,我跟你说件正经事,你觉得我去摆个粉丝摊子怎么样?”
那日考查夜市,让念福很是震惊。
她不过是卖了一回烤肉,立即就有人开始效仿了。虽然做得没有她好,但人家也烤得似模似样,关键是便宜。一下子就吸引了一些没吃过的顾客,把这生意做起来了。
这其中,就包括徐大婶。
那天在夜市上碰到她,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可念福却想得很通。就象你卖了包子,难道全天下就只准卖馒头么?不可能的。有模仿不可怕,只要你能做出特色来,还是能吸引人。
只不过她对烧烤却没了多大兴趣,一个是没了阮大虎和郑三哥,切肉串签子的太麻烦,再一个也是烧烤油烟太大了,念福可不想那么早就被熏成黄脸婆。
“眼下入秋,正是吃鸭子时候。我们不弄鸭子,只买鸭血回来,做个鸭血酸菜粉丝煲,热乎乎的汤汤水水,成本不高味道又好,你觉怎样?”
“好!”门外,应得痛快的是欧阳大小姐。
可看一眼她身上的衣裳,再闻闻她身上的味道,不止念福,连欧阳康也觉得颇有几分逃难的味道。
“你这是怎么搞的?”
欧阳慕兰嘿嘿赔笑,“没事没事,就是去厨房学做菜,出了点小状况而已。哥,我晚上就在你这儿吃饭啊,正好沐姐儿,你再给我讲讲那个粉丝煲是什么东西。”
真的是小状况吗?深表怀疑啊!
入夜时分,南市的夜市依旧繁华似火。
尤其皇上带往西山避暑的大批官宦贵族已经陆续回城,京城更是热闹三分,可又有些不一样了。
添香书院里,一个公子哥把刚吃到嘴里的烤肉呸地吐出来,拍桌子叫来了老鸨刘妈妈,“你这做的是什么呀?别以为爷的钱是好糊弄的,这完全不是那日吃到的味儿!”
刘妈妈涂着厚厚脂粉的老脸抖了抖,兀自强嘴,“怎么会不对味儿?这整条街上,就是我们家带着做起的烤肉串,不信您去问,看我可有扯谎。”
“我又没说不是你家。可我也是来吃过的,明明比这个好吃多了,你说实说吧,是不是换了厨子?”
刘妈妈支支吾吾的道,“哪有啊?明明用的都是一样的调料,兴许是肉换了,所以爷吃得不习惯吧?不过那样的野味岂是天天有的?”
“少在这儿扯由头!”公子哥眼珠子一瞪,“让头先的那个厨子再烤了来,否则把这退回去,爷不要了!”
刘妈妈逼得无法,连连给那旁边服侍的姐儿使眼角。可姐儿才堆起笑,却被那公子哥一把推开,“滚,少来这一套。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要不是看在你这儿烤肉还不错的份上,谁愿意来捧场?既是没有好烤肉,爷也不稀罕!”
看他径直站起,一文钱不付就走人,刘妈妈是想拦也不敢拦,想骂也没底气,正纠结着,又一个姐儿哭丧着脸进来,“妈妈,冯公子刚才也不高兴的走了。说咱们烤的肉味道不对,您到底是快点想想办法呀!”
管账房的龟公似是唯恐天下不乱,也过来抱怨,“这几日烤的肉基本都卖不动,退的客人越来越多,要是再这么赔下去,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刘妈妈焦头烂额,发狠似的一跺脚,“把烤肉全都撤下,拿盐腌起来搁明儿吃。另去几个人,给我把徐大婶找来!”
旁边两位刚走进来的客人望着这一幕,停下了脚步。
前头一人颇为尴尬的道,“听说这里的烤肉不错,还想请您来试试,却不知竟是这样,让您扫兴了。”
后面那人个子不算太高,比前面这位起码矮了一个头,但胜在气度沉稳,让人第一眼虽不会注意到他,可最后留意的一定是他。
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有你这份心思,吃什么都是好的。想着从前咱们在锦州一役时,连油盐也没有,从山林里打了几只兔子,就着村中破酒坊里掏出的半缸残酒,不也吃得痛快,喝得痛快?”
前面那人听着也笑了,似是又明白了什么,“若公子有兴致,那咱们何不去寻那打兔子的人?他现就在宜人坊,离这也不太远。既是来到他的地盘,很该让他请咱们喝酒吃肉才对!”
“也好。”
见二人连坐也不坐就转身离开,旁边本想迎上前招呼的姐儿心中更是哀怨,她虽不是一线红牌,可也不到人老色衰的地步,想想那日卖烤肉时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再对比下今天这样冷冷清清,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想及此,她倒是有些理解那些嫖客的心思了,既在这儿吃到最好的,你再换些寻常货色,又有谁接受得了?
一辈子穷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一个穷人突然暴富,让他尝到了阔气的滋味后,再让他过回从前的日子,那样才真正的要人命。
姐儿决定,也去找刘妈妈哭诉了,不管多贵,还是把那天烤肉的师傅请回来吧。否则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未完待续。。)
第98章 夜邀
欧阳府。
灯光下,谭氏还算清秀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半晌没有说话。
赵嬷嬷思忖半晌,还是轻言细语的出声了,“太太,您就别生气了,大小姐也是一番好意……”
啪,谭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发了出来,“她这样还叫好意?她差点就没烧了厨房!我已经不指望她能干什么让我舒心的事了,可她怎么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闯了祸还不出来认错,居然躲到那个野种的屋子里去了。她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姓什么的?”
赵嬷嬷心中无奈,那个野种可也是姓欧阳的,论起身份来,还应该是这府里子女中最尊贵的才对。可这样的话她能说么?只能把祸水往外人身上推,“您自个儿养的大姐儿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么?最易给人鼓动的。若不是多了一个爱在厨房捣鼓的,大小姐也不至于给勾引成这样。”
说得没错!谭氏此时已经忘记了那人的吃食还救了儿子的前程,反而把女儿的莽撞推到她的身上,“真是讨厌极了!乡下来的野丫头,半点规矩没有,偏又赶不走,眼下还不知老爷要把那个野种留到什么时候,还把庄儿的新房都霸占了!”
一桩桩的新仇旧恨,令得谭氏怒火中烧。
赵嬷嬷想了想,欧阳康不好直接得罪,但那个沐姐儿却是不怕的。再怎样也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大少爷又能维护她多少?
于是便献了一策,“太太也不需烦恼,那丫头既是外人,寻个错处让她呆不下去也就是了。”
可那错处要怎么寻?
赵嬷嬷一笑,“这个就让奴婢去做吧。”
正待细问,忽地听到负责监视欧阳康的小厮来报,“那水龙队的公孙将军使人来请大少爷和沐姐儿出去了。”
谭氏一愣,“他来请大少爷做甚么?”
这个小厮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还说不让带下人,派了两个兵来接的。”
谭氏心头的阴影又重了三分。
比起女儿差点烧了厨房。还是欧阳康的动向更值得警惕。他来京城才几日。怎么就跟公孙弘勾结上了?这么晚了还请他出去,难道他们之前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谭氏越想越不安,不免到欧阳锦面前去上眼药了。
“那日起火之事老爷不觉得奇怪么?怎么火才起来,那公孙弘就来了?而且之前的火怎么扑都不灭。可水龙队的人一来。火就灭了。这会不会……”
她故意隐住不说,心想欧阳锦怎么也应该把欧阳康跟公孙弘往不好的方面想一想,没想到欧阳锦想是想了。却得出一个跟她完全不同的看法。
“看来,这回庄儿的酒宴,我应该给定国公府也下张帖子了。”
看他又开始算计,谭氏噎得无语,他怎么就会想到如何巴结权贵?
