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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一品天下txt下载     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9章 荒唐

    “爹,我求你了,带我去见见皇上吧?不用你张口,我去求皇上,行不行?”

    关耀祖一看就有好些天没睡好了,头发蓬乱,眼里满是红血丝。

    关夫人看着爱子憔悴消瘦的模样,又心疼又生气,“你这傻孩子,眼下是什么时候?你逼你爹有用吗?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当你爹能有多大的面子,能劝得动皇上?”

    关耀祖满脸悲戚,“可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和师弟去死吗?爹!你不是总教我,做人要讲义气,不能忘本,师父也算是我半个爹了,当爹的有难,做儿子的能不管的?”

    “你……”关夫人还待说什么,却给关天骁拦住了,他定定的望着儿子,“你说得很对,那么你告诉爹,我如果带你去见了皇上,你打算怎样跟皇上求情?”

    关耀祖一哽,目光有些闪躲,“爹,您不是立过那么多的功劳吗?大不了咱们家不要这个侯府,不当官了,替师父赎过,可以吗?”

    关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孩子疯了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关天骁却追问道,“若是这样的话,你再没有这些荣华富贵,没有这些好吃好喝,更没有人伺候,或许你得自己种地砍柴,成天为那几文钱算计,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去过吗?”

    关耀祖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大声道,“我愿意!爹,你不要以为我是说大话。这些时在营里,我也认识了不少穷苦兄弟,我知道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可是再苦,只要人在,就还有希望。可要是人没了,那就算是再富贵,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番话,把全家人都震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娇生惯养,玩世不恭的关公子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关天骁长叹一声。目光中有欣慰。也有伤感,“耀祖你能这么想,爹很欣慰,你师父把你教得很好。可不是爹狠心。实在是爹救不了他啊!”

    “没试过怎么知道?”关耀祖急得眼睛更红了。才想说什么,忽听人报,“郡马来了。”

    关耀祖一愣。跟他交好的郡马,只有一位。

    可才自惊喜了一瞬,却很快收敛了神色,“就说我不在,请他回去。”

    此时门外却传来叹息,“朋友一场,我今日才回京城,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关耀祖一哽,来人已经走了进来。

    看着那沉静的熟悉身影,关公子忽地心头一热,眼中竟有不受控制的东西在往外涌动。

    这些天,家里有多久没人上过门了?

    此刻,不仅是他,就连关天骁夫妇这样已经人到中年,见惯世态炎凉的,心头都忍不住涌起同样的热流。

    儿子这个朋友,没白交!

    这一会子工夫,关耀祖已经转过头,咽下那份感动,故作冷淡的道,“我家里还有事呢,不方便招呼,你才回来,赶紧回家歇着吧。呐个,听说你媳妇有身子了,恭喜你了。”

    若不是常去他家照应,怎会连这样的事都知道?这个朋友,于欧阳康来说,也没白交。

    欧阳康再看他一眼,“是兄弟,就听我一句话。裴先生,救不得了。”

    关耀祖猛地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关天骁夫妇却悄悄松了口气,往旁边一抬眼,管家立即会意的把下人带出去,并掩上门,不让外人打扰。

    欧阳康静静道,“你是知道我的,从不会对你说那些客套话。我且问你,你打算拿什么救裴家?镇远侯府?”

    一针见血。让关耀祖连隐瞒也不必,直言道,“总得去试试吧?说不定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呢?”

    “天真。”欧阳康毫不留情甩出两个字,“还记得裴先生的奏折上写的什么吗?”

    关耀祖当然知道,全京城的都知道。

    子不教,父之过。

    “就算皇上会回心转意,可他要是赦免了裴先生,岂不是承认了这句话?那你让皇上还怎么去处置晋王?”

    晋王是一定要死的。皇上要杀他,那就要告诉天下人,是这个儿子犯了错,他这个当爹的才不得不杀。可他要是赦免了裴行彦,那岂不是自打耳光?如果当爹的也有错,凭什么只杀儿子?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欧阳康已经反复想了很久,当裴行彦写下这样两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再没有了生路。

    关耀祖不是不明理的人,欧阳康一点拨,他就明白过来了。可眼泪再度涌了上来,“那,那就算救不得师父,可师娘呢,师弟呢?他们要怎么办?”

    欧阳康微吸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依本朝律法,象裴先生这样公然责骂皇上,皇上只判了他全家斩监侯,并没有牵连九族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耀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其实我心里……” 他到底忍不住,声音也哽咽起来,“相信你爹娘心里此刻也一样难受,可我们真的救不了他们……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替他们收尸!”

    关天骁闭上眼睛,不忍开口,关夫人已经潸然泪下了,“阿祖,你怪我们不肯去救你先生。可你看看,自从你先生出了事,你被军中停了职,你爹也给放了大假。咱们家除了你四姐夫,只有申家和崔浩那孩子上门来探视过一回。这京中的形势,你还不明白吗?”

    关耀祖隐忍多时的眼泪到底落了下来,“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欧阳,欧阳你一向是我们当中最心细功课最好的,你再帮着想想,律法里到底还有哪条能救他们?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总得把耀卿救出来吧?”

    他哭了。“小师弟还不到十六啊,他还是个孩子。总是师兄师兄的那么叫我……要能给师父留条根,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欧阳康的眼中一样泛着泪光,“耀祖,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如果,如果耀卿是个女孩子,我可以让媳妇让岳父去求求皇上,放她一条生路。可耀卿是男孩子,还是裴家独子。皇上不会。也不能放过他啊!”

    “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关耀祖大哭起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谁都没有办法。

    欧阳康伸手抱住兄弟双肩。“耀祖。我能做的。只是带你去看看裴家人。你……你去听听,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替他们……”

    “不!”关耀祖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紧紧抓着欧阳康,象抓着根救命稻草,“你刚才说,说如果耀卿是个女孩子,就能活下来对不对?”

    欧阳康糊涂了,“可他明明是个男孩子啊。”

    “不不不!”关耀祖粗鲁的抬袖抹去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耀卿可以是女孩子的。如果他是女孩子,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这怎么可能?

    不说欧阳康糊涂了,关家夫妇也糊涂了,“阿祖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裴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全京城谁不知道?你现在想要让他活命,就说他是女孩子,谁会相信?脱了衣服一验,谁还看不出他是个男的?”

    关耀祖怔了半晌,脸上神色变幻,似是在决定什么大事。许久,他慢慢抬起脸来,年轻的脸上竟是有了肃穆之意,“你们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没跟他行过床笫之事。我,我跟他有过,所以我知道,他是女孩子!”

    整间屋子默了一默,齐齐看着关耀祖,目光中同样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隐隐的悲凉。

    关夫人忽地尖叫起来,冲上前就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光子。她从未对最疼爱的小儿子下过如此狠手,打得关耀祖半边脸顿时肿了也不知道心疼,反而泣血嘶叫,

    “你疯了吗?居然敢这么做,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镇远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申家的亲事你还要不要?”

    关耀祖望着母亲,默默的跪了下来,眼中却透着一抹决绝,“娘,是儿子不孝。我打小就没什么好名声,也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成天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申家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能配我这样的人渣?镇远侯府也没有我这样丢脸的儿子。”

    他对着父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儿子最后求你们,帮我救耀卿出来吧。救出他后,我立即带着他离开,这辈子去做个普通人,再不在京城出现了。”

    这简直是——荒唐!

    欧阳康难过的扭过脸去,却偏偏无力指责这样的荒唐。

    这个京城的冬天,注定多事。

    镇远侯府的小公爷口口声声,说已入狱的裴家独子是个女子,并跟他相好多时,有了苟且之事。并援引外嫁女可不受父兄牵连的律例,求皇上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这是拿皇上当傻子么?

    徐子骞心中冷笑着,跪在御书房里,低低回禀,“有探子看见,郡马回京当夜,曾去过镇远侯府。”

    皇上唔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正在徐子骞觉得失望之时,却又听到,“廖廷尉死了,继任人选朕一时还没有想好。不过眼下晋王的案子,还有灵州的茶税一案都不能再拖了。朕有意把你调到那儿去先打打下手,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

    徐子骞大喜,忙叩谢皇恩。这两宗案子基本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他要做的,就是做皇上的一把刀,把那些皇上想杀的人,统统杀了!

    不过,对于那个去了关家一回,就闹出这等事来的郡马,皇上要怎么处置呢?

    (关公子内牛满面的说:哥是纯爷们,如今逼得却要断袖,大家看在我亲事黄了,名声坏了的份上,能投几张粉红不?)(未完待续。。)

第520章 我不要你

    徐子骞走了,皇上仍在御书房里忙碌着,看不出喜怒。

    时候不长,皇后娘娘亲自端着一盘糕点来了,“皇上再忙,也要顾惜着身子。方才听御膳房的人说,您午时就进了半碗饭,是不舒服么?要是嫌他们做的腻味了,您想吃什么打发人跟臣妾说,臣妾想法弄去。”

    皇上笑了笑,“皇后费心了。只是早膳那会子吃得有些油腻,中午便没了胃口,你这糕点送得正好。”

    他很给面子的拈起一块放进嘴里,“嗯,不错,是平王府送来的?”

    皇后娘娘笑了,“皇上也别一见到新东西,就想到嘉善郡主好不好?这是臣妾老家的一种糕点,偶然想了起来,听说皇上没胃口,特意做给您尝尝的。”

    皇上颇为玩味的笑了笑,“那她今儿进宫,也没给你带好吃的来?”

    皇后娘娘掩嘴笑了,“眼下她有了身子,家里金贵得很,可舍不得让她下厨。她今儿特意跑来,也是为了关家的事,担心您骂还来不及,哪还敢带吃的来讨人嫌?难道,谁会为了那几个吃的,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家郡马不成?”

    皇上挑眉,“这跟郡马又有什么关系?”

    王皇后三言两语就把欧阳康去过关家之事说了,摇头笑道,“关家那小子如今会这样闹腾,全是郡马那番话所至。虽是无心,到底让人恼火。郡主来我这儿,说也不敢求您原谅。只说能不能可怜可怜她这个孕妇,好歹别把她家郡马罚得见不到人就好。”

    高显忍俊不禁,心头不悦消了大半。

    要是念福说些别的,他可能心里还会留个阴影,可念福这样老实认错,又讨好又装可怜,完全是拿他当个自家亲戚来看待,倒让他觉得,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欧阳康跟关耀祖交好,那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要是关家一出事。他就躲得远远的。反让人觉得无情无义。而且欧阳康也没说错,如果裴耀卿是个女儿,他确实可以高抬贵手,可他是个男子。那……

    高显犹豫了。

    裴行彦此人。他太了解了。实在是个忠厚耿直的好人。别的不说,他这回全家被拿下大狱,家里一共才几口人?连仆役才十三人。家产更是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在京城,估计也能穷得排得上号了。

    可这样的好人,做部下打天下时可以,真的不适合当官。

    高显就因为怕他犯错,才把他放到国子监,原以为可以保他一生平安,偏他自己又往火坑里跳。

    为了皇上的尊严,他留不得他。可想想当年的兄弟情谊,他又有些不忍。是以,他在盛怒之下,对裴家判的也是斩监候,而不是斩立决。

    或许,这回欧阳康,歪打正着的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皇后,郡主既然求到你这儿,你觉得朕要怎么罚他们才好?”

    听皇上这口气,王皇后心头微松,“臣妾一介妇人,哪里懂得此等军国大事?不过臣妾倒是因此想起前朝一件旧事来。记得前朝武皇帝,有一宠妃赵氏,号称生来手握成拳,不能舒展。可一到武皇帝跟前,手便舒展了,取出一块玉钩,被称为吉兆,还列进后妃传里的。臣妾从前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可等到自己诞下孩儿,却忍不住在想,那玉钗若是胎里带来的,从前又是怎么进到肚子里的?就算是一早进到了肚子里,可孩子在肚里从一点精血长起,那玉钩又是被什么握着,难道不会觉得硌得慌?”

    高显听得笑了,王皇后接着又道,“后来臣妾又去翻书,见书中有一段,说赵氏容貌殊丽。臣妾又想,若是那赵氏姿色平平,甚至如无盐嫫母一般,她的境遇又会怎样?或许臣妾谬误,这世上之事,并不能全以常理推断。不过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想来只在于信不信而已。”

    高显微微颔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裴家之子身份存疑,那皇后就着几个内官去查探一番吧。”

    王皇后懂了,“若真是女子,这内闱之事那便该由臣妾料理,不劳皇上费心了。”

    这是把责任揽过去了。若她查出有误,日后骂名便是她的,不关皇上的事了。

    高显点头,王皇后告退。

    派出人后,心中却是又喜又叹。

    喜的当然是不负嘉善郡主所托,有望刀下留人。叹的却是如此一来,关家名声尽毁,连带着关耀祖的前途,也全都没了。

    “绝对不行!”

    天牢里,裴行彦并没有受过大刑,可多日来未曾洗漱,已是一身狼狈。但那眼神却如平常般清亮明净,望着眼前之人义正辞严道,“我们裴家岂有那样苟且偷生的鼠辈?我劝你也不要异想天开,省得落下一世笑柄。若干年后,追悔莫及!”

    关耀祖直挺挺跪在老师跟前,面容悲戚,神色决绝,“是,我是鼠辈,我苟且偷生,我还贪生怕死。先生您在收为我徒前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不是我爹拜托,您肯定不会收我的吧?”

    裴行彦望着他,似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于是关耀祖又说了下去,“我不是个好东西,所以若是你们全家都死光了,身为弟子的我就不得不给你们收尸,将来的清明重阳,也还得给你们上坟。我这人,又懒又坏又不思上进,多半是记不得这些麻烦事的。到时要是做不好,肯定要被世人骂。所以我把耀卿弄出去,也不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只是想给自己省点麻烦而已。”

    他吸吸鼻子,强自昂着头道,“先生您大仁大义。不如索性就成全了徒弟,留个人给徒弟收拾这些烂摊子吧……若干年后,若干年后的事谁又晓得?如今能快活时且快活,反正徒弟荒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是再荒唐些,又能怎样?”

    裴行彦喉头滚动着,眼中终于泛起闪着水光的真实情绪。

    “耀祖,你……你实在不必如此!”

    “师兄,师兄我不要你这样……”裴耀卿满面泪水的爬上前来,“我家是罪臣。不用你给我们收尸。更不用你上坟……你才订亲,明年春天就要迎娶师嫂了……”

    “你滚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关耀祖怒吼着,眼圈泛红。转而给裴行彦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狠狠抹一把脸。站了起来。“反正话我已经放出去了,要怎么做你们自己选。实在要死,我也拦不住。谁让我这辈子遇上你们家。倒霉也只能认了!”

