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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一品天下txt下载     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9章 对策(双更)

    狼窝沟,因有恶狼出没得名。

    是以这里的百姓极少,有也就是几家猎户,三三两两散布在山中,彼此相距也不甚近,在这山高林密间,倒是躲避追杀搜捕的好地方。

    可再如何,普通百姓也是不愿意收留不友善的陌生人的,尤其这些军人,还全身沾着血。

    “听着,赶紧去做了饭来,再把你们家的伤药拿出来,要是敢耍花招,他立即没命!”

    刀锋所指的,正是这家的男主人,一个青年猎户。

    他此刻已经被绑了起来,只能无助的道,“你们别伤我媳妇孩子!巧儿,听话,去给他们做饭,再把箱子里的伤药拿出来给他们。”

    此时,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温言道,“别吓着他们,我们不是坏人。喏,这锭银子给你,算是我们买的,谢谢。”

    那猎户媳妇听了,放下几分警惕,却不敢接钱,只抹着眼泪拖着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去干活了,她的腹部明显隆起,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

    等药拿来给受伤的人敷上,饭煮好给这些人吃过了,他们又有个同伙骑着快马赶来了。

    对那中年男人道,“回将军,那天领军出征的是平西将军嘉善郡马。如今整个西南都已经知道是他带队打败了我们,也知道是他主动请缨来作战的。眼下,再没有人相信平王妃会是前朝的太康公主了。”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现在那边,还开出高额酬金悬赏将军,不论生死……”

    “竖子可恨!”姬龙峰很想隐忍,可还是气得忍不住重重捶上桌子,那本不结实的桌子给他这一捶,顿时四分五裂,可见心头之恨。

    经过几日的休整,姬龙峰已经开始觉得那天的仗输得蹊跷了,此时再得知领军之人竟是欧阳康,他瞬间就想通了。

    平西军是支新军。作战能力根本不强。如果那天他们没有被打乱手脚,认真应战,今日怎会一败涂地至此地步?

    数十万的大军,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基业。竟是毁于一旦。看看身边这仅剩的几十个残兵败将。他要东山再起。重头来过,这岂不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不行。他不能认输。起码现在,他还不能认输。

    没听说吗?大梁已经开出高额酬金悬赏他了。他已经没有了权势,要拿什么防着身边这些人不会背叛他?

    所以心思急转之下,他发完了脾气,又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常态,反而莫测高深道,“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真是笑话!行了,我知道了,你也累了,赶紧吃饭,然后好一起上路。”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手下的亲兵安下心来。

    将是兵的胆。

    将军精神不垮,他们心里就不慌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就是将军该操心的事了。

    看他们要走了,猎户媳妇上前怯怯的问,“那你们,能不能把我男人放了。”

    整个队伍里,好象就这个头儿象个好人。

    姬龙峰淡淡笑了笑,“可以。不过得麻烦你再给我们做些干粮,可以吗?”为表诚意,他又拿出一锭银子,“这也算是赔你家桌子的。”

    猎户媳妇应了,几乎把家里所有的余粮拿出来,给他们蒸了饭团,做了煎饼。

    把这些干粮带上,姬龙峰道,“我们现在还要一个向导,就让你男人给我们带路吧。”

    那青年猎户无法,只得同意了。嘱咐媳妇好生在家带着孩子,跟着这些人上了路。

    可姬龙峰眼睛一眯,对旁边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那人点头,带两个人悄悄留了下来。

    姬龙峰心道,既然他的头颅这么值钱,那怎么能随意泄露行踪?

    别怪他心狠,要怪只能怪大梁朝廷不该出那个高额悬赏。至于这个猎户,也不能留,等走出这座大山,结局也是一样。

    走出一柱香的工夫后,那几人赶了上来。青年猎户觉得有些不对,那几人却嘻嘻哈哈跟同伴笑说是上茅房耽误了。

    那青年猎户似是没有留心,可七弯八绕的,在把他们带上一处杂草丛生的断崖时,趁这些人不备,他忽地纵身往旁边一跃,竟是不顾生死的跳了下去。

    姬龙峰吃了一惊,再想抓人,那人已经消失在了杂草丛中。心中虽然暗恨,到底只能顺着路继续往前走。好歹方才已经问过这猎户大致的方位,倒也不会出错。只是怕这猎户跑去告密,只能不顾那些伤员,加快速度了。

    那青年猎户仗着熟悉地形,摆脱他们后,在石头上磨烂了绳索,顿时赶回家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肚子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都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妻子手上有一个空了的小瓶,还残留着茉莉花香。

    这些人不知道,这是他成亲时买给妻子的头油,她一直舍不得用,把那小瓶儿拿个绳子拴在身边,不时闻一闻而已。

    如果不是在最危急的关头,妻子怎么舍得把最珍爱的头油洒到那几个人的身上?

    而方才,他在那几人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时,就知道妻子肯定出事了。

    可青年猎户没有时间哭泣,他在埋葬了妻儿之后,就跑到另一边山头的兄弟家报信了。让他们立即通知官府,然后,他收拾了几件行李,带上猎犬,追踪上了姬龙峰的队伍。

    敢在狼窝沟打猎的人都有几分本事,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姬龙峰的马上下了特殊的药粉,只有他们自家从小训练的猎犬闻得出来,只要他不换马,他总有办法找到他。

    山里人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也不管你是什么将军哪怕帝王,这杀妻之仇,灭子之恨,他一定要报!

    京城。

    西南大捷的军报还未传到皇上耳中,却先传到了丞相贺宪的府上。

    “什么?欧阳康打胜了,还立了大功?”

    “是的,相爷,少爷让心腹送回快报,就是让您早做准备。”

    可这要怎么准备?贺宪满嘴苦涩。

    当初,把贺淳放到欧阳康的队伍里。就是想牵制他。让他别那么冒进,最好等高绣茹和姬龙峰打得一塌糊涂时,再慢悠悠的过去做些表面文章,应付交差而已。

    没想到欧阳康貌似女子。心性却极为刚强。人又机敏。贺淳几次三番想拖他后腿。他都不肯上当。

    贺淳无法,只得动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力量,给他暗中设伏。实指望他狠狠的摔个跟头就知道怕了,尤其是那些少爷兵会作乱。

    却没想到欧阳康倒几分本事,硬是把这群少爷兵带出了伏击圈,还悄没声息的绕到了常州,打了大胜仗。

    回头等他上了京城,到皇上面前一对质,到时让贺淳如何辩白,让贺家如何辩白?

    贺宪激灵灵打个冷战,忽觉后背有些凉。

    他不是要通敌卖国,祸国殃民,他只是想在尽忠报国和维护家族之中找一个平衡,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家里收了柴荣大笔的银子,已经跟他脱不开了干系。

    柴荣要资助闵晔,他得想办法遮掩,让那边打仗的进度迟缓。柴荣要帮着姬龙峰把西南弄乱,他也只得阻扰欧阳康的军队,不让他太快接近。

    这桩桩件件,说出来全是灭九族的重罪,可要是不照办,柴荣把他家的事抖落出来,他又岂能活命?

    贺宪已经想不起,也不愿去想,自己是怎么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的。

    他只知道,为了维护整个家族,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算要昧着良心,他也要从欧阳康身上寻求突破,反正这个功劳不能让他立,最好还能给他罗织些罪名出来。

    唔……卫宜年战死了,那他是怎么死的?而且高绣茹那儿伤亡惨重,又是怎么造成的?

    既然欧阳康没事,为什么一直不跟朝廷联络,反而要暗中行事?他这不是拿着别人的生命开玩笑,立自己的功劳么?

    逐步逐步,贺宪在心里列好了一二三,大致有个谱了。

    不过高绣茹的战报没来,这件事还得过几天再说。

    眼下,他最好还得在皇上心目中给那位嘉善郡马抹点黑。

    对了,那个徐子骞不是把一个老头带进了京城么?这样的灭门惨案,难道嘉善郡主不应该负起责?

    贺宪想了一想,命人去请徐子骞过府一叙。

    而此时,徐子骞正在听欧阳锦唾沫横飞的抱怨他那个大儿子,有多么的睚眦必报,阴损刻薄。

    “……不就是小时候把他放在乡下了么?又不是饿着他冻着他了,一样有下人丫鬟伺候,还有祖母亲自抚育,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就为这个,恨上我了。也不想想,要不是老子,哪有他?我那母亲也是糊涂,一味的偏向他,好似我从前那些年做着官,他们就没沾光似的。”

    徐子骞抿了口酒,“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世伯要对皇上尽忠,自然无法在爹娘面前尽孝。如果他们因此而责怪世伯,确实是有失偏颇。”

    欧阳锦听得心中痛快,“可不是?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当儿子的,拼命踩着老子往上爬。哼,动不动拿他继母和弟弟的事威胁我……”

    他忽觉失言,忙改了一句,“不就是妒恨她们随我在京城了么?”

    可徐子骞心中一动,“不会吧?我看郡马对令郎还是挺不错的,不是给他谋了个外任的差使吗?”

    “那些都是表面功夫,其实他们兄弟一点都不好的。”欧阳锦打着哈哈才要遮掩过去,正好贺府的人来传话了。

    欧阳锦羡慕之余,正好起身告辞,又跟徐子骞道,“要是有机会,替我在相爷面前美言几句。要是相爷愿意用我,我还是可以出些力气的。”

    徐子骞笑笑。虚应下来,待他走了,立即吩咐人去查谭氏欧阳庄一家的底细,包括他们的生辰八字,这才施施然去赴贺府的约。

    常州。

    冬雪降下,全城尽被染白。常国公主府内,更是被铺天盖地的孝幡白布裹得跟个雪洞一般。

    高绣茹一身重孝,可孤清的脸上反倒比从前更加多了几分坚韧之色。因为在这世上已经失去了最可信赖的依靠,不得不逼着自己坚强,所以这份坚强虽然让人动容。更让人心疼。

    欧阳康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多留一段时间,待西南时局平定再说吧。”

    他不是不着急回去,可这个样子的高绣茹,实在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高绣茹冷静的看着他。“郡马爷。这是你第一次领兵出来打仗吧?这样的好心你回去问下伍将军。看他怎么说。”

    欧阳康一哽,事实上,伍凤翔早几天已经建议他了。速速回京为妙。

    不是急着回去表功,而是安定人心。

    毕竟队伍中有太多的勋贵之后,这回还有不少伤亡的。越早把人带回去,反而越能求得谅解。如果拖得长了,以西南缺医少药的局面,有个好歹,那些人的家里还不知要怎么闹翻天,欧阳康实在没必要结这样的仇。

    而高绣茹说得更加透彻直白,“你是慕兰的亲哥哥,我有什么话不会瞒你。表面上看,我们打了胜仗,可备不住那些文官要在后面怎么挑我们的刺。宜年从前就说过,越是功劳大,越是立功多,就越要谦逊。尤其新朝初立,更要懂得避讳,我从前不懂,很是吃了些亏。你是读书人,比我聪明,更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这样的话,也真的只有把他当自己人,才会说了。欧阳康肃然道,“多谢郡主指点,那我即刻就收拾行装准备启程。你——节哀。”

    高绣茹点了点头,“回去替我向小姑姑问好,还有这些,代我们家送给她。”

    那是一盒给小孩的长命锁小玉石等饰物,都很精致小巧,想来早就开始准备了,一样样收集起来的。

    高绣茹眼神有些黯然,“这些,多半是慕兰从前整理的。有她在的时候,我基本没操过家里的什么心……”

    她略哽咽了下,这才又取出一盒首饰,“这些全是她的旧物,我留了几样给小八。其他的,替她分给家里人吧,只当留个念想。这儿还有张银票,代我给她祖母和爹娘,对不起了,是我们家没有把她照顾好。”

    欧阳康感伤的看着这些东西,最终默默的接下,“我去看看小八。”

    小小的男孩子跪在灵堂前,认真的烧纸。看到有客人来行礼,还有很有礼貌的磕头回礼。仿佛几天之间,就长大了几岁。

    欧阳康心中一酸,上前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揉着他冰冷僵硬的小膝盖,“小八哥好乖,可你把自己弄痛了,爹和娘也是会心疼的。大舅舅就要离开了,你能答应大舅舅,以后照顾好母母,照顾好自己,不让母母疼,自己疼吗?”

    小男孩想了想,认真的答应了他,“好。大舅舅,其实我已经不哭了。母母说,爹娘不是死了,是变成小孩子了,比小八还小的小孩子。他们会在远远的地方,一起悄悄看着小八和母母,如果我们过得好,他们也会过得好的。等到将来我们都很老很老的时候,就会再见到的。到那时,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欧阳康把他紧紧抱着,“说得好,等到那时,我们都会再相见的。对了,大舅舅家也有个小孩子出生了,以后有机会,大舅舅带他来看你,或者小八来看他好不好?”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转移的,卫昌龄的眼睛亮了,“那我是哥哥吗?他是弟弟还是妹妹?”

    欧阳康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等大舅舅回去了,会写信来告诉你的。等你们见了面,小八哥哥愿意带他们玩吗?”

    太愿意了!小小的男孩子沉浸在当哥哥的喜悦里,还特意翻出几件自己最珍爱的玩具,送给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家伙。

    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老是沉浸在责任忧伤里,欧阳康努力的跟他说着阳光明媚的事情。总算冲淡了一些连日来的哀伤。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破园里。

    被他不住念叨的那个未曾蒙面的孩子,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大大喷嚏,吓了众人一跳。

    感冒了?念福第一个把儿子抱了起来。

    胖白薯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呆呆的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傻呵呵的抬手抹抹小鼻子。没鼻涕,好象没事。

    满屋子人都松了口气,杜川笑了起来,“是不是他爹想他了。在念叨他呢?”

    听到一个爹字。小薯仔立即条件反射的伸出小手,指向墙上的那张画,喔喔叫了两声。

    这还是当年破园开张时,王粲画的那张合影。念福一直收着。天天指给儿子看。现在小家伙已经知道了。他爹就是前面那个。至于后面那个,他坚决不承认是他娘。

    每回人家一逗他,“这个是谁?是不是你娘?”

    小薯仔就坚定的把手指向念福。这个才是他娘。要是有人非说画上那个是他娘,他还会生气。

    别小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说不出话,却也是会发脾气的。嗷嗷冲你叫两嗓子算是轻的,要是离得他不远,一准揍你两拳。

    为了让他认识画与人的关系,苏澄和杜川也曾多次抱着他,指着自己和他们的画像,让小薯仔辩认。

    可小薯仔坚定的认为,师公是身边这个成天把他泡在药桶里的人,爷爷是那个三天两头不在家,却总是好脾气的给他带回玩具的人。

    至于那些画,跟他们本人木有半文钱的关系。

    因为他们全都不会出来跟他玩,也不会给他好吃的好喝的,胖白薯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以至于念福事到如今有点后悔,不该教儿子认画作爹。等到欧阳康回来,看到这么一个指鹿为马的儿子,会不会很无语?

    算了,反正人还没回,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眼看气氛被小薯仔的一个喷嚏重又带得轻松起来,念福这才告诉老太太,“前些天爹娘托了个梦给我,弄得我心里挺不好过的,找先生解了解,想到京郊小松山上的药王庙去做一场法事,大概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回来。”

    这场法事其实是为孙家做的。

    孙老太医和欧阳家的老太爷有不错的交情,如果不是老太太,他们也不会认识这家人,更不会惹出瑞安这个乱子。所以孙家的惨案,一直瞒着老太太,就怕老人家受不住。

    听说是她爹娘托梦,还找了苏澄解梦,老太太有些不好辩驳了,却忍不住道,“可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这去做法事,家里怎么办?”

    苏澄忙道,“这个不碍事的,我算过日子,这几天就去,刚好能赶在除夕前回来。”

    老太太哦了一声,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还不知即将被老妈抛弃的胖白薯,“那你要去了,他怎么办?这样冷天,也能带去么?”

    念福立即摇头,“薯仔不去,他留在家里,我去就行。”

    老太太还是有些犹豫,“在城里不行么?就在宝光寺,不能请个人替你的?万一你离了家,小薯仔哭闹着要你怎么办?”

    说真的,念福也舍不得。可这是苏澄能想得出来的唯一办法了。

    如果瑞安对她的恨意真有那么强烈,就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他才煞费苦心的跟小松山上的药王庙说好了,让念福在那里做法事。

    一来,也能好好的祭奠下孙家死去的亡灵,为他们祈福。二来,也顺便引下瑞安了。要是能救出丢失的兴哥儿,那就是对孙家最大的安慰了。

    不过苏澄也跟念福说好了,如果这回引不出人来,就坚决不让她再以身犯险了。那就借助官方的力量,找到瑞安所属的那支土匪再说。

    看老太太各种不放心,念福只得堆起笑脸,逐条跟她讲道理。保证隔几天就回来看一次,不会让小薯仔太想她。

    说实在的,她觉得她儿子没那么粘她。虽然是很亲近她,可只要有苏澄,有老太太,有没有她,似乎也无所谓了。

    象前几天,因为苏澄要想主意,让念福去给他泡了几天药澡,结果那小子就记上仇了,几天都不跟她玩,见了她不是不满的哼哼唧唧,就是撅着个肥墩墩的小屁股对着她。

    让当妈的也很无语,你说苏澄还天天泡他呢,他怎么见了人家还那么谄媚?

    看看看看,厨房丫鬟刚送来新烤好的小桃酥,他知道自己没份的,却也要抓起一块先塞给苏澄,瞧那讨好的小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

    薯爹:望天,终于知道儿子是怎么养歪的了。

    薯娘:必须跟我无关。

    白薯:我有歪吗?我哪里歪了?人家明明很直的说!将来你们会晓得的。

    作者君:等薯爹回来,就一起把瑞安刷掉吧。那个,昨天写慕兰一家时,脑子里不停的转一首记不清歌词的歌,今天去搜了一下,原来是辛晓琪的熄缘。嗯,决定以此为题,回头写一个慕兰绣茹的番外。感觉这首歌对2人都很合适,番外会努力写得不那么be,虐自己的小心肝啊。(未完待续。。)

第550章 板凳威武(双更)

    说服了老太太,念福沐浴熏香,低调虔诚的去小松山上的药王庙开始做起了法事,也开始引鱼上钩了。

    谁料想引的那条鱼没引出来,倒是先冒出几只威武霸气的螃蟹。

    在徐子骞去见过贺宪没两日,有御史把她给参了。

    参她的罪名很简单,身为姐妹,毫无手足之情,便是回乡省亲,连见也不见瑞安。最终酿成孙家惨剧,嘉善郡主难辞其咎,也根本当不起嘉善二字。

    念福跪在佛前,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问特意从家里赶来的翠蓉,“先生怎么说?”

    “先生气得不轻,当即就写了一封奏折针锋相对。不过他让我告诉郡主,请您赶紧写一份陈情,言词一定要婉转温和,什么也不要替自己辩白。就是认错,求皇上革了你的名号。”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样才出效果。

    可念福想了一想,又要了苏澄写的那封奏折看了一回,却什么也没写,只让翠蓉回去,把自己朝冠朝服收拾整齐,给皇后送去。

    “就说我在这里做法事,不能回去,请皇上皇后见谅。如果皇上有什么责怪,也不要替我求情,不论皇上怎么做,都是我罪有应得。”

    翠蓉有些着急,“可是郡主,什么话也不说,只把东西送回去,会不会让人觉得你是赌气?”

    念福道,“赌气也比狡辩强。听我说的,没错。你要不放心。回去问问先生。”她微叹了口气,“闹出这样事情,只怕我这四十九天都不能回去了。小薯仔和家里,就请你们多操心些了。”

    翠蓉一哽,这个她倒是明白的。念福既然连皇上皇后也不去见了,要是回去看儿子,显见得这心就不够诚了。

    看她心意已决,她只好回去复命。

    苏澄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尊重念福的意思。让人把念福的朝冠朝服送进宫中,很快。就由王皇后报到了高显跟前。

    王皇后倒也不笨。真个就什么都不说。只等高显问起,才道,“若是后宫女子告状告到臣妾这儿来,臣妾自然要有个决断。可是御史参到陛下面前。就是朝政之事。臣妾不敢妄议。”

    近来高显的脾气实在不大好,王皇后也不得不提了三分小心。

    “但说无妨。”

    王皇后这才道,“嘉善郡主虽然跟瑞安沾着点姐妹情分。可瑞安从前怎么对她的,天下皆知。恕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平王平王妃就是太好心了,才惹出这样事来。若是早早把瑞安打发了,岂有今日之祸?”

    她觑着高显的脸色,小心的道,“郡主让人把这些送来时,曾使人跟臣妾说,若是皇上问起,让臣妾什么都别说,任凭皇上责罚。这话便有几分孩子气了,若是皇上真要因此责罚她,倒也没什么。”

    她这是避重就轻,变相给念福求情。

    高显闭了闭眼,忽地道,“今天,又有份折子是参她的。”

    什么?王皇后讶异了。表妹到底得罪多少人了?

    高显悠悠道,“那折子参她一介女流,妄议朝政,举荐欧阳康前去西南,结果寸功未立,反倒弄得不知所踪,实在是有负皇恩。她今早刚把朝服朝冠交上来,就又有人跟朕说,嘉善郡主恃宠而骄,实在德行有亏。”

    王皇后有些无语了,末了苦笑,“那臣妾今日帮她说了几句好话,明日会不会有人也要参臣妾?”

    高显没有笑,只抬眼静静看着她,王皇后被他的目光看得遍体生寒,当即跪下了,“是臣妾僭越了。”

    正满心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时,沐太后来了。

    她如今难得出一次宫门,赶到皇上这儿时,还有些气喘,也不顾高显脸色,进门就道,“若说有错,最错的是哀家。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不喜蕙娘母女,怎会弄出瑞安一事?”