转过身,她又去找到欧阳庄,“你这个哥哥,怕是不能小看的。”
欧阳庄却跟他爹又不一样,“娘,如果我真有个得力的大哥,你不觉得这是好事吗?他的生母已经不在了,您就是他的嫡母。趁他还没成亲,对他好些,日后不也是一个助力?横竖我现在已经通过考试,前程有望,若是大哥也能谋一份前程,将来于我,不正好守望相助?”
谭氏跟亲生儿子不必客气,顿时就开骂了,“你怎么这么天真?这就象是一个锅里的饭,你让他盛了,你自己不就少了?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了,我为什么要让这份家业白便宜个外人?”
欧阳庄却也有些不悦了,“娘,我知道你这些年为这个家精打细算,操了不少心,可如果没有爹,光凭你一人,又怎么攒出家业来?大哥是爹的儿子,他就应该也有一份。”
谭氏气得快无语了,“那行。我不跟你说别的,只告诉你,你大哥方才给公孙弘请去了。你该知道他家吧?你在京城这么多年,有没有办法跟那家搭上关系?可你这个好大哥来了才几天,他怎么就能给人请去做客了?这些年咱们家是怎么对他的,你自己看在眼里。你觉得要是你被这样对待了,还能心平气和的拉扯你的弟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谭氏怒气冲冲的走了,欧阳庄的心却到底还是给她的这番话扰乱了。
是啊,如果自己换作欧阳康的处境,给丢在乡下备受冷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他会大度的原谅隔了层肚皮的兄弟?
欧阳家的人不知道,他们其实都把事情想复杂了。如果现在有个人肯去问下已经躲回自己房间的欧阳大小姐,那她一定会大咧咧的告诉他们,
“是公孙将军要请沐姐儿去做菜,大哥不放心,才跟着一起去的。”
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
依旧是水龙队的小院,依旧是水龙队的厨房,念福再次挽起袖子,认命的开始烤肉。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一个和公孙弘同样高大,却比他显得憨厚正经得多的青年赔笑着跟欧阳康解释,“实在是出去吃饭没找到好地方,所以才临时起意过来的。兄台要是不嫌弃,也过来喝两杯吧。”
我跟你有什么好喝的?欧阳康没好气的暗自翻个白眼,还以为公孙弘这么急着请念福来做菜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只是几个狐朋狗友的小酌。
正想说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可念福却代他答应了,“好啊,不过我们大少爷不怎么会喝酒,你们可不许欺负他。要是你们敢欺负他,我就做很难吃的烤肉给你们!”
青年笑了,“不敢。欧阳兄,请吧。”
欧阳康还想推辞,却接收到念福的眼神暗号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别矫情了,去吧!
要是从前的欧阳康还未必当回事,可是在京城遭受诸多挫折的欧阳大少却学乖了许多,想想便收拾心情,跟人出去了。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青年爽快一笑,“我姓段,在家排行老七,你叫我段七就行了。公孙在我们这拨人里排行老幺,至于那一位,你叫他一声公子就行。”
欧阳康不是笨人,知道此人不想说实话,也就不去胡乱打听。不过能让公孙弘这样的浪子都称呼公子的人,应该不是凡品吧?
沐小厨娘也是这样想法,所以今天的肉要好好烤,说不定还能得个大点的打赏,正好作启动资金。怀抱着伟大梦想,沐小厨娘开始努力了。
月牙弯弯,星光淡淡。
院子里没有点灯,也不太看清各人的样貌。这样最好,欧阳康也不必担心自己一张脸总被人盯着看了。
只是他虽来了,却一直插不上话,因为那位公子和公孙弘段七一直在说些他们从前行军打仗之事。不过欧阳大少既然肯来,自然也是放下了身段,于是认真听他们讲话,倒也津津有味。
“我来晚了,自罚酒一坛!”忽地又一青年过来,高冠芒鞋,衣袖飘飘,作道士打扮。此时正好踏月而来,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
看位置不够,欧阳康忙起身相让,又让小兵添了一张凳子,在旁边坐下。
夜色昏暗,那人也没太过留意欧阳康,上前就把酒坛拍开,开始筛酒。
段七深吸口气,“真是好酒,莫非是通济坊小杜家的?不过他家一到黄昏就不卖酒了,你这是从何得来?”
“你这狗鼻子还真灵。他家不卖了,我不会提前买了存着么?”
欧阳康离着近,已经注意到坛口上沾着的一点红纸了。不过他只是目光闪了闪,却没多嘴。
反倒是那位公子笑道,“你就别装了,这样一整坛子酒,怕是人家送你爹的贺礼,给你偷来的吧?”
这位道士笑了,“到底是公子,果然好眼力。不过我冒了这么大风险偷来,你们喝了可别声张,否则回头我若挨了板子,必得来找你们!”
那公子笑着摇头,“不是我好眼力,我只是看到欧阳公子神情有异,所以诈你一诈,没想到却是真的。”
欧阳康不意话题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忙急中生智指着那坛口也说笑起来,“也不是我好眼力,我只是看到这儿的红纸屑神情有异,所以才有些诧异。”
众人默了默,忽地一起爆笑起来。
“贺老六啊贺老六,亏你还号称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留下这么大个破绽,你也好意思往外端?”
贺六摸摸鼻子,“没想到贫道一世英名,今日竟毁于这点纸屑。大意,真是大意!来,欧阳公子,既然这纸屑独独向你道屈,那就请你代他饮了这杯酒吧!”
欧阳康笑着随和接过,尝了一口,却不想这酒闻着没什么味儿,可入口却是辛辣之极,待要喷了,却觉失礼,只得强忍着那份烧灼生生忍下,可这一咽下,却又品出这酒回味的甘甜淳美来。不禁赞道,“果然好酒!”
贺六挑一挑大拇指赞道,“这酒有个浑名,叫辣死人不偿命。头一回喝的人多半会直接喷了,看不出你柔柔弱弱,骨子里倒刚强。你哪家的?”
说及此,欧阳康知道,这些人总算是正眼看他一回了。(未完待续。。)
第99章 嫁给我吧
不用欧阳康自己开口,一直沉默着的公孙弘替他做了个介绍。
那为首的公子忽地问道,“这回皇榜上的三百才子里我记得也有个姓欧阳的,那是你兄长?”
