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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一品天下txt下载     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0章 来得古怪

    破园里,一片狼籍。

    “你们究竟是要干什么?没有皇上的圣旨,你们凭什么抄我们的家?”

    苏澄愤怒的大吼着,却丝毫无法阻挡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

    全家人,包括吴勉一家,还有生着病的老太太都被强行赶了出来,整个园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苏大人,对不住了。眼下这情势,我想您还是安生些的好。”带队前来查抄的闵业假惺惺的拱着手,却敦促着士兵砸开一间又一间的门,破开一个又一个的箱。把他们辛辛苦苦攒的一点家当,毁之殆尽。其间中饱私囊者,不计其数。

    苏澄直气得目眦欲裂,“很好!闵业,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咱们国子监的教习也有你这般威风霸气的!我在此祝你一路高升,步步荣华,可千万不要有跌下来的一日。”

    闵业到底有几分心虚,“苏大人,今日之事,你可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们家,怎么偏偏招了这样一个祸害!”

    钟山早已给人拿去绑上,闻言跪下落泪道,“大人,就算小的家人犯事,到底于主人家是无碍的。要打要杀只拿小的一人足矣,何必牵连无辜?”

    闵业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鼻孔冲天冷哼道,“无不无辜可不由你说了算!”

    吴勉忍不住帮腔,“闵大人,你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你我俱是朝廷命官,岂容这样诬陷?”

    闵业不答。只当耳旁风。又等了一会儿,有士卒从楼上欧阳康的小库房内搜出东西来,“大人请看!”

    那士卒取出来两样东西,一样是梅寄生送来的翡翠观音,一样是随高显秘密出京时拣回来的银簪。

    苏澄一看脸色就变了,心念电转,突然想到,这闵业来得古怪,而这些士兵抄家也抄得古怪,为什么别的不拿。单单把这两样拿出来?

    而闵业看清那尊观音后。顿时就冷笑起来,“苏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这观音是前朝宫中禁物,为何到了你的手上?”

    梅寄生听到此处。顿时就想上前解释。可杜川一把将他拉住。摇了摇头。

    只听苏澄答道,“什么前朝禁物,我可不知。只瞧着这玉色不错。便信手买来了。”

    闵业冷笑道,“我就不信,苏大人如此博学多才,会不知前朝宫中有一尊著名的紫玉观音。在当今陛下即位之初,早已下旨,征缴前朝宫廷流失的二十件珍宝,而这尊紫玉观音便位列其中,你可别说自己刚好就忘了。”

    苏澄一哽,却听老太太躺在那儿费劲的道,“大……大人,您可能……误会了。这,这尊玉观音,不是……苏先生的,是我,是老妇人上京途中……从个乡下人手上收来的……”

    “娘,您是老糊涂了么?可别胡说呀!”欧阳锦急了,他是知道厉害的。那二十件禁物可没一样能碰得,若是查起来,谁都免不了不是。

    可老太太疲惫又隐含愤怒的扫了他一眼,艰难而执着的道,“我……我自幼便是信佛之人……从前,家中陪嫁了一尊玉观音,奈何儿孙不肖……逼得老妇人我不得不把玉观音给了他们……上京路上,曾有人向老妇兜售这尊玉观音,我,我便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本想私下供奉起来,可苏先生看了不妥,才命我孙子收起。不信的话,不信……”

    老太太已经没有力气说下去了,贺嬷嬷深知主子心意,忙歪在另一张软榻上道,“是真的,那银子还是我们家大姑奶奶回乡时孝敬的,老太太一直舍不得花,还是老奴劝她买下的。若是有错,全是老奴的错!”

    欧阳锦急了,“你们买什么不好,买这个祸害做什么?闵大人,此事我可全然不知,您可要替我分辩一二啊。”

    贺嬷嬷心说,这位老爷也太忒没义气了。老太太都病得那样了,还知道要护着自家人,他倒急着撇清自己,真是连她这个奴才也看不上眼。

    闵业追问,“那是在何处,从何人手上购得?”

    贺嬷嬷苦笑,“大人您也看到了,老婆子和主子今年都六十多了,记性又差,身子又坏,哪里记得这些事情?只记得那人说是祖传的,便是信了,要早知道有这些问题,就白送我们也不能要啊?”

    看这老嬷嬷耍起了无赖,闵业也不好深究。不过他再看苏澄一眼,他把紫玉观音搁下,却是拿起那枝不起眼的珍珠银簪。

    拿匕首径直挑开那银簪上的小珍珠,赫然就见一个小小机括,再拿匕首压下,就见银簪弹开,露出中空的内径。

    闵业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展开,冷笑着拿到苏澄面前展开,“苏大人,您看这是何物?”

    苏澄心里已经有了底,就算看到纸条上写的是大梁朝的军事机密,同样神色不变,反倒笑了笑,“闵大人,这根银簪自我捡回便怎么也参不透其中的秘密,可到了闵大人手里,却跟您的东西一样,这么轻松就打开了。这其中的蹊跷,还请闵大人指教。”

    闵业脸色一沉,“苏澄,你不必再逞口舌之利了,有此物作证,足以证明你家与刺客勾结!来人呀,把他们全家所有人都给我押回去!”

    “嗳嗳嗳,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呀!”欧阳锦急得大嚷,“我跟他们家没关系,不过是来避难的。那个,我只是欧阳康的大伯,不是他爹,他跟他先生干什么,全都跟我没关系啊!”

    欧阳锦的呼号没有搭理,到底是跟整个破园的人一起被带走了。

    等闵业回了晋王府,把那两件证物交上。晋王先是一喜,后是一忧。

    “就算是有了这些证物,能给那刺客定下罪名,可说他的幕后主谋就是苏澄,这也太扯了吧?他造反能有什么用?”

    闵业道,“王爷,话不是这么说。苏澄造反是没用,可如果他的幕后主使是楚王,或者齐王呢?”

    晋王瞪大眼睛,“你有证据?”

    闵业阴阴一笑。“只要苏澄肯招供。这不就是人证物证齐全了?”

    晋王一想,点头称赞,“这个主意好!不过,他徒弟可是舅爷爷家的郡马。这样做。会不会牵连太广了?”

    他哪里是怕牵连太多。是怕牵连到欧阳康那个大美男吧?闵业心头不悦,可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王爷,如今这时候,可由不得心慈手软。”

    可晋王想想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想来那欧阳康是不知情的。至于平王府,应该也是受了蒙蔽,你想法子让苏澄招供就行。眼下欧阳康还出使在外,就算要追究他的责任,也等他回来,由本王亲自审问!”

    闵业心头火起,心说这节骨眼上还贪恋美色,如果不是要借他的力推自己的外甥上位,他才不给这种人卖命!可眼下再不忿,他也得去想法子了。

    当破园被查抄的消息传开,关耀祖头一个坐不住了。

    “爹,我要去找廖廷尉,那钟山是我买下送给欧阳康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查也得来查我。”

    “你疯了么?”关夫人急得一把将儿子抓住,“眼下人人自顾不暇,你倒还想往虎口里送?”

    “可难道就看着他家白白受这样冤屈?”关耀祖急得不行,“他们家能是谋反的人吗?晋王摆明要找人当替罪羊,要是咱们不想办法,那他们家就死定了!”

    关夫人反问,“那你去了,他们家就不死了?”

    关耀祖再看老爹一眼,“只要爹肯出兵,我想人还是保得住的。”

    关夫人气得想揍人了,可关天骁却道,“我出兵?你的意思是,我干脆把队伍拉起来,跟晋王真刀真枪的干上?这个倒也不难。不过你要以什么名义出兵?为了你的兄弟义气?你觉得这能让我手底下的将士们心服?”

    关耀祖被噎住了,瞪着他爹说不出话来。

    “幼稚!”关天骁冷哼一声,不想跟这个儿子废话了。袖子一甩,他出门了。

    关耀祖不知,老爹正是去找崔廷尉了。

    或许关耀祖是有点幼稚,可他有句话没说错,钟山和那批奴才是镇远侯府出面买下送给欧阳康的,真要查起来,侯府也脱不开牵连。

    与其坐着等人打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探探情况,要是能帮欧阳家一把,那就更好了。

    吃了破园那么多的东西,关键时候不帮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晋王是全城戒严,闹得风声鹤唳,但这并不妨碍关天骁的正常活动。任何时候,拳头就是硬道理。有拳头的人,总能比别人活得自在些许。

    才到廷尉衙门口,看到个老熟人,公孙述了。老头子跟他一样,全副披挂,精神矍铄的过来,显见得也是有事。

    关天骁忙下马,上前扶老国公下来,公孙述乐呵呵拍拍他的肩,“你也来啦?”

    一个也字,听提关天骁心头打了个转,神色不变,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找廷尉大人分辨一下的好,省得日后也给人说成是有心欺瞒。”

    公孙述点头,“这话说得很是,咱们武将行事,就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才不搞那些背地里的阴谋诡计。”

    关天骁心中吐槽,您老要是不搞阴谋诡计,这么多年的仗是怎么打的,国公的位子又是怎么挣来的?

    可进了廷尉所,却见廖大人准备出门,这是来得不巧么?

    廖大人却道,“正想去请二位呢,要是得空,咱们一同到晋王府走一趟吧。圣上的死因尚未可知,那刺客及一干人犯又被晋王扣留,这让本大人如何审案?”

    没说的,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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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深宅大院一出戏, 脸带笑,口似蜜,心藏刀,自强才是出路。(未完待续。。)

第431章 无辜

    晋王府的大牢里,钟山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全身都锁着镣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庄珂。

    可他没有半分的痛苦,相反,眼睛里还透着无比快活的神色.见到他时,还兴奋的问,“是不是高显那个狗皇帝已经死了?”

    钟山再看他一眼,忽地觉得这个弟弟无比的陌生,就象是把灵魂出卖给复仇的魔鬼,已经泯灭了最后的人性。

    “你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还很开心?”

    庄珂嗤笑,“什么无辜?那个苏澄,他射过我一箭,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过是有仇报仇而已。何况,说起无辜来,我们庄家人不无辜吗?难道你忘了,二姐她……”

    “你别跟我提她们,我比你大,记得比你清楚。”钟山无力的看着他,只觉深深的疲惫,“你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却想不到别人。你只想着为自己出气,所以不管伤害多少无辜的人,你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毫无愧疚,对吗?”

    庄珂显然是给说到了痛处,瞪着眼叫骂起来,“你身为庄家的子孙,为庄家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一样也要死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懦夫!”

    “是啊,我是怕了,我是懦夫。”钟山静静看着他,“只不知道你死了之后,要怎么见九泉下的爹娘?难道是告诉他们,你轰轰烈烈的刺杀了皇上,为庄家报仇了,你勇敢的死了。还把活着的庄家人也一起害死了,让庄家最后的香火也断了,日后清明重阳都没有人去给他们上坟烧香了。你很高兴,你觉得我和他们都应该尽力的表扬你,夸赞你英勇忠烈对不对?”

    顿了顿,他再看庄珂一眼,“你不用这样瞪着我,我不是在教训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除了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你被人利用。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傻乎乎的连累了自己的亲人,以及许多无辜的人。你犯下的罪孽,到了阴曹地府会有人跟你清算。而死去的爹娘和爷爷,还有庄家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都会以你为耻!”

    “你胡说!胡说!”庄珂拼命想反驳。可舌头象是打了结。怎么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钟山说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囚笼里,连一眼也再不看他。

    在他的四周。在庄珂可以看到的对面,锁着无数无辜的人。

    那里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有忠厚老实的仆妇,还有年轻单纯的小姑娘……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双双无辜的眼神,含着眼泪,含着恐惧,就跟当年庄家突遭大难时一模一样。

    是他错了吗?不可能的。

    庄珂拼命告诉自己,他是为了正义,他是为了庄家的血海深仇。

    苏澄该死,他曾帮着那个狗皇帝伤害自己,所以他故意供出落到他手上的银簪,也是早跟卓格商量好的。

    至于自己,虽然没有亲手捅死高显,但也为他遇刺立下大功,他这一世,也算风光过了,荣耀过了,等到卓格推翻大梁,他的英名会被万代铭记的。

    可是,到时会不会有庄家的人祭拜他?

    庄珂忽然有些不愿再想下去了。

    而在大牢的外面,廖廷尉正带着关天骁和公孙述,还有不请自来的裴行彦,跟晋王的一干幕僚吵翻了天。

    “朝堂之上,贺大人明明说了此案由我来审理,王爷要过问并无不可,为何连审案也非得放在这里,我等连旁听也不成?”

    “就算此案跟苏澄有所牵连,可这跟其余众人又有什么瓜葛?吴勉是陛下恩准,请来我国子监授课的名士,不过是借居破园,怎地连他一家也拿下了?而且要说此案跟苏澄有所牵连,也委实太过牵强。”

    “欧阳康眼下代大梁出使在外,却无端端囚禁他的祖母师长,这么做,为免也太寒人的心了!”

    ……

    争吵的结果,是吴勉一家给放了。不过限令他立即搬家,离开破园。而老太太等人经由关天骁等人作保,从大牢里移出,另行囚禁在了王府指定的另外一处。

    不过吴勉却不肯离开,声称自己已经交了租金,除非晋王肯赔偿他的损失,并给他寻一处比破园条件更好的地方,否则他还回那里去住。

    晋王无法,懒得理他,只派人把破园看管起来,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苏澄是坚决要扣下来的,连面也不让人见。还有欧阳锦,虽然自称跟欧阳康一点也不熟,可看在他是某人亲爹的份上,晋王也把他给扣下了。

    而家中的情形,念福全不知情。此时的她,已经赶到了延水关,寻到了霍奉世将军,拿出了虎符。霍奉世核对无误后,却不慌着动兵,而是要念福把京城的情形讲给他听。

    他也是员有经验的老将了,心中自然奇怪,为何皇上不动离京城更近的兵马,反而会调遣他去。

    不过既然领了皇命,他还是要去的,只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要去,就得起到最佳效果,一举平定局势。

    念福虽然心里急似火烧,却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相信专业人士,所以耐着性子,等着霍奉世安排。

    而此时的沐太后和康洁蓉,终于找到了羊角村,见到了沐劭勤。

    “长姐,你,你怎地弄得如此狼狈?”

    沐劭勤病还没完全好,靠在床上突然见到沐太后扮成民妇模样,憔悴不堪的投奔过来,兀自吓了一跳。

    沐太后担惊受怕了几日,好容易见到亲人,顿时眼泪汪汪,要痛诉家史。

    可沐劭勤没空听她那些长篇大论,紧接着就问,“念福呢?”

    沐太后一哽,呃……她能说她走得匆忙,压根就忘了这回事吗?

    可是,身为一个长辈,就算她对念福有再多的不满,在危难关头,抛开侄女,连问都不问一声,这似乎,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吧?

    而那一边,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康洁蓉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阮菡雁同样感到惊奇。

    怕她听说过自己的事情,会嫌弃自己,阮菡雁忙道,“我的痘疮,其实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是么?康洁蓉再看她一眼,眼神中有些探究,有些算计。

    一时蕙娘过来,热心的给康洁蓉张罗吃的和热水洗漱,两个女孩都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了。

    而那边,在沐太后编了个谎话,说念福跟皇后“很安全”的在一起,又说明京城情形时,沐劭勤二话不说,唤蕙娘进来,迅速打包闪人。

    “什么贵重行李都不要带了,只拿些银钱,换几身普通装束,即刻就走!”

    沐太后瞪大眼睛,“哀家好不容易才找来……”

    沐劭勤没时间跟她解释,“长姐赶紧洗把脸,吃点东西,你们能离京城走多远就走多远!叫管事的来,我给他说一条路。”

    蕙娘一愣,“你不跟我们一起?”

    沐劭勤道,“闺女还在京城,万一回来,找不到咱们该多着急?你带着长姐,还有岳父岳母一家子赶紧走!”

    蕙娘不肯,“就算要死,咱们全家也要死在一起!”

    “糊涂!”沐劭勤少见的发了脾气,“咱们一家才团圆,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说什么死呀活的?眼下我病着,你们带着我,一个跑不快,二个也没人接应咱们闺女。就算是把我抓了,可我一个瞎子,又不当权,又不管事,还病成这样,纵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可你若跟着我,要是拿了你们威胁我怎么办?长姐是一国太后,她万万不能给人拿了去,你赶紧护送她离开,我一人自保是不会有问题的。”

    蕙娘急得直掉眼泪,“你也知道你病着,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阮菡雁此时走上前怯怯道,“要不,请王爷到山上去避一避吧。在我们望月庵的后面,有个山洞,从前曾有个修行的老和尚住在那里,收拾得颇为整洁,有些游方的僧人和客商也会住在那里。离我们庵堂也近,既好照应,又僻静,一般人发现不了的。”

    这倒是个主意。沐劭勤一心想打发妻子快走,便道,“好,那我就搬到那里去,留下几人照顾我就行。那儿正好还有师太在,给我看病也方便,女儿来了也好让人知会一声,蕙娘你这可安心了吧?”