    高显忽地把她打断,“要照母后这么说,那岂不是还要罚朕?瑞安这封号,还是朕下旨赐给她的。”

    沐太后一下也懵了,不知道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忍不住道,“可再怎样,把孙家的事强加在念福身上,皇上,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高显明显有些不悦,皱了皱眉,“此事朕心中自有定论,皇后,你送母后回宫吧。”

    王皇后不敢有话,把沐太后送走了。

    而皇上看着念福送回来的朝服朝冠,眼神深邃,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到了第三第四日,参念福和欧阳康的折子就更多了。

    不过其中最具杀伤力的一个,是揭露欧阳家阴私之事的。

    说的是欧阳锦当年,在嫡妻尚未亡故之时,就停妻再娶,于礼法不合。所以他如今的妻子谭氏应该算是妾,已经娶妻出仕的儿子欧阳庄,也应该追究一个欺君骗婚的罪名。

    而欧阳康本人也是私德不修,小气之极,就因为怨恨父亲年幼时没有照顾自己,便哄着祖母,把他这嫡长子过继到了二房,象这样斤斤计较之人,实在不堪任用。

    消息传出,谭氏又惊又气,顿时就晕了过去。

    于是,也没有人阻止欧阳锦,居然跑到破园,到老太太跟前去大吵大闹。他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羞愧,反而振振有词的指责老太太。

    “……要不是你把那小子惯坏了,他跑到外头乱说,怎会惹出今日之祸?哼,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谁不让我好过,我——”

    在老太太被气得浑身直颤,差点又要中风之前,苏澄赶到,顺手抄起把春凳,从背后一凳子把欧阳锦拍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薯仔窝在旁边杜川怀里,看呆了。

    在大人们一片凝重的脸色中。他居然很不合时宜嗷呜叫了一嗓子,然后很兴奋的在杜川怀里扑腾着,两只小爪子乱挥一气,好似在给他师公帅气的出手喝彩加油。

    眼看扑地的那位头上缓缓流下鲜血,杜川把小东西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扣,不让他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带着他迅速离开现场。

    看着最好脾气的爷爷也对自己板起了脸,后知后觉的胖白薯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于是,他迅速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牙的招牌笑容。讨好卖乖。

    就是有再大的火气。对着这样一个软软撒娇,憨憨傻笑的奶娃娃也发不起来了。杜川白他两眼,火气却下去了。

    想想又抱着小薯仔,依次把他送到老太太怀里。苏澄怀里。终于。胖白薯将功赎过,用他无敌的笑容,无知的表情。把一家人的火气都灭了。

    至于欧阳锦,请高老大夫来治了治。

    老太太关了门,亲自拜托,“让他慢点好,傻了最好!”

    高老大夫颇有些为难,行医济世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遭有家属要求,要把好人治坏的。不过此人留着实在是祸害,想来想去,他借口年纪大了,手有些抖,把罗武叫来扎了几针。

    这小子在他的医馆里,早就是出了名的胆大手黑,所以高老大夫让他专攻跌打骨伤,各种外科。

    对于欧阳锦这样脑门上有伤的精致外科,罗武没接触过,不过这却不影响他强烈的求学精神。

    按着欧阳锦的脑袋,认认真真按着高老大夫的交待扎了一回。有错的,立即改。总之一定要扎对为止。

    斜睨着看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高老大夫让他收了针。

    等到把欧阳锦送回归仁坊时,谭氏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告诉杜川,“回去告诉老太太,往后我一定会伺候好老爷。只是,我要如何都没关系,只求老太太垂怜,不要连累庄儿!”

    听着她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出的前半句,杜川想,欧阳锦下半辈子不愁有人伺候了。

    至于谭氏声泪俱下的后半句,杜川告诉她,“别急,我们已经让老太太将此事报官了。就说是因为当年战乱,音讯不通才弄出的岔子,她年老糊涂,也没深究过此事,所以请官府来作个决断。如果最后真的要把你定为妾室,你就去闹,说什么也不知道。可能会对你的名声有损,但却可以保住阿庄。反正他爹也不可能再娶了,阿庄是你们长房长子,这个是谁也改不了的。”

    谭氏点头,攥着手绢,红着眼睛满面决绝,“什么名声,就是拼着一死,我也要保全庄儿!”

    “不过我们也很奇怪,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家老爷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破园里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老太太倒是怀疑过兰姑,可想想又觉得不太象。就算兰姑要为欧阳康打抱不平,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再说她一个商户之妻,怎么能把话传到御史那儿去?那么会不会是欧阳锦自己说漏了嘴?

    谭氏一听,立即把欧阳锦身边的几个小厮抓来,都不用严刑拷问,光看老爷倒在那里人事不省,几个小厮就如实招来。

    “近来,老爷除了出门喝酒看戏,来往最多的是徐家四公子,就是如今大理寺的小徐大人!”

    这个人的嫌疑确实比兰姑大。

    而且想到可是他把孙老太医带上的京城,苏澄越想越觉得他有可能。

    可他为什么要跟欧阳康过不去?难道就因为当年他被国子监老师拒绝时,欧阳康没有帮他说好话?

    那这个人未免也太狭隘偏颇了吧?

    倒是念福听说之后,淡定许多,“这件事始终是欧阳家的一个把柄,这个时候被捅出去,比在关键时刻捅出来要好。”

    也算是提前扫雷了。

    杜川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你这话倒跟他师公一模一样。看来,你着实是长进了。”

    师公?正窝在几日未见娘亲怀里的小薯仔,顿时又激动了。两眼闪闪发亮。冲着他娘大力的挥出一只小肉手,嗷呜叫了一声,比划他师公当日的英勇。那一脸的崇拜与神往,全写在两只小星星眼里了。

    念福已经听说过苏澄那天的光辉事迹了,说真的,她觉得她那天要在现场的话,估计也会忍不住拍上一板凳的。

    欧阳锦那个渣爹,真的很欠揍。

    所以对于苏澄这一代表广大群众心声的板凳,连老太太都觉得解恨。现场下了封口令,还对外声称。欧阳锦是给人揭发之后。自觉悔恨难当,自残的。

    只是谭氏虽然豁出脸面去闹了一场,但最后仍被官府定义为贵妾了。这是礼法所限,谁也改变不了。

    不过她闹的还是有效果的。欧阳庄虽不是欧阳锦的嫡子。却依然保留了长子身份。而且此事他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

    他媳妇的娘家也出具了谅解书,表示可以接受。而他如今在任上又没犯什么错,所以官职仍得以保留。

    至于说到欧阳康过继一事。幸亏当年刚成亲,老太太就让他们赶紧回乡过了明路。否则欧阳康搞不好还得回长房来做这个嫡长子,如今都入了族谱,再改过来的话,未免对死者太不尊重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基本上对欧阳家影响不大,只有欧阳锦,他原是应该背负刑责的。却因为没了官身,又重伤昏迷,所以改为罚款了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得感谢苏澄。

    只是他一场昏迷,十几日后方醒。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仿似回到了少年之时,妻子儿女全不认识。

    唯独记得老太太,却又老得他不敢相认。再看看镜子里的中年怪大叔,越发深受刺激,哭哭啼啼,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好的一觉醒来,几十年就过去了呢?

    于是谭氏省心多了,只当多个儿子,慢慢管教着呗。

    每天罚他抄书写字,写不好就打手心。否则,怎么出她由妻变妾的这口气?

    倒是徐子骞,听说之后心中暗悔,没想到这家人出手如此迅猛的把欧阳锦给收拾掉了,往后,还从哪里打听欧阳家的阴私?

    不过他还有一个后招,欧阳家的这场热闹估计还有得瞧,且等着看吧。

    身陷风雨中的破园,越发低调而谨慎,也更让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动。

    兰姑拿着一只小小包袱,在破园门外徘徊许久了,仍是不敢上前。

    包袱里,装着几样小小的针线,都是她精心做给小薯仔的。里面用的好香料,还是谭夫人给她的。不过这个不能说,她们可能会嫌弃。

    但相处下来,兰姑却觉得谭夫人还不错,当年会闹得那样,也是大家立场不一样所致。

    说来兰姑甚至都有些同情谭夫人,蕙娘也是太小气,人家不过求一个妾室之位,她怎么就容不下呢?

    但更让她为难的是,前些天谭夫人上门时,受了她一激,她便答应要来破园走动,要是连门也不敢进,那回头得有多丢脸?

    正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徘徊,忽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兰姑?”

    兰姑转过身,愣了一下才认出来,“你是……菊香!你们怎么也上京了?”

    菊香,也就是白祥媳妇走上前来,笑吟吟的道,“我们去年才来的,大少爷已经分了家,连老家的院子都给老太太拆了来,我们一家可不就跟来了么?听说你也嫁人了,还生了儿子,这果然人看着就不一样了。”

    兰姑微微红了脸,“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一样的过?那个,你,你是去干嘛?”

    白祥媳妇扬一扬手上的药包,“是我那小孙子,天气不好,有些犯咳嗽,到高老大夫那儿去抓了副药。”

    她忽地一笑,揶揄道,“估计你儿子还没我孙子大吧,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两个月的。不过能这么快有儿子,你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兰姑脸一直烧到耳根子,烫得她几乎站不住,“那,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唔,这里有几样我做的针线,你帮着给小哥儿吧。”

    她把小包袱塞给她就想走,可白祥媳妇把她叫住,“主子不在。我可不敢乱收东西。更何况是小哥儿,我哪有那个脸面?”

    兰姑诧异回头,“大少爷是不在,可郡主怎么也不在?”

    白祥媳妇自悔失言,“你就别问我了,你也是做过丫鬟的,知道主子的事不该我们说。尤其我家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能保住差使就不错了,你可别害我犯错。”

    兰姑听着心里极不舒服,“再怎样。也不必防我跟防贼似的吧?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这东西要是主子不要,就送你孙子吧。”

    她说完就走,白祥媳妇也不好再推辞。

    把那几样针线带回去一瞧。倒是个顶个都精致之极。小肚兜小虎头鞋小虎头帽。都是下了功夫的。

    只可惜她家孙子都三岁多了。根本用不上。有心要做个人情,给小薯仔送去,却连儿子白宣都说她。“娘您就别干这种事了,那兰姑早得罪了郡主和老太太,上回因为她,连墨云柳儿都挨了骂。我在这儿老老实实干了几年,才总算是挽回些脸面,少爷也肯用我了,您可就别不识趣的往上凑了。”

    白祥媳妇一听,顿时把手缩了回来。只孙子调皮,看见有个小老虎的香囊可爱,拿过去玩,也就由着他了。

    兰姑委屈又郁闷的回了家,没想到谭夫人又来了。

    她只得打起精神应对,为了面子,她便声称自己去了破园,东西也送了,只是主子不在家。

    谭夫人听得纳闷,“这都快过年了,家家事忙,她不在家,能上哪儿去?”

    兰姑只得含糊应付,“这个我倒忘了问。”

    谭夫人眼珠一转,也不多留。她告辞走了,兰姑也觉松了口气。

    只是回头米富盛点着绣坊结的工钱,不满的问,“怎么这月这么少?我记得你做了不少东西的。”

    兰姑心烦,随口顶了一句,“没我挣钱,你就没饭吃了是不是?成天跟个讨债似的。”

    米富盛当即恼了,虎着脸揪她老底,“一把年纪,要不是看你还能挣几个钱,谁愿意娶你?”

    怄得兰姑又大哭一场,数次也想硬气一回,说你休了我算了,可想想破园那边,到底不敢。

    她如今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再如何,为何要跟念福,还有老太太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否则,怎么会连个撑腰的都没有?

    而那一头,谭夫人已经发动人去打听念福的动向了。没几天,就给她发现了蛛丝马迹,因念福不能回家,杜川会趁天气晴好,抱着小薯仔前去探望他娘。

    小薯仔自出过一次远门之后,非常喜欢这项活动。经常想起来了,就指着后院,表示他想坐马车,他要出门。

    念福每回看着欢天喜地来看自己的胖白薯,真不知道他是想自己比较多,还是想出门比较多。

    不过这些对于谭夫人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飞快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瑞安。如果想要对念福下手,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么?

    因为要“低调”的做法事,所以念福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十来个侍卫,其余全是妇孺。

    虽然最近念福的麻烦很多,但要等皇上治她的罪还是太慢了。如果能在此时痛下杀手,岂不是最快意的复仇方式?

    收到信的瑞安坐不住了,因为这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了。

    她是想看到念福倒霉,可她更想看到她死!

    虽然朝堂上的各种打击是让念福不好过,可只要一想到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自己却成了东躲西藏的土匪,她就满心不忿。

    就算她也过得不错,有鱼有肉那又怎样?比起念福,就算是比起自己当初做县主的时候,那日子也是天差地别的。

    更别提,她每天晚上,还要伺候的那些肮脏恶心的男人。

    看着她眼中那诡异而怨毒的光,缩在墙角的一个小男孩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他的动作已经非常轻微,可仍是带动了脚上的细铁链子,发出冰冷的哗哗声。

    “干什么?”瑞安瞪过去,小男孩顿时抱头蹲下,想是被她打怕了,都形成习惯了。

    轻蔑的扫了这孩子一眼,瑞安想了想,坐在梳妆台前刻意打扮得更加娇艳,出去找人了。

    而原本怯懦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这才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仇恨眼神。

    ***

    白薯:决定了,偶以后也要当个挥舞着板凳的大侠!

    师公:你能再有点出息么?

    白薯:桌子大侠?

    师公:……

    作者:哈哈,又发一个盒饭,这个写得好开心,把被自己虐碎的小心肝又补回来了不少。(未完待续。。)

  • 第552章 我想要你死
  •     “你们要绑架嘉善郡主?”

        谁也想不到,让官府捉拿的瑞安一伙土匪,此刻正躲在小镇山上的一所道观后院里头。

        此刻,那留着三绺长须,仙风道骨的观主冲虚正袒胸露腹,衣冠不整的坐在炕上,一脸惊疑。而瑞安衣衫半褪的滚在他的怀里,脸上红晕未褪,明显一副**后的娇懒模样。

        屋里很暖,烧得那股子未散的**之气更重了些,而坐在一旁的李青,也就是从前那个绸缎庄的老板,似是毫无查究察,反而从炉上给那观主冲虚,倒了杯暖酒递上。

        “师叔,这小妖精的主意虽是大胆了些,但细想想,倒有三分道理。”

        他重又坐下,慢条斯理分析道,“那嘉善郡主身份虽尊,可家里却没什么人了。除了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太,一个剐了腿的先生,什么得用的人都没有。如果咱们绑了她,难道还怕欧阳家不乖乖给钱吗?要知道她可是从前平王唯一的女儿。”

        瑞安插进话来,“就算平王没了,那宅子还是给了那姓苏的先生。等于平王府的所有家当,尽在她一人手里。再加上那丫头性喜金银,不说在北市开的食铺,如今听说还跟公主合伙开个极贵的酒楼,咱们若是劫了她,至少可以赚这个数。”

        看她伸出一根纤纤细指,观主试探着道,“一万两?”

        瑞安嗤笑,“黄金还差不多!不说旁的。她家随随便便几件古董字画,哪个不是价值千金?随便拿几样,就够咱们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观主眼睛明显瞪大,脸色潮红,显是动心了。

        瑞安和李青对视一眼,俱露出几分得色。

        这李青原本在灵州跟着的一伙土匪头子姓彭,他原是那里师爷的儿子。因跟他老子读过些书,人又生得俊俏,面又生,故此给那彭老大放在宣城。开了个绸缎铺掩人耳目。惯常替山上土匪采买物资。打理销赃等事。

        因山中干的打劫买卖,时常要用到蒙汗药,毒药和伤药,而这些药材都是官府严格控制的东西。每个药铺如要售卖都得留下凭据。是以让李青很是头疼。

        后来一次偶尔试探。发现瑞安甚是爱贪小便宜后,便逐步逐步把她拉下了水,甚至于勾搭成奸。

        而后灵州大乱。那彭老大听说了姬龙峰的事情,动了心思要带队伍离开。可李青舒服日子过惯了,不愿干造反的事。说动彭老大留下一帮人跟他留守本地,倒也快活。

        可没曾想,那么快就被人撞破与瑞安的奸情。

        回头瑞安找上门来,二人一商量,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带着这伙土匪杀到孙家,劫尽孙家家财,并制造了灭门惨案。

        可这样一来,他们在灵州也呆不下去了。

        瑞安想回京城报仇,李青也想寻个靠山。就想起死鬼老子曾经跟他提过,在这边的道观里他还有个师弟,俗家姓连,从前是个独行大盗,如今道号冲虚,如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投奔他。

        李青带着人来时,起初还想争个平起平坐,却没想到师叔“法力”高强,不仅大隐隐于市,收服了不少善男信女供奉得他跟土财主似的,还篡养了不少打手,暗中垄断了本地青楼娼馆,大小赌场,贩卖人口等一应捞偏门的生意。

        三五个回合下来,李青连带手下那十几个土匪,全被收编了不说,连带着瑞安,也成了半公用的娼妓。冲虚让她伺候谁,她就得去伺候谁,连李青也莫可奈何。

        所以瑞安想对付念福,非得把他说动不可。

        她和李青已经私下商议过了,只要借冲虚的势,劫了财,二人就远走高飞,到哪儿做对富商夫妻,胜过提心吊胆做土匪,还要各种不自由的受人管教。

        眼下看冲虚明显心动的样子,瑞安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强忍着恶心的一番双修,还是值得的。

        果然,下一刻,冲虚开始问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做?详细说来听听。”

        瑞安忙告诉他,“如今,她正在小松山上做法事,正是大好良机……”

        破园。

        泡了一个臭臭的药材浴出来,小薯仔表示很不开心。

        虽然泡他的是他最不敢得罪的师公,可他还是趁人不备,悄悄扔了两个小白眼过去。这是他跟师公学的,还给他。

        窗外又下起了雪,小薯仔更加不开心了。

        只要天上下起这样的东西,或者是水水,就代表他不能出门玩了。整天都得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让去。

        无聊的打了个大大哈欠,胖白薯决定睡一觉再说。

        可是等他睡一觉醒来,天上还在下那种可恶的东西,四周也变得黑漆漆的,一点也不好看。

        小薯仔觉得无聊了,左顾右盼,老太太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把他的玩具都拿了过来。小薯仔兴趣缺缺的扒开,继续东张西望。

        又把磨牙饼干拿来,小薯仔紧紧皱起小眉头,不满的叫了两声。

        老太太觉得奇怪了,“他这到底是要干嘛?”

        贺嬷嬷在旁边看了看,叫几个平常伺候他的小丫鬟过来陪他玩,可小薯仔还是伸出小肉巴掌,把人一个个的拍开。

        这下大家都没办法了,小祖宗,你究竟要干嘛?

        我要能说得出来,还用这么郁闷么?小薯仔郁闷的瘪起小嘴,开始哭了。你们这些大人,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老太太着急了,赶紧让人把苏澄请来。

        苏澄定定的看了哭得委屈又可怜的胖白薯一会儿,知道原因了。

        给小薯仔戴上毛茸茸的帽子,裹上毛茸茸的小围脖。再披上毛茸茸的小披风,他再披上自己的大斗篷,把二人罩住,这才让人把他们推到屋外的长廊上。

        果然,一出门,小薯仔的哭声就小了许多。从他怀里伸出小手,指着还在下雪的老天爷,一脸悲愤的喔喔叫。

        苏澄无奈的揉揉他的小脑袋,“傻小子,这天要下雪谁拦得住?你也看到了。外面都黑了。大家都回家休息了,要怎么出去玩?要不等到明天好不好,等到明天雪停了,师公给你堆雪人?”

        那今晚怎么办?小薯仔泪眼汪汪的看着师公。瘪着小嘴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苏大先生没辙了。

        冥思苦想了半天。倒让他想出个主意来。让人拿了个木桶。当中放一个粗粗的圆竹筒,然后把桶里装上雪,压结实。放到外面去冻。

        幸好天冷,小半个时辰之后,桶里的雪就冻成大冰砣子了,再把竹筒抽出,木桶倒扣过来取出冰块,在冰里点上蜡烛。

        哗!

        小薯仔的眼睛倏地亮了,闪闪的放着光。

        漆黑的夜里,看着这样一盏神奇而透明的冰灯,胖白薯满足了。

        兴奋的让人抱上前,伸出软软嫩嫩的小手指头摸一下,再摸一下,终于咯咯咯咯的笑了。

        老太太站在帘子底下看着直摇头,“这孩子,也就是他师公了,否则谁哄得了?”

        这话说得太早了,苏澄也有哄不了的时候。

        因为大雪断断续续,接连下了半个月,虽然没有酿成雪灾,可天寒地冻的,小薯仔是怎么也出不了门了。

        破园里的下人们已经集思广义,做了无数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冰灯。甚至,远在小松山的念福还让人带话,把她的名贵首饰都拿了出来,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嵌在冰里,做成花花绿绿的彩灯给小薯仔解闷。只求让这小子开心,不哭不闹。

        可再好的看的东西天天看,总会看腻。

        尤其对于小薯仔这么点大的孩子来说,更不懂得什么叫长情。他一门心思的想坐大马车,他要出去玩!

        苏澄很头痛,“爷爷还没回来对不对,那要怎么出去玩?”

        他没有接受爷爷这个称呼,却不介意念福把这称呼给了杜川。只是年底正是酒坊一年生意最好的时候,杜川成天忙得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回来带孩子?

        小薯仔又要哭了,跟个扭股糖似的,在他怀里不住的扭动小屁股。他不想天天关在家里,他想出去。

        苏澄无法,只得让白祥套了辆马车出来,带着胖白薯在破园逛了半日。

        可马车只要一停,这小子就果断伸手,指着围墙外面。

        最后,是白祥的儿子,白宣出了个主意,“要不,带小主子去平王府走走吧。那里的园子大,离得又近。”

        苏澄想想,这倒是个主意。小孩子天天关在家里确实也挺可怜的,不如带过去逛逛。

        知道可以出去玩,小薯仔又开心了。

        很自觉的指着自己的小裘皮帽子,知道戴上它,就是要出门啦。

        去平王府走一遭,小薯仔又老实了下来。

        每天能出个门,看看外头不一样的风景,哪怕是同一个地方,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很好玩的。

        阿顺一直把平王府打理得好好的,想请念福回来逛逛,没想到大主子没来,把小主子招来了。虽然有些意外,但他还是非常开心。

        每天都卖力的给小薯仔准备些小玩意,还有祝四霖,更加精心的天天给小薯仔准备各种他这个年纪能吃的小点心,光磨牙饼干就有十几种不同造型和品味。

        就连旺财都鬼精鬼精的跟在一旁,蹭了不少好吃好喝。

        其实小孩子有时很烦,有时又是很容易满足的。有车坐了,有门子可出了,好哄的胖白薯重又恢复了乐呵呵的小模样。

        他开心了,全家人就都开心了。

        没几天,苏澄还发现一个意外的好处。

        因为平王府这边住着许多侍卫,好多士兵不到破园当值时,会在这边进行各种训练。小薯仔很喜欢看他们操练,尤其是对打。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苏澄觉得,这对孩子是个很好的培养。

        有时候,他也技痒,忍不住出言指点他们几招。还组合一些三五人的攻防演习,不仅让这些士兵受益匪浅,就连小薯仔也越看越着迷。每回嗷嗷叫着,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前去打几个回合。

        年关渐近,高绣茹的捷报终于送回来了。

        朝中还想攻击嘉善郡主一家的都哑然无声,而镇远侯府闻讯后,更是在府门口整整放了几十挂大红爆竹。把半条街都积上了厚厚一层纸灰。

        憋了这么久的鸟气。今日终于一朝吐尽。

        可惜好景不长,朝中只略停了一停,又有人开始指责欧阳康。

        说他罔顿军纪,独断专行。没有及时救援高绣茹。造成大量伤亡。尤其郡马卫宜年之死和贼首姬龙峰的逃脱。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而皇上之前对那些奏折不置一词。如今同样如此。

        弄得如今的丞相贺宪每天上朝都提着颗心,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而远在小松山上的念福着实松了口气,只要能打赢。皇上不念功劳念苦劳,总不会太过责罚。

        至于加官进爵,说真的,她家根本不需要。以她如今的地位之尊,还能怎么升?难道还要当公主女皇么?知足吧。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不错了。

        这天正在佛前诚心祝祷,忽地来了位故人。

        侯方裕把一柄玉如意交给念福,为难的告诉她,“这是孙老爷子要交给你的。”

        念福目光沉了沉,这柄玉如意,是她从前回乡时送给老爷子的,如今还来,是要跟她恩断义绝?还是,老爷子出事了吗?

