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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一品天下txt下载     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4章 退婚

    眼看吃饭的时间又要到了,念福牵着旺财,纠结的在院里转来转去。

    别怪她心狠,想放狼崽子咬人。死胖子想来混饭就直说,干嘛要闹得整个京城风风雨雨?

    当爹是干什么用的?蕙娘把沐劭勤一拍,“你倒是快拿个主意啊?”

    知道知道。

    沐劭勤想了想,让人去传话了。那啥啥国主,你不是要吃的吗?我给你一日三餐送到驿站去行不?保证比现有的花样和品种还要丰富多彩。

    “不行。”

    看着平王府主动派下人送来的求和信,甄天子毅然表示了拒绝。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追求者,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安逸就不去表现他的爱心?反而告诉来的管事,“我会用我的深情,打动郡主直到接受我为止,请王爷王妃不必怜惜我的身体,我还撑得住。”

    谁怜惜你个死胖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来之前王爷再三嘱咐过,要以礼待人,那管事的都恨不得挽袖子跟这胖子单挑了。

    太可恨了,有这么死乞白赖缠着人家闺女的吗?这要不是个国主,就是个人人唾弃的流氓!

    脑门上还顶着巨大青紫伤痕的侍卫长也快要崩溃了。

    他家国主要不要这么丢脸的?三百多年才来一次中原,他不想给自己的国人给中原人留下一个这样的印象啊!

    这些天,驿馆里的下人们看他们的神色都不对了。连四五十岁的老大妈见了他们都绕道走。一副生怕被缠上的模样。

    侍卫长很想说,大妈,就您这岁数,已经绝对安全了。可他更想对自家主子说,你就不能不那么丢脸吗?

    一帮子侍卫围拢过来,“头儿,想个办法呗。”

    再这么下去,他们也呆不住了。

    侍卫长目光沉了沉,在管事走后进了屋,问正在对着镜子认真换新衣服的国主陛下道。“国主。您不惦记着那位孙先生了吗?”

    甄天子一惊,“你找到他了?”

    侍卫长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回草原慢慢找一找。总会找到的。”

    声东击西。以毒攻毒。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丢脸丢到荒地人烟的大草原,总比人口稠密的京城强。

    甄天子重重嗯了一声,却望着镜子摆一个自认帅气的姿势。“等我把郡主娶到了,就回去找他。”

    侍卫长额角青筋抽了抽,“您就不怕那位孙先生不喜欢这位郡主?”

    唔,这倒是个问题。甄天子停下梳头,想了想,“他们中原人有句话,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我就不娶孙先生了,我娶孙先生的妹妹好了。这样就不是鱼和熊掌,是鱼和羊,加在一起,绝配!”

    侍卫长攥着拳头,强忍着挥出去的冲动,开始考虑一棍子把人敲晕,直接带回国的可能。

    破园。

    念福苦着脸凑到苏澄跟前,“先生救我。”

    苏澄继续练字,只甩出一句,“找你爹去!”

    “我爹说了把一日三餐给他送去,可他不肯。我爹让我来求你。”

    苏澄冷哼,翻个白眼,“谁叫你滥好心,随随便便送吃的?活该!”

    念福握拳悲嚎,“我哪知道他是国主?要早知道,打死我也不给啊。眼下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跟他讲道理,他就是不听,您说,还能有什么法子?”

    “不告诉你。”苏澄挑了挑眉,“也给你个教训,要是十天之内还搞不定,再来寻我。”

    先生坏!念福想咬人了,可到底不敢。

    继续在那儿磨蹭扮可怜,可苏澄却是个心黑手辣的,“不走是不是?那就陪我一起练字。”

    念福二话不说,即刻转身走了。

    她去找老太太,让老太太出马,就不信苏澄还能拉下脸来拒绝。

    只是没想到欧阳庄也过来了,正在老太太那儿念信呢。

    是欧阳慕兰打发人送回来的,还有常州的土特产。先送到谭氏那边,她看过信之后,马上让儿子把信和东西一起全送了来,让老太太先拣。

    眼下形势比人强,就算欧阳锦再有意见也没办法。他已经丢官罢职了,欧阳庄也被他连累家里蹲,欧阳廉更加没希望,全家只有失踪的欧阳康还能指望。所以这个时候,孝道是压倒一切的前提。

    老太太这把年纪了,哪还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关心大孙女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欧阳慕兰也不负重望的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她有身孕了。

    要是一切顺利,孩子会在五月前后出生。算算可没多少日子了,等她们把礼物打点了送去,只怕慕兰就要生了。

    拦着喜笑颜开,即刻就想去给重外孙准备礼物的老太太,念福笑道,“且再听她说些什么。”

    知道送信不容易,欧阳慕兰也尽量把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清楚。

    诺仁娜已经平安的回了国,是高绣茹一直把她送过去的。临别的时候诺仁娜再三跟她说,要是念福成亲了,一定要记得给她送个信,她会送礼物来的。

    常州当然没有京城繁华,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差。这是一个朴素的大镇,民风淳朴,安宁静谧。只是初到时,欧阳慕兰和好些下人都水土不服,闹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缓过劲来。

    只是从前的常国公主府,现在的常国郡主府实在不象个家样,管理得跟军营似的。简单空洞,完全没有家的味道。

    不过这也不能怪高绣茹,在实地了解了她的日常生活后,欧阳慕兰很是体谅。

    边境备战的任务重,一日也松懈不得。高绣茹的首要职责。是当好领军的将领。天天和将士们一起摸爬滚打,哪有时间收拾家里?卫宜年再细心也是个大老爷们,能照顾好大家的一日三餐就不错了,其他的也不能指望。

    于是欧阳慕兰在适应了当地气候之后,慢慢把家打理起来了。

    内宅外事,饮食针线,处处都有人照管。有时高绣茹卫宜年带些将领回来商讨事情,都开玩笑的说,府里的茶水都比从前可口得多。

    欧阳慕兰在这里特别感谢了老太太。

    跟在祖母身边,两年不到的时间。比她从前十几年在谭氏身边学得都要多。

    不过。这也要感谢卫宜年,尤其是高绣茹这个主母对她的多番照顾,才能让她顺利的融入了当地的生活。

    欧阳慕兰很感激,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在见识了边关将士的辛苦后。她现在只想做好高绣茹和卫宜年的后勤主管。替他们打理好生活。让他们能够安心的去做正事。

    信的结尾处特意赔了个不是,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跟家里写信的时间就晚了。请家里不要见怪。

    如今她深觉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好好的跟念福学下厨艺。以至于想调理高绣茹和卫宜年的身子,却因为食材的短缺,常常捉襟见肘。

    所以来信中除了提到想请老太太帮忙管念福要些菜谱外,还特别交待妹妹慕梅,一定别忘了要好好学厨艺。不管将来嫁到哪里,吃饭都是人生大事,学会这个真心不吃亏的。

    一封信读下来,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连第二次读完信的欧阳庄也不例外。

    从前的欧阳慕兰,是一个多么没心没肺,飞扬洒脱的女孩?可如今的她,却更象是个渐渐成熟中的小妇人。

    字里行间虽然尽力活泼轻快,但内敛的那份沉稳却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没有遭遇挫折和磨难的人不会真正的长大,看她轻描淡写的提过自己水土不服,可要不是闹得很厉害,至于迟了这么久才写来第一封家书?

    欧阳庄忽地想起,小时候慕兰学针线扎了手指头,只出了两滴血,结果她把整只手都包起来,高高举着告诉全家的每一个人,她受伤了。

    可是现在,她却对那些苦难病痛简单带过,反而更多的透露着自己有多感恩,过得有多好。这样的报喜不报忧,是好事,却也懂事得让人心疼。

    看着老太太脸上掩饰不住的伤感,贺嬷嬷轻拍了慕梅一记,笑着问道,“二姑娘,大姑奶奶可说了要你跟郡主学厨艺呢,你要学吗?”

    看着她递来的眼色,小姑娘乖巧回道,“当然要学的。”

    走到念福跟前,她忽闪着大眼睛问,“郡主姐姐,那你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让我跟着你学学厨艺,你每回在这儿,祖母都能多吃半碗饭。”

    念福会意的收起那份感慨,也说笑起来,“那你可有钱交学费?”

    慕梅红了脸,回头望望老太太,看到祖母带笑的眼神,大着胆子道,“那我把零花钱都给你,你可别嫌少。”

    念福却故意摇了摇头,“你的零花钱最多请我做道小凉菜,不过你要是肯把嫁妆给我,我就包你学一桌子菜。怎么样,舍不舍得?”

    慕梅的小脸臊成大苹果,却道,“我才不会舍不得!”

    念福有点惊奇,“你居然舍得?不怕将来没嫁妆给人笑话?”

    “才不会呢。”慕梅很想理直气壮,偏偏脸皮没人家厚,不好意思的降下声调,“祖母说过,学到自己身上的本事才是最值钱的,身外之物花完就没有了。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多学些本事傍身才是最要紧的。”

    念福衷心赞道,“祖母把人教得真好。”

    老太太一句话含在嘴里,却偏偏吐不出来。她很想说,要是你有了孩子,她会教得更用心。可她的康儿,如今又在何方?

    掩去眼中又涌上来的伤感,老太太心中却暗暗下了个决心。要是欧阳康再不回来,她就要作主,跟平王府解除婚约了。

    这不是因为那位羌戎国主,而是老太太需要一个契机,放念福自由。

    连欧阳慕兰都要当娘了,怎么好意思一直拖着人家女孩儿无休止的等下去?所以在念福走后,老太太亲自去见了苏澄,表示了她的决心。

    “……师长如父,康儿如今又没有个正经爹娘,先生就跟他的亲爹是一样的。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找你拿个主意。”

    要说出这个话,老太太心里是真的难受之极。

    两个孩子的感情她一直看在眼里,是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可如今却因为天意弄人,不得不做出这样残酷的决定。

    一向果毅的苏澄这回也少见的沉默了良久,才艰涩的道,“再给他半年时间吧,我记得那丫头的生日是中秋,要是在此之前,康儿还是没有消息,我亲自上平王府去退婚。”

    老太太点了点头,“那我就到平王府去,先跟人家知会一声。省得人家没个准备,到时耽误了那丫头。”

    “我去吧。”苏澄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份伤感,“那丫头素来机敏,若是您去,难保看出些什么,反倒容易生出事来。倒是我今日跟她说好了,十日内会帮她解决那个国主一事,过去也不惹人疑心。回头让她家里慢慢的劝着她些,也好接受了。”

    老太太忍着心酸点了头,迟疑了半天,又开了口,“到时候,先生也再寻几个资质好的徒弟吧。您对康儿的大恩大德,老婆子无以为报,只能尽其所有了。只是怕自己无能,报不了先生恩德万一。”

    等着欧阳康回来的,从来就不止一个念福。要是他不回来,苏澄的将来怎么办?他是把整个后半生都倾注在欧阳康身上的,甚至为他失去了一双腿,老太太不得不在替念福打算时,也替人家着想。

    可苏澄这回却是出奇的倔强,“老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福丫头终归是女子,她的青春不好耽误,但我却相信,我苏澄的徒弟没那么容易死。阿康一天没消息,我就一天不会离开这个破园。”

    略顿了顿,他才道,“他走前把这个家托付给我,我这个做先生的总不能对自己徒弟失信。”

    老太太心里异常难过,扭过头去时,眼泪已经忍不住的落下。

    要是孙子还在,这是多好的一门姻缘?多好的一个家?可是眼下,她只能祈求菩萨保佑,让孙子能够早日归来了。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票票,最近做的小埋伏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婚准备。对的,明天桂子回家,康哥也要回家喽!好高兴,好激动。)(未完待续。。)

第475章 桃花都开了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显然,念福并没有想到什么对付甄天子的高招。

    只是在某位国主再度去平王府引吭高歌时,沐劭勤亲自出去发了话,“国主的心意实在令人动容,可我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有些动静就心烦意乱。国主再这么唱下去,那我只好举家搬迁了。”

    呃……卖力的歌声顿时卡在喉咙里,跟鱼刺似的,不上不下。

    沐劭勤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穿了一身极浅淡的天青色衣服,越发显得脸色苍白,扶着小厮的手也是摇摇欲坠,好象随时都会倒下来。

    就算还有人为甄天子坚持不懈的真情打动,可一看人家闺女她爹都给逼成这样了,迅速风向一变,几乎是一边倒的指责起羌戎国主不懂事来。

    平王身子不好,那是全京城都有名的,你这一大早的就开始嚎,谁受得了啊?

    还没求到媳妇,就先得罪老丈人的甄国主灰溜溜的走了,当然,走前也没忘了把平王府送出来的饮食打包。

    一众侍卫深以为耻,再也不愿与之出门。终于消褪了额上伤痕的侍卫长,只得再次接手了这个烂摊子。护送国主去平王府觅食,顺便寻找感天动地的大梁诗词,抄写送去以示国主大人的一片痴心。

    幸好他们有钱,大梁京城也不愁没有笔墨纸砚没处买,至于落魄的读书人更是遍地都是。一个字写得巴掌大,几首诗词就能凑出人高的一张。卷得老厚送过去。也很有“诚意”了。

    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呀,侍卫长觉得,他们国主需要一个更加凌厉的教训。

    这时候,他开始想念国中的左右丞相了,要是那俩老头子在,包管一边一个掐着国主的脖子,把他这丢脸的毛病给灭下来。

    不过今天,他还得跟着出去丢人现眼。

    因为时入三月,京城里的桃花开了,尤以宝光寺后山最盛。

    是以每年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庙里都会适时对外开放。不再管理得那么严格,让京中百姓能有机会过来踏青郊游。当然,庙里也可以趁机多卖些素斋,添些香油钱。

    虽是皇家寺庙。有朝廷拨款。可钱这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而开放的前一天,历来是留给公主王妃们,举办桃花宴的。

    因去年的雪灾。错过了桃花的好时节,停办了一年,所以今年,宝光寺可是早早就盼望着能热热闹闹的办上一场盛会,弥补下去年的损失。

    而寿宁作为半个东道主,当然要不遗余力的为寺里的活动拉人头,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念福小姑姑。

    “去玩玩吧,那里的桃花盛景确实是值得一看的。”在念福最初接到邀请,并不是太感兴趣时,沐劭勤大力鼓励着女儿。

    蕙娘来了兴致,“那咱们也跟着一起去瞧瞧?”

    沐劭勤却是略带神秘的笑了笑,“咱们可不能去。要去,也得过几天再去。”

    为啥?

    先卖了个关子,沐劭勤才揭了谜底,“除非,你想走桃花运。”

    桃花,总是与春天相关,也与爱恋有关。

    所以人们总拿桃花当作开启姻缘之物,而京城更流行着一种说法,最早的桃花念力最强,是只能让未婚男女去看的。已婚人士得等到那些没成亲的大姑娘小伙子把桃花运都带走了,才能去看。否则丈夫就会移情别恋,妻子就会红杏出墙。

    蕙娘听得微怔,随即道,“那咱们就不去看桃花了,看桃果,总行了吧。”

    沐劭勤望着她,脸上柔情一片,“看桃果是祈求生育的。”

    哈哈,老爹你也会讲笑话了。看着老妈臊得脸上绯红,念福不厚道的嚷嚷起来,“看桃果,看桃果!要弟弟,要妹妹!”

    蕙娘羞得捶打了一记女儿,骂一句“没大没小,”气呼呼的跑了。

    念福转而狗腿的对老爹献殷勤,“我让寿守盯着,一旦挂了果,立即让你们去看。好不?”

    沐劭勤摸摸她的头,言简意赅一个字,“好。”

    老爹你怎么就不会不好意思呢?念福颇觉失望,可沐劭勤却悄悄告诉女儿,“你去看桃花时,记得带根红绳,转着桃树转一圈,若是能刚好打个结,必保佑你姻缘顺遂。”

    还有这种说法?念福觉得有点意思了。回去兴冲冲的准备了一根长绳,打算先出门去玩玩,再去找苏澄要彻底解决某人的方子。

    沐劭勤听着女儿已走的消息,心中却是添了一层隐隐的忧。

    欧阳康再不回来,念福的婚事可怎么办?

    原打算是让她去年年底出嫁,可如今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再拖下去,可就老了。可眼下的事情又怪不得欧阳家,沐家世代都是信义之人,怎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正忧心于此,忽听人报,苏澄来了。

    这个沐劭勤听女儿说过,知是为了甄天子之事。谁料迎进苏澄后,他却主动说起,“若是康儿中秋前还不回来,我们两家的婚约就此取消。”

    ……

    春风如醉,芳草如玉,更衬得那满山满谷的桃花,犹如织锦云霞一般,远看已是美不胜收,偏偏近看更是暗香袭人。蜂蝶飞舞,一片生机盎然。

    饶是前世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念福也不得不赞叹这里的桃花盛景确实是值得一观。原先她还想着要给桃树打结会不会不好意思,没想到寿宁早就准备了一堆的红线,提着冲她晃荡,“小姑姑快来,我早替你看中一棵最漂亮的大桃树了,拦着不许人寄,专等你来。”

    有良心的好孩子,那么多的点心没白投喂。

    等念福近前,寿宁还神秘兮兮的单取出一根红线给她,“别的线都是卖钱的。就这根是我昨晚特意熬到子时,放到菩萨跟前替你供奉的,全寺的第一根红线,一定会保佑康姑父早日回来,跟你团圆。”

    这些时,安慰开导的话念福听了不少,可唯有这句听得人心里最是痛快。

    拿起那根红线,念福抬脚牵上她,“走,带我去寄。”

    她相信,欧阳康一定会回来的。

    寿宁很高兴的头前领路,爬到半山腰上,带她去找那棵大桃树,可还未走近,就听到争执声。

    “凭什么不让我过去?本宫是寿宁公主的姐姐,难道还使唤不动你吗?我就看上这棵树了,偏要过去,你拦,你拦着试试?”