    蕙娘无法,又再三给沐劭勤催着赶着,只得拜托家丁、阮菡雁好生照顾沐劭勤,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沐太后和康洁蓉,按着沐劭勤所说的线路跑路去了。

    把该交待的事交待了,沐劭勤跟着阮菡雁和慈航师太上了山,寻到那处山洞,果然干燥整洁,颇能住人。虽是条件简陋,但一应石桌石灶都是齐全的,生活起居不成问题。要是真有官兵前来捉拿,往后山一躲就行。再不济,他还给自己留了辆小马车,随时跑路也是可以的。

    至于慈航师太,收了大笔的银子,自然不会乱说。

    而庄头他们根本不知沐劭勤还躲在山里,以为他跟蕙娘一起走了,只知道王爷留了几个家人在望月庵帮忙干些粗活,是以想泄密都不成。

    沐劭勤安顿妥当,立即思路全开,开始琢磨这回的宫廷事变。他相信自家女儿,不是个傻妞,应该会想法保护自己。不过万一有点什么,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唔,近日状态不佳,估计2更又要等到5点左右了,汗~~)(未完待续。。)

第432章 出事了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小镇上的万通镖局里,最近多了不少陌生面孔。一看那粗手大脚的样子,都是些练家子。不过镖局么,有些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内里一间密室里,四五个头目似的人物正聚在一起看信。

    半晌,一个留着老鼠须的人才道,“我的乖乖,幸好那天听郑三的没动手,要真伤了那位嘉善郡主,只怕可就误了大事了。”

    郑三却蹙起两道浓眉,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她是前朝公主的女儿?要拥立她?可她才多大啊?这适合吗?”

    那老鼠须拍拍他肩,“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将军特意把外甥女派到她身边当丫头,查到的消息应该错不了。你没听人家说吗?沐氏女儿可是会颠覆天下的,说不定正是应在她身上呢。”

    “对呀对呀。”旁边顿时又有人附合,“那天你们也不是没看到,咱们那么多的箭射出去,愣是连她片衣角都没沾到,这可不是有如天助?说不定她就是上天派来光复大周的!”

    这话说得郑三也疑惑起来,恍惚想起从前曾经听人说过,那位沐姐儿还是什么天女下凡,那么她,真的是天命所归?

    旁边又有人道,“眼下既然咱们要拥立这位嘉善郡主,是不是应该保护她?她这出去搬救兵,回头会不会跟晋王打起来?”

    “蠢材,这不废话么?信上可说了。那大梁皇帝没这么快完蛋,咱们与其造反,不如伺机跟郡主交好,她若能建功立业,将来对我们举事不也容易些吗?郑三,你跟她熟,这回可全靠你了。”

    好!郑三一口应下,他也觉得,应该寻个机会,跟沐姐儿再重新认识认识了。

    京城。

    念福再也想不到。高显藏身的隐秘住所。竟然还在京城。而高显,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打算,依旧密切关注着朝堂之上的一举一动。

    将最新收到的线报回禀之后,承平什么也不多说。退到一旁。

    大概想了有一盏茶的时候。高显才神色复杂的做出一个决定。“让崔公远透个消息给晋王,希望他还能悬崖勒马。”

    王皇后在一旁听见,心中未免有几分唏嘘。虽说皇上杀伐决断。从未有犹豫之时,但落到父子骨肉手上,还是比旁人多了些怜惜。想想也是,就算是听说过天家骨肉无情,可真正落到自家头上,谁又肯信呢?

    晋王府。

    苏澄的审查还未有结果,忽地听说京兆尹的崔公远来见。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不过这崔公远,晋王倒是要亲自会上一会。

    他能掌管京兆尹,做京城一地的父母官,除了是高显的心腹,暗地里也不知还藏了什么后手。若是能将此人争取过来,对自己的登基可是大大有利。

    所以晋王不仅要见崔公远,还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一路入了内书房,很识趣的把旁人全部遣散,晋王笑问,“崔大人今日前来,想必是有所指教,本王虽是个武夫,却并非不懂礼义。况且军旅之人,更重恩义,还请大人放心大胆,畅所明言。”

    这一番明显暗示的话,他不信崔公远还听不懂。摆明就是只要你支持我,跟着我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绝不食言。

    崔公远面色如常,“指教就不敢当,下官今日前来,只是有一蹊跷事,不得不回禀王爷。”

    晋王神色一变,“何事?”

    崔公远道,“陛下早年征战之时,曾有一次跌折过手骨,后经治愈,并无大碍,但在下官令宫中杵作查验皇上寝宫几具烧焦的骸骨时,却未发现曾有手骨折断的痕迹。下官心中疑惑,便去询问了太医,皆说恢复得再好,但骨折的痕迹总是会有的。”

    晋王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崔大人,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是怀疑本王说谎?”

    “不敢。”崔公远又行了个礼,“或许王爷是被人蒙蔽了也未可知,但下官总以为,骨肉亲情,父子天性乃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象我家的几个孩儿,虽不争气,可若要有个伤风咳嗽,下官都是心疼无比,想来皇上对王爷也是如此。”

    晋王不说话了,盯着他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他在哪儿?”

    崔公远故作不解,“王爷问的是谁?下官糊涂,听不明白。”

    晋王忽地拔剑,抵在他的咽喉之上,“崔大人是不是要本王把你的几个孩儿都请来,才能不糊涂?”

    崔公远毫无惧色,“本官今日过来之前,曾将方才之事写了个密折,若是一个时辰内还不回去,便有可靠的人送给贺宪姚璟李希烈三位大人。至于下官全家,倒是不劳王爷费心,若下官回不去了,自有人料理了他们。”

    看他如此刚强,晋王恨得咬牙,那剑是刺也不是,收也不是。

    崔公远诚恳的道,“其实王爷也不必慌着下决定,不妨好生考虑一番,再下决定。”

    终于,晋王收了剑,“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能本王也是被人蒙蔽。你走吧,让本王再好好的查一查。”

    崔公远深施一礼,“王爷英明,告辞。”

    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等他出了门,晋王却是火速把自己的谋士死党召了来,厉声道,“眼下可真真是容不得咱们犹豫了。来人,去府外埋伏,杀了崔公远。还有贺宪姚璟李希烈,立即带兵将他们的住所围起来,要是不肯听命行事,格杀勿论!”

    看这狗急跳墙的架式,闵业一惊。“王爷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决断?”

    晋王心中惶急,却不敢言。

    要说高显多半还活着,只怕这些人便不敢下死力卖命了。而以父皇那样雷霆万均的手段,一旦归来,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他派崔公远来,多半是想诱骗自己投降,再一网打尽的吧?他才不上这样的当!

    所以晋王除了下了这几道命令,还派兵包围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齐王和楚王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这两个兄弟一起干掉算了。

    几乎是顷刻之间。京城大乱。

    满城的百姓只听得一片捉拿乱党的叫嚣。然后士兵们就开始自相残杀。炮声隆隆,杀声震天,然后不知何处冒起的狼烟,烧红了半边天。

    老人们默默流泪。孩子们瑟瑟发抖。这安稳的日子才过几年。怎么又遇到这样的兵祸?

    京城里的事情,念福全不知情。

    此时的她,正跟霍奉世将军一起。带着乔装改扮的士兵,往京城星夜兼程。

    三万人,不可能同时行动。一部分要去牵制晋王的兵力,一部分要去扼守京城要道,以防晋王外围还有接应,再有一部分,得管着后勤,还有给自己人做接应。

    原先,霍奉世安排的是念福随后勤队伍一起行动,那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可念福坚决不肯,一定要冲到最前线。

    她不仅是担忧京城的情形不好,她更担心自家人的安危。

    她跟着皇上跑了,晋王会不会为难她爹,为难破园?

    高显给了她十日的时间赶到京城,可在念福的坚持,还有霍奉世的安排下,第一拨先头部队七天就赶到了京城。而此时,战乱仍在继续。

    抓了个开溜的士兵来问,却说不清楚个子丑寅卯。只说王爷和王爷也打起来了,王爷和大官儿也打起来了。他们听上司的吩咐,打了个稀里糊涂。

    不过这小兵倒是机警,瞅了个空子就往城外跑,想躲过这一阵子再说。

    问话的亲兵听着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当兵的,不听上司的吩咐,就算是给你躲过去了这一时,可回头追究,你又哪里跑得掉?”

    小兵却答,“小的虽不懂事,总也知道,若是有外敌来侵,自是要奋勇杀敌。可这自己人打自己人,又能打出什么好来?倒不如躲开来,保着自己性命再说。”

    霍奉世听得倒有几分刮目相看,“那行,你也别跑了,以后就跟在我的帐下吧。”

    那小兵还有些信不过他,念福道,“你跟着霍将军,不会吃亏的。”

    小兵奇问,“你又是谁?”

    念福道,“我是嘉善郡主。”

    她话音才落,那小兵忽地怪叫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很会做饭,又救人无数的嘉善郡主?”

    念福心中一紧,“怎么了?”

    那小兵是真心替她着急,“你快回去吧,你家可出大事了!”

    念福一颗心倏地往下沉去,霍奉世道,“郡主别慌,再怎样都得等咱们打进了京城再说。”

    可说着话的工夫,城门口已经树起了高达六仞的升龙旗。

    霍奉世抬头一看,便是一愣,“这是陛下的旗帜!”

    念福不懂这些,却听得见有传令官在宽阔城墙上跑马宣告,“诸位将士,诸位百姓,陛下已然回宫,朝堂已然安定!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交战,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交战!”

    仗已经打完了?霍奉世有些茫然,那还把他叫来做什么?

    可念福听到这话,却是纵马前冲,“我是嘉善郡主,让我进去,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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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别哭

    皇宫,大正宫前。

    凝滞的鲜血还未完全洗去,那股子血腥味随风淡淡散开,带着莫名的悲怆与凄凉,融入暗沉的大地,仿佛沉重的叹息。

    高显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孤独的望着底下的一切。手掌底下的金质龙头扶手,象是怎么也捂不热一般,透着刺心的冷清。

    短短几日,就在这个皇宫里,就在这个京城里,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而这些人原本就不该死,这些血根本就不该流!

    痛心吗?是的,高显很痛心。可比痛心更加让他感受强烈的,是悲凉。

    如果说,晋王逼宫的时候,他的主动退让还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可到了后来,这种试探出的真相,却丑陋残酷的让他的心都跟着冷酷强硬起来了。

    承平小心的过来,轻声回禀,“陛下,霍将军到了。”顿了顿,才是,“嘉善郡主,也回来了。”

    高显抬手撑着额,才带着深深的疲惫,“让霍将军下去休息,摆驾,朕去看看她。”

    是。承平低低应了,什么劝谏的话也没说,只叫上念福留在宫中的两个丫头玉葱和玉椒,跟着走了。

    而此时此刻,回到破园的念福,几乎快要疯了!

    “不!”

    谁能相信,丰神俊朗的苏澄,玉树临风的苏澄,提笔能文,上马能武的苏澄,竟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脸色惨白,形容枯槁。象是生生的老了十岁。而他的双腿,从大脚趾开始,被一刀刀生生剐去了皮肉筋络,一直削到了膝盖,尽是白骨!

    只一眼,念福就双目赤红得几欲发狂了!

    “谁?这是谁干的?”

    生平头一次,念福这么的想杀人,这是谁?这世上还有人能干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吗?

    “别哭,念福,别哭……”杜川说着让她别哭。可自己的眼泪却是止下住的往下落。

    恨吗?怎么能不恨!

    谁能想得到。晋王因为狗急跳墙,竟会如此的丧心病狂。为了把乱党的罪名栽赃到兄弟的头上,为了震慑群臣,为了给自己登基铺平道路。居然把苏澄拖到大正宫前。当着群臣的面。用了剐刑。

    一刀刀,就这么活生生的从人身上割下。

    裴行彦站出来求情,被打断了双腿。扔出宫去;

    驸马韩偲站出来痛斥晋王惨无人道,被当堂击杀。

    然后,是欧阳锦被吓破了胆,强拉着苏澄的手按下罪状,又带头喊起吾皇万岁万万岁,这才让晋王满意,放过了苏澄。

    可是,苏澄的双腿却是彻底废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了。

    当然,就算是有了这样的“罪证”,齐王和楚王也没有束手就擒。弟兄两个召集了各自的人马,跟自立为帝的晋王大打出手,却因兵力不及,逃出了京城。

    然后一路逃到了羊角村,是平王救了他们。

    晋王一怒之下,把羊角村并平王府,来不及逃走的人们全部屠杀殆尽,并将所有的人头挂在平王府外,以示惩戒。当然,平王府的万贯家财也给抄光抢光了。甚至,他还要杀光破园的人。

    只是此时,一直隐在暗处的皇上终于出手了。以雷霆万均之力,迅速杀进京城。

    此时,晋王才如梦方醒。他自以为的手握重兵,在皇上面前根本不够瞧。皇上早就秘密安排了中书舍人王粲搬来了十万重兵,潜伏在京城外,只等着将他一网成擒。

    成王败寇,晋王甩下妻妾儿女,带着残兵败将跑了。

    追兵自然是要跟去。

    只是死去的,残疾的,再也回不来了。

    念福跪在苏澄床前,那样揪心的痛楚让她恨得十只指甲都抠进地里,指甲断裂也不自知。

    “表妹,你可怪朕?”

    高显默默的走进来,甚至不让人通禀,站在苏澄的床前,望着他的臣子,眼神复杂。

    苏澄是好样的。

    就算遭受那样的酷刑,他也没有承认任何罪行。

    原本上高显是可以救他的,可他没有。因为他想看一看,他的朝臣到底有多少忠义之辈,有多少贪生怕死的小人。

    然后,他不仅折损了自己的大臣,还折损了自己的女婿。

    可怜德清公主,成亲不过月余,就成了寡妇。而为着激励天下的读书人,所有的寒门学子,她绝无再嫁的可能。

    心痛吗?皇上也是心痛的。

    内疚吗?皇上也是内疚的。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改变这决定吗?也许还是不会。

    念福慢慢转过身来,对着皇上重重的叩下头去,哑着声音,字字锥心,句句泣血,“陛下是天下的陛下,我是陛下的表妹,也是陛下的臣民。陛下做什么,总有陛下的理由。我不怪陛下,只怪那些乱臣贼子,丧尽天良!我恨不得能食其血,饮其血,将其碎尸万断!”

    “好!”听她这样的话,高显似得了解脱一般,“若是生擒晋王,朕便将他交与你处置。任你打杀,绝无二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虽是女子,也知不可因私废公的道理。就算再恨那些乱臣贼子,可也知道,陛下会用国法处置他们,给先生,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高显被感动了,抬头抚着她的头,声音哽咽,“谢谢你,表妹,谢谢你的谅解和信任。朕必不会辜负!”

    念福低着头,却早已泪流满面。

    打杀晋王有用吗?能让死人复生,让苏澄的双腿复原吗?

    不能。

    皇上早就有了准备,却还是支开她去调遣兵马。他明明可以早就平息这场叛乱。却迟迟不行动,任由事态发展至今,她能怨他,恨他吗?

    不能。

    天家无情。

    连女婿都可以舍弃,何况只是一个臣子?既然罪都已经受了,不如安份的做一个好臣子,让皇上心中多些记挂与歉疚,才更实在。

    再看床上那形容枯槁的人一眼,念福的眼泪里透着悲凉。若非是早就瞧破了这一点,以苏澄的个性。何至于如此隐忍?

    早破口大骂。慷慨赴死了。

    可他隐忍着,去遭这么大的罪,真是为了立那点功劳吗?

    不是。

    他是为了自己的徒弟,也是为了念福在赎过。

    钟山的弟弟行刺了皇上。这是不争的事情。欧阳康和念福还曾经私下救助过庄珂。这要查出来。更是牵连极广的重罪。

    如果苏澄什么都不做,或许皇上也会放过他们,可心里难保不会留下根刺。连带着对他们两也会存着一份不满。

    而苏澄受了这番惨无人道的酷刑,就所有人一看到他,就能想起他为了大梁朝遭过的罪,也能把皇上的这份不满给全盘化解了。

    如果念福现在不做出一副懂事明理的样子,反而跟皇上哭哭啼啼的指责抱怨,那么苏澄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把太医留下,又劝慰了念福几句,皇上回宫了。

    朝堂虽定,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儿女情长。

    太医为难了许久,不得不上前来问,“苏大人的腿已经保不住了。那骨架若是再沾连下去……”

    “动手吧。”杜川淡淡说着,握起苏澄的一只手,到底忍不住多说了句,“麻烦太医轻点,别让他太疼。”

    回眸再看一眼念福,杜川硬扯着嘴角挤出一抹笑,“去把老太太接回来吧。有空再给他做些好吃的,回头这要将养回来可得不少功夫呢。”

    念福用力点着头,擦去满脸的泪,出去了。

    关耀祖真是个靠谱的好兄弟,虽然晋王扣着破园的人不放,可他到底是百般使力,把老太太给弄出来了,另安置在一处,好汤好药的伺候着,至今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只是听说平王府和苏澄的一场浩劫,老太太哭得不能自己,“救我这老不死的做甚么?要救也要救些年轻的才是。苏先生那么好的一个人,这等康儿回来,咱们要怎么向他交待啊?”