        闭了闭眼,她才哑着嗓子问,“孙爷爷他是不是……”

        侯方裕叹了口气,低低道,“徐大人使人来说,说是接到灵州消息,找到了那伙土匪的老窝。可是没有发现瑞安,也没有发现兴哥儿。说只发现几具腐烂的孩子尸体……”

        念福浑身一颤,手上的念珠差点扯断了。

        不大的殿堂里,只听得见侯方裕低沉而伤感的声音,“老爷子一听,当时就不行了……眼下已经躺着不能动了……我本来,本来想替你们家说几句好话,可老爷子却把这个给我,让我还给你……”

        念福难过的别过头去,手中拿着的那柄玉如意,似有千斤重。

        难道,她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诚心的祈祷,还是什么用都没有吗?瑞安还是不会来,孙老爷子注定要带着遗憾离世吗?

        回过头,看着念福跪在佛前,不住颤动的双肩,侯方裕很心疼。他觉得这不该是她的错,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她,所以只能默默的离开。

        平王府。

        刚刚观看了一场精彩对打的小薯仔很开心,然后看到祝四霖给他捧了一小碗煮得烂烂的鱼泥菜沫粥来,就更开心了。

        迫不及待的张开小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老师傅的手艺就是好,小薯仔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因为太着急,吃得嘴角全是糊,跟只小花猫似的,看得苏澄忍俊不禁。

        可是忽地,他发现小薯仔的眼神不太对劲了。

        直直的望着一个地方,半天不动弹。

        顺着他的目光一瞧,是府上的一个年轻仆妇,看样子是刚下了工,在旁边刚抱起自家的小孩逗弄。

        为了逗小薯仔开心,阿顺特意跟府中下人说了,有小孩子的,只要没生病,都可以带过来玩,每天还能补助几文钱。

        这倒是个美差,府中下人踊跃报名,让家中无事的老子娘抱着孩子来赚几个小零嘴钱有什么不好?还经常能蹭些好吃的。

        再说了,先在小主子面前混个脸熟,日后说不定也能排队做上贴身丫鬟小厮什么的,那不就更好了?

        看那年轻仆妇逗弄着才一岁多的小孩子,母子俩亲热的顶来顶去,苏澄知道,小薯仔眼馋了。

        把小不点抱进自己怀里,亲亲他的额头,“小薯仔我们接着吃粥好不好?要不一会儿凉了。”

        可听到一个凉字,被胖白薯遗忘多日的某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也不吃粥了,小手把嘴一抹。冲着苏澄嗷嗷直叫。

        这下麻烦了。

        苏澄开始头疼了,本来小薯仔喝完粥,再玩一会儿就该回家了,泡个澡睡一觉,就到天黑了。可他突然这时候想起娘来了,那可怎么办?而且看他这架式,似乎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果然,没多久,小薯仔见怎么嚷都没人带他去见娘,哭了。

        小家伙委屈得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人的心都哭疼了。

        祝四霖忍不住道,“实在不行,我带他去一趟山上吧。说来真是好久没去了,难怪孩子会想。”

        苏澄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的腿不方便。祝四霖又好得到哪儿去?

        没个放心的人带着。哪敢把小薯仔往外送?就算有也不行。天色太晚了。这都下午了,没多久天都要黑了,一来一去的。路上出点事怎么办?

        正绞尽脑汁的哄着小薯仔,杜川来了。他才忙完酒坊的事,过来接小薯仔回家的。

        可小薯仔看了他,更是拼命的往他怀里扑,闹着要出去。

        问明白事由,杜川笑了,“要不我带他去吧,正好郊区有客人订了酒要送,我本来想偷个懒不去,这下子看来,还是同去算了。到时把他送上山,我去办事,晚上能赶回来尽量赶回来,赶不回来,明天早上再把他接下来就完了。”

        苏澄看他疲惫的脸,本舍不得他太辛苦,可胖白薯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哭得更加厉害。闹得苏澄也没了脾气,只好让杜川把他抱走了。

        幸好身边东西准备得齐全,再加上出来的一帮人,也不必太担心。

        只是苏澄忽地想起一事,“白宣要不就不去了,你儿子不是病了吗?你跟你爹都跟我回去吧。”

        这段时间因小薯仔天天出门,跟他们父子打交道比较多,苏澄对他们家的事也比较了解了。

        可白宣道,“让我爹回去就行,他年纪大了,腿脚没那么好。我年轻,没事的。再说小孩子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他娘和他奶奶呢。”

        苏澄于是也就罢了,这边杜川抱着重新洗了脸,抹了香香的小薯仔上车走了。旺财自然也蹿上去了,在家呆了这么些天,它也闷坏了。

        见是出城,胖白薯老实了,乖乖的窝在杜川怀里,不哭也不闹了。任杜川又恨又爱的揉搓了一回,他也不吭声。

        只是没想到,好些天没来,那小松山上因为近来大雪,好些地方结了冰,车子走了一半,那马儿就走得开始直打滑。

        杜川一看这样不行,干脆下来步行。

        把小薯仔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路送到了山顶去。

        念福正自伤神,没想到杜川突然带着儿子来了。

        有小薯仔在,总是让人心情好上许多,可想起孙老大夫家的兴哥儿,又未免让人难过。

        杜川听说,也没好办法。因邹家也在郊外,他便说送了酒后,就去邹家看看孙老大夫,看还能为人家做些什么。

        念福心里好过了一点,道谢把他送了出去,然后安排白宣一干人等住下,这边就抱着小薯仔,跪在了佛堂前。

        胖白薯不知道娘为什么忧伤,不过他很懂事的陪着念福,听着娘为孙老大夫和兴哥儿祈福。乖乖的,不吵不闹。

        天色渐暗,暮色中,风雪又起。

        而此时,有一队人马,悄悄借着天色的掩护,来到了小松山下。

        望着风雪中,小松山上若隐若现的药王庙,队伍中唯一的那个年轻女子眼睛一眯,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与仇恨。

        “现在就上去吗?看着也没什么人,收拾起来不会太费劲。”旁边,李青在问。

        可冲虚摇了摇头,远远眺望了一下京城的方向,“这时候城门还没关,万一闹起事来,动静太大。你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雪,我上去探探虚实。如果没有意外,你们等到四更天再上来。”

        李青知道,这个师叔是干惯独行大盗的。手段既多,又会骗人。让他上去做内应,反而安全,“可四更天,会不会太晚了?要不三更上来吧?”

        冲虚一笑,“别说师叔不教你,人都说三更半夜好做贼,其实四更天反而更容易得手,学着点吧。”

        他把厚重暖和的貂皮斗篷一脱,露出里面旧旧的棉布道袍。再故意把头发胡子弄乱,袖着两手,背着个旧包袱一路顶风冒雪,往山上而去,倒真似足了游方道人,丝毫不惹人疑心。

        ***

        薯爹:你娘要刷怪,你跑来做什么?

        白薯:我也来刷怪啊。

        旺财:还有我!

        薯爹:你们确信不是来被怪刷的?作者呢,把作者君叫出来,尼玛你是怎么想的?

        作者:必须跟我无关,是你家包子和宠物自己要来的。

        薯爹:那先说好,不许虐我家包子,还有宠物!

        作者:这个不是要去跟反派交流吗?要不,你去施个美男计?

        薯爹:……(未完待续。。)

    第553章 那是你儿子

        “我跟你们走。”

        看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念福别无选择。不管他是不是兴哥儿,念福都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孩子被如此凌虐,而不去搭救。

        “你放了他。”

        瑞安一脸嘲讽,“请你现在也搞清楚情况,不是我求你,是你在求我。这个孩子我不会放的,要不要过来,随你的便。”

        顿了顿,念福往前走去。

        “郡主!”家中下人惊呼起来,“不能去啊!”

        念福略侧过头,“钱没收到,他们不会杀我的。不过——”

        她也抬头看着瑞安,淡淡道,“我不杀你,但让我的手下杀几个后面的人总是可以的吧?”

        侍卫们的强弩顿时对准了那群土匪。此时,苏澄埋伏在山下的援军也赶了上来,将这伙人的后路也给断掉了。

        眼看围墙上全是人,瑞安有些慌了,只能色厉内荏拿兴哥儿威胁念福,“你敢动手,我就杀了他!”

        “住手!”李青急忙大叫起来,指着刚从前院被拖出来的几位师父,咽了咽唾沫道,“郡主,咱们万事好商量。这样吧,你跟我们走,我们也不伤这些师父的性命,如何?”

        念福看着他,露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模样,又看一眼瑞安,凉凉道,“总算有个男人肯站出来说句象样的话了,否则还以为你们都是这疯婆娘的手下呢。”

        你!瑞安又羞又恼,可回头一瞧。果然就见那帮子土匪给念福一挑拔,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曾经玩弄过她,刚刚是因为那个集体分赃的提议打动了他们,她手上又抓着能威胁到念福的王牌,所以才暂时奉她为主。可认真说来,这些人哪个瞧得起她,又有谁会真正听她的话?

        瑞安心中大急,忽地生了个主意,对那伙土匪道。“各位大哥。千万不要被这女人挑拔了。咱们不如这样,一起下山后,你们拿着这些僧人,等着让她府里送银子来。我带着她和这小子另藏一处。等到钱拿稳当了。再放了人。岂不是更加稳妥?”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连李青也觉得可行。

        而念福也微松口气,她的目的就是要挑拨离间。先把这伙人分割开来,再徐徐图之,反而对她也更加有利。

        那伙土匪商量了一下,派出两人,走到念福面前,“嘉善郡主,得罪了,随我们走吧。”

        念福半点也不介意,只嘱咐家里人,“钱可以给,但路引那些别急,等确认我安全了再说。别忘了打发个人,去给邹家报个信。”

        瑞安此时再想发言,也没了机会。

        很快一伙土匪押着念福等人下了山,派出四五个人先押着念福瑞安和兴哥儿走了。剩下的大多数人带着那些昏迷的僧人撤离,准备收钱。

        毕竟这个才是重头戏,真金白银谁不爱呢?自己不看着能放心?

        侍卫们一路跟着他们,一路飞快的打发人回京城,还有孙家报信了。

        杜川昨日送完了酒,就到邹大夫家来了,眼看着孙老大夫的情况确实不好,人都处于半昏迷状况中了,他想劝都没办法劝。

        邹家见夜深雪大,主动留客,杜川也想早上起来,看有没有机会再跟老爷子聊聊,只没想到,天还没亮,侍卫们就送来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瑞安来了,郡主被劫了!

        这件事,主要是念福和苏澄一起策划,杜川还不怎么清楚,不过念福既然敢跟瑞安离开,证明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只问,“小薯仔呢?”

        侍卫一愣,没留意,不过小主子应该还在山上吧?

        杜川心中有些担心了,但还是先去见了孙老大夫,念福特意让人来邹家说一声,肯定是想宽他的心。

        恰好老爷子此时醒了,进去把消息一说,原本躺着只剩下半口气的老人家硬撑着坐了起来,一双原本黯淡的老眼瞪得雪亮,颤微微的问,“你们……你们没骗我?瑞安真的来了?还带着兴哥儿?”

        是不是兴哥儿大家还不敢肯定,不过确实是瑞安无疑。

        邹元亮忙扶起老爷子道,“您可都听着了,眼下郡主已经去救兴哥儿了。不管怎样,您都得保重好自己身子,否则孩子寻回来了,咱们谁认得出真假?”

        孙老大夫胸口剧烈起伏着,闭目吐纳了好一阵子,才跟他道,“给我取参汤来,再拿笔来,重新给我开个方子煎药去。”

        他自己本身就是高明之极的大夫,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更是清楚无比,原先日子安定,他的身子也保养得极好。之所以老得那么厉害,主要是精神打击太大,又见报仇无望,意志消沉才那么快的憔悴下来。

        兼之后面又被徐子骞送来的消息一刺激,以为寻回小曾孙无望,老人生无可恋,这才心若死灰,一心等死。

        可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了,他怎么能倒下去?

        老人家的精神提起来,身上的病就好了一半,再加上有他自己和邹家的调理,恢复得很快。只他年纪太大,想亲自出门寻人那是坚决不被允许的。

        杜川走时,再三对他保证,一定会尽全力救回那孩子。

        只是等到杜川上了小松山,却是傻眼了。

        小薯仔丢了。

        连一向冷淡少话的玉椒都急哭了,昨晚那样一场大乱,她好不容易脱身之后,就去找白宣了,可整个后山都快找遍了,就是不见他和小薯仔,连旺财都不见了。

        而从后山赶上来的那些侍卫也没一个发现他们的,竟是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杜川急得眼睛里几乎要冒火了。他怕有人对孩子不利,先把这个消息压下,重又带了人细细的把整个小松山找了一遍,最后终于在一处不是正经路的地方发现了有人搏斗过的痕迹,还有残留干涸的血迹。

        然后有侍卫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老道!”

        那晚山上除了他们,可只有冲虚逃脱了。难道他竟是阴魂不散的找上了白宣,抢走了孩子?

        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了。可还想搜索线索,却因为昨晚的一场风雪。把许多痕迹都掩盖掉了。

        消息报到破园。苏澄生生把轮椅的扶手都给掰断了!

        小薯仔那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呀,要是他有了好歹,真是不要一家人活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住老太太。

        只说山上下了雪。路上不好走。所以念福索性决定带着孩子在山上住几天,等到法事做完了再一起回来。

        正好白宣的儿子出痘疹,老太太知道之后。也弄得人心惶惶的,“不回来也好。正好把家里彻底清扫一下,省得残留了病气。”

        安抚了她,苏澄派人去跟那些土匪交涉了。所谓的万两黄金肯定是没有的,有也不能这么痛快的给他们。只说要时间筹备,先拿了一千两银子让杜川送去,换几个药王庙的师父回来,也麻痹一下他们的警惕性。

        然后苏澄亲自让人抬着进了宫一趟,把这事秘密报给了皇上。郡主被劫是大事,虽然是她故意作饵,但苏澄也知,没有官府的配合,很难全身而退。

        “……眼下正值新年,臣以为,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扰乱人心。恳求陛下让臣带人暗中解决此事,也能扫清匪寇,为民除害。”

        高显允了。

        想想还特意从宫中禁卫里调了一支三百人的精兵给他,冒充水龙队,就以新年将至,要四处检查消防工作为由,让他秘密带队去救人了。

        “除了头领带回来审问,其余的,格杀勿论。”

        苏澄领命去了,有了这三百人,更关键是有了奉皇上之命的金字招牌,要扫平一个土匪窝绝对是足够了。

        但麻烦的是要怎么把念福和孩子平安救出来?还有小薯仔,他究竟在哪儿呢?

        京郊。扶南县。

        年关将近,街上变得越发冷清。不比京城热闹,这里的商户们大半都已经收了铺子,回家过年了。只有少数几家店铺,还在营业。象街角的那家刘记面摊就是,不过因好几个伙计休假,也收了一半桌椅,经营的花色品种也精简了许多。

        原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生意,没想到下午呼啦啦来了十几个客人。全是年轻小伙子,一个个风尘仆仆的,听口音大半还是京城的,不知是哪里的浪子回了家,闹哄哄的在那儿说说笑笑。

        刚给他们下了一大锅鸡汤面,又有客来了。

        瞧着是个道人,这就够惹人注意的。而更让人注意的是,道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进来就道,“要一碗面,一碗米汤,要是有尿布,也给我几块来,我给钱的。”

        似是瞧出伙计的疑惑,道人苦笑道,“实不相瞒,这孩子不是我的。是他生来克死了母亲,刚又克死了父亲,家里人怎么也不肯要了,硬塞给我的。我什么也不曾准备,带着这么个小娃娃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说,伙计的疑心打消了。不过尿布没有,给他寻了几件旧衣裳垫垫吧。米汤也没有,只有面汤。

        道人倒也不挑剔,千恩万谢的自寻了个角落坐下,也不管那孩子,自己先稀里呼噜的吃起面条来。

        原本安静的孩子闻到食物香气,又开始嘤嘤的哭了,明显是饿坏了。

        道人给了他几口汤喝,孩子老实了,又努力张大小嘴,想吃那面条。可惜牙太小,面条又宽又厚又有韧劲,根本吃不动,急得又开始哭。

        旁边有个年轻人不忍心的转过头来,“伙计,给这孩子煮点米汤吧。瞧这饿的,多可怜。”

        伙计才想答应,那道人却不想招惹麻烦,三两口把面汤喝尽。赔笑道,“不必了,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我还赶路呢,先带他回道观里去,再慢慢熬粥什么的,否则天晚了就不好走了。”

        那年轻人还想说什么,旁边同伴打趣他道,“你这马上回去就能抱到自家孩子了,还管外头的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把这孩子抱回去?当心嫂子吃醋,不要你进门了!”

        这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那道人给了钱。问了问伙计这附近哪里有药铺,迅速走了。

        年轻人转过头来,也自笑了。

        他没有留意到,在那个道人走了不久。后面有只毛色污脏的雪白大狗累得气喘吁吁。却是坚定不移的闻着气味。跟了上去。

        吃完面条,这帮年轻人因见天色已晚,进不了京城。索性就这旁边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憧憬着明天就能回家,人人脸上都满是笑意。

        天色渐暗,暮色渐浓。

        虽然小客栈里条件简陋,就一间大通铺,被褥都脏得要命。可年轻人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艰苦生活,聚在火盆边说说笑笑,显然极是开心。

        只是忽地听见客栈伙计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说,“出人命了,外头要出人命了!”

        这帮年轻人一听,顿时都抬头望去,那小伙计匆匆叫来掌柜出来,店门口有一人面朝下的仆倒在地。

        掌柜着急的道,“这怎么偏偏就倒在我家门前?要是死了,岂不晦气?众位大爷,你们可帮我作个证,这可与我无关啊。”

        年轻人中似是头领的那一位有些不悦的沉下脸来,“不管与你有关无关,这样冰天雪地,遇到落难的人怎能不搭救?吉利,跟我去看看。”

        他领着一个瘦小黝黑的少年走了出去,可当把摔倒的那人翻过来时,他的脸色骤然变了,“白宣?白宣怎么是你!”

        白宣方才只觉得脑子一晕,人就不受控制的栽倒了下去。

        此时给掐着人中疼醒过来,他迷茫的睁开双眼,忽地看到一张隐约熟悉的面孔,慢慢的瞳孔聚焦,并瞪大了,“少爷?大少爷真的是你吗?”

        欧阳康也是震惊非常,“是我。这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刚刚把他抬回屋子时,桑吉利已经解开他的衣服看过了。他一共被人捅了四刀,肠子都断了,鲜血早把棉衣浸透,居然还能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白宣紧紧抓着他的手,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采,“少爷,快呀!那个贼,那个道士,他把小少爷抓走了!我答应过郡主要保护好他的,可我没用,我没做到……”

        他的眼角流下泪水,满脸尽是自责和难过。

        “什么?”关耀祖惊叫起来,“你说那道士抱着的孩子,是欧阳康的?”

        白宣焦急的问,“你们见过他了?那有没有把他拦下?我……我真的不是不尽力,我没想到那个道士会突然跑出来……我都拼了命了,可我,我打不过他……”

        “我知道。”欧阳康把他打断,回握着他冰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诚恳的道,“谢谢你,白宣。你不必自责,你做得很好。孩子会找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大少爷,你真的不怪我?”白宣看着他,不可置信,又隐隐焕发着光彩。

        欧阳康庄重的点了点头,“你是我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当然不会怪你。你好好休息吧,等睡醒了,就到家了。”

        白宣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喃喃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忽地望着欧阳康笑了,“大少爷,你不知道,小少爷长得可真像你。除了眼睛象郡主,其他全跟你一模一样,不过脾气比你好多了。我记得你小时候都不爱笑的,他可爱笑呢。每回人家一挠他的下巴,他就笑了。不过哭起来声音也真大,都能把屋顶给掀翻了……唔,大少爷……”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心翼翼的道,“往后,往后能让我儿子来伺候小少爷么?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不让他犯我犯过的错。”

        欧阳康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他要不好,我也会教他的。”

        白宣笑了。由衷的道,“谢谢,谢谢大少爷。我,我真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会儿啊。等回去了,我带我儿子来给你磕头。那小子虽然也有些调皮,可比我小时候乖多了……”

        “是吗?那我到时可要好好瞧瞧。他叫什么名字?”

        “叫,叫小狗子……大名儿,我想留给你起。”

        “好,我一定给他起个好名字。”

        “谢谢……哦。对了。小少爷也还没起名呢……他的小名叫小薯仔,是郡主起的。呵呵,长得白白胖胖,还真挺象咱们乡下那种大白薯。”

        “是吗?那等他长大了。你教他凫水吧。我凫水还是你教的。”

        “好啊。少爷你还记不得。那时咱们偷跑出去玩水,回来还挨打了……”

        “怎么会不记得?你给你爹打了一顿,我被祖母罚跪。还要抄书。可后来你一叫我,我又跟你去了……”

        欧阳康一直保持着笑容,跟他慢慢说着,直到白宣闭上眼睛,安心睡去,终至呼吸全无,脸上犹带一抹温暖的笑意。

        看着他失去温度的脸,欧阳康的眼中,满是悲恸。

        或许白宣是犯过许多的错,可他已经用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还有最宝贵的生命证明了,他还是自己最初的那个兄弟,他没有辜负他们最初的友情。

        再站起身来,欧阳康又恢复了冷静。

        军旅生涯,血与火的历练让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大少爷,收起伤感与难过的情绪,他要做的是正经事。

        “小殷你们几个帮我送他回去,剩下的,跟我去追那道人!”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他就带着人踏入茫茫夜色之中。对于一个军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来说,天黑算什么,天冷算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儿子还在仇人手上饿得哇哇直哭,一想起他兄弟的血海深仇还等着他去报,便是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先回了刘家面摊,又寻到药铺。

        一个人只要真实的存在过,就总会留下各种蛛丝马迹。更何况,他还带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藏得住形迹?

        而那一边,念福和兴哥儿被瑞安一伙人带上马车,蒙着眼睛赶了几天的路,也不知道是到什么地方来了。

        只知道是给关在一个农家小院的地窖里,至于上面是什么情形,她是一无所知。地窖里暗无天日,连过了几天,她也一无所知。

        不过,她并不着急。

        眼下她更加关注的是角落里那个孩子,他是兴哥儿吗?