欧阳康心中一痛,面上却淡淡道,“那是舍弟。因我上京来得迟了,故此没赶上此次大比,眼下正准备回乡下去继续侍奉祖母呢。”
那公子却笑,“错过一次怕什么?陛下正准备扩建国子监,你大可以留下再去考一次,若是选拔出来,日后还是有机会的。便是你家祖母,想来也会原谅你的。”
欧阳康眼睛一亮,待要再打听下详情,那公子却又和那些人扯起了别的话题。欧阳大少忽地警醒,人家能提点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自己可不能贪心,于是也就不再啰嗦。
不多时小兵送了烤好的各式肉串还有豆干茄子出来,吃得这些个人人满嘴流油,一坛子酒喝个謦尽,最后竟是弹剑而歌。
歌声豪迈,隐隐带着金戈铁马之气,不知不觉,连一院子的小兵也听住了,有些还远远的跟着他们唱合。
欧阳康羡慕的看着他们,倒是念福烤完东西出来,递了他一碗小米汤。
“你羡慕人家,可没见人家当中的老幺都比你大了好几岁?年轻就是本钱,好好努力,将来你也会有一帮子朋友,陪你一起唱歌的。”
会吗?欧阳康有些不太自信。
他自小在乡间长大,生命里除了祖母还有三叔舅舅两家人。当真与外界没什么交往,更没有什么朋友。说真的,他在某些时候还真的不太会和人相处。
可身边的女孩鼓励他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你诚心待人,不拿别人当傻子,你将来也会交到许多朋友的。”
欧阳康有点心动了,看着眼前这几人的模样,他的心里就象是被播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始萌动着小小的渴望。渴望着能有一帮这样的朋友。渴望着有一个属于男人的天地。
就算是唱到最后。会跟贺六一样大哭,会跟公孙弘一样仰天长啸,那也是属于男人的真性情吧?
二更将至的时候,这群人就很自觉的散场了。
那公子对欧阳康笑笑。又对念福笑笑。“沐姐儿。你烤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然后,他就和贺六段七一起走了。
沐小厨娘等人家出了门,才突然想起来。她的打赏呢?打赏,打赏,打赏!呜呜……
“我送你们回去吧。”公孙弘虽然也喝了不少,但目光依旧明亮,不见醉态。
“反正离得不远,不如走走吧。”
欧阳康也看出来了,这位公孙将军有心事,还是很重的心事。要不然,刚才那些人来的时候,不会尽拣从前的光辉岁月,兄弟情深的事说。他虽然单纯,却也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团队在召唤离群的伙伴。可这位公孙将军不是听说背景很牛吗?那他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都看出来了,念福当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没有欧阳大少的好奇心,只顾默默数着步子。九十八、九十九。再来一次,一、二、三……
呃,刚才烤肉的时候,沐小厨娘也边烤也喂了自己不少,有点撑着了。不消化消化,怕晚上睡不着。
清冷的长街,把三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快至欧阳家的时候,公孙弘突然出声了,“今晚的事,你们不要跟人说了。就是欧阳大人,也一样。”
欧阳康会意的点头,“我省得的。”
至于念福,却是促狭一笑,“我留着回去讲给我乡下姥姥姥爷听,告诉他们我在京城见到大人物了!”
公孙弘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却又认真说了句,“谢谢你今晚肯来帮忙,我原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所以现在知道我是好人了吧?”念福扮个鬼脸,笑得甜美之极。
许是夜色太撩人,许是酒劲现在才发作出来。公孙弘忽觉心中一动,想也不想就问,“你订亲没有?”
欧阳大少蓦地警惕起来,他想干嘛?
却听念福重重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订过,可又被人退了。”
公孙弘的目光亮了两分,“那我娶你吧。”
欧阳大少下巴掉地下了,是他听错了么?还是他走错了时空?怎么这人居然就当街求起了亲?还当着他的面,这可绝对不行!
“为什么?”念福没有半点娇羞,反而有点诧异。
公孙弘想也不想的道,“你饭做得很好吃,笑得也很可爱。娶回家,应该是个不错的媳妇。”
“我也这么觉得。”念福大言不惭的点头。
“那你是同意了?”公孙弘不愧是当过兵的,雷厉风行,“把你乡下地址报来,我这就让人去提亲。”
“等等!”
欧阳大少受不了了,这完全当他是空气吗?清咳了两声,他一脸便秘表情的看向公孙弘,“公孙将军,你喝多了。”然后瞪一眼念福,“别胡闹!”
念福一脸无辜,“胡闹的是他,不是我。”
公孙弘却道,“我是认真的。”
在欧阳康想说话时,念福却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不过就因为你认真我才不要。”
“为什么?”公孙弘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受伤。
念福撇了撇嘴,扳着指头数给他听,“你说喜欢我会做饭,可这个需求一个好厨子就能满足你。然后说我笑得可爱,我敢打赌,你现在去南市,会有大把的姐儿对你笑得比我更可爱。”
然后她两手一摊,大言不惭的道。“你的需求太低,我的配置太高,咱们不兼容。”
公孙弘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欧阳康怕他怪罪,忙又嗔了念福一句,“胡说八道什么呀!公孙将军,她小孩子家,口没遮拦的,你别见怪。”可心里的欢喜却难以描述。
公孙弘复又笑笑,“是我唐突了……”
忽地欧阳家的角门开了。欧阳锦亲自迎出来。满面春风,“公孙将军,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公孙弘笑容一顿,“不了。告辞。”
欧阳锦还想开口的话一下子就给噎了回去。忙将一张帖子塞欧阳康手上。“快,给人送去!”
欧阳康尴尬之极,倒是公孙弘主动停下脚步。“何事?”
欧阳锦忙又赔笑上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二儿子得中皇榜,家里要摆几桌酒热闹热闹,想请定国公府上赏光,也来坐坐。”
公孙弘从欧阳康手中抽走请帖,“行,那我知道了。”
欧阳锦喜出望外,“多谢多谢!到时就恭请赏光了。”
公孙弘未置可否的大步走了,欧阳锦回头再看儿子一眼,忽地觉得念福有点多余,“你先回房休息,你跟我到书房来。”
可欧阳康不动,“今儿晚了,也实在是累了,请老爷先回去歇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出欧阳锦想问什么。
念福上前唱双簧,“大少爷刚在外头还喝了不少酒,老爷有什么话,还是等他清醒下再说吧。”
她假装上前扶了欧阳康一把,做戏做全套,快倒到我的怀里来。
可这高度……欧阳康瞥她一眼,略往她身上歪了歪。
闻着欧阳康身上的酒气,再看他脸上的酡红,欧阳锦皱了皱眉,忽地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宽容的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只欧阳大少和念福都被他最后那个“慈祥”的笑容惊得抖了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回房了。
进了门,欧阳康不忘塞了一锭银子给念福,“今晚上你辛苦了,早些歇着去吧。”
哦哦,终于有打赏了,好感动!可念福又把银子还了回去,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就允我去练摊吧,这比给钱强。你瞧,人家公孙将军都特意请我去做饭了,这不证明我做的还不错?再说了,你爹这儿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让你走,不如就让我试试呗?”
欧阳康想着那位公子说的话,原本坚定的心意也有点动摇起来。
如果真的还能给他一个机会,那他为什么要回乡下去?如果曾经的他还可以宽慰自己淡泊名利也是君子所为,可今晚听到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谈论着曾经的金戈铁马,指点江山的快意生活,欧阳康的心也激荡了。
好男儿在这世上不就应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起码无愧于心的事业吗?他还年轻,又不是七老八十,现在就让他退居田园,等到老了,自己会不会因为曾经的退缩而后悔?
所以,在念福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就听欧阳康说,“你要实在想去试试也行,不过得让兰姑跟着你,不许独自去见那徐大婶,更不许去那种地方摆摊。要做什么必须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能做到吗?”
念福惊喜了,恨不得扑上去亲他一口,“保证完成任务!”