    说话间,就见一个黄衣女子娇嗔着,故意拿饱满的胸脯往个小侍卫身上撞,撞得那小侍卫面红耳赤,连连倒退。

    “这是怎么了?我让你们给我看好树的,看好没有?”寿宁还小,看不懂这些猫腻,心心念念只挂念她的桃树。

    念福微觉异样,还在想这女子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她正好转过身来,不是旁人,却是昌乐。

    念福顿时暗叫晦气,怎么又碰上这一位了?自从昌乐堕胎回宫,一直没见着她人影,听说是在“修身养性”,怎么跑出来了?

    昌乐也很郁闷。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早已被皇上查得一清二楚,还以为是自己失了驸马,宫中怕她出来走动,惹人闲话,才会跟那些未出阁的公主们一样成天读书写字做功课。

    可她从前就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更何况如今识过了男欢女爱的滋味,那宫中漫长又无聊的日子便变得更加难熬。

    可皇上根本不见她,王皇后铁面无私,连贤妃也不理她,昌乐闷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求了皇妹替她说情,今日放她一起出宫来玩。这桃花盛景,昌乐过去早就看过,哪里放在心里?她的眼睛转来转去,不由得就落在了年轻侍卫们的身上。

    看看这个觉得瘦了,那个又觉得长得丑了,看来看去,她看中替寿宁守护桃树的那个侍卫了。

    小伙子也就十六七岁,长得唇红齿白,剑眉朗目,虽略带稚气,但腰身挺拔,如小青竹一般,昌乐一眼就相中了。

    先是假意要茶要水,把身边的下人还有其他侍卫都支开,然后又借着非要来争桃树,就骚扰上这小侍卫了。心想着先拿一个把柄,日后不愁没机会勾搭上手,只没想到,忽地给念福二人撞破,未免有些尴尬。

    可那样表情也就一瞬,她便若无其事的道,“寿宁,这桃树是你选的吗?那让给我吧。你还小,这么着急选桃树也没用的。”

    寿宁却很不高兴的道,“这树是我给小姑姑特意选的,这里桃树这么多,皇姐你再去挑一棵吧。”

    可昌乐看一眼念福,却明显没有放步的姿势,“小姑姑,想必你是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寿宁你再带她到别外去选选,喏,下面也有些不错的。”

    她还想继续勾搭小侍卫。

    寿宁很气愤,念福淡淡开了口,“对不起,这棵树既然是寿宁给我选的,我怎能辜负她的心意?昌乐你既看到下面还有更好的,不如自己下去选吧。”

    那下面是有些大树,可根本没路,说得好听让她下去,她自己怎么不去?

    昌乐给噎得不轻,还想说点长辈应该让着晚辈什么的,念福已经开始拿着红线绕圈系树了。

    (求下粉红,等我回来加更哈。)(未完待续。。)

第476章 拆她姻缘

    见念福完全不给昌乐面子,寿宁也不客气的道,“皇姐,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下面吧,要是晚了,可什么好树也没有了。”

    昌乐有火发不出,瞪她一眼,将那小侍卫一指,放缓了语气,“我身边的宫女刚好走开了,让这个侍卫跟我走。”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寿宁才要答应,可念福却冷冷的回绝了,“不行。我们也没带个侍卫,万一有蛇虫鼠蚁从林子里钻出来怎么办?让这个侍卫在这儿守着,我再派两个人跟着你。”

    她一个眼色,柳儿顿时叫了自家两个仆妇出来。昌乐气得脸发白,甩一甩袖子,心有不甘的再看那小侍卫一眼,到底是走了。

    念福斜睨了一眼过去,那还红着脸的小侍卫明显松了口气。再看她一眼,隐含感激。

    谁都不是傻子。他知道,刚才嘉善郡主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跟昌乐争执,寿宁公主不懂,她却是懂的。

    低头对念福行了个礼,恭顺的侍立一旁,念福也不多言,绕完了树。

    要说寿宁真是用了心,不仅这棵桃树选得特别大,花开得特别多,连给她的红线估计也是测量过的,刚好绕一圈打个结,不多不少,异常圆满。

    念福很满意的拍拍手,跟寿宁回庙里吃茶点去了。

    她们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没想到昌乐又带着人回来了。她带着念福的下人找到了自己的下人,就把念福的下人给打发了。

    不过想到念福坏她好事。是越想越气。可又不敢当面跟她闹,想想就要去割她的红线,坏她的好事了。

    可走到那棵桃树底下,却见一个面容冷峻,甚是英武的侍卫站在那儿,昌乐一颗芳心再次不安分的躁动了。

    要把刚才的小侍卫比作甜甜的米酒,这个男人绝对是大漠里的烧刀子,够劲够味。甚至比卓格看着更加威武三分,让她不由得又存了点别样的小心思。

    抬脚过去,故意走得如风摆杨柳。风姿绰约。那侍卫的眉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却让昌乐以为是对自己眉目传情,又含笑递了几个秋波过去。

    侍卫的表情更加凝滞,昌乐以为是人家看自己看呆了。正想开口调戏几句。忽地听到后面有人念念有词。

    “桃花桃花。你们两个长在一块,不是兄弟也是邻居了。既然她系了旁边那棵树,我就来系你。你们俩可一定要保证,让我跟她也能跟你们似的,相亲相爱,一直在一起,知道吗?”

    这什么人?昌乐疑惑的把目光从侍卫身上转过去,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胖子,正站在念福刚才系的最近的一棵树旁,系红线。

    “你们,是什么人?”

    昌乐的问题得到了如实的回答,金光闪闪的胖子说,“我是羌戎国主,姑娘你是哪位?”

    哈,昌乐差点失笑,“你就是那个……你们怎么也来玩了?”

    追求嘉善郡主的羌戎国主,实在是太有名了,就是后宫都已传遍。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胖子,昌乐在幸灾乐祸之余,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

    “国主一心追求小姑姑,这份心意我们都听说了,既如此的话,何不将这根红线剪断,再续一回?”昌乐笑吟吟,一派好心的怂恿,“我们大梁风俗,只要剪了谁的红线再续上,那这份姻缘就归你了。”

    是么?甄天子一脸惊喜,“还有这等好事?”

    昌乐连连点头,“你信我,绝对错不了的。”

    能不能续给你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是对别人姻缘最恶毒的诅咒。

    甄天子伸手就要去扯那念福的红线,可堪堪伸出手,在他忠心的侍卫长刚想拍掉他的爪子前,又缩了回去,“可坏人姻缘这种事,到底是有些缺德吧?我要凭自己本事求得美人心,才不靠这些阴谋诡计。”

    他一脸正义的走回自己刚刚择好的树前,绕一圈系上了他的红线。

    昌乐瞧着气闷,这个呆子,怎么醋劲儿这么小?还是个死脑筋,这么点事都不敢干,还能有什么用?

    可是那个没用的死脑筋,在把自己的红线打成一个牢固的拴马结后过来问她,“除了割红线,你还有没有别的帮我的法子?只要你能帮到我,我就把这颗宝石送给你。”

    顶着侍卫长锐利的目光,甄天子拿出一块鸡蛋大的蓝宝石。

    这是从他那长长的锦带上拆下来的,在送给大梁皇帝一条腰带之后,甄天子把剩下的都拆了下来,在给自己也做了一条暴发户般的宝石腰带后,一颗拿去换了黄金,置办了他这身金光闪闪的行头。一颗拿去换了白银,交给侍卫长以作家用。剩下的他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昌乐立即心动了,贪婪的目光盯着天子的手,这样贵重的宝石可比得过她所有的首饰了,如果给了她,用来做个簪子,该是多么耀眼?

    带着甄天子往旁边走了两步,她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只小瓷瓶,“你把这个拿去给她吃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甄天子一脸好奇,“这东西有这么神奇?”

    昌乐笑得笃定,“你要不信,跟我来,我好人做到底,唔……”她再看那块蓝宝石一眼,黑着心抬价,“只要你再给我一块宝石,我替你下药。”

    “行。”甄天子爽快答应,立即又掏出一块黄宝石,“这个行不?”

    昌乐快喜疯了,觉得自己要发达了,两块这么漂亮的宝石马上就要归她了,这个胖子呆也有呆的好处,起码够好骗。

    不过在她想伸手去抓那两颗宝石的时候,甄天子缩了手,“这么给你可不行,你得先帮我办成事才行。”

    “没问题!不过你得给我先一颗宝石算押金。”

    甄天子倒也不小气,顿时递过去一颗黄色的,昌乐收了,带着他去找念福了。

    侍卫长离得远,没听清二人在说什么,只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走路扭得象断了腰,眼睛眨得象抽筋的女人不太正常。

    他的国主干嘛要跟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女人混?

    可他只是臣子,还只是个小小的侍卫,所以只能跟在后头,不让他的国主做出太过离谱的事。

    进了寺庙,打听到念福正跟寿宁在一处花亭那边喝茶,昌乐当着甄天子的面,从那小瓶里倒出些药粉,洒在自带的一颗果脯上。

    许多女孩都有这样的习惯,随身装个放零食的小荷包,闲了磨牙。

    “你就瞧好吧。”昌乐继续扭着断了的腰,带他去找念福了,然后眼睛看着后面的侍卫长时,又抽了几个筋。

    侍卫长瞬间觉得自己错了。比起她来,他们院里的大妈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没一时,几人来到念福跟前,这里已经聚拢了不少未婚贵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听说郡主你新开了园子,什么时候也能请我们去坐坐?”

    念福摊着手,装无辜,“不好意思,要去一律得预约。这个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一家的生意。”

    “那能不能把你那儿的桃花餐送一份来,我多加些钱行吗?”

    “真对不起,我们园子里的吃食也是要预约的,概不外卖。你们也知道,我这生意本是跟贞顺公主合作,无聊了打发时间来办的,可不是正经做生意,你说我们哪个真的缺这个钱了?”

    她现在可是正宗白富美,说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毫无压力。

    正在努力用高冷的姿态打消她们的一切幻想,乖乖排队去送钱时,昌乐挤进来了。虽然情况比她预计的要复杂一些,但是想想,说不定也能让念福当众出丑,她又觉得很值得豁出去。

    那瓶药是卓格从前诱惑她时用的,后来她尝到甜头,竟是自己也要了一瓶。如今回到宫中,有时晚间寂寞,便靠着它,让心腹宫女替她稍解寂寞。这药性极烈,她服用之后,连女人都能凑合,何况后面那位大胖子好歹还是个男的?

    昌乐带着份恶毒笑意上前,“小姑姑这又是做什么好吃的了?不如也尝尝我的蜜饯做得好么?”

    她说着话,就把那蜜饯往念福嘴里塞,这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大半的女孩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本能的张口去接,意思意思。

    可念福在祝四霖的调教下,如今也算是个饮食专家,闻着那蜜饯的酸甜香气中又带了股异样的诡魅,顿时就本能的往后一缩。

    与此同时,一只胖胖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昌乐的手腕,从她手上把那颗蜜饯夺了下来。

    “真没想到,你这女人竟然这么坏!”

    昌乐目瞪口呆的看着甄天子一脸正直的指责着她,“刚才你哄着我去剪嘉善郡主结好的红线,我就觉得你不象是个好人。拿两颗宝石随便诱你一诱,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出下药害人的事。”

    他一手高举着那颗蜜饯,“要是孤猜得不错,这上头抹的应该是淫邪之药,对吧?还哄我说什么她吃了就能喜欢上我,天底下哪有这种东西?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下一章,出康哥。拍爪!)(未完待续。。)

第477章 归来

    看甄天子突然反转,昌乐一张脸精彩之极。由红变白,由白变紫,象是突然之间,在众人面前被扒光了一般,“你,你不要诬赖人!”

    甄天子轻蔑冷哼,“我诬赖人?那要不要找个大夫来验一验?”

    侍卫长松了口气,还好,自家国主不算太笨,还知道英雄救美,闪一闪光。

    “不!”昌乐脱口而出的回答,已经坐实了她的罪名。

    念福的眼神冷得可怕,四周无人敢劝,看着昌乐充满了鄙夷与嫌恶。

    身为女子,还是堂堂公主,居然为了钱财就出卖长辈,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性质恶劣到了极致!

    看着大家象避瘟疫一样避开她,昌乐知道,她要再不做点什么,名声就全毁了。

    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那蜜饯是他给我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甄天子不说话,转头对自家侍卫长使了个眼色,冷峻的侍卫长立即对昌乐出手了.可这样的出手,却让昌乐想死!

    他快如闪电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就把那瓶药,还有那颗宝石全摸出来了。然后还在衣襟上蹭了蹭,这女人不正经,搞不好身上带了邪气。

    人赃俱获,再也无法抵赖。

    此时念福真正高冷起来了,睨一眼昌乐,道,“我想,这件事或许是个误会,昌乐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谁也没有想到,昌乐更是想不到。念福居然会为了她求情?

    不过她顿时就象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跟捞回人间似的,马上改口道,“是,我就是逗小姑姑玩的。”

    然后咬牙望甄天子,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的道,“只是开开玩笑,那颗宝石我本就没想要,药也是假的。”

    在场之人一片静默,谁也没有蠢到相信这种话。念福肯定是为了怕丢了皇家的颜面。才替她转圜。也真亏了昌乐这么厚的脸皮,居然还敢出声?

    念福眼中意味不明的掠过什么,叫人从甄天子手中取了药,连同那颗蜜饯一包。却不还给昌乐。而是让人送走了。

    昌乐想问这是送到哪儿去。念福却是起身跟众人告辞了,“今日出来已久,也该回家了。诸位。告辞。”

    人人都知道她没了游玩的心情,都不相留。唯独甄天子追了出去,“郡主慢走,我送你一程!”

    及至上了大路,甄天子才骑着马,追到马车边道,“郡主郡主,你看我对你多好。那个公主那样害你,我都没帮忙,还帮你抓坏人了。”

    好吧,这确实应该谢谢人家的,所以念福说了,“谢谢。”

    甄天子立即摇头晃脑道,“我这也算是救命之恩吧?你是不是也该以身相许?”

    侍卫长闭眼,果然他还是不应该太相信他家国主。

    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都是骗人的。天下要有这样的好事,他得有多少个老婆?可他是年少无知时才犯的错,可他家国主大人呢?

    念福也很无语,“甄国主,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是有未婚夫的,我不喜欢你。真的,你别再白费力气了。”

    可甄天子却一脸的坚定,“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还不肯答应,是因为我不够努力。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加油的。唔,你车上有吃的没有?跑出来半天,我也有点为饿了。”

    念福红果果的再看他一眼,从车里拿起一盒糕,“如果你想吃,能不能听我说个故事?”

    “好啊。”

    念福把糕递出去,刚一开口,“我想说的是我和未婚夫的故事……”

    就被甄天子打断了,“你不用说了,每个人都会有过去,我理解的。”

    念福快吐血了,豁地从马车上冲出来站起,“甄国主,你就别再来纠缠我了,我是真的真的不用喜欢你的!我喜欢的是欧阳康,欧阳康!”

    大道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个熟悉却略带暗哑的声音忽地响起,

    “念福,是你吗?”

    念福猛地浑身一震,循声望去,快到午时,金灿灿的阳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马上那人的脸藏在帽子底下的阴影里,怎么也看不清楚。不过即使是这样,念福的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一个念头象是被寒冬冰封的种子突然掉进春光里,迅速生根发芽,吐出绿叶,又以无比迅猛的姿态,疯狂生长。

    可理智就象是玻璃做的坚固牢笼,死死的把那个念头禁锢。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没理由连皇上都得不到信儿,没理由皇上知道了却不告诉她!

    可是,

    念福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刻的她,是多么渴望打破心里的牢笼,最好任那希望无限制的壮大!

    “念福……”

    对面的男人再次出声了,低低的只有两个字,却似带着魔咒一般,把念福整个人都魇住了。

    是他吗?不是吧?

    可要不是,这世上怎会么象的声音,象得连她都会认错?

    念福傻乎乎的望着那人的方向,脑子里一片混沌的空白,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好象天地间只剩下那一个人,那一个声音。其他的一切,全成了虚幻的背景板。

    “念福……”

    依旧是那无意识的两个字,却喊得百转千折,内里不知饱含了多少的悲欢交集,一言难尽。

    去它的理智,去它的端庄!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她陷在梦里,长醉不醒好了!

    那侍卫长看着,嘉善郡主忽地就从那华丽的马车上跳下来,提着裙子朝那男人疯跑。

    而那男人也迅速翻身下马,直直的站在那里,他没有动,可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潮澎湃。

    那样的激动,那样的狂喜,跟一路飞奔过来的女孩是一模一样!

    而行动间,光线在他脸上的变幻已经让侍卫长看清了他的小半张脸。

    唔……怎么如此眼熟?