    他大步转身离开,裴行彦忽地在他背后,哽咽着说,“你是个好孩子,我早就知道了……收你为徒,不是你爹逼的。”

    关耀祖脚步一停,身形巨震,他想回头,可到底没有回头的走了。

    裴行彦抬手颤抖的抚上儿子的头,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可还没说出口,宫里派的人来了。

    带着一袭女装,一副首饰,还有一根针。

    为首的大太监清咳两声,“听说裴公子原是女儿身,是以皇后特赐衣裳首饰,这耳朵眼,也该扎一扎了。”

    “不必。”

    裴行彦忽地伸手抚上儿子耳垂,“他小时,原就扎过的。”

    那不是怕他养不大,才扎的吗?裴耀卿泪眼朦胧的看着父亲,“爹,孩儿跟您在一起……我不怕死……”

    裴行彦目光复杂的含泪笑道,“傻孩子,要是从前……你自然,自然是要跟爹在一起,可是如今……跟着你师兄去吧。”

    “爹!”裴耀卿浑身一震,泪如泉涌。

    “走!”裴行彦把儿子重重一推,再不看他一眼。

    镇远侯府的闹剧,以一场戏剧化的方式落幕了。

    皇后从中宫发出懿旨,严厉谴责了镇远侯夫人教子无方,溺爱纵容,致使生祸。夺了关夫人的诰命不说,还把裴耀卿赐予关耀祖为妻。

    并且言明,非关耀祖四十无子,不得纳妾。

    天威从来不是好挑战的。

    关家要从皇上手上捞人,也必须付出同样的代价。

    镇远侯关天骁立即上表,自称治家不严,管教无方,主动上交了兵权,归家养老。

    而此刻,关耀祖还有一件事要做。

    长岭,申家。

    欧阳康坐在厅中,他跪在门外。

    这里靠山,比京城还要冷。昨儿刚下了一场大雪,深可没膝。而关耀祖就跪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甚至没有穿件厚点的棉袄,只是一身薄薄的单衣,风一吹,甚至就能露出肉来。而他的背上,还背着根大棍。

    申伯纶不知要用怎样的态度,招呼这位负荆请罪的女婿,欧阳康也不多说,只把申家从前给的文定之礼默默放下。

    “……娘子识人不清,误了自家亲戚,原是要亲自上门来赔罪的,奈何现在有了身孕,只得由我前来。有什么要求还请表哥明言,便是再难,我们也尽力完成。”

    “姨父客气,姨母并没有误我!”申敏含着眼泪大声说着,从内室出来,跪在了申伯纶跟前,“爹,女儿已经许给了关家,岂有轻易反悔之理?那裴家……姐姐是御赐正妻,女儿甘愿为妾。”

    “可我不要你!”跪在门外的关耀祖听到,厉声嘶吼,“等我四十了,你都多老了?纳妾当然是要年轻貌美,谁要那么大年纪的妾室?我求你了,你去好好嫁人,别来祸害我好吗?”

    申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才做了半年的美梦,就这么,碎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下一章,阴转晴~~~)(未完待续。。)

第521章 他怎么动了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八,破园。

    冬天的日头总是稀薄而无力的,好容易这天瞧见有力些的太阳,丫鬟婆子们都不用人说,忙忙的把各房的枕头被褥抱出来洗的洗,晒的晒。

    园子后头平整出来以供游乐打球的那块空地,横平竖直的拉满了绳子,晾满了花花绿绿的被褥,倒也壮观。

    雪梨站在厨房后门,眯眼笑看了一回,章大娘就喊道,“雪梨姑娘,好了!”

    雪梨忙走进去,“辛苦大娘了。”

    “客气什么?郡主吃得开心,我脸上才有光呢。”章大娘拿厚抹布包着手,把灶上一只小巧的莲花炖盅搁进食盒里,又装上干净碗碟交给她,忽又叹道,“唉,姑爷不在,郡主也没了胃口,这马上就过年了,也不知赶不赶得回来。”

    雪梨笑容一顿,刚被阳光勾起的好心情也沉了下来。

    之前在外头每日里是提心吊胆,可回了京城,一样也不好过。别的不说,只看郡主直线下降的饭量就知道了。

    只希望郡马快点回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快点过去,大家好好过个年。放一放爆竹,去一去晦气,就跟这洗出来晾晒的被褥一样,等到新年,就否极泰来,有个新的开始。

    她一路想,一路拎着食盒往院子走。才拐上一座小桥,恰好遇到守门的小厮给念福送进张帖子来。雪梨顺手接了,抬脚进屋。却见翠蓉回来了,正在窗户底下有太阳的炕上,跟念福算着账。

    接管了闲园管事一职的翠蓉,如今可被家里戏称做财神姐姐,她回来必是好事。雪梨抿嘴一笑,把帖子搁到一边,先给念福盛汤。

    文火炖了半日的淮山枸杞鹌鹑汤,只那么小小的一盅,汤浓味美。刚揭开盖,那香气就诱得人食指大动。

    雪梨才添出一小碗来。念福便道。“给翠蓉也添一碗,把那鹌鹑给她。”

    翠蓉忙道,“这如何使得?郡主你如今是双身子,可要多吃些才是。”

    念福笑了。“这账虽未完。但估摸着你今年替我赚了不少钱。赏你只鹌鹑又算得了什么?”

    翠蓉还要推辞,雪梨已经另寻了个碗,把两只鹌鹑的腿全撕给了念福。剩下那肉给她添来了,“郡主赏你,你就吃吧。有人陪着,她也能吃得香些。郡主您瞧,别的肉都没有了,就这几只腿,您要再不赏脸吃了,章大娘就该哭了。”

    翠蓉嗔道,“你这小蹄子,如今倒是会自作主张了?”

    雪梨俏皮的答,“那也是姐姐调教的好啊!”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翠蓉笑着嗔怪两句,到底接了汤。有人陪着,念福也把那碗汤全吃了,二人重又议起闲园的账。

    原本念福打算一年能收回本钱就不错了,没想到入冬前居然就开始盈利了。明年的生意更是已经排到三月去了。

    既然有钱赚,她也不小气,吩咐年底上下全部发双薪,有些干得特别出色的,另有奖赏。

    “还有府里上下,跟大家说,因家里新添了人,明年大家的月钱全部涨一成。你找管事重新订个例出来,回头给我看下,正月起就发了吧。”

    这可真是好消息,丫鬟们齐齐道谢。翠蓉领头恭祝着道,“那我们可得日夜祈求,郡主多给家里添些新丁,到时也好沾着小主子的便宜,多涨几回月钱。”

    她可不想当这个劳模。念福横她一眼,不过看着大家的笑脸,心情也很愉悦。

    谁料好事一开了头,接二连三都是。

    先是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说是欧阳慕兰又来信了。她已于今年的五月间生下一个足足八斤的大胖小子,卫宜年高兴得不得了,高绣茹主动把孩子记到了自己名下,还特意上报了朝廷以证身份。

    然后是欧阳庄,升官了。

    虽只是从八品升到从七品,但给他外授了一个县令的实缺。如果干得好,往后的官途,是大有希望。

    欧阳庄心里清楚,他能升官,多半是因这回跟大哥回乡办事有功,才入了皇上的眼。是以在念福跟前恭敬非常,再三道谢。

    念福道,“你也不必谢你兄长,若非你自己上进,他再想使力也是无用。只是你这外放的官儿虽不大,但一去几千里,三年之内休想回来,这亲事要怎么说?”

    谭氏忙道,“可不是如此?我也着急呢。所以想来管老太太讨个主意,是不是打发人跟傅家说一说,要是可以,出了正月就赶紧把事办了,让小两口一起上路。否则庄儿没个人在身边照应,我也不安心。”

    念福当即道,“那还等什么?现就拿我的帖子去说。到底我是大嫂,也是平辈,好张这个嘴。要是人家不乐意,也不至于失了祖母的面子。”

    谭氏心中感激非常,就算念福是晚辈,可郡主的面子却比老太太大得多。有她出马,傅家想必不会刁难。

    果然,念福的帖子一去,傅家很快使人回信,表示愿意。订婚这么久,女方的东西早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就算略有不足,欧阳家也不会见怪。于是来人说,只等欧阳家把婚期敲定,即可上门迎娶。

    这下子谭氏可要忙起来了。老太太赶紧打发她回去,表示过年期间除了必要的场合,都不用她来应卯。

    刚把她们母子送走,欧阳康回来了。

    念福忙问,“申家如何?”

    欧阳康带着一身的冷气,站在火边烤着,“退婚了,只申家小姐倒是有情有义,着实伤心了一场。我刚把耀祖送回家去,他穿着单衣跑去,又在那边雪地里跪了好一时。大病一场是难免的。你看家里有没有好山参,寻几枝给他送去。”

    念福心里也觉难过,不过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也算是个好消息。日后再给申敏寻个好婆家,比道歉一万遍都有用。

    才跟欧阳康说了自家的好消息,让他去换了衣服来赶紧吃饭,可欧阳康却道,“不吃了。替我找身素净些的衣服,我换了还要去关家。”

    怎么?

    念福心一沉,欧阳康不想惊动祖母。只走近跟念福低低耳语。“方才去关家,才知今儿皇上已经在朝堂上下旨,明日午时,赐死晋王。裴家也是。耀祖发着高烧。还强撑着要亲自去再看先生一眼。我这会子换了衣裳。先去陪他见了人。把耀卿接回来,再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了。”

    念福默然,欧阳康却把她的下巴抬起。“笑一个吧。”

    这些天看了太多的愁眉苦脸,他也需要一个笑脸,来给自己打气。

    念福忽地冲他把手一摊,“给钱。”

    欧阳康微怔。

    念福面无表情的说,“买笑不是要给钱的吗?”

    欧阳康错愕了下,忽地自己笑了出来。轻轻刮下她的鼻子,心头只觉得松快多了,“那我走了。”

    “去吧。”念福微笑看着他,“路上小心些。天黑路滑,宁肯慢些,别急着往家赶。”

    “知道了。”欧阳康回头一笑,忽地玩心也起,伸手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弹了弹,本想问一句,这西瓜何时能熟?

    却不料念福的肚子竟是微微一动。

    欧阳康瞬间色变。

    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再把目光移向念福的肚子,抖着嗓子道,“这,这这……他怎么动了?快请大夫,去请太医!”

    念福无语了。

    亏这人还好意思吹嘘说比自家老爹镇定,看看这样子,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坐在那边的老太太听着这边动静,呵呵直笑,“你个傻孩子,这早已过了三个月,肚子里要还没动静才吓人呢。你媳妇前两天就开始有动静了,只你不在家,不知道而已。”

    什,什么?

    欧阳大少顾不得形象的单膝点地,趴媳妇肚子上听着,连珠炮般发问,“这是正常的?那他在里面动,不是在说他不舒服?”

    伸手再度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满脸纠结,“他怎么又不动了?”

    念福有些受不了了,把那个傻爸爸从地上拎起来,“你快点去办你正事吧,要研究他,你还有的是时间。”

    唔……好吧。欧阳康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她的肚子往外走。才出门,却又忽地折转身跑回来,急急的道,“他肯定是饿了!你快吃饭吧,别再磨蹭了。那个,多吃点啊。”

    满屋子人都笑了,偏欧阳康浑然未觉,还一脸认真的交待,“不要挑食。什么东西都要吃一点,你不爱吃,兴许他爱吃呢?吃完散个步,也活动活动,别懒着不想动。让人扶着,就在那长廊底下走走,又不冷又稳当。祖母,你帮我盯着她啊。”

    “好。”老太太乐呵呵的应着,念福无语望天。

    这话痨到底是谁啊?

    不过这回,欧阳康的心情明显比之前被念福逗笑,还要好了许多。或者说,是有了更加可以关注的事情,所以不再悲伤难过了。

    咧着嘴又拍拍她的肚了,傻兮兮的笑着,“那爹走了啊,一会儿就回。你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说完这话,他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那昂首挺胸的样子,好似做了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以至于让念福觉得,此刻他要是有根尾巴,肯定都高高抖起来了。

    不过将手搭在肚子上,她也笑了。

    虽然生活中总有种种的不如意,但仍有许多美好且值得期待。

    远远的,不知又是哪户人家燃起了爆竹。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只要他们还活着,总有希望等到春暖花开。(未完待续。。)

第522章 贼船

    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晋王被处死了。

    给了全尸,却不是白绫、鸠酒或匕首这老三样。新上任的廷尉,现在更名为大理寺的主簿徐子骞,翻遍古书,给了晋王一个新死法。

    雨浇梅花。

    名字很雅,比起砍头凌迟,死相也较为雅观。

    就是把人犯绑在刑床上,在脸上铺一张桑皮纸,喷一口老酒。轻薄柔软的桑皮纸打湿后迅速服帖下来,紧紧粘住口鼻,等到层层铺叠之后,人也随之窒息而亡了。

    一般五张桑皮纸,即可取人性命,等到人死纸干,把那叠在一起的桑皮纸小心拿下,已经贴合着人犯的脸,形成独一无二的面具,再取之遍示群臣,那种震慑,显而易见。

    此事的直接后果,是在皇上重赏徐子骞,并当朝表示将会把灵州茶税一事交由他来审理后,灵州都督闵晔,叛逃了。

    带着手下死忠的三千精兵,杀了军中不服的将领,并灵州刺史张苍,劫了灵州大大小小的官衙府库,带着全家老少从灵州最东边的安东卫出海,跑到平山岛上,当海盗去了。

    出海前,还给高显留了封信。

    大意是说,皇上,我老闵对你还是很忠心的。可你和你儿子闹矛盾,为什么要拿我这样的忠臣来当炮灰?

    那姓徐的那小子对皇子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对旁人还会手下留情么?

    他老闵好歹也是员曾经出生入死,打天下的猛将。可不想被个毛头小子拿去研究各种死法。

    要是你还记得我过去立下的汗马功劳,就别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麻烦你。从此以后自回各家,各找各妈,过好各自的小日子,就这样吧。

    高显快要气疯了!

    再一追查,这才发现,原来闵晔和之前处死的晋王侧妃闵氏还曾经连过宗,是八竿子打得着的族亲。

    这下可好,晋王唯一由闵氏所出的儿子。及剩余的妻妾女儿也保不住了。全部赐死。晋王一脉,算是灭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闵晔,肯定不能放过,调兵遣将。该打则打。灵州茶税一事继续由徐子骞追查。原本打算点到即止。如今反而要从重从严了。

    否则何以立威?

    不过这些事,都与念福干系不大。

    她一个孕妇,成日只管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连带着欧阳康也养胖了几斤。

    彼此已入三月,春雨频密。

    午觉醒来梳洗罢,一侧脸,忽地看到欧阳康隐隐浮现的双下巴,把那张原本俊秀素雅的脸撑得微有些变形,念福不觉皱眉,“你往后不要再吃我剩下的东西了,瞧这胖得,都不好看了。”

    “有么?”欧阳康给她说得走到镜前,左右四顾,“是哦,还真是胖了。唔,不过你不觉得胖点好吗?更有个官老爷的样子了。”

    念福嗤之以鼻,请问有你这么清闲的官老爷么?可张了张嘴,想要打趣的话,却到底咽了回去。

    因灵州大乱,死了不少官员,急需补缺,影响到朝中格局也发生不小的变化。

    欧阳康幸运的荣升最年轻从四品大官,任秘书监少监一职。成日跟着一帮中老年大叔去上朝,独他唇红齿白的站在那里,没几日倒成了朝中一景。

    太史局的熊老大人就笑眯眯的说,“只要想着今儿上朝能看见郡马,便是起得再早,老夫也不觉得辛苦了。”

    好吧,那也是闲得可以长草的地方。亏熊老大人还早早的秃了一片脑门,念福都不知道,这老头儿成天究竟瞎琢磨什么去了。

    再看欧阳康,每日除了早朝略有些辛苦,午饭前必定到家,然后就腻在家里了。逗逗媳妇肚皮里的小娃儿,到老太太跟前讲个笑话,或者拎着家里的点心小菜去寻他的男颜知己关公子,一起喝个小酒儿,听个小曲儿,然后顺便拎回些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寻摸出来的小吃小喝小玩竟儿,这日子悠闲得,啧啧,简直有往纨绔堕落的趋势。

    忽喇一下,门帘掀开,姚诗意带着一身水汽,激动的跑进来,“郡主郡马,你们快去看呀,那葡萄开花啦!”

    哦?欧阳康当即抬脚往外,“快,带我去看看!”

    忘了说一句,这位爷如今还多了一个爱好,自从年底收到羌戎国主甄天子捎来的葡萄籽后,他还抢了破园里的葡萄种植工作。以至于府里的园丁,每回见到他目光都颇为幽怨。

    念福不屑的对他那背影翻了个白眼,真是够闲的,那葡萄花有什么看头?

    欧阳康出了门才想起转头问,“娘子不去?”

    念福不满的横了他一眼,“你跑那么快,我跟得上么?”