        为什么自己在无人时呼唤了他很多次,他都不回应?每天就是蹲在那个角落里,警惕而又冷漠的看着四周,好象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

        念福突然想起一部老电影,里面有个小孩也是这样。因为家里横生变故,受了刺激变得脾气不好,被囚禁起来。等爸爸回来找她时,小姑娘的第一反应也是又打又踢,象个小疯子一样。

        小孩子其实不是真的坏脾气,而是在被恶劣的对待中产生的应激反应。因为四周没有善意的人,所以才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那要怎么打开他的心结?

        砰地一声,地窖顶上的门开了。

        瑞安拿着饭菜走了下来,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意,走到念福面前,“郡主殿下,吃饭了。”

        看一眼她手里拿着的残羹剩饭,念福知道,她是故意来羞辱自己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你可以滚了。”

        瑞安脸色一变,伸手就想打她,却被念福反手更快的一耳光抽了上去,结结实实的打在她脸上,啪地一声响。

        角落里的兴哥儿,冷漠的眼睛悄悄的亮了一下,再看着念福,有些讶异,也有些……崇拜?

        念福眼角的余光瞥见,嘴角不觉噙出一抹浅淡笑意,瑞安以为她是在讥讽自己,勃然大怒的又要动手了。

        “天遣的滋味好受么?你要是想再试试,我不介意再给你点教训。”

        头两个字一出口,瑞安就跟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去。她忽地眼神一冷,把那些残羹剩饭全都倒在地上,“有本事,你连饭都别吃!”

        然后,还踩了两脚,才悻悻离去。

        念福当然不会吃。可不吃饭怎么保持体力?

        ***

        白薯:哗哗,旺财跟上,我们去刷怪!

        旺财:我好饿啊,你不饿吗?

        白薯:都怪那个蠢爹,哼唧,不提他了,我会想办法投喂你的。

        旺财: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个,尿布够用不?

        白薯:不许提这件事,要尊重小盆友的**啦。

        旺财:好吧。然后代作者君说一声,这一轮要发掉的盒饭比较多,所以剧情稍长,请多包涵。当然,偶和白薯弟都是猪脚,不会挂掉的。orl,饿着肚子赶路好辛苦。死道士,回头一定要咬你屁股!(未完待续。。)

    第554章 追

        面对瑞安扔一地的饭菜,角落里的兴哥儿走出来,想捡起来吃。

        念福心中一疼,把那孩子拉住,“不要吃!太脏了。”

        可小男孩一把将她甩开,眼神中重又充满警惕。

        念福看看这间地窖,忽地发现旁边有一袋干玉米,她想一想,轻轻笑了。上前捧出一把玉米,暗暗催动火神祝福。

        小男孩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把干玉米,竟然在她手中变成了爆玉米花!

        她是神仙吗?她会法术吗?

        小男孩彻底傻眼了。

        念福拈起一颗玉米花放进自己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然后拿到他的面前,“想试试吗?”

        小男孩想拒绝,偏偏本能的张开了小嘴。

        一颗玉米花下肚,小男孩的眼睛亮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这么大,似乎还从没吃过这样酥脆又好吃的东西!

        顶着小男孩眼巴巴的目光,念福象变戏法似的,爆出一捧又一捧的爆米花,摆满了桌子,“过来,告诉姨姨,你是不是兴哥儿?告诉我,我就给你吃。”

        小男孩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的走上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念福心中又喜又酸,把这孩子抱起来,贴着他冰凉的小脸,哽咽着说,“好孩子,别怕。姨姨会救你出去的,会带你去看太爷爷。那些坏人,再也欺负不了你……”

        夜。

        农家小院里一灯如豆,就着隔壁那点子昏沉沉的亮光。冲虚忍痛脱了衣裳,拿伤药给自己敷上。

        腰上被捅的一刀虽没中要害,到底位置不好,稍稍一动,整个人都疼得难受。至于腿上被强弩射的那一箭,肿得更加厉害。

        想及此,他又暗恨起白宣来,要不是那小子跟他一番不要命的厮打,也不会害他伤上加伤。还有那只死狗,那一脚也不知有没有把它踢死。

        不过幸好都被他解决了。抢到了那个无价宝。

        嘿嘿。只要有那个孩子在手,还怕郡主一家不乖乖给钱吗?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去讨要钱财的时候,得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了,把孩子寻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再去京城交涉。这才万无一失。

        慢慢的。把自己的伤裹好了,冲虚长出了一口气,重把衣服穿好。去隔壁接他的无价宝。

        走至窗下,却听那家人正在悄悄说话。

        冲虚心中一动,暂时停下了脚步。

        “我怎么觉得,那道长说的不象是真的?婆婆你瞧,这孩子的小衣裳,多好的料子,可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么?就算是命硬,克了人,可这么好的男娃娃,谁家舍得送人?就算送,好歹也得给身衣裳吧?怎么就穿着贴身小衣,裹着被子送出来了?”

        “孩子他娘说得有道理,娘你来摸摸,这小被子的料子多好。”

        “那出家人还能说假话?你们就别多心了,当心神佛怪罪。兴许这孩子就是睡着了,家里人才给送回来的。”

        冲虚心中暗叫不好,因怕露了形迹,他不敢住客栈,只凭一张巧嘴,哄了这家慈心肠的老太太留宿下来,却没想给这家儿子媳妇瞧出端倪来了。

        此处,再留不得了。

        “孩子吃饱了吧?真是打扰你们了。”故意放重脚步,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进屋。

        昏黄的灯光下,一只小白胖子正软软的窝在这家年轻媳妇的胸前,刚吃了人家的奶,正眯着眼打瞌睡。

        察觉到冲虚要抱他走,胖白薯不干了,使劲揪着那媳妇的衣襟,嘤嘤的哭。

        那媳妇很不忍心,可冲虚却不管不顾的把孩子抢到怀里,赔笑着道,“天也不早了,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眼见反抗无望,出了这屋子,胖白薯就很识时务的不哭了。瞄这老道两眼,闭眼睡觉。

        冲虚松了口气,却也觉得这孩子精明得太过。

        才相处一日,就知道自己不会惯着他,哭过两回,就再也不在他面前哭了,只在有人的时候哭。冲虚为怕引人注目,只得也做出一定妥协,把这小祖宗伺候好。

        只是这农户不能再呆下去的,得赶紧离开。

        冲虚看一眼这家牲口棚里喂着的一头骡子,跟胖白薯一起睡了。

        三更天,胖白薯跟这家的小孩先后哭醒过来一回,都要尿尿吃奶。可能是路上吹了风,小薯仔有些肠胃不适,还拉了一泡稀。

        冲虚忍臭替他收拾干净,把那尿布扔出院外,没留意到院外的大路上,走过一只迷途的大狗。

        旺财正不知何去何从,在夜色中左顾右盼,忽地嗅到尿布的味道,顿时奔了过来。农家院子里的狗警觉的汪汪叫了起来,旺财没吭声,只站在院外沉默的看了它一眼,就趴那儿不动了。

        那狗歪头打量了它好一会儿,也了退回去。

        等到四更天,冲虚强打着精神爬起来了。

        先往窗外扔了一块下了药的饼,农家狗顿时扑过去吃了。

        旺财伸舌舔了舔嘴,依旧没动。

        不一会儿,那狗倒下了。冲虚抱着熟睡的小薯仔出来,提着把匕首想杀人灭口,可谁知忽地听到嗷呜一声,似是有狼在叫。

        冲虚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去后院牵了骡子,骑上就跑。

        旺财在那院外撒了几滴尿,迅速跟上。这可不是它不讲究,而是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深夜寒雾中的另一边,欧阳康带着一帮兄弟,在一处三岔路处纠结了,要往哪儿走?

        关耀祖抹一把汗,“要不,咱们兵分三路?”

        可是忽地,紫霄似是嗅见点什么。坚定的走上了左边。

        “听它的。”桑吉利道,“动物的嗅觉比人厉害多了,咱们跟着它,不会错的。”

        好吧。欧阳康伸手拍拍马脖子,大师兄,全靠你了。

        “走!”

        一行人,走上旺财指引的正确道路。

        破园。

        赶回京城的一行人终于证实了杜川他们最初的猜想,小薯仔确实是被冲虚抓走了,不过欧阳康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苏澄松了口气,既然有线索了。那他的压力就小多了。要是某人连自己儿子也救不回来,那也就不必再回来了。

        他只专心管好念福这边就行,可是苏澄忽地又想到一事,“你们是大军都回来了吗?怎么这么快?”

        “大军没回来。是将军想家了。带着我们先回来的。”

        想家了。先回来了……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估计回头御史的折子又要满天飞了吧?苏澄淡定的挥了挥手,“那你们先去军部复命吧。记得,低调一点。”

        “知道。将军说了,要悄悄的。”

        好吧。苏澄微吸口气,重提起精神,“那些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杜川让人抬上箱子,打开来看,里面亮闪闪的全是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又整齐又好看。

        苏澄拿起一只在手上拈了拈,露出一抹古怪笑意,“通知那帮子人来,收银。”

        天亮了。

        小薯仔睡醒了,睁眼看看,又换了个地方,还在大街上,他也不以为意。

        只不过他的肚子饿了,而冲虚明显只顾着自己大嚼,完全没留意到他醒了,也想吃东西。

        小薯仔不太乐意了,从襁褓中探出小脑袋,努力的嚅动着小嘴,去啃桌上那只大大烧饼。

        他自然是啃不动的,可等冲虚发现时,烧饼是已经糊满了某人的口水和小牙印。冲虚显然是吃不下去了,皱眉把烧饼往旁边一扔,叫小二再上一只烧饼和一碗粥来。

        黑影一闪,有个什么东西从门前跑过,叼走了那只烧饼,三两口吃完后,嗷呜叫了一声。

        小薯仔愣了愣,然后扭头左顾右盼,在冲虚没有留意到的时候,他看到那边角落里冒出一只熟悉的脑袋。

        虽然脏得不行,可胖白薯还是兴奋的嗷呜叫了一声,表示他认出来了。

        冲虚不知道他在干嘛,还以为他在催要东西吃,不耐烦的道,“叫什么叫?马上就来了。”

        小薯仔闭嘴,似是老实下来了。

        可等到伙计端着烧饼来的时候,他的小胳膊一挥,准确无误的把那只烧饼打落在地。然后咯咯笑了起来,好象很好玩。

        伙计当然要冲虚赔钱,连盘子一起,可冲虚不干,“是你没端好,凭什么要我赔?”

        “那是你的小孩打翻的,你不赔谁赔?”

        争执间,黑影又钻了出来,迅速叼走了那只烧饼,躲一边吃去了。

        这回冲虚眼角余光扫到,微觉有些不对劲,再一转头,忽见窗外来了几个牵着马的年轻人,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道士,带着个才几个月的小孩儿?”

        冲虚心中一惊,立即给了钱,抱着小薯仔从后门走了。

        旺财叼着烧饼,一面费劲的咽着,一面迅速跟上。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熟悉无比的人骑着马过来,“怎样?这边有没有消息?”

        没有。

        可紫霄忽地唏聿聿打了个响鼻,拿蹄子刨着地,就往那小饭馆望去。

        欧阳康将信将疑的过去,叫住小二,“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道士,带着个小孩儿?”

        没有。

        小二诚实的摇了摇头。冲虚怕人认出形迹,已经改作普通人的装束。

        欧阳康正觉失望,忽地想想又问,“那有没有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带着个才半岁的小孩儿?”

        这个倒是有。

        小二道,“刚刚就有个男人,本来叫了碗粥给小孩吃,结果也不吃就走了,还打碎了我们一个碗。”

        欧阳康脸色一变,“追!”

        ***

        薯爹:下一章就能见到儿子了,鸡动!

        白薯:不如带碗鸡汤来。

        薯爹:你能喝吗?

        白薯:难道我还能指望你带奈奈来?

        薯爹:……

        旺财:别误会,薯弟要鸡汤是给我喝的,烧饼太干了。好兄弟,不枉gg疼你一场。(未完待续。。)

    第555章 你是叫小薯仔么

        冲虚跑出不远,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虽然骑着骡子,可人家骑着马,还都是好马。虽然他仗着做独行大盗时练出的本事,不停的根据地形调整路线,可那伙人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就算一时给他躲开,但很快又能追上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兜了快一个时辰的圈子之后,他骑的骡子明显乏力,已经快要跑不动了,而那些人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幸好这是一片山林,山路崎岖,有不少可以隐藏形迹的草丛山洞。

        冲虚想了想,在一个隐蔽的小山洞边跳下了骡子,把小薯仔放了进去。又抱来大堆的干草枯叶堆在洞口,挡住视线,做好特殊的标记,然后骑上骡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他离开视线之后,悄悄尾随他已久的旺财终于跳了出来。看他确实走远了,果断的立即掉头,钻进那个山洞里,一口就把胖白薯叼了出来。

        咿哟。

        老友相会,小薯仔兴奋的挥舞着小手,想摸摸旺财的脑袋。可惜胳膊太短,够不着。旺财略皱眉,没空呼应,费劲把小薯仔拖出山洞,回到正路上。

        它想尝试着把小薯仔拖到有人的地方去,奈何尝试了一段路之后,发现这小子已经重得让它很吃力了。而且在地上磕磕绊绊的,小东西也很不舒服的哼哼唧唧。

        旺财左右看了看,寻了一棵它自认安全的树下。把小薯仔拖了过去,然后两条后腿左扒扒,右扒扒,挖了个浅坑,把胖白薯放进去,再用挖出来的泥土树叶,把胖白薯浅浅的填埋了起来。

        小薯仔有点紧张,可听到旺财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温柔叫声后,安静下来了。似是明白它是为了自己好。所以除了哼哼唧唧。并没有过多的反抗,乖巧得不得了。

        最后旺财还衔来几根大点的枯枝,细心的围在小薯仔四周,确保不让人发现。这才跑到附近高处焦急的张望。

        人呢。人呢?

        哪里有人。快点来人呀!

        它又不敢跑远,万一不来人怎么办?

        而此时的冲虚,已经被人追上了。

        或者说。他是主动走到那些人面前去的。既然注定逃不掉,那么为什么不去谈个好点的价钱?

        不管追他的是什么人,郡主的孩子都足够让他们忌惮吧?

        只是这伙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年轻,但异常沉稳,甚至都不会急吼吼的开口说话,而是逐步形成一个错落有致的包围圈,把他困在当中。

        冲虚暗暗有些心惊。

        他察觉到了,这是一伙军人,还是一伙训练有素,上过沙场的军人。他们身上有杀气,也很聪明。

        不仅从四面八方困住了他,还有人负责警戒和接应,以防有什么圈套或陷阱。暗自摸摸夹在手中的霹雳弹,咽了咽唾沫,冲虚又收了回去。

        在这样一群人面前,他就算是再次使用,也绝对逃不掉的。

        “你们的头儿是谁?我要跟他谈谈。”

        没有人动,但一匹浑身紫黑的高头大马威严的看向了他,马上的人戴着帽子,看不清眉目,只是那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凛冽。

        “说,孩子在哪。”

        冲虚不由自主的有些后背发凉,原本准备好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

        那个年轻的男人再度开口,“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快点。”

        而随着他这句话,旁边有人拉起了弓,目标直指向他。

        “等等!”冲虚一着急,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话来,“你,你们要是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孩子了。”

        弓弦轻响,带着毫不犹豫的杀气直接扑向冲虚面门!

        冲虚骇然色变,抽出匕首打断箭枝,可人已经跌到了骡下。还来不及躲闪,又是一箭追至,射在他的脚下,入土三分。

        冲虚本能的往后退,第三箭又追至了,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射到地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冲虚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孩子在山洞里,就藏在那边。”

        紫黑大马逼到他的面前,依旧那么简洁利落,“起来,带路。”

        冲虚浑身哆嗦着,爬了起来,有人把那头受惊的骡子赶了回来,冲虚费劲的骑上去,默默的带路,再也不敢跟这帮浑身散发着修罗气息的年轻人讨价还价了。

        他们刚刚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想跟他们谈判,只有死得更惨。

        只是,冲虚心里无不恐惧的疑惑着,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时候不长,山洞到了。

        可冲虚一看,却大惊失色,“我明明把孩子藏在这里的,这是被谁偷走了?军爷,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是……”

        唏聿聿!

        紫黑色的大马忽地跺着蹄,昂首高叫起来,而这一回,它终于得到了回应。

        嗷呜!

        不止是马,连人也听见了。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似狼非狼的嚎叫,然后马上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他的脸。

        只一眼,冲虚就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不正是郡主那孩子的脸?又或者说,是那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他们什么关系,还用再想吗?

        一个黑影无比兴奋,无比迅捷的从某个高处跑了过来。

        不用年轻人指挥,跨下的大马就小跑着转头迎了上去。须臾之间,一只脏得跟煤球似的大狗跑了过来,激动得立起有一人高,扒着那马想往人身上凑。

        “冷静!旺财,冷静点!”

        年轻人虽是严厉训斥着,可他微微颤抖的声线也出卖了他的心情。“孩子呢?你知道的,对不对?”

        威严的大马皱眉低头拱了拱大狗,旺财终于冷静了几分,摇头摆尾的围着大马转圈圈,嗷呜叫着,那股得意劲儿,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

        冲虚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天被他踹下山崖的狗吗?

        好象今天来抢烧饭的,也是它?

        他心中暗叫不好,想趁人不备。偷偷往外溜。不想旺财兴奋过后,发现他了。

        怒吼一声,跟闪电似的扑过去,趁冲虚转身之际。一口咬在他屁股上。痛得冲虚嘶声惨叫。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够了,旺财!”欧阳康有点受不了自家这个小心眼,又分不清轻重的狗了。“回头随你怎么咬他,快带我去找孩子!”

        直到从冲虚屁股上咬下一块肉来,旺财才跑回主人身边邀功去了。

        冲虚痛不欲生,满地打滚,此时叫他跑,他也跑不动了。

        旺财又冲欧阳康叫了一声,很积极的跑到前头带路。

        不多时,到一片小树林子里,它灵敏的叼开树枝,扒开落叶,蹲在那里,冲主人讨好的咧开大嘴。

        欧阳康一颗心砰砰的剧烈跳动着,从紫霄身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一跤,定了定心神,才一步步往前走去。

        落叶和林间未化的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充斥着人的耳膜,异常清晰。

        欧阳康两眼直直的望着那个方向,浑然不知身后的战友们已在偷笑。这样发傻,足够在战场上死上十七八个来回了。

        而在他的前方,那个浅浅的坑里,有一只小小的婴孩,裹着个毛茸茸的襁褓。襁褓本就是深棕色的貂皮,因弄得脏了,更象是一只滚了一身泥的大胖松鼠。

        旺财看着主人愣在那里半天不动,疑惑的低头舔了舔小主人脸上的脏东西,露出他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

        小东西不高兴的哼哼了两声,他有些犯困了,明显在那儿眯着眼睛打瞌睡。可是忽地,他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睛往那边看去。

        只那一眼,便看得欧阳康的心跳都静止了,全世界再没有别的能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他的孩子,只一眼他就可以百分之两百的肯定!

        几乎是浑身颤抖着,欧阳康动作僵硬的弯腰,把小东西抱了起来。伸出一指,小心的摸上孩子小脸,当感受到那比上好丝绸还要娇嫩的小脸蛋时,他僵硬而冰凉的手脚似乎在瞬间就复活了,并且,变得火热!

        那一份巨大的喜悦充满在胸腔,并飞快的奔流到全身每一处血脉之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

        所以,他突然之间,把怀里的襁褓高高抛起!

        伴随着这一动作,四周隐忍已久的笑声终于和着欢呼一起爆发出来。

        “哦!哦!”

        当小薯仔从半空稳稳的落回某人的怀抱时,微张着小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二字!

        可随着底下那人不断的把他抛高,接下,胖白薯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新奇的体验。这是他娘,他师公都没能带给他的,一种说不出来,让人有些惊,有些怕,却又满怀喜悦的体验。

        所以,小薯仔傻呵呵的笑了。

        咯咯咯咯,那样清脆稚嫩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似乎连寒冷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当欧阳康最后一次把儿子抛起接住时,突然发现手上有些温热。

        再看怀里的小东西,害羞的拿两只小肉拳头,跟小松鼠似的纠结扭动着,挡着小脸。

        咳咳,不好意思,兴奋过头,尿尿了。

        初为人父的喜悦,随即变成一片手忙脚乱。

        “尿布呢,谁有尿布?”

        “没尿布给我脱衣服!”

        “不许笑,你们不许再笑了!”

        “乖乖,儿子不哭哦。对,这些叔叔都是坏人,他们笑你,爹帮你揍他们。”

        “你是叫小薯仔么?来,小薯仔,给干爹笑一个。”

        “死一边去!不准调戏我儿子。”

        ……

        地窖里。

        另一个小男孩也洋溢着大大笑脸,星星眼的看着会法术的姨姨,又给他变出好吃的。

        ***

        作者君:这一章圆满了吧?甜了吧?该咬的屁股咬了吧?我是亲妈了吧?下一章,刷瑞安!

        白薯:尿布这个东西太不科学了,咱能不提这个吗?哥明明这么冷艳高贵,怎么变得软萌娇傻了?明显写歪楼了,重写!敢发的话就糊你一脸口水,看文的也一样!!!(未完待续。。)

    第556章 异变突生

        地窖顶上的农家小院。

        这家的主人原本是个孤身老太太,前些天,她家的远房侄儿回来了,还带来一帮所谓的朋友。乡亲们看着那些朋友不象是正经人,都不怎么敢靠近。

        幸好这地方本就人烟稀少,他们村子也大,一户户随着自家田地房舍零散分布在这山野之间,倒也没什么什么大碍。

        只是这样的清静,也给了某些人意料不到的便利。

        傍晚时分,光线阴暗的厨房里,一个粗俗汉子按着正在烧饭的瑞安,上下其手起来。

        “你放开,放开我!”

        瑞安虽不贞洁,但她之前伺候的档次最低还算是土匪团队中的小头目,如今连个打杂的马夫也想占她便宜,她就有些不乐意了,“别忘了,我名份上还是黄三哥的媳妇,这里还住着你姑母呢。”

        “媳妇个屁!”马夫啐了一口唾沫,强行把她的裤子扒了下来,手指头粗鲁的伸进去摸索几下,就提枪上马了,并淫笑道,“我姑母耳背眼花的,你叫得大声些,看她听不听得见。”

        瑞安挣脱不开,满心憋屈,正恨得咬牙,忽地那黄三哥过来,眉头一皱,“这时候还弄什么弄?快着点,有正经事了。”

        瑞安原本还以为他会帮着自己说几句,没想到竟换来这样一句,气得怔怔无语,那马夫顺势按着她迅速套弄一回,便鸣金收兵,提裤子走了。

        瑞安忍气吞声。赶紧也把自己的衣裳整好,跟了过去,可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黄三哥说,“……把马车套好,我们今晚就走。”

        瑞安一愣,进屋问道,“这是为何?”