    而在他还在努力确认的时候,旁边又有一个身影冲了上去。

    在念福堪堪要投入那人的怀抱,好好感受一下他的温暖时,被一个金光闪闪的胖子截胡了。

    “美人!美人果然是你吗?我们终于重逢了吗?这不是做梦吧?”

    侍卫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想把那个丢脸的国主狠狠的扒回来,埋进土里去!

    人家想抱的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甄天子不管,一把抱住美人,圆滚滚的大胖脸还在人身上蹭来蹭去,“美人,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简直是百转千回,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又人生地不熟,到处被人欺负,呜呜呜……”

    欧阳康黑着脸伸手去拨,拨不动。再拨,还是拨不动。

    而站在一旁的念福,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手脚冰凉,发着抖慢慢走上前来,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抬起酸软无力的手,无声的拉扯着他的衣袖,再一点一点,攀上他的指尖。

    就那么一点点带着温热的手指,一点点带着汗臭油腻的衣袖,念福却已是无比满足。

    心中激荡得似是海潮翻涌,将原先积压在心头的那些担忧忐忑、不安恐惧尽数搅得烂碎,抛出九霄云外,重回一片朗朗乾坤。

    纵是哭,她也哭得高兴!

    宝光寺实在是太灵验了,第一回保佑了她们全家重逢,这一回,又保佑了她和欧阳康的重逢。

    她回头就去请一尊桃花神在那儿供奉,也要贴金!

    欧阳康一直望着她,只看着她,伸出指尖去抚她眼角怎么也止不住的泪。

    “不哭,不哭……”

    他努力的劝着,可喉头却哽咽得厉害,眼中波光几番涌上又生生咽下。若不是身前这只大胖子太过强势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他的泪早已忍不住要一同掉下来了。

    怀里的胖子听着他的话,煞风景的带着根本没有泪的眼睛抬头,“我没哭,就那么一说。嘿嘿,美人你怎么哭了?快别哭了,你这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侍卫长抚额,怎样的深情,一旦遇上这种不看眼色瞎串戏的,就全毁了。

    “真是没想到,我们欧阳大人的知交好友遍布天下,这才入京就有人缠上了,那要不要让你们在这里抱头痛哭,一诉衷肠?”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出来拆台了。

    可这台拆得太狠,夹枪带棒的,连欧阳康都给损了一顿。

    公孙弘?念福擦了擦泪眼,不解的看着他。

    欧阳康这一路和他相处得不好么?怎么一上来就弄得跟仇人似的,说话都象吃了呛药?

    而甄天子抬头,理直气壮道,“也姓孙的,你这就是明显的妒忌!孙先生,你现在看清他的为人了吧?赶紧把他休了,再觅新欢吧。对了,你家还有没有没出嫁的姐姐妹妹?长得跟你象不?不如我送你回家,也顺便认识一下吧。你看,我这儿正好还带了几颗宝石,送她们玩吧。”

    ……

    饶是念福那样的悲喜交集,心潮澎湃,却也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呀?

    什么休了,什么新欢?

    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欧阳康,欧阳大少跟她一样,真是烦死这死胖子了!

    这种时候,他要怎么解释?

    (第一次吃到百香果,又叫鸡蛋果,紫红色的皮,黄绿色的瓤,好象生鸡蛋黄,好特别,不过酸酸甜甜很好吃哦。)(未完待续。。)

第478章 赏

    欧阳康不想,也没办法跟甄天子解释。他如果承认自己是乔装行走边疆,那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

    你到底跑去干什么?

    宝藏的秘密可以哄住卓格,却未必能哄住所有人。再说了,要是人人面前都能说,那还叫秘密吗?

    可这胖子却紧抱着他不放,一副生怕他跑了似的样子,实在让人无语。

    欧阳康只能克制着情绪,假装不认识,冷冷的对甄天子道,“这位大爷,你要再如此,可休怪本官不客气了!本官还急于进宫面圣,可没时间听你啰嗦!”

    甄天子诧异看他,公孙弘却挑眉轻笑,暗含讥讽的道,“大爷你要找欧阳大人,那还不容易?去城北的破园就是,想必欧阳大人很愿意恭候你的大驾。二王子,我们走!”

    欧阳康重重冷哼一声,总算是挣脱了甄天子热情的怀抱,到念福跟前说,“回家等我,我入了宫就回。”

    虽有万千相思与疑问,可念福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去报信。老太太和先生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一半是为了他回来的欢喜,一半是为了苏澄的腿。一会儿欧阳康见了,还不定得多伤心。

    欧阳康深深看了她一眼,手指在袖间微动,可到底还是生生收了回去,握成拳头,上马走了。

    甄天子望着美人离去的背影。呆了一呆,忽地催促起侍卫长了,“还不快去跟着?要是再把美人弄丢了,孤跟你没完!”

    侍卫长眼角抽了抽,亲自跟过去了。

    而马车里,卓格却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个金光闪闪的胖子看起来很有钱啊,他是什么人?

    皇宫。

    王皇后的肺都快气炸了,把念福派人把在宝光寺封存的东西,狠狠往贤妃脚下一摔,“看看你养的女儿。她做的什么好事?就为了两颗宝石。就能把自家的亲姑姑给卖了。若是明日有人拿了毒药要害皇上性命,她是不是也就照做了?”

    那瓷瓶在地上炸开,顿时媚香满室,光是闻闻就令人心神荡漾。

    贤妃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顿时明白过来。吓得面如土色。“皇后娘娘息怒,嫔妾委实不知道啊。何况今日,也不是嫔妾让她出去的。”

    王皇后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如果追究起来。连她也有不是,所以她才会更加生气。昌乐那死丫头自己要作死就算了,何苦连累旁人?

    幸亏念福厚道,顾虑着这一层,把事情圆了下来,才算是替她,也替皇上保住了颜面。可要是不收拾她一顿,如何能消她心头之火?

    还有贤妃,王皇后也不想这样放过她。出了事就想拖她下水?别忘了她可是皇后!

    “今日确实是本宫一时心软,应了昌乐公主出宫。可她之前那么些年,可都是在贤妃你的教导之下。你身为母妃,教导无方,罚你禁足三个月,好好想想要怎么教导孩子吧!”

    贤妃又气又恼的走了,王皇后去找皇上了。

    这件事她打算直接捅到高显那里去,昌乐这样的行径,实在是太过欠管教了。

    可才来到御书房外,却听到太监打起帘子宣召,“宣,乞颜二王子卓格觐见!”

    什么?卓格回来了?

    王皇后的脚步顿时停在了那里,可让她更加意外的是,她在卓格的身后,居然还看到欧阳康和公孙弘!

    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还这么赶巧的回来了?

    王皇后知道,此时不是她来告状的好时机了。便回到后宫,耐心探听消息。

    欧阳康这一入宫,就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对外是说,郡马因为出使过程中遇到意外,伤势过重,不得不留在宫中医治。就连公孙弘也住了十天的太医院,才允许回家。

    至于跟他们去的人,全都报了以公牺牲,通知家属后,可以按级别去领取抚恤金。

    而对昌乐一肚子意见的王皇后,此刻却不得不忙碌起来,为她和卓格举办婚礼。

    卓格当然也伤重,当日乞颜大王子卓日烈报回来的官方消息是,在二王子带着新娘即将回到驻地前,路遇伏击,他虽经多方努力,也只救回了大梁公主。其他人,全部失踪。

    而卓格接着他哥的说法,说是自己遇袭重伤,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又遇到欧阳康他们被狼群包围,为了救出二人,再次重伤。他身上那些狼群撕咬的痕迹,尤其胳膊上被活生生咬下一块肉,可是作不了假的。

    因生怕暴露了行迹,又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护送着欧阳公孙二人回到大梁。这是多么的有情有义?

    高显很感动,所以立即吩咐皇后,准备他与公主的婚礼。又命人给乞颜传信,说是二王子找回来了,如今在这儿养伤呢,就不必担心了。

    可背地里,他怎么想,卓格觉得已经无关紧要了。

    卓日烈平定了草原,乞颜日渐强盛。如果没有人掣肘,让他一人坐大,显然是高显不愿意看到的。

    卓格不在乎被人利用。事实上,有人肯利用你,这也是对自身价值的一种肯定。

    他只要知道,大梁朝还肯认他这个女婿,还肯把公主嫁给他,给他应有的富贵荣华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至于欧阳康,在回京之前,早跟他打过招呼了,皇上是个十分精明且谨慎之人。虽把他派出去寻宝了,但对他也不是十分的放心。

    所以他回京之后,很有可能会被单独盘问,因为他是唯一掌握宝藏秘密的人,所以皇上一定会格外留意。

    所以欧阳康消失的这一个月,卓格并不太担心。

    至于公孙弘,私下里还告诉他,“别看欧阳康是个读书人,其实骨子里蔫儿坏,二王子不得不防。”

    这是怕自己过分相信他,特意来争宠吧?卓格自认为是个聪明人,没那么容易受影响。要说到蔫儿坏,他反而觉得公孙弘更象。

    也不明目张胆的跟他交好,但私下里,却是什么话都敢跟他说。甚至前两日还说起想把家中小妹送他为妾,以示讨好。

    可卓格怎会在身边埋一个他人耳目?只说新婚在即,又不合大梁规矩而拒绝了。

    卓格收伏公孙弘,原想着是从他身上套些军事机密,谁成想公孙弘前些年的名声着实太差。如今要拣,也非一日之功。每回谈及正事,公孙弘就各种讪笑,卓格虽是郁闷,却也只能劝自己多点耐心。

    当黎明的晨曦划破长空,沉重的宫门缓缓拉开,文武百官依次进入,在金水桥处按官职大小整好队形,一天的早朝就又要开始了。

    忙忙碌碌的上午过去,高显才下了朝要回去用个午膳,承平亲自来报,“欧阳大人求见。”

    高显一听就笑了,“走,上他那儿去。”

    为了不增加太医院的麻烦,也是表示对准皇亲国戚的关怀,欧阳康这个重症患者没跟公孙弘似的去住院,而是去住了他家先生曾经住过的藏经阁,连身边服侍的人都一模一样。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榻一几,别无旁物。但在正对面的墙上,已经挂上了一张巨幅地图。

    只一眼,就把皇上震在那里了。

    山川河流,高低起伏,栩栩如生,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把整个草原给缩小,搬到了人的眼前。

    许多山川河流旁,还标了无数的注释。只那些统一只有代号,而解释,全在高显手上的册子里。

    看着图,又对着手上的小册子,高显极其认真的一页一页的看完了全部,然后静默了良久,道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朕不能赏你。”

    欧阳康伏跪道,“为国尽忠乃是臣子本份,不敢求赏。”

    高显再看他一眼,目露微笑,“但朕可以放你一年的假。”

    欧阳康再次伏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却道,“臣若走了,卓格那儿怎么办?”

    高显轻笑起来,眼中却带着几分帝王的渺视,“他还不成气候,且养着吧。安心休你的假,早些把婚事完了。否则,表妹可要跟朕着急了。”

    欧阳康羞得低了头,讷讷的不知如何应对。

    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高显也不调戏了,大手一挥,“去吧。”

    “臣告退。”欧阳康这句话倒是应得无比利索,站起来就往外走,可因跪得久了,到底腿有些麻,他抬脚的步子又太大了些,差点摔了个趔趄。

    这御前失久,顿时让老实的年轻人臊得面红耳赤,可高显却哈哈大笑,明显全不在意。

    心情大好的命人把图撤下,秘密收进自己的寝宫里,高显袖着那本小册子,抬脚一拐,去了皇后的中宫。

    没想到皇后这儿倒是热闹,宫里最小的长乐公主和十四皇子都在,两个孩子似是吃饱睡醒了,正咿咿呀呀的很是精神,看那宫女拿着小玩具逗他们玩。

    快百日的孩子最是稚拙可爱,高显的神色顿时柔和了几分,尤其看向眉目清秀的长乐时,心底深处似有一处柔软被触动,更添一抹笑意。

    (昨天回家,本来是打算赶紧码字的,结果高估自己了,实在是旅途疲惫,还有一堆家务要收拾,只写了一章。先发早上的吧,二更争取19点前上。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479章 回家

    看高显来了,王皇后忙迎上前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可有用过午膳?”

    高显顺手就把长乐公主接过来抱着,反问,“你们呢?”

    “还没有呢。要不皇上也一起摆在这里?”

    “好啊。”

    看高显只顾着哄长乐,冷落了儿子,王皇后掩去心中的微酸,得体的道,“今儿小十四午睡醒了,就一个劲的到处看,似是在找人,可这一宫里的人全都不对。好半天我才想起,早上带他去给太后请安时,两个孩子见过一面,还咿咿呀呀说了几句,便让丁婕妤把公主抱来。结果小十四一看见姐姐来了,顿时就高兴了。还把那日皇上赐的布老虎主动给了长乐,长乐也是有意思的,回手就把自己的小袜子揪下来给他了。这小姐弟俩,倒还真是投缘。”

    “是么?”高显听着来了兴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把小儿子也抱了起来,“让朕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要好?”

    两个孩子在他怀里面对面的对望着,呆了一时,忽地同时笑了起来,还伸出小手想去抓对方。那模样,别提多好玩了。

    高显笑得开怀,“这俩小东西,同年同日生的,倒也真是缘份。既然小十四这么大方,把朕赐的小老虎都送给了姐姐,那朕就再赐他一副弓箭。不过这个是男孩子用的,可不许给你姐姐哦。”

    看高显终于把注意力分了一半到自己儿子身上,王皇后心里舒坦多了。果然。念福之前提醒她的话,很有道理。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

    高显含糊道,“郡马在宫里养得也差不多了,朕刚刚放他回家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他和表妹成亲的贺礼了。”

    王皇后抿嘴笑道,“要臣妾说句实话,他们两个都不是在乎那点子东西的人。皇上要给赏赐,不如赐个恩典,给些他们想要的吧。”

    高显心情正好,当即道。“可以呀。你去问问,看他们想要什么,只要不逾矩……这话不必说了。他们都不是会逾矩的人,就问他们想要什么恩典。”

    “那臣妾就代他们先谢过皇上了。”王皇后见他心情不错。心中思忖。提起一事。“只是说到恩典,昌乐公主这儿又有一事,臣妾也不知该不该向皇上开口。”

    高显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又怎么了?”

    说话间,已经有奶娘接了孩子下去。至于丁婕妤,压根儿就没敢往上凑。她生产之后,身形发福不少,姿色大减,又不会说话,有时瞧见皇上,她也会自惭形秽的主动避开。除了孩子得宠,在后宫几乎毫无竞争力。是以更加老实做人,却意外博得了王皇后的青睐。

    眼下皇后要跟皇上说正经事了,稍有些眼力劲的全都退了下去。就算没有,也给人拉走了。

    王皇后道,“昌乐大婚在即,按理说是应该给她一座公主府。但自德清起,陛下倡导节俭,公主府修得便不若从前奢华。可昌乐说,她嫁的是乞颜王子,比旁的驸马贵重得多,她的府邸起码也得跟皇上的义女一样才行。”

    高显当即就沉了脸,他留在京中的义女只有一人,那便是贞顺公主。

    可贞顺虽是义女,却是寿昌公独女。当年寿昌公为了大梁,跟儿子一起战死沙场,绝了香火。她出嫁时,皇上特意将前朝一座王府赐给了她做公主府,一是怜她孤苦,二也算是给寿昌公一个府邸。连永宁这样小时候还跟着高显吃了些苦头的姐姐都没跟贞顺比,昌乐她倒有资格了?

    眼神眯了眯,高显带了些愠怒冷冷道,“乞颜王子确实身份贵重,尤其还是草原男儿,若象寻常驸马那般赐宅,只怕会让人觉得羞辱。不如把他二人安置在京西宫苑那一处连着马场的庭院里,砌个围墙,再在那边搭些帐篷,想必也能稍解驸马的思乡之苦。”

    王皇后心中暗笑连连,宫苑不可能赐人,皇上这意思,竟是连公主府也不想给昌乐了。而且要按草原游牧民族来布置,再奢华又能破费多少?起码古董是不用了。

    亏昌乐还想占便宜,这回可得吃个大亏了。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她还要趁着这个机会,再落井下石一把。

    于是高显就见王皇后突然跪下了,“臣妾有罪,有件事一直不敢告诉皇上……”

    昌乐上回下药出卖念福,虽然已经事态平息,可毕竟涉及番邦国主,王皇后可不觉得自己不报,皇上就真不知道。寻个合适的机会坦白从宽,总比隐瞒欺骗要好。

    欧阳康在宫中呆了一个月,紫霄也在御马房厮混了一个月。每天好吃好喝被一帮子马伕伺候,说不出的畅快惬意。

    不过再好的地方也比不上自己的家,所以一看到主人出来,紫霄欢快的长嘶一声,驮着欧阳康就往家跑。

    不用指路,不用催促,大师兄的目标很明确,速度很惊人。

    回家。

    回自己的家。

    这一刻,它和欧阳康的心情同样迫切,同样焦急。

    当那熟悉的屋角再度出现在视线里,紫霄忍不住高声嘶叫起来。

    聿——聿!