欧阳康笑了笑,依旧把那锭银子塞给她,“这个就当是给你做本钱用的,记住不要把自己累得太辛苦,不行就上外头请个丫头帮忙。但这个府上的人就不要使唤了,省得闹出些闲话来扯不清。”
念福真的感动了,“还是你对我最好。”
这样的话,除了亲人,或者真正把你当作亲人的人,是不会说的。
不料欧阳大少忽地把脸一拉,“这种话也是能混说的?快回去休息!”
念福莫名其妙的走开,不知道欧阳大少的耳根已经开始发烫的。死丫头,真是口没遮拦,心里知道就好了,干嘛一定要说出来?
公孙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100章 粉丝在哪里
方才先走的贺六站在清冷无人的巷口,堵住了公孙弘。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老大,要回来了。”
公孙弘默然半晌,忽地抬脚大步走开。
可贺六在他身后激愤道,“你这又是何必?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件事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毁了吗?”
公孙弘没有回头,声音却格外苍凉而苦涩,“如果毁了前程可以让一切重来,那该多好?”
“可你自己也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老大……”
“够了,是兄弟就别说了!”公孙弘忽地急速奔跑起来,似是要摆脱贺六,又似是要摆脱那份难言的苦涩。
直到一个不知名的墙角处停住,他再无法忍受的大吐起来。等到胃吐空了,心里好象有一角也空了。然后眼前似是浮现出一个女孩的明媚笑颜,看起来,与那位沐姐儿似是有几分相似。
可惜,她不是。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擦干嘴角,公孙弘找到回宜人坊的路,大步离开了。只是那样高大的背影,显得分外孤清而萧瑟。
次日天明,不等念福出去找她,徐大婶又找上门来了。这回欧阳康不再吱声,只叮嘱兰姑盯好念福,不许她做些太出格的事情,便跟欧阳庄一块儿出门了。
这倒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而是欧阳庄的庆功宴已经定下时间了,有些同学老师需要他亲自去送请柬。欧阳锦便交待二儿子。要带他这位兄长一起出去走走,以显慎重。欧阳庄心里清楚,老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欧阳康先到自己的圈子里混个脸熟,可这样的要求他又实在无法拒绝。
只是在跟欧阳康出门之后,他也不能免俗的问起昨晚之事。
欧阳康说是公孙弘突然想喝酒了,所以让念福去做些小菜而已。欧阳庄有些将信将疑,可又不好追问,只是心里多少起了些疙瘩。
尤其是带欧阳康见到恩师,当得知这个不起眼的乡下大哥居然是当代名士吴勉吴先生的学生时。看着恩师那明显高看不少的眼神。欧阳庄心里更膈应了三分。
唉,他也想有个好兄弟,只是眼前的人,值得信任吗?
徐大婶原本是受了刘妈妈所托。来请念福回去的。可念福一听就猛摇头。“这可不行,我家大少爷吩咐过,不许我去那种地方。”
其实念福自己也觉得。青楼虽然赚钱,到底是个是非之地。象那日欧阳康不过是走在大街上,都差点被自己亲爹调戏,能不沾染还是不沾染的好。只要她有手艺,怎怕没有饭吃?
徐大婶听得大大松了口气,“说实话,我还真怕你答应了。毕竟刘妈妈给的工钱可着实让我听着都眼红,不过你要是想自个儿做,那就算我一个。我别的不行,但出力的事还可以,跟你搭个伙行不?”
念福想了想,“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一家生意要是有两个老板,迟早会出问题。徐大婶你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拿假话来哄你。这样吧,你要是真心愿意跟我合作,就给我十两银子算是入股。往后我是老板,做什么吃的由我决定。招徕顾客,卖东西就由你负责,我不给你发工钱,但每日赚的钱刨去成本之后的三成都归你。你若哪天不想干了,这十两银子我依旧退给你,你看可好?”
徐大婶听着想了半天,“那三成是不是有点少?你给那刘妈妈还是售价的两成呢,怎么给我就要扣去成本了?”
念福淡淡笑了笑,“我给刘妈妈两成,是因为她有那么好的店铺和一大帮子伙计。那日我还借用了刘妈妈的厨房,一应炭火作料也全是她的。要是徐大婶能给我这样的条件,我也给你售价的两成,如何?”
徐大婶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知道,念福给她的条件挺优惠的,她交出去的十两银子又不是真的给念福了,这钱还是她随时可以拿回去的。于她来说,一样是吆喝出力,从前自己提篮做买卖本钱全是自己的,卖不出去就得亏。可现在相当于本钱全是念福的,只负责做个伙计吆喝着卖,就能拿三成的收入,这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人就是这样,有了总想要更多,明知对方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还是忍不住想杀杀价。
念福可以理解,但绝不会纵容。她再怎么欣赏徐大婶有蕙娘的气质,毕竟这又不是她亲妈,她干嘛要这样惯着她?于是把丑话都说到前头,两人议定,很快就开干了。
头一件事,就得去买原料。
兰姑从来对厨房的事就没什么兴趣,在她心里,还隐隐有点瞧不起厨子,因为这些都算是大户人家的粗活,不是她这样做细活的丫头应该管的。可怎么办呢?欧阳大少非把任务派给了她,兰姑也只得尽力去配合了。
只是没想到,一行人到了号称全天下货品最齐全的京城北市,居然找不到粉丝!
站在一家米面铺子前,她再一次比划,“就是那种细细圆圆,长长的透明的,煮在汤里的东西,怎么会没有?”
那伙计想半天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进去把掌柜的叫出来了,念福再解释了一遍,那掌柜的也不知道。
兰姑听得有几分高兴,“既然这么难买,那就不做算了。”
徐大婶很失望,可那掌柜的听兰姑一个难字,忽地把脑袋一拍,“啊!我想起来了,这个东西是不是煮出来象团乱麻似的,缠成一团?”
念福大喜,“正是,正是!您知道在哪儿?”
掌柜的笑笑,“那个东西非我朝所有。是西南滇国的特产,也不叫什么粉丝,而是叫米缆。我也没见过,只不过从前有西南来的客商曾经也来打听过,想买这玩意儿解馋。只不过那东西好象都是现做现吃,极难保存。后来我把他介绍到了西市去寻会做的家乡人了,要不姐儿你也去那边打听打听?”
那就没必要了。
念福很是失望,她知道,她要的粉丝和这个掌柜的所说的鲜米粉还不是一样东西。不过要是连米线都没有,她可怎么做夜市?小摊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快捷方便。要是还得自己想法去做粉丝的话,那她不如自己弄个作坊专门生产原村料得了。可眼下看来,明显是不现实的,那她还能做什么?
看她意志消沉。徐大婶怕她失了兴趣。忙道。“那还不如卖烤肉,有姐儿的手艺,也是行的。”
可眼下已经秋凉。没有铺面,露天烧烤能做几天?念福正想说回去再想想,忽地见一个小孩抓着两个煎得金黄的猪肠糯米片高兴的进来,“爹,隔壁张婶做了给我的。”
念福眼睛忽地亮了。
没有了念福,没有了大哥二哥的家,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
欧阳大小姐百无聊赖的抓着小妹慕梅,把她的头发一会儿拆下,一会儿又扎起来,就跟摆弄布娃娃似的。
可怜的欧阳慕梅还不太懂事,只知道大姐姐要给她扎一个最漂亮最漂亮的辫子,所以就乖乖的任由着她胡乱折腾了。
谭氏倒是不管这些闲事,事实上,只要这个大丫头肯安安生生,不给她添乱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夫人夫人,沐姐儿回来了。还扛了不少米啊面的,还管厨房借火,似是要做什么。”
听到下人回禀,谭氏和赵嬷嬷相视一笑,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样好事上哪儿找去?