    念福伸手替老太太擦去泪水,“祖母您可千万保重,否则,否则我就更难向他交待了。”

    老太太紧紧的抓着她,痛哭了好一时,才问,“你爹娘可还安好?这要赶紧去给他们送信吧?”

    念福点头,爹素来是个聪明的,他都能救齐王楚王,自家人应该更没有问题。

    只是苏澄,一想起他,念福便是心如刀绞。

    先生那样心高气傲,神仙似的人物,如今要他生受这份活罪,他可怎么过这下半辈子?

    念福只能努力,在将来的日子里,好好待苏澄,让他的生活里多制造些快乐,忘记身体残缺的痛苦。

    如意居。

    大管事佩服不已的称赞着柴荣,“还是爷有远见,果然高显不是个轻省的,这么一来,晋王可就不中用了。只是那位苏大人,也实在是太惨了些,不知这样一来,会不会让嘉善郡主对皇上有些别的想法?”

    柴荣淡笑,“她是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我让你放出那孩子的消息,应该有回音了吧?”

    “有了!若不是之前京城一直封锁得厉害,好些人都要上京了。接下来,爷打算怎么做呢?”

    柴荣一笑,“当然是雪中送炭啊。走吧,安排些人,跟爷去平王府走一趟,皇上肯定很快就会派新的下人来。咱们得抢在前头,帮郡主料理料理家事才行。”

    “爷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叫人,想她一个小姑娘,要看着那么多的人头,是够为难的了。”

    不多时,柴荣带着人已经到了平王府门前。

    但让他意外的是,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收下那么多可怖的人头,并开始进行清理了

    这是谁?

    柴荣不觉好奇的走了进去,却见是群面生的汉子,看那体格健壮,大半都是习武之人,而念福正称呼领头之人为——郑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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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仙喜临门》 作者:吃货至尊宝 书号:3180745

    简介:身为小小鼠妖也是有追求的!压到那只嚣张的猫妖,把他当坐骑!不服?换掉你信不信!(未完待续。。)

第434章 贼难防

    皇上的动作确实很快,在去探望念福的第二天,就把晋王府的家财,还有他家的仆役,尽数给念福送来了。

    为免表妹势孤,皇上还从宫中调了个管事太监,带着八个太监、八个宫女,以及二十个侍卫过来帮忙。并言明凡是她府上缺了什么,一概可以去宫中拿。

    别的事情尚可以放放,念福让人赶紧准备棺木,将府中的殉难的仆役们先送去安葬。

    郑三道,“此事交给我吧,我帮人保镖时恰好认得一个朋友,就是在京城开棺材铺的,一准儿先给你料理着。”

    念福点头谢过,却也有些奇怪,“三哥怎么好好的猎户不当,却给人走起镖来?江湖饭可不好吃,风险太大了。你要是缺钱,尽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郑三笑道,“谢过郡主了,我倒也不是十分缺钱,只是想趁着还走得动四处走走看看,二个也是想出来交交朋友,省得成天闷在山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过想趁还年轻挣些钱好养老也是事实,不过我这有手有脚的,要是郡主还拿我当个朋友,就别说帮我的话。”

    念福知他是个耿直汉子,便不再坚持,看看那些已经被草席床单暂时收殓起来的尸首,感激的道,“幸好你在京城,可帮了我大忙了。不过你是怎么过来的?”

    郑三道,“平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全京城谁不知道?我们一进城就听说了。也不知你这里用得用得上。就想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能帮上些小忙。只是,昨儿来的那个柴公子是什么人?”

    念福道,“一个商人,不过是来卖个顺水人情,可比不上郑三哥你们这般实心实意。”

    郑三老脸微红,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再看念福身边的玉葱一眼,只说等棺材齐备再来帮忙,便带着人回去了。

    念福接下来得收拾宅院。清点财物。去破园探望老太太和苏澄,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幸好皇上已经派人去寻她家爹娘了,否则念福更加不得安生。

    两日后,念福要的棺材全部拉来了。

    说来真是难为郑三了。因为城中大乱。死人无数。棺材铺的生意简直好到爆。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法给念福先弄来了几十口棺材,虽然谈不上多好。但绝不是那种偷工减料的货色,拿来收殓那些无辜惨烈的家仆,念福心里也能好受点了。

    请来和尚道士,正正经经的给他们念经超度,集体下葬到了沐家城外的那处陵园里,并且有意把位置选在了沐绍勤那个孤零零的小坟包后头。这样一样,整个墓园的范围就大了不少,也不显得这位伯伯凄凉的被孤立到一旁了。

    念福甚至在想,要是哪天能有机会寻着沐家那位三姑姑的遗物,也给她悄悄的立一个冢。让她在天上的亡灵,也不至于孤孤单单,飘泊无依。

    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停了一支人数不小的队伍,念福定睛一看,大喜过望,“爹,娘,你们回来了!”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能亲人团聚总算给念福的心里添了些温暖。

    可出乎意料的,沐劭勤和蕙娘都没有笑,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异样的沉重。

    不过马车里,掀起车帘的沐太后倒是一派心情大好的样子,甚至少见的对念福还笑了笑,“是啊,大家终于都回来了。你也能平平安安的,哀家也就放心了。阿蓉啊,你还是先随哀家进宫,菡雁,你还不去见过郡主?”

    念福茫然转头,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走过来,她脸上的面纱已经摘去,露出娇嫩鲜美的容颜,“菡雁见过郡主。”

    念福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沐太后再去看看呆立在那里,微微颤抖着,隐忍着泪水的蕙娘,眼中笑意更深,“这位阮姑娘日后就是你爹的姨娘了,哀家回宫就补一份礼给贤妃送去。日后都是一家人,念福你跟阮姨娘年岁相仿,想必也能谈得来。”

    什么?念福震惊的看看沐劭勤,又看看蕙娘。这是怎么回事?

    “长姐!”沐劭勤铁青着脸,出言制止了沐太后,却没有更多的否认,只道,“长姐你快回宫吧,我们自己家的事,自己会处理。”

    他这一句落下,沐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好,而蕙娘象是突然启动了发条一般,大踏步的往家门而去。

    沐劭勤紧随其后,念福扶着才下马车的姥姥姥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祝四霖看看阮菡雁,再看看她,“进屋再说吧。”

    念福吸了口气,定定神,对阮菡雁道,“阮姑娘,我们家才逢大难,连屋子都没收拾好。想要招呼你,只怕多有不便。不如我先派人送你回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可好?”

    阮菡雁眼中顿时含起两汪泪,欲掉不掉,格外可怜,“郡主好意,菡雁心里明白,只是菡雁不明不白的出去,如今又不明不白的归来,只怕那个家是回不去了。若是郡主怜悯,随意给间柴房,我也住得。要是郡主实在嫌弃菡雁污了家门,就将我送到客栈安置吧。”

    念福只觉脑门突突的疼,这个丫头,实在是软中带硬,极难打发。

    她要是跟谭夫人一样又哭又闹,装疯卖傻,她有大把的法子料理她,可阮菡雁跟她讲起了道理,还是她没法反驳的道理,这就难办了。

    真把她送客栈去?念福脑子进水了也不能干这种事。这是嫌家丑不够外扬,要往外捅么?可真把她收回去,估计娘会疯的吧?

    施老爹忽地发话了,“先让她进来,随便给她安排个地儿。”

    说完这话,他就背着手,闷着头往屋里走了。施大娘叹了口气,扶着施贵跟在后头。

    念福只得带着阮菡雁进了家门,让下人寻个才收拾好的住处,让她带着她的小丫头过去休息了。

    转过头,不用念福开口,翠蓉跟她回了房,讲起事情的经过。为难了半天,她叹了口气,“说来,都是王妃太好心了。”

    而那边的阮菡雁,在终于进平王府安顿下来之后,松了老大一口气。

    丫鬟灵芝脸上带着隐忍的笑意,低声道,“姑娘,你听见没,太后娘娘说要替你做主呢!那样进门,可就是贵妾了。”

    可阮菡雁却有些笑不出来,“再贵也是妾,你没见王爷那脸色,未必是欢喜的。”

    “那又怎样?只要进了门,慢慢相处呗。我娘从前就总是说,她最早嫁给我爹时,两个人也相互看不上眼,我爹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可成了亲,天天在一块儿吃饭睡觉,就是个木头也渐渐有感情了。再往后,生了儿女,就更好些了。到年纪渐大,竟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好得跟什么似的。”

    阮菡雁听得脸上微红,她和沐劭勤,也能有那么一日吗?

    说实话,她是想攀附上平王府,可没想过要给沐劭勤做妾的。

    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位王爷时,他那高贵清华的模样就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可那时的她,更加羡慕的是他的女儿,更加想的,是有这么个爹。

    等到在羊角村再度遇上,阮菡雁想的也是要怎么攀附上他们夫妇,讨他们喜欢,离开望月庵,并不是给人做小。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大概是沐劭勤让蕙娘离开,毅然决定独自留下吧?那时的他,就算病着,却是个真正的男人。跟她那个贪花好色老爹不一样,是个有情有义,又有担当的男人。

    那一瞬间,阮菡雁的心被震撼了。

    主动放弃随蕙娘逃离的机会,陪他留下来,阮菡雁的心里有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而沐劭勤没有让她失望,就算是瞎子又怎样,可他算准了京城的局势。

    当齐王楚王逃离过来时,是他,毫不犹豫的指点着他们应该逃走的方向,并且成功的带着他们摆脱了晋王的追兵,安全的等到了皇上掌控天下的消息传来。

    阮菡雁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她勇敢的全程跟随了一路。

    等到局势稳定了,沐劭勤去寻回蕙娘,阮菡雁看着他们夫妻相拥时,突然有点不舒服了。

    那么美好,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怎么偏偏跟那样一个粗俗的村妇在一起?

    阮菡雁替沐劭勤不值,而康洁蓉,看出了她的这份情愫。

    另一间房里,蕙娘流着眼泪,哽咽着对女儿说,“……我是拿她当女儿看的,想着她没有亲娘,爹又指望不上,我还跟你爹说……说等回到京城,我就收她做干女儿,好好的给她挑一门亲事,可谁知,谁知她会这么做!”

    真不怪蕙娘不小心,从来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更何况,还是三个贼联手算计。

    阮菡雁的那点小心思给康洁蓉瞧见后,便委婉的在沐太后面前提了一提。

    “要说王爷还年轻,若是能纳个年轻些的妾来添些香火,岂不是好?”

    一句话,正中沐太后的心事。

    既能让沐家有后,又能给蕙娘添堵,她实在是太愿意做这样的事了。

    于是,一场并不那么高明的阴谋就上演了。

    (今天这2章会不会挨砖头啊?咳咳,顶锅盖说,蕙娘会雄起的。)(未完待续。。)

第435章 还要来做小吗

    有时候最烂俗的桥段,才让人防不胜防。因为它利用的,是人们天性的善良和对亲人的不加防备。

    在回程的夜里,沐劭勤沐浴时,沐太后假借身子不舒服,叫蕙娘过来伺候,却让康洁蓉把阮菡雁引了过去。

    于是惊叫,吵嚷,闹得人尽皆知。

    沐太后再出来发话,说,“既然如此,就委屈菡雁,往后跟着服侍劭勤也就是了。”

    未婚女子看了男子身体,不嫁他又能怎么办呢?

    蕙娘的眼泪流干了,木然问女儿,“娘是不是太笨了?我对她们那么好,全是真心啊……可她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是不是看着娘笨,象个傻瓜,所以人人都想踩一脚?”

    念福心疼的抱着她,拼命摇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件事,还有办法解决的,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蕙娘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怎么解决?太后都那么说了,你觉得她会让咱们想到办法吗?”

    念福一哽,只觉心里似堵着把火般烧得难受。

    只要有太后在,只要她把这件事宣扬开来,从道义上来讲,沐劭勤就是不纳阮菡雁也不行了。而她,半点也不喜欢蕙娘。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放过吗?

    可爹娘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才在一起,现在突然又要在他们中间横生生的插进一个人,这让娘怎么接受得了?

    “别哭了!”忽地。施老爹背着手踢开门冲进来了,黑着一张脸,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看一眼女儿,大声吼道,“不就是塞个人么?有什么过不了的?”

    念福吓一跳,施大娘追进来,拍打着他道,“死老头子,丫头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你还骂她做什么?”

    施老爹道。“我就是要骂她。她要再这个样子,我还要揍她呢!连念福都懂的道理,她愣是不明白,还总跟自己闺女别上。看看如今。吃亏了吧?那什么大姑子。蓉姐儿。姓阮的,全不是好东西!也就她这个傻子还拿人当个宝!”

    “姥爷!”念福急得直跳,这种时候。还要往娘的伤口上撒盐吗?

    可给施老爹这一骂,蕙娘反倒提起精神来了。深深的吸口气,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爹,我知道错了。您甭骂了,我自个儿惹的祸我自个儿收拾。念福你也回去吧,娘没事了,让娘歇一会儿。”

    念福不放心,可施老爹却把她拽走了,“你娘也这么大人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出了门,就见沐劭勤坐在外间,沉默无语。

    施老爹骂完了闺女,再瞧瞧女婿,可到底他什么也没做错,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背着手,气鼓鼓的出门了。

    一边是深爱的妻子,一边是至亲的姐姐,爹的心里,应该更加难受吧?

    念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走过去蹲下问,“爹,您要不要也去歇一会儿?”

    沐劭勤摇了摇头,抬手爱怜的抚上她的脸,“家里的事辛苦你了。爹这会子只想陪着你娘,再辛苦你一阵子,好吗?”

    念福心头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咱们一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

    沐劭勤努力笑了笑,“那去给你娘做点好吃的吧,她这些天在外头,可是累坏了。”

    念福用力点着头,出来安排了下人们,自己就去厨房了。

    幸好晋王作乱时,那些士兵瞧不上她的厨房,这里倒是没怎么被损坏,否则就是想做顿饭也不容易了。

    才进门,就见姚诗意正笨手笨脚的将一只刚杀好的鸡往瓦罐里放。见她进来,赧颜道,“王妃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想炖个汤。唔,这个似乎比较容易。”

    念福心中微暖,走过去看了看,把鸡重新拎出来,两下就将鸡头鸡腿折进肚子里,摆成一个圆球形状。

    “你瞧着,以后炖鸡就这么弄。再放些麦冬百合莲子,就是清心宁神的。大家出门这些天,都受了些惊吓,今晚就都喝这个汤吧。等到明儿,每人体质不同,炖汤时就拿炖盅配不同的药材来弄。我这儿有本中药材的简介,你拿回去看看,也了解些药性。至于要怎么搭配,我往后再慢慢教你。”

    姚诗意点头记下,念福手上有熟悉的事情做,心情也渐渐安稳了许多。

    蕙娘这些天心力交瘁,好容易捱到家,跟女儿说说心里话后,反而放下心思,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只觉精神好了不少,就是眼睛涨疼得厉害。

    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梳好了妆,她想了一想,去找阮菡雁了。

    不料丫头们说沐劭勤正在里头,蕙娘心头一跳,才想离开,可服侍沐劭勤的小厮已然眼尖的看到她了,忙把她请上前来,低声道,“王爷说,要是王妃来了,听听也无妨的。”

    蕙娘愕然停下,站在帘外,就听丈夫的声音不急不徐的道,“……路已经告诉你了,要怎么走,阮姑娘自己选吧。”

    屋子里静了一时,阮菡雁娇柔而带着几分怯弱的声音响起,“王爷,您的好意菡雁是明白的,可事已至此,菡雁已是身不由己,还望王爷怜惜。”

    她这,竟是铁了心吧?就算没听到开头,蕙娘也猜到个大概了。苦笑了下,忽地掀帘昂然走了进去。

    正好瞧见沐劭勤起身欲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停下了脚步,“蕙娘?”

    蕙娘望他笑了笑,“我又劳你费心了。”

    沐劭勤眉头轻皱,嗔道,“胡说什么?”

    蕙娘走上前,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不能时时刻刻护着我的。行了。这些娘们儿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快回去歇着,一会儿也该吃饭了。怎么,你不听我话啦?”