    怀胎六月,她的肚子早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行动日渐不便,就是想跑也跑不动了。

    “怪我怪我。”欧阳康呵呵笑着回来扶她,念福这才欢喜。

    就算葡萄花再没看头又怎样?自家男人种的,当然要赏脸去看一回了。

    “等等!”小丫鬟春苗快步跑来,放下两双木屐。念福再抬眼往外看去,才知午睡那会子下过一场雨,把枝头刚开的花儿打落了不少。

    可一拨花谢过,又有新的萌芽出来,万物生长,生生不息。就象葡萄架子上的花,虽然小巧得几乎让人看不见,但到底带来收获的希望。

    连念福都忍不住开始畅想,“等到葡萄熟了,熬些葡萄糖出来,也可以试试做切糕了。”

    切糕?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欧阳康坚定不移的拍媳妇狗腿,“好!到时我给你打下手。”

    乖。念福才想伸手给这狗腿顺顺毛,忽地只听一声清咳。“这葡萄种得很不错啊!”

    呃……手停在半空僵了僵,念福转而摸上自己的肚子。方才出门,似乎忘了看黄历了。

    再看旁边的狗腿,瞬间化身小奶猫,乖巧得不得了,跑到来人身边,讨好的笑,“先生,您也出来逛逛啊,怎么不叫徒弟侍侯着?”

    苏澄两把眼刀一起甩过去。“那不是怕欧阳大人忙么?”

    又来了。又来了。

    念福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就站在那儿给苏澄行了个礼,然后以飞一般的孕妇速度,扔下自家男人闪了。

    这不是她不仗义。实在是师徒矛盾。插不了手啊。

    咳咳。其实欧阳大人原本是有机会得到更好的差使的,而不是跑到秘书监去打蚊子。

    在徐子骞逼反了闵晔后,朝中群臣就是明里不说。暗地里对他的意见也非常之大。皇上也不想君臣失心,就想把欧阳康调去大理寺任职,当徐子骞的上司,缓和一下这个矛盾。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可是,欧阳康拒绝了。

    然后,他主动请缨去了秘书监。借口是曾经答应过要替死去的驸马韩偲完成他的修书大计。但实际上,他是出于某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心理,不想担任这样的要职。

    其实,念福挺理解他的。

    就好比从前单位里有些技术员,明明是骨干中坚,有能力也有这个资格,可以朝着项目经理,行业经理,行业总裁乃至更高目标奋进,但人家偏偏就是不愿意。

    公司要是接了什么难搞的项目,ok,技术难题交给他,他负责啃骨头,可要是他去当官,敬谢不敏。

    就好比欧阳康,他可以出使大漠,刺探军情,他也可以智计百出,打破灵州茶税的利益链,但他并不想时时刻刻奋战在国计民生的第一线。

    念福觉得,他骨子里应该是渴望做一把剑的,一把有大侠之风的君子之剑。

    当国家朝廷有什么大事要他解决了,他拔剑出鞘,九死无悔,可要他天天亮着锋芒在朝中上下戳来戳去,他会哭的。

    简单来说,他对一步一步往上爬,刷不出存在感。

    可苏澄理解不了他这种想法。

    他辛辛苦苦就教了这么一个徒弟,难道只是在某些特定时刻,亮剑出鞘的?

    不!

    这绝不是一个真正重臣应有的想法。

    师徒俩的矛盾就在这儿了。

    苏澄的骨子里,其实还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读书人。渴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因为时代的动荡,各种机缘巧合,他成了断袖,而天性的率真,又让他不愿意,甚至不屑于去伪装自己的情感好恶,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位极人臣。

    可他偏偏又确实才华横溢,所以他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欧阳康身上,希望这个徒弟能帮他实现自己未曾实现的愿望。

    可是,他教会了欧阳康很多东西,却唯独没能把自己内心的渴望灌输给欧阳康。

    欧阳康拜他为师的时候,已经快成年了。他在乡下那么多年的经历,基本已经确定了他的性格。

    他愿意上进,却不是个野心勃勃,对名利渴望甚深之人。当然,有些人在尝到权利的滋味后,会慢慢生出野心和**来。

    但很可惜,欧阳康没有。

    念福也在检讨,或许,欧阳康会这样,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家相公当个修书匠有什么不好。

    好吧,其实她也挺没追求的。

    她爱吃,却没有陆滢那样极致的追求。她开祝家食铺,也没有想过连锁加盟。就连如今有些精明的商家模仿闲园,也开起小规模的私人会所,她也从没想过把竞争对手全部干掉。

    这或许就是一床被不盖两样人?

    捂脸。

    念福其实很同情苏大先生,遇到他们这对不思进取的公婆,确实是要吐血三升。

    那这个会不会有点希望?念福搭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忧心忡忡。

    这要是个儿子,没二话,她坚决交给苏大先生去调教。要是个闺女,那对不起,只能等下一胎了。

    但要是连徒弟的儿子也教不出来,念福只能请苏澄节哀了。

    要不回头也劝劝他,趁着还不老,赶紧从她家这条贼船下去,换一条?

    (唔,下一章写完了,但结尾处有些微卡,我得想一想,估计12点发不了,17点吧。还有粉红到160了,我知道该加更了,等我理顺。群么么~~~)(未完待续。。)

第523章 平王妃这胎

    当欧阳康老实站在葡萄架下,眼冒金星的接受苏澄新一轮引经据典的再教育之际,有人来救他于水火之中了。

    卓格和昌乐两口子联袂而来,探望亲戚。

    可看着他二人,欧阳康还宁肯继续在先生跟前眼冒金星。但上门就是客,也不好不招呼,还得请二人上座,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你怎么也不戴件首饰,就戴着这串珠子,弄得跟尼姑似的。”昌乐微含妒忌的眼光从念福高高隆起的肚腹,挪向她养得粉白红润,饱满光泽的脸。

    她自成亲后,连接有过几回身孕,可次次都留不到三个月就掉了。念福隐约闻得一些风声,好像是她贪欢不肯节制,可在被太医严肃告诫后,最后一回她已经很小心了,甚至还主动给卓格安排了两个通房丫鬟,但因她之前掉得太过频繁,纵是太医再尽力,也实在是保不住。

    这样的掉孩子,对母体的伤害是巨大的。象她今日出门前,足足化了一个时辰的妆,可竟是比不上素面朝天的念福显得颜色好。

    轻轻抚着手腕上套着的那副红皮蜜腊珠串,念福也不多做解释,只道,“如今身子笨重,戴了首饰越发走不动了。倒是这珠子有股淡淡的松香味,是以拿在手边。”

    昌乐转了转眼珠子,语气亲热了些,“小姑姑,听说你有一枝从皇后那里赢来的五凤朝阳钗,我还没见过呢。拿来瞧瞧吧。”

    这一瞧只怕就没了吧?念福如今的谎话也是张嘴就来,“可是不巧,因我戴不得首饰,那钗还有好些东西都给送到首饰铺子里去炸的炸,重新串珠子的串珠子了。你要想看,等下回吧。”

    昌乐有些无趣,又换了个话题,“你如今是月份大了不方便行动,可我年前年后几次下帖子给你,你怎么也不回?”

    念福心说。我一个孕妇你成天约来约去的干嘛?不就是想找机会打秋风么?我去了才是傻子。

    “年前才回。家里事多。年后紧接着给堂弟完婚,又送他出门,家里闹得人仰马翻的,我哪里得空?”她抬眼望着春苗一笑。“去看看今儿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赶紧端些来。”

    这几个春字辈的小丫头是年后新挑出来。预备接柳儿她们的班的。跟在她身边时日虽不长,但学得眉高眼低,很是机灵。

    当即就道。“郡主又糊涂了,您吃的东西跟旁人是不一样的。今日贵客上门,厨房定是在现做呢。倒不如请公主到老太太那儿坐坐,先用些茶点,等我们郡主吃了安胎药,再过来相陪。”

    这是明明白白的在送客了,可一个孕妇,能好意思要求她久坐相陪么?

    可要昌乐去对着个老太太,还有什么趣儿?她轻哼一声,道,“若是有人成心不想让你安胎,药吃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念福神色一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昌乐却不答了,只顾看着自己翘着兰花指的玉手,“这春天到了,我都没什么新首饰可戴,真是寒酸。”

    念福扫她一眼,心里掂量了一下,她要没点什么,不会这样有恃无恐,于是吩咐,“取三百两银票来。”

    昌乐嗤之以鼻,“小姑姑是打发叫花子么?三百两还不够买个项圈的。这样吧,你给我一千两,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念福变脸之时,她低声道,“这可是跟你娘有关的。”

    念福却忽地笑了,“这样的谎话谁信?我才忘了说,这三百两只是给公主拿着零花的。”

    她这一激,昌乐就急了,“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都下去!”

    她挥退了众人,才道,“你也该知道,这一年来,我为着身孕之事,没少跑太医院。尤其是妇科最拿手刘谢二位太医,更是三五日便要召见一回。上月,我癸水晚了,怕是又有了身孕,忙打发人去请,可他二人皆说没空。我一生气,就亲自跑到太医院拿人,才知他们是去了太后宫中,那我就无法了,只得坐在他们房间里等。谁知,却让我听到了几句话。”

    “什么话?”

    昌乐不答,只挑眉斜睨着念福。

    “我顶多再给你三百两,你愿意就说,不愿意拉倒。”

    敲诈勒索的坏毛病,不能惯。但刘谢二位也是蕙娘的孕产大夫,就是求个心安,这个银子念福也得花。

    昌乐微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是说了,“当时,我听到刘太医问,‘你说太后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谢太医叹了口气,说,‘还能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我小心些。平王妃这胎……’我听得糊涂,想再听两句,却不料簪子上的流苏不小心磕到窗子,就只响了那么一下,却给他二人发觉了。”

    想着那日情形,昌乐微有些懊恼,看这表情,真不象是作伪。

    念福心头一沉,老姑母又想干什么?

    昌乐的话说完了,银票也收好了,起身该走了,可不知为何,她又停下脚步转身道,“你不要嫌我贪财,我比不得你,外头有人照应着生意,家里又跟郡马好得如胶似漆。眼下又快……”她目光复杂的落在念福隆起的肚子上,忽地又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算了,你们要笑就笑吧。反正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瞧不起我。也是我命不好……嗳,不说了,走了。”

    有些东西年少气盛时不觉得,可真正等到自己出嫁,住在宫外,开始面对那些繁杂的琐事时,才渐渐明白,自己有些曾经肆意挥霍过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心里有些莫名的丧气,却不愿意深思,因为一旦想明白了,就得承认自己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失败者。

    所以昌乐提了口气,反而昂起头来,才要走,却听见身后念福说,“是,我是不喜欢你。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撺掇着瑞安欺负我,后来我成了你的小姑姑,你先是来巴结我,眼看从我这儿捞不到好处,又各种不如意。”

    念福清冽的声音淡淡道,“记得曾经听过一句话,每个人都象一面镜子,你怎么对别人,别人也会怎么对你。不过昌乐,我从来都没有笑话过你,哪怕你当初来我家庄子上的时候。因为说到底,你还得管叫我一声小姑姑,你过得落魄,我就光彩么?”

    昌乐站在那里,怔然无语。

    念福看着她如此年轻,却显得微微佝偻起来的背,静静的说,“你现在看我过得好,可知我从前在乡下是怎样的日子?就算到了京城,我在北市摆摊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别说自己命不好,多想想你做过些什么吧。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小姑姑的,教你一回。”

    在连贤妃都不愿意见她之后,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认真跟她说过这么多的话。

    昌乐心头巨震,眼眶都有些潮了。可面上却不愿显出来,目光闪躲的撇了撇嘴,却没有如平常那般刺些尖酸刻薄的话,就这么出去了。

    人的幸与不幸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值,昌乐觉得自己命不好,可她毕竟还有丈夫,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可德清呢?

    总拿别人拥有的跟自己没有的比,那是自虐。

    幸好念福没这属性。

    昌乐到老太太那边用过一回茶点,还难得好脾气的陪老人家说笑了几句,那头卓格跟欧阳康的交谈也告一段落,夫妻俩谢过留饭的邀请,又联袂走了。

    念福没问欧阳康那边谈得如何,他也没打听念福这边说得怎样。欧阳康说要出去一趟,念福也回了一趟平王府。

    沐劭勤吓了一跳,“你这月份也不小了,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就行,还跑来跑去的做什么?二回万万不可如此!”

    “没关系,我坐着轿呢,很稳当的。成天关在家里,也实在太闷得慌了。娘,快让我看看弟弟。”

    念福说笑着,就去看蕙娘的肚子。怀着双生子,自然比寻常孕妇更加辛苦。蕙娘的月份跟女儿差不多,却显得比她憔悴多了。年纪是一方面,更重要还是有心事。

    念福知趣的没有提,反而只拿些开心的事逗趣。终于把蕙娘逗得开怀了,她又借口说想吃娘亲手调的豆腐花,把蕙娘给支开了。

    沐劭勤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女儿有事,“说吧,怎么了?”

    念福把昌乐的话告诉老爹了,可沐劭勤听了,脸上神色却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爹,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沐劭勤静了半晌,才道,“你娘的身份,始终是个大问题。”

    虽然近来有关平王妃的传言有平复的趋势,但蕙娘是前朝公主之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比起罗小言那一块玉珮,蕙娘拥有的,才是真正的皇室之物。而且她本人,是有封号,并记录在卷宗里,被承认身份的公主。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这就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了。

    好比那个姬龙峰吧,他难道放出个流言就算了?

    还有皇上,虽说没有处置蕙娘,却也没有表示就不再追究此事。

    如今沐太后在宫中的权力早被消减了大半,那么刘谢二位太医此举,究竟是沐太后的意思,还是得到了皇上的默许?

    那是要留子去母,还是母子皆去?

    (恶心,想吐,想吃酸的,开胃的。。。。。。表乱想!不过牙痛吃了甲硝锉+牛黄解毒片的副作用,嘤嘤嘤~~~)(未完待续。。)

第524章 留不得

    双生子是不可能怀到足月的,蕙娘大概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女子生产,本就是过一道鬼门关,更何况,还是高龄产妇。

    那么,还有什么比借着她生产,更好的解决时机?或者,都不需要旁人下手,蕙娘自己都不一定能熬得过去。

    但是,这样的节骨眼上,有人作梗和没人作梗能一样么?

    沐劭勤抬手按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显然被这个问题苦恼了很久。

    静了一时,才缓缓道,“你姥姥姥爷说,想趁着天好起来了,回乡下去。毕竟施家的祖业在那边,他们也想叶落归根。你说,爹借这个机会,求皇上开个恩典,撤了这平王府,陪你娘一起回去好不好?”

    念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自从老妈的身世揭穿后,姥姥姥爷对他们总有一份说不出的歉疚。善良的他们,完全不会去想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蕙娘,救过沐劭勤,拉扯大念福有什么功劳,反而会因为蕙娘身份的揭穿,就觉得自己住在平王府,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觉得自己好象做错了什么事一般,连吃饭时下一回筷子,都得人再三再四的说。

    沐劭勤心里很难过。其实蕙娘心情不好,也有这方面的影响。她努力的去跟爹娘说,不管怎样,他们都是自己的爹娘。可两位老人家却不肯再如从前那般了,尤其是施大娘,觉得自己就象是个骗子。连不舒服了也不吭声,人看着就苍老下去。

    念福心里明白,从前蕙娘的身世没揭穿,姥姥尽可以骗自己,蕙娘就是她的女儿,象她自己说的,不过是换了个壳子又回来了。可如今惨痛的真相就这么血淋淋的在众人面前揭开,她就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了。

    心里既有对死去女儿的愧疚,也有对隐瞒了施老爹的愧疚,更有对隐瞒了蕙娘的愧疚。这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怎么受得了?