        黄三哥不悦的看她一眼,“男人做事,女人多什么嘴?快把饭烧了。吃了好上路。”

        瑞安打听不出究竟。恨得牙都痒痒,心说要不是她抓了孙家那个小杂种,能绑得到念福这么条大鱼么?

        倒是那马夫刚跟她弄了一回,浑身舒泰。出来后悄悄跟她说。“你答应回头再给我好好弄一回。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看他那歪瓜裂枣的嘴脸,虽然不悦,但瑞安还是点头答应了。“你说。”

        那马夫这才跟她咬起耳朵,“那边付赎金了,要咱们放人。”

        什么?瑞安吃了一惊,“一万两黄金,都给了?”

        这可是十万两白银,就算平王府的古董再值钱,也不可能一下换出这么多现银吧?

        那马夫就不知道了,“看黄三哥这意思,似乎是给钱了。所以要我们赶紧把人送回去。要是去得晚了,还不知能分到多少。那帮龟孙子,可不会讲什么义气。”

        瑞安又问,“那李青呢?”

        马夫一笑,“还惦记着你那老相好啊,他早回道观去了。这回咱们把观主拱了下来,那边的钱财不也要分?嗳,要我说,那小白脸是个靠不住的,你往后要不跟着我得了。”

        瑞安没空理他这些疯话,只心神不定的想着,难道真的要就这么放过念福?那也太便宜她了!

        不过李青也确实是个靠不住的,他肯定是看到降不住这帮土匪,干脆舍了这边的大财,回去打冲虚那笔小财的主意了。至于自己,谁会管她死活?

        这帮土匪拿到钱,难道还会分给自己么?还不是把她当个婊子似的,谁想用就用?那她凭什么要费心巴力的送他们这么大笔人情?

        一时之间,瑞安心中恨意大生。既有对那帮土匪的,更有对念福的。

        想不到她家居然这么有钱,肯拿万两黄金出来保她平安。若是把她放回去了,那她往后不也能过着呼风唤雨的生活?

        不行,她坚决不允许。

        瑞安心事重重的烧火做饭,忽地,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她脑内成形。

        而此时,她不知道的是,回到道观的李青和他的同伙们,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皇宫里的禁卫可不是混饭吃的,就算仅凭一个道士主谋,和土匪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很快顺藤摸瓜查到了这里。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苏澄虽然没来,却告诉奉命出来童朝仪。他上回陪平王一家回过乡,皇上有意派来,也是示好之意。

        “道士作乱,必有些妖言惑众之处。你要清查,得多留些证据,尤其和他往来密切之人,那些善男信女,香客什么的,说不定还别有收获。”

        童朝仪听得有理,在控制住道观之后,且不声张,而是暗中查访。

        却没想到最后查出一个连带暗娼、地下赌坊并贩卖人口的庞大产业,甚至当地有些官员和富户都有勾结,俨然一个土皇帝,那查抄出的钱财也是一个相当令人咂舌的数目。

        童朝仪那感觉,原本只想捞一网大虾就不错了,最后没想到吊起一条肥鱼。知道这回立功立定了,他在惊喜之余,未免暗自感慨。

        这都有了这么多钱财,还想绑架郡主,这只能说人心真是无底洞。欲壑难填,最终误了卿卿性命。

        而这时间里,大年三十早就过了,年初一也走了。

        破园里的老太太是无论如何瞒不住了,颤微微亲自找到苏澄,“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小薯仔呢?我孙媳妇呢?你别再哄我说什么得了风寒,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澄无法,劝老太太坐下,正打算把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好消息终于来了。

        “平西将军已经救回了府上的小少爷,眼下又带人去救郡主了。只不放心把小少爷交给旁人,特意让我们把那老道押回来,并到府上说一声。”

        谢天谢地!

        这一刻,苏澄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他都想跪下来,叩谢神灵。

        念福是大人,尚有自保能力,胖白薯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谁要是想伤害他,他可没有半点法子。

        此刻欧阳康还能带小薯仔去救他娘,自然表明孩子安然无恙。

        不过苏澄还是要赶紧请人坐下,细听端倪。

        老太太本来担忧得不得了,可听说旺财这回立了大功,全靠它才顺利的救回重孙子。心中的愁云不觉散去好些。

        “回来多给它炖些肉吃。谁都不许拦着。”

        苏澄也是又好笑又暗自庆幸,眼下只剩念福那一边了。万两黄金都放出去了,相信也能逢凶化吉。

        夜色正浓,一辆小小的马车却仍不知疲倦的在路上奔驰。

        黄金是杜川亲自押运送到土匪指定的交易地点的。不过却没那么容易就给他们。起码。他要先看念福一眼。确定她和兴哥儿的安全,才能把钱交上,然后再交付给让这些土匪离开的路引。

        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尤其在杜川付出几件价值千金,其中还包括嘉善郡主那枝著名的五凤朝阳钗当订金之后,土匪们同意了。

        通知黄三哥尽快赶来,交换人质和钱财之后,大家好脱身。

        他们又不象瑞安那个傻子,在官府面前露了形迹,他们那天去绑票都是蒙了面的。马夫不知道,其实黄三哥还秘密收到一个消息。

        土匪们商量了,决定事成之后,把瑞安交给官府的人处置。反正最坏的是她,挑唆他们来绑架的也是她,让郡主有个人能出气,于他们来说,不就能放他们一马,不再追究了?

        土匪们的心思瑞安不晓得,而瑞安的心思,他们也不清楚。

        赶了一晚上的路,人未免都有些疲惫。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赶到一个市集,却因是过年,根本没人营业,大街上冷冷清清,连只馒头都买不到。

        不过好在黄三哥他们早有了准备,找到一家相熟的娼馆,把瑞安赶去做饭,他们趁空补了个眠。

        瑞安表面上依旧不情不愿,可暗地里瞟一眼那边小黑屋,露出一抹冷笑。

        等到黄三哥他们小睡了一觉,接应的人来了。

        只瑞安的饭虽烧好了,却有些烧焦了。因为她抽了个空,又跟那马夫**了一回。看她眼带春色,脸带红晕的样儿,黄三哥他们未免更加看轻了三分。

        只这种时候,先不要闹内讧,就算那些饭不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念福和兴哥儿当然也分到一份。

        只这样的饭,实在是吃不下去,反正二人被单独关在小黑屋子里,趁人不备,念福偷偷把饭烤成了几个香脆锅巴,吃得兴哥儿笑眼眯眯。

        趁着难得的机会,念福悄悄耳语,“马上就能回去见太爷爷了,兴哥儿别怕,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跟之前一样勇敢镇定,知道吗?”

        兴哥儿重重点头,又恢复了单纯的眼睛里,满是信赖。还特意伸出小手指,跟念福打了勾勾。

        念福摸着他的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吃了饭,重又被蒙着眼睛套上麻袋,念福和兴哥儿继续被塞进马车里。可因为即将交换人质,并没有给她们套上麻袋。

        念福心里半点不慌,在她和苏澄之前的计划里,已经料到了这样的情况,相信他肯定做到了应对之策。

        土匪们为了安全,约定的交付地点在一处河上的吊桥边。

        河上有窄窄的木桥,仅容一辆马车通过。让念福和孩子仍在车里,马车上桥,只把车帘打开,让杜川他们在对面看了,交付完了赎金,会放了兴哥儿。因黄金沉重,得等他们收妥之后,再拿路引来放念福。

        如果到时官兵敢强行抢人,只要土匪斩断绳索,念福她们掉下桥去,便凶多吉少了。

        杜川看见二人安然无恙,吩咐给赎金了。一箱箱沉重的金银给那些土匪们抬去,个个面露喜色。

        正在此刻,异变突生!

        ***

        白薯:作者让我来说一声,最后让坏人作一把,就干掉她了。但我想说,本章都没有我这男主的正面形象,怒摔!

        旺财:算了,她答应实现你一个愿望了。

        白薯:(娇羞)那我想要超薄透气,弹力贴身,白天可骑马打怪,夜里能翻滚安睡,绝不担心霸气侧漏滴——宝宝巾吗?

        旺财:弟,广告看多了吧?回去问问你妈。你信那些,不如继续信……某布。

        白薯:再摔,回去就抢你的肉肉!

        旺财:……(未完待续。。)

    第557章 妖女

        除了最初的那一千两黄金,所有的金子都是假的。

        也不能说完全假,因为还是包了一层颇厚的金皮,而内里才是灌了铅的。

        否则,一个破园,就算是加上平王府所有的积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悄无声息的凑出一万两黄金?

        从一开始,念福就没想着要拿钱解决这件事情。

        如果瑞安带着兴哥儿出现,她要做的,不仅是救出孩子,她还要给瑞安,以及那些协同绑架的土匪们应有的惩罚。

        非如此,不足以告慰孙家所有惨死的亡灵,非如此,不足以平熄生者的愤怒。

        这是念福在调来孙家卷宗,看过后的决定。

        所以她不惜以自己的安危为饵,布一场这样的局。

        而这一刻,在杜川交付赎金时,就该了结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尤其当这群土匪失去了冲虚这个经验丰富,狡诈多变的头领时,他们所能想到的,就十分有限的。

        正当土匪们沉浸于刚刚收获大额赎金的喜悦之时,谁也没有料到,早有军队里擅水的神箭手叼着芦苇管,不畏严寒,潜伏在河里,射出致命的两箭。

        目标分别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看守着吊桥的两个壮汉。土匪们特意挑了两个最有力气的守在那儿,举着硕大的利斧,用以震慑官兵,不要轻举妄动。可他们却忘了,这也同时把两个最显眼的目标暴露了出来。

        所以。当苏澄知道这帮子自作聪明的土匪,选择的交易地点时,就冷笑着替他们织好了一张天罗地网。

        就是这一刻。

        噗!噗!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两声闷响,终结了那两个侩子手的性命。他们甚至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高大的身躯就倒了下去。

        而忙于搬运金银中的土匪们还没及时发现这一骤变,是赶着马车的车夫尖叫起来,“官员杀人啦!他们不讲信义!”

        真是笑话。

        跟强盗土匪讲信义,那是脑子灌了多少水才会干出的蠢事?

        已经从道观赶回此处指挥作战的童朝仪,冷冷的抽出佩剑,“反抗者。杀无赦!”

        虽然道观那边的战果还没有清点完。但他已经百分百肯定,这帮子匪徒没一个留下的必要了。

        何况还有冲虚的被俘,这些啰罗连审问的意义都不大了。

        隐藏在四处的禁卫,还有王府的侍卫们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弓箭齐备。刀枪上膛。森冷的将这些还来不及反抗的土匪们包围了。

        马夫见势不妙,索性从桥上往下跳,想博一个生机。却在半空中就被飞来的利箭射中,掉到河中,迅速染红大片水域。

        任何动手,或是企图动手者,杀!

        只要能确保得住郡主的安危,官兵的战斗力,比起一窝群龙无首的土匪们来说,还是强上太多。

        念福早已伸手捂住了兴哥儿的眼,小孩子,不应该看到这样的血腥。

        虽然他已经看过一场更加惨烈的,但并不表示就应该让一个孩子去习惯它,并记住那样的仇恨。

        杜川长长的出了口气,正想上前接她们过来,有一队人马从后方更加迅速的冲到了前面。

        这是谁?

        杜川满面诧异,而刚刚得到消息的童朝仪却是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他很友好的示意自己的士兵不必警戒,因为,人家是来接媳妇的。

        男人戴着帽子,让人看不清面目,只是在看到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念福愣了一下。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是询问般盯向那匹马。

        而似为了帮她确认一般,那人裹得密不透风的斗篷里忽地钻出一只小小的脑袋,虽然隔着一座桥的距离,却还是准确无误的看向她的方位。

        咿呀——

        小东西稚嫩而又欢喜的叫了起来,甚至探出两只小胳膊,好似迫不及待,要投奔进她的怀抱。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笑容却不可扼制的冲破了嘴角。

        “小弟弟!”小孩子之间,总有一种特殊的亲近,兴哥儿也扭头指向那里,满面兴奋。

        念福迅速的擦去眼泪,“是啊,是小弟弟。兴哥儿,咱们走……”

        “恐怕,你们走不了了。”冰凉而怨毒的话语轻轻吐在小小的车厢里。

        直到此时,念福才突然记起,还有一个瑞安,在这辆车里。

        不过收敛心神,念福沉声道,“你难道以为,你还能兴风作浪吗?束手就擒吧,至少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难看。”

        她在指间悄悄燃起一团看不见的火,解开了自己手脚上的绳索。

        “是吗?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你?”

        她的语气,有些异样的古怪,念福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一个疯狂的女人,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瑞安轻轻的说,“你可以逃,也可以继续保护这个孩子。我给你选择。”

        她什么意思?

        念福的心骤然缩紧,一种强烈而不安的直觉让她抱着兴哥儿就想跳车而去。可是才到车门,她就被硬生生的拉了回去。

        瑞安露出一抹冷笑,兴哥儿脚上的铁链一直没有被解开过。

        如今,更是被牢牢的楔子钉死在车板上!

        她想干什么?

        念福色变。

        当着所有人的目光,瑞安忽地在车中高声道,“所有的人,你们听着,嘉善郡主是个妖女!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就看着吧!”

        再没有给念福任何反应的时间,她突然在手上摇亮一个火折子。扔到了车上。然后,推倒了车上暗藏的油坛。

        这是她用身体为代价,趁着那些土匪们熟睡之机做的手脚。如今,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用上,瑞安很为自己骄傲。

        哈哈哈哈!

        她疯狂的大笑着,看着一同身陷火海中的念福,“你逃啊,你逃了就没事了。可那个小杂种一定要死!你救不救他呢?你救他的话,就证明你是妖女!你是一个会放火,会控火的妖怪!”

        她望着四周所有的士兵土匪。还有欧阳康父子大喊。“你们不要忘了,嘉善郡主她姓沐!她是沐家最后一个女人,她会颠覆大梁朝的!不信你们看,这凡间的火都烧不死她!”

        欧阳康顾不得危险。想纵马过来。

        却听到妻子一声大喊。“不要!”

        念福还有得选吗?

        兴哥儿已经吓得哇哇大哭了。炽热的火焰扑打在他稚嫩的面颊,好象很快就能把他吞噬。

        念福微微闭了闭眼,看不见的火焰从她的指间。从她手腕上的伤疤处疯狂涌动出来,本能的护住了她,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心念一动,那束缚兴哥儿的铁链就象切豆腐一般,被烧熔化化了。然后那火神的祝福围绕着她欢快的舞动着,形成一朵圣洁而美丽的百合花。

        马车薄薄的顶篷和四壁很快就被烧穿了,所有的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嘉善郡主浑身上下沐着火,衣袂翻飞,宛如天女下凡一般,抱着兴哥儿,拖着瑞安,从那被烧成火球的马车里走了出来。

        她神态端庄,眼神清亮,好似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脸色透着异样的雪白。

        一步一步,走到丈夫的面前,望着他微微一笑,“你回来啦?”

        欧阳康吸了口气,抱着儿子跳下马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完全不惧她身上残留的浅浅火焰,似是知道它们不会伤害自己,轻轻的说,“没事就好。”

        突然,瑞安想去拔马上的佩剑,不知是想突袭还是自杀,可是念福只看了一眼,就有一团小小的火焰扑了过去,烫得她立即缩回手来。

        把兴哥儿交到丈夫怀里,念福看着瑞安,一字一字的告诉她,“你要怎么死,由不得你说了算。”

        瑞安的瞳仁紧缩,从念福眼睛里看到一点别样的东西。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她会为我陪葬的,不是吗?

        冷漠的最后看她一眼,念福再转过头去时,堆满了身为人母的温柔微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小薯仔,想娘了不?”

        在胖白薯刚刚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时,念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些天,为了给兴哥儿弄吃的,逗他开心,她已经消耗了不少的能力,而刚才把人带出来,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

        至于醒来会如何,她已经不想去想了。眼下,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太累,她实在是太累了。

        皇宫。

        沐太后急匆匆扶着善音,赶到皇上寝宫外,刚好遇到承平在跟寿宁公主说,“公主请回吧。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那哀家呢?难道皇上连哀家也不见?”

        “是的。”承平垂着眼,“皇上说,若是太后来了,还请您见谅。皇上说想一个人静一静,都请回吧。”

        沐太后哆嗦着唇,眼泪漫了上来,费劲的解释着,“那孩子……那孩子就算姓沐,可她怎么会是妖女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皇祖母,小姑姑是好人,从来没做过坏事,父皇会明白的。”寿宁想努力显得懂事些,反而劝沐太后离开。

        可沐太后到底比她多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心中虽然感念孙女的好意,却不免更添苦涩。

        背负着那样的流言,如今还弄出什么天神赐火的奇闻,被那么多的人看到,这样的人让哪一个帝王能安心留下?没看到,除了自己,整个后宫也只有一个寿宁敢来给念福说好话了吗?

        只希望儿子能自己想通,否则,她要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弟?

        沐太后失魂落魄的走了。

        ***

        薯爹:儿子,你妈暴露了,肿么破?

        白薯:我愿意带老妈去浪迹天涯!

        薯爹:那我呢?

        白薯:你负责掩护。

        薯爹:我怎么有种被炮灰的感觉?

        白薯:因为我才是男主啊,你还不能认清这个现实吗吗吗?

        薯爹:……(未完待续。。)

    第558章 生死不复往来【含粉红80+】

        破园。

        屋子里烧着暖暖的地龙,厚厚的地毡上又特意铺了一大块干净的柔软毛毯,以供某人玩耍。

        不过那毯子现在显得有些拥挤,因为有两个无良的大人也在上头。

        一人托起某人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人摆弄着他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

        “儿子,你看,这手和脚一起用力,是不是就爬起来了?”

        咿——

        被摆弄了半天的小东西发出既悲且愤的尖厉叫声,末尾还带着隐隐的哭腔了,明显表达着他的极大不满。

        “够了够了。”老太太坐一旁呵呵笑了起来,“他才几个月啊,老人常说,七坐八爬,这坐还坐不稳当呢,你们倒想让他爬。一会儿把先生招来,他又得告状。”

        听到先生大名,一对无良爹娘总算是停止了玩儿子的恶劣行径,欧阳康就势把小薯仔反抱在怀里,同样不满的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别跟女孩子似的娇气。”

        呜!

        胖白薯决定不跟他玩了,不过这个姿势,挥舞着小胳膊也揍不到他,所以他冲着老太太伸出双手,想扑出去。

        念福歪在旁边揪着儿子的小脚丫,“你爹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了?怎么这样小气?到娘这儿来好不好?”

        啪!小薯仔坚定的一个小肉巴掌拍在他娘头上。

        念福被打懵了,欧阳康也呆了一呆。

        反应过来之后。趁媳妇变脸之前,迅速把儿子送到祖母怀里去避祸了,然后这才幸灾乐祸笑媳妇,“挨打的感觉怎么样?”

        话音未落,斜刺里飞出一只拨浪鼓,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右脸上。

        嘶——

        欧阳康黑着脸转过头去,就见他的儿子面无表情的把小脸扭到老太太面前,若无其事的玩着太奶奶胸前的念珠,好象什么也没做过。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手搂着小重孙,一手指着那对被打击报复的爹娘。“你们哪。你们哪……”

        活该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爹娘对视,两两郁忿了。

        念福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好好教育教育一下那个不孝子。一旁掩嘴暗笑的贺嬷嬷眼尖,瞧见外头来人。赶紧打岔。

        “哟。这是有事吧?”

        进来的是柳儿。年前,她和墨云还有府里众多的丫鬟小厮一起,都成了亲。眼下已经做了妇人打扮,越发干练了。

        “是孙家老爷子,带着兴哥儿来了。”

        这还是念福醒来之后,第一次有人上门拜访。当然,关公子那帮狐朋狗友,和德清寿宁几个公主不算在其列。

        小薯仔的屁股逃过一劫,念福和欧阳康整整衣裳,出去迎客了。

        终于找回小重孙,孙老太医看着比从前精神了许多。兴哥儿虽是年幼,可毕竟离开家的时间不长,还记得自己的太爷爷。有了亲人,他也眼看着活泼多了。

        见了面,就主动跑到念福跟前,亲热的拉着她的衣摆,“姨姨姨姨,我们要回家啦。太爷爷说,你也是我们那儿的人,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念福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微笑着道,“姨姨不能走呢,因为姨姨是女孩子,女孩子嫁了人就得跟相公在一起。就好象兴哥儿,你长大了,讨了媳妇也是要带回家的,对不对?”

        兴哥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回娘家不?”

        一屋子人都给逗笑了,念福点着他的小鼻子道,“你还知道回娘家啊。”

        兴哥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脸都红了。扒着她的肩膀把脸埋下,怕给人看见。

        嗷嗷!

        突然,老太太怀里的小薯仔冲他叫了起来,板着小脸瞪着眼睛,显然是不高兴了。

        老太太忙安抚着炸毛的胖白薯,“乖乖,没事,娘就抱抱小哥哥,不许小气。”

        孙老大夫也微笑看向小薯仔,“这孩子生得真不错。喏,爷爷这儿有个东西,给你拿去玩吧。”

        听说有玩的,小薯仔暂时忘记他娘抱别的小孩子的不快了,不过当孙老大夫拿出一块泛着药香的饵饼后,小薯仔顿时嫌弃的扭过头去。

        没礼貌!欧阳康忍着敲儿子脑门的冲动,道谢接了过来。

        孙老大夫也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怕苦,从前兴哥也不愿意带。不过这饵饼有避毒防邪气入侵的功效,你们给他戴上,有好处的。”

        这点欧阳康绝对相信。

        上回胖白薯被冲虚劫走,除了因为受凉有点拉肚子,什么毛病都没有,全是苏澄给他泡药澡的功劳。虽然很遭小薯仔的嫌弃,但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而孙老大夫还是做过御医的,他说可以避毒防邪气的,肯定是好东西,管儿子愿不愿意,反正得给他戴上。

        只是坐了下来,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家这些恩恩怨怨,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清算。

        还是孙老大夫先开了口,“谢谢你们救了兴哥儿。唉,认真说起来,我们家也有错,要是门户再谨严一些,兴许就不会酿出这样惨祸。如今,只当一笔勾销吧。”

        念福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于老爷子的体谅,也伤感他们家的遭遇,“那往后,你们一老一小怎么过呢?倒不如留在京城……”

        孙老大夫摇了摇头,“我们家虽没了,但老家还有几个叔伯兄弟,有他们帮衬着,我再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能把兴哥儿拉扯大。”

        他目光复杂的再看念福一眼,低低道。“京城已是多事之秋。你们若是可以,也退步早抽身吧。”

        老爷子言尽于此,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偶遇白祥一家接了治好痘疹的小狗子回来,小孩子病了好些天,还不知道爹已经没了,正在那儿怏怏问娘要小香囊玩。

        可孙老大夫从旁边经过,只闻了一下,就面色大变。

        离京之前,孙老大夫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见了一次瑞安。望着披枷戴锁的她。手执银针,目光沉静。

        “我七岁学医,十三岁问诊,这一生。自问活人无数。有治不好的。却从未谋害过一条人命。不料晚年却在你的手上遭此报应,如若就此放手,实在死不瞑目。所以你杀了我家多少口人。我还你多少针。”

        瑞安已经经过了几番讯问,受了不少苦刑,闻言不仅不怕,反而狞笑道,“那你就来吧。我倒看看你,要怎么杀我那么多次!”