    破园的门口迅速冒出几个大小脑袋,这一个月来,他们几乎天天蹲守在这里,只等着他们回家。

    “紫霄!是紫霄!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进家门,传遍破园的每一个角落。

    在打扫的下人,还抓着扫帚就跑出来了。在料理田园花木的下人,扛着锄头,拿着剪下的花枝就跑出来了。擦桌子的小丫头跑出来了。做饭的大妈跑出来了。

    还有在湖里小筏子上放鸭子捞鱼的下人,听到消息急得了不得,索性跳下河,三两下泅到岸边,不顾全身**,跳起来就往门口跑。

    就连老太太,都豁然起身,拄着拐棍,哆嗦着手脚,蹒跚着想往外冲。

    “老太太。您慢点!慢点!你们还不快去扶着?”贺嬷嬷的腿是养好了。可仍有些跛,再不能象从前那么利索了,急得把身边的小丫鬟直往前推。

    待见老太太一左一右给人扶稳当了,她也赶紧搭上一个丫头。快步跟上。

    整个破园。只有一个人。听到这消息之后没有动。

    只是写字的笔锋蓦地一顿,在雪白的宣纸上点出一个粗重的点。然后,再也写不下去了。

    门外。忽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热烈掌声,然后,只听得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

    “大少爷!”

    “大少爷好!”

    ……

    将笔慢慢的搁下,眼睛却粘在那块锦纹花石的山峰笔搁上,怎么也挪不开。

    这个笔搁是那位大少爷在上京路上捡到的,因天然形成三孔笔搁的模样,花色还算能看,便捡了回来略加打磨,摆在了自己书桌上。

    比起他原先那个紫砂的古董笔搁,这块石头可差得远了。

    可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在那位大少爷失了消息之后,却是把这个小小的笔搁拿到了自己桌上,每天对着它抄写佛经,心里似才能得些安稳。

    俊朗的唇边不觉浮出一抹自嘲的轻笑,这些抄经念佛的事不是老人家才做的吗?怎么他也做了?这要给人知道,怕是要笑话的吧?

    才自出着神,忽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他蓦地一惊,想伸手将刚刚写坏的那张纸揉起扔掉,却不意那人已经闯进来了,扑通一声就在他的身前跪下,然后抱着他空荡荡的双膝,放声大哭!

    微怔了怔,在抬手想要抚上他的头时,倏地又缩了回去,厉声道,“我苏澄的徒弟,岂能如此哭哭啼啼,跟个妇人一样?起来,快起来!”

    可膝上的双手,抱得越发紧了。青年哭得不管不顾,哽咽难言。

    春衫轻薄,那滚烫火热的泪水很快如泉涌般透进衣物,烫得膝上一片滚烫。就连包着坚硬外壳的心,也似被那热力熏蒸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几次三番想要板起脸来训斥,却到底只能循着本心,抬起手慢慢落到青年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似是在安慰他,也似在安慰自己。

    没有了双腿又怎样?

    起码还有人知道为他心疼,为他痛哭。

    他苏澄这辈子能收到这样一个徒弟,也算是值了。

    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杜川,站在窗外看着屋内相对而泣的师徒,不觉一样红了眼。

    强迫自己扭头离开,他吸了吸鼻子,笑着去跟老太太商议,“一会儿可要好好吃顿团圆饭,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我再去开坛好酒。”

    “要的,要的。”老太太不住点着头,“再赶紧让人去跟平王府报个信,免得他们着急。”

    只怕那边早就知道了吧?杜川才自想着,就有丫鬟欢快的跑进来,“平王妃打发人送了一桌子菜来,说是郡主天天在家预备着呢,才听说大少爷回来了,就赶紧做了送来。王妃娘娘还说,不必急着让大少爷过去请安,先在家好好歇着,陪老太太,苏先生多说说话,很不必讲那些虚礼!”

    老太太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不是难过,却是欣慰。

    多好的一家人啊,这回无论如何得让孙子快点娶了人家姑娘,再不能拖了!

    “老太太,等阿康休息几日,咱们是不是也该请人挑个好日子,把他的大事办了?”

    听杜川这么一说,老太太顿时就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来,咱们坐下来,先慢慢商量着……”

    (星星眼求粉红~~~ 终于回家了,接下来就是成亲了。。。)(未完待续。。)

第480章 惊掉下巴

    “你说什么?”

    宫女瑟缩了一下,怯怯的道,“公主……这,这不是奴婢说的,是皇后娘娘……唔是皇上下的旨……”

    “我不信,我不信父皇会这么狠心!公主府不给我就算了,凭什么连嫁妆也不给了?”

    “你闭嘴!”忽地,贤妃进来,冷酷的瞪了面色狰狞的女儿一眼,“你之前嫁到乞颜,皇上怎么没给你嫁妆了?哪有一个女儿嫁一个人,还给两次嫁妆的?”

    昌乐不服气的道,“可我上次的嫁妆被人抢了!”

    贤妃毫不留情的道,“那是你自己的命不好,怎么怪得了旁人?要是皇上给了你两次嫁妆,那下次再有公主出嫁,自己把嫁妆藏了,又管皇上要,你让皇上给还是不给?”

    昌乐愤然道,“可我的情况怎么能一样?母妃你干嘛不帮着我说话?难道你希望我过得不好吗?”

    贤妃冷笑,“你堂堂一国公主,又是乞颜王子之妻,怎么可能过得不好?总之饭不会差你吃的,衣裳不会短你穿的,无非是私房银子少了些,又有什么好闹腾的?”

    昌乐还想争执,可贤妃已经逼上前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最好给我放安分些。要是再惹得皇上皇后发火,连累到我和你弟弟,不用别人动手,我头一个不放过你!”

    昌乐显然怒极,可再看看贤妃少见的狠厉神色,她到底只得忍下这口气了。

    既然没什么好准备的。所以婚事的进度大大加快。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昌乐与卓格的婚礼简朴与低调的完成了。

    而婚礼上,人们更加热议的不是眼前的这一对新郎新娘,而是即将到来的另一场大婚。

    嘉善郡主和欧阳康的婚礼。

    日子已经订下了,就在六月十二。

    大家议论纷纷,也不知平王府要怎么操办独女的婚事,又相互打听要送什么礼。

    虽说沐劭勤于朝政上全无建树,但平王府的能量可不容小觑,当日晋王作乱,事后平王和郡主可都是立了大功的。这一份礼。要怎么送得好。又送得巧,确实要花上不少心思。

    昌乐今日本是新娘,却得不到应有的关注,未免心生不快。可她一个新娘子也没有个大庭广众之下饶舌的。只能在入了洞房之后。就对那些来贺喜的相熟女眷们阴阳怪气的道,“小姑姑确实是身份尊贵,只也不知道。那位小姑父可送得起象样聘礼么?”

    众人闻言顿时一静,永宁公主忙把话题岔了过去。

    回头气愤的去找贞顺道,“我原想着姐妹一场,好歹再给她添个妆,省得她嫁得寒酸可怜。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我连一个铜板也不给她!”

    贞顺冷笑,“亏你好性子,我自知她上回拿我的府邸去说事时,就下了决心跟她断了往来。她可怜,我一个孤女岂不比她可怜十倍百倍?我这宅子是爹爹和兄长拿命换来的,她还好意思跟我争?连这都眼红,足见不是个东西!”

    永宁道,“那我从前不是不知道么?这回知道了,以后除了场面上的应酬,再不跟她往来就是。算了,不说她了。你说,咱们要不要私下先给小姑父那儿送些礼?万一下定的时候不好看,丢的也是小姑姑的脸面。”

    说及此,贞顺脸上才算稍霁,却是叹道,“不用想了,这事我私下跟小姑姑悄悄提过,可她再三嘱咐我,千万别插手。不出手,固然会伤到颜面,可要是出了手,可能就伤到人心了。”

    永宁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只得作罢。

    可谁也没想到,六号欧阳家去放聘,竟是狠狠的打了那些想看笑话的人的脸。

    欧阳康是没钱,可人家有个好老师。

    好老师并不仅仅传道授业解惑,人家还有好朋友。

    到了下定那日,苏澄一大早便命人把订婚那日收的金箔全取了出来,一路铺到了平王府去。

    欧阳康不知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他只怕先生要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个劲儿的拦着,“先生,我家是什么样,平王府又不是不知道,很没必要撑这份场面,我不在乎别人说。”

    “你不在乎,可我们在乎怎么办?”杜川笑吟吟的把他拉开,“一边玩儿去,这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欧阳康想抗议,却很快被扒拉开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川把准备好的聘礼一样样的抬出来,给苏澄和老太太检查过之后,再等着吉时出门。

    而这一天,原本最该替欧阳康张罗的那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欧阳康是不在乎,但并不表示不介意。

    哪怕名份上已经不是他爹了,就是亲戚,多少也是个长辈吧?成婚这么大的事情,能不到场?

    归仁坊。

    谭氏气得不轻,讲得口干舌燥,最后只一句,“你到底去是不去?”

    “不去!我病了!”欧阳锦往凉榻上一歪,一脸的赌气,“那小子又没替我求个恩典,我凭什么还要拿东西去贴他?”

    谭氏恨极,真是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皇上赐了欧阳康一个恩典,欧阳康拿去替欧阳庄兄弟俩换取了份豁免权,让这两弟弟不至于被欧阳锦连累,将来一样可以出仕为官,欧阳锦就不高兴了。

    在家里各种牢骚抱怨,“有这样的恩典,为什么不替他老子官复原职?我要没了事,他俩还能有什么事?简直是本末倒置!”

    谭氏心说你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要是去求给你官复原职,那不是让皇上为难么?连她个妇道人家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可欧阳锦愣是不肯明白。

    要不是看在他到底是欧阳康的生身父亲,她才不费这个劲,跟他好说歹说,这么折腾了一上午。

    眼看欧阳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愿去,谭氏不等了,吉时就快到了,要是错过了再去,又有什么意思?

    她整整特意换上的新衣裳,深吐了两口气,命人将准备好礼物带上,准备走了。

    忽地,一直在屋外候着的欧阳庄走了进来,平平的道,“爹,您要是今日不去的话,回头连我和三弟的婚事也不必参与了。”

    谭氏一惊,欧阳锦更是豁然翻身坐起,“你这小子,想翻天是不是?别以为给你授了个九品芝麻的小官儿就想骑到老子头上来了,做梦!当心参你一个忤逆,判你充军。”

    欧阳庄抬眼,静静与他对视,“九品芝麻官儿也是官儿,总比普通百姓要强些。爹您是永无起复之日了,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回乡下,替爷爷守陵?”

    “你——”欧阳锦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可一个字才出口,就被儿子打断了。

    “今日若不是为了全大哥的颜面,孩儿也不愿如此苦苦相逼。爹您要是有气,回来想打打骂都可以,但要是您今天执意不给兄长这份脸面,那也别怪儿子无情。横竖您这屋里也炖了好些时的药,回头我就是把您绑去乡下,再跟外人说您病得不轻,想叶落归根,只怕大家也是会相信的吧?”

    欧阳锦彻底傻眼了,没想到素来老实听话的儿子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可闻闻满院子故意煎出来的中药味儿,他又有些莫名的心虚。

    欧阳庄跪了下来,“爹,您已经把大哥赶出大房了,难道还要把我也赶出去吗?就算您还能生出弟弟来,可您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再教养他成材?就算可以,但他将来长大了,谁敢说就没有求到大哥的时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爹,让儿子伺候您更衣吧。”

    欧阳锦张着嘴,动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劈手忍气从他手上接过新衣裳,到底换上了。

    谭氏松了老大口气,赶紧上前伺候。心中却暗骂,这就是个贱骨头,好话不听,非得让人威胁的。这一次就算了,往后她才不让儿子再受这种委屈。

    不一时,全家人收拾妥当,总算是能齐齐整整的出门了。

    到了破园,刚好吉时差不多也要到了,谭氏赶紧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几样贵重礼物添上,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让他们站到了一边。

    欧阳锦唇角挂着笑,却是一副再打肿脸也充不起胖子的嘲讽,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随着一声“吉时到”,杜川打头,一身新装,捧着一只养得白白胖胖的大肥雁,带队出门了。

    下人们换上统一新衣,鱼贯提着聘礼跟在后面。起先是欧阳康得的那些赏赐,过后却是苏澄多年的珍藏。再往后,欧阳锦开始看得心惊肉跳了。

    这些都是什么?

    如果说象牙雕刻的十二生肖倒还罢了,可那东海的紫定瓷,大漠的玛瑙刀却不是有钱就能弄得到的东西了。

    还有剑南的绫罗,江南的纱,彭州的锦缎;毫州的绢,量都不大,但成双成对,几乎把天下最出名的布帛都弄到了,就连茶叶也是如此。

    这些东西单算都不是太贵,但难得的是,普天下,哪怕是公主出嫁也不一定能凑得出这么齐全的东西,苏澄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而让欧阳锦惊掉下巴的还在后头。(未完待续。。)

第481章 究竟怎么了

    破园送亲的队伍,越往后走,越是震惊了所有人。

    当队伍最前头的杜川捧着肥雁进了平王府的大门时,吴勉在下聘队伍的最后端华丽亮相了。

    站在金箔之上,冲着围观百姓拱一拱手,高声道,“吾乃含山吴勉,今日好友苏澄之徒成婚,特来道贺!”

    哇,是含山吴勉?围观中有些读书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那可是国子监的老师,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啊。他要动了笔,这还了得?

    不行,一定要好生看看。

    一旁早有家丁抬着桌椅,挑着笔墨纸砚伺候着了。吴勉选了副裁好的对联纸,提起墨笔一挥而就。

    “凤落梧桐梧栖凤,珠联璧合璧联珠。”

    好!

    此联一出,立即得到不少赞誉,可有人却道,“一共才十四个字,老吴你也实在是太敷衍了!”

    人群中,又走出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文士。

    啊!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呼出来,“这不是那回破园六贤图里的先生么?”

    那人闻言,斜睨了一眼过去,“你知道我是谁?”

    那书生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您,您是焦先生,对吧?”

    焦先生一笑,随手从桌上扯了张纸,“瞧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就赠你一字。说吧,要我写什么?”

    那书生被这意外的惊喜砸得快晕了,结结巴巴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焦先生问。“你成亲没有?”

    那书生连连摇头,焦先生索性就写了个囍字,“送你了,将来成亲用得上。”

    书生捧着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对旁边的人说,“大哥,麻烦你打我一拳,我看是不是做梦?”

    那位大哥笑嘻嘻的道,“你就是在发梦呢,不信你把这个字送我。保证立时就醒了。”

    书生一下把字收进怀里。紧紧护着,“就是做梦,我也不要醒了。”

    焦先生提起笔,唰唰提了首七言绝句。然后对吴勉道。“比你整整多了一倍。”

    吴勉笑眯眯的道。“我这不是抛砖引玉嘛?还有人呢,怎么没来?”

    “怎会不来?”又有人站了出来,“苏澄的小徒弟成婚。怎么也要来讨杯酒吃。给我换大幅,磨墨调色,我要作画!”

    ……

    于是乎,一幅又一幅当代名家的字画,沿着金箔大道,从破园直送到平王府门口。而那边沐劭勤在收到消息之后,迅速命人在外墙上挂起红毡,将所有送来的书画暂时别在上面,拉起红绳,供人围观。

    当那整整一面墙几乎都挂满的时候,全京城只剩下了赞叹声。

    不提之前的那些聘礼,光是这样一面墙的书画作品,就足以光耀门庭,价值万金了。所以当平王府为女儿送出十里红妆时,也没有人会觉得新郎不配,反而觉得这才是门当户对。

    聘礼下了,婚期近了,有人开心,有人很忧伤。

    驿馆里。

    甄天子擦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睛努力眯得更紧,“我让你们准备的事,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侍卫长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就好!”甄天子啪地一下把匕首拍在桌上,神色肃然,“到时我们就去抢亲,把新郎新娘一起抢过来。反正通关文牒已经换好了,到时把他们往箱子里一塞,就能带他们回羌戎了。到时,那个男美人天天陪我玩,女美人给我做饭,嘿嘿……”

    说到得意处,甄国主爆发出一串愉快之极的笑声。

    侍卫长无聊的在心里打了个哈欠,人家明明是一对,且不说抓不抓得到,就算是抓到了,只怕到时也要天天合谋逃跑吧,谁愿意陪你玩还给你做饭?

    不过这些事他就不管了,因为该管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再次看一眼国主,侍卫长忽地生出几分同情,于是好心的问,“国主,咱们今天吃什么?”

    甄天子一下子就忧伤了,“我想吃饭。”

    那可没办法,平王府要办喜事,忙得鸡飞狗跳的,哪还有心思给这位国主大人喂食?直接把他打发去了北市的祝家食铺。

    可随着婚期临近,从昨天开始,连那里都停业了,要全心全意准备婚礼宴客。至于那个神秘的闲园,不好意思,除非重新再投一次胎,否则一帮子大老爷们根本进不去。于是只有春生斋的点心可以选择,可那些也不能管饱啊?

    想起郡主家的好手艺,侍卫长也有些忧伤了。

    甄天子摸摸肚子,想了一想,道,“不如你去平王府的厨房偷点吃的出来吧,他们家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不做饭的。”

    偷……偷什么?侍卫长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的一国之主,再次微笑着告诉他,“你带点银子去,就不算偷了。”

    侍卫长最后的那点同情也烟消云散了。

    平王府。

    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一个人闲得发慌。

    当然是准新娘。

    和欧阳康一样,她也被自家的大人们排除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之外。眼下只能蹲在后花园的树荫底上,跟旺财大眼瞪小眼的发着呆。

    虽然天热,但旺财倒是挺活泼的愿意陪她玩。

    可惜念福没心情,烦闷的揪着面前的树叶,几乎把那一丛茉莉给揪秃了。

    “郡主,你在这里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玉葱把念福吓了一跳,再看一眼满地的树叶,慌忙摆手,“不是我干的,是旺财。旺财,你说你怎么这么顽皮?好好的把叶子都扯下来了,真是一点也不乖!唔,你找我干嘛?”