“趁着大少爷不在,赶紧把事情办了。”
谭氏低低又交待了一句,赵嬷嬷应了退下了。
可欧阳慕兰听说念福回来了,顿时扔下扎了半条小辫的妹子,又想跑了。欧阳慕梅一脸委屈,“姐姐,我的头发还没梳好!”
欧阳慕兰迅速给妹妹戴一堆珠花,“就这样,好了。”
“真的么?”小姑娘疑惑的转头,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头乱七八糟花儿朵儿的自己,这就是最漂亮最漂亮的新发型?
“当然,这就是西山最流行的样子,公主们都梳成这样!”不负责任的忽悠完小妹,欧阳慕兰迅速跑了。可走走又有点良心不安,于是回头又道,“这些花儿全送你了,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吧!”
袁姨娘摇头无奈的进来,重新给女儿拆散了头发,绑好了辫子,柔声细语的告诉她,“姐姐梳的发型是大姑娘才能梳的,梅儿还小,还是梳成这样子,好吗?”
差点被扭曲了审美观的小姑娘终于又恢复过来,拿起一朵珠花笑得满足,“姐姐把这些都给我了呢!”
袁姨娘笑笑,“那你回头可记得要谢谢姐姐。”
嗯!小姑娘重重点头,突然趴在耳边告诉袁姨娘,“我知道的,虽然姐姐不太会梳头,可她其实是个好姐姐。不象三哥那么坏。”
袁姨娘赶紧左右看了看,嗔了女儿一眼,“这些话,也是能说的?”
欧阳慕梅知道母亲并没有真的生气,揽着她的脖子偷偷道,“三哥让我带小花猫到大哥院子里去捉迷藏,说那里地方够大又好玩,我知道他没安好心,就没去。”
袁姨娘听得心先是一紧,后又松了口气,奖励的亲亲女儿小脸,“梅儿很乖,很聪明,没上你三哥的当,以后记得离他远点,知道吗?”
小姑娘点头答应,袁姨娘心中却有些隐忧。她是读过书的人,不比那没见识的紫云和伍氏,关于家中的情形,她虽然不管,却不是看不分明。
新来的大少爷不管好歹,都会是谭氏的眼中钉肉中刺,连欧阳廉都知道要挑拔女儿去闹事讨谭氏欢心,那谭氏一直隐忍不发,又能忍多久?
似是被她一语成谶,母女正安安静静在这儿消磨时间,忽地听到前头院子里吵闹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01章 小偷
慕梅想出去看看,袁姨娘却把她拉住,只让身边的丫头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消息传回来,连袁姨娘也吓了一跳。
“听说是那沐姐儿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府中的米面想做买卖,后来还在她房中搜出一根大小姐遗失的银簪子。”
“那她不就是小偷?”
欧阳慕梅话才一出口,立即就给袁姨娘沉着脸捂住了,“你才几岁?这些事你又懂得什么?老实去屋里呆着,没事不准出去。”
可她们想独善其身,有人偏偏不让她们如意。
只见欧阳廉带着谭氏身边的丫鬟一起闯进来,拿着一只小玉兔跟献宝似的道,“这样东西可是小妹的?”
欧阳慕梅不敢答话,袁姨娘心知不妙,上前应道,“瞧着有些眼熟,确实象是二小姐的东西。也不知二小姐是在哪里疯玩弄掉的,倒是有劳三少爷捡到了。”
欧阳廉得意洋洋的道,“什么我捡到的?是从大少爷那院子里搜出来的。只怕也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袁姨娘,你带小妹去太太跟前做个见证吧。”
袁姨娘心知有鬼,却不得不带着欧阳慕梅也去正房了。
屋子里,就见沐家姐儿气得涨红着脸,眼泪都快下来了,却生生的忍着,只在眼眶里打转,可那样一副冤屈悲愤的样子,又怎是作假?
袁姨娘心中暗自叹息,上前老实回了话。就退到旁边不言不语。
谭氏高高在上,脸沉似水,“沐姐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念福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一条计了。
“我有什么话说?太太不是应该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滚蛋!”
“你这什么态度?”谭氏怒极反倒笑了,“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手脚不干净,我们还说不得了?”
念福攥着双拳,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太太说我手脚不干净。可有人证物证?”
赵嬷嬷厉声道,“事实俱在,还容得你狡辩?”
念福却是冷哼,“事实?什么事实?我出门去买了些米面回来。交待了让兰姑好生看着。可一转眼的工夫。就凭空又多出这些精米细面来。我倒是不明白了,我是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从府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扛这么大袋东西出来还没人知道?”
赵嬷嬷一使眼色。一个厨房的大娘顿时站了出来,“沐姐儿,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要不是你让兰姑来哄我说要这些米面是大少爷的吩咐,我怎会给你?”
这样的无中生有,念福的肺都快气炸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兰姑,你来说!”
兰姑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委委屈屈的上前,“不是你让丫鬟来跟我说的么?还说是要做给大少爷吃的,可你买的全是放了半年的老陈米,这些如何能给大少爷吃得?”
念福真想给她一巴掌!
闹来闹去,到底还是内部不团结,才会给外人有机可趁,“我要做一样吃食,必得放半年以上的陈米,这些话我不是在买米时就说过吗?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怎样?”
“怎么?没对好词儿,急了眼了?真是笑话,有什么样的吃食不能用新米,还非得要陈米?”谭氏凉凉的瞟过来一眼,“要不要让大少爷也回来一起对质?”
兰姑一听,急得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这样手脚不干净的是非,如何能让欧阳康沾染上?她倒是庆幸欧阳康现在不在家,免过这场是非。毫不犹豫的扑通就跪下了,“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们的错,请太太不要为难我们大少爷!”
谭氏却不肯放过念福,“可有的人,还觉得自己没错呢!”
兰姑没有半点思量的就膝行着转身了,“沐姐儿,求你了,给太太认个错吧!”
在她看来,不管这事是不是念福干的,谭氏要的不过是她服个软,既然如此,那就认个错又有什么关系?念福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说得难听点不过是寄居欧阳家的平头老百姓,难道还要什么尊严?
“娘,”欧阳慕兰迟疑着出声了,“自沐姐儿回来,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真没看见她吩咐人去让兰姑换什么米面的。”
“谁要你来多嘴?”谭氏同样为内部出的“叛徒”气得不轻,“你这么信她,可你的簪子怎么到了她的包袱里?”
这话说得欧阳慕兰自己也糊涂了,她是愿意信任念福,可她的记性本就不好,经常丢三拉四。从前就有丫鬟欺她这性子,暗地里偷了她的首饰出去卖,结果被谭氏拿住,打个半死,回头又把她给骂个半死。欧阳慕兰自己也觉很没面子,从此对这种事是深恶痛绝。她认识念福就这几天的工夫,要她百分百信任她确实有点难度。难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嬷嬷冷冷的又把欧阳慕梅的小兔玉佩拿上前来,“就算二小姐是不小心把玉佩弄掉的,可沐姐儿拣到了怎么不交出来,却也藏进自己房里?难道这就是做客的规矩?”