    还有施老爹。表面上看着虽比老伴强些。可常常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呆呆的也不知想什么,你要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连带着施贵。这段时间都变得老实多了。蹑手蹑脚的象只拘束的小兔子。

    沐劭勤看不见。可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所以他想离开,不仅是想让皇上放心,也是想带施家二老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重回老家,在他们熟悉的环境里,重新找回生活的乐趣。

    念福心里很矛盾。

    从理智上来说,她也觉得让姥姥姥爷回老家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从情感上,她是真的舍不得。

    因为她是不能离开京城的,不止是因为欧阳康老太太。还有,念福心里隐隐明白,如果她们全家都跑光了,这才真是让皇上不放心了。

    思前想后了好一时,念福才道,“爹,就算皇上肯放你走,可太后会愿意吗?”

    沐劭勤一顿,他在小时候,是曾经听说自家长姐和孟后的一些旧事的。那时候没有留意,如今一想,却是融会贯通了。

    只怕长姐不喜欢蕙娘,也有着一份迁怒。情感的事,最是难料,便是沐劭勤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

    此时女儿又道,“若是失了平王府的庇护,以娘如今的身份,咱们又拿什么来庇护她?就是躲到了乡下,只怕也未必能得安宁吧?”

    沐劭勤浑身一震,念福苦笑,“爹,您若是觉得此法可行,早跟皇上说了,也不会拖到此时。其实您心里也明白,这是不行的,对吗?”

    沐劭勤长叹一声,说彻底说中了心事,他也无须再作任何伪装了,全然的卸下面具,头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疲惫和无助。

    “念福,帮帮爹,到底要怎么让你娘,让咱们全家平安渡过这一劫?”

    念福垂着头,不看父亲,低低的说,“其实爹您心里早都明白了,想要彻底的让娘,让咱们全家得到安宁,办法只有一个。”

    沐劭勤定定的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的虚影,指尖一点一点的泛白了。

    同样的一个字,重重的压在他和念福的心头。

    死。

    除非这样,蕙娘永无安宁的一日。

    欧阳康离了家,径直入了宫,到了皇上跟前。

    卓格这次来找他,要钱,却也不止是要钱。

    因为皇上要对闵晔动武,调动了不少兵马到海防去,是以近期打算把公孙弘派去守边关了。

    卓格也想跟着回到草原上去,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直接管高显要到兵权,是以他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他想去那边做生意。

    因为卓日烈平定了草原,是以与大梁在边境处重开了茶马司,让两处能够通商往来。

    卓格的借口就是他成日在京城呆着,碌碌无为,倒不如在那边帮忙做点生意,利用他对草原的熟悉,保证不让大梁在买卖中吃亏。

    反正他和卓日烈的矛盾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了,难道还会坑了大梁,帮着他大哥不成?

    但是,这个话,他不好直接讲,所以要托欧阳康去讲。

    高显当然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赚了钱,才有实力来培植势力,否则他一个光杆司令,想要重回草原,大展鸿图那就是做梦了。

    眯眼想了想,高显同意了,“行啊,他既想要睡觉,朕给他这个枕头就是。”

    他忽地一笑,抽出一份奏折给欧阳康,“你那二十万两银子,已经全部收回来,朕要谢谢你,替朕立下这样的大功一件。”

    欧阳康忙道,“臣不过弄些小巧,全仗着皇上的天恩。况且这后面,全是陛下操心,实在不干臣的事。”

    他是把那些银子化整为零,交给百姓分散带上京了。可高显觉得那样太麻烦,直接下了令,指定灵州几个驿站收取百姓的税银,然后直接就把这批银子发放到该用的地方去了。如今打闵晔,用的多半就是这批银两。不用皇上另外掏钱,是以他打得异常坚决。

    高显笑道,“有功就是有功。朕原先答应过你,这笔银子收上来,要把之前的还你。你出了五千,朕现在还你一万。”

    欧阳康在袖中掐指暗算,上回被卓格要去五千,这回又被他要去五千。皇上给一万,唔,挺好,反正不用自己出钱,于是果断谢主隆恩。

    不过皇上还是挺够意思的,虽说钱上没有给欧阳康占什么便宜,但又送了他一批价值不菲的补品。

    只是拿着欧阳康快冒出来的双下巴打趣,“这些是给你媳妇的,可别都吃到你身上去了。”

    欧阳康小脸一红,看来皇上也是过来人,深有体会。

    他这边告退,皇上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意识的抚着手上的扳指。

    承平却知道,这是皇上遇到犹豫难决的事情了,象上回处置裴家前,皇上也是这么想了好久。

    不过等到皇上回过神来,却是下了一道跟欧阳康和沐家完全无关的圣旨。

    社稷起兵戈,匹夫当有责。尤其皇子皇孙,岂能坐视不理?

    是以皇上决定,让几个有封号的皇室亲王,奔赴各个老少边穷地区就藩。其中尤引人关注的是楚王和齐王。

    楚王定的是淞州,齐王定的是高州。

    一样的穷山恶水,只是考虑到楚王身子孱弱,是以淞州路途稍近,高州更远。

    宫中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些从前一门心思想封王的皇子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没有王爵,他们反而得以留在京城。

    时候不长,沐太后找来了。

    高显还以为她是来替楚王齐王求情的,没想到沐太后近一两年经受的打击颇多,是以学得乖觉许多,并没有替两位皇孙求情,而是想替他们求一个恩典。

    “……他们既去了,那些嫔妃儿女自然也要跟去,但若是有些有了身孕的,或是两三岁的小孩儿如何经得住这样的长途奔波?不如给个恩典,让她们得以留下吧。”

    这个说得倒是,高显很爽快的同意了,还赞了几句母亲慈爱。

    沐太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承平清了场,才跟高显道,“有一件事,哀家原本想自己做了,担了这个恶名就算了。可又怕皇上误会,想来想来,还是先跟皇上说一声,省得回头又怪哀家老糊涂。”

    高显神色一顿,“母后说的是何事?”

    沐太后拿帕子掩了掩嘴,“平王妃生产在即,哀家想,就这么送她去了。”

    高显瞳仁一缩,沐太后面现哀戚,“我也是个女人,一样也是做母亲的,如何不晓得这么做实在狠心?可她实在留不得。”

    她叹息一声,“已经死了的太康公主又活过来了,这消息只是在京城流传,就弄得人心惶惶,要是给人找到证据……”

    她忽地大义凛然道,“便是为了大梁江山,背上骂名,哀家也必须料理了她!这件事,皇上您就别管了。”

    看高显沉默,沐太后心情一松,更加威严道,“还有那个罗小言……”

    “够了,母后。”高显冷着脸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您请回吧。”

    看他这态度,沐太后察觉到些微妙的不同了。

    那个小哑巴暂时还动不得,可是蕙娘——

    哼,孟珺妍,她既是你的女儿,就不配做我们沐家的媳妇,更不配得到我们大梁王朝的供奉!

    (嗯嗯,看出要发放盒饭的节奏了么?)(未完待续。。)

第525章 撬墙角

    皇宫。

    从前的对菊堂,曾经的撷芳斋,又改名了,叫东篱馆。馆内住进了个小花匠,成天在那里忙进忙出。

    馆外,一树玉兰开得正好。小花匠在伺弄完花草之后,高高踮起脚尖,想去摘枝头那朵花,可小手努力的伸了半天,仍是差了一点点。

    后头一只大手伸出,折下那枝花送到他面前。

    罗小言抬头看见是谁,便要下跪行礼,高显摇了摇头,温和的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罗小言对他微微笑了笑,从旁边拿起一只杂草枯枝编的巴掌大的小筐,再把几朵玉兰花放进去,就是一只很漂亮的小花篮了。

    高显低低的笑了,“真好看,送给我好吗?”

    罗小言摇了摇头,可是想了想,又拉了拉高显的衣摆,示意他在这里等一等。他捧着那只小花篮快步跑进屋,高显在窗外看见,他把这只小花篮送到了丁婕妤的面前。

    丁婕妤自失了长乐公主,大病了一场,人又瘦了下来,虽是窈窕了,却失了从前少女时的那份灵巧,变得干槁枯瘦,如老妇人一般。

    只是在看着罗小言那张稚嫩的笑脸时,才现出几抹柔情和微笑。她抚着他的头,包了几块糕点给他,罗小言又快步跑了出来。

    高显忙回到原先的位置,看着罗小言很认真端了个漆盘,上面摆着杯茶,和那几块糕点。红着小脸给高显放下,他又忙活着在自己的小花圃里寻找枯枝杂草。给高显编起花篮来。

    看着他象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高显笑笑,在大石上坐下,端起茶轻啜了一口,却意外的神色一变。

    “这茶是你自己泡的?”

    这其实不算茶,是一杯温温的蜂蜜水,带着菊花的清香,清甜宜人,却瞬间勾起了高显心中深藏的那份回忆。

    罗小言手上不停,只小脑袋点了点。

    高显怔怔的看着他柔软的短发。心。被那遥远而熟悉的味道一点点的洇湿了。

    很多很多年前,他还没有罗小言这么大。第一次来到京城,第一次进了传说中的外祖家,在后花园的秋千底下。见到一个小小的姑娘。

    正蹲在地上一个人自得其乐的过家家。旁边摆着她的布娃娃。面前已经放了一堆泥巴做的食物,圆的饼,方的糕。小姑娘一面做,一面念念有词。

    听得小高显忍俊不禁,“你这胖丫头怎么就知道吃?”

    小姑娘显然是被胖字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圆圆的小脸,瞪起圆圆的眼睛,“我才不胖,不胖!”

    ……

    后来怎样,高显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这个大人们让他叫表妹的小姑娘给他调了一杯带着菊花清香的蜂蜜水,是他喝过,最好喝的蜂蜜水。

    小表妹很得意的高高仰着粉嫩粉嫩的小圆脸,“爹爹都说我有皇帝舌,我吃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小高显打趣,“你既有皇帝舌,将来要不要当女皇帝?”

    小表妹咬着手指头费神的想了好半天,“皇帝不是老爷爷当的吗?我是小姑娘,我不要当老爷爷。要不表哥你当吧,你当了皇帝,我就去帮你找天底下所有好吃的东西来。”

    ……

    高显的唇边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谁也不知道,他当皇帝,也有儿时的一个梦在里面。

    然后,一晃又过了几年,他再次来到京城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英俊少年了,那个胖胖的小表妹也变得清秀而美丽。

    可不管她怎么变,在高显心中都是最可爱的那个小馋猫。

    少年的心里开始藏着一段心事,在京城求学之余的日子里,总是满大街的去寻找各种好吃的,然后托小丫头给里面的表妹送去。

    然后表妹也时不时的给他送出一只荷包,一个手帕,他知道,这些针线活都不是她拿手的,可那些笨拙的针线却总能让他无比兴奋而雀跃。

    他至今还记得,那些针线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或者干脆就夹着一朵在书里风干的花。

    他那时暗暗的想,再过几年,他就可以央求母亲,向舅舅提亲。在他们这样的人家,表哥表妹,不是再合适不过的吗?

    那一年,他要离开京城了,本想着一回去就给家里人说,却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表妹订了亲。

    少年第一次尝到苦涩的滋味,也生平第一次尝到喝醉的滋味……

    后来他还专门去打听了那个窦家小子的消息,得知也是个不错的少年郎,这才安下心来。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会变成那样。

    表妹没有嫁进窦家,却被那个老皇帝抢进宫去。

    高显愤怒了,更加心痛。

    他那么可爱的小表妹,怎么能给那个老东西糟蹋?甚至,还没完没了!

    畜生,全是一群畜生!

    啪地一声,把高显猛地惊醒,手上薄薄的瓷杯竟是被他生生捏碎,而罗小言捧着一只编好的花篮恐惧的看着他,小脸雪白。

    “朕没事,不是对你发脾气。”高显忙缓和了表情,安抚着那张依稀带着熟悉轮廓的脸。

    罗小言静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重把花篮递给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给他包扎被划伤的手指。

    这点子小伤口,高显不以为然的一笑,却任由罗小言给他包扎。只是忽地问,“如果有一家人很坏很坏,你会不会放过他们的孩子?”

    罗小言茫然的看着他,忽地,高显看着他脸上并不熟悉的轮廓,目光重又复杂起来。

    叹了口气,抬头摸摸他的头。走开了。

    破园。

    念福回来的时候,欧阳康也刚刚到家,听说她回了娘家,正打算去平王府接她。

    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公孙弘来了。

    “正好我有一事要找你们夫妻帮忙,进来说。”

    这是要干嘛?

    小两口面面相觑的把他请进家门,公孙弘坐下,“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我马上要去守边关了。家里想让我在走之前,把亲事办了。他们也好安心。”

    这是应该。跟欧阳庄走之前赶着娶了傅如意一样。完全理解。

    念福问,“你是不是想去闲园订位子?我让人帮你查一查,尽量安排。”

    公孙弘摇头,老实不客气的道。“我是想请你们帮我提亲的。”

    小两口再度面面相觑。这回由欧阳康发问了。“你看上谁家姑娘了?”

    被这个浪子看中,不容易啊。

    公孙弘挑眉一笑,“申家。就是之前和关耀祖订亲的那位。”

    他是在开玩笑吗?

    申敏退亲后,念福是有打算给她再寻个好婆家,但不应该是公孙弘吧?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公孙弘这种人能抚慰申敏受伤的小心灵么?而且,这么快成亲,不说申敏能不能接受,申家怎么可能答应?

    公孙弘显然很认真,还是有备而来,“这件事我家爹娘都已经同意了,要是可以,回头我们家就会正式上门提亲。虽然赶是赶了点,但相信就以我们两家,不至于办得不体面,让姑娘受了委屈。”

    这不可能!

    念福当即就想拒绝,可公孙弘掏出一封信,“你们先别忙着拒绝,把这信带给申姑娘看看,说不定她就同意了。当然,她要不同意,我也不可能去抢亲。不过央你们夫妇跑个腿,若是事成,怎么也少不了你们的谢媒钱。”

    小两口三度面面相觑,这活到底要不要接?

    念福直觉有些疑惑,“公孙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公孙弘笑得痞气,“讨媳妇呗。”

    欧阳康想了想,接了那封信,“好,我就替你跑这一趟。”

    “多谢多谢。”公孙弘抱拳走了,念福拿着那封信,悄悄往灯下照了照,却给欧阳康一把抢过,“没礼貌!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我这干什么了?不什么也没看到吗?念福满心委屈,不理他了。

    她去找杜川了。

    唉,媳妇难侍候啊。欧阳康自去打点几件行李,第二天便告了个假,然后亲自往镇远侯府跑了一趟。

    要帮人撬兄弟的墙角了,就算是前墙角,也是要跟人打声招呼的。

    关耀祖倒是没怎么样,只低头在那儿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欧阳康叹了口气,抽出腰间长剑,又把他惯用的宝刀从墙上摘下扔过去,“过几招吧,别见血就行。”

    关耀祖默了半晌,忽地拔刀就砍,“混蛋!你成心的是不是?”

    到底是武将世家,打个半路出家的郡马爷,那是绰绰有余。欧阳大少被打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跑回家洗个澡,换件衣裳,出门了。

    原以为去申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想到居然成了。

    申家原本是有些犹豫的,可申敏在看了公孙弘的信后,却当即表示愿意。还态度坚决的说,如果家里不同意,她就自梳,索性一辈子不嫁人算了。

    这下申家无法了,再说退了婚的女孩确实也不太好找婆家。而公孙弘除了早年盛名在外,应该算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甚至综合条件比关耀祖还强。

    于是两家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迅速给二人完了婚。在陪新娘子回了门后,公孙弘连蜜月也没度完,就带着新夫人上任去了。

    念福更加满心好奇了,公孙弘那封信上究竟写了啥?