    沐劭勤犹豫再三,到底走了。

    阮菡雁看着他们夫妇说话的样子,心头再次涌起那股子违和之感。

    一个如此高贵之人怎么能对一个如此粗俗之人这么的好?从小到大,她所看到的,她所认识的,再没有一个丈夫会象沐劭勤一般,对妻子这么的温柔体贴。包容甚至溺爱。

    所以就算沐劭勤给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她也不愿意离开。因为她想,要是沐劭勤能这么对她,哪怕只有一半,她这辈子该有多么的幸福?

    蕙娘进屋自己坐下。看着站着的阮菡雁。“你决定了。一定要来我家做小?”

    饶是再厚的脸皮,给人这么问也有些挂不住,阮菡雁耳根微红。嗫嚅着道,“这事也不是我故意的,我……”

    “你甭在我面前找那些借口了。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我立刻托媒人给你说亲,包你嫁得风风光光,还赔送一份嫁妆。怎么样,你同意吗?”

    阮菡雁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蕙娘笑得有些冷,“那就还是想做小了。我这人脾气直,有什么丑话都愿意说在前头。你要进我家来做小会让我不痛快,非常的不痛快,你还要来做小吗?”

    阮菡雁紫涨着面皮,咬了咬牙,忽地跪下了,垂泪道,“王妃娘娘,我知道这件事上您有所误会,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庶女,从小就没了亲娘,爹又不管事,虽说是位小姐,可时时刻刻都要看人眼色过日子。我也想好好嫁个人,结个正经亲事,可家里硬逼我嫁给个老头子做填房,我不愿意,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想起自己的身世,她哭得声泪俱下,就是个铁石人也会生出恻隐之心,可蕙娘看着她,却没有半点动容。

    阮菡雁又道,“我在那样的乡下地方,好容易遇到您,我知道您是好人,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只不过,只不过后来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连太后都发了话,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知道,王妃娘娘您是个好人,请您宽宏大量,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吧。我一定会用后半生,好好报答您的。”

    蕙娘看着她,目露讥讽,“报答?你打算怎么报答?是抢我的男人,还是抢我女儿的爹?”

    “不不不!”阮菡雁拼命摇着头,“我怎么敢跟王妃娘娘,跟郡主娘娘来抢呢?我不过是想求一个安身之所,只要王妃娘娘肯收留我,我一定听您的话,绝不敢有非分之想!您要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

    蕙娘再看她一眼,忽地问,“你读过书吧?”

    阮菡雁一愣,蕙娘道,“我不要你发誓,你就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写下来,按上手印就行。”

    阮菡雁呆了呆,这算什么?

    可蕙娘一抬眼,身边丫鬟已经送上笔墨了,“写吧。拣要紧的写上,你以后不会跟我抢相公,也不会抢我女儿的爹,只要我收留了你,你就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不让你干什么,你就不能干什么。”

    阮菡雁提着笔,忽地发现蕙娘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一味纯良,这个乡下村妇一旦凌厉起来,似乎也不是她想象的那么愚昧,容易对付。

    这样的话说说可以,一旦落到纸上,成了白纸黑字,岂不是一辈子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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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执子之手 他说:将子拖走(未完待续。。)

第436章 有喜有忧

    “怎么?不想写?”

    看阮菡雁为难,蕙娘忽地挑眉轻笑,那双总是善良温柔的丹凤眼斜斜挑了起来,带着几分泼辣与凌厉,“那也行啊,我这就托人带话给太后娘娘,就说你不愿意听我的话,这样的妾室我也不敢迎进门,就算是拼着给人骂死,我也得把你退回去!”

    阮菡雁咬一咬牙,提笔开始写了。心里却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在文字上动些心眼?

    可蕙娘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悠悠道,“我虽不识字,可我家里识字的人不少。你要写错一个字,还得重来。最好别耍什么花枪,老老实实写清楚,大家都好。”

    阮菡雁目光微闪,到底不敢造次。如蕙娘所言写明白了,签字画押,浑身似脱力般,坐在那儿,竟觉背后出了身冷汗。

    蕙娘收了她的亲笔证词,满意的往怀里一揣,“我这就打发人送你回家。”

    阮菡雁一惊,“王妃……”

    蕙娘轻笑,“你怕什么?我既收了你的东西,当然要接你过门。就算是个妾,该有的规矩总是要有的,要不回头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岂不又要给我找不痛快?”

    阮菡雁脸上一烧,讪讪的低了头,可心里却开始有了小小的希翼。只要她进了门,天长日久,不信得不到沐劭勤的半点真心!

    仁寿宫。

    沐太后还没把礼送到贤妃那儿,就听蕙娘派人来禀。已经向阮家正式提亲了,并且议定下月十二就迎新人入门。

    “她这是终于开窍了?”沐太后有些意外。那个泼辣货,怎么不闹了?

    康洁蓉奉承道,“这定是知道太后心意,不可违拗,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嗯,沐太后听得很满意,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望她笑道。“你这回陪着哀家也算是出生入死。哀家不会忘了你的。”

    康洁蓉心中一喜,忙跪下道谢。

    沐太后想了想,下了两道懿旨。

    一道是给阮菡雁的,给了她一个七品安人的诰命。算是贵妾进门。让蕙娘不好欺负。

    第二道是给康洁蓉的。将她封作乡君,让她还住回平王府去,并命蕙娘和念福给她摆酒庆祝。并说要给她择个佳婿,出家之前,就在平王府里呆着了。

    这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膈应人啊!

    念福只觉窝火,更怕娘心里难受,可蕙娘却是神色如常的领了旨,淡淡道,“你上破园伺候老太太和苏先生去,这些糟心的事有娘就成。”

    念福不放心,可翠蓉把她拉开,悄悄告诉她,“王妃心里有数。给阮姨娘安排的住所在那片园子里,好倒是好,可行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呢。至于那位新乡君,横竖宫里也没什么赏赐,不过一个空头衔。瞧王妃这意思,顶多也就管个一日三餐,郡主不去看她,就碍不着眼了。”

    唉,老妈也终于成长了,不过念福宁可不要她的这份成长。

    没看她如今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娘不开心,爹也开心不起来。然后一家子,还有谁能开心得起来?

    至于破园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老太太日渐康复,可苏澄醒来后,不出所料的消沉了。

    朝廷律法,身体残缺是当不了官的。皇上已经下了恩旨,加金章紫绶,封了苏澄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之职。俸禄是大大提高了,可他也算是仕途尽毁了。

    念福让人给他精心打造了个轮椅,又让人把破园的门槛都给锯了,方便苏澄出行。可苏澄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如果杜川不推他出来晒晒太阳,他根本连门都不出,更加不肯见人了。

    念福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给他送去。可每回躲在门缝里瞧着原先那么个骄傲神气之人落得如此下场,她是看一回哭一回。

    吴勉也没法子,只能安慰念福,希望时间能慢慢抚平苏澄心中的痛,走出这个阴影。

    而除了这些糟心窝子的事,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端午那场大乱,虽然丢了一个罗小言,但欧阳家也拣回一段好姻缘。

    当日谭氏回了家,欧阳庄带着欧阳庆和小慕梅去看龙舟,后来遇着大乱,把兄妹三人冲散了。欧阳庄回不了家,只得去投奔未婚妻家,虽受了些伤,倒无大碍。

    而小慕梅被人冲散后,吓得哇哇大哭,摔在路中间,差点就被人潮踩死,是小胖子欧阳庆不怕死的冲出去把她拖回来,并死死护着,才算是救了小堂妹一命。

    后来可巧遇着兵部侍郎于大人的老母,带着孙儿孙女出来看热闹,顺手就把他们救了。可随后他们的马车遇到有人想趁火打劫,却是小胖子挺身而出,仗着那点三脚猫的拳脚工夫,悍勇无畏的把贼人打跑,护送着他们回了家,并在于府躲过最乱的那些天。

    因这一番奇遇,于老太太看上欧阳庆了。

    觉得这小胖子实在是太靠谱了,对手足友爱,对恩人仗义,所以主动提出要把自家孙女许配给他。

    小胖子还小呢,各种懵然无知。后来是老太太恢复了元气,去实地考察了一番,拍板定下了这门婚事。

    于家虽是官高,却也是从乱世草莽之中爬起来的。家里还没树起大户人家的规矩,也不太讲究个门当户对,是以于家那闺女养得也很合老太太心意。

    虽是比欧阳庆还大两岁,但为人谦和爽朗,能骑马,能舞刀,也能持家理事,颇有几分心眼,想来日后搞定那位欧阳庆那个精明势利的娘绝对不在话下。

    况且,在于家的时候。那位于小姐就很喜欢逗弄憨憨的小胖子。于家老太太也是看两个孩子投缘,才提起这桩婚事。

    不过亲事定下,众人皆喜,唯独小胖子开始犯愁。他打又打不过那位于姐儿,斗心眼也斗不过她,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欧阳廉妒忌得眼红红,暗恨小胖子不知好歹,并且深悔自己当日偷懒没有同去,虽在家中躲过了大难,却也错失了这样一桩好姻缘。

    他看那于家小姐年纪跟自己般配。还鼓捣着伍姨娘去老太太跟前碎碎念。想把这亲事弄到自己头上来,可才提个头儿,就被老太太拍熄了。

    “我说这个家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了,一个妾室也能管爷们儿的婚事了。是不是打量着老爷不在。都想翻天了?”

    接下来。伍姨娘就被送到乡下去了。并且老太太亲自发了话,在欧阳廉成亲或是考中功名之前,绝不可能接回来。

    这就是杀鸡给猴看。

    鸡是伍姨娘。那只猴,毫无悬念就是欧阳廉。

    老太太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养了欧阳锦这么个儿子,她不能让自己孙子也走上歪路。尤其经此大难,老太太该狠心的时候可半点也含糊了。

    不过到底夫妻一场,就算是再不情愿,哪怕是为了儿女的名声,谭氏也得替欧阳锦求情,“老太太,眼下事情也算平定了,能不能求求郡主,把老爷放回来?”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有这个脸你去求,横竖我是没脸的。”

    谭氏臊一鼻子灰,再不敢提这事了。

    作为带头向晋王投诚的标识人物,欧阳锦自从被抓,就再也没有被放出来过。说来他也是倒霉,也许许多人遇到他当时的处境,都会做一样的软骨头,可谁叫他不幸成了那个代表呢?

    是以一直关在大牢里,等待发落。唯一的区别是从这个牢房转到那个牢房,不变的是旁边的狱友,钟山。

    “郡主,你是来救我的吗?”

    难得在监牢里看到一个熟人,还是有权有势的熟人,欧阳锦大喜过望,扒着牢门眼巴巴的看着念福。

    可念福只瞟了他一眼,就走进了对面的牢房。

    钟山拖着沉重的镣铐,缓缓的跪下了,“郡主,是我害了苏先生。不要为我求情,我不值得。”

    看他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样子,念福叹了口气,亲手把他扶了起来,“这不是你的错。这些时,你也遭罪了。”

    一直没有流泪的钟山,流泪了。苦难中的温暖,才格外让人动情。

    “不过,我救不了你。”念福打开食盒送到他的面前,里面装着几个钟山素日喜爱的小菜和点心,“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点事了。”

    钟山用力点着头,悄悄擦去脸上的泪,“这样……已经很好了,多谢郡主。”

    念福轻叹一声,从他这里出来,转身往外。

    在欧阳锦近乎绝望的时候,忽地狱卒过来,把他的牢门开了。

    “走吧,你可真是好命,有郡主替你求情,去外头领八十杖,就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欧阳锦先是一喜,后又一忧,八十杖啊,那是会打出人命的!

    “郡主,郡主救命啊!你再求求皇上,免了这刑罚吧!”

    人心就是这样不知足。念福不想多留,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果不是为了欧阳康,她才不会去向高显求情,用这八十杖换回欧阳锦。

    或许欧阳锦有千般错,可他当时的懦弱却实实在在救了苏澄一命。要是当时苏澄再犟下去,还不知会吃怎样的苦头,死得如何惨烈。

    况且,欧阳康想要继续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不可能有一个身为罪臣的爹,就算他已经给过继出去了,但难免不会为人诟病。

    所以欧阳锦结结实实挨了八十大板,革职罢官,从此绝迹仕途,却到底保住了一条性命。

    至于钟山,就没这么好运了。

    (咳咳,简直不敢来看书评区了。苏先生,偶对不起你!为了弥补,偶决定后面给你个好东西。。。)(未完待续。。)

第437章 生与死

    庄珂逞英雄的代价,是高显下旨,将四散各地的庄家男人全部处斩。

    至于钟山,高显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去问问你弟弟,到底谁是幕后主谋,他若肯说实话,你尚且有一线生机。他若不肯说,你们兄弟俩就一起下到黄泉,去见了庄先生再告朕的状吧。”

    没有半分遮掩,钟山把皇上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庄珂。然后一言不发,静默着等待他的决定。

    “狗皇帝,他,他竟敢如此威胁我?”庄珂此时才生出一丝悔意。

    皇权大过天。

    在这人世间,只要庄家后人还有名案在册,只要庄家后人还在大梁朝,他们的生死就全捏在高显手上。这不是玩笑,也不可能有什么侥幸。

    钟山看着同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弟弟,有怜悯,也有份无奈的悲凉,“皇上眼下还只是下旨,处死当年抄家目录上的那一批人,并没有牵连到他们的子女。如果你再负隅顽抗,皇上说不定就要斩草除根,诛灭九族了。那时你到了黄泉之下,要怎样跟庄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庄珂闭了闭眼,终于张口了,“是……”

    忽地,牢房中的灯突然被打灭了。

    风声闪过,等到狱卒们厉声吼着,“什么人?”再度把灯点亮时,庄珂已经死了。

    一剑封喉。

    但在场所有狱卒的刀都是干干净净的,便是把监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多出的凶器。

    事情迅速上报到皇上跟前,高显没有震怒,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颇为玩味冷笑两声,命人把钟山提到了跟前。

    “你弟弟虽然死了,可朕依然能让你活下去。”

    “请陛下吩咐。”钟山不是蠢人,知道这是要用到他了。可为了家族还活着的人,就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

    高显把当时作为证物的银簪抛到了他的跟前,“查出幕后主谋。朕可饶你不死。”

    这根银簪。虽然拿来栽赃了苏澄,但也给高显指明了方向。

    指使庄珂刺杀自己的人,一定跟当年那拨在定州追杀他的人有关联!很有可能是草原上的什么人,当然。也跟宫中有所牵连。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一而再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搞出事来。

    此人不除。实在是让他寝食难安。

    钟山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拿起那支银簪,他只有一个请求。“皇上,如果小人幸不辱命,查出了幕后真凶,皇上是否能准许小人回家?”

    庄家?高显眼光探询。

    钟山伏地拜道,“我欠苏先生的,我要还他。”

    高显点了点头,命人带他下去了。

    是夜,监狱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死了一些犯人,这其中就包括钟山。

    念福听说后,很是难受了一把,亲自带了人去收尸,却只得到一具焦黑得完全看不清面貌的尸体。

    因他是带罪之身,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给他做法事,只能让丫鬟们多烧些纸钱经文,准备套干净的衣裳装殓下葬,算是尽到主仆一场的情份。

    可柳儿收尸回来,却红着眼睛拿出自己的银首饰悄悄问她,“郡主,我能跟您换一点金子么?不要多,顶小的金锭就好了。我听老人们说,下葬时要有些这样东西镇着,下到黄泉才不被小鬼们小看,兴许钟管家还能投个好胎。”

    念福原想说,那就索性拿个大锭的金子去,看有什么讲究,也好多给钟山准备几样。可柳儿怕她不答应,又道,“我原先觉得银子也是可以的,可银子那东西太不经烧了,想来还是真金才不怕火炼,是以才来求郡主的。”

    念福微怔,“什么银子?”

    柳儿低着头,语带哽咽,“上回,钟管家帮了我,我送了他两双鞋,他后来又送了我块新衣料,我便绣了只荷包给他,用了对小银瓶串口,可方才收殓时,怎么也找不到,想来是烧化了吧。”

    念福脸色一顿,瞧柳儿这神色,她和钟山似乎已经有些感情的萌芽。如今生生的被掐断,想来必是伤心的。

    可不对呀!真金不怕火炼,纯银也是不怕的。顶多烧黑些,但绝不至于烧没了影。

    她忙问道,“你可看仔细了,那尸首身上确实没有那对小银瓶?”

    柳儿吃了一惊,“郡主您怎么这么问?难道……”

    念福心念一转,要是钟山真的没死,那他的存在一定是极隐密之事。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还是不要给人无谓的希望了。

    于是便道,“是我一时想岔了,既是荷包,那也很有可能是火起时便落在牢里了。你去我匣子里取两只金元宝,要做什么自己看着办吧。”

    柳儿不疑有他,应下走了,可念福却觉出点不对劲来。

    幕后主谋还没有查出来,庄珂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死了?还那么巧的在牢房里起了火,这其中会不会有皇上的一番安排?