念福气红的脸已经转为青白了,兰姑还在拉扯着她的裙摆,企图让她认错,念福半天扯不开,忍无可忍踢了她一脚,才总算是把她踢开。
“兰姑,你愿意为你家大少爷担个贼偷的罪名是你的事,可不是我干的,我却坚决不能认!”她昂然望着谭氏,“我虽是小户人家出身,可也不是为了根银簪子和玉佩就会动心的人。你们没经过我的许可,就翻动我的包袱,谁知道这些贼赃不是你们塞进去的?再说了——”
她忽地从怀里掏出一只贴身藏着的锦囊,亮出一包金光灿灿的金叶子,“这是我出门前,你们老家的二少爷送我的,足有一百多两。我要拿去买那簪子和玉佩,只怕至少也能买个七八个吧?可我连这些东西都没要,岂会贪图你家那点子东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眼下你们非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是诬赖我偷了你家的东西,我一个人说不清,那不如咱们就来赌个誓。”
她把右手高高举起,神色肃然,“举头三尺有神明!欧阳夫人,我若是有偷拿过这府上的任何东西,就叫我这辈子嫁不出去,即便是嫁了人也无儿无女,为夫家休弃!”
这样的誓言,对于一个未婚女孩来说,实在是太重了。几乎是瞬间,欧阳慕兰就信了。
念福又欺身上前一步,那样灼灼的目光,看得谭氏一阵阵心虚。
“太太,您敢不敢也立个誓?如果今日之事,是你指使人诬赖我,就让你的儿子讨个厉害媳妇,一辈子跟你过不去!”
谭氏立不了这样的誓言,所以她只能色厉内荏的道,“大胆!如此放肆,还有没有规矩?”
“太太,你不敢,对吗?”念福蔑视的一笑,“你要是不敢,那就别再这里充什么青天大老爷,企图治我的罪!你不就是想让我走么?我走就是。可我要是再听到府上有人敢这么说我,我就天天求神拜佛,请菩萨一定要给你个厉害媳妇,才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沐姐儿,你住嘴!”欧阳慕兰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就算谭氏有多少不好,她毕竟是自己亲娘,哪有女儿能眼睁睁看着亲娘受委屈的?
“娘,你要问心无愧,就立个誓言,怕什么?”
可谭氏怎么敢立?她也怕有报应。
欧阳慕兰看她除了干瞪眼也不说话,心里隐隐明白了几分,又是难过又是失望,忽地就也举起右手,立下誓言,“沐姐儿,不管怎么说,我娘都高你一辈,不如今日就由我代我娘立下誓言。如果将来咱们府上还有人诬赖沐姐儿,说她偷了东西,就叫我这辈子嫁不出去,即便是嫁了人也无儿无女,为夫家休弃!”
“慕兰!”谭氏尖叫一声,差点晕死过去。这死丫头,她怎么敢拿自己赌这样的毒誓?
再看一眼脸色惨白的谭氏,念福轻哼一声,扭头就走,“我现在要走了,谁要是不服,就来查我的行李。现在我还许你们看,可要等到我出了这个门,谁要是想看,那可就不行了!”
一屋子人望着谭氏,谁也不敢上前。只有欧阳慕兰,又羞又恼的瞪了老妈一眼,扭头气跑了。
当欧阳康回来时,只觉家中人神情有异,分明透着一种古怪。他疑惑着回了房,问起兰姑,“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兰姑闪烁其词,“也没……没什么。”
欧阳康左右再看一眼,忽地发现不对劲了,“沐姐儿呢?我不让你看着她的么?她人呢?”
兰姑再也隐瞒不得,“沐姐儿她,她跟太太吵了一架,走了。”
欧阳康倒吸一口凉气,“你把话说清楚!她怎么跟太太吵的架?又是怎么走的?”念福虽有些小性子,可绝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这样离家出走,是受了委屈吧?
兰姑把事情说清,末了却道,“这沐姐儿的气性委实也太大了些,就算是有些误会,好好解释清楚不行么?怎么能这样跟太太吵闹,闹得彼此都下不来台,可还怎么住下去?不过大少爷请放心,这事太太说不再追究了,也不许下人们再乱嚼舌头根子,您放心,不会牵连到你……少爷!”
她忽地惊呼起来,因为欧阳康对着她高高扬起了巴掌!
(简直都要忙晕了,都没时间回复留言,群么么大家,一晃都大年二十七了,偶连卫生都木有打扫。。。)(未完待续。。)
第102章 老婆本
兰姑给欧阳康的举动吓坏了,他这是要干什么?总不会是给她打蚊子吧?那他,他是要打她?
看着她惊愕又委屈的目光,欧阳康这一巴掌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忍气收了手,却是冷声道,“跪下!”
什么?兰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从小敬她如姨娘的大少爷,她一手带大的大少爷居然要她跪下?
“你没听见么?”欧阳康铁青着脸又说了一遍,兰姑才呆呆的问,“少爷,你要我跪下?”
“是!”欧阳康望着她,象是望着一个陌生人,甚至连兰姑也不叫了,唤起了她的本名,“兰香,你跟着我有二十年了吧。这二十年来,虽然你屡屡犯错,可我一直念着你的忠心,从来不忍责罚于你,可是你这次,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
犹如一道闷雷从耳边滚过,兰姑脸都白了,“少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屡屡犯错?你从小到大,难道不是我把你……”
“看看,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欧阳康不想再听这些陈腔滥调了,愤怒的将她打断,“你总说你忠心,总说你是为了我才拒绝成婚,可这些事,难道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兰香,你总觉得是你受了委屈,你总觉得我应该对你另眼相看,可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要这么待你?”
兰姑已经含着泪了,“大少爷,你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我没良心?我要是真没良心。早就把你打发出去嫁人了!从来在咱们的小院里,只有你能说我,别人说我你就要跟别人吵,可你这样就是对我好吗?你要是真的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把白宣一家管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去替我跟三叔三婶争?”
兰姑用手背掩着面,惊骇得连眼泪也忘了流,让她跟三太太三老爷争,她怎么敢?
欧阳康讥讽一笑,“你会说。自己不配。对吗?可你既不敢为我出头,又不能管好院子里的事,又凭什么要我那样特别的对你?我承认,从小到大。你是替我做了许多针线活。待我也真心。可这些本来不就是一个丫头应该做的吗?我们家买下你,付你工钱,不就是让你照顾我饮食起居的?”
应该做的。原来她做的都是应该做的?兰姑拼命的告诉自己,欧阳康说的不对,可她现在的脑子好象一下子给人抽空一样,完全无法思索,更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说道的。
只听欧阳康又道,“认真说起来,沐姐儿虽然不是我家丫头,可她为我做的,比你多得多。因为有她,我才能拜吴先生为师,因为有她,我才能平平安安来到京城。而这些,比你给我绣两个荷包,端两杯茶水重要得多!你明白吗?”
兰姑隐隐明白,可又不想去明白,“可是……大少爷,我也是一心为你好的呀?”