    (欧阳弘挑眉,邪气一笑: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今晚入我梦中来。。。)(未完待续。。)

第526章 要生了

    十里长亭,笼罩着一片烟雨蒙蒙。

    扑湿了柳絮,沾红了桃花。连那四月芳菲天的明媚,都似染上一层淡淡的离愁,变得沉重起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施老爹说着再见的话,却又忍不住把念福蕙娘母女的手,一边一个给抓住了,“你们都要好好保重,尤其是念福,回头帮着你爹娘,好好照看你弟弟。便是个妹妹,也挺好的,别嫌弃,有娃就是福,知道么?爹,那个……我不是狠心不等着看你们的娃儿出世,是怕看了到时更舍不得……”

    念福的泪瞬间涌了上来,喉头一阵阵的发紧,带着泣音道,“姥爷,您,您跟姥姥也要保重啊。”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她真的舍不得两位老人家走。

    在最初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是他们给了自己最无私的关爱。可如今,却是她说服了沐劭勤,送两位老人离开。

    蕙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侧着身子让开肚子,如儿时那般靠在施老爹的肩头。

    施老爹轻拍着女儿的背,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自笑道,“爹知道,爹心里都知道,蕙娘是个最孝顺的好孩子……爹这辈子,没白疼你……你娘,她也是……”

    车里传出呜呜的哭声,是施大娘,已经哭得难以自抑。

    念福拿帕子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把施贵叫到跟前,“往后,姥姥姥爷就靠你了。你要好好听话。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施贵红着眼睛拼命点头,“我,我都有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表姐你放心,我,我会好好照顾爷爷奶奶的。”

    他努力说笑,“我还记得表姐跟我说的那个……那个大豆腐坊……我将来,会开起来的!过几年,你有空了,和表姐夫也带小外甥回来看看。”

    “好。好!”念福的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表姐一定会回来的,咱们一言为定。”

    末了,施贵也忍不住呜呜哭了。

    沐劭勤和欧阳康早回过头去,不忍直视。

    吴勉叹了口气。伤感的道。“黯然**者。唯别而已。好了,十里相送,也终须一别。为恐老人家太过伤心。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沐劭勤再拜道,“我家岳父岳母和内侄,就全仗先生了。”

    吴勉连忙回拜,“不敢。下官这次能够荣归故里,还要多谢王爷成全,自当尽力。”

    因京城动荡,国子监又换了新院正,吴勉自觉无趣,听说施家二老想离京返乡,他也想辞了国子监的职务,带着全家回归故里。

    沐劭勤闻讯,便替他在皇上跟前讨了个灵州地方学宫的官儿,这样吴勉还是官身,带着施家二老回去,一路也添了许多便利。

    同来送行的杜川拍了拍欧阳康,无声的使了个眼色。欧阳康点头上前,把哭得伤心的媳妇扶过,轻声劝道,“好了,不要太伤心了。日后总有重逢的时候,快去劝劝你娘吧。否则,她怎么受得了?”

    念福忍着悲痛,去劝蕙娘了。

    欧阳康这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悄悄塞给施贵,“拿着。回头等到了家,再拿给你姥爷姥爷,就说是姐夫给你们留着急用的。”

    他这一说,施贵就知道必是银票了,不肯去接,“姐夫,我们已经有好些……”

    欧阳康拍拍他的头,“傻小子,说了是急用。就是没事的时候不要用,有事才用。你们若用不上,就只当是替我和你表姐存着吧。”

    施贵听他这么一说,才把荷包收下了,很认真的说,“那我一定好好保管,等你们将来回来,再交给你们。”

    欧阳康笑了,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说长大了,瞧这哭得花猫脸,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日后你们家的担子可全靠你挑了,要知道担当,知道吗?”

    施贵用力点头,这回是彻底收了眼泪。

    那边,念福好不容易把姥姥姥爷劝好了,也把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蕙娘给劝开了,扶上了车。

    那边施贵也扶着施大娘重上了车,准备启程了。临到走前,施老爹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可念福明白,“姥爷,你放心,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舅舅舅母,我会照应着的。”

    如果蕙娘还是施家的亲生女儿,施老爹尽可以告诉自己,儿子靠不住,他还有女儿。可如今他却不能这么想了,唯一的儿子,就算再烂,施老爹也不想上让他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犹豫了半晌,才歉疚的对念福说,“你也不必太过费心。只要知道他们有口饭吃,过得不是太惨就行了。要是不好,就让他们回家来吧。”

    念福点头,“我会的。”

    当然,如果要放舅舅舅母回去,必须得看清他们在柴荣手上有没有学到乖。否则就只能等到施贵再大一点,能当家主事了,她才会把舅舅一家放回去。要不,又是祸害。

    施老爹素知这个外孙女心里有主意,她答应的事绝对错不了,于是安下心来登车而去了。

    目送着车队远去,杜川望着念福道,“那我也走了,过几日再回。”

    他在乡下开了酒坊,时常要去走动走动,这已经是所有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没有人会起疑心。

    念福和欧阳康交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上前扶住沐劭勤,“爹,咱们走吧。”

    沐劭勤神色悲伤,似不能自己,靠着一左一右扶住自己的女儿女婿,缓缓点了点头。

    雨天没有太阳,天色暗得也比从前早些。

    仁寿宫中的沐太后才自心烦的让宫人们生起火盆,驱除四处都是湿答答的潮气。忽地就听有小太监急急来报,“太后娘娘,平王府传来消息,平王妃胎象不好,似是要生了。”

    什么?沐太后惊到了,“这才七个月吧,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吗?”

    这话让小太监怎么回?他又不是大夫,更不是女人,没经验啊。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反正宫门口是这么报进来的。平王府刚传召了刘太医和谢太医过去。”

    这是沐太后埋伏的眼线,让太医院的人一旦得到平王府的动静,必须立即向她回报。

    倒是善音还记得此事,“上回平王来说。要送他岳父岳母离开。恍惚就是今日吧?王妃是不是伤心过度。动了胎气?”

    沐太后先是一惊,后又一喜。

    若果真如此,岂不是天意?老人们常说。七生八死,这是老天爷要留下孩子,绝了那小贱人的性命吧?

    “快快快,赶紧着人去看。不!”沐太后想了一想,“哀家要亲自过去!趁着宫门还没落锁,赶紧走。善音,你去皇上那儿说一声,就说哀家着急,先过去了。”

    啊?这……这不大好吧?善音心地仁厚,岂不知太后动的什么歪脑筋?有她去平王府上坐镇,只怕平王妃这胎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了。

    “太后娘娘,这于礼不合啊。要是皇上不同意怎么办?”她想尽力把太后留住。

    可沐太后却不管这些,已经匆匆往外迈步了,“你放心,皇上会同意的。哀家顶多回娘家一夜,没事的?”

    她说着话,脚不沾地的就走了。

    善音无法,只得一路小跑着去高显那里,实指望能把人留住。没想到高显那里,正好和朝中大臣们在商讨对闵晔的战事,不容打扰。唯一能做主传话的承平不巧今儿刚好病了,在家休养,其余小太监哪敢乱传话?只能让善音去找皇后。

    可做儿媳妇的再有权利,这种事情能拦得住婆婆么?善音急得团团转,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平王府里,灯火通明,气氛紧张而又凝滞。但下人们还算训练有素,按着两位太医和稳婆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做着各种准备。

    沐太后带人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廊下明亮的灯火处,坐着的念福了。顿时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回去!”

    念福看她一眼,缓缓起身行礼,“娘要生产,我身为女儿,当然要陪在这里。太后娘娘您身份贵重,才不应该来这污秽之地吧?”

    沐太后厌恶的目光扫过她那张酷似蕙娘的脸,“哀家来不来这里,可不由得你说了算,来人呀,送郡主回去!”

    念福抬眼,明显又怒又气,“太后娘娘,我娘就要生了,这个时候,您跟我争这些有意义吗?咱们好歹也算是亲戚吧?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在这里共度难关呢?”

    沐太后更加轻蔑的一笑,共度难关?你还不配!“你个大肚子,在此处多有不便,走吧。”

    后面上来两个宫女,就要拖念福离开了,念福急得大叫,“爹,爹你快来呀!”

    沐太后这才想起,对哦,弟弟呢?他如此看中那个女人,怎么不在?

    此时就见旁边推开一扇门,欧阳康扶着脸色苍白的老丈人出来了。

    沐太后先自吓了一跳,“劭勤,劭勤你怎么了?”

    沐劭勤一时说不出话来,欧阳康道,“今日送姥姥姥爷离开,爹也着实伤心了一场,回来娘又出事了,爹急得刚刚晕了过去,才醒。”

    沐太后这下真心着了忙,赶紧扶着弟弟坐下,“那还不赶紧送他进去歇着?再让太医过来,好好看看王爷。”

    沐劭勤费劲的摆了摆手,无力的道,“让太医,看着蕙娘……我,我就在这里,等着。”

    沐太后又急又心疼的瞪了他一眼,忽地有了绝好的借口,“既如此,哀家就在这里替你看着!”(未完待续。。)

第527章 后悔一辈子

    就算是太医,可女人生产也是不能亲自进去看的。

    他们只能守在外面,听稳婆不断报出里面的情况,然后加以判断。

    无疑,平王妃的情况很不好,叫得连声音都变调了,根本不象她平时说话的声音。

    刘太医和谢太医商议良久,一致觉得只能催产了。

    可是催产药灌下去,却是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

    稳婆慌慌张张出来道,“王妃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啊,两个孩子好象缠在一起了。”

    这是双生子生产时最怕出现的状况,现在又没有剖腹产的条件,极容易造成一尸三命。

    沐劭勤听得当时脸更白了一层,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沐太后虽然不喜欢蕙娘,可对即将出生的新生命还是很怜惜的。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会酷似母亲。

    “那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呀。”她顿了顿,理直气壮道,“要是不行,先保孩子要紧!要是生不下来,三个都得死。要是死了她一个,能救活两个孩子,也算是值得了。”

    “不行!”念福挺着个大肚子就冲到沐太后的跟前,“保住我娘要紧,爹也说过的。”

    沐太后大怒,“这时候,哪有你个小辈说话的份?我不让你们把她送回去么?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走!这里也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呆?我虽是晚辈,却是爹娘的亲生女儿。论起亲疏来,比太后娘娘还近着一层吧。我娘的生死关头,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你们都是死人吗?”沐太后指着左右大骂,“还不快把郡主给我拉出去?”

    “你们谁敢动手?万一激得我也动了胎气,还活得了命吗?”

    看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皮,真没人敢下手。

    沐太后更生气了,“出了什么事,哀家担着,你们是不是不听哀家的命令了?”

    ……

    姑侄之间,剑拔弩张。

    沐劭勤急得数次想上前劝解。却偏偏身子虚弱。使不上力气,“你们,你们就别吵了。”

    可气头上的女儿和长姐根本都听不进去。

    倒是那稳婆最后道了一句,“郡主。要不您还是先请回吧。这生孩子的地方。本就不该您这孕妇来。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办?”

    这一下,沐太后又找着理了,“说不定就是你这丫头跟你弟弟的八字相冲。才害得他们生不下来。你要是再呆下去,到时有个好歹,哀家必要唯你是问!”

    念福犹自不服,欧阳康上前劝道,“稳婆说得也有道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会在这里陪着岳父的。”

    沐太后听他语意松动,得寸进尺道,“有哀家在此,还要你二人何用?再说是你丈母娘生孩子,你一个女婿呆在这里干什么?来人呀,送郡主和郡马回府。我告诉你们,你们再不听令,回宫之后哀家一个个扒了你们的皮!”

    宫人无法,只得齐齐在念福和欧阳康面前跪下了,“求郡主开恩,回去吧。”

    念福还想说些什么,沐劭勤虚弱的声音传来,“念福,你回去吧。你姑母会想法保住你娘的。长姐,你说是不是?你答应吧,别让孩子走得不安心。”

    沐太后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勉强道,“行了,哀家答应,尽力保全她们母子三人,你走吧。”

    念福纠结了好一会子,才总算是同意了,只走前还不忘道,“太后娘娘,还请您记得您说的话,这举头三尺有神灵,沐府上下的老祖宗可全看着呢!”

    居然抬出先祖来压人?沐太后很想发火,到底不敢。好气的白她一眼,却莫名心虚的不敢接这话,只说,“你少在这儿添乱就好了。”

    念福小两口终于走了。

    自觉接管平王府的沐太后不客气的吩咐道,“把平王扶到屋里休息,这里有哀家就是。”

    “不。”沐劭勤执着的拉着沐太后的衣袖,“长姐,就让我在这里陪着她,陪着我们的孩子。”

    沐太后本想拒绝,可看他满脸的哀恳之色,到底不忍心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你们全都打点起精神来,要是保住了这一胎,哀家皆有重赏。”

    是。满院子的人重重应下,重又忙碌起来。

    此时,刘太医和谢太医商量了个法子,又开了一副添了少许麻沸散的药进去,让稳婆给平王妃服下,暂缓她的疼痛,又教了稳婆个法子,让她推拿蕙娘的肚子,把两个孩子分开,只要孩子不缠在一起了,再生就容易了。

    稳婆依言照做,折腾了足有一两个多时辰,才出来报喜,“孩子已经分开了,现在可以催产了。”

    沐劭勤当即松了口气,情不自禁握起沐太后的手,“长姐,谢谢你,这回蕙娘要是能平安生产,全是你的功劳。”

    回握着弟弟冰凉潮湿的手,沐太后的心软了一瞬。可随即,她想起蕙娘的那张脸,又不动声色的给刘谢二人递了个眼色。那二人看到皆是一惊,迟疑片刻,微微低了头,似是领命。

    沐太后心中冷笑,低头撇着茶沫。

    以刘谢二人的本事,只要稍稍在蕙娘的药里小小的动一下手脚,包管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等到人死,再把她风光大葬,也算得上对得起她替沐家生儿育女的一番功劳了。

    催产药熬好,很快端了上来。

    眼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被送进产房,沐太后轻轻笑了,一碗药下去,想必孩子会很快的出来。

    到时候,她会亲自盯着这两个沐家新生命的长大,一定不会再象念福那样长歪了,给教得粗野无礼,刁钻油滑,根本配不上沐家的门楣!

    不过就在此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提着热水送进去的丫鬟忽地将那开水往屋里忙碌的稳婆等下人身上泼去,烫得她们惊声惨叫,俱都跑出房来。

    “这是怎么了?”连沐太后也受惊非浅,她可没安排这一出,难不成这生个孩子还闹出刺客了?

    沐劭勤也似受了刺激,忽啦一下从凳子上站起,几步就冲到产房门口,“你是谁,这是干什么?”

    沐太后还来不及说旁的,赶紧道,“快扶着王爷,小心伤到他!”

    可那丫头把内室的门闩上之后,忽地放声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说不出的凄厉,“王爷,你已经不认得我了么?”

    废话。沐劭勤又看不见,他哪知道这人是谁?

    倒是沐太后认出来了,惊呼一声,“你,你是阮菡雁?”

    扮作丫鬟的阮菡雁变了许多,虽然平王府没有苛待她,衣食丰足,也有下人服侍,可她还是迅速的衰老了,那不是身体的自然衰老,而是心境。

    因为过度的用心,让一个原本比念福还小的女孩变得异常成熟,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态。而那眼神中的疯狂更是如嗜血的兽一般,让人恐惧。

    “没想到,太后居然还认得出妾身,实在是让妾身欢喜呢。”娇滴滴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狠厉,让阮菡雁整个人便是沐劭勤看不见,也在脑海中清楚的勾勒出这个女人此时的样子。

    “阮菡雁,你是疯了么?谁让你跟哀家这么说话的?”虽然阮菡雁的话语很恭敬,可配合着她那个态度,让沐太后刺眼无比,更有一种威严受到挑战的不悦。

    没想到阮菡雁就那么昂然答了,“我是疯了。我要疯,也是被你给逼疯的!”

    沐太后厉色道,“你胡说什么?”

    阮菡雁冷笑连连,看着沐劭勤的目光中有怨,可看着沐太后时,更多的却是恨。

    “我胡说?你扪心自问,我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不是你害的吗?”