    可这些,不是她能打听的事情。

    念福把这些猜想放在了心里头,陪着蕙娘去了德清公主府。

    一晃韩偲过世都有二十来天了,京城安定下来,他的丧事才得以操办。

    短短数日不见,德清可瘦多了,也显得老成多了。穿一身纯白的重孝,招呼亲朋好友,眉目虽是悲戚,但脊背却强撑着挺得笔直。

    “好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就算是学了那些宫廷礼仪,可蕙娘还是不大会说应酬话。

    可德清听见这样朴素的言语,还有毫不做作的眼泪,心头却是又酸又暖,跟着落下泪来。念福没有劝。有些眼泪该流的就让它流,流出来,人心里才能得安宁。

    半晌,蕙娘收了泪,“瞧我,一见着你,就只知道哭,正经话一句也没说。走,快带我去给你家驸马上柱香。本来王爷也是要来的,可他前些时逃难也大病了一场。这两日身上又有些不好。我便没要他来。不过等过些天,正日子的时候,他说是必要来的。”

    德清忙忙谢过,也问候了几句。带着念福母女来上香。

    灵堂里。一个头发近乎全白的妇人呆呆的坐在那儿。眼都不眨的盯着当中那口棺材,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给那口棺材抽去了。其实她才四十出头,可眼下看着却如七老八十。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

    德清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上前低声道,“婆婆,平王妃和嘉善郡主来了。”

    哦。韩母木木的拧过脖子,点了点头,说一声谢谢,又转头去看那口棺材。

    念福瞧着难受,不敢多呆,上了香,就挽着德清出来说话了,“你婆婆这样也不是个法子,还是得让人来开解开解才是。”

    德清苦笑,“我何尝不知?已经打发人去接姑姐一家上京来的。可婆婆此生唯有相公一个儿子,她年少守寡,一辈子的指望全都搁在相公身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蕙娘看一眼她的肚子,“你可瞧过大夫?”

    德清明白是问她有没有身孕,黯然摇了摇头。

    蕙娘捧着她的手,怜惜的叹道,“你婆婆再苦,毕竟还曾有过希望,可你这么年纪轻轻,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这样的大实话,除了身边的老嬷嬷,再无人对她说。德清一阵心酸,忍不住又落下泪来。皇上虽未明言,但德清知道,她这辈子是嫁不了人了。

    她跟韩偲虽然成亲以来颇为和睦,到底只做了短短数日夫妻,又不象沐劭勤和蕙娘,曾经有过患难与共的深情,感情再好也有个限度。如今却要她为了份名节守一辈子,这对任何一个仍当妙龄的女子来说,都实在是太残忍了。

    “别灰心,慢慢来。”蕙娘忽地悄悄在她耳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还年轻,且等着吧。”

    德清赫然抬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还有希望?

    蕙娘也不跟她许空头支票,只让念福把给她带来的补品拿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淌柴烧。你还年轻呢,好好保重着身子比什么都要紧。至于将来,我们都会放在心上的。”

    有这样一句话,已经胜过无数补品了。

    德清也知道,这事不一定能成。可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为她打算,这份情义就弥足珍贵了。

    从前她也和众人一样,觉得蕙娘就是个乡下妇人,啥也不懂,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嫁给沐劭勤,做了王妃。可如今看来,这位舅奶奶倒是个真正实心眼的好人。从前自己风光时,不见她来,如今自己落难了,倒是她还象个真正长辈的样子,替她操着心。

    这么一想,德清就从心眼里对蕙娘亲近不少,本想多聊几句知心话,又有客到了。只得先去招呼着,让蕙娘一定要留下用了饭再走。

    既然来了,肯定要把场面给人做足,蕙娘也不慌着回去,就和女儿在这里安心做客。

    不一时,又有一拨女客被请进来了。

    当中除了关耀祖的老娘,其余的念福也不大认得。她知道自己的位份虽尊,但年纪太小,是以很懂事的站在蕙娘身后,对这帮官夫人们都福了一福,执晚辈礼。

    别人尚好,独有一位蓝衣夫人道,“郡主这样客气,我们可受不起,说来贵府就连一个还未入门的妾室都是有品级的,这可不是一般的体面。不过关夫人,你素来是个不喜妾室的,怎么这回自家亲戚要去给人做妾,也不管管?”

    念福心中一沉,这样夹枪带棒,是为的什么?再看蕙娘,到底脸上藏不住心事,有些微微色变。(未完待续。。)

第438章 添堵

    关夫人心中好生羞恼,方才对着平王府和她发难的妇人姓金,是建昌侯家的填房夫人。

    在关耀祖跌破众人眼镜的金榜提名后,这位金夫人曾流露出过结亲的意思,想把娘家侄女说给关侯府上。

    既做填房,这金氏的出身就不会太高贵。不过要是她家侄女不错,关夫人也不会计较这些。问题那位金家小姐早有婚约在身,只不过随着金氏嫁入侯门,家里人动了毁婚弃约,另攀高枝的心。

    关夫人不知道倒也罢了,可既知道,当然不肯结这样的亲。还寻了个机会,狠狠的奚落了金夫人一顿。

    没想到这位金夫人就怀恨在心了,今儿正好借题发挥,本想借机挑拔平王府和镇远侯府的嫌隙,没想到她这发挥得太好,连平王府也给得罪了。

    而那阮家,说来真跟关夫人沾亲带故,关夫人一时尴尬着不知该怎么说,却是蕙娘开口了。

    “若是金夫人羡慕我家的体面,何不去太后跟前也为你家的妾室求上一求?太后娘娘最是热心肠,多半是愿意的。就算你家没值得抬举的妾室,说不定也现给你抬举一个值得的了。”

    她这番话,顿时把那位金夫人僵在那里,臊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蕙娘又道,“要说咱们这些做大妇的,谁人真个喜欢小妾?我想那不是你家相公有问题,就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我说句大实话。关夫人你别着恼。你不喜欢妾室,我也不喜欢。就算是你家亲戚,我还是不喜欢。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跟我们王爷一分就是十五年,如今好不容易团圆,恨不得睁眼闭眼都把人拽到跟前。眼下非要加个人进来,谁乐意啊?不过太后娘娘喜欢,那就没法子了。横竖多个人也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收就收吧。女大不中留,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委屈。那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蕙娘这番直白坦率的话带给这帮官夫人的震撼是巨大的。就连念福都忍不住对老妈刮目相看了。

    蕙娘的话是不好听,可细细想,却挑不出她的大毛病来。

    妒忌是人的天性,但蕙娘却巧妙的歪曲了概念。表示自己的妒忌。是出于和丈夫的恩爱。而且她的这份恩爱还是有前提的。他们分离了整整十五年。就算是有些过分,谁能说什么?

    可如今就算是不喜欢,蕙娘却也不因为自己的妒忌就拦着不让人进门。她的妒忌就合乎了礼法。

    而最后一句很关键,女大不中留。

    是阮菡雁自己哭着喊着要来沐家做小妾,那将来有什么,可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王妃娘娘真是爽快人,这话听得人心里痛快,就算是要被人扣个妒妇的帽子,我也是头一个赞成的。”

    众人转头,就见是德清公主又把京兆尹崔公远的夫人带过来了。

    方才的话,德清也听到了,气得不轻。

    暗恼金夫人不懂事,这是来吊唁,还是闲着没事来磕牙唱堂会的?这在她家得罪了人,岂不是连带着让人对她家印象不好?

    她是暗下决心,以后有什么活动都不会再邀请金夫人参加了。就是姐妹那里,她也要去说一说。

    众人见崔夫人过来,忙都过来见礼。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她家男人是京城的父母官,谁不敬着三分?

    更何况这回大乱,晋王原本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崔公远,可给早留了心眼的崔公远逃脱了。后头京城混战,崔公远可是立下不少功劳。

    晋王原本还想对些权贵之家下手,大都被崔公远拦了下来。是以除了皇上,许多人都感念崔家恩情,对崔夫人也更加另眼相待。

    有她这样公开的支持蕙娘,就更没人不识趣的唱反调了。

    而关夫人听到蕙娘那样一番话,心也放下了一半。她还真怕因为阮菡雁的事情跟平王府交恶,如今捅破了也好,省得提心吊胆,猜来猜去。

    于是笑道,“听说那丫头是在京郊养病时,遇到你们家的吧?”

    这是有意示好。

    不止念福,蕙娘也听出来了那弦外之音,接着便道,“可不是?她头先说她得了痘疮,一直蒙着脸。可后头逃难回来,面纱那么一摘,竟是半点麻子也没落下。啧啧,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呵呵,这话里的意思可深了去了。

    众位夫人不答,不过心里头都开始对那位还没进门的阮姨娘有了新的评价。

    至于太后么,大家不好议论,可背地里的想法就多了起来。

    真要给弟弟挑个可心的人,你也挑个上档次的,挑个这样不干不净的女孩儿,还加封诰命,什么眼光啊!

    回去的马车里,念福也不说话,只瞅着蕙娘笑。

    蕙娘给她笑得微恼,戳了一指头过去,“你这丫头,是傻了么?”

    念福不答,只顾把脑袋往蕙娘怀里拱。

    蕙娘推不开这牛皮糖一样的女儿,把她揽在怀里叹道,“你真当娘是傻的?从前娘不愿意,也不太敢出来走动,是怕做错事,给你爹,给你姑母丢脸。可我就是再夹着尾巴做人,你姑母也就那样了。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蕙娘说得忿忿起来,“她给我添堵,我也给她添点堵。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这世上的人都不讲道理!”

    念福一挑大拇指,由衷赞同。

    人际交往,是每个圈子的必修课。不管你是乡下村妇,还是贵族王妃,总得交几个朋友,经常出来走动走动,说些家长里短,才能争取支持,把握舆论导向。

    要是蕙娘还跟从前似的老闷在家里,只怕人人都以为阮菡雁给沐劭勤做妾是委屈了她,是太后看着蕙娘狗肉上不得阵席,才不得不出手干预。可如今把话说破,众人心中又会怎样想呢?

    要知道阮菡雁最早可是要给廖廷尉当填房的,甭管这门婚事有多不适合,可一旦这个女孩子不止想办法摆脱这门婚事,还妄图攀上别的高枝了,那她的形象都要被大打折扣。

    至于得罪廖家,也是必然的结果。

    “好了,起来!别跟没长骨头似的,总腻歪在娘的身上。”蕙娘说出憋在心里的话,心情也好了许多,把念福推起来,让她看车外的热闹。

    “天渐渐热了,你有空也挑几身新衣料做几件漂亮衣裳,走出去让人瞧着也精神些。”

    “好。”念福顿时要拖着她下车,“那咱们娘俩一起做,穿得一样漂亮,跟姐妹花似的,羡慕死旁人!”

    “没大没小!谁跟你是姐妹啊?”蕙娘虽是笑骂着,可也到底给念福揉搓下车来,一起进了绸缎庄,挑选衣料,也不带回家了,直接就在这里订制。

    普通的百姓们总是顽强而坚韧的,在经历了京城那样的大乱之后,不出数日,诸行诸业又渐渐恢复了热闹。街市上伙计们卖力的吆喝着,生机勃发,让人听着都觉得有了干劲。

    母女俩挑完新衣裳,高高兴兴的要结账回家,却听说她们的帐已经有人结了。

    念福莫名转头,就见柴荣在对面的酒楼中,站起身来,冲她和蕙娘微笑着,遥遥行了一礼。

    蕙娘顿时沉了脸,对那掌柜的道,“你要不收我们的钱,那这衣裳我们就不要了。”

    念福也是这个意思,柴荣是善男信女么?今日收他一块布,指不定明日要来讨还多少东西。

    这种人,惹不起沾不得,最好一辈子不要打交道。

    可似是猜到她们心意,柴荣走了过来,从容恭顺,“见过王妃、郡主。些许衣料,不值几何,冒昧相赠,非是故意讨好,而是知道施老爹的寿诞将至,替施瑞一家送回来的寿礼。”

    他的目光往旁边微一示意,那掌柜的忙道,“这位大爷刚刚还订了四套衣裳。两套老人家的,一套少年的,还有一套说是给位大爷的。”

    蕙娘冷着脸挡着女儿道,“就算我哥哥一家给柴大爷干活,只怕一年也挣不出这样的几套衣裳吧?”

    柴荣一笑,“要是王妃恼了,那便只收下二位老人家和施贵的可好?毕竟也是他们的爹娘和儿子,我这做东家代他们送件衣裳,不为过吧?”

    看他这样爽快就不再强求,蕙娘倒有几分意外。脸色也和缓些许,“那我就代他们谢过公子了。”

    “王妃娘娘客气了。”柴荣使个眼色,后面一个小厮送进来一个蓝布包袱,很是朴实无华。

    柴荣当着她们的面打开,就见里面却是怀安镇的一些土仪。并不值钱,可远离故乡的京城,看着格外亲切。

    “前些时刚好有人去你们家乡那边跑生意,我便让人带了这些东西回来。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但想着你们可能是会喜欢就让人带来了。要是你们觉得过意不去,看值多少银子,给我就行。”

    这话说得倒让人不好拒绝了,念福看娘想收这份礼,便过去道了声谢,想着回头给他送份礼来,也算是扯平了。

    可柴荣却趁着这机会,将一直笼在袖子里的东西在她眼前摊开。

    念福心头猛地一跳,再看柴荣,却是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迅速又合起掌心,转身告辞了。

    (看到太后渐渐崩坏的节奏木有?我还是亲妈的。。。)(未完待续。。)

第439章 家事

    柴荣走了,念福也回家了。不过一路上,她都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心事,让专心翻看那些土仪的蕙娘没有察觉。

    才进了家门,蕙娘想说把爹娘请来,给二老看看家乡土产,却见二老和沐劭勤都在厅中陪客。

    沐劭勤今天没跟着去韩家,确实是身子不舒服,请了邹元亮来瞧。但溪也跟着来了,并提起一事。

    “孙大夫说来京城有一时,如今也想回家了。咱们正好商量着把瑞安的婚事办了,再看看有什么要带回老家的。念福你回头去趟破园,也跟老太太说一声吧。”

    谈婚论嫁是大人们的事,念福听了姥爷的解释,乖巧的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其实孙溪上京,原本是想做几年太医再回乡的,可这回的战乱真是把他吓坏了。

    看着做太医无限风光,可一旦出什么事,说杀就杀,根本没地方讲道理。孙溪这才明白,为什么爷爷虽然同意自己上京,却不大赞成他留下。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有真才实学,不愁没人倚重,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想想在老家宣城做大夫,虽不如当太医这么有名声有地位,却是受人敬重,简直是一呼百喏,可在京城伺候贵人,那是成天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生怕行差踏错。

    是以他在收到家中来信,让他把瑞安送回去完婚时,再也抑制不住思乡之情,决意一同归去。

    给瑞安准备一份嫁妆容易。让人操心的倒是准备回乡的礼物。

    以平王府如今的权势地位,好东西虽是数不胜数,但要分送给从前交好的老邻居们,让大家既觉得贴心喜庆,又不会有被银子砸到的不适,那还是要认真操下心的。

    不过这些事全由施老爹他们主持,念福只管去破园,告诉了老太太一声,准备给欧阳家的书信和礼物。

    因给欧阳庆订了婚事,老太太正想打发人回去说一声。有孙溪代劳。倒是便宜了。

    至于要带回去的礼物,老太太生怕念福太大方,特意嘱咐她别送了,要送顶多只送些京城土仪便好。

    “你们又没有成家。很不必那么客气。老三两口子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很没那个必要。”

    念福知道老太太是心疼她,要说三房欧阳钰两口子也实在没啥意思,念福就是再有钱。也不会去装那个阔气。

    不过崔琳崔珩倒是两个可人疼的好孩子,还有那位黄县丞的夫人,曾在路上帮了施家大忙,念福倒是想认真打点些礼物,给他们送去。

    才在这边商议着,忽地有苏澄那边伺候的小厮慌慌张张跑来报信,“郡主老太太,你们快去看看吧,苏家来人了,跟先生吵得好厉害,连杜爷都挨打了!”

    老太太腿脚慢,忙对念福道,“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念福提着裙子就跑,离着院门还有段距离,就听见里面在吵嚷。

    “……从前管不了你,如今可由不得你的性子胡来,给我把人抬走!”

    “苏沛,我把俸禄给你,也算是尽到苏家子孙的责任了吧?你放开我,放开他!”

    “畜生,谁要你的臭钱?成天跟这起子没廉耻的东西混在一块儿,弄到如今这地步,你还不知悔改么?回去之后,你就老老实实跟我成亲。连腿也没了,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苏沛,你别太过分!”

    “我就过分又怎样?”

    响亮的巴掌声后,是苏澄愈加愤怒的声音,“你打我就是,你打他做什么?”

    “我就打他了,他勾引我弟弟,我凭什么打不得?”

    念福一口气踹开院门,闯了进去,“住手!”