        孙老大夫平静的给她扎完针,令瑞安惊讶的是,居然一点都不痛。

        孙老大夫收了针,这才告诉她,“这套针法,不会取你的性命,我再怎样恨你,也不会为你弄脏了手。只是这套针法,日后会让你在早午晚各痛足一个时辰,生不如死。”

        瑞安一惊,再看向孙老大夫,忽地开始觉得手脚麻痹酸软起来,她想抬手伸劲掐自己一把,竟是都使不出力气。

        孙老大夫最后看着她道,“我替你求了情,所以你不会死。你的判决是流放骆驼岭,充作营妓。”

        什么?骆驼岭是极北的苦寒之地,流放那里,历来是比死刑还要重的惩罚。

        瑞安的眼睛瞪大了,近乎嘶吼的道,“你怎么不杀了我?你那重孙子又没死,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孙老大夫转过身去,一字再不多说,也没有半步停留。

        任凭瑞安在后面不住的叫骂,诅咒,最后化为痛哭、哀求,始终再也不曾看她一眼。

        “兰姑,兰姑,你家大少爷来了!”

        听到继女紫霞的报信,兰姑还有些不可置信,可随即惊喜就漫上脸颊,几乎要满溢出来,“哎呀,那快请他进来坐呀,你这傻孩子,真是一点不懂事!”

        她匆匆忙忙迎出去,浑然未觉紫霞那带着古怪的神色。

        米家大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撩开,里面坐着欧阳康。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兰姑跑上前去,亲热的道,“少爷,您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坐?可是嫌家里简慢么?再简慢……”

        欧阳康什么也没说,掷出一只药囊,“里面的东西,是你做的吧?”

        兰姑这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不解的打开那只药囊,就见里面装着一只小老虎的香囊,正是自己亲手做了送去的。不过已经被拆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香料。

        “这……怎么了?难道又是郡主不喜欢?”

        欧阳康脸色铁青,“香囊里的香料是谁给你的?”

        兰姑犹豫了一下,猛地听见欧阳康怒吼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东西里头,藏着有人从生了痘疮的小孩衣服上刮下来的粉末,还有好几味有毒的草药?”

        兰姑惊呆了。

        半晌才白着脸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吗?你不信的话,现在就去破园,去看一看白祥一家。他家的小孙子,小狗子就因为玩了你这个香囊,出了痘疹,差点没命!”

        欧阳康仰起脸,咽下心中的酸楚,忽地有些不敢想,要是那孩子没救回来,白宣又去了,让他们一家怎么活?

        兰姑这才颤抖着道,“这个,这个不关我的事……是,是谭夫人给我的……”

        欧阳康再次望向她,目光里说不出的失望与还隐含着一抹说不出的东西,让兰姑心头发冷,遍体生寒,“少爷……大少爷……”

        欧阳康疲惫的摇了摇头,“你不要叫我,你已经是自由身了,跟我没关系了。你这香囊原本是要拿给小薯仔的吧?”

        欧阳康说不出,当他听到孙老大夫把真相告诉他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没看到小狗子发痘疹的样子,可他看到白祥那样一个老实人。居然都要来跟兰姑拼命的架式,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危急。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小薯仔身上,他得怎么办?让全家人怎么办?

        “幸好,白祥媳妇不敢。也幸好,那几天小薯仔不在家。”

        兰姑的脑子完全乱成一锅浆糊了,欧阳康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她偏偏又全部不明白。

        她只能凭着本能说,“香囊是我做的……可香料是谭夫人给的……当时。说是郡主不在家……”

        欧阳康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把消息告诉了谭夫人,她把消息告诉了瑞安。然后,你知道瑞安做了什么吗?她勾结土匪,绑架了念福和小薯仔。而为了保护小薯仔。白宣。死了。而我的儿子。也差一点被害死!”

        兰姑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会害了大少爷的孩子?她怎么会害了大少爷的孩子?

        白宣是她认得的,白祥媳妇更是她认得的。可白宣是怎么死的。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出了痘疹?

        好半晌,她才艰涩的开了口,“这……这不是我……”

        “对啊,这些怎么关你的事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嘲是讽的笑,“你对我那么忠心,你永远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的好,却差点害死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害得我家破人亡!难道就因为你的忠心,你的好,我就要舍了他们,只讨好你一个么?”

        “不是,不是这样的……”兰姑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中又急又怕,总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要离她而去了。

        欧阳康道,“你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我跟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本来过着好端端的日子,是你,三番五次来破坏。那谭夫人是什么人?我们家连面都不想见的人,你还帮着往我们家招?”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兰姑急得哭着跪下了,“我去给他们磕头,大少爷你说吧,要怎么罚我,都可以的。”

        可欧阳康越发冷笑起来,“罚你?罚你能让白宣活过来吗?罚你能让小狗子不遭那么大的罪吗?我不会罚你的。我说了,你跟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你还要说我欠了你的,那么我现在还给你!”

        他忽地抽出把匕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连同着半片袖子,一起狠狠的掷到兰姑面前。

        “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生死不复往来!”

        兰姑瘫坐在那儿,彻底傻了。

        自残身体,割袍断义。

        最重的誓言,最无法挽回的绝交。

        可是,连给她悲恸的时间都没有,忽地有一队衙役冲了过来,还押着米富盛,“哪个是你媳妇?”

        “这个,就是这个!”米富盛指着兰姑,哭丧着脸,“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是欧阳家给的陪嫁高,我才不会娶这个女人。她要犯了什么事,你们抓她,别抓我呀。”

        忽地,他注意到了欧阳康,忙又指着他道,“这个就是她的主子,嘉善郡马,你们找他去!”

        “胡闹!”忽地,有一位官员走上前来,不是别人,正是徐子骞。

        望着欧阳康施了一礼,“将军在上,下官有礼了。只因眼下有个案子,牵扯到将军府上的旧仆,故此前来捉拿,不会冒犯了将军吧?”

        欧阳康淡淡瞟他一眼,“你既知道她是我家旧仆,就该知道她的卖身契早放了出去,再说女子出嫁从夫,与我家可再无瓜葛。要查什么,那也是徐大人你的职责所在,没必要向我禀报。”

        徐子骞讪讪一笑,“将军教训得是,那就请吧。”

        欧阳康再不停留,自行离去。

        不过望着他的背影,徐子骞却在微微冷笑。真没想到,他居然娶到那么一个媳妇。这下子,就算是不用他动手,皇上也必生了嫌隙。

        转头再看兰姑,要是她能再多说点什么就更好了。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连累得我!”眼看连欧阳康也甩下他们离去,米富盛无法,突然生出一个主意,“大人,我现在把她休掉行不行?这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

        徐子骞却借机冷笑着看向兰姑。“听见没有?你相公要休了你呢,你要是跟我好好说说,你相公就能没事,可若你要不配合……”

        “听见没有?”米富盛双手和脖子上戴着枷锁,脚却能动,踹了兰姑一脚,“赶快把事情应下,否则我就把你儿子赶出去做乞丐!”

        兰姑的眼泪惊得都止住了,“你说什么?那也是你亲生的儿子啊,你怎么能……”

        米富盛却冷酷无情的说。“换个女人。一样有得生。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兰姑只觉齿冷,手背不自觉的掩上了嘴,彻底看穿这个男人的真本性了。

        能把元配留下的女儿当丫头一样使唤,又怎么不能把儿子赶出家门去?女儿养大了。还可以替他挣一笔彩礼。但儿子讨媳妇可是要花钱的。

        这话是那天晚上。他听说紫霞看上了那个绸缎铺的少东家后,在背地里说的。还教唆着兰姑去诱导女儿,跟人家生米做成熟饭。也好大大的讹上一笔。

        可她的儿子,这辈子唯一和兰姑有血亲的人,如今才几岁?如果他被赶出家门,会是怎样的下场?

        大少爷已经不要她了,她不可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或者,人都是有私心的吧?

        这一刻,兰姑也不敢去探究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她只看着徐子骞,面色雪白的说,“我说。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说……”

        破园。

        小薯仔泡过药澡又开始睡大觉了,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气氛如此凝重。

        苏澄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到底还是念福不忍心,过去替罚站了半天的老公说情,“先生,他……他也是不想的。”

        终于,苏澄凌厉的眼刀在欧阳康脸上刮了几个来回之后,肯说话了,“还不赶紧想想,有什么把柄是那个蠢女人知道的?还为她把自己划一刀,真怀疑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终于肯骂出来了,念福反倒松了口气。不过瞟一眼欧阳康胳膊上绑着的布条,她也一点不同情。

        几乎不用任何纠结,她就认定,兰姑必定会出卖欧阳康。

        有些貌似忠贞的人,反而最好拿捏。

        念福可以确信,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兰姑手上,但欧阳康,她就不敢保证了。

        可欧阳康也想不出来,他的机密事,知道最多的是念福和苏澄。在兰姑面前,他其实行事一直很小心。而且,她嫁出去那么久了,天知道她记得什么?

        还有,他其实很想辩解一句,他真不是有意割伤自己的,实在是被气糊涂了才一时冲动。不过这话说了明显要讨骂,所以他就不说了。

        只是看这个傻徒弟还茫然找不着头绪,苏澄更加有气,“你把来京城之后,所有干过的,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一件件列下来,再对照时间,不就知道她有可能知道什么了?”

        这样一说,欧阳康就有头绪了。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事了,“她还住在高老大夫那里的时候,我们救治过庄珂。他中了箭伤,钟山求到跟前来,也不好不救,不知道当时她有没有留心。”

        什么?这件事,可连苏澄也没听说。不过他那非比常人的脑子联系前后的时间,立即推断出来,“莫非,他是当时我那一箭射中的人?那他可是行刺皇上啊。要治箭伤非得要金创药不可,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念福忙道,“是我,管常国郡马要来的……呐个,杜叔拿走了大半,余下一点,就给他了。”

        欧阳康也忙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就是高老大夫过了手,连罗武他们也不晓得。我知道之后,立即让钟山把人送走了。”

        苏澄微松了口气,想了一想,“既如此,要是追查起来,你就老实跟皇上说。只是说起药的来历和份量时,不必说得那么清楚了。”

        欧阳康看他一眼,却想到了另一件更为麻烦的事。

        “兰姑说,那香料是谭夫人给她的,如果查到她那里,岳父岳母……”

        苏澄倒吸一口冷气,连念福都白了脸,“你是说——”

        欧阳康此时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这辈子都不认识兰姑。

        皇宫。

        谭夫人是被童朝仪秘密带进宫来的,浑身抖若筛糠,憔悴之极。

        瑞安出事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不用给她上刑,只知道那帮子土匪们一个个不是判了凌迟,就是剥皮之刑,就足够让她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吐露出来了。

        但有一件事,是她最后的保命符,所以她一定要留到皇上面前来说。

        ***

        白薯:唉,那个爹,让我说你什么好。还是让我当男主吧,师公肯定不会这么生气的。

        薯爹:孩纸,你能有一天不打击你爹么?宽面条泪。

        白薯:可以呀,你去领盒饭,先。

        薯爹:……(未完待续。。)

    第559章 反省

        皇宫,御书房。

        高显静静的出着神,许久,他才问,“你信她说的吗?”

        童朝仪跪在那里,鼻尖的汗都快冒出来了,半晌才答,“臣……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那日,那日看到郡主从火中走出来……”

        他忽地下定决心,把声音压得沉稳起来,“臣是武人,更愿意相信真凭实据。”

        高显转过身来,微微颔首,“说得好。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童朝仪犹豫了一下,想想到底什么也没问的走了。

        而高显长吐了一口气,不知是烦恼还是忧心。拿起手上的一份奏折,看了半天之后,命人把贺宪传进宫来。

        贺宪不知何事,匆匆赶进宫来之后,却见皇上拿了份御史的奏折给他,“爱卿怎么看?”

        这是参欧阳康的。身为主将,罔顿军纪,扔下大军自己跑回来看老婆儿子,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贺宪心中一动,这御史的折子是他让写的,皇上这么问他,是有决断了?

        想了一想,才谨慎措词道,“御史说得有理,但嘉善郡马尚且年轻,况且他小夫妻别离,连孩子出生也不在跟前,一时着急回来,倒也情有可原。”

        果然,皇上点了点头,“是啊,情有可原,但罪无可恕。明日上朝之时,就把这件事给议定吧。”

        贺宪心中微松了口气,有这个话,只怕欧阳康立下多大的功劳。也要被治罪了。他既有罪,那他的儿子就得保平安了。

        年轻,情有可原,表面上是好话,可潜台词就是不懂事。

        看来皇上对郡主那个什么妖女的传言还是很介意的,不过这件事不好由自己来提,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回头在底下造造声势,再提一提吧。

        看他恭敬的告退,皇上的眼光却显得有几分复杂。半晌才问了一句。“他跟着朕。怕也有二十年了吧?”

        承平站在一旁,低垂敛目的答,“到三月,就整整二十年了。”

        皇上目光落在不知名外。感慨的轻声道。“二十年啊。只差一个月……”

        而童朝仪出了宫,回了卫所,谭夫人怯怯的问他。“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把什么都跟皇上说了,皇上不会杀我了吧?”

        童朝仪看了她两眼,“你走吧。”

        谭夫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什么也不敢多说的就赶紧走了。

        这个京城,她是再也不会来了。

        不出数日,当她终于回了家,进门见鲁兴也在,脸上堆笑道,“我就说没事了,官府不过请我去问些事情,没事的。”

        幸好那日童朝仪带她走得隐秘,也没说什么,想来哄哄就过去了。可是,鲁兴坐在厅里没有动,只看着她的脸色有些阴沉。

        谭夫人感觉不太对劲,再仔细看看,赫然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人,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卢大石!

        浅浅的惊呼一声,她后退半步,可随即又奔上前道,“老爷可千万别信他的话,这刁奴惯会骗人的!”

        鲁兴看着她,“你都不知他跟我说了什么,怎么知道他在骗我?”

        谭夫人给问得有些说不出话,还想赔着笑脸解释,鲁兴却蓦地问起一事,“听说,平王从来没有和你圆过房?”

        谭夫人脸色微变,“老爷你怎么问起这个?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鲁兴却不放过她,“一把年纪的人就能不清不白的过日子?我只问你,是也不是。”

        谭夫人给他凌厉的语气吓着了,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闪起来。

        而那卢大石却阴阳怪气的道,“夫人,您就不必再装了。平王从未和你圆过房,而你嫁给鲁老爷时又非完璧。要说您这年纪也不算很大,怎么就忘了,在您十六岁时还曾经做过军爷夫人?”

        “你胡说!”谭夫人脸都白了,口不择言的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姓褚的,你别诬赖人!”

        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鲁兴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三分,额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你若没做过,怎还记得那男人姓什么?”

        谭夫人眼见无法挽回,索性老着脸道,“老爷若要冤枉我,我也没法子。不过你娶我时也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不过是半路夫妻,大家搭伙过日子罢了。只要我一心对你,何必计较从前那些?”

        鲁兴气得脸黑了一层又一层,半天才憋出句话来,“婊子!”

        谭夫人大怒,“你骂我什么?”

        鲁兴抬手就给她狠狠一个耳光,“还说一心对我,你以为你背地里攒的那些私房,我不知道?原以为你再怎样也是官家小姐出身,起码知道礼义廉耻,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还成天的给我招祸!你知道我是怎么还能好好坐在这里的吗?花银子。几乎把我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光了,才买了一条命!”

        谭夫人这下真的惊了,想想也是,当日就算那些禁卫只抓走了她,怎么可能不把与她有关的人软禁起来?而就算最后没事,但从官府底下过一趟,怎么可能不放些血?

        几乎是须臾之间,谭夫人就做出决定,“你既这么看不上我,那写休书吧。”

        从官夫人跌到商人妇已经够委屈她的了,可要是连这个商人也没了钱,她还跟着他干嘛?

        鲁兴忽地冷哼起来,“想带着嫁妆私房离开么?可惜我不会如你的愿。来人呀,把夫人送到马车上,准备出发了。”

        “你,你想干什么?”谭夫人慌了。

        鲁兴道,“既然你毁了我半生积蓄,将来自是要伴我终老。你无儿无女。我倒养了几个还不错的女儿。大女婿知道家里出事,已经收拾了一处农庄,让我去养老。将来,你就在那儿操持家务,种地喂**。”

        不!谭夫人拼命反抗,被扔在乡下的那些年,太让她知道乡下的家务是多么难操持了。可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被塞进了马车里。

        自此往后,她便被鲁兴强押着在乡下种田喂猪,劈柴挑水。不出半年。便被磨出两手老茧。蓬头垢面十足乡村老大嫂模样。

        偶尔,她也会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但每每生起这个念头还不到片刻,她就鼾声如雷的睡去。乡下生活实在是太累了。就连想死。都提不起了力气。

        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也渐渐麻木。便如被蒙眼拉磨的老驴一般,辛苦操劳。终此一生。

        而当时那卢大石离开鲁家之时,有个神秘人给了他十两银子,算是答谢他告密的酬劳。

        卢大石感激不尽,拿了钱就去吃喝嫖赌,至于他的媳妇和儿子,都早已在被赶出那所房子,失去卢嬷嬷庇护之后,给卖了。

        至于卢嬷嬷,对谭夫人一辈子忠心耿耿,至死也没有透露过她半点秘密。却不知自己死后,竟连尸骨也不得入土,在义庄里放至枯烂,多年后被当作垃圾一样清理了出去。

        当谭夫人初去乡下时,京城已是繁花盛开的仲春时节。

        只不过朝局的不稳,让再美艳的花朵也失了颜色。

        在二月初四的朝会里,谁也没想到,门下侍中,三丞相李希烈突然发力,当众参奏第一丞相贺宪。

        指他与盗匪勾结,贻误军机。纵容乡邻,欺压百姓。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还有他家乡的地方长官王粲带着百姓亲来作证,贺宪当庭锒铛入狱。

        皇上震怒,下旨查抄贺家,结果搜出巨额资产,来历不明。

        权倾一时的贺氏,就此败落。

        而此面前,对于平西将军的处置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嘉善郡马虽说平定西南有功,却因罔顾军纪,私自入京,被夺了兵权,勒令回家反省。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件事是贺宪在朝堂之上提办的最后一件公务。

        他处理完欧阳康,就轮到人处理他了。简直绝妙的讽刺。

        不过嘉善郡马倒是老实,皇上让他回家反省,他就闭门不出。听说整日弄儿为乐,实在没甚出息。

        至于那位神奇的嘉善郡主,更是深居简出,彻底消失在京城社交圈中。不过关于她的传闻,在民间还是私下流传。

        有人说她是天上火神派出的使者,也有人说她是灶王奶奶转世。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神仙都是好人,少有人说她是妖女。

        百姓眼睛是雪亮的。

        嘉善郡主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她给穷人开饭庄,她在雪灾时救活那么多人。就算是她那回暴露自己的能力,也是为了救一个小男孩。

        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是妖怪?

        但这些话,大家只在私底下说,明面上却都不提。

        不是不想赞美她,而是不想给她惹麻烦。

        所以,就算破园的下人出来走动,大家也是善意的平常待之。只是偶尔看着破园,会露出几分敬重。

        如果真的是天女下凡,那应该是人间的福祇,他们应该保护她,而不是让她受到伤害。

        破园。

        主母专用的小厨房里。

        束衣束袖的女子正在紧张的忙碌,热锅里炸着切好丁的红薯块,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迅速放糖。糖遇高温,立即融化,颠着锅,让融化的糖均匀沾上红薯,然后出锅。

        一瞧这拔丝红薯上盘的颜色,都不用试,女子就悲愤的大叫一声,“又过了!”

        旁边小厮打扮的男人似是不信,伸筷去挟,丝是能拔出来,却和他之前吃过的差距甚大。

        “没事。”男人好心安慰她,“一般人还做不到你这水平。”

        女子红果果的看他,“你能换个儿词表扬我么?”

        嗷呜——

        门口忽地传来一声稚嫩的大叫,吓了二人一跳。

        就见他家的胖白薯,沾着一身草叶和泥土,兴奋的扒在门槛那里,拍手大叫。

        ***

        薯爹:儿子终于会爬了。。。

        旺财:你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薯爹:你难道忘了昨天是谁死活爬你背上不下来,弄得你来向我求救的?

        白薯:是谁捏?

        薯爹:不许卖萌!

        白薯:那又是谁捏?

        薯爹:旺财,我们走吧,把拔丝红薯带上。。。

        白薯:老爹你不带上我,跑去偷吃,真的好吗?

        薯爹:儿子你这么凶残,真的好吗?!(未完待续。。)

    第560章 寂寞的小薯仔

        大人坐了一屋子,当中放着只脏兮兮的胖白薯。

        小东西浑然不知大难临头,还在当中拍着小手咧嘴傻笑,以为大家在跟他做游戏。

        “欧阳山!”

        随着苏澄一声暴喝,小薯仔老实了,小脑袋显著的点了一下,连那对小耳朵似乎也有竖起的迹象。

        是的,念福从前的担心终于成真了。继有了一成二成两个苦逼弟弟之后,她的儿子,光荣的排行老三了。

        欧阳家这一辈从山,经过苏澄冥思苦想,欧阳康再三斟酌,二人一致决定,小薯仔的大名就叫欧阳山。

        当然,他们俩可以引经据典,把一个山字引申出许多许多复杂深奥的含意,可在念福接到儿子命名通知后,只对儿子表示深切同情,并对自己这个没文化的名字表示无比满足。

        不过眼下,她却对欧阳山那个苦逼小朋友暗自磨牙。

        谁家孩子象这样?才八个月,居然就能躲得过一屋子丫鬟婆子,从他们那院一直爬到厨房来?小小年纪就熊成这样,要是不好好灭掉他的坏毛病,将来还管得了吗?

        所以她非但半点也不同情,还无比期盼着苏澄手上那根戒尺快点落下去。打屁股,打手心,随意!