    她很委屈,却没有了眼泪,满满的都是恨意,“我原本,从来没有想过做平王府的妾室。只想做一个义女就好,到时寻个还不错的人家,嫁作正妻,日子该有多好?是你,是你和姓康的那小贱人一起骗我!你们骗我说嫁给平王会如何如何的好,又设计让我误闯平王的房间,还封我个劳什子的诰命,弄得我就算想离开都不成!”

    “我现在也可以让你离开!”说话的是沐劭勤,他急急道,“阮姑娘,有什么话,我们出来好商量,你不要在那里了,蕙娘还要生孩子呢!”

    阮菡雁幽怨的看着他,“其实,我也想生孩子,可是,我再也不能够了。因为嫁你,我得罪了家里,母亲在把我送到这府上来时,给我灌了红花……我原先不知道,后来你们回乡时,院里有个仆妇怀了孩子不想要,自己抓了红花来吃,我闻到了那股味道,跟我那天晚上喝的一模一样……”

    沐劭勤焦急万分,当即就道,“那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你就是生不出孩子,也能自由自在的做一辈子的财主。”

    “不行的。”阮菡雁摇着头道,“你不用骗我了,我受过诰封,又怎能另嫁他人?再说,太后连你的妻子都不肯放过,她会放过我吗?”

    沐劭勤上前一步,“那你要心里有恨,冲我来,别害蕙娘和孩子!”

    阮菡雁凄然一笑,转头看看屋里床上那个被子底下,腹部高高隆起之人,神情复杂而古怪,“其实,我不想害你妻子和孩子的,可是你看,你的姐姐,太后娘娘把我害成这样惨,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能让她后悔一辈子?”

    (嗯嗯,太后的盒饭快发出来了。。。放心,绝对下过猛料。。。)(未完待续。。)

第528章 双亡

    沐太后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个小贱人,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阮菡雁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慢慢泼到地上。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弥散开来,是女子常用的头油。

    沐劭勤心里忽地有个不祥的预感,“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沐太后厉声道,“来人呀,快去把那女人拿下!”

    “来不及了。”阮菡雁诡异的一笑,猛地把身边的烛台往地上一推。那火沾了油,迅速烧了起来。

    有个侍卫大脚把门踹开,提了桶水,好心往里一泼,却没想到犯了大忌,水把沾了火的油一冲,反而象爆豆一样啪啪四下炸了开来,弄得火势更大了。

    阮菡雁应是早存死志,在火场中浑然不惧,反而从怀里掏出更多的头油,一瓶瓶的倒在床幔上,被褥上,拿着烛台四下点火。很快,整间屋子就烧得跟个火洞一般。

    “王妃娘娘!救人哪,快救人哪!”王府里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再训练有素的下人此刻也绷不住了,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沐太后再强的威势此刻也消弥于无形了,她雪白着脸,明显吓坏了,“救火,快救火呀!”

    而阮菡雁在屋里举着蜡烛,笑得凄厉,“王爷,你看见了吗?对啊,你看不见,那我告诉你,这间房子已经着火了。你的妻子,还有你没出世的孩子,统统都要死了!而这一切。全是拜你的好姐姐所赐!他要恨,就去恨她吧!”

    “你闭嘴,闭嘴!”沐太后完全慌了神,气得脑子一阵阵发晕。此时此刻,她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要置蕙娘于死地的,反而开始害怕起来。要是蕙娘就这么死了,只怕弟弟会恨她一辈子,怨他一辈子吧?

    可他,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了。

    她承受不起。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怨恨。

    所以她简直是拼了命般的哑着嗓子嘶吼。“救火呀,快叫水龙队的人来!”

    可阮菡雁笑得更加尖锐而得意了,“太后娘娘,您也会知道怕吗?可您在算计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报应?那个姓康的小贱人。听说过得也不好。她算是遭了报应。可是您呢,您有什么报应?”

    沐太后手脚冰凉,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已经不敢也不愿去听阮菡雁的话了。一直焦急而惶恐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弟弟,“劭勤,劭勤我……”

    她想解释,可舌头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而阮菡雁的声音依旧声声入耳,“当我在这个家里苦苦挣扎,每天对着四面墙,整夜整夜的掉眼泪的时候,您还好端端的坐在宫里,当您的太后娘娘。在您的眼里,我这样的人,就跟一只蚂蚁似的,根本不够资格被您放在心上对不对?可我就是要让您知道,我这样的小蚂蚁也是会咬人的!哈哈哈哈!”

    在那样决绝恐怖的笑声里,沐劭勤忽地转头,苍白着脸,对沐太后静静道,“阿姐,你好好保重。要是还顾念着这份姐弟之情,以后,对我的念福好一点。”

    他什么意思?沐太后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眼睛猛地睁大了。可在她还没能说出话前,沐劭勤已经当着她的面,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火海!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震撼了整个平王府,沐太后简直是要崩溃了!

    “劭勤!”她不顾一切的往里冲,却被宫人死死拉住了。

    火海里的阮菡雁同样惊呆了,在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被沐劭勤抓住,一把将她推出了火海。

    “无须谢我。我救你,不是因为好心,而是我和我妻子孩子在一起的地方,绝不容许有其他的人出现!”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进了火势最大的床边。

    沐太后眼睁睁的看着那熊熊大火吞没了弟弟的身影,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

    弟弟死了。

    被她害死了。

    皇宫。

    噩耗传来时,高显才刚刚散了会议,疲惫的刚要休息。

    虽然宫门已经落锁,可事涉王爷一家,还有太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迅速报进宫中。

    高显当即就震惊了,只听说平王妃已死,平王殉情就道,“怎么会这样?朕不是已经交待过太医,要尽力保住王妃的性命么?”

    等那侍卫硬着头皮把事情经过说明,高显无语了。

    坐在龙床之上,维持着一只脚还光着的姿势默然良久,只说了一句话,“朕去看看。”

    这一夜,谁都没有办法安睡。

    夜深人静之时,听着平王府里传来的报丧云板,半个京城都震动了。

    平王府里,灯火通明,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嘉善郡主哭得死去活来,被太医强制扎针昏睡了过去。

    而欧阳康,这个平王府的女婿,连哭丧的时间都没有,通红着双眼带着下人料理后事。

    没有缟素,没有黑幡,甚至连棺材因为早些年间太后忌讳,都没有能预备一副。

    他只能带着人把烧得精光的主屋略微清理一下,把岳父岳母的遗体安放到临时搬过来床上盖住。床前摆一张香案,放上香炉,暂时有个供奉的样子。

    高显一身素服的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团惨象。

    沐太后倒是给救醒了,她也不肯回宫,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欧阳康带着人在她跟前忙碌。

    脸色灰败,形容枯槁,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短短一瞬间,整个人似是苍老了十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高显心中重重叹了口气,轻轻唤了一声,“母后。”

    沐太后茫然似未听见,高显只得上前轻拍了她一记,重叫了一声,“母后。”

    沐太后的眼珠子总算动了动,僵硬的转过头来,看了高显许久,才似终于把他认出来了。

    瞬间完全不顾形象的拉着他的手,号啕大哭。“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逝者已逝。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高显拍拍母亲的肩头,“小舅舅小舅母既是已经去了,眼下先给他们料理后事要紧。”

    他的心里,对母亲也是有几分嗔怪的。要不是她老跟平王妃作对。至于埋下这样的祸根吗?等到天明事情传扬开来。他这个当皇帝要怎么跟天下人解释?

    当老妈的硬给弟弟塞小妾。生生把弟媳妇和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弟弟一家全烧死了,这样的老妈。还能当太后吗?

    所以高显虽然看着沐太后悲痛欲绝的样子很是可怜,但他还是决绝的从母亲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先去善后了。

    欧阳康得了信,赶过来给皇上见礼了。

    刚跪下,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委屈得跟见了大人的孩子似的,“臣……臣恭迎……”

    高显瞧着心里也不好受,人家一家人本来其乐融融,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结果半日不到,一家四口全部殒命。媳妇还大着肚子,所有担子全落在他一个半子的身上,这让他怎么承担?

    高显微吸口气,咽下喉中哽咽,“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虚礼?朕看你家这样,委实不象个样子。你就只管照看你媳妇吧,朕这就下旨,让宫里来人,把事情给你操办起来。”

    欧阳康泣不成声,话都不会说了,“臣替爹娘……还有媳妇,谢过皇上了……”

    高显也不见怪,才说要去拜祭一下,有人连滚带爬的从外头冲进来,“欧阳康,欧阳康你们家怎么了?”

    欧阳康见着来人,顿时情绪崩溃的放声大哭,“我家爹娘没了,全没了……”

    关耀祖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只匆匆套了件外衣,鞋上穿的还是家居的布鞋,头发都没梳,一听到平王府的云板声,他不顾宵禁,骑了匹马就跑出来了。如今看兄弟哭成这样,关公子那眼泪也是瞬间就下来了。

    “平王叔婶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眼看他两个抱一块大哭,皇上心里更难受了。索性都不叫欧阳康,自己去房间给舅舅上香。

    眼下,守在房间里的是平王府里最老实的阿顺父子,看见是皇上来了,不敢怠慢,一面哭一面揭开被子,给皇上看。

    只一眼,高显就转过脸去。

    太惨了!

    两具尸体全被烧得焦黑,辨不出人形了。尤其那个死了肚子还高高隆起的,看得高显更加心酸不已。

    在房间里不敢久呆,只上了柱香,就赶紧退了出来。然后一迭声下令,命宫人拿最好的东西来装裹收殓平王夫妇。

    这会子,沐太后倒是回过些神来了。坚持要拿给自己准备的东西装殓弟弟和弟媳妇,并且跟儿子求情,她要呆在这里,给弟弟守灵,等到他发殡。

    这样也好,皇上叹了口气,允了。

    回头看欧阳康还在那里哭得不能自已,又从宫里打发了一批人来,在王府也给沐太后收拾了一处住所。并且就命刘谢二位太医呆在王府里,重点保护好嘉善郡主。

    千万千万不能再让她出事了,否则那真是让天下人有的嚼舌根了。

    ***

    (下一章,有重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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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他竟然说一切只是个苦逼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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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比死更可怕

    忙活了这一通,皇上回到宫中大半夜都过去了。人也疲倦到了极点,想来明天的早朝是没办法上了,干脆辍朝半日吧。

    传旨宫人今晚必须打点好平王府的各项准备工作,明早文武百官来上朝时,通知他们直接去平王府吊唁。然后各回各的衙门,各干各自的活。有要紧事的,等到午饭后,再来上午朝。

    又想着欧阳康和关耀祖哭得那个孩子气,怕他们这些年轻人撑不住这样大事,于是又紧急下了一道旨,命金紫光禄大夫苏澄为正使,镇远侯关天骁为副使,协理平王府丧事。

    苏澄虽是腿脚不便,可有他在那儿坐镇,再加上关天骁,有这二人撑着场子,应该就稳当了。

    可是就在这一夜里,皇上寝宫中发生一件小小的窃案,直到第二天承平来当值,才惊觉发现。

    高显大怒,可事情太过干系重大,只能暂且按耐下来,只在暗中查访。可很快查到一个老宫女,却是自缢而亡了。

    而这些,群臣并不知情。只看天恩一开,谁不奉承?

    虽说皇上让群臣去平王府吊唁的旨意,是留着第二天一早再发,可宫使这一夜在京城奔波,岂会白忙活?到底有些关系深厚的人家先一步收到了消息。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到了第二日群臣上朝之际,除了那些住在京郊的,在京的大半官员都准备了素服和礼金,齐聚宫门前了。

    等着圣旨一发。在三省内阁大臣的带领下,齐齐前往平王府吊唁。只急得那些没来得及准备的官员,四处借钱的借钱,借衣服的借衣服。

    等着来到平王府门前,看见不亚于皇室亲王规格的祭仪,听说太后还在里头守灵,尤其皇上昨晚还亲来上了香,有些礼金带得薄了的官员,此刻便开始后悔了。

    再往里走,瞧见苏澄。尤其是镇远侯站在那儿相迎。群臣的心里不禁又有些微妙的变化。

    原以为这位已经是弃子了,没想到人家还能皇上的重用,在这样的场合出现,那对镇远侯府的斤两就应该重新估是才是。

    关天骁就算是武将。也曾混迹官场多年。如何看不出同僚们的心思?只是心中感慨。这辈子原以为生了关耀祖那个小冤家,就是讨债的,却没曾想。今日竟还沾了那个儿子的光了。

    各怀心事的奠拜离开,再往后,天光大亮时,京城亲朋权贵,还有女眷们便开始陆续登门了。

    有些自觉礼送轻了的,赶紧让夫人补上。最后收到的礼金,就是一个让人非常咋舌的数字了。

    不过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听说嘉善郡主悲伤得根本没办法见人,一应守灵之事,皆是郡马代劳。这也很好理解,人家一个快生了的孕妇,经得起这么折腾么?

    一夜之间,痛失双亲,谁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幸好还有宫里派来的太医日夜守着,要是寻常人家,搞不好也要跟着去了。

    至于另一位沐家仅剩的硕果,太后老人家,大家表示有点不好评价。

    要说这件事,毕竟是瞒不住人的。后来平王府为了灭火,还请了水龙队来,自然听到些梗概,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看看沐太后现在的样子,就是御史几番想参,到底还是把折子收了回去。

    沐太后原也是奔六的人了,只因保养得宜,看着不过四十许人,风韵犹存。可现在再去看她,皱纹满面,白发丛生,竟是十足的老妪模样。

    更兼目光呆滞,形容憔悴,好似随时都能倒地不起,一命呜呼,这样的老太太,你还能大义凛然的跳到她跟前去说教一番吗?

    虽然姐弟之间,不用服蓑茹素,可弟弟死时给她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是以沐太后心里有愧,对自己格外苛刻。

    外衣虽只是素服,可内衣却换了麻料的。用的被褥铺盖也去了绣纹,全部换了粗糙的土布。还有她每天的饭食,纯素。

    并不是那些精雕细琢的素斋,真的只是最普通的清水煮豆子之类的东西她才肯吃,稍搁了些油,她就不吃了,说是犯恶心。每日大多只喝些稀粥,就些咸菜而已。

    这下子,连最挑剔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但对一个已经如此惩罚自己,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后,或许她现在得到的,就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

    念福始终没去见她,她也始终没来看过念福。

    姑侄二人,当世唯二顶着沐姓的女子,也没见其他人。

    不熟的人不必多说,相熟的人大都能够体谅。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要怎么安慰呢?只怕越安慰,越难过。倒不如不去打扰,让她们得以清静。

    七七四十九日后,平王夫妇出殡,就葬在京郊沐家那片墓园里。

    原本,按照平王的规格,他要下葬没那么快的。要挑日子,修墓室,选陪葬,甚至有资格葬进王陵,不过那些,起码要一两年的工夫。

    可念福却是坚定的厚养薄葬主义者,人之已死,再隆重的葬礼也是做给活人看的。说句不怕难听点的,葬得越厚,越招那些摸金校尉的惦记。

    是以她主张就这么寻常下葬算了,反正朝廷不是一直提倡节俭么?还有当初沐劭勤当初在修那片墓园时,曾经也叫人给自己挖过一个墓室,如今只需要修葺一番就能用了。

    沐太后少见的没有唱反调,只是默默的让人回宫收拾了一箱子东西送来,让念福自己挑选。愿意放进去陪葬的就陪葬,不愿意就送她了。

    念福也没跟她犯倔,连看也不看,就把箱子锁了送进去。

    丧葬一事,无非是各人尽各人的心。

    可出殡那日,姑侄俩自出事后,到底相见了。

    沐太后整个人瘦得厉害,显得又干又老,头发花白了大半,背也佝偻了不少,显出十足的老态。若不是有人扶着,几乎连路也走不动了。

    念福倒是还好,虽然下巴也尖下去不少,但在太医精心的调理下,身子却还不错,肚子又大了好些。

    眼看人将爹娘的棺木送进墓室,念福到底忍不住,靠在欧阳康的肩上,低低抽泣。

    沐太后看着她,嘴唇翕动了好半天,却终究黯然垂了眼,什么也没说。

    姑侄二人,就此别过。

    既然没有了平王,那么念福在爹娘安葬后的第二天,就上表要交回平王府,说这样的伤心地,自己一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了。至于府中下人,到底服侍了爹娘一场,望皇上开恩,发放良籍,让他们有个去处。

    皇上默然良久,把王府赏给了苏澄。一应下人的处理,也交给了苏澄。

    而料理完了爹娘的葬礼,有一个人该如何处置,必须得念福拿主意了。

    阮菡雁自以为死定了,是以在被关起来的那些天里,反而如寻常人般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如行尸走肉一般,心如死灰的等着她的结局。

    只没想到,平王夫妇下葬之后,她竟然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送进大牢,反而被一辆小车,送到了羊角村外的那个小小庵堂里。

    庵堂里的住持还是那个略懂医术,又有些小小贪财的慈航师太,师姐仍是那个爱恃强凌弱的了缘师姐。唯一不同是,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了服侍她的小丫鬟灵芝。

    那丫头早在她回阮府待嫁的那段时日里,就被阮夫人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不怕死的阮菡雁此刻反而莫名有些怕了。

    慈航师太叹了口气,拿起剃刀,“往后,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

    住下?在这个庙里?