    念福严厉教训了不会说话的狼崽子,换了个语气问玉葱。

    看她那微红的耳根,玉葱约略猜到些什么,却不点破,只道,“您的新衣裳好了,王妃让您过去试一试。”

    “哦,好。”念福十分配合的带头往回走,狼崽子哼哼唧唧的不愿意跟上。

    别以为它小,就欺负它听不懂人话。它知道,它被栽赃了,要是不拿好吃的哄它,它才不要回去呢。可念福回头瞪了它一眼,它又立即没用的小跑着老实跟上了。

    饲主,得罪不起啊。

    房间里,蕙娘已经拿了套新嫁衣在那儿仔细相看了。

    按理说,大户人家的新娘嫁衣要自己亲手绣的才算数。好些人家的女孩儿,五六岁就开始学习女红,十来岁时父母就会为她购下上好的大红锦缎,开始刺绣。往往一件绣衣,得绣上两三年才得。要是加上学艺的工夫,没有个十来年,是做不出来的。

    可念福统共认亲不到两年,让她绣嫁衣,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蕙娘自己也不会做针线,才舍不得让女儿去受那份罪,所以早在念福订亲之后,就把绣嫁衣的任务交给自家的针线娘子了。

    那时候,做的是一套正式的郡主成婚礼服,一共有七八层之多,不过在晋王作乱中,被毁了。

    如今再要赶制,还得请外头的绣坊老师傅帮忙,可他们之前提供的几个样子,蕙娘通通不满意。

    实在是太厚,也太重了。真要穿成这样成亲,蕙娘都怕女儿还没出门,就给闷中暑了。所以她给人家提的要求是一定要凉快,再要好看。要是布料没合适的,尽管上她们家来挑。

    这样一来,倒让人家为难了。

    没做过这样的啊,怎样才算是好看呢?再说王府的面料多半出自宫中,那样贵重之物万一做坏了怎么办?

    还是念福自己提了些建议,那些老师傅们才算是摸着了方向,说是回去试试。

    等着今天把新衣裳拿来换上,念福不得不感叹,这些老师傅们的手艺精到,与审美品位,其实根本不比她这来自异世的人差。甚至因为丰富的从业经验,做得更加专业。

    礼服共分四层,最里面是一套贴身的亵衣。用最轻薄柔软的丝绸制成,清凉透气。中衣是稍厚的纱,主要是为了撑起衣服,不至于显得太过单薄。

    第三层是外衣,这是新娘装的标准制式。最外层是代表郡主身份,最为华丽明瑰的袍了。

    这个袍是用宫中名贵轻纱制成,因来不及做繁复精细的刺绣,老师傅们动了很多脑筋。外袍只在衣襟边上用金线绣出明快的线条,主要把工夫花在了外衣上。

    上面用简单快捷的绣法绣出代表郡主身份的翟鸟,再拿纱袍一罩,这样既不会显得刺绣的不够精细,反而还能有一份高贵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念福试穿之后,全家人一致通过了。

    连施贵都兴奋的道,“表姐穿上这个真好看,就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是么?”沐劭勤问着,努力望着女儿的方向,睁大了双眼,可依旧只有一个模糊的红影,看不真切。

    念福胸口一酸,上前拉着他的手,“爹,这套衣裳我会一直留着的,等您眼睛好的时候,再穿给您看。”

    可那时,也不是你出嫁的时候了。沐劭勤压下心头的遗憾,微笑应下,又主动岔开话题,商议起应该配什么首饰。

    念福眼中酸涩,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又不好给爹娘他们看见,便借口换衣服躲回了房间,这才悄悄落下几滴泪来。可这样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过一点,反而更加堵得慌了。

    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被冤枉的旺财打滚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482章 婚前男女

    念福一个人的闷闷不乐,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很快就传到了爹娘的耳朵里。

    “不开心?念福怎么会不开心?”沐劭勤有些不解,是谁惹了她么?

    蕙娘想想,忽地一拍脑门,“我知道了!你就别担心了,我去看看她。”

    她把事情搁下,专程寻了去。可沐劭勤哪能不担心?伸手召来了个人,悄悄尾随着妻子而去。

    蕙娘进了女儿闺房,挥手让丫鬟婆子退下,走到正出神的闺女身后,忽地把她眼睛一蒙,捏着嗓子粗声粗气的问,“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她跟女儿从小就爱玩的游戏,可是对于如今的念福,却是头一次。

    念福怔了怔,一句话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你是山上的老妖怪,专门来叼小孩儿的。”

    “那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娘快出来打妖怪!”

    “来啦来啦!哪个妖怪敢欺负我女儿,看我揍他!”蕙娘换回自己的声音,噼里啪啦一通配音之后,她松开手,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好啦,妖怪被赶跑了,阿福,娘厉不厉害?”

    “厉害!”念福竖了竖大拇指,随即一头滚到蕙娘怀里,紧紧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的熟悉而又安心的味道,只觉心中暖暖的,连之前的烦闷也少了大半。

    “傻丫头,大热的天也不嫌腻得慌。”蕙娘嗔着,却是宠溺的抚着女儿柔亮乌黑的头发。轻声问,“阿福不高兴啦?”

    本想摇头的念福突然就不想再装了,在蕙娘怀里委屈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烦得很。”

    蕙娘笑了,“大姑娘要出嫁,心里总是这样七上八下的。”

    “娘——”念福撅起小嘴,似是要反驳,可再想一想,似乎又有些道理。

    自己这样子。可不就是婚前综合症么?

    蕙娘慈爱的笑着。“别紧张,娘从前嫁人前也是这样,虽说你爹是我自己选的,出嫁也就是在自己家里。可我心里也一样不好受。也说不出来是个怎么回事。就是各种不得劲。”

    “对对对!”念福坐了起来。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蕙娘笑了笑,拍着她的背。“那时候小,还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等自己成了亲,尤其是你爹走了,娘才渐渐明白过来。”

    她的眼中有了几分惆怅,“咱们身为女子,未嫁时,再怎样穷,也是爹娘跟前的小宝贝,有人疼着,护着,你纵是使些性子,也有人担待。可等到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再没有人这么担待你。虽说有男人在那儿顶门立户,可你也要挑起担子来。奉养老人,照顾孩子,可不比做闺女时轻省。

    尤其后来你爹走了,娘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本就艰难,哥哥嫂子还成天的冷言冷语,巴不得咱们娘儿俩离开,又挑唆着秀秀尽欺负你。娘知道,她一直在背地里骂你是没爹的野种,不是咒你爹死了,就说他有了二心,给你娶了后娘。可她是晚辈,娘一个做姑姑的,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那些年,娘的心里真跟熬油似的……”

    念福听得心酸,回手抱住了蕙娘,“娘,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再不让人欺负你!”

    蕙娘抹去眼角的泪,“没事,都过去了。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如今瞧你爹,他待我多好?所以呀,娘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给娘报仇,只是想告诉你,这成了婚后的日子是不好过,可咱们还得咬着牙去过。总不能为了怕日子难过,就一辈子不嫁人,不长大吧?”

    “我就不想嫁人,不想长大了。”念福红着眼,哽咽着抱紧蕙娘。

    “傻话!”蕙娘回手拍了她一巴掌,“娘还等着抱外孙呢,早点给我嫁了,多生几个胖小子胖闺女,到时你才知道日子好过呢!”

    她笑嘻嘻把女儿两边脸颊的软肉揪了起来,硬扯出一个笑脸,“娘从前不管有多难过,可一看到你啊,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小时候又乖,知道娘的日子难过,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每回我一进家门,你总是冲着我笑,娘每回看着……”

    蕙娘忽地说不下去,捂着嘴哭了起来。

    念福舍不得嫁,她又何尝舍得?

    就算欧阳康再好,可他能有自己对女儿这么无私的好吗?

    就算眼下他肯对她好,可谁能保证他就会对女儿好一辈子?他要有了二心怎么办?要是女儿生不出儿子,他家要给他纳妾怎么办?

    当泪眼朦胧中,看到沐劭勤也走了进来,蕙娘再也忍不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劭勤……咱们,咱们不要念福嫁了吧?我宁愿养着她一辈子……又不是养不活。总好过,好过看她将来受人欺负……”

    沐劭勤眼中泛着波光,却极力克制着,慢慢走到床边,把妻女一起抱进怀里,任她们的泪水湿透自己的衣襟,哽咽着说,“好,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此时,距京城千里之外的江南吴州城内。

    号称一宅占半州的柴家大宅内,柴荣拿着一份刚送回来的消息,既惊且怒。

    “他居然活着?还回了京城?”

    “是。”大管事的面色也不太好,“据说还是跟卓格一起回的京城,眼下,正要成亲。”

    柴荣气得一脚把旁边的高几都给踹翻了,连同上面的茶杯花瓶一起叮里哐啷摔下来,砸了一地。

    大管事也不好劝,只待柴荣发了通脾气冷静下来,才道,“咱们离京城这么远,就是想做什么,现在也来不及了,不如想想往后的事该怎么办。那位姬大将军也真沉得住气,居然连前朝的小皇子都不搭理,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倚仗?”

    一句话,让柴荣警惕起来。细细思忖一时,确实发现了诸多的不合理。

    “不要总是派人盯着他,西南是他的地盘,能漏出来的消息有限。他要有什么动作,应该也离不开京城,不如在京城加派些人手,看他捣什么鬼。记住,也不要忘了平王府。”

    大管事一怔,“可嘉善郡主都成亲了……”

    柴荣阴阴一笑,“成了亲又怎样,只要她能助我成事,管她跟过几个男人。或许,成了亲还是个好事,起码不会那么防着男人了。”

    他摸着小胡子又想了想,“那个罗小言也别急着放出去了,先搁在手上,说不定还有大用。至于卓格,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他算!”

    京城。倏忽之间,六月十二的正日子便到了。

    破园一大早就忙活起来,或者说从昨天半夜起,家里就没人能睡得着的。

    不是在灯火通明的厨房门口晃荡,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是拿着个抹布笤帚四处找寻,直把整个破园擦得锃明瓦亮,连墙缝都没放过。

    欧阳康挑开门帘刚往左看看,出来一个人,“大少爷,您快睡吧,这儿有我们呢,误不了事。”

    他回屋躺了一会儿,又扒着窗户往右看看,又冒出来一个人,“大少爷,您快歇着吧,明儿正日子有得您忙,可得养好精神。”

    欧阳康又回去躺下了,可他也睡不着啊。明天就要娶媳妇了,还是自己心心念念好多年的姑娘,他能不兴奋么?

    不过兴奋中又夹杂着莫名的忐忑,跟女方担心将来过得好不好不同,他在担心明天的婚事能不能顺利进行?会不会下雨?那花轿结不结实?抬轿子的人,脚下稳当不?

    幸好老丈人没儿子,到时不会有大舅哥来为难他。要为难,顶多是康守靖一个,欧阳康自忖还能应付。唔……也没有小姨子,就一个小舅子施贵,更加不必担心。

    可要是老丈人为难他怎么办?欧阳康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越想越担心。他家老丈人可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万一考个难的,自己答不上来怎么办?

    欧阳康索性翻身坐起,拿了书来看,比当初考状元还紧张。

    可看不了一时,又挨骂了。

    杜川上来嗔道,“这时候谁要你来勤学苦读了?方才你先生说在楼下看到你这儿亮着灯,让我上来瞧一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快把书收了,赶紧睡觉!”

    欧阳康讷讷解释,“那不是怕明天岳父大人要考较么?”

    杜川噗哧笑了,“花轿都上门了,哪有岳父拦着不让新姑娘出门的?说你小孩子还不承认,赶紧睡觉睡觉,万事有我们呢!”

    得。欧阳康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放下书本准备睡觉了,可突然又想起一事来,“这天这么热,明天要不要请高爷爷备些清凉茶解暑药什么的?”

    呸呸呸!杜川怒视着他,“怎么说话的?大喜的日子备的什么药啊?记住了,明天一切有忌讳的话都不许说,你少操些心,早些睡觉就是帮大忙了。”

    欧阳大少瘪了瘪嘴,深觉自己似是突然就退化成婴幼儿了。

    算了算了,不让他管,他就睡觉吧。就算睡不着,闭着眼睛数星星也行。可数着数着,欧阳康到底还是睡着了。

    这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就到了他的新婚之日。

    (桂子是好人,就算有人想捣乱,也会让康福成亲的!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483章 送嫁

    六月十二。

    四更天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扫去连日来的闷热,等念福五更天起来,推开窗,淡淡的荷花香和着清冽的晨风扑面而来,只觉神清气爽,舒适怡人。

    “郡主好福气啊。”宫里派来的梳洗姑姑进门就笑着给念福道喜,“连天公都这么作美,这定是一段好姻缘。”

    虽知这话里奉承的成份居多,念福还是微笑着冲旁边点了点头。

    雪梨忙把个荷包递了上去,那姑姑一掂,便知打赏丰厚,越发笑得灿烂了。提着梳妆箱子上前,就开始伺候念福沐浴梳洗。

    早在翠蓉来了之后,就开始严格按照宫廷贵人们的美容秘方,进行念福的保养工作。是以她从头发梢到指甲盖早都褪去了从前在乡下生活的粗糙暗沉,养得皮光肉滑,晶莹剔透。

    唯一的遗憾是念福因要下厨,所以不能留长指甲,也不能染指甲,但这也难不倒宫里的高手们。

    翠蓉早为念福准备了一套打磨得圆润漂亮的水晶指甲,不仅染好了鲜红的蔻丹,上面还别出心裁的镶了细碎宝石,极是漂亮。

    连宫里的姑姑都赞叹不已,“郡主这指甲做得真好看,这是请哪个师傅做的?”

    念福笑了笑,却没说话。

    应该说这时代的美容高手们太强大了,早就知道了做假指甲的概念,还发展出一套颇为完整的方式方法。随时可以戴上,也能很方便的取下。只可惜除了染成各种各样的红。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念福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后世的美甲概念,给翠蓉画了几个草样,她就寻人打磨出这样一套漂亮的指甲来。

    今天她先来开个张,回头翠蓉打算把这套技术用到闲园里去。只要客户一顿饭花了多少钱以上,就能免费美甲一次。

    不得不说,自从念福有意把那丫头拉到闲园去接手掌柜一职后,她也慢慢学“坏”了。

    只可惜因她之前“克死”过未婚夫,所以今日她和身为罪臣之后的柳儿都不能到她身边伺候,只能在外头当差。

    不过今日成亲,外事本就比屋里的事更多。有翠蓉在。念福更加放心。这样也正好给个机会。观察其他的几个丫头是否可堪任用。

    见念福不答那指甲是哪里做的,梳洗姑姑也很识趣的不再多问了。只细心的给念福洗沐熏香,抹上香脂,再一层层的换上新娘衣裳。梳头化妆。

    京城小户人家的风俗多是由男方送来头面首饰和新娘衣裳。可大户人家除非是嫁入皇家。否则一般不会这么干,都是女方自己准备嫁衣和头面。

    饶是那姑姑见过不少世面,可当丫鬟捧出念福的新娘头面时。还是吃了一惊。

    平王给女儿准备的那顶凤冠并不过分沉重,相反看着就十分的轻灵。

    冠上有一对凤凰,当中捧着一轮红宝石嵌成的旭日。底下打的是缠枝牡丹,再下是石榴蝙蝠葫芦花瓶等吉祥事物。费的金子不多,但整个工艺极其精巧,而让人赞叹的就在这里了。

    那姑姑是个有眼力的,自然知道无论是阴刻阳刻做出来的花纹倒也罢了。但念福这顶凤冠,全部是用一小片一小片的金子,镶上宝石打出羽毛花瓣,再一点点拼出凤凰花卉,做成立体造型,这样的工艺,说实在的,比那金子还值钱。

    当给念福梳好了妆,再把那顶凤冠戴上,冠上的凤翅便无风自动的轻颤起来。

    念福不过是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那翅上的宝石便在光影晃动中散发出耀眼的光华,似是数盏小小的聚光灯拢住人的视线。

    要是一般人,还不一定能撑得起这样一副凤冠,偏生念福的一双丹凤眼生得极美,在这凤冠的映衬下,更加的顾盼神飞,美不胜收。

    那梳洗姑姑不觉赞叹道,“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凤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那当然,念福也觉得自己今天美呆了。

    不过首要功臣却不是打扮她的姑姑,而是替她打制出这顶凤冠的老爹。

    在沐劭勤跟蕙娘离别的那些日子里,他一遍遍的用思念来渡过各种厄难。在脑海中细细描摹着妻子的样子,然后想着要给她做怎样的衣裳,怎样的头饰。而这顶凤冠,就是沐劭勤最想给妻子的补偿。只是蕙娘没用上,便宜他们女儿了。

    刚收拾停当,女方的宾客也开始上门了。

    平王府请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家亲戚,没什么外人。因此,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次皇亲国戚大聚会。

    反正那些朋友破园都会请,他们家就不重复了。况且,把皇亲国戚召到这边,也能让那边的宾客玩得更加尽兴。

    这也是平王府的体贴之处。

    就算女方门第比男方高贵,但女子出嫁从夫,是以宴客还是要以男方为主。

    女方家眷里,跟念福交好的永安和贞顺是最早过来的,还带上了小寿宁。

    在新房里见到装扮好的新娘子,寿宁的小嘴顿时就合不拢了。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半天不敢靠近。

    永宁打趣道,“瞧你小姑姑,今天是不是打扮得跟仙女一样?”