    院中一个中年人的巴掌高高举起,眼看就又要落到杜川已经印有巴掌印的脸上时,堪堪停住了。

    他与苏澄生得有五六分相似,但年纪就大上一些。已经有些发福,肚子凸出,少了苏澄的风流潇洒,却多了几分沉稳持重。

    而苏澄狼狈之极的摔在地上,满身的土,衣裳有好些地方都给撕破了,而念福给他做的轮椅倒在一旁,也不知坏了没有。旁边,站着不少面生的家丁,带着绳索棍棒,还有一乘软兜。

    念福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火冒三丈,冲着旁边想帮忙又不敢的自家下人们吼,“你们都是死人吗?眼看着主子给人这样欺负也不动的?还不快把人给我扶起来!”

    自家的下人们一听,忙如梦初醒般,上前七手八脚的把苏澄扶了起来。

    可那中年人却也吩咐道,“你们还不快把三爷抬到轿子上?”

    他对着念福一抱拳,“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区区家事,还是让我来料理吧。告辞!”

    “慢着!”念福挡在跟前,冷着脸道,“这是我的家,苏先生是我的长辈,这位大爷要在这里料理家事,怎么也不问过主人的意思?”

    念福这一发话,下人们再也顾不得得罪苏家亲戚了,团团把苏澄围住,和苏家家丁对峙起来。

    苏沛早猜出念福身份了,他原想速战速决,不料这丫头竟是铁了心的要护着苏澄,只得忍气道,“不好意思,忘了通禀一声,我是苏澄长兄,现是来接他回家的,还请郡主行个方便吧。”

    “我不走!”苏澄重坐回轮椅上,忿然道,“当年爹把我赶出家门,说只要我还跟男人混在一处,就一辈子不许我进家门。眼下我还是陋习难改,你又何必硬把我带回去,违背爹的誓言?”

    “你!”苏沛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爹是真的赶你走吗?他还不是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好端端的也就罢了。可你瞧瞧,如今弄成什么样了?我带你回去,让你成亲,是想害你吗?那不是想让你有个后,将来身边有人伺候?你指望旁人,能指望得住吗?”

    “那也是我的事!”

    “怎么就指望不了?”念福几乎是同时,和苏澄一起吼了起来,“先生将来有我伺候,一辈子都是!”

    苏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郡主的好意我们苏家心领了。可您又不是他亲生的孩儿,自有爹娘需要孝敬,他这个残废,还是由我们自己家人来伺候吧。”

    “不用!我谢谢你的好意。”苏澄抿着唇。倔强而冷硬的道。“反正你今日来接过我。兄弟一场的情份已经尽到了,是我自己不识好歹,不愿跟你回去。将来若有什么,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苏沛给气得直哆嗦,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不是亲生的,等你老了,谁管你呀?你能指望他吗?”他伸手将杜川一指,“难道他不会老的?况且你这个样子,又能指望他伺候你几年?”

    一直没有出声的杜川静静道,“我活着一天,就伺候他一天。”

    念福也气得不轻,可为了苏澄的脸面,强忍着怒火上前道,“苏大伯父,要按你这么说,不是亲生的就都靠不住,那就是亲生的,谁又能保得住个个孝顺?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真摊上个不孝的,又当如何?”

    苏沛给他二人气得无语,此时终于赶过来的老太太,颤微微的道,“苏大爷,你担心苏先生的心,大家都明白。可不管怎么担心,有些事总不能强按着牛头喝水的不是?你莫嫌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孙子是苏先生的徒弟,那也是个苦孩子,没爹没娘的。我心里早记挂着一事,原想等到日后再交待,如今既然你在,那就索性说开来吧。”

    她微喘了口气,拉着念福道,“这个是我孙子定下的媳妇,我这个做祖母的今儿就在这里作个主,等你们成了亲,就得跟苏先生一块儿过活,拿他当亲爹,孝敬伺候他一辈子。你们可做得到吗?”

    念福用力点头,“苏先生于我们有再造之恩,要是不孝,那活该被天打雷劈!”

    老太太宽慰的笑了,又望着苏沛道,“要是苏大爷还不放心,等他们日后有了儿子,就给一个姓苏,记在苏先生的名下,这样可好?”

    苏澄一顿,苏沛也哽住了。

    老太太这话可太有诚意了,世人最重子嗣,自己家的儿子,又不是养不活,哪有随随便便给人的?哪怕还是住在一起,可名分一定,那就大不一样了。

    苏家能养出苏澄这么个人物,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就算这样的家庭,要找一个好姑娘嫁给苏澄这样名声在外,又双腿残疾的断袖,说到底,也是有些缺德的。

    族中过继也不见得有合适的人选,最关键苏澄这个断袖的名声,谁愿意把好好的儿子过继给他,万一跟着他走歪了怎么办?

    可如今有了老太太这话,倒不失为个好的解决办法。

    苏沛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三分,“老太太这话,当真?”

    老太太抖着手,把自己腕子上一只戴了几十年的碧玉镯摘了下来,“就以这个为凭。日后等孩子大了,看什么时候方便,大爷把他接去,认真定个名份。”

    君子如玉,拿玉为凭,是最诚恳的承诺。

    苏沛犹豫着,想接这个根玉镯,可苏澄冷不丁的道,“不行!欧阳康不过是我的学生,又不是欠了我什么大恩大德,他的儿子,凭什么给我?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就算成了残废,照样有钱有俸禄,这辈子还怕没有人伺候吗?”

    “钱归钱,人归人。先生不觉得欠了我们,可我们却觉得欠了先生的。”念福从老太太手里接下那根玉簪,递给苏沛,“就以此为据了。”(未完待续。。)

第440章 他回不来了

    苏沛再看念福一眼,却不伸手接那玉镯,只瞪了苏澄一眼,颇有些气闷的道,“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等你将来后悔了,记得你还姓苏就是!”

    他一甩袖子,气鼓鼓的带着人走了。

    就算这位大哥脾气不大好,可实在是个好人。或许他们苏家兄弟,就是这么个相爱相杀的节奏?

    念福决定不生苏沛的气了,转而想问下苏澄有没有受伤,好拿药来医治。杜川不用问,脸上那么大个巴掌印,欧阳康从前那个御用美容霜是必须要的。

    可苏澄却对杜川道,“你走吧。正好今日我也把话说开,你我之间又没名没份,很没必要守着我这么个废人过下去。”

    念福微怔,先生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刚想张嘴说话,却听杜川道,“好。”

    只一个字,他已经进屋去收拾行李了。

    念福傻在当场了,刚刚当着苏沛的面,杜川不还说愿意一辈子照顾苏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虽然是苏澄自己提出来的,可看着人那么干净利落的走掉,他的脸也有些黑。

    再看二人一眼,老太太对念福丢个眼色,“你去送送杜先生,这边我再找几个人来伺候先生吧。”

    苏澄不置可否的推着轮椅扭头就走,念福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苏大先生明显是在闹别扭,而杜川想把他晾一晾。

    想想也很好理解,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残了,在接受事实之余,难免会意志消沉,感到自卑,紧接着就是自我否定,对身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愿意面对。想把人赶走,那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念福可不信苏澄离了杜川还能好端端的活下去,都被人伺候了那么多年,两人早象磨合已久的齿轮一样卡死了。眼下抽掉一个。你让另一个怎么动?

    等出了门,杜川不让念福送,“你也回去吧,他就拜托你们了。”

    念福一惊。怎么听杜川这意思。竟是真要离开?

    杜川苦笑。“他赶我走,是有些在气头上,可他那么个骄傲惯了的人。要他天天面对着我,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残缺,这样下去,就是别人不说,他也会把自己给逼疯的。倒不如我暂时离开,你们也想法子给他找点事做,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这比什么药都管用。”

    他看了念福一眼,有句话想说,到底没说。

    要是欧阳康在,跟念福早些成亲,生个孩子,说不定能让苏澄打起精神来。

    从前苏大先生背地里时常遗憾遇到欧阳大少太晚了些,学武不成,只能练个皮毛。而他的至高理想,是打造一个能青出于蓝,文武双才的接班人。

    从前每每说及此,苏澄总会说等到他们有了孩子,要如何调教,可如今欧阳康还不知何日是归期,这种话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

    杜川走了,念福心事重重的上了回家的马车。她倒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跟人商量。可那件事实在太过关系重大,因着沐劭勤身子不好,让她连亲爹都不敢说,难道要告诉苏澄,让他跟着一起想想法子?

    “停车,去西市。”忽地,念福在车上下了决心,有些事情躲不过,就干脆去面对吧。看看情况如何,再决定要不要跟寻人帮忙。

    如意居。

    柴荣亲自把念福迎了进来,过来奉茶的还是施瑞一家。

    三人都在猪肘子的喂养下长得白胖许多,尤其是高氏,连原本刻薄的脸颊也丰满起来,看着顺眼许多。不过更顺眼的是他们的神态,再没有从前的暴戾粗野,象是一家受惊过度的兔子,老老实实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半个眼神都不敢随意乱抛。

    念福并不怜悯,恶人还须恶人磨。不是所有的春风都能化雨,有些人就得让人欺着压着,才能学乖。

    这是他们一家应得的教训,反正等到一年之期满了,他们也就自由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念福还得谢谢柴荣的这番调教。

    等人退下,念福径直开口了,“罗小言呢?”

    之前,柴荣悄悄拿给她看的是块黄底绿菊的翡翠,所以念福才会那么震惊,并在瞬间想到,那时跟踪欧阳康的只怕是柴荣的人。

    而后来癞皮陈,还有当铺掌柜的失踪多半也跟他脱不了关系,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探听到了罗小言的身世,并绑架了他。

    柴荣轻轻一笑,伸手给念福倒了杯酒,“我以为,郡主过来,是找我谈些更重要的事情,却不想只是为了个小毛孩子,真是令人难过。”

    念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柴荣,老这么装着有意思么?这么喜欢演戏,怎么不去唱戏?”

    柴荣抬眼看了她一会儿, “好,那就不装了。”

    他忽地轻笑,一抬手自己把那杯酒喝了,然后把酒杯一摔,将横在两人面前的桌子掀开,探手把念福抓到身前,欺身而上,竟是想要轻薄于她!

    眼看那带着酒味的小胡子就要贴上自己的唇,念福吓坏了,本能的在指尖燃起火焰,往二人面前一扫。

    总算柴荣见机得快,察觉到不对就迅速退开,可饶是如此,他也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伸手一摸,唇上的小胡子已给烧去半边。

    “莫非,这也是天遣?”柴荣有些意外,也带了些玩味的笑容。念福没有吓退他,他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强势而炽热,就象是择中猎物的狼。

    念福有些惊着了,这个男人,他究竟知道多少?

    她有些后悔,刚刚对柴荣用了自己的秘技,此时也不好辩解,只能亮一亮套在小臂上的镯子,企图混淆视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袖子里藏了暗器,只要你再对我无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柴荣嗤笑起来,重新坐回念福对面,“行了,你也坐下吧,咱们都别装了,好好谈谈吧。祝四霖是藏得够深的,如果不是你帮我把他挖出来,只怕我一辈子都会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烧火老头,而不是曾经大名鼎鼎的祝氏菜系的传人。”

    他掸掸衣襟,又笑了笑,“要查出这件事,可费了老鼻子的劲了,花了不知多少钱,才打听到原来祝氏有一门控火的绝技,还曾给人当作妖人看待。唔……不如让我来猜猜,他能看上你,并收你为徒,也是因为你能随时随地能放火?”

    念福心头一跳,这个柴荣,好生厉害!

    “每个师门都有每个师门的秘密,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就算你跟外头人说了,也不见得我和我师父就会被当作妖人。”

    柴荣认真看着她,“知道我看上你什么了么?就是你这个不管出了什么事,还能理直气壮不承认的无赖劲儿。接下来,我要是说你在你家发生火灾前后判若两人,无师自通学会那么些厨艺大有可疑,你也是不会承认的,对吧?”

    “柴大公子既然知道,那还问个什么?”念福听得暗自心惊,可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丢个嘲讽的小白眼,“再说,您确定看上的是我的无赖,而不是我的郡主身份?”

    柴荣再度笑了,“你还真是知我甚深。确实,你若不是嘉善郡主,不是平王府的独生爱女,你就是再会放火,再会做菜,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可你既是皇上宠信的嘉善郡主,又是平王府的独生爱女,还又会放火,又会做菜,我就想要娶你了。”

    念福脸一沉,“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柴荣挑了挑眉,嚣张的道,“不过是未婚夫,又不是丈夫,就算是丈夫,可若是我真的想要,便是娶个寡妇又能怎样?”

    念福的拳不觉攥紧了,“柴荣,你到底想利用我干嘛?痛快点,给句话吧。”

    可柴荣却好整以暇的摇了摇头,“你既不是我媳妇,又没为我生儿育女,死心塌地,那么重要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念福暗暗告诫自己保持冷静,“那你抓了罗小言要干什么?”

    柴荣从袖中掏出那块黄底绿菊的玉佩把玩着,“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们家藏着一个前朝皇子想干什么?可别说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要是那样的话,我只好去找个听得懂的人说说了。比如,你家表哥?”

    念福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小言不过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连话也不会说,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柴荣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我那时不是看着四处大乱,才顺手好心的救了他么?这些天还给他吃好的,喝好的,安排了丫鬟小子服侍着他,怎么在郡主眼中,竟是不放过他了?”

    念福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起身,“你要是不肯说那就算了,只当我白来了一趟。”

    “站住。”柴荣终于收起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说出自己的目的,“心甘情愿嫁给我,或者被迫嫁给我,你选一样吧。”

    念福哈地一声笑了,“你以为抓了罗小言,就可以威胁我嫁给你了吗?我虽好心救人,可也没想过把自己搭出去。你想娶我?下辈子吧!”

    她转身便往外走,只听柴荣在身后悠悠道,“如果你的未婚夫,他回不来了呢?”

    念福猛地转身,眼睛瞪得象要吃人一般,“你什么意思?”

    (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第441章 小心眼

    柴荣什么也不肯说了,只如猫捉老鼠般笃定笑道,“过些天,应该就有消息传来了,郡主不妨还是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吧。我保证,欧阳康能做到的,我统统都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念福挑衅的嗤笑,“那恐怕你得去重新投个胎,从骨子里改起了。”

    柴荣脸色一冷,念福拂袖,扭头就走。

    平王府。

    书房的门刚关上,蕙娘便追来了。

    略带生气的道,“你们父女俩又想瞒着我说什么?我就是个外人,家里有什么事都不能告诉我的是不是?”

    念福一哽,再看一眼老爹的神色,过去把门关上,拉着老妈在椅上坐下,说话了。

    “柴荣抓了罗小言,逼我嫁给他,还说欧阳康回不来了。小言他很有可能是前朝皇子,也有可能是我们沐家的外孙,我的表弟。”

    这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是惊人的,蕙娘愣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沐劭勤微一思忖,道,“我这就进宫去,欧阳康真要有什么事,皇上不会不知道。至于小言……”

    他有些迟疑,是应该向皇上坦白一切,还是应该装作不在意,无视柴荣的威胁?

    “他爹,你先别着急,容我想一想。”蕙娘别的还没弄明白,不过看准了一件事,“那个柴荣,是坚决不能嫁的。有一就有二,他能威胁你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嫁给他就跟嫁给赌棍没什么区别。不过小言既是咱们家的孩子,总不能不管。可要是管了,依你们这意思,是不是会惹皇上不高兴?”

    正是如此。

    念福道,“皇上虽是明君,可小言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人忌讳了。尤其是现在。”

    如果是从前,念福兴许还敢赌一把,看高显会不会放罗小言一条生路。可刚刚出了晋王的大乱子,皇上为了收拾几个儿子。看看他们的真实反应。一直忍了那么些天才出手,这让念福有些不敢赌了。

    皇上毕竟是皇上,就算他再明君,也不定容得下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吧?如果那时他要处死罗小言。那她们岂不等于害了他?

    蕙娘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那要是咱们不管。姓柴的留着小言能干嘛?”

    念福霍然色变,她被柴荣一威胁,尤其是说起欧阳康的安危。害得她整颗心火烧火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罗小言是身份敏感,可柴荣扣着他,也是要冒风险的。一旦她不受他的威胁,柴荣还留着他干什么?他那么辛苦才把罗小言抓到手,难道会这么轻易杀了他?

    脑子里灵光一闪,念福失声道,“难道他想造反?”

    沐劭勤目光沉了沉,“就算不是造反,也必然跟造反有牵连。若是把小言送到叛军手上,那可是大大的值钱。”

    思路转个弯,忽地就豁然开朗了。念福立即想到,“就算咱们现在去跟皇上说出实情,可无凭无据的,让皇上怎么相信?娘说得对,爹,您现在不能进宫。以咱家和皇上的情份,尤其是看在苏先生的份上,要是欧阳康真有什么事,应该是皇上来告诉我们才对。”

    蕙娘很是赞成,“至于那个姓柴的,他既想娶咱们闺女,肯定是有目的。咱们不理他,他反而要着急。嗳,丫头,你今天见到小言了吗?”