    了缘师姐冷着脸道,“郡主宅心仁厚,说王爷既然救了你,她就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只是你从此,就得在这里正式剃度出家了。一应饮食,皆要如我们一般,自给自足。”

    不!

    这样清苦贫寒的日子,实在是比死更可怕!

    可她能怪谁吗?就算在沐劭勤面前口口声声说,烧死蕙娘母子只是因为恨沐太后,可这样的话真的骗得了人吗?

    如果不是对沐劭勤心存怨恨,对蕙娘心存妒忌,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已经计划好久了,那天,要是太后没来,她又会是怎样的一番说词?

    阮菡雁骗不了自己。

    所以她在被宣判之后,反抗得都是那么无力。眼睁睁的看着满头青丝被削落,并烫上九个戒疤,不想出家也不行了。

    可她要一心寻死旁人又有什么法子?

    似是猜到她的心意,了缘拿了一条摘不下来的细细铁链在她脖子上挂了一只铃铛,只要稍稍一碰,就有清脆的丁当声响,在这样巴掌大又清静无比的庵堂,她从此就是想死都死不成了。

    于是,望月庵里的了烟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她再也走不了了。

    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里,每当阮菡雁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都会想,如果时光能倒回到她十六岁的那一天该有多好?

    她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一定不会。

    可惜,直到她六十六岁过世的那一年,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她这后半生,一直困守在这个小小的庵堂里,再也没能离开过。

    (又发一个盒饭了。太后也领了一半,还有一半慢慢领。然后,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平王一家没有死。。。所以,我是亲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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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子很早就签了《冲囍》的繁体出版,当时就很自觉的问了要不要修文,人家说不用,于是桂子很黑皮的交了全稿就不管了。

    可是等啊等,出版社一直没出。

    想着书比较长,人家要排版校对啥的,桂子表示了理解。可是等了太久,就忍不住开始催啊催了。

    然后出版社今年有动静了,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开始画封面了,

    开始排版啥啥了,

    准备下半年就出了……

    正当桂子满心欢喜等着拿样书时,出版社突然通知,要修文!(⊙o⊙)

    期限是一个月!要求我交全稿。

    晴天一个霹雳都不足以形容桂子当时的心情,欲哭无泪就是我目前最真实的写照。>_<|||

    大家没发现我7月最后这几天都不敢要粉红了吗?因为我要修文啊!做过的人都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苦逼的境界,真的比新写还累人。

    8月本来准备发力完结的,结果一下子全被打乱了。为了不影响文的质量,我下月只好单更了。

    但该加的更,我还是不会赖的。

    然后,保证结局会是happy ending。不要担心,坏人不会被放过的,好人会有好报的。

    555……希望亲们理解,桂子也素真的没办法了。回头争取把接下来的每一章都写好,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吧。内牛满面的说!!!(未完待续。。)

第530章 开战

    沐太后自回了宫中,一改往日习气,把宫中所有奢华之物封存,只余下必要的生活起居用品。并免了宫中嫔妃的省昏定省,只说她要清修,连饭菜也改成最简朴的素斋。

    王皇后原本还惊疑不定的想着太后是否在以退为进,等着皇上开恩什么的,等到她命人把执掌宫权的印信也送了来,方知沐太后不是闹着玩的。

    善音的伤感中又带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太后年纪大了,只觉精神日短,往后这些事就劳烦皇后费心了。还有仁寿宫中,太后嫌人多嘈杂,有些人手就不要了。这是名单,烦请皇后另行安置。”

    送出来的皆是原先得宠的俊秀灵巧之人,而留下的多是粗笨老实的。王皇后心中暗叹,看来沐太后这次,是真的打算养老了。

    当夜,王皇后把此事跟皇上说了说,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去安慰下太后,没想到高显却脸色阴沉的丢下一句,“朕看这宫里是该好好整治了,皇后你的心思也不能只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王皇后吓得一身冷汗,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她怎么半点也不知情?

    要知道皇上身边的事,莫过于找自己的族兄弟王粲。早在平定晋王大乱之时,他就得到了皇上信任,把他送下基层锻炼去了,是以如今只有去找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总管承平,可承平什么也不肯说,只暗示她赶紧把前朝留下的宫人处理掉。

    那就先不问缘由了,王皇后急急照办。

    寻个借口,宫女们一律发送出宫。有家的归家,没家的就配给边关军士。至于老得嫁不了人的。便和太监们一起送去看守皇陵了。

    因为皇后这差办得低调而隐秘,皇上约摸气顺了些。回头还给十四皇子赏了些小玩意儿。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皇后心里象打了个闷葫芦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又等了大约一个月,她知道了。

    那位执着于造反运动的前朝护国大将军姬龙峰,声称得到了一块能证明平王妃是前朝太康公主的金锁片。

    然后他说,平王妃莫名身故,实在是出于大梁王朝的一次极为残忍的阴谋。

    所以天底下的老百姓们,你们睁大眼睛吧,好好认清现在领导你们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残暴的君王。连一个怀胎的妇人都不放过,这样的君王不推翻还了得?

    所以大家赶紧来投奔我吧。眼下春耕已过。夏收在望,大家来时别忘带上你家粮食,最好还带上家产。如果交得多的,就可以在我这儿授官,等到打下天下,论功行赏,还有天大的富贵等着大家呐!

    不得不说,这番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有些土匪流寇,前朝旧臣。或是野心勃勃,却苦于没在新朝建立时崭露头角之人,又或者是一些惯于用脚趾头想问题的热血青年沸腾了。

    一时之间,各州失踪人口大增。全挤到去西南的路上了。姬龙峰声势大振,隐隐有卷起风云之势。

    王皇后不用追查了。

    那块金锁片她虽没见过,却听说过是施家亲手交到皇上手里的。这定是被宫中的前朝故人偷去。是以皇上才会如此生气,让她惩治宫中旧仆。

    她是皇后。宫中下人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她的过失。所以就算是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王皇后还是立即跑到皇上宫外脱簪待罪。

    可这时候,皇上就是废了她又有什么用?

    因为流言,坏的影响已经造成了。

    平王妃是真的死了,一尸三命,连平王也殉葬了。许多人都知道,这跟太后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有不少朝臣都开始暗暗怀疑,是不是皇上暗中的授意?

    高显气急攻心,顿时嘴上打出两个大大潦泡,人也病了。

    栽赃没什么,骂他怎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都行,可说他跟个大肚子过不去,还脑残到主动放自己老妈去下黑手,高显有点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而此时,嘉善郡主挺着个即将生产的大肚子,坚定的站出来辟谣。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在皇上早朝时求见,当着文武百姓的面,声称父母之死纯属意外,而作恶的是家中小妾。这是他们治家不严,属家庭内部矛盾,跟外人无关。至于诬赖太后之言,那是想挑拔她们的家庭关系,离间骨肉感情。

    为了表明沐家坚定支持大梁王朝的决心,嘉善郡主还当朝主动申请,要求皇上派她的夫君去攻打姬龙峰,以正视听。

    高显感动极了。

    真的,这时候他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念福站出来说一句话强,更何况人家还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支持了。

    但表妹这样大的肚子,皇上怎么能派郡马出门?

    “必须派!”

    在朝会散后,留下重臣的小会议里,门下侍中,三丞相李希烈是坚定的主战派,“眼下安东卫那边,对闵晔的海战久攻不下,已经有些泥足深陷的趋势。而姬龙峰挑在这个时候开战,就是想让我们腹背受敌,他好浑水摸鱼。所以这时候咱们必须速战速决,就算不能抄了他的老巢,起码也要给他迎头痛击,把他打得不敢吭声。西南那边路途遥远,还不知道有怎样不堪的流言,如果没有郡马坐镇,何以说服百姓,激励军兵?是以郡马不仅要去,还得速速赶去!”

    高显有些犹豫,首相贺宪道,“皇上,虽说李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但谣言之事,历来是清者见清,要是不愿意相信,怎么也不会相信。眼下正因安东卫战事吃紧,是以更不能草率的再对西南用兵,否则这尾大不掉,两头讨不着好,才是真正要深陷泥潭,弄得天大下乱了。”

    李希烈不服的道,“贺大人这话就不对了,难道西南的战事就放任不管了吗?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安东卫的战事也不知何时能了,要是等到姬龙峰坐大,到时再打起来,恐怕国库更加负担不起。”

    贺宪还想争执,高绣茹从常州送回的八百里急报到了。

    奏折上称,当地流言满天飞,闹得军心都不安稳,要是朝廷再不紧急控制局势,西南必将大乱。

    高绣茹主动要求作战,并且告诉皇上,她在上次在送诺仁娜回去的路上,已经按照皇上的暗示,和周边邻国的一些大商人悄悄接上了头,不仅以利益为饵,打通了几条商贸暗道,还从他们手上囤积了不少粮食。如今加上自己储备的,她自信要打赢这场仗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如今只差一个能坐镇中军之人。

    这下子真没得选了。

    要是高绣茹能借机一举平定西南,那真是替大梁朝不知省了多少年的事。

    高显终于下定决心,“即刻拟旨,封嘉善郡马欧阳康为平西将军,立即点齐五千兵马,命他带兵平叛!”

    出了宫门,看贺宪急于要走,李希烈偏偏不紧不慢的道,“接下来,可得要贺相多多费心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生聊一聊?”

    难得这个刺头肯主动放下身段,二丞相姚璟觉得这主意不错,可贺宪却道,“我家中还有事,告辞!”

    看他那样着急的离开,姚璟难免有些怪异,李希烈却意味深长的道,“近来贺相真是国事家事都不安宁啊。”

    姚璟眉头一皱,李希烈也不多说,只道,“姚大人素日对我颇多良言相劝,今日我也劝你一句。咱们做臣子的,记得忠心皇上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算。”

    他拱一拱手,也告辞了。剩下姚璟在那儿琢磨半天,能领悟多少,看他自己造化了。

    贺宪匆匆归家,立即把新婚的儿子贺淳叫了来。

    “爹,什么事?”

    “你跟着嘉善郡马,出征西南去。”

    贺淳一愣,“我跟他去西南?不是去安……”

    “噤声!”贺宪眯眼想了想,召手让儿子靠近些,低低密语。

    旨意很快传下,因为皇上故意要把事情宣扬出去,还击那些流言,是以没几日连京城百姓都听说嘉善郡马要领军出征了。

    米家。

    “少爷要去打仗?”兰姑听到这消息,顿时惊得手上的针线筐掉了地,刚好扣到儿子的头上,惹得两三岁的小孩子一通叽哇乱叫。

    可亲娘头一回没时间去安抚他,而是冲到门边跟姐姐说话,“你说的是真的?是我们家大少爷?”

    十一二岁的紫霞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闰少女了,知道爱美,也喜欢逛街。当然,对隔壁那条巷子,绸缎铺子里的小东家也产生了些许年少暧昧。,这消息就是她借故又跑去人家店里逛时听到的。

    “满大街都传遍了,我骗你又有何用?”紫霞眼珠转了转,“趁着爹还没回来,要不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我看着弟弟。”

    兰姑虽然感激,却有一丝犹豫,“可是老太太……”

    曾经说过,再也不许她上门了。她也是有自尊的,这样跑去会不会不好?

    可紫霞道,“你怕什么?横竖你是去见大少爷,又不是去见老太太。不过我帮了你这个忙,回头你要得了赏,得分了一半,或是帮我做双新鞋。”

    “好!”兰姑咬咬牙,下了决心。

    转身收拾一下,在紫霞的掩护下,溜出了家门。

    (今天有2更,补7月的欠粉红,再次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唉,桂子也是真的没法子。望天。)(未完待续。。)

第531章 休了郡主吧【粉红160+】

    破园。

    念福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指点着下人给欧阳康打点行李。

    “糊涂东西!这是去行军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要这些香啊串的精细物件干什么?拿出来,统统拿出来,只带上几味常用药膏,比什么都强!”

    看她隐有怒气,小丫鬟嗫嚅着不敢答。欧阳康走上前来,揽着念福后腰,顺手就帮她轻轻揉捏着,低低笑道,“你可是糊涂了么?这不是你让人给我合的驱虫香料?还怕我带着不便,专门交待做成这些珠串的形制。”

    她准备的?她什么时候准备这个了?

    念福转过脸来,怔怔的看着他。好一时才想起来,这是永宁公主送来的礼。她忽地肩膀一垮,有些难过,也有些灰心。

    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笨?什么都记不住,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乱发脾气。

    可这情绪才冒个头,欧阳康就在她耳边笑道,“管它谁给的,人家也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我只领你的情。”

    看她还低着头不作声,欧阳康也不怕丢人的当众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了好了啊,再生气就不是漂亮的茶壶了。”

    茶壶,这是她月份大了之后,欧阳康给她起的新绰号,只夫妻俩调笑时才说。

    念福终于给他逗得破涕为笑,捶他一记,这才重又振奋起来。可一抬眼,看见四周还站着诸多丫鬟,低头窃笑。耳根不禁微红了。微恼着又捶了欧阳康一记,这才算是泄了愤,重又规整起行李来。

    此时,就见柳儿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进来,她倒是奇怪,“这是怎么了?”

    这些大丫鬟俱都已经配了人,虽说府上带孝,要等到明年才完婚,但她们已经基本走上管事岗位,只负责外事接待和培训接班人了。柳儿一心要做个楷模。一应行事都在向翠蓉看齐。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

    见念福问起,这才为难着道,“兰姑来了,托了墨云。说是有急事想见大少爷一面。正在府外等着。”

    因墨云憨直。心地纯良,念福原想把姚诗意配给他,没想到姚诗意不愿意。更没想到官家小姐出身的柳儿居然表示了愿意。于是念福便遂了她们自己的意思,姚诗意继续单着,柳儿便定下墨云。

    关于兰姑从前登门,闹得老太太发了脾气之事,欧阳康回来早听老太太说过了。眼下听说她又来了,有些不太想见,却又怕她有事,不好不管。便问道,“她说了是什么事吗?”

    这个兰姑没说,柳儿迟疑着道,“要不我再去问问?”

    可念福推了欧阳康一把,“你还是去见见吧,她那个脾气,只怕除了你,旁人也问不出来的。万一她要遇到什么难处,能帮就帮一把吧。”

    欧阳康心中感动,别看兰姑从前那么对念福,可念福的心地却真是很好的。

    可等他出去了,兰姑见了他,张口却是,“少爷,就算是您要怪我,可我也得说一句,你休了郡主吧!”