“一心为了我妈?那你今日怎么会糊涂到帮着太太赶沐姐儿走?”欧阳康真是恨不得把她的脑壳扒下,看看里面究竟塞了多少稻草,“今日这事,分明就是太太设下圈套要赶沐姐儿走。可沐姐儿说到底也不是我们家的人,太太到底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逼她走?你还不明白吗?这事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以为你主动认个错就能把事情担下来了?愚蠢!沐姐儿是我的客人,你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人,你这一跪下认错,岂不就是告诉大家,你们是偷儿,我就是贼头!”
“怎么会?”兰姑极力否认,“太太已经说了不追究……”
“太太这样做,那也是因为沐姐儿逼得!要是沐姐儿不这么做,你以为太太会息事宁人?简直愚不可及!”欧阳康气得懒得跟她再说了,抬脚就往外走。
兰姑本能的冲上前,抱着最后一丝她也说不清的希翼去拉了他一把,“大少爷,你不要去跟太太吵。反正沐姐儿已经走了,何必跟太太再伤和气?她到底也是个外人呀。”
欧阳康将她一把拂开,“你还真以为这是我家,老爷是我父亲,太太是我母亲?”
兰姑听得怔了,难道不是这样?
可欧阳康冷哼一声,再不理她调头就走。
他没去找谭氏吵架,也没去找欧阳锦告状,出了门直接往明义坊而去,果然在徐大婶家里找到了念福。徐大婶看他神色不善的进来,很识趣的带着儿子走开了。
“你不用说了,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念福气鼓鼓的才一开口,没想到欧阳大少就取出只贴身的锦囊交到她手上,“拿去,租个好点的房子住。”
呃?念福打开那锦囊,顿时震惊了。这是银票,还是三千两!亏她一直以为这小子穷得很,原来竟是个土豪?
欧阳康没好气的压低了声音,“别看了,你又不识字,能看出什么来?这是三千两的银票,却不是让你拿去花的,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我……祖母也只有这些了。”
“光看不能用,还要来干嘛?”念福嘟囔着,把银票装好又交还回去,坚决不承认自己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看他连老婆本都肯拿出来的份上,这就值了。
可欧阳康眼神闪了闪,想想还是没接,“算了,给你收着吧。听说没赶上上回考试的可能还会有机会,或许我也得在京城再呆些天,你别那么小气了,把那些金叶子拿出来用了吧。去典个好点的房子住,这地方人多手杂的,太不安全了。”
念福看他一眼,“这事我心里有数,不是刚从你家被赶出来么,我一个女孩去住客栈只怕也不方便,所以才来了徐大婶这儿,拜托她帮我打听下房子的事。唔……那我到时租个大点的地方?”
欧阳康瞟瞟她,闷闷的说,“最好是独门独院的。宁肯贵点,环境要好点。”
孤男寡女商量这种事,怎么听怎么别扭。所以欧阳大少很快就决定换个话题,“我想法找人去给阮大哥带个信,把墨云叫回来。到时让他跟着你,也安全一些。不过他没来之前……”
“我就住徐大婶这儿,别人都不用来了。”念福颇有些怨念的看他一眼,千万别找你的好兰姑来。
欧阳康很无奈,“我已经教训过兰姑了,她是有些糊涂,可心地不坏。”
“那我就是坏人吗?反正我不想见到她。”念福不小气,可也没大方到那个程度。这种队友,省省吧。
欧阳也无法了,只能默默在心里暗叹几句,回家去了。
谭氏等着欧阳康的暴风骤雨,没想到这位大少爷静悄悄的出去,又静悄悄的回来了。除了听说把兰姑骂了一顿,竟是半点没有找任何人的麻烦。
当然,也还是有一个小麻烦的,就是欧阳康光明正大的向欧阳锦请求,派个家丁出去找他的小厮。
这个属于合理范畴,况且看这个大儿子不再闹着要走,欧阳锦便欣然同意了。然后关心了一下他的琴艺进展,听欧阳康保证练习,而在当晚也确实听到他那小院传出来的悠扬琴声后,欧阳锦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心备战欧阳庄的庆功宴,并迎接皇上的圣驾回京。至于沐姐儿走不走什么的,完全没放在他的心上。
只是谭氏想着女儿当日的誓言,着实心里不安,到底是去庙里大大的捐了一笔香油钱才罢。回头再看那日推波助澜的欧阳廉,也越发的堵得慌。到底寻个由头,也把他罚了一回才罢。
八月初三,黄道吉日。
皇上的圣驾从西山浩浩荡荡的回来了,许多闲得没事的老百姓都跑去看热闹,但念福却忙着去看房子。
不租不知道,原来京城的房地产市场竟如此难搞!不是说没有房子可租,而是好的房子特别贵,尤其是欧阳康要求的独门独院,要是地段环境再好一些,不说那租金奇高,而且根本是有价无市,别说典了,想租也租不到!
“沐姐儿,这个真不是我诓你。你要在京城租套好点的房,还不如干脆买一套得了。就算是你住上一年半载就离开,到时这房子再一转手,起码能加上一成的价。”徐大婶托人寻来的伢记蒋先生,在茶寮里抹一把头上的汗,跟念福建议。
瞧他一脸实诚,念福颇有些不好意思,忙体贴的倒上一碗茶水。说实话,她这几天也看烦了,谁知道在京城寻一套合意的房子竟然这么难?可买房这事情太大,她还得跟欧阳康商量商量。
“那蒋先生有什么好的介绍?我们可没有太多钱,买不起太好的。”
“你大概能出多少钱?”
念福想了想,“大概四五百两,能不能买套?”
蒋伢记笑了,“五百两若是放在乡下,足够买些良田置份很象样的家当了,可要在京城,没有二三千两是买不到什么象样房子的。也罢,你先回去等着,我再去给你寻寻,明日一早再来寻你去看房如何?”
“那就辛苦你了。”跟他道了别,念福急急去寻欧阳康了。(未完待续。。)
第103章 鬼宅
当然,念福是再不会进欧阳家门。
来到角门让人去把欧阳康叫出来,把事情一说,欧阳康想了想,“买也不是不可以。我记得从前听祖母说过,从前看天下初定时,就曾想来京城买套房的。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拜托,于是只得作罢。只是我记得朝廷律法有规定,求田问舍,先问亲邻,这些方面须得谨慎,要不我明天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那就最好了。谈完正事,念福打算离开,兰姑颇有几分尴尬的出来打了个招呼,念福不冷不热的答应一声,走了。
兰姑只觉老大没趣,可再一回头,欧阳康也自顾自的回屋了。他这几天总不爱搭理自己弄得兰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才想着要不要回房去给念福绣个手绢算赔罪,忽见阿绮端着盘点心给欧阳康送来。
自从给欧阳康单列了院子,阿绮也回到了欧阳庄的身边。不过她到底服侍了欧阳康一回,对这边还颇有几分感情,今儿听外头有叫卖新鲜上市的栗子糕,就买了两份,一份给自家主子,一份就给欧阳康送来尝鲜。
兰姑在这院子里本没几个熟人,好容易见着一个,自然分外亲热的迎上去,“阿绮来了,给我拿吧。”
她想伸手去接,可阿绮却瞧着她轻哼一声,“不敢。万一到时又传出什么话来,可不又劳你担责么?”
兰姑手上端了个空,本自尴尬。再听她这番讥讽,面孔一下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阿绮似又有些不忍,再看她一眼,却还是加快脚步走了。
兰姑咬了咬唇,正待回房,忽地后头有人把她叫住,是院子分管来的管事妈妈,兰姑只得把脚站住。
那妈妈道,“兰姑。有件事我早想提点你了。可想着你也是服侍大少爷的老人了,必然知道进退,可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呢?”