    对啊,还没见到罗小言,凭什么相信柴荣那个满嘴谎话的家伙?如果下回再见,能不能想办法把人引出来,伺机搭救?

    念福想到的,沐劭勤也想到了。

    不过这件事还要好好想一想,蕙娘说得对,他们要是无动于衷,柴荣反而会着急。人一着急难免就会露出破绽,到时要怎么做,就有机可趁了。

    于是他反倒赞起蕙娘来,“还是你聪明,给咱们提了醒。”

    蕙娘不无得意的轻嗔道,“聪明就不敢当,只要你们父女俩不拿我当笨蛋就好。”

    沐劭勤笑了,揽着妻子含情脉脉道,“是我的错,不该怕你操心就事事瞒着你,以后再不会了。我怎么忘了,你其实是只小狐狸的,对吧?”

    蕙娘微撅着嘴委屈的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你们事事都瞒着我,得让我有多难受?要是反过来,我和女儿也说心疼你,什么事都不告诉你,你怎么想?”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这样吧,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可好?”

    眼看着老爹当真抓了娘的手,不轻不重的捶打着自己,念福看不下去了。

    当着女儿的面秀恩爱是不道德的,也不怕害她长针眼。

    干咳两声,念福把二人打断,“爹,这件事我能跟苏先生商量商量么?他如今这个样子,要是没点事做,我怕他更加消沉。”

    “说吧。”蕙娘代沐劭勤做了回答,“将心比心,苏先生真是拿你们当亲生孩儿看待的,让他操点心,总比成天胡思乱想要好。况且他那么个聪明人,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法子对付那个姓柴的。只你女婿的事,先别告诉他了,省得他担心。”

    沐劭勤有点不大自然的瞟了蕙娘一眼,“是未婚夫。”

    瞧这点子小心眼!蕙娘懒得跟某个当爹的计较,把女儿打发出去,跟沐劭勤说起家事。

    她得罪太后的事其实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沐劭勤不好公开表态,只能背地里默许。对着老姐和媳妇,一味和稀泥的男人多半会落得猪八戒照镜子,只有分清是非,公正立场,才是真正解决问题所在。

    当然,一个家里,做到的绝对的公平合理是不可能的。但这回的事,确实是沐太后太过分了,所以沐劭勤决定帮理不帮亲。反正他公开场合不会表态,至于妻子要和长姐闹什么矛盾,那是女人间的事情,他管那么多干嘛?

    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快,平王妃当众表态没多久,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阮府。

    离晚饭时间还早,一位穿着件橘黄缎底织蝴蝶牡丹纹的男子匆匆走过月亮门,往后园而去。

    他这身衣裳明显是新制的,可颜色太过鲜嫩,就算这男子染得满头黑发,但那微微发福的身形,便是从后面看去,也觉得有些违合。

    及至转到正面,那就更吓人了。

    男子明显已经五十多了,满脸的皱褶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就算保养得白白胖胖,可这样的年纪还穿这样公子哥儿的衣裳,只让人觉得是个爱俏的老不羞。

    守在正屋跟前的丫鬟瞧见他来,忙打起帘子,冲屋里道,“太太,老爷来了。”

    “起开!”阮老爷明显窝着一肚子火,不耐烦的一把将丫鬟踢开,大步踏过门槛时就在叫骂了,“你养的好女儿!”

    阮夫人莫名其妙的站起身来,“老爷这是怎么?有话好好说。这还有人呢。”

    阮老爷这才瞧见夫人屋里还有几个外头请来的裁缝,正在给个娇小美丽的女孩量身,桌上放着好些布匹,显是要做新衣。

    他再看那女孩一眼,忽地冷哼,对那些裁缝道,“行啦,你们都回去吧。”

    那些裁缝惯会看人眼色,不等他吩咐,迅速抱起桌上布匹,告辞退下了。

    女孩也想告退,却被阮老爷一把抓住,没有二话,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这一巴掌可是不轻,打得女孩顿时摔在地上,嘴角都渗出血来。

    阮夫人吓坏了,“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菡雁做错什么了?”

    话虽如此,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看阮老爷又在气头上,她也怕连累了自己,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站在那里没有动。

    阮老爷打一巴掌还不解气,又上前接连踹了阮菡雁几脚,大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老子给你说的亲事你不乐意,倒学会自己去勾汉子了。早知道要养出你这么个丢脸的东西,不如一生下来就淹死!”

    阮夫人不敢插嘴,阮菡雁给踹得五脏六腑似都挪了位,疼得厉害,求生的本能让她抱住了阮老爷的腿,哭求道,“爹爹别打了,就算女儿做错了什么,没几日就要嫁人了,好歹给女儿留点脸吧。”

    “你还要脸,你还要这张脸做什么?”

    阮老爷嘴上发着狠,可到底脚下的力道却轻了,又踩了两脚,直累得他也有些气喘吁吁,这才作罢。指着她恨极道,“不许给这丫头准备嫁妆!一个妾室,还想拖着箱子笼子去抖威风么?就给她一身衣裳,能出门就罢!”

    阮菡雁此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阮夫人听到此处,倒是要问上几句,“这到底是怎么了?菡雁再怎样,也是得了太后……”

    呸!阮老爷直接往老妻脸上啐了一口,骂道,“她糊涂,你怎么跟她一样糊涂?我告诉你,这丫头压根就没得什么痘疮,她是不愿意嫁给廖大人,故意装的!眼下她自己攀上高枝了,可廖大人那儿,却让阮家得罪了个精光!就算太后给了她份体面,可一个七品诰命算什么?离人家平王妃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已经得罪廖家了,你再把她风风光光的嫁过去,这是又要打平王妃的脸么?让全京城都看着,咱们家是多么欢喜的把个不知廉耻的闺女送去给人做妾?”

    (啊啊,拆包裹不知怎么把自己的手指头拉了个大口子,出血了才发现,我到底有多二啊,所以昨天只敲了一章,2更争取晚7点前补上吧。)(未完待续。。)

第442章 少操些心

    阮老爷的话,让阮夫人惊呆了。

    她不是不知道大宅门里的那些龌龊勾当,只不过,阮菡雁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的面前,这个女儿总是温婉纯良,柔顺乖巧的,这些手段她就算有,阮夫人也不信她敢用在自己面前。

    被亲近的人背叛无疑是最让人恼火的,看着嫡母眼中的渐渐升腾起来的愤怒,阮菡雁怕了。

    对于一个女儿来说,父亲的打,只能让她暂时痛在身上,可得罪了嫡母,却是会让她无时无刻陷在痛苦里。

    她忍着疼,费力的辩解着,“母亲,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阮夫人愤怒的冲到她面前,“你的痘疮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立即就去请几位大夫来,再好好的看你一回!”

    阮菡雁无法,只得哭求道,“母亲,廖大人他,他都可以当我祖父了……”

    只这一句,就让阮夫人暴跳如雷了,“贱人!难道你不知道得罪了廖大人,会让贤妃娘娘有多为难吗?你这是要绝了六皇子和兄弟们的出路吗?”

    阮菡雁又怕又急,这样闹翻了,只怕她将来,再没有娘家可以撑腰了。

    “母亲,母亲……等女儿嫁到平王府,一定,一定会好好侍奉王爷……日后,也必会家里带来助力的。王爷他,他总比廖大人更加尊贵吧?”

    阮夫人忽地冷笑起来,“不错。王爷可比一个廷尉大人要尊贵得多。就连当今皇上都得管他叫声舅舅,你要是日后能生个一男半女,就算比不上嘉善郡主,可连六皇子见了,也得叫一声表叔表姑,这是何等的尊贵?”

    她的语气恭维,可阮菡雁却听得全身止不住的发冷,语无伦次的道,“母亲,我……我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吗?你都有这个本事瞒着我攀上平王府了。甚至连太后都给了你那么大的体面。只怕将来,连我和老爷都得有朝一日跪在你的脚底下呢。”

    阮菡雁拼命摇着头,阮老爷也听出些意思来了。

    他原还想,指着这个庶女攀上平王府也不错。可如今看来。却是个十足的祸害。且不说她若诞下子女会让贤妃如何的处境尴尬。就说眼前这一关就极是难过。

    廖廷尉虽不比沐劭勤身份尊贵,却也是朝中老臣,掌握了不少势力。如果等到风声传到他的耳朵里,阮家要如何自保?

    “夫人,你看冰雁怎样?”气出了,正事还是要跟夫人商量的。

    阮夫人也想到这一出了,“冰雁虽比这贱人还小一岁,但也出落得不错,老爷这就去廖大人府上吧,只要廖大人愿意,咱们立即把冰雁送去做妾!”

    阮老爷应下匆匆走了。

    阮夫人居高临下再看阮菡雁一眼,那高深莫测的笑意看得阮菡雁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还错得相当离谱。

    但她仍有一丝希望,她就要嫁人了,爹娘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杀了她的。就算娘家人靠不住,可等她嫁去平王府,赢得了平王的宠爱,她的出头之日就来了。

    可是,嫡母那眼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仁寿宫。

    沐太后已经砸碎第三杯茶了,不是嫌凉,就是嫌烫,反正各种挑刺。宫中人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只有沐太后走来走去,气得不是安生,又羞又愤的自言自语,“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好大的胆子!”

    她再也没有想到,蕙娘居然一反常态,敢在公众场合挑衅自己。她一定要惩治她!她要是不惩治她,那她太后的权威何在?

    可她要怎么惩治她?

    蕙娘的话虽然粗俗,可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她不喜欢阮菡雁,可她还是让她进门了。说她妒忌,可哪个女人不妒忌?

    要是再打压,只会让人觉得她这个大姑姐更加无理取闹,以势压人,可要是不打压,让太后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善音很想劝她安生些,省得再闹下去,只会让姐弟之间更不和睦。

    京城里谁人看不出来,平王爷一门心思宠着他的王妃,哪有心思容得下旁人?

    平王妃纵有千般不是,可有一点是为人称道的。她一个人苦苦守了十五年,把女儿带大,光这份忠贞和坚毅就值得人敬佩了。

    而太后又不是正经婆婆,一个嫁出门的大姑子,成天跑去他们夫妻之间挑拨离间,塞妾室,有这个必要吗?

    可话还没张嘴,沐太后似是想出了个好主意,也不生气了,反而坐在那儿笑得志得意满,善音的话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等到晚膳后,各宫又在王皇后的带队下,不辞辛苦的来给太后请安。

    寻个由头,沐太后发话了,“平王膝下只有一女,没有儿子,实在是让哀家放心不下。如今虽给他择了个妾室,又怕不好生养,横竖的办喜事,哀家想着不如多择几位大家闺秀,也好早日开枝散叶。不知你们谁家还有好姑娘,愿意毛遂自荐?放心,就算是做妾,哀家也不会亏待她们。至少是个七品诰命,要是出身好,还能往上升一升。”

    蕙娘不是不喜欢小妾么?她索性再给她添几个!反正是她说的,养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那她就再给她多添几双。反正一个诰命也就是她一道懿旨的事,值什么呢?

    宫妃皆不敢言,心说这可太狠了。一个妾室就闹得满城风雨,她们就是再想巴结,这种风头浪尖的时候,谁愿意凑这个热闹?

    王皇后拿帕子抿了抿嘴,开口了,“太后娘娘挂念娘家,怕后继无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平王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前儿还听说又请了邹太医过去。这女色太多,只怕不益于保养吧?”

    这话是正理。

    沐太后却听得脸一沉,才想开口,忽听人报,“皇上驾到!”

    一屋子人赶紧起身行礼,高显皱着眉头进来,似乎不大高兴。连太后也不好再提平王之事,只问,“皇上心情不好?”

    高显坐下,黑着脸道,“长孝那个畜生抓到了。”

    屋子里一时静默下来,连沐太后也不敢吭声。

    高显却似乎又不想提起晋王,再看她们一眼,“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要是有什么喜事,也说来朕解解闷。”

    王皇后看了太后一眼,赔笑道,“在说平王纳妾之事呢。”

    可高显一听又拉下脸了,“这事我还差点忘了。母后您也真是的,怎么随随便便就给出两个诰命?虽说这种女眷之事您有权做主,可两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这么给了一个七品,一个乡君,未免也显得皇家的诰命太不值钱了。今儿前朝还有大臣说了,要如此的话,朕得封多少个诰命才够?”

    当着这满屋子嫔妃,沐太后一张老脸着实有些挂不住,愤然道,“哀家好歹也是一国太后,封两个丫头又怎么了?值得他们这么大惊小怪的!”

    高显不跟她吵,只道,“往后这样吧,后宫再要有册封的,皇后你记着报到朕这里来一下,省得又被大臣们说三道四。”

    沐太后一张脸都快绿了,这样说来,岂不是变相剥夺了她册封的权利?

    可皇上显然是决定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请完安,就带着一大帮子嫔妃呼啦啦的走了,不过他留在最后,跟太后道,“表妹这回可是帮了朕的大忙,就是小舅母不也照顾了母后那么长时间?母后想给沐家留后,朕明白,可也不能操之过急,让人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吧?平王府的事,您往后少管,倒是皇后,身子日渐不便,宫里的事又多,不若让她往后初一十五来给母后请安,母后您也能清静点了。”

    沐太后的脸又青了,这是要把她供起来彻底当个不问世事的老太婆?她还不老!

    “皇上!”

    高显忽地叹道,“晋王的事,朕很痛心。养不教,父之过,是朕没有把他教好。”

    沐太后忙道,“这哪里能怪皇上?是他自己不争气,怨不得人的。”

    高显看她一眼,又道,“他虽不争气,可从前尹氏在时,还是很听话的。可惜尹氏走得早,朕这些年又忙着治理天下,若是母后能帮着多管教管教,或许就不会酿成今日之祸了。”

    沐太后的满腔怒气瞬间隐退,隐约生出几分尴尬心的虚。

    她从前也不大喜欢尹氏,不过有尹氏在的时候,几个孩子确实要比现在安份得多。而尹氏不在了,她身为祖母,确实有教养孙子之责。可想想自立朝到如今,她只顾着享她的清福,哪有管教过儿孙?

    高显道,“算了,错已铸成,眼下再说这些也没意思。母后年事渐高,往后还是少操些心吧。”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沐太后身形微晃,一颗心往看不见的底下沉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说她老了,让她别再管事了?

    回了寝宫,高显的心情显然不太好。承平端了碗燕窝粥来,“皇上,您晚膳都没进多少,多少吃点吧。”

    可高显捏着桌上的一份密折,沉吟半晌,却道,“给朕拿便服来,去平王府。”

    (大家不要怕嘛,桂子还是亲妈的,看,太后被削了吧?嘎嘎~~)(未完待续。。)

第443章 真出事了

    平王府。

    皇上来的时候,舅舅家的晚饭用过了,正在吃餐后水果。

    这是念福带来的臭毛病,没水果的时节要煮糖水,眼下春暖花开,瓜果丰盛,自然更加不能错过。

    今晚给大家上的甜点念福动了点小心思,做了个什锦水果布丁。

    看皇上诧异的眼神,念福忙解释道,“我这用的可不是牛乳,而是羊乳。这个不算违法吧?”

    高显轻笑,“表妹多心了,我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吃法,觉得新奇。”

    他捧起小瓷碟中漂亮的海棠花样的布丁,三两口吃下,连连赞叹,“这味道可真好,一点也没有羊乳的膻味。只是这时节宫里都没樱桃了,表妹这里的倒是香甜。”

    念福瞧他喜欢,忙又端了一碟子来,“这樱桃也不是新鲜的,是早先我腌了做酱的。羊乳煮时加些茉莉花茶,或是杏仁粉便能吸去那膻味。皇上若是喜欢,我教给宫中的御厨就是。”

    高显不客气的迅速把那一碟水果布丁也给消灭干净,却是笑道,“表妹的独门手艺哪能随随便便教给外人?要是朕想吃,管你要就是。不过依表妹所言,若是用牛乳,是不是会更好?”

    念福连连摇头,“就算更好,也不能用。左右不过是个吃食,皇上可别为了亲戚情份,就给我破例。”

    天知道她有多馋牛奶,可偏偏还得咽着唾沫拒绝。这份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高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地长叹,再望着蕙娘,目光敬重,“小舅母便是目不识丁,也比朕教子有方。”

    这怎么就夸上自己了?蕙娘很是赧颜,期期艾艾的道,“皇上您可别这么客气,唔……这点心准备得少了,您要是不嫌弃。我去给您煮碗面吧。”

    高显点头笑得温暖。“确实是有些饿了,那就有劳小舅母了。”

    蕙娘迅速把一家子都带下去了,只留下沐劭勤陪皇上说话。

    她再傻,也知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她家。这定是有事。既是有事。就是按着乡下规矩。也该是当家的招呼才对。

    所以蕙娘懂事的走开了,皇上也好开口了。

    可看着静静坐在那里,双目虽有些光华。却明显焦距涣散的小舅舅,高显这个口张得异常艰难,他该怎么说呢?