    寿宁一个劲的猛点头,然后既羡且慕的问,“我当新娘子的时候,也能有这么漂亮吗?”

    一屋子人无不莞尔,念福道,“你当新娘子,会比我更漂亮。”

    寿宁毫不犹豫的道,“那我现在就想嫁人了。”

    众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倒是冲淡了些出嫁衣的离愁别绪。

    等到昌乐过来的时候,看到平王府请的宾客极少,不由得心头痛快。故意酸溜溜的道,“小姑姑身为独女,固然是独占亲恩,可到底亲缘太单薄了些,这连背你上轿的人都没有吧?要不要我家驸马代劳?”

    贞顺听得恼火,顿时就发作了,“若说小姑姑亲缘薄,那我们又算什么?小姑姑家再没人背,也轮不着你家驸马这样一个晚辈。就算是要轮,前头还有永宁公主和我家驸马呢,你就不必操心了!”

    昌乐只觉面上无光,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却忽地听到院外一阵嘈杂,似有许多青年的爽朗笑声。

    念福也纳闷起来,难道迎亲的这么快就来了?

    可不多时,却听翠蓉在窗外高声道,“回禀郡主,会昌伯等好些人家都派了子弟过来道喜了。其中有不少按辈份,都是您的表兄弟呢。眼下正在王爷王妃跟前,争着要背您出门,热闹得不得了呢!”

    她方才在门外早听到了昌乐的话,气不忿的故意不进门,就这么在门外回话,狠狠堵了一回她的嘴。

    哈!贞顺是个直脾气,顿时就笑了,再把昌乐一看,“我就说么?小姑姑怎么看也不是个福薄之人,想来背她上轿子,还得有这个福气轮得上才行!”

    可念福却有些着忙,忙让雪梨出去跟翠蓉道,“突然来了这些亲戚,家里的酒席够不够?要不要赶紧去外头订?”

    翠蓉却抿嘴笑了,“进去告诉郡主,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王爷早让厨房提前预备下了,今天就是来再多的客人,也容得下!”

    原来老爹还留了一手?念福又惊又喜。

    可更让她惊喜的还在后头,那些亲戚们可不白来,人人都带着厚礼。

    原先昌乐还以为只有一个会昌伯家撑门面,可等她看到送进来的一堆古董珠宝时,傻眼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哪,怎么能送出这样好的东西?这简直比她当年出嫁时收到的东西还要多,还要风光!

    永宁心中嗤笑,破船还有三斤铁呢,更何况沐家从前可是显赫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虽说族灭凋零了,但人家的亲戚总是在的。

    能跟当年的沐家联姻,又岂会是些无名小辈?眼下只是沐家不去找他们,可真正有事的时候,谁不来捧个场?

    此时,念福万分佩服老爹决定提前过嫁妆的英明。因为光是今天收到的添妆,都足够再给她凑一份很得体的嫁妆了!

    这要抬出去,就是红果果的拉仇恨啊。可又怎么能不抬出去呢?新婚规矩,本就应该把宾客送的礼和嫁妆摊开来给大家看的。

    所以,为念福刚刚送过嫁妆的那些大红抬盒再一次从库房里搬了出来,把这些礼物搁上,一会儿要随她的喜轿出门。

    眼看那一抬抬的嫁妆越摆越多,昌乐妒忌得简直恨不得要把手里的帕子都揉碎了。就连在外院的卓格,看着也有些不淡定了。

    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要是给他,能办多少事?

    可这些东西不是嫁妆就是贺礼,全都摊开过了明路,就算欧阳康是他手底下的人,他也不好意思拿这些贺礼去换钱啊。

    此时此刻,卓格倒有些暗悔。

    他当初娶昌乐,是想跟大梁攀上亲戚关系,却没想到昌乐人缘如此之差。不光在皇上那儿讨不到欢心,连一众兄弟姐妹也没个得力的。

    早知今日,他当日索性算计了念福多好?

    正懊恼着,忽地一阵爆竹噼里啪啦震天炸了起来。

    午时将至,这是新郎来了。

    消息跟阵风似的刮进内院,原本还和永宁她们言笑晏晏的念福顿时止了笑声,贞顺手疾一把拿起盖头给她盖上,严正告诫,

    “从现在起,到新郎揭开前,可千万别掉下来。”

    念福一颗心怦怦跳得飞快,手脚瞬间冰凉了下去,她这……这就是真要嫁了?(未完待续。。)

第484章 过关

    新娘念福在屋里紧张得手心冰凉的时候,新郎欧阳康在屋外却紧张直冒汗。

    他明明记得他家媳妇没兄弟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帮子俊男帅哥?哥哥弟弟乱称一气,收了他一堆红包不说,还堵着门考较起来。

    这个说,“世兄你要进门,先得过我这一关。旁的也不要你做了,就以这新婚为题,做一首五言绝句。”

    那个说,“做完了他的诗,还须得对我一副对子,大伙儿才能认你做姐夫。”

    又有一个捧出副弓箭来道,“雀屏中选乃是求婚喜兆,不如今日也请世兄下场试试。那门上的孔雀已然画好,请世兄退到百步外去试射一回。”

    “射箭之后,还请世兄与我破了这个珍珑棋局。”

    ……

    欧阳康被吵得头晕脑胀,根本连题都听不清楚,还怎么答?况且,这么多人,他要一个个的答,只怕考到明天早上也答不完吧?

    不过,他是新郎,不管面对怎样的刁难都不能拒绝。这个时候,一个剽悍的伴郎团就体现出他的价值来了。

    关耀祖把欧阳康往后一扒拉,气势汹汹的冲到最前,“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啊。答题可以,一个一个来,最多十道,也算凑个十全十美,再多可不行了,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待得起?赶紧拿个主意。”

    关公子号称京城一霸,可不是浪得虚名。旁边又有崔浩笑得阴险。“几位世兄不要客气,其实我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余世兄,听说你的好日子订在八月,到时要不要小弟也上门捧个场啊?”

    余世兄顿时脖子一缩,把手上攥的一副骰子又搁回袖里。

    可饶是如此,欧阳康也得有十道题非答不可。

    作过诗,对过对子,箭他没射,只在三十步外,扔了两只金钱镖。倒是很准的打中两只孔雀眼睛。

    等十道题终于答完。欧阳康已经累得不轻,更兼口干舌燥,连口水也顾不上喝。因为想要进二门,还得继续闯关。

    这回的关口是由娘子军把守。出的考题也不再需要舞文弄墨。动刀动枪。以为这样就很容易吗?

    错。

    当看到寿宁把旺财和一套小小的大红衣服捧出来时,欧阳康有点懵。

    寿宁告诉他,“旺财是小姑姑养的。所以它今天也要跟着小姑姑嫁过去。但它一身白毛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特意给它准备了一套红衣服,可它就是不肯换,这就得麻烦姑父了。”

    欧阳康拎起那套小衣服,再看看自家养大的狼崽子,这样的大夏天,它顶着一身的白毛,就是修剪了不少都觉得热,更何况还要再给它穿上一件?

    欧阳康觉得,要是自己是它,也不能愿意。

    可眼下它不愿意,自己就娶不到媳妇,所以欧阳大少只好牙一咬,做一回厉害家长了。冲旁边哥们一扬下巴,“去,把它抓住,我来给它穿。”

    可寿宁很认真的道,“小姑父,你不能找人帮忙的。”

    这……这可怎么办?欧阳康拿着衣服近一步,旺财就退一步。往左走一步,它就往右去两步。看来已经被他手上的衣服虐过,有心理阴影了。

    欧阳康放下脸,沉声道,“站住!”

    旺财吓得一激灵,老实站住了。欧阳康大步上前,蹲下就把它的脖子给抱住了。

    要是平时,旺财会很享受这样跟主人的亲热,可它扭头看着那套红衣裳,又委屈的在欧阳康怀里哼哼着,跟小孩一样,写着满脸的不愿意。

    欧阳康心一软,忽地灵机一动,把那件狗褂子当作披风似的,铺在旺财背上,两个袖子在它脖子底下一扣,好了!

    雪白的皮毛上系着这样一件大红色的小褂子,倒也相映成趣。

    旺财拼命扭头看着自己的背,感觉也很是新奇。

    寿宁皱起小眉头,“这样也可以吗?”

    欧阳康挑眉轻笑,“谁规定了狗就得跟人一样穿衣服的?它喜欢这么穿,谁管得了?”

    好!一众伴郎拼命鼓掌,“狗都没意见,人还能有意见么?快放我们过去,上新关吧。”

    新关在三门跟前,施贵早等在这里了。身边摆了一个大石磨,还有泡好的黄豆等物。

    欧阳康心说,怎么连他也要为难自己,却见小舅哥颇为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爷爷的意思。他要姐夫你也磨一回黄豆,知道表姐从前做豆腐的苦,日后好好待她,可别让她受了委屈。”

    这话听得众人无不动容,欧阳康二话不说,挽着袖子就上前推磨了。

    石磨甫一入手,他便觉出那份沉重。施贵拿着个小竹箒,一面把石磨上的黄豆扫进磨眼里,一面虔诚的用他们怀安家乡话念念有词。

    “做豆腐,不怕苦,千颗百颗磨成糊。磨成糊,点上卤,一盘一盘都有福。都有福,入你口,进我腹,能调百昧且不贵。且不贵,莫轻贱,食时当记做时苦!”

    少年仍带青涩与稚嫩的声音在欧阳康耳中回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讲叙着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一盆子黄豆磨完,他已累得满头大汗,而这才仅仅是完成了做豆腐的第一步。

    欧阳康认真对施贵道,“回头把这桶豆浆送我,我要记住这桶黄豆的味道。”

    施贵道,“那我帮你做成豆腐花吧,虽然我做的没有爷爷和表姐好……”

    欧阳康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大红包,“那就多谢表弟了。”

    进了三门,就到了念福的小院跟前,此时只剩最后一题了。

    三根一模一样的红线从门缝里伸出来。捏在永宁公主的手上。欧阳康只看着场景,就瞪大了眼睛。

    这三根红线里肯定只有一根连着念福的手,这题应该是让他把媳妇给选出来。可这还隔着门呢,连半点声音和身形都瞧不见,他要怎么选?

    “慢来,慢来!”忽地,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子侄,抬着几只大箱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他们眼中明显还带着赶路的疲倦,但脸是干净的,衣裳鞋袜也全是新的。收拾得整整齐齐。明显是来道喜的。

    旁人不认得。可永宁公主的驸马林长安却是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舅舅,您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永宁公主一愣,她知道自家婆婆出自那个鼎鼎大名的申家。是以生得她相公弟兄两个都一表人才。可申家在京城的人不多。行事也极低调。永宁也是当年大婚的时候。知道申家曾派人送了礼来,可这位申家舅舅她却也是头一回见到。

    瞧这人物,满京城也只有沐劭勤能压他一头了。不过以人家的年纪而论,却是鲜有敌手。

    “永宁,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过舅舅。”林长安一催,永宁顿时反应过来了,她虽是公主,可成婚多年,在外头极是给驸马面子。尤其还是舅舅,更加要以礼相待。

    可申伯纶却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我等都是来作客,当以新人为重。”他看着永宁,很是尊重,“不知公主可否赏脸,把这最后一题的机会让给我?”

    永宁素来聪敏,瞧人家明显一副来捧场的模样,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多谢。”申伯纶转而看向欧阳康,目光慈和,“早就听说状元公能文能武,更兼音律绝妙,我这儿有一张老琴,想请状元公抚一曲《凤求凰》,可好?”

    这比起三根红线来认人可简单多了,欧阳康躬身回了一礼,“但凭所命,不敢推辞。”

    可申伯纶却给他也回了一礼,“郡马不必客气,我虽虚长不少,但与你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而已。”

    呃……媳妇辈份大,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可等到申伯纶带来的琴搁在欧阳康跟前时,他不敢弹了。

    “这,这莫非是李公琴?”

    此言一出,场中稍有见识的贵族子弟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公,单名一个亮字。他原是前朝皇族的一位皇子,博学多才,尤善斫琴。因出身高贵,他制的琴极为考究,非三年不成,故此传世数量极少。

    苏澄也是善琴之人,常思一睹李公琴真容而不得,对徒弟讲解颇多,故此欧阳康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申伯纶却亲手替欧阳康燃起一炉香,微笑道,“若是弹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会让你接走新娘的,你看着办吧。”

    香气清清袅袅,似花似叶,极是好闻。

    欧阳康更加震惊了,喃喃道,“传说李公每制一琴,就会炼制一炉香料。清芳淡雅,似花似叶,名曰引凤香,莫非,就是此物?”

    申伯纶赞道,“郡马好见识,今日您与郡主大喜之日,非此香也不足以应景,还请赐我等一曲,以圆此意。”

    欧阳康没什么可说的了,微闭了双目,静一静心,开始弹奏。

    或许他不是一流的琴师,但前有那么好的琴和熏香,后有他的一番拳拳心意,一曲《凤求凰》弹得依旧是美妙无比,几可绕梁三日。

    一曲终了,申伯纶笑道,“郡马既能弹得如此绝妙好音,这琴和这匣香索性就赠与你吧。”

    啥?欧阳康惊呆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可申伯纶接着让子侄把其他几只箱笼打开,更加大手笔的高声道,“区区之物,就给郡主添妆了。”

    欧阳康下巴砸地下了,这区区之物可比他那张琴更加贵重。编钟,里面居然还有编钟!

    屋里有人道,“郡主说,多谢申家表哥的厚赐。不过郡马,你还得从那三根红线中选出郡主来,才能开门相迎。”

    吧嗒,欧阳康的下巴合上了。比起什么古琴古董,还是媳妇比较重要。

    可他要怎么选呢?(未完待续。。)

第485章 忒有点坏

    念福也觉得自己忒有点坏了。

    可她实在好想知道,欧阳康到底有没有办法从三根红线中选出自己来。

    三根红线动了动,欧阳康果断扯紧系着她中指的那根,“就是这个!”

    他居然猜中了?念福很好奇,他怎么猜中的?三根一模一样的红线,扯出去后,连永宁都无法给他提示,他怎么能猜得这么准?

    这个问题欧阳康暂时无法给她答案,大门打开,念福在关老夫人的牵引下,缓步出了闺房,踏着一路簇新的红毡,走了出来。

    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接到人了。欧阳康感慨万千,很自觉的走到她的身边,并排前行。一路走向正房,去拜别家中长辈。

    从念福踏进正屋那一刻起,蕙娘原本还言笑晏晏的脸上,瞬间就蓄上了满眼的泪。不过她死死忍着,不管是欧阳康还是女儿过来敬茶,她都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只是哽咽着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握着女儿的手,交到欧阳康的手里,紧紧的攥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施老爹和施大娘在旁边看着,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而此时,念福面前的大红蒲团上,两团被泪水洇湿的水渍几要连成一片了。

    欧阳康又冲他们磕了个头,没说那些官话套话,同样抖着嗓子,简单直白的道,“你们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待念福的。旁的我也不敢保证,可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让她饿肚子,只要我还有气在,就绝不会让她受欺负。”

    蕙娘用力点着头,却又很快把脸别了开来。

    半晌,沐劭勤才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句话,“记得你今天说的。”

    他猛地把手一推,带着无限的不舍。无限的担忧。说出两个字,“走吧!”

    吹吹打打中,念福几乎是被欧阳康半扶着,才站了起来。可站在爹娘面前。她怎么也迈不动那个挪出的步子。

    关老夫人看蕙娘已是满面的泪痕。连沐劭勤的眼泪也几欲夺眶而出,体贴的把念福往外推了一把。

    再舍不得,也不能误了吉时。

    有了那么多的表哥表弟。康守靖已经彻底失了背新娘出门的资格。尤其申伯纶亲自等在门口,谁敢跟他抢?

    可是,忽地只听人报,“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高显今日没穿龙袍,换了一身便服,神采奕奕的进来便道,“朕来得迟了,就罚朕背表妹上轿吧。”

    什么?

    这下子,无论沐家人有多少的伤感与眼泪,这一刻统统停住了。

    皇上要背自家外孙女出门?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谁也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施老爹,跪在那儿喊了一嗓子,“谢主隆恩!”

    这一声中气十足,听得高显就笑了,“老人家身体不错,表妹,上来吧。”

    可……这样,好吗?蕙娘连眼泪都忘了擦,看着沐劭勤。

    可沐劭勤也是一句,“谢主隆恩!”

    他闺女都要出嫁了,这辈子就算是僭越也僭越一回了!总得让人记住,他们沐家的闺女,可是由皇上亲自背上花轿的!日后欧阳家那小子若是敢欺负他闺女,他就到皇上跟前说理去!

    而有机灵之人看着这样场景,索性冲到花轿跟前,把那轿夫给挤下一个去。

    连皇上都来背嘉善郡主出门了,他们能做一回轿夫,也是光彩之极啊!

    申伯纶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啊,背不了表妹,他来抬轿子总没问题吧?