        小薯仔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左右看看也没发现最好说话的曾祖母,小东西想了一会儿,瘪着小嘴作出一脸的可怜相儿,想往欧阳康跟前爬。

        我象是最好说话。会姑息你的样子吗?当爹的越发冷着脸,斜睨着那个小东西左耳上挂着的一片花瓣,纠缠在柔软的胎发里,很是喜感。

        可师公的板子终于带着风声落下了,没打在小薯仔的身上,打在了他身边一只几乎与他等身大的玩偶布狗头上。

        旺财看得一缩脖子,躲到了桌子底下。

        呜哇——

        小薯仔愣了一下,立时哭了,他的旺酒!他天天搂着睡觉,陪他玩耍的好兄弟!

        看儿子爬过去抱着那只蓝色大狗。伤心得号啕大哭。晶莹的眼泪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掉。完全没有半分作伪。

        欧阳康忽地在想,要是哪天他没了,儿子能哭成这样,他也算是含笑九泉了。

        看这小东西还知道护短。就算是自家玩具也不怕挨打的扑上来护着。苏师公的脸色总算柔和了三分。

        不过依旧拿戒尺指他。“欧阳山,看到没有?要是你以后再不打招呼的到处乱跑,这就是下场!”

        小薯仔也不知道听懂了几句。依旧抱着大狗哭得伤心。

        欧阳康有点不忍心了,要不要去给孩子说个情呢?

        可还没等他行动,他家儿子行动了。

        一面哭,一面径直从苏澄手上抢过那把戒尺,然后飞快的爬到门边,把那把戒尺大力的扔了出去。

        转过头上,小小一张脸上,满满的写着悲愤二字。

        欧阳康捂眼,想说情的心顿时化为片片自求多福的同情。

        护短护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敢挑战师公了,他该说这儿子不畏强权,勇气可嘉吗?

        连念福颇为无语,看着苏澄那样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很犹豫,是把儿子拖回来先打一顿,还是把他送到苏澄跟前打一顿?

        “哟,这是怎么了?”就在一屋子大人怀着各种矛盾复杂的心情,注视着那个小熊孩子时,解围的人回来了。

        杜川笑吟吟的拿着那把戒尺,把扒在门槛那儿的胖白薯抱了起来,伸手拈掉那片充满喜感的小花瓣,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子。

        “你是不是又乱跑,惹师公生气了?要知道你还这么小,到处乱跑很危险的。万一磕到摔到怎么办?要是掉到水里怎么办?”

        小东西委屈的指着旺九脑袋,幸好他还知道怕,不敢指苏澄,只红果果看了他几眼,又转过头跟杜川哼哼唧唧。

        杜川抱着他坐下,皱眉宠溺的拍着他那一身的土,把那戒尺塞他手上,“你做错事了,师公当然要罚你,你还好意思发脾气,这样对吗?去跟师公认个错,说你以后不再犯了。”

        小薯仔低头对手指,不过杜川塞他怀里的戒尺他没勇气再扔第二回了。

        杜川趁机连人带尺一把塞到苏澄怀里,他就只顾跟旁边那对干坐着的爹娘说话,“卢大石已经把什么都说了,谭夫人也给带到乡下去了。估计她这辈子,就那样了。”

        小两口对视一眼,迅速转移话题,“那女人算计我们家,皇上不杀她,咱们也不能让她好过!”

        “对。”欧阳康忙狗腿的跟媳妇一样摆出恶霸状,“死算是便宜她的,就得留着她活受罪!”

        眼神往旁边一瞟,小薯仔在苏澄怀里揉揉眼睛,蹭蹭脑袋,似是要睡觉了。

        聪明!不愧是我儿子。

        小夫妻有志同心的想着,继续歪楼,“这回真是辛苦杜叔了。您吃饭了没有?晚上想吃点什么?让厨房赶紧做去。”

        杜川笑着继续歪,“我这趟还带了些新鲜的鱼虾回来,已经送到厨房了,念福你去收拾一下,先生喜欢什么吃法,你是知道的。”

        呃……念福期期艾艾也学儿子对起手指头,“我,我如今不会用火,只怕做不好。”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澄一面黑着脸扶着在自己怀里借睡遁,逃脱指责的小坏蛋,一面问了起来。

        这件事,虽然已是半公开的秘密,可全家人都没问过念福,连欧阳康都没有。

        “从前我家不是发了次火灾么?当时一根横梁倒下来,我去推姥爷,结果被砸到头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多了个疤。然后,无意中发现自己会生火了。”

        念福无辜的把袖子挽起来,给他们看自己手腕上的疤,“不过上回,就是把兴哥儿带回来之后,就再也生不出火来了。”

        火去疤留,要不要这么悲催的?

        不过这讲解,还真是……简明扼要。

        苏澄横了她一眼,“这事,你师父知道吧?”

        点头。念福道。“我们师门在控火上颇有些门道。要不是如此,师父也不会收我。不过我们真不是妖怪,也就是在做菜时,对火候的把握比常人好一点。”

        苏澄讥讽的给了个小白眼。“一帮厨子!就算是妖怪。也是不成气候的妖怪。”

        您这样职业歧视真的好吗?念福红果果的挪开目光。决定不跟这个不会做饭的老男人一般见识。

        还是杜川最温柔,“既然没了,那就没了吧。你再好好学着点也就是了。”

        可苏澄想想却道,“这件事保不齐还会有人拿来做文章,咱们家信你,可不代表外人也信,尤其你从前做菜又有些名声,可得小心点。”

        是是是,欧阳康一个劲儿的点头,“先生您看要怎么做,我们都听您的。”

        苏澄不受这份马屁,“你不挺有主意的么?又会打仗,又会挑时候回家,连儿子也刚好被你救了回来,你怎么不替你媳妇出谋划策去?”

        徒弟吃瘪,可不敢象徒孙那样勇于反抗。他没有小薯仔又会撒娇又会卖萌,又能厚脸皮的倒在苏澄怀里睡大头觉特殊技能,只能老实听训。

        还是杜川打圆场,“阿康做得好,不也全是你教的?再说了,要不是他故意提前回来,留个把柄给皇上处罚,皇上有这么容易收了他的兵权,不追究念福的事么?”

        苏澄气鼓鼓的道,“我这是在赞他聪明能干呀?”

        “可这个家里,最聪明能干的是你呀。”杜川面不改色的给他扣上一个无法拒绝的高帽,“眼下事情闹得这么复杂,哪里是他们几个孩子能应付得了的?你要不帮着想想办法,难道日后要带着薯仔去送牢饭?”

        低头看一眼怀里晾着小肚皮,果断睡着的胖白薯,苏澄眼角有些抽搐,一言不发的走了。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苏大先生不否认,就是把这差事接下来了,有他费心,小两口又可以偷懒了。

        杜川却瞟一眼过来,“你要是不会做菜,那岂不是酿酒也不成了?”

        念福赔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别的没办法,生孩子你总有办法吧。”杜川扫一眼她的肚子,走了。

        只在门口悠悠叹息着丢下一句,“小薯仔一人,也实在是太寂寞了,难怪总是捣蛋。”

        寂寞……寂寞这种东西能跟他家白薯沾得上边?

        他一个就能把全家折腾得鸡飞狗跳了,再来一个,大家还活不活的?

        欧阳康凑到耳根泛红的她身边,贱兮兮的小声道,“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吧。生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再哄哄先生。说不定那小子做了哥哥,就会懂事了呢?”

        “那要万一生个跟那小子一样的怎么办?”

        “不可能。你我都这么斯文,怎么可能生出那样的?”

        “是啊,你我都这么斯文,这小子哪来的?”

        好吧,这个问题还有待破解。

        只是苏澄的担心却并非多余,时隔不到两个月,念福的麻烦事就来了。

        统一草原的乞颜部族派来规模不小的使团,由他们的新任族长,也是草原上的新任汗王卓日烈率领,即将出访大梁。

        而经由使节哈斯朝鲁指点,人家点名要尝一尝嘉善郡主的烤肉。

        这种小事皇上当然要成全,一道口谕送到破园,把烤肉的任务正式交待下来。

        ***

        白薯:吼吼,我要妹纸,漂亮的小妹纸!

        芋头:抱歉,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白薯:摔,为啥?

        芋头:去问你爹。

        薯爹:为啥问我,不是应该去问你娘么?还有,你是谁?

        芋头:……(未完待续。。)

    第561章 烤不出来

        皇宫。

        徐子骞跪在御书案前,“皇上,眼下既有证词在此,是不是要彻查此事?”

        他的心情很好,甚至带着几分雀跃。谁知道居然能从兰姑嘴里问出这么个把柄来?

        背着官府私自容留异族人,还医治了带着箭伤的人,这件事可大可小。

        这人是什么人?药是哪来的?只要皇上发个话,他可以立即顺藤摸瓜的查下去,铁定把事情越闹越大。到时候,欧阳康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兰姑那个蠢奴才,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少了,要是她当时偷偷把箭头藏下来也好啊,偏偏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有皇上点头,他还真动不了手。

        只是皇上的心事实在有些摸不透,要说他不忌惮嘉善郡主吧,偏偏欧阳康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没有封赏。可要是说皇上生了猜疑之心,偏偏又没有刻意冷落破园.逢年过节,该有的赏赐,什么都不会少,是以弄得徐子骞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

        御书房里静默了好一时,忽地听到有孩童软软的娇笑声,“父皇!父皇!”

        太监还来不及阻拦,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跑了进来。十四皇子手上高高举着一篮枇杷,炫耀的跑到高显面前。

        “父皇,这是儿臣亲手摘的新果,请父皇品尝。”

        徐子骞忙给小皇子行礼,而高显看着年幼的小儿子,也露出三分和蔼之意。摆摆手。示意徐子骞退下,这边逗弄起儿子来。

        徐子骞躬身退出,却见王皇后正带人过来,他连忙回避。只听皇后进门就笑,“这个皮猴,一下子没看住,就又跑你父皇这儿来捣乱了……”

        徐子骞听得屋中隐隐笑声,心中暗自思忖,都说皇上如今极宠幼子,看来是真的吧?朝中虽未明言。但已经有人在底下向皇上建议。要早立储君,那是这十四皇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徐子骞还不太敢赌,毕竟孩子太小了。

        他出宫回了衙门,手下问起兰姑一事。他想了想。让人把她放了。反正她已经把欧阳康从小到大。几乎所有她知道的事都说了,再留下去,又有何用?

        走出大门。重新回到阳光底下的兰姑本能的抬手挡住眼睛,有一瞬间的惘然,随即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她不敢去想,自己留下大理寺的都是些什么,这一刻,她只想回家。

        回到那个,有她儿子,唯一血亲的地方。

        低头匆匆的快步走开,一路上连人也不敢看。等到终于进了家门,她才松一口气,却在打开门帘时,看到她的房间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正以主人之姿歪在炕上,和她的丈夫偎在一起,如寻常夫妻一般打情骂俏。

        而她那小小的儿子,正站在地上磕瓜子,一粒一粒磕出米来,放到炕桌上的小盘子里,给那女人吃。

        兰姑认得,这女人是街口卖绒线的寡妇,有几个小钱,也不时做些绣活交到绣坊。米富盛总是在她那里买线,所以眼下,她只是来卖绒线的吧?

        兰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以那么平静的声音打招呼,“邢家嫂子,你来了啊?”

        米富盛和邢氏愣了愣,忽地都是一脸的无所谓,。尤其米富盛,没有半分赧颜的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把事情说开吧。你这去过公堂的女人,实在是名声不雅,做不得妻了,况且你还在外头过了那多些夜,更加说不清楚。但念在你也曾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我还是不赶你走了。往后你就是妾,她才是妻。你放聪明点,好好洗衣做饭,侍奉我们,知道吗?”

        屋子里出奇的寂静,默了默,兰姑走到米富盛跟前,低低说,“我是你娶回来的填房,不是妾。”

        米富盛眉头一皱,听邢氏冷哼一声,忙道,“什么填房?别不知羞耻了。听说大牢里头的男人可憋得很,我肯把你留下就不错了。你再闹腾,我就写休书了。”

        又沉默了半天,兰姑依旧低着头,干涩的道,“那你写吧,我带儿子走。我没坐牢,也没跟别的男人怎样。”

        米富盛反倒愣了,旁边邢氏推了他一把,“怎么,舍不得了?”

        “怎么可能?”米富盛再看兰姑一眼,佯装强势道,“我这要写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还有,别跟我提你的嫁妆什么的。”

        兰姑这回答得很快,“把儿子给我,我就走。”

        见米富盛不答,她反倒说,“你不是说,换个女人,你也会有儿子的吗?留着他,你将来还要多出一笔彩礼娶媳妇,不如给我吧。”

        邢氏又推米富盛,米富盛却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邢氏再看兰姑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米富盛道,“你想带儿子走,也得看他肯不肯跟你走。儿子,过来,你要跟你娘走,还是跟爹留家里?跟你这穷鬼娘走,她可一文钱也没有,连住的地方也无。”

        兰姑看着儿子,握紧拳头,“不会的,娘会保护你的。”

        可是儿子看了看她,却退缩的走到了米富盛跟前。

        哈!米富盛得意笑了,“看见没?这是我家的种,不愿意跟你走。你要讨了休书可就得自己走了,在这京城,你还能上哪儿?倒不如留下来好好干活,我还能赏你碗饭吃。”

        兰姑眼中快流出血来,“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去告你,告你宠妾灭妻!”

        邢氏嗤笑,“什么妾不妾妻不妻的,你这拽的什么文哪,有本事你就告去,去呀!”

        兰姑再看一眼儿子,却见孩子根本就不信任她的扭过头去,心疼得象滴血。她猛地鼓起勇气。转身跑了出去。

        当然不是破园,而是当初的媒婆家。

        这个媒婆人还是不错的,刚开始成婚时,还来走动过。只是自己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自己的后悔,所以有意无意的冷落下来,那媒婆也就再不来了。

        不过兰姑知道,她是个好人,她应该会帮着自己吧?

        可当她结结巴巴把事情说清,媒婆只把手一摊,“我早说什么来着?我给你推荐了那么多好的你不要。偏偏看上米家这个。连你们家大少爷拉都拉不住。如今要我去帮你说,我能怎么说?我一个媒婆,是你什么人么?我有什么资格去说?认命吧!”

        兰姑急道,“可是。这……他们于礼不合!”

        媒婆也嗤笑起来。“你又没读个什么书。怎么也弄一身书呆子气?你男人有没有把那女人另扶为妻?他要你做妾,有没有白纸黑字立下文书?不过是把个老相好领进了门,你还想跟他们讲礼?还告他们。你有钱打官司吗?”

        兰姑手足无措的道,“那我该怎么办?”

        媒婆瞥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要么你就拿了休书,我再替你找个男人嫁了,要么你就乖乖的回去慢慢熬。只不过你如今没了嫁妆,又生过孩子,再想嫁人肯定没当初那么好挑了,不过是跟些又穷又丑的半老头子作伴,日子说不定比在米家还不如。所以我倒是劝你不如回去熬着,等熬到你儿子大了,他若有良心,你倒可享几年晚福。”

        兰姑的脸一点一点的白了,半晌才问,“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媒婆再看她一眼,“有啊,你去找你家大少爷,他若肯管你,那比我说一千一万句都强。”

        兰姑僵着脖子,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转身走掉。

        大少爷,她哪里还有什么大少爷?

        暖暖的春日丽阳照在她的脸上,却温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兰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明明,她从前跟大少爷挺好的。大少爷那时剩下几块好吃的点心,都不忘给她。

        如果,她不是那样讨厌沐姐儿,

        如果,她不是在嫁人时那样任性的挑三拣四,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

        如果,她在知道米富盛不是个好东西之后,能早点醒悟过来,去破园低头认错,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惹怒老太太,惹怒郡主,又惹怒大少爷。甚至,连墨云白宣他们也统统得罪光了,还害死了白宣。

        那么,如今的她,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兰姑想哭,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眼泪可流。当所有的一切再也无法挽回时,她才终于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她不是媒婆的什么人,

        她不是少爷的什么人,

        她更加不是沐姐儿的什么人。

        她本来就只有一个人,

        她本来就只有和他们的一点情份,却被自己无知的挥霍光了。

        如今,她这样的一个背叛者,还有什么资格回去找他们?

        媒婆说得对,她如今只能回米家去,继续熬着。熬到儿子长大,熬那一点虚无飘渺的希望。或许,熬到她白发苍苍,满面皱纹时,会得到一点怜悯和同情,过几天舒心日子。

        噙着一抹苦笑,兰姑走向自己命定的归宿。

        破园。

        念福灰头土脸的站在又一锅失败的烤肉前,“要不,我还是去跟皇上说实话吧。”

        欧阳康道,“你傻了么?这话要被是先生听到,又得骂你蠢货了。别说皇上信不信,就是信了,如今可是两国邦交的大事,又下了圣谕,你要推辞,那就是藐视圣意,抗旨不遵。”

        念福欲哭无泪,“可我实在烤不出来啊!”

        吱吱——

        念福一扭头,就见自家那个傻儿子,不知何时又悄没声息的扒下了自己的小鞋袜,此刻正坐在特制小车里,抱着他的小脚丫,津津有味的咂吮着,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这也实在太打击人了!

        你老娘都要哭了,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

        白薯:有没有发现,我一出来,气场瞬间就变了?满足某人的心愿,啃脚丫了。本来这一幕,是要给芋头的,被我抢了。得意。话说,那个芋头到底是谁啊?

        那啥,后面再没兰姑什么事了,顶多会在番外里提到一两句。她不是坏人,却是作者君极不喜欢的一种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帜,尽干糊涂事,害人又害已。

        至于后面,大家都懂的,刷掉皇上,改朝换代,就完结了。白薯兄弟的故事会放在番外里,哈哈,现在就好想写了。(未完待续。。)

    第562章 手下败将

        徒弟有难,师父不能不管。

        念福烤不出肉来,又不能拒绝皇上,只得去求祝四霖。

        老头一声长叹,甚是无奈,“我帮了你这一回,二回怎么办?你辛辛苦苦学那一身本事,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念福也很郁闷,可她操纵不了火,这又能怪谁?

        “兴许,我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天就好了呢?”

        祝四霖看她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当樱桃红了的时候,草原上规模最大的一次的使团出访大梁了。虽然仍是以乞颜部族的名义,却带来了不少草原上的其他部族首领。

        这卓日烈确实是个人物,这么短的时间,把大家打趴下之后,又把人捏在了一起。可以想见,假以时日,他能彻底团结草原这些部族了,该建立怎样强盛的王国。

        “怎么嘉善郡马不在?”

        出乎意料的,卓日烈在觐见后的宴会里,主动问起欧阳康,“素闻郡马风采天下无双,仰慕已久,不知能否一见?”

        因接待使团,被紧急调任回京的王粲微有些尴尬。按理说,欧阳康当日是出使草原之人,甭管他后来干什么去了,可这样的接待优差理应是给他的。偏偏给王粲捡了这个便宜,让他颇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若是旁人,他应下就是。可嘉善郡主一家如今身份敏感,连王粲也不敢轻易答应。只推脱道,“郡马另有事情。若是汗王想见,可能要另约时间。”

        “那就劳烦王大人了。”卓日烈笑着叉起一块烤肉,随和的道,“总不能吃了人家媳妇烤的肉,连声谢也不说。”

        王粲赔笑,心中却着实有些讪讪,这是在暗地讥讽他们大梁不懂礼仪吗?指派人家媳妇来烤肉,却不让人家相公露面?

        正想着要换个什么话题接过去,哈斯朝鲁忽地道,“王大人。恕我冒昧问一句。怎么这烤肉的味道和从前不一样了?别误会,我不是说这个烤肉不好吃,只是觉得,和郡主从前做的不太象了。”

        卓日烈挑眉看了过来。似笑非笑。“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王粲心一沉,知道这个问题可是可大可小,弄不好就会影响到两国邦交。忙道,“为表对汗王的尊敬,这回的烤肉是嘉善郡主请了她师父一起来做的,口味上可能有些小小偏差,也在所难免。”

        苏澄做事谨慎,念福烤不出肉来,他不让她抗旨拒绝,却也不让她骗人。

        也不扯那些有火没火的事,只说近来手感不顺,所以请了祝四霖帮忙,如实的把这一情况跟宫中提前打好了招呼。就是防着有人吃过她的口味,认得出来。

        这下不仅哈斯朝鲁无话可说,卓日烈也不好追究。

        只使团中却有一人道,“听说嘉善郡主是火神派到人间的使者,那她的师父应该更加厉害吧?如果嘉善郡主不方便出来,能不能请她师傅出来一见?”

        这个……王粲有些为难。

        可卓日烈悄悄递个眼色,那人顿时上前给高显行礼,当然略去了火神使者一说,只说想感谢做出鲜美烤肉的厨子。

        高显听了微微一笑,“这又有何不可?去请人出来。”

        他虽然高高坐在上头,可对于底下发生的事还是心里有数的。

        卓日烈弄这么大个阵势来示好,不可能一无所图。虽然他明面上也提了些交好与经济通商事宜,但这些全是小儿科,高显也想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时候不长,祝四霖来了。

        他今天入宫当厨,也特意换了一身宫制御厨新装,收拾得干净整齐,由余三胜领着出来。只他腿脚不便,由小太监搀着,给皇上还有各位使臣都行了礼。

        卓日烈放了一回赏,以示感谢,眼看事毕,祝四霖正想转身离开,却不料忽地有人道,“慢着!”

        卓日烈眉头一皱,似有些不悦,“图瓦,你又搞什么?”

        王粲心中一紧,就见仍是那个问话之人走上前来,望着祝四霖冷笑,“汗王,你上当了。这个人,压根就是个骗子!”

        举座皆惊。

        卓日烈沉声道,“图瓦,不得胡来!这位是嘉善郡主的师傅,怎么可能是骗子?”

        图瓦招手,把自己的一个随从召了出来,“草原上的人都知道,我图瓦最是嘴馋,是以养了不少厨子。这回上京,还特意带了几个。刚刚就是这个厨子告诉我,这位祝大师傅,其实是个骗子!”

        祝四霖一惊,再看向那个随从,忽地脸色大变,“是……是你?”

        “没想到吧?”那随从抬起脸来,这是个四方脸的中年汉子,只是嘴唇淡薄,显得有几分无情。

        “祝四霖,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三十年前,你就败在我的手上,还被挑断了手筋,没想到三十年后,你又出来招摇撞骗。居然还骗到皇上跟前了,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不是骗子!我也是厨子,可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行厨?还算计着挑断了我的手筋,绝了我的生路!”

        祝四霖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情绪极为激动。余三胜忙把他拉下,“圣上跟前,休要胡言。有什么事,我们私底下解决。”

        “不行!”图瓦高声道,“皇上,你也看到了。我这随从说,这姓祝的师门,就惯会用火来招摇撞骗,冒充厨子。这种人,可万万留不得。”

        眼看祝四霖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余三胜也跪下道,“皇上圣明,祝四霖原是我同门师弟,他后来虽然改投别的门派,但确确实实学的也是厨艺。他们师门只是在用火上有些奇特之处,若论妖术,招摇撞骗什么的,实在谈不上。”

        “好了好了。”卓日烈出来做和事佬,“不过是些下人之间的小小争执,倒扰得皇上不得安宁了。图瓦,还不快请皇上恕罪?”