兰姑愣了,“我有什么地方不规矩了?”
那婆子不阴不阳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这个人就不规矩呀。”
“你!”兰姑气得手脚冰凉。眼泪都快出来了。
只听那婆子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这名字难道不是犯了咱们大小姐的名讳?你要是个懂规矩的,早就知道要改过来了。怎么来府这些天也不提?这还有没有规矩?”
兰姑不想哭,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说出的话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可我这名字是太太取的……”
“太太怎么会跟你起跟大小姐一样的名儿?”那婆子故作听不懂,“后面还加个姑字,带着辈份,怎么,你是想做大小姐的姑姑,老爷的姐妹不成?”
这明明,明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兰姑很想勇敢一回,象欧阳康希望的那样,去跟人吵,跟人争。却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浑身颤抖着,竟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那婆子故作好心的又道,“算了,瞧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也不难为你,赶紧去跟大少爷说一声,把名儿改了吧,省得让主子问起来,你自己反倒没脸。”
婆子走了,兰姑胸脯剧烈起伏了好一时,才终于能动。可她能动了又怎样?只能冲回自己的房间,抱着被子哭。
而窗外,不知哪几个促狭的丫头,还在嚼舌根。
“有些人呀,真是脸皮厚。自己愿意做老姑娘,还非得赖上主子,不过仗着几分旧日的情份,难道真要把她当作主子太太一样供起来么?”
“就是!也没见她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成天摆什么臭架子?要说忠心,谁又没有呢?”
“眼皮子又浅,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往屋里划拉,还打着主子的旗号,谁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存了私心?”
“你我虽然没读过书,好歹还知道做人要讲义气。可有些人出了事却只会往旁人身上推,幸好咱们离得远,说不定也要给牵连上!”
听着这样明目张胆含沙射影的话,兰姑更加羞得无地自容了,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一番好心,却弄得欧阳康也怪罪,沐姐儿也得罪了,下人们更是结起伙来的欺负她。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
次日一早,欧阳康跟着念福去看房子了。
蒋伢记又带了个人来,说是姓孔,也是个伢记。长得还算老成,话也不多。直接带着欧阳康和念福先去看了套价值七百两的房子,就一明两暗三间房,房间还算干净,位置也算可以,据说那家是急着出手,才如此便宜。可二人一看周边乌烟瘴气的环境,立时就摇了头。
再带他们去了一处名为里仁坊的巷子,倒是有一处不错的小宅。小小巧巧三进院子,布局合理,窗明几净。
尤为难得的是,主屋里还带个面积不小的阁楼。采光极好,又宽敞又明净,布置成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书房的模样,还带着整整一面墙的书柜,窗户外面就是个郁郁葱葱的的小花园。
欧阳康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多少钱?”
孔伢记道,“这套房子相中的人不少,但要价也贵,所以一直没脱手。若公子果然想要,我去说说,看看三千两能不能说下来。”
这么贵?欧阳康有些肉疼,念福也想杀杀价,“那这旁边住的是什么人?”
孔伢记道,“左边是工部侍郎家,右边是京兆府户曹参军家。”
欧阳康一听就惊着了,这些都是朝廷大员啊,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倒是念福,这些天看了不少的房市,有些了解了,低声告诉他。“这还不算什么,我租房时在和尚庙也遇着一位大人呢!”
孔伢记老实道,“在京城,也不是每个大人都能买得起、租得起好房子的。许多大人原本家境平平,妻子若也没有丰厚嫁妆的话,就只能租些便宜的房子。比起大杂院来,庙里的僧舍还算是象样些的,所以租的人也最多。若是想住得好一些,又没有钱,就只能住到城郊去了。不过那样每天上朝光来回就得骑马跑上大半个时辰。实在辛苦。好些大人就干脆孤身住在衙门里。把妻儿安顿在城外,每逢休沐才回家一趟,着实不易。”
听他说得明白,欧阳康和念福心里也有些犹豫。他们又不要上朝。要不干脆住到城郊去?可那样做生意就不方便了啊。况且欧阳康觉得。城郊的治安未必好。念福又是个姑娘家,放在外头多不安心?
只听那孔伢记又道,“其实这几年因天下初定。京城的房价还不算贵,要是从前象这样一套房子,没有七八千两问都不要问。不过这也是笔不小的开销,二位不妨再回去考虑清楚,其实要是能忍,租房还是便宜些的。只不过公子要是住得太偏,日后结交了同窗好友,想赴个宴做个诗会什么的就不大便利了。所以我倒建议,不如就租到庙里去,虽敲钟打鼓的吵了些,到底方便。”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欧阳康和念福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伢记老实,对他卖的这套房更加心动了。
再想想前世越限越涨的恐怖房价,念福把欧阳康往旁边一拉,“要不咱们就买这个吧,京城的房子,想来也不会跌到哪里去。”
欧阳康也觉得可行,“若是三千两银子谈得下来的话,我们就买。”
孔伢记不敢答应,说要去跟房东商量商量,回头再给答复。念福忙掏出一锭银子谢他,请他费心。
可这孔伢记当真憨厚,“买卖没谈成,不收佣金,等到谈成了,再打赏也是一样。对了,二位这几天都有空吧?”
欧阳康忙道,“后日我没空,最好明天来。”
孔伢记应下走了,念福和欧阳康感慨着这伢记的仁义,开始商量要买什么家具,怎么布置。
次日等一天,那伢记也没来。再等一日,就是欧阳庄办酒的日子,欧阳康再怎样不放心,也只得去那边应酬了。
日上正中,念福正心不在焉的炒着菜,想着那孔伢记会不会不来了,没曾想那人就满头大汗的赶了来,“好容易那房东肯了,左右邻居也签了同意书,你快随我去衙门把事情办了吧!”
徐大婶忙接过锅铲,“这是正事,你快去找大少爷。”
念福急道,“他家今日摆酒,眼下肯定不在,这可怎么办?”
孔伢记道,“这可没法子了,那房东本就嫌价低,好不容易说动了他,要是再拖,只怕二回就不是这个价了。”
念福牙一咬,“算了,那我随你去吧。”
很快随孔伢记一起见到房东,听说那房东不耐烦等,已经走了,只留个管家拿着主人的印信在那里等着。念福有心套两句近乎,那人却木讷得很,问什么都不答。
等到一起上了衙门,他倒是有话说了,“主人吩咐过,这样便宜的价钱,须得一次性付清全款,若是拖欠,就不卖了。”
小吏不高兴的翻个白眼,问念福,“那你带够钱没有?没有的话就赶紧回去,别耽误我们吃饭!”
看他神情很不耐烦,念福无法,只得拿出三千两银票,当面验清,小吏写下交割文书,办讫手续。
等到事成,那管家收了银票就收,孔伢记拿了他应得的佣金也说有事先告辞了。唯有念福,拿着那张轻飘飘的文契,忽地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三千两银子,就换了这么个东西?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头脑发热了。怎么一时冲动就买下了?可是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念福想着那套宅子,不住安慰自己,没事,房地产,会增值的。
可是就在她刚走出衙门口时,忽地听到身后的差役在小声嘀咕,“里仁坊那个破烂鬼宅居然也卖了三千两,现在的人是不是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