    随即呼啦啦冲上来一票人,都想抢那八抬大轿。康守靖这回动作迅速,抢到一个位置,谁挤也不走了。

    八抬大轿宽敞平稳,虽然厚重,但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不仅可以大致看到外面情形,还很通风,念福坐在里面并不憋屈。只是听到队伍后方不时爆发出的阵阵掌声与欢呼,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才自疑猜,随轿伺候的婆子略带激动的上前低声道,“给郡主道喜了。翠蓉姑娘才打发人上来说,沿途有好些百姓在给您添妆呢。家里准备的荷包都不够用了,翠蓉姑娘说她先把给破园那边的用了。让您在前头安心走着,她把郡马请到后头去跟大家道个谢。”

    念福听得心下稍安,略一思忖却道,“跟郡马说,让人即刻回去,在破园门口的院子里摆上流水席,所有来道贺的乡亲,都请人家进来喝杯喜酒。”

    那婆子一惊,“这么多人……能应付得来吗?”

    旁边忽地有个轿夫伸长脖子凑过来一句,“要是人手不够,我家还有!”

    那婆子一惊,念福透着轿帘看出去,却见那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再一想,这不是上回她在宝光寺后山帮忙解围的小侍卫吗?原来他也跟自家有亲戚?

    想想也是,不是世家子弟,哪能进禁宫,做公主的侍卫?昌乐想调戏人,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不过眼下不是认亲的时候,看那婆子还愣在那里,念福催道,“快去!我心里有数,郡马也知道该怎么办的。”

    那婆子忙应下去了,不多时,队伍后头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声,想是消息传递了出去。

    念福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可不是打肿脸来充胖子,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从前赈灾时,那样的人流都应付过来了,何况只是摆酒?

    而且乡亲们未必就是来大吃大喝的,多半只是来凑个热闹,招待起来应该不会太费劲。

    念福的预估并没有错,破园闻讯紧急架上了五十桌。虽然坐得满满当当,但乡亲们都很善解人意的不过是略吃一两筷子,喝一杯水酒就走,鲜少有人坐席的。

    不过就是如此,欧阳康在和念福拜了天地之后,也出来给这些乡亲们一桌桌的敬了酒。

    也许乡亲们能够回报的不过是一篮鸡蛋,几个鲜果,但纵观整个京城,能有几家收这样的贺礼收出一座山高?这些东西,也不比那些古董珠宝差了。

    直到二更天都过了一半。欧阳康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了新房。

    念福的盖头早就挑了。也吃过饭,洗漱过了。眼下正歪在床上,搭了半边薄被睡觉。

    今天实在太累,就算她不用出去张罗。可后头杂七杂八要操心的事也实在不少。再加上婚前的焦虑与紧张。在终于完成冗长繁复的结婚仪式后。精神一放松,顿觉疲惫之极。

    看欧阳康进来,雪梨想叫念福起来。可欧阳康看媳妇一脸疲惫,摆了摆手,示意雪梨给自己打了水来洗漱。

    待换过衣裳,收拾干净,他轻手轻脚的把念福往床里挪了挪,自己侧着身子歪在榻边,只占那么巴掌宽的一点地方,也睡觉了。

    这样就算洞房了?

    雪梨很是无语,悄悄收拾了退下。可外头候着的翠蓉听说,却着实赞姑爷会心疼人。

    反正都成亲了,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交待值夜的小丫头看好龙凤花烛,翠蓉带人把嫁妆和贺礼锁了起来,又安排了王府带来的侍卫值守,这才去休息。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这么多的金银财宝要是不谨慎点收着,随便给人摸去一两件就不得了。

    她这番担心倒不是多余,据说当晚欧阳锦就曾去晃荡过。听说是睡不着,想看看一幅古画,给侍卫以没钥匙为借口回绝了。

    三更天。

    念福忽地给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以为还是在放鞭炮,有些不耐烦的想扯被子捂住耳朵,却不意推到一个人了。

    “谁?”

    念福吓了一跳,顿时就醒了过来。

    旁边那人也给吓着了,一个不慎滚到床下,摔得咕咚一声响。

    “郡主,怎么了?”外头值夜的丫头隔着门问。

    “哦,没事。我听到下雨,还以为是放鞭炮呢,失手推了个架子。”念福信口编着胡话,洮脚跳下床,把她那倒霉的新郎官扶了起来。

    欧阳康怕惹人疑心,就算一脸扭曲的痛苦着,却半声不吭。

    “要不要给你拿瓶药酒?疼得厉害吗?”念福低低问着,扶他在床上躺下,深感歉疚。

    欧阳康皱眉摇了摇头,“这大半夜的,让人怎么想?”

    呃……念福的脸红了,“那你解开衣裳,给我看看。万一伤得厉害,还是得找大夫来的。”

    欧阳康想想也是,翻了个身,撩起衣裳给她看,“那你瞧瞧,可有伤着?”

    唔,除了腰背那儿有点红,一时还看不出来伤得怎样,不过骨头应该没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念福坐在床边,再次道歉。

    欧阳康本想冷哼一声,说她几句,可忽地记起这是自己的洞房之夜,于是笑着握住她的手,“没事,咱俩第一次睡一张床,不习惯是难免的,等将来习惯就好了。”

    看他脸上的调笑之意,念福的耳根又红了,一把甩开他的手,“讨厌!”

    然后就这么光着脚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得更大些,任那清爽的,带着湿气的空气更好的进来,没话找话,“好大的雨,好凉快。”

    欧阳康的目光落在她那双雪白秀气的光脚丫上,眉头微皱,“那你也得把鞋穿上,着了凉怎么办?”

    “地上铺着地板呢,不冷。”把所有的窗户都推开了,念福开始打量他们的新居,“这屋子是谁布置的,祖母?”

    欧阳康趴在枕上笑了,“你看出来了?喜不喜欢?”

    他们成亲,自然不能再住那二楼。于是早在订亲之初,就由苏澄设计、营建了一处新居。只不过里面的装饰,却是老太太布置的。

    淡雅宁馨,念福很喜欢。

    看她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欧阳康有点小不满了,“这屋子什么时候不能看?你过来,咱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呢?就在这儿说不行吗?”念福有点小紧张,就是不过去。

    “我想问……咝!”欧阳康动了动,似是突然牵动了伤处。

    “怎么?疼得厉害了?”念福赶紧上前,却冷不丁被欧阳康一把拽到了床上。

    (我真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抱头,我努力的去写下一章。。。唔,此时求粉红会被揍吗?)(未完待续。。)

第486章 都懂的

    “你躲什么?”

    欧阳康眉花眼笑的把念福压在身子底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只觉满心欢喜。可念福不喜欢这样,僵硬着身子,连嗓子都有些变调,“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不起来。”欧阳康索性无赖的整个人趴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

    念福心中怒嚎,从前也没有这样抱过好不好?姐是那样喜欢被压的人吗?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弱弱的,“呐个,你今天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说是红线。”

    欧阳康噗哧笑了,胸膛震动着,把那份欢快的情绪似也要传递到念福身上去,“我扯那两根红线的时候,都有股往回拉的劲儿,可唯独拉到你时,没有半点反应,不是你,还能有谁?”

    念福大怒,“原来她们作弊?”回头就找她们算账去!

    可欧阳康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难道人家真的要等我猜错了,牵个不该牵的人出来?不许记仇,不许打击报复啊。”

    他定定的看着念福,又黑又亮的眼睛满是温柔的欢喜,“我还忘了说,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你比我漂亮多了。念福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睛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往旁边瞟啊瞟的,“要说话,坐起来好生说……这样,象什么样子?”

    欧阳康又笑了,往自动偏到他跟前的小耳朵里吹了口气。“又没人看,象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无赖!念福给他一吹,只觉半边身子都快酥麻了,想伸手推他,却给人缠得死紧,“你是不好意思吧?”

    难道你就很好意思?念福想展现下自己的气势,所以口是心非的坚决否认,“才没有!”

    欧阳康伸手轻刮了刮她滚烫娇嫩的小脸,“那你还挺不害臊的,我都挺不好意思的。”

    你!你做着这样的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念福忿然了。“既如此,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隐觉不妙了,果然欧阳康随即道,“就算再不好意思。可总得配合下你吧。”

    这简直就是二师兄附体了!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念福恼羞成怒的掐起他来。“谁要你配合了?起开!”

    欧阳康吃痛,闷笑连连的抱着她在床上来回打起了滚,弄得念福有十八般武艺也无法施展了。

    不由气急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要做就做,少那么多废话!这小子今天是什么毛病?他从前不这样的。

    欧阳康不闹了,侧身看着她,低低问,“你想试试吗?”

    这……这要让人怎么答?念福只觉脸上滚烫,几乎可以煎荷包蛋了,垂着眼睛,睫毛轻颤,“随……随便。”

    欧阳康默了默,声音里突然也有几分懊恼和不自然,“我,我也没试过……要是不对……那个,你……”

    哈!

    哈—哈—哈!

    念福恍然,原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他也在害怕。都是新手上路,没什么经验,万一弄得不好……

    念福噗哧笑了,心情突然就放松下来。胆儿肥的翻身压在欧阳康身上,伸手把他下巴一挑,“给姐笑一个,姐来教你。”

    “别闹了。”欧阳康翻个白眼,把她的手一拍,一副我知道你也看了那种小人书的表情,“纸上谈兵的东西,如何信得?岂不闻知易行难,万一弄个不好……”

    “那也总得试试吧?”念福心情大好的从他身上滚下来,继续卖力调戏,“真的,你要相信我,我这么聪明伶俐,怎会出错?”

    可欧阳康似是真的害羞了,把身子都转了过去,只把背对着她,“算了算了,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嘛来嘛!”

    “你今天不累吗?”

    “再累也不怕!”

    欧阳康似是被她搞毛了,豁地坐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既如此,你可别后悔!”

    “我保证不……”

    念福话音未落,就后悔了。

    欧阳康开始脱衣服了,夏衫本就轻薄,他晚上睡觉时已经脱了外衣,唰唰两下,便脱了里衣,露出光洁的胸膛。

    这不是念福第一回看了,却比她从前那回看到的,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年欧阳康落水,身形瘦削,如未长成的少年,可是如今,他的皮肤虽然依旧白皙如雪,却隐隐有了肌肉的线条,透着一股男子的气概。在透过红绡帐的朦胧烛光下,益发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念福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想看,又有些不好意思。

    可欧阳康凑到她的跟前,悄悄问,“你可是后悔了?”

    才……才没有!可念福到底没勇气说出这话,只是突然很想把脑袋埋到被子里头去。

    所以没有看见,欧阳康眼中暗藏的狡黠笑意。他脸上依旧绷着,唠唠叨叨的说,“你既不说话,我可当你同意了。一会儿不管怎样,都不许笑我。”

    念福只觉自己可以蠢得拿去卖了,她刚才干嘛要调戏人?那是她能调戏得到吗?

    不过说话不算话似乎不是什么好品德,那她……她不如就算了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天迟早都要来的。唔,起码眼前这货的品相一流,就是看着那张脸,也不至于辱没自己……

    在念福紧紧闭上眼睛,拼命给自己做各种思想工作时,忽地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旺财!”

    “旺财!”

    欧阳康和她同时惊呼起来,然后二人又同时趴在床边。伸手掀开垂到地的床幔。

    果然,有一只系着大红披风的白毛团子在底下,四脚趴开的睡得正香,欧阳康跳下床,趴在地上,拽着一条后腿,把白毛团子拖了出来。

    旺财不满的哼哼唧唧的,却连个眼皮子也懒得睁开。屋子虽然是陌生的,但主人身上的气息却是熟悉而安心的。它才不是睡得太死,绝对不是!

    拉开里间门闩的时候。外头上夜的丫鬟就已经醒了。“大少爷?”

    只一眼,那丫鬟就迅速低了头。

    哎呀!好象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了。她不会长针眼吧?

    欧阳康这才想起,自己忘穿衣服了,上半身还是光溜溜的。不由嘴角暗抽。却面无表情的把白毛团子亲自抱了出来。安置在窗边凉快的竹榻上。让大毛团子舒服的睡下。

    并跟丫鬟交待,“不要让雨水飘进来打湿了它,把蚊香拿远些。它闻不了的。你可以睡了。”

    欧阳康一脸严肃的交待完,施施然转身回房,好似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做一件再严肃不过的事。

    只是等到闩了门,他才懊恼的用力一拍脑门,天!他怎么会忘了披件衣裳?这回可毁形象了,毁大发了!

    气势汹汹的回到床上,欧阳康决心要跟某人算算这笔账。

    “我刚才出去,你怎么不提醒我穿件衣服?”

    念福早已笑倒在床上,“我忘了。”

    “连这都能忘,你还有什么不能忘的?妻贤夫祸少,你这样不贤,就给我惹祸了吧?”

    “少来!你这么大人,忘了穿衣服,还怪我,这才怪得巧呢。”

    “身为妻子,不就是要打点丈夫的饮食起居?这是你的职责!”

    “好了好了,看看又不会掉块肉,怕什么?”

    “你这什么态度?什么叫看看又不会掉块肉?这是能随便给人看的吗?”

    ……

    雨一直下着,屋里的争执渐渐小了下来,又换作另一种隐秘而愉悦的低吟。

    和着雨声,渐次兴起,又慢慢随着雨声飘远,终至安宁,只余一室温柔缱绻,宁馨旖旎。

    滴——滴——滴。

    念福是被檐角有规律的水滴叫醒的。才睁开眼,就见一片白皙得如同瑞雪般的胸膛,她正枕在那人的肩上,二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念福忽地有些妒忌,扁着嘴戳了戳那人的胸膛。

    皮肤比她白,长得比她美,连头发都比她的更加乌黑浓密,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夫妻了?

    “嗯?”

    男人醒了,迷茫的看着她,还带点天真的稚气。念福忽地心情又好了起来,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是她的!

    可嘴上却说,“你看我多好,这世上除了我,可没人愿意嫁一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哦。”男人的神智还没清楚,傻乎乎的应了,念福心情更好,跟小猫似的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一通乱拱。

    “嗬——嗬哟!麻,麻——”

    念福一愣,妈?他妈也喜欢干这事?

    可再看一眼男人痛苦的表情,她瞬间明白过来了,“你麻了?要不要我给你捏捏?”

    “哦!不……不不!”欧阳康神智终于恢复了,胳膊给她压麻了,腿也给她压麻了。半边身子都不象是自己的,一动就象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得钻心。

    可就是如此,他也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快!快去看着龙凤花烛,披件衣裳。”

    对哦!念福赶紧从床上跳了下去。

    呃……她是想跳的,可惜没能跳起来。咳咳,身体某处隐秘的酸痛令她耳根微热,转头嗔了床上那个麻得不能动的病号一眼,才披衣出去。

    (非常时期,需要低调,大家都懂的。yy部分请脑补,哈哈,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未完待续。。)

第487章 新人第一天

    龙凤花烛,要同时熄灭才能白头到老。当然,要是一只先熄了,也可以把旁边那只人工扑熄,效果也是一样。

    不过念福前脚出来,就见代表自己的那只凤烛熄了,再看一眼,那只龙烛也熄了。

    真好。

    念福喜孜孜的转头汇报,“一起熄的,我的比你先一步。看来我比你有福,将来会走在你前头。”

    可欧阳康却沉了脸,横了她一眼,半天才斟酌着字句,气不忿的道,“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念福微怔,愣了一下回过味来,心中却是又酸又暖,嘴上嗔着,“傻瓜。”却又主动走上前讨好的道,“大爷要不要我伺候您洗漱?”

    欧阳康睨她一眼,脸还拉着,可眼里却有了淡淡的疼惜,闷闷的道,“不敢劳动郡主大驾,你坐着,我去让人打水进来,咱俩洗个澡收拾一下,也该去拜见祖母和先生了。”

    念福脸上微红,乖乖的躲进屏风后头的洗漱间里。要她眼睁睁的看人收拾床铺,她还真没这么厚的脸皮。

    热水送来,二人先后洗过,又换了一身新衣服。按照习俗,应该由新郎给新娘上头。但一般来说,只需新郎象征性的给新娘梳几下,其余由婢女来就是。可谁也没想到,欧阳康居然梳得很好。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凤头,但挽得端正秀丽,当中戴了一朵羊脂白玉嵌金牡丹的正钗,旁边又拣了四只小小的金丝嵌珠押发。既贵重喜庆,又不会过于艳丽,很适合这样的炎炎夏日。

    只念福很好奇,“你这是跟谁学的挽发?”重点是在谁头上练过?

    欧阳康专心的把她后面的一点发尾梳好挽起,“贺嬷嬷教的,在祖母头上练的。”

    念福满意了,偷笑了。

    可很快,被欧阳康发现,也望着镜子里的佳人微微一笑。

    长得好看就是这点讨厌,他这样一笑。就笑得念福不好意思了。娇羞的低了头,柔和的晨曦从窗外层层透进来,把二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别有一番静谧之美。

    雪梨才自赞叹着。翠蓉匆匆进来。走到二人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郡主,元帕呢?”

    刚收出去的被褥她已经仔细找了三遍。也没发现带着落红的元帕。

    呀!

    浅浅的一声惊呼,念福顿时看向欧阳康。却见这位仁兄也跟突然吞了个鸭蛋似的,面容扭曲。

    呃……要说他们忘了,能行么?

    念福通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欧阳康却直接得多,“现在补,还来得及么?”