        王粲听得不妙,果然就听那图瓦道了歉后,就道,“皇上。请恕小人无礼。就算这位祝师傅不是骗子。却也是我家厨子的手下败将。我们汗王来前特意提出,想尝尝嘉善郡主做的烤肉。郡主做不到也就算了,可若是大梁这样一个泱泱大国,竟是拿个手下败将来糊弄我们。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他这么一说。可把使团的人都激怒了。纷纷在那儿七嘴八舌的闹起来。

        “大梁这么没有诚意,我们回去算了。”

        “还结的什么盟啊,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

        高显淡淡的扫他们一眼。看向卓日烈,“汗王手下真是卧虎藏龙,手下厨子也有这等人物。那此事,你看要如何解决啊?”

        看他这沉稳的态度,卓日烈略有些意外,可很快冷静下来,故作为难想了想道,“那不如就让两位厨子比试比试,如果我们输了,你们可不能再无礼了。”

        图瓦道,“那若是我们赢了呢?”

        卓日烈还未答话,使团中就有人叫了起来,“既是厨艺之争,那若是我们赢了,就让大梁赔我们一万口铁锅菜刀,并在边境贸易中开通这一项。应该不为难吧?”

        王粲色变,终于知道卓日烈来出使的目的所在了。

        草原没有铁器,所以历来中原王朝都会限制对草原的铁器出口,哪怕铁锅菜刀也是不许的。因为这些在战乱中,都是可以熔为武器的东西。

        别说开通边贸了,就那一万口铁锅菜刀,大梁朝都不可能给他们。那要如何拒绝?

        高显没有说话,静默了一时,只说,“去问问嘉善郡主,怎么回事。”

        破园。

        念福快给逼疯了。

        谁知道请师父去帮回手,还惹出这样事来?现在皇上差人来问,她要怎么回?

        说她没火了,烤不出肉来,这能行得通吗?

        可眼下已经不是烤不烤肉的问题了,是牵扯到两国邦交的问题了。她如果应战,赢了还好,输了可怎么办?

        而如今的她,怎么可能会赢?

        苏澄的脑子比她更加清楚,“既然他们敢来比,自然是想好了各种对策。不管是输是赢,你都不能去。”

        欧阳康道,“所以先生,现在是要想个拒绝的理由,对吗?那能不能装病?”

        这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苏澄颇为无语的看了这个徒弟一眼,“你觉得大梁朝丢得起这个脸吗?”

        那该怎么办?

        欧阳康急得团团转,苏澄不爽的咕哝,“你以为让你们生个孩子,是说着玩的吗?要是有了身孕,起码也能挡上一时了。”

        小夫妻对视一眼,彼此尴尬。

        他们也不是不努力好吧,可这种事得顺其自然,哪是说有就有的?不过念福努力又回想了一下,她上个月身上是什么时候干净的?

        一家子愁眉不展,没人留意到有只胖白薯,趁大人们说话之机,悄没声息的爬到放着零食的小柜旁,悄没声息的扶着墙努力踮起脚尖,然后悄没声息的伸出小爪子,去抓那盘水灵灵,红彤彤的大樱桃。

        他娘很小气,不许他吃多了。一天只发两次,一次只给两三个。可剩下的这些都给谁吃呢?胖白薯好心的决定替他们消灭几个。

        ***

        芋头:鸡动,终于,要轮到我上场了吗?

        白薯:严肃,你是谁?来干嘛?

        芋头:樱桃分我两个,我就告诉你。

        白薯:一个。

        芋头:我是芋头。

        白薯:你来干嘛?

        芋头:那得要另一个樱桃。

        白薯:……

        旺财:出来说一声,那个作者君忘了点发布,一早又没上网,大家原谅她吧,要不也轮不到我粗来打酱油。。。(未完待续。。)

    第563章 论二胎的发展

        小薯仔的本意只是去吃几只樱桃,可他不知道,他娘给他吃的,都是去了核了,而他抓了樱桃就往嘴里一扔,嚼巴嚼巴就开始吞。结果被那核倒霉的噎在小嗓子眼里,憋得气都喘不过来,小脸挣得通红。

        唔啊!

        欧阳康突然听到动静不对,转头一看——

        天!快给儿子那憋得快闭过气的样子吓傻了。

        这时候他媳妇很是剽悍的冲了上去,抱起胖白薯坐在自己怀里,左手紧搂他的腰腹,右手压着他的背,整个大力的往前推。

        “吐!傻子,快吐!”

        可能是被老娘突然提高八度的凌厉声音吓到,也可能是这法子真的有效,总之没两下,小薯仔噗地吐出那粒差点要了他小命的樱桃核,喘过气来。

        只是把自己都吓得哇哇大哭,回头要娘抱抱。

        可还没等他求到抚摸安慰,他爹冲过来,拎起他反放在自己腿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中,欧阳康黑着脸边打边骂,“有饿着你吗?要这么去偷东西吃的?都放那么高了,你还有本事去拿,你想吓死全家是不是?”

        小薯仔呜哇呜哇,哭得很是可怜巴巴。

        不过这回没人同情,别说苏澄都恨不得揍他一顿,念福也是气得浑身乱颤,手足冰凉。

        老娘都大难临头了,这小子还添乱!知不知道多少小孩子就因为这样窒息而死?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她甚至都不敢想,要是这小子不是刚好在他们面前偷吃被抓。自己又没有刚好学过那么一点急救常识,这小子要怎么办?

        苏澄虽然生气,可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脸色不好,更加担心,“念福,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呀?就是气得狠了,也着实吓到了。念福不知,她的脸色在外人眼里也是异常的泛着白。还想说自己没事,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 然后身子一软。突然就陷进黑暗里。

        皇宫。

        高显得到了一个消息,顿了顿,威严的脸上泛起一抹浅淡笑意,告诉卓日烈和一帮子情绪激动的草原人。

        “嘉善郡主并不是有意怠慢。不肯亲自下厨。而是她。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一帮子原本义愤填膺的人,全哑巴了。

        就是闹腾得最欢的图瓦也无话可说了,不管是在草原。还是在哪里,从来没个说,能强迫孕妇来下厨的。

        承平很识趣的又多说了几句,“御医刚去看过,才一个多月。因孩子月份尚浅,按习俗郡主也不好明说,是以皇上让她准备烤肉,她也没有推拒。可众所周知,孕妇的口味大都比较奇特,就算郡主有心,她也实在不敢来做。”

        高显能说,这孩子来得实在太及时了么?

        刚好在乞颜提出这样的要求时,用这样一个完美的借口回绝了,这省了他多少外交上的麻烦事?

        所以他对卓日烈浅浅笑了笑,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这事实在连朕也不知,汗王可不要怪罪。底下厨子之间有什么意气之争,让他们自己闹去,咱们继续喝酒,喝酒。”

        不管卓日烈愿不愿意,此刻都只能咽下杯中酒,坐了下去。

        王粲忙上前来活跃气氛,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

        等到念福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首先汇报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欧阳康小心翼翼的把她扶着坐起来,喂了口水后,问,“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念福左右瞄瞄,“儿子呢?”

        欧阳康顿时一脸嫌弃,“给先生带走了,那小子太皮了,得好好教训教训。我把他屁股都打红了,也帮你出气了。”

        念福红果果的瞅他一眼,这是帮她出气吗?这是怕她看了恼火,要再打一顿,把人救走了?

        算了,念福懒得操心了,搭着自己依旧平平的肚子问,“外头事情都解决了?”

        欧阳康犹豫了一下。

        皇上那边是无事了,可祝四霖却跟那个厨子,也就是当年挑断他手筋的石鹏约定,再比一场。

        而赌注是输的人这辈子再也不能做厨子,甚至也不能教徒弟。

        念福听得头疼,她倒不在乎还能学点什么,只是,祝四霖手抖得连菜刀都拿不稳,怎么跟人比?

        还有那个石鹏,到底是无意中出现,还是有备而来?

        但祝四霖态度异常坚决,已经回去积极备战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可这是你师父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算是输,我也要做完我那道火树银花,弥补我毕生的遗憾。”

        念福无法了。

        问有什么能帮忙的,祝四霖呵呵笑,“你养好自己身子就行,到时再生一个大胖小子,教他做菜。”

        念福有些不解,问了句,“那您也可以教薯仔呀?”

        祝四霖笑着摇头,“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会吃不会做的命,不指望他了。况且他跟着他师公,要学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何必再来我这儿费工夫?等到你这老二生下来,倒是可以传承一下咱们的衣钵。”

        念福顿了顿,“那要是生个闺女,就不教了?”

        祝四霖哈哈笑了,“真要生个闺女,不知你们家得宠成什么样了,哪能象你似的好摔打?还是儿子好,等他学会做菜,将来娶媳妇,讨好老丈人不也容易些?”

        念福无语的走开了。好吧,俩儿子都有人教了,她没用了。

        可她却不知,在她转身离开之后,祝四霖眼中流露出的一抹黯然,还有决然。

        本以为不去做饭就没了事。没想到卓日烈还是来了破园作客。

        王粲一脸尴尬,这位爷只说要他带着到京城微服逛逛,可跑到这儿来了,难道能不带人进去?

        欧阳康倒是十分体谅他的处境,大大方方把客人迎了进来。

        卓日烈不仅参观了他们家的房子,还对苏澄表示了一番深深的仰慕之情,想见上一面。只苏澄却是不给半点面子,直接隔着窗户说他身有残疾,自惭形秽,不便见客。

        反正他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更兼无官无职。不愿意见人谁也没办法。更何况,他屋里还有一只小薯仔在鬼哭狼嚎,作不得假。

        卓日烈只得摸摸鼻子,讪讪的表示。“到底我等凡夫俗子。入不了先生法眼。”

        欧阳康大度的替他解了个围。“这个点是我儿子要洗澡的时间,只有我家先生治得住他,实在来得不巧了。”

        卓日烈心说你确定这不是在补刀?堂堂男子。为了带孩子,没空见他,这还不如自惭形秽。

        不过卓日烈也不是泛泛之辈,就算是受到这样的冷遇,还能谈笑风生的跟欧阳康谈天说地,甚至欣赏了一回那副破园名士图。

        只是最后,他才状似不经意的说起,“近来倒也怪了,有人说草原藏着什么宝藏,引来不少人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谣言。”

        王粲听不大懂,可欧阳康却是瞬间明白了。

        这是卓格贼心不死,还在挖宝?那用他媳妇的话来说,这智商可真有点让人捉急。

        不过卓日烈又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或许这是真的,也未为可知。”

        欧阳康心道,这又是啥意思?难道这谣言还有点影儿,或者是他故意煽的风点的火?

        可卓日烈最后道,“不过我这人还是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我们草原跟大梁交好,我也想让百姓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不再有杀戮征伐。”

        这话倒有点意思了。

        不过他跟自己说,是什么意思呢?象他一个没有实权的郡马,难道还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而且,卓日烈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吗?

        等人走了,苏澄才道,“就是没有实权的人,才容易左右皇上的决定。此人鸿图大略,能屈能伸,他想的应该不是十年二十年的成就,而是名垂千古。”

        念福觉得,“那这样也不错啊,不管为什么,只要他不想打仗,那老百姓就有安生日子过。”

        苏澄甩个小白眼,“妇人之仁!那难道等他强大了,再来打我们?”

        念福不能赞同,“人家为什么不能强大?就好比两家邻居,你家发达了,我家自然也会想着赚钱。只要我不去抢你家东西就够了,你不能因为我有一天可能会来抢你,就先出手打我,或者打断我的财路,让我一直穷下去,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难得一回的,苏澄被她说住了。半天只能道,“这些朝政大事,不一样的。”

        念福耸肩,“这种时候,男人不是应该再说一句,你们女人不懂吗?”

        苏澄微黑了脸,他这是被毒舌了?

        念福倒似乎颇有谈兴,“先生是明白人,这朝政大事中有多少是为国为民,又有多少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男人想要名垂千古,建功立业的虚荣心?”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想要功成名就,有什么不对?”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所谓的功成名就,成就的永远是少数人,而为此牺牲的老百姓,有谁记得他们的名字?”

        欧阳康瞧着不好,忙道,“先生,她怀着身孕呢,脑子不好使,出言无状,您不要见怪。”

        一面又把使劲冲他翻白眼的媳妇拖走了,“你我不思进取就够了,别再想让别人跟我们一样。”

        念福本想跟他争几句,想想忽又觉没意思。这世上永远都有平凡人,也有野心家,她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做好自己。

        倒是随后苏澄想了很久,甚至有些隐忧。徒媳这胎,不会怀个隐士高人吧?最怕是什么高僧转世了,否则这样看破红尘可怎么办?

        ***

        白薯:我要有弟弟了?还是个光头?那还有什么玩头?怎么揪他小辫子?

        旺财:没辫子也就算了,他要是不吃肉不啃骨头,我们哪还有共同追求?

        芋头:……(未完待续。。)

    第563章 我有一只小辫子

        兴隆店。

        一处不大不小的普通市镇,这日正值端午,许多人家都跑到邻县的河上去看一年一度的赛龙舟,只有出不得门的老弱妇孺才会留下。

        一户在当地还不错的青砖院落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热情的问,“三嫂,你真的不跟我们去吗?咱们这乡下没什么热闹,这样难得的盛会,要错过了可得等一年呢。”

        旁边一个妇人半讥半讽的道,“你三嫂可是在京城住惯的,哪里瞧得起咱们乡下这些不入流的玩意?”

        那个被称作三嫂的妇人也不见气,只淡淡赔笑,“二嫂说笑了,我不去是因为相公昨儿说想知道蛋黄月饼是个什么味儿,我想做几个试试。若是得了,晚上也给大家尝尝。”

        小姑娘半是羡慕半是赞叹的道,“三嫂你对三哥真好,他想吃什么弄什么,你总是帮他。”

        “能不好么?”那二嫂还想说些什么,却给另一位厚道些的年长妇人打断了,“那就让三弟妹留下吧,小莹姐儿,牵着你姑姑。”

        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女孩,上前牵着那小姑娘往外走了,二嫂撇着嘴,也跟在了后面。

        三嫂望着大嫂感激的一笑,转身回房。手却不自觉的,悄悄搭上自己的小腹。

        只是才进里屋,却给人一把捂住了嘴,她吓了一跳。

        “别叫,是我。”男人放开了她,贺奉娘定睛一看。却是哥哥贺淳。

        “哥,你怎么来了?”她压低了声音,赶紧关了门。

        贺淳脸上颇多风霜之色,眼神也透着股狼狈,“爹爹出事后,让人给我递了消息,我就跑了。一路辗转,好不容易才到了你这儿。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家里出事。也连累了你吧?”

        贺奉娘摇了摇头。“二嫂那人就这样,没什么的。这里毕竟离京城远,公公虽是爹的同窗,到底没什么功名。受的连累小。倒是家里情形究竟如何了?我也不敢十分打听。怎么好端端的。就抄了呢?”

        贺淳有些欲言又止,忽地问道,“妹夫如今是在军中当差吧?手下能有多少人?”

        贺奉娘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哥你可不要乱来啊?”

        贺淳皱眉,眼神闪烁几下,才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他的,只不过,想让他送我离开。”

        “那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可你也知道,我如今没有路引,一路东躲西藏的,实在不便。”

        “那你为什么不去投案自首呢?皇上虽然抄了我们家,可并没有责怪爹呀,只是那几个乡下叔伯仗势欺人才惹的祸……”

        “八娘!”贺淳颇有些不耐烦的把她打断,“你不会天真到这个地步吧?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吃的穿的用的戴的,靠爹的俸禄,怎么可能供得起?”

        贺奉娘脸色一白,“那你是说,爹的那些罪名是真的?”

        贺淳道,“爹做这些,也全是为了我们。”

        静默一时,贺奉娘忽地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挑出贵重首饰和银票来,打了一个包袱给他,“哥,这些全给你,你拿着走吧,逃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贺淳把那些东西一把全摔在了地上,眼神忽地凌厉起来,“你是怕被牵连,对吗?真是枉费爹白疼了你那么多年!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是要上京城,我要想法子去救爹娘,你帮不帮?”

        贺奉娘沉默了半晌,蹲下身子,把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了起来,装进包袱里。

        然后,看着贺淳,一字一句的问,“当年,是不是爹布下的圈套,让我把嘉善郡主引去看荷花的?”

        贺淳一下子静了。

        贺奉娘素着脸,乌黑的眸子一片沉静,“我是天真,可我不是傻子。有些事,当时不明白,过后不明白,过了这么些年,终归会想明白。爹是很疼我,可我身为一个女儿,也为他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她的语气又平静下来,可声音里却含着无法言说的伤,“哥你知道,一个名节对女人有多重要吗?因为当年的事,我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改嫁到这乡下来,日日忍受别人的嘲笑。你也许会说,爹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我呢,我在你们心里究竟算什么?一个高兴的时候可以宠上天,需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拿去牺牲掉的棋子?”

        看着贺淳的眼睛,贺奉娘告诉他,“你要去救爹娘,我管不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带着它远走高飞,给贺家留点香火。”

        她重又把那个包袱递到了贺淳的面前。

        贺淳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半晌,“那我可不可以让你为贺家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

        “写一封信,给嘉善郡主的信。我知道你跟她有些交情,别再拒绝了。”一把匕首抵到了贺奉娘的颈上。贺淳不敢看她的眼睛,“写完这封信,我们就算两清。从此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你可以安安稳稳过你自己的小日子。”

        默了默,贺奉娘说,“好。”

        京城,破园。

        天气渐热,虽然下了场雨,可很快又升起的太阳,依旧带来炎热。

        欧阳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盅温热的冰糖雪耳竹笙汤进屋,恭请榻上那位享用,“要不试试这个?”

        念福满脸的烦燥,看都不看就把脸一扭,“不喝!”

        欧阳康想想,先盛了一碗,去逗旁边扔玩具扔得很开心,而拣玩具也拣得很开心的儿子旺财二人组。

        “薯仔替娘尝尝,这个很好喝的对不对?”

        薯仔还没伸出小舌头。旺财先伸出大舌头凑过来。

        都还没舔到,念福忽地皱眉,“他俩也该理发了吧?”

        听到这话,旺财唰地一下弃甜汤而去,胖白薯爬不了那么快,被抓包了。

        给他爹抱住,而他娘甚有兴趣的亲自拿起一把剪刀,伸出魔爪。

        欧阳康在心里替儿子洒了两滴泪,狠下心肠做了帮凶。

        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小薯仔辛辛苦苦一个冬天养出来的头发。被某人拿去练手了。而且还被剪成四周短短。顶心长长的奇怪样式。

        然后,怀揣欧阳康另一个孩儿那人,还恶趣味的给他这个儿子扎了根冲天辫,配上一朵粉红小珠花。

        那么一根细瘦的小辫。顶在胖白薯胖嘟嘟的大圆脑袋上。令欧阳康有些不忍直视。

        只能在等着媳妇被儿子那堪比狗啃。丑陋到家的古怪发式逗得凤颜大悦,喜笑颜开之后,才拍哄着还带着一身头发渣渣的可怜儿子。换个地方号啕大哭。

        话说他娘怀的这胎是不是忒古怪了些?

        不仅容易伤春悲秋,还很喜怒无常,唯有胃口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不大瞧不起欧阳康炖的汤粥。

        当然,其他厨子做的她也瞧不起。虽然没怎么孕吐,却挑食挑得厉害。

        一句话,难伺候。

        多说一句,很难伺候。

        欧阳康颇有些不安,这老二生下来,要是也这副德性,该怎么破?

        感谢万能的师公,用一顶乌纱帽,终于哄好了小薯仔。

        至于并不官迷的旺财,在最终仍是被强行揪去剃了毛之后,躲在床底下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欧阳康,过来。”折腾完了那两个,念福冲人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到梳妆台前坐下。

        看媳妇手上的梳子,一桌子的珠花首饰,还有挂在旁边的女装,欧阳康颇为纠结。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舍弃一切,哄好媳妇为上。

        可这样的牺牲,会不会太高难度了?

        幸好,有人来救他了。

        丫头回禀,“郡主,祝师傅约了人对战,您要去看吗?”

        go!

        眼看媳妇扔下梳子,准备出门。欧阳康摸摸脑袋上的毛,对它们得以正常存在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并希望媳妇最好能永远无视它们的存在。

        迅速收拾打包,欧阳康跟了上去。

        祝四霖要跟人对战,好似不太想让他们知道,老也不说是哪一天。但念福派下去的大小探子们还是精准定位了时间地点,带了郡主同去。

        孕妇不应该出门?谁敢拦一拦试试?

        总之欧阳康是不敢的,还得严肃细致的做好出行准备工作。

        幸好比试的地点择在余三胜的家中,悄悄进去打个招呼,余大师傅很好心的择了个隐蔽处给小两口观战,还捧上一盘糕点给孕妇解闷。

        奈何现在某孕妇挑剔得厉害,脑子里想吃的很多,可看到了就没胃口,只好便宜孕妇她男人了。

        只可惜小薯仔不知道,要不他也能出来蹭点好吃的,安慰下受伤的小心灵。不过还算他爹有良心,记得给他偷偷打了包。

        真没出息。念福鄙视了一眼某人的行径,问,“你说谁会赢?”

        那还用问吗?“你师父。”

        念福没肯定也没否定,又问,“你知道师父那个火树银花到底是个什么菜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欧阳康好心劝她,“不管输赢,能让老人家了一个心愿,总是好的。”

        可念福没说话,她突然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看到祝四霖出战的样子时,更加强烈了。

        ***

        白薯: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旺财,走,咬那作者去!

        芋头:么么,小辫子萌萌哒,我很喜欢。

        白薯:你是要逼着我来咬你吗?你确定?

        芋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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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714/ 第一时间欣赏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桂仁所写的《一品天下》为转载作品,一品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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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天下介绍:
    沐念福曾经想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投胎的机会,她要爹是官二代,妈是商二代,然后再嫁个高富帅,从此过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生活。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 神马?给个火神的祝福就不要再抱怨了?可这个破玩意除了生火做饭,还有啥米用处? 所以,沐念福忧伤了。 所以,沐念福堕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伪种田,伪宅斗,实则是一个吃货遇到另一个吃货,为了吃好喝好而各种折腾的故事。 男猪:╰_╯再说一次,我不是吃货!我是君子,君子远疱厨!唔……什么菜这么香?拿过来我试试! 女猪:(╯-╰) (特别感谢粉笔琴童鞋提供的霸气侧漏的书名,以及沐水游童鞋制作的精美封面,二位大神的作品链接在直通车前两位,RP保证,放心去戳吧!)一品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