    屋子里一时静得出奇,似乎都能听到香炉里香灰散落的细碎声音,静默了好一会儿,高显才开了口,“小舅舅,有件事,朕得先跟你打个招呼。”

    沐劭勤心猛地一沉,张嘴就道,“是欧阳康?他真的出事了?”

    高显忽地一愣,“小舅舅如何得知?”

    沐劭勤略有些迟疑,似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解释道,“是如意居的柴荣柴公子说的。前些天,念福和她娘在街上跟他偶遇,他当时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她们母女回来,心里不安,原想让我进宫来问问皇上,可我只当是疯话,让她们别放在心上。”

    高显默了默,语气凝肃了些,“那他都说了些什么疯话?”

    沐劭勤似有些尴尬,“他说,说欧阳康怕是回不来了,又说还要来求娶。”

    高显忽地轻笑,“他这消息竟是比朕还灵通。不过小舅舅不必担心,郡马是失了踪迹,可生死却还难料。”

    沐劭勤脸色白了白,“那……”

    高显道,“朕会命人去找,不过天高水远,小舅舅也要给朕一点时间。”

    沐劭勤似是有些接受不了,但还是强撑着起身给高显跪下了,“多谢陛下。只臣……臣唯此一女,他家先生又……”

    他这语无伦次的,竟是方寸大乱了。

    高显看得越发怜悯,“你放心,欧阳康是朕派出去的,无论怎样,朕都要给平王府一个交待。况且如今连公孙弘也没有消息,小舅舅不必太过担心。只是表妹那儿,还得舅舅多多费心了。”

    沐劭勤用力点头,哽咽着谢过皇上,努力吸着气,恢复了常态。还陪着高显用了一碗面,才送他出门。

    等关起门来,妻女都围了上来,他才卸下面具,摸索着握起女儿的手,“欧阳康那里,确实遇上了些事。乖女儿,你可要坚强些……”

    蓦地手背一热,是念福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沐劭勤心中难受,揽着女儿,让她伏在自己怀里痛哭。

    那日柴荣提起之事,到底念福还是连根带底的全告诉苏澄了。

    如果欧阳康真有个三长两短,瞒是瞒不住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早些告诉苏澄,还能有个心理准备。

    事实证明,苏澄虽然废了两条腿,可骨子里仍跟从前一样刚强。

    他早料到欧阳康会出事,却不想来得这么快。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却不信,自己辛苦教出来的徒弟,这么快就没了。所以他反倒劝念福别太担心,等有确切消息传来再说。

    至于罗小言,他的意见跟蕙娘略有不同。不搭理柴荣是对的,可不能不在皇上跟前上点眼药。

    伴君日久,论起揣测圣意,满朝文武里苏澄当是首屈一指。

    高显此人,有雄才大略,也谨慎小心,是以能从那么多路反王中杀出来,最终问鼎天下。对于这样的领导,你绝不能掉以轻心。

    罗小言的事,确实是个麻烦,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沐家选择了隐瞒,并非错事。况且他们已经尽力将问题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了,这就是忠心。回头理论起来,平王府完全可以据理力争。

    反倒是那个柴荣,且不说他劫了罗小言居心何在,光他能够这么快得知欧阳康出事的消息来看,此人就不仅仅是商人这么简单了。

    这么好的眼药水放着不上,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所以苏澄明确指出,要是皇上说起此事,就让她们家“无意”间把柴荣给的消息放出来,三分做戏七分真,到皇上跟前就能有十成十的功效。

    所以这才有了刚刚沐劭勤在皇上跟前的一番作为,虽掺杂了些表演的成分,可对欧阳康的担心,却是实打实的。

    口中再不承认那个女婿,但他却是女儿倾心相爱之人,如今落得生死未卜,这让全家人如何好受?

    可皇上说得对,天高水远的,除了等待,又能怎么办呢?

    念福一家在等待中苦苦煎熬着,而柴荣果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娶念福,自然是要借平王府的势。可平王府对他不理不睬,甚至都摆出一副不管罗小言死活的架势,这让他如何是好?

    他手上拿捏着前朝皇子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也有些依旧忠于前朝的旧臣来跟他联络了。可要命的是,就在这种时候,他发现如意居似乎被官府盯上了。

    看着窗帘外那明显眼生的挎篮小贩,柴荣的脸色有些阴沉,“姬大将军还没来么?”

    他虽然放出了那么多的风声,可最想调的那条鱼却不紧不慢的在鱼饵边徘徊,并没有即刻上钩的意思。

    如今打着恢复大周旗号的反贼有不少,可真正有实力的唯有人称护国大将军的姬龙锋。

    他原先就是前朝手握重兵的一方统领,占据了西南的险要地带,俨然有自成一国的气势。就算高显坐稳了江山,可要收伏他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能派常国公主驻守那边,先控制着局势,不让这位姬大将军发展壮大。

    大管事擦着脑门上的汗道,“他是派人来接触过了,可似乎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如今盯着咱们的鹰犬又多,要是不能快些把那罗小言处置了,留在手上反而是个祸害。平王府,还没动静么?”

    柴荣恨恨的道,“我倒是小瞧了那丫头,竟是如此的沉得住气。她这是等着我自乱阵脚呢。说不定,这些官兵也是她招来的。”

    大管事急道,“那大爷您还是避一避吧?”

    柴荣反倒问道,“避?怎么避?要是眼下避了,更显得做贼心虚,要避也得有个象样的由头才行。”

    大管事道,“朝中宫中,养了那么多的人,这时候,也该找他们出力了。”

    柴荣轻轻一笑,“这话说得倒是,来人呀,给我更衣。”

    贺府。

    当朝首辅贺宪今日一归家,就听说柴荣来了。顿时心头一个咯噔,背心里渗出汗来。

    旁的废话也懒得说了,甚至都没有脱下朝服,换上他最心爱的道袍便道,“把人请到我书房来。”

    未几,才喝了口茶,儿子贺淳伴着柴荣到了。

    笑吟吟一团富贵和气,“近日从南方新到了批丝绸,便给府上送了些来,做件夏装必是好的。”

    贺宪一张脸皮在官场上历练了这么些年,早已收放自如,就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自如的笑了笑,“有劳公子费心了。”

    眼神一扫,贺淳带着下人出去,关了门,亲自在外守着。

    贺宪脸上笑容不变,“今儿,皇上跟我问起你了。”

    柴荣目光一闪,“哦,皇上可是有什么差遣?”

    “差遣倒是没有,只问了问你当的几件差事。你又没有差错,也无须担心。”

    贺宪说得云淡风清,可柴荣的眼神顿时变了。

    (好吧,我错了,我去看小说看到半夜,只码出了一章,看来2更又要等19点了~~~)(未完待续。。)

第444章 谎言与真实

    贺宪的话很含蓄,但柴荣却是心知肚明。

    他当了一件皇差,是给正在草原交战的乞颜部族提供粮草支持,可因为他与卓格的交易,送达粮草的时间比预定晚了七天。

    卓格原打算用这个时间差,杀了欧阳康,嫁祸卓日烈,争取到部族的掌控权,再接收这批粮草。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了水漂,所以这批粮草如今还是安稳的送到了卓日烈的手里。

    这要是平常时候,送粮草晚个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联想下自己门口多出的探子,柴荣知道不好了。

    草原上的动静他其实并不知情,那天跟念福说欧阳康回不来了,只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诳她而已。可如今看来,只怕那边已经有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是以生疑。

    照这架式,多半是卓格输了,否则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可若是高显铁了心查下去,难保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端午的刺杀,是他一手策划的。

    庄珂那个傻蛋,是卓格送出来迷惑人的烟雾弹,真正的高手是他豢养的,那个扮作宫女的死士。

    那人虽已逃脱,但也身受重伤,形同废人。而后来打点狱卒,买通杀了庄珂的也是他。

    虽然当时没有查出实证,可后来牢房里莫名其妙的失的那把火,也让他知道,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原先他想拿罗小言要挟念福,也是怕给追究起来。不好脱身,是以才想打着联姻的主意,靠着大树好乘凉。

    如今既然皇上疑心到他了,平王府又倔着不肯低头,他得想个办法速战速决才行。

    柴荣心思急转,可外人看着也不过是贺宪喝了两口茶的工夫,便抬头笑道,“多谢大人提醒。其实今日我来实是有一事相求,我在京城日久,老家生意有多处无人照看。早生归意。只是眼下还有件心事未了。还得仰仗大人周全。”

    贺宪心里暗骂,这个滑头,眼见不妙就想开溜,却要自己给他擦屁股。也不知他在背后捣了些什么鬼。惹得皇上都盯上了他。这个忙他要是帮了。岂不惹皇上疑心?可要推拒,自家一年也不知拿人家多少银子,真要翻了脸。只有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沉吟一时,反问起来,“不知你还有什么心事?”

    柴荣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在下倾心嘉善郡主已久,奈何天不从人愿,但满腔衷情总想跟郡主剖白一番,还望大人成全。”

    贺宪笑不出来了。

    这混蛋,他居然贼心不死,还要打人家的主意?嘉善郡主可是平王的心尖子,连皇上都宠信非常,要是动了她,一旦追究起来可如何收场?

    柴荣上前一步,“请大人放心,此事于府上,并不难办,甚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破园。

    念福今天照例去看苏澄,又照例推着他出来透气,叽叽喳喳说些大事小情。

    比如家里的荷花开始打花苞了,比如她一早酿了些醪糟,等出了酒,就可以做醪糟鱼了。

    “……眼下天渐渐热了,我便想了个新做法,先把鱼炸得透透的,再拿醪糟和酱料浸上一夜,把味儿吸足,就跟熏鱼的做法似的,到时酸酸甜甜的,肯定好吃。先生你说是不是?”

    苏澄冷着脸不想理她,却禁不住偷偷的咽口水。

    他素来喜食鱼虾,米酒又是他中意的,尤其是杜川做的,更加味道一流。可是如今——

    偏偏这丫头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惜我的酒酿没有杜叔做得好,要不要打发个人去跟杜叔说一声,请他帮忙酿几坛呢?”

    苏澄面皮抖了抖,不答。

    忽听念福叹道,“再不请他做,还不知什么时候吃得到了。”

    苏澄眼神一顿,还是没吭声,可耳朵竖了起来。

    念福接着自说自话,“你不知道吧?杜叔准备离开京城了。眼下虽说粮食渐渐供应上来了,可酒坊想要开张还得等上一等。这京城物价又贵,铺子闲着开不了张,还不如出去找找活路,听说有好些酒坊想请杜叔去呢。只不过这一走,也不知十年八年的能不能回来。先生,您要去送送他么?”

    苏澄眼神沉了沉,抓着扶手的十指不觉紧了紧。

    只听念福又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您是肯定不会去的,多尴尬啊,都分手了,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书上是这么说的吧?”

    苏澄脸色黑如锅底,终于开口了,“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背影,念福撇了撇嘴,走了。

    他要再不去见人一面,她就真要把人拐跑了。京城的禁酒令没有这么快取消,酒坊的伙计们不能老闲在那里没事做。身为酒坊新老板的念福很负责任的考虑之后,跟杜川商量着计划在离京城几百里,这回没有受雪灾波及的乡下再开一个酒坊。

    那边专司生产,京城专司售卖,也算是带动当地经济发展了。就算那边酒的品质没京城的高,但他们可以大量生产高浓度的纯蒸酒,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至于这些详情,她才不要告诉那个别扭先生呢。

    从破园回家的时候,念福收到一张贺家八小姐的帖子。

    她是贺宪最宠爱的幼女,虽是庶出,却比许多正系嫡出的小姐还养得娇贵。贺宪为怕这个幼女将来议婚时给人看轻,甚至在她十岁时,特意向皇上求了一个乡君的诰命。是以念福上回办梨花宴时,这位小姐也是被邀请的贵客之一。有一面之缘。

    她这回下帖子是邀请念福去大松山脚下的七星湖游玩,翠蓉看得有些皱眉,“若是再过一个月,湖中荷花盛开,倒是可以划船采莲,可如今这时节,会不会早了些?不过这位贺小姐身份贵重,倒是不好不去。”

    念福其实不大想去,欧阳康还没个确切消息,破园那边她也放心不下。哪有心情去玩?

    可回头蕙娘听说。倒是让女儿答应。

    “真是巧了,孙大夫那边打发人来说,定下启程的日子就是那天。不如你避一避,省得看了闹心。”

    孙溪要带瑞安回乡下去了。也算是把瑞安嫁出去了。既是办喜事。总不好从宝光寺里出发。是以蕙娘安排的是,一早先把瑞安接回平王府,换身新装。再带上嫁妆,随孙溪离开。

    念福一听,那还真不如出去逛逛。她本就对瑞安没好感,若在家中,又不好不装出个大度样儿送她一程,于是便应下了贺府的邀约。

    很快贺府收到回信,贺八小姐,闺名唤作奉娘的,拿去回了父亲,并纳闷问道,“爹,眼下郡主是答应了,可那七星湖的荷花又没开,我带了人家去干嘛呀?”

    贺宪道,“看不了荷花,钓钓鱼总行吧?等钓了鱼不就可以顺便向她讨教下厨艺了?唉,全怪爹把你惯坏了,除了玩,半点正经事不会,这要是出了阁,给人挑理可怎么办?”

    奉娘脸一红,她才订亲,夫家是很不错的体面人家,就算是以她这样的乡君之尊,也算是略有高攀了。

    毕竟是个庶女,要不是老爹一力促成,人家不见得会答应这门亲事。奉娘心中对这门亲事也很是满意,可说到做饭,却撒娇的撅起小嘴,“人家哪有什么都不会?就是不会下厨而已。反正家里又不是没有厨娘,干嘛要我做?”

    “不是一定要你做,而是多少要会一点。那嘉善郡主厨艺最好,连皇上都夸奖的,你跟她学些简单又端得上场面,等到了夫家也能说得过去了。”

    这话奉娘听进去了,红着脸应了,娇羞无限的跑了。

    可贺宪看一眼女儿的背影,神色却有些担忧和歉然。

    柴荣嘴上说得好听,只是跟嘉善郡主表表衷肠,可天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如果有第二种法子,贺宪真是不忍心让最疼爱的小女儿去陪人冒这个险。

    可若非如此,又怎能做得天衣无缝?

    他甚至连暗中保护的人都不能多派,只能去道家祖师爷前念了一夜的经,乞求庇佑他的女儿能平安归来。

    晚饭后,趁着天色渐暗,苏澄让人准备轿子,抬他出门了。还带了几只箱笼,一路心情复杂的回了杜家酒坊。

    还没走进那条巷,就见酒坊的伙计满身灰尘,似是搬完什么东西,说笑着去收工吃酒。

    这是真的要走了?

    苏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在轿中偷瞧着,也不打招呼,径直命人抬回了府。

    虽然这个年过得不太平,但这么长的时间,老宅还是给修葺一新了。

    纵是天色已晚,可院子里种了上百年的合欢花在雪白粉墙的映衬下,那绒球般的红花依旧开得艳丽非凡。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杜川迎了出来,他的衣服还没来及换,脸上的尘土还没洗去,厅里打了不少大包小包,明显要出远门的样子。

    看着苏澄,分明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苏澄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命人把带来的箱笼放下,嗡声嗡气的道,“有这些钱,你就是十年八年不开张,也不愁没饭吃了吧?”

    杜川一脸的莫名其妙。

    只听苏澄在那儿梗着脖子道,“年轻人没事干,出去闯闯是应该的。可你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还跑去离乡背井的有意思么?身子又不是多好,万一在外头遇着点事怎么办?哪里的大夫能有京城的好?”

    听他絮絮叨叨的抱怨,杜川渐渐明白了过来。唇角渐渐堆积起忍俊不禁的笑意,可眼眶却渐渐潮了……

    (福娃勇敢的tx了苏大先生,结局可想而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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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介绍:
沐念福曾经想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投胎的机会,她要爹是官二代,妈是商二代,然后再嫁个高富帅,从此过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生活。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 神马?给个火神的祝福就不要再抱怨了?可这个破玩意除了生火做饭,还有啥米用处? 所以,沐念福忧伤了。 所以,沐念福堕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伪种田,伪宅斗,实则是一个吃货遇到另一个吃货,为了吃好喝好而各种折腾的故事。 男猪:╰_╯再说一次,我不是吃货!我是君子,君子远疱厨!唔……什么菜这么香?拿过来我试试! 女猪:(╯-╰) (特别感谢粉笔琴童鞋提供的霸气侧漏的书名,以及沐水游童鞋制作的精美封面,二位大神的作品链接在直通车前两位,RP保证,放心去戳吧!)一品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