    欧阳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再次上下打量着兰姑,似是不认得一般。

    兰姑却惶然而焦急的替他分析起来,“就算平王妃已经死了,可她毕竟还是平王妃的女儿对不对?那些人都说,平王妃是前朝公主,那郡主不也是前朝的人?您要是还跟她在一起,迟早会被连累的!”

    她看着欧阳康因为近期戴孝,而略显瘦削的脸,眼泛泪光的哽咽道,“老太太不听我的,可少爷你你肯定能明白我的对不对?我自小伴你长大,又怎么会害你?你要不好休她,跟她和离也好啊。以你状元公的身份,也不至于得不到重用,为什么还非要跟她在一起?”

    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所以没注意欧阳康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犹自凄凄惨惨的唠叨道,“你明明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去领兵打仗?你赶紧跟她和离,和离了皇上就不会派你出去……”

    “够了!”欧阳康忍无可忍,指着兰姑半天,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兰姑吓懵了,呆呆的看着他。自己没说错啊?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好半天,欧阳康才转身对墨云和柳儿道,“以后不管她是什么理由找上门来,我一律不见。你们愿意管就管,总之跟我没关系,也不要跟我说。”

    该说的早已经说尽了,再说也实在没什么意义了。他甩下句话,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再也没有看兰姑一眼。

    “大少爷!”兰姑眼怔怔的看着他大步远去,可无论她怎么叫,欧阳康都没有回头。

    这回连墨云也生了气,“要是早知道你会说这些,我才不帮你传话呢!郡主都快生了,你居然叫大少爷休妻?那他不成负心汉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孩子生下来,自然是归大少爷的,再给郡主些钱不就完了?”兰姑犹自辩解着,忽地又很懊恼,她刚才是不是没把话讲清楚?

    可墨云这样憨直之人都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你当郡主是什么人了?给几个钱就打发了?还要人家母子一生下来分离,兰姑你的良心是拿去喂狗了吗?”

    兰姑脸涨得通红,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怎么会,你们怎么……”

    柳儿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怎么会有这样愚蠢又恶毒的念头,我们没兴趣知道。不过你方才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象你这样得了主子家的恩惠,成天装出一副忠心嘴脸,却想着过河拆桥,离间人家夫妻骨肉的,实在是比那动刀下毒的阴险小人还要坏上十倍百倍!”

    她把墨云一拉,二人转身就走。

    兰姑看着在自己面前砰然关上的大门,满心的凄惶。

    为什么,他们全都不明白自己的好心?还要说她装,说她恶毒,还说她比坏人还要坏?

    欧阳康等见到念福的时候,自然不会把这些糟心事说给她听,只说兰姑听说自己出征,有些担心前来问候两句而已。

    可念福瞧他那脸色,就隐隐猜到了,不过她也懒得打听。

    方才让欧阳康出去,她心里就存了点心思。

    要是旁的事还好说,能帮就帮了,让欧阳康心里也不至于记挂。要是兰姑又不识好歹的七说八说,说真的,她也不怕说句恶毒点的话。她倒要看看从前的主仆情义,还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这世上,谁也没有任意挥霍的权利。显然,兰姑在这方面,就象个不懂珍惜的小孩子。

    军马齐备,粮草到位,钦天监迅速挑了个黄道吉日,欧阳康穿着新发的明晃晃的黑甲紫袍,要领军出征了。

    皇上还是很疼惜这个表妹夫的,给他拨下的兵马中,大部分都是关天骁旗下的精锐。

    当然,关公子这回也领了一个校尉之职,随欧阳康一起出征了,做他的亲兵。

    这是欧阳康自己提出来的,他在在搞裙带关系又怎样?这朝中上下哪里没有裙带关系?

    他这是领军出征,又不是去赋诗饮宴,皇上既然要他当军中主将,那他当然要为自己谋些福利,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于是,户部的崔浩也被要来做督粮官了。

    别小看这个职位,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虽然品级不高,但掌管钱粮,极是要害。而且要是这仗打赢了,崔浩的官儿不得往上挪一挪了?否则靠他在户部苦熬,没个七八年能升得上去?

    另一位户部老熟人是永宁公主的小叔子林怀安,也是曾经受过念福救命之恩,求娶过她的人。不过他那回随军,脑袋受过重伤之后,可没人再敢把他往外派了,他就留在京中,负责欧阳康这一路的后勤供给。

    再加上关天骁明里暗里的一番运筹帷幄,最后来到平西将军帐下效命的是基本都是他帐下的子弟兵。

    唯独一个空降的,也是个年轻的帅小伙,丞相之子贺淳,作为欧阳康的副将出征。

    这支队伍,可相当年轻化,拉出去一看,一水儿的朝气蓬勃,青春逼人,跟那啥啥天团似的,真真是养眼之极。

    至于各家各户后头的关系背景就不深谈了,总之尽可以放心,这帮天团一路所到之处,绝对会绿灯大开。别说刁难,只怕不少人还要上赶着往这儿送功劳。

    可对于前来送行的大小女人来说,功劳什么的都不值一提。她们有志同心的提出同一个要求——平安。

    “不求你立多大的功劳,只要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费劲的略弯下腰,把欧阳康腰带的丝绦整理好,念福的眼圈也忍不住红了。

    她不是有意要把欧阳康送上战场的,这里面实在是有情非得已的原因。

    欧阳康抬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同样愧疚,“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我回来时,这小子是不是都会满地爬了。”

    念福想笑,偏偏笑得眼眶泛湿,嘴角直往下掉,“你放心……我会教孩子喊爹的,家里也有咱俩的画儿,他……他不会不认得你……”

    欧阳康捏捏她的脸,想说这样子真是丑死了,可喉头滚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一旁,关耀祖带着人过来了,“你俩肉麻完了没?完了我也要交待两句。”

    再那啥啥的气氛给这样一冲,也荡然无存了。

    狐朋狗友,就是祸害人的!

    (兰姑的盒饭也快来了,会比较难以下咽~~~)(未完待续。。)

第532章 怕老婆

    对着狐朋狗友,不用客气。

    小两口同时甩出眼刀,关耀祖咳咳干笑着躲过,把身后之人拉了出来。

    一身极简女装的裴耀卿站了出来,神清气爽,并无半分忸怩之态道,“郡马和耀祖哥哥要上阵杀敌,我不能作伴,就来破园陪伴郡主嫂嫂吧。”

    他自嫁给关耀祖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给平王夫妇送葬时来拜祭过一回,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过脸。如今居然能站出来,还这样的精神饱满,实在是不容易。

    看着一旁关耀祖鼓励而温暖的目光,念福不禁动容。有些人不是兄弟,真的也能胜似兄弟。

    欧阳康微微笑了,瞬间松了口气,对裴耀卿道,“那我就把家里,都交给你了。”

    他一直为此事悬着心。自己走了,勉强能担事的欧阳庄也不在,家里虽有苏澄和老太太,但毕竟要个能主事的人才好。

    可若是请关夫人或者谁来,难免会让念福觉得压力,反不如裴耀卿,和念福既是平辈,年纪还小,相处既轻松,办事又便利。尤其他如今名分上还是女人,他要肯来,欧阳康没有半点违合,只有欢迎的份。

    如此一想,倒还是狐朋狗友最知心。

    捶了一脸邀功表情的关耀祖一记,算是表达他的感谢,欧阳康挥别了念福,跨上紫霄,拔出长剑,朗声道,“出征!”

    “出征!出征!出征!”

    千百人的队伍瞬间集合,告别了亲友。整齐划一的亮出兵刃,高喊着呼应。那一片纯男性的低沉深厚的声音,直冲云霄!

    念福眼中忽地满含热泪,不是别离的伤感,而是一份发自内心的骄傲与自豪。那个站在千百人之中,最璀璨夺目的,是她的男人!

    目送着队伍踏着整齐的步子离去,眼角的余光不觉瞥过苏澄,却见他的神情也象个真正送儿子出征的父亲一般,既满怀牵挂。又为之荣耀。

    只是那眼角泛着的可疑波光是什么?

    念福惊奇了。

    苏大先生也会哭?他是在哭吗?

    察觉到她的注视。苏澄迅速扭过脖子,干咳了两声,难得的目光闪躲,老脸有些微红的迹象。“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让你装!

    念福在心里偷偷翻个小白眼。准备走了。可是——

    身后阵阵的欢呼声让她情不自禁转过头去,却看到了极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围观的百姓们热情洋溢的拿着鲜花果子,拼命往这些出行将士身上砸去。一众骑着高头大马,年轻英俊的将领自然更加大受欢迎。

    其中有几个年轻活泼的,还笑得满口白牙,伸手接着百姓扔来的东西,然后顺手又扔了出去。

    这样的互动惹得百姓积极性大增,有更多的东西,比如荷包香囊,系着丝巾的戒指什么的全都飞了出去。

    而被砸得最凶猛的,当然是队伍当中那个独一无二,穿着紫袍的男人。

    没办法呀。长得帅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就象你开着别摸我的爱八自觉很牛叉,可瞬间人家开一辆大牛杀过来了。这要怎么比?

    人家穿上儒装俊美,穿上战甲一样英气逼人!

    念福不淡定了。

    这是要干嘛?她还没走呢,这些人当着她的面公然勾搭她老公,也不怕被秒杀?

    婶婶可忍,其余皆不可忍!

    招手叫来小厮,迅速吩咐两句,裴俊卿在一旁听见,哈哈一笑,“嫂子不必这么麻烦,我去!”

    他看着大军行进时的威武,早就心生男儿豪气,此时打马追去,不多时就到了队伍前面,将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送到欧阳康的面前,

    故意字正腔圆的高声道,“嫂嫂方才忘了这个,特命我送来,并告知郡马。家中诸事齐备,你此去西南,就不须带什么回来了。尤其是番邦公主,降将之女之流,更是一个不要。最好连脸,也莫让太多人看见!”

    近得离的士兵百姓尽皆捧腹,哄堂大笑间也无人追究裴耀卿的穿着打扮是否怪异。

    旁边关耀祖还一本正经的捧哏,“平西将军不要,可以分赠我等,论功行赏。”

    “好好好!”一帮子年轻将领简直是乐疯了,齐齐鼓噪,比打了胜仗还开心,连贺淳都摇头忍俊不禁。

    裴俊卿揶揄的看关耀祖一眼,“那还请夫君多多杀敌立功,回头给为妻我也带几个。”

    这话接得实在太妙!把关公子僵在那里,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禁懊恼,怎么把师弟教坏了?

    咕咚!

    是一个笑点低的家伙,笑得肚子痛,从马上滚下来了。

    “行了!”三军主将,嘉善郡马终于发威了。

    他已经戴上了那只青面獠牙的面具,沉声道,“传令下去,跑步前进,谁若再敢逗留,军法从事。驾!”

    他一抖缰绳,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那帮子年轻小将火速跟上,整个队伍的速度终于提上来了。

    百姓们也没法再玩投掷游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大梁,最年轻帅气有号召力的平西军就这么跑出了京城,踏上征程。

    许多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可有些在案发现场呆过的,就津津乐道的开始八卦,“原本咱们的平西将军,嘉善郡马还是个耙耳朵,怕老婆的……”

    数十日后。

    这话传到了宫中,连紧闭宫中的沐太后也知道了。

    见善音故意笑得前仰后合,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笑纹,“能这样,自然是好的。算算日子,她也该生了吧?”

    善音迅速会意。温言道,“可不是么?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奴婢已经把您上回说的那支老参王给了刘太医,让他悄悄送过去了。”

    沐太后点了点头,合手对着屋子里供的神像拜了一拜,“只希望菩萨保佑她,安安稳稳生下这一胎来。对了,皇上身子好点没?”

    善音收了笑容,叹了口气,“还病着呢。眼下两边开战。国事烦难。天气又暑热。皇上心里更加烦难。听他们说,已经好些天吃不下饭了,全靠粥养着。皇后眼下日日盯着御膳房,变着花样给皇上做吃的。奈何皇上就是吃不下去。也实在没法子。”

    沐太后的眉头也锁了起来。“天生万物以养人,这不吃饭可如何养得好病?”

    善音也愁,“要是郡主身子方便。托她最好了,她会的新奇吃食最多。可如今……”

    沐太后愁容更深,可忽地想起一事,忙道,“你还记不记得,从前皇上小时候到了夏天也不爱吃饭,咱们老家那儿有一种小吃叫米皮,他倒是爱得很,常买回来哄他的,你去御膳房说说,看能不能做的出来?”

    善音也想起来了,“好,我这就去。”

    等她去交待了,御膳房也做了出来,听说皇上还吃得胃口大开,沐太后这才略略安下些心来。只一门心思的祈祷神佛,保佑念福平安生产。

    破园。

    眼下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是一个想法。

    念福那肚子,都不用太医说,有经验些的仆妇都看出来了。已经明显坠下来,快要入盆了。

    这,就是要生的前兆。可偏偏那孩子就是不着急,迟迟没有动静。

    撑着腰,念福每天逼自己扶着小丫鬟,早晚都在园子里走上半个时辰。一是锻炼,二也是想把那孩子折腾出来。

    真的太磨人了!

    孕至后期,别说干什么,就连个囫囵觉也睡不安宁。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别看念福一天到晚在家歪着,可真正能睡着的时候不到两三个时辰。

    除了一张脸,她全身几乎都有些浮肿。尤其是小腿,一按一个坑。

    念福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快点生吧!她好想解脱。

    可太医天天来看,却也是束手无策。

    孩子的胎象一切都很正常,这个时候强行催产,实在不是上策。所以只能劝念福安心等待,可这小混蛋他为什么就不肯出来呢?

    念福真是烦燥极了。

    亏得老太太,天天耐着性子跟她说这说那,转移她的注意力。又把苏澄请来,跟她讲各种奇闻逸事,典故怪谈。

    念福精神不济,往往听不到一刻钟,就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可往往歇不到一刻钟,又难受的醒了。

    于是他们也就不厌其烦的跟着她的节奏给她讲讲停停,看她毛燥起来想发脾气就耐心劝哄,完全跟哄小孩儿一样。

    念福心里头明白大家对她的好,她其实也很想冷静自持,可偏偏现在就是做不到。然后家长们一看她情绪不对头,又是一番安慰,可再多的安慰也比不上能够卸下包袱的轻松。

    念福现在真是烦透了,小混蛋你出来好不好?再不出来妈妈可要打你屁股了!

    小混蛋依然淡定得很。

    每天不时在她肚皮里活动练练拳脚,证明自己过得很是悠哉乐哉,人家就是不出来。

    念福真是磨得没脾气了。今天这一圈逛下来,才要进屋歇歇,忽地就见康守靖来了,似是避开她去见了老太太。眼下想走,不想给撞见了。

    这是怎么了?念福迎了上去。

    康守靖的媳妇也怀孕了,恰好产期跟念福差不多。他这个时候怎么还有空跑这儿来了?

    待走近了细看,念福不觉大吃一惊。康守靖穿着一身素服,虽是平王府有孝,可他也不至于如此吧?

    这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就一更。然后明天,争取放小包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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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介绍:
沐念福曾经想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投胎的机会,她要爹是官二代,妈是商二代,然后再嫁个高富帅,从此过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生活。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 神马?给个火神的祝福就不要再抱怨了?可这个破玩意除了生火做饭,还有啥米用处? 所以,沐念福忧伤了。 所以,沐念福堕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伪种田,伪宅斗,实则是一个吃货遇到另一个吃货,为了吃好喝好而各种折腾的故事。 男猪:╰_╯再说一次,我不是吃货!我是君子,君子远疱厨!唔……什么菜这么香?拿过来我试试! 女猪:(╯-╰) (特别感谢粉笔琴童鞋提供的霸气侧漏的书名,以及沐水游童鞋制作的精美封面,二位大神的作品链接在直通车前两位,RP保证,放心去戳吧!)一品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