    雪梨听得脸也红了,这种事,还能补的?

    亲,你误会了。念福倒是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补上一句,“扎个手指头,行吧?要不,我们去跟祖母解释一下?”

    不用了。柳儿匆匆捧着床单进来禀报,“找到了,在这里!翠儿姐姐,剪下来行么?有两处。”

    亲,你一定要这么仔细吗?

    念福望天,只觉整个人都跟煮熟的蕃茄似的,浑身上下冒着热气。而旁边站着的那位也好不到哪儿去,假装看着窗外,可耳根已经烧得快要滴血了。

    翠蓉忍笑,低声道,“郡主请放心,这些东西就我们内院的几个人瞧见,再没有旁人。一会儿也不送到浆洗房去,就我们自己洗。只是老太太那儿,让奴婢先过去回禀一声比较好。”

    去吧去吧。欧阳康摆了摆手,觉得实在有些没脸见人了。

    翠蓉抱着床单赶紧退下,旺财睡醒起来了。脚步还打着飘,往主人跟前凑。昨晚怎么睡着睡着就换地方了?唔……这既然起床了,也该吃饭了吧?

    都怪你!

    四把眼刀同时扔了过去,新婚夫妇有志同心的把气全撒在白毛团子身上了。要不是你昨晚钻床底,会害得我们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吗?

    旺财被看得莫名其妙,本能的瑟缩一下,抬起的一只前爪半天都不敢落下,它做错什么了?难道怪它昨晚那么老实被抱走了?那它今晚不走行不?

    当念福跟欧阳康去敬茶时,老太太倒是面色如常,只是新婚小夫妻颇有些不好意思。磕了头,给了见面礼,老太太又慈爱的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倒也渐渐好了。

    只是要给苏澄杜川见礼时,欧阳锦有点不高兴,干咳了两声,故意骂那摆蒲团的丫头,“忒没规矩,连个远近亲疏也不知道。”

    念福二人自然不知道他是为了昨晚赏画不成在闹心病,只听老太太摸着龙头拐上的花纹,淡淡道,“就是知道亲疏,才有远近。我如今老啦,时常犯糊涂,总也闹不清楚怎么有些不是一家的,送的礼比一家人还要多。老爷,你说这是作何道理?”

    欧阳锦给呛得不轻,要论送礼,苏澄随便拿一样就能把他甩出三条街去。可又不愿当众失了这个面子,想想反正自己都当不了官,也不怕人拿捏,于是阴阳怪气的道,“如今世风日下,什么远近亲疏,全以财帛而论,实在是让人感叹。”

    老太太脸一沉,心想他还上瘾了?忽地就听新媳妇轻笑道,“大伯高风亮节,实在让人钦佩。原本我还准备了一些俗礼,想来大伯定是不屑的,那便只以清茶一杯相赠了。”

    欧阳锦脸顿时绿了。

    按理说,新媳妇敬茶,是不必准备太过贵重的礼物,给长辈赠两件自己做的针线即可,主要是收赏。

    但念福身份贵重,她又不会做针线,所以刚才送给老太太的一双鞋和一只荷包全是针线房上的人做的。只不过那鞋帮上缀着的六块美玉,还有荷包上的珍珠可是念福亲手缝上去的。

    就这么不要了?欧阳锦有些舍不得。却又拉不下脸来讨回。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念福已经拉着欧阳康给苏澄和杜川磕了头,敬了茶,也拿出了新娘子的礼物。

    送给苏澄的是一个扇套,只不过扇套不是空的,里面有内容。给杜川的是一个络子,只那络子是坠在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葫芦底下的。

    当着欧阳锦的面,苏澄抽出扇子,唰地一下摇开,却顿时浑身一紧。仔细的把扇子正反看了看。见没被他那一甩弄坏,这才面露喜色,摇着小风儿,看着那扇套赞叹。“嗯。做得不错。”

    欧阳锦脸都快黑了。

    他还不老。眼也没花,所以很清楚的看到那扇子背画着一头牛,对面画着一个弹琴的美人。

    对牛弹琴。这样诙谐的画风,是数百年前一位扇面大家,蓬溪老人的最爱。

    给谭氏的是一只跟老太太一模一样的荷包,只是上面没有珍珠,但里面放了一只红宝石的戒指,端庄大方且不招摇,谭氏一眼就喜欢上了。

    至于几个姨娘,也各有一只香袋,下面挂一块小玉坠儿。

    剩下欧阳庄欧阳庆等兄弟们,人人皆是装着一对金银锞子的荷包,外加一条汗巾。独给欧阳慕梅的是一只纯用黄豆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斜挎小方包。

    这小包寿宁也有一个,有一回挎着来找念福,给小丫头看见,顿时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念福素来喜欢慕梅乖巧懂事,是以藏了这么个好东西给她。虽然用的珍珠没有寿宁的大,却也让小丫头差点兴奋的尖叫出来。

    回头拿着小包就给她亲娘袁姨娘看,袁姨娘也激动不已,对念福深深一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欧阳锦受不了了!

    念福送这些人的,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古董珍宝,他要是还端着架子装那份清高,就是十足的傻瓜!

    所以再度干咳两声,欧阳锦说话了,“侄……儿媳妇啊,你既然已经给我准备了礼物,那就拿出来吧,不管好不好,总不能拂了你的一番心意。”

    他刻意咬重了儿媳妇三字,心想我到底还是你夫婿他亲爹,你可别太过分啊。

    念福倒是从善如流,微微一笑,“既如此,那侄媳妇就献丑了。”

    招手让人送上最后一份贺礼,比常人都要大上许多。

    象是一辆画,足有两米来宽,用个很大的锦盒包了起来,外面裹着一块华丽的织锦包袱皮。

    不用问,欧阳康也知道,这块包袱皮是媳妇亲手打上去的,至于其他,不要指望了。可媳妇当真这么大手笔的,给那个不着调的爹也准备了厚礼?真要如此,那欧阳康回头可要打媳妇屁股了。

    可当念福亲手打开了包袱皮,把画轴取出,交到他手里时,苏澄似是忽地意识到什么,脸上表情极为古怪。

    待到欧阳康把画展开,全家人的嘴巴都张大了。

    画上是一个老者的等身像,双手交握,宽袍广袖,五绺长髯,神色端凝。这正是整个中原华夏流传了千百年的圣人文公的标准像,旁边还打着官方的印记,标注着此画出自某年某月某处。

    欧阳锦看清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被耍了!

    文圣公的标准像,历来都是由官方统一印制,公开销售。要请一张这样的画像,视乎材料不同,费用有高有低。但哪怕最贵的画像,画的本身也是不值钱的。

    值钱的是一家供奉的年代。

    比如申家,就有一幅这样的文圣公像,供奉了四百余年,所以他们家可以很骄傲的跟人显摆。

    念福送欧阳锦这样一张画,不能说不值钱,只要他今日提上落款,供奉于中堂之上,一百年后,子孙也可拿出去说道说道了。

    可问题是,欧阳锦享受不到任何好处啊!

    (完婚之后走一点剧情,就马上打开新地图刷怪,开始往结局奔了。过程中应该有包子出没,正在努力的想小名,有好的请提供到书评区哈!)(未完待续。。)

第488章 分家

    看欧阳锦一脸憋屈,苏澄那久未发作的毒舌又痒了起来。一番明褒暗贬,说得欧阳大人越发面色晦暗,几欲泣血。

    欧阳康含笑看着新媳妇,干得不错。

    新媳妇眉目得意,那还用你说?

    欺负大人很好玩么?老太太嗔一眼过去,两个小的都老实了。

    隐忍着笑意,老太太岔开了话题,“既然康儿已经成了亲,有两件事我想早点办了。一件就是我早答应了的分家,第二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康儿,你既有一年的假,能不能跟你媳妇回一趟老家?禀明祖宗添了新人,也把分家和过继的事都正式过个名目吧。”

    苏澄听得点头,这些都是大事,确实应该早些办了,往后说道起来,才不吃亏。

    欧阳锦眼珠一转,却道,“母亲也是太着急了,哪有才成亲就慌着分家的?这让外人知道,不说我这做大伯的容不下人,反倒要说他们小年轻刚长了翅膀,就急吼吼的想甩了家人自去飞高枝,于康儿和侄媳妇的名声只怕有碍吧?”

    这老狐狸!

    念福心中雪亮,欧阳锦才不是为他们名声着想,只怕是想打他们家产的主意。

    如果此时分家,不说自己的嫁妆,象他们新婚收到的贺礼必不好拿出来平分,可要是时间长了,欧阳锦那个厚脸皮怎会跟他们客气?

    老太太当然深知其意,一句话就堵了回去。“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过个三五年再分,要说闲话的也未必就闭得了嘴。不如早些分了,彼此清静。况且这京城跟怀安千山万水,将来也未必再有这个时间来回折腾,不如一次办好,岂不安生?”

    看老太太心意已决,谭氏想想,主动送了个人情,“既如此。媳妇也应该回一次老家的。还有庄儿。若是能告假,实在也应该回去一趟。当然,还有廉儿。”

    欧阳锦瞪过去,怎么窝里反了?可谭氏半眼也不看他。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家里的大树是欧阳康。跟他交好才是对儿女的最大助力。

    就象数月前,欧阳慕兰来信说有了身孕,那时欧阳康还没回来。可老太太仍是拿出不少珍贵补品和好东西让她送去。

    要不是念福背地里支持,老太太上哪儿弄这些好东西去?谭氏心里感激,但也更加明白,这个家往后怕是要靠着这对小夫妻才能过得更好的。

    原先还想瞅个空求他们替欧阳庄想个办法,洗了罪臣之子的污名,没想到人家问都不问,就拿了皇上的恩典把事办了。

    固然人家是顾念着同气连枝的手足之情,但谭氏清楚,做人没有永远的付出。自己从前那些年是怎么对欧阳康的?眼下人家肯做一回好人,可你能指望人家跟观音似的,不问回报,只求奉献?

    别傻了!看欧阳锦今天收到的礼,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谭氏的表态,让念福很满意,老太太也很满意,完全不给欧阳锦反驳的机会,径直开始了分家,“既如此,我就把家里的事好生说道说道。庆儿,你爹娘虽然不在,可你也大了,待会儿祖母说的话,你用心听着,要是觉得不妥,也可以跟祖母提出来。”

    小胖子脸上一红,挠头支吾道,“这样大事……祖母决定就好。”

    老太太一笑,也不多话,让贺嬷嬷把早准备好的册子拿出来,让现在的长房长孙欧阳庄上前诵读。

    这还是念福第一次真正见识古代的分家,她原以为老太太已经穷得叮当响了,欧阳家肯定也穷得不行了,没想到一听,还有点家底。

    古代的财富还是以田地为主,在老家怀安等地,欧阳家约略有良田、中田、下田等共计上千亩,房舍若干,也算得上是良田千顷,家财万贯的土财主。

    后来虽逢战乱,中间断了几年的收益,但田地仍在,又不是非法侵占来的,就是换了新朝,也是官府承认的私产。

    “……这些年来,为了给大爷进学做官,庆儿他爹成亲过日子,我的陪嫁多半折了进去。但万幸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倒是得以保全,我也不至于百年之后,没脸去见你们父亲了。”

    老太太一番话说完,不说旁人,欧阳锦也觉有些羞惭。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用的银子是公中的产业,却没想到,全是母亲的私房。老太太这么做,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否则她要是拿公中的产业贴补他们,把自己嫁妆留着,不说给欧阳康,自己存着防老多好?

    谭氏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烫,搞半天,原来自家花的银子,全是老人家的,亏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在婆母面前尽过一天的孝,这传出去得多难听?

    欧阳庄跪下,万分羞愧的替自己,也是替爹娘认了个错,“孙儿不孝,累祖母操心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是为人媳者,应该做的。我就是怕留下嫁妆,日后分配不均,引起你们三房兄弟纠争,是以尽量保全了祖产,如今便好分了。”

    她再看欧阳康欧阳庆一眼,“这些年来,虽说你们大伯花费最多,但他本是长子,又当着官。咱们能在乡下得保平安,也有他的功劳,是以,那些嫁妆不许再跟他争了,你们可有意见?”

    欧阳康摇了摇头,欧阳庆也道,“没有。”

    他就算再小,也知道女子嫁妆相当于私产,要怎么花都是自己的事。况且老太太那儿有本账,她的嫁妆是怎么用的,贴到了谁身上,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得大头的固然是欧阳锦,但欧阳庆这一房也没少占便宜。真正说来最吃亏的反而是欧阳康,他都没了意见。谁还好意思提?

    看大家都没了意见,老太太道,“既如此,剩下的家产就以惯例来分。长子占一半,在芳村老家的祖宅自然也归长房,剩下的便给你们二三房平分。因眼下就三房在老家,故此怀安那五进老宅归三房,余下几个小商铺还有靠近咱家祖坟山的那所小庄子便给二房。余下你们各家的东西仍归各家,如此可好?”

    饶是欧阳锦,也说不出话来了。老太太的分法。异常公平。甚至可以说。他才是占最大便宜的那一个。

    至于欧阳庆,他虽还有些懵懵懂懂,但有件事却是清楚的,“祖母。这样大哥会不会太吃亏了?那个庄子我小时去过。又小又破。要不。把我家的东西再给些他吧?”

    他这么一开口,谭氏坐不住了,难道自己比个孩子还不如?

    “老太太。康儿虽然过继到了二房,但毕竟是长房所出。我们这边,也很该给他置份家当的,不如把我们的地分些给他吧。”

    老太太的表情慈和,“难为你们有心了。不过康儿这房得的东西虽少,但他眼下却是最有出息的,说不得只好让他吃些亏了。康儿媳妇,你可不许有意见!”

    念福忙道,“不会不会。庄子破些也无妨,我姥姥就常说,破屋值万贯,收拾收拾就好了。”

    她这一打趣,众人都笑了。只有老太太,意味不明的瞟了她一眼,却很快的掩去眼中那抹异色,吩咐欧阳庄把分家的内容写出来。

    她当家几十年,欧阳家的每一亩田地,每一份产出都了然于胸。根本不需要账本,就把家里的千顷田地按照地理位置,优劣比例做了最恰当的划分。

    文书写好,一式五份,三房和老太太均各执一份,剩下一份等日后欧阳钰和家中族长及见证人都签过字之后,送去官府备案,整个分家就算合理合法了。

    最后,老太太说起自己的养老问题,“这个你们都别争,我是必要跟着康儿过日子的。谁叫康儿媳妇最会做吃的呢?把我老婆子的嘴养刁了,你就是再嫌弃,我也是要赖着不走的。”

    念福噗哧一笑,才想说话。可欧阳庄再度跪下,垂泪道,“祖母要是如此,就是置孙儿于万人唾弃之地了。孙儿虽没有大哥那样的贤妻,但也愿在祖母跟前尽孝,还望祖母垂怜。”

    欧阳锦无法,也跟着跪下了。

    身为长子,占了最多的便宜,却不奉养老母,让最吃亏的二房去养,就算是老人家自己的意思,可传出去能好听么?

    想跟咱们抢老太太?念福往旁边一瞟,正好欧阳康望过来,二人对个眼色,正要抖擞精神跟人大战三百回合,忽地有人来了。

    “美人!美人救我!”

    金光闪闪的一只胖子,鬼哭狼嚎的冲进破园,无限哀怨的滚到小夫妻跟前,一手拽住欧阳康的衣袖,一面看着念福,委屈的说。

    “有吃的么?我还没有吃早饭……”

    众人皆吃了一惊,唯有念福淡定的吩咐,“也是时候上早饭了,给甄国主多添一副碗筷。”

    一大桌早饭流水般的摆上来,这是老太太准备的。

    想着新媳妇进门头一餐,一定要吃得好一点,可这份好心却便宜某个不请自来的国主了。

    “那个,这个,再来几笼。”甄天子一面抓着只豉油凤爪啃着,一面指着那水晶虾饺,叉烧小笼包吩咐着。

    在他的旁边,那吃完的碗和蒸笼已经高高撂起了一打,丫鬟几次想收,都给念福眼神制止了。她倒要看看,这位国主大人,到底要吃多少才够,尼玛就不知道含蓄两字怎么写吗?

    显然,甄天子给忘了。

    甩开膀子一通大吃大喝,直到餍足的打起饱嗝,这才恋恋不舍的作罢。吃饱了,然后有力气跟他的美人诉说委屈了。

    (要相信老太太,这么多年的家不是白当的。。。然后,求粉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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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714/ 第一时间欣赏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桂仁所写的《一品天下》为转载作品,一品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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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介绍:
沐念福曾经想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投胎的机会,她要爹是官二代,妈是商二代,然后再嫁个高富帅,从此过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生活。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 神马?给个火神的祝福就不要再抱怨了?可这个破玩意除了生火做饭,还有啥米用处? 所以,沐念福忧伤了。 所以,沐念福堕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伪种田,伪宅斗,实则是一个吃货遇到另一个吃货,为了吃好喝好而各种折腾的故事。 男猪:╰_╯再说一次,我不是吃货!我是君子,君子远疱厨!唔……什么菜这么香?拿过来我试试! 女猪:(╯-╰) (特别感谢粉笔琴童鞋提供的霸气侧漏的书名,以及沐水游童鞋制作的精美封面,二位大神的作品链接在直通车前两位,RP保证,放心去戳吧!)一品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