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闹心与诚意
念福挑眉揶揄,“你怎知道我娘比我强?”
欧阳康轻哼一声,“我怎么不知道?那日她在我家,下那么大的雪,她一直在那儿推着磨磨啊磨的,可让人真心佩服,换了我都不一定做不到。不过你爹眼下不在,能不能给你娘再找个人?省得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念福有些意外了,“你不介意?”
欧阳康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她是你娘,我以后自然是要当作自己娘来孝敬的。孝敬也不光是让一个人吃得好穿得暖,还得让她过得舒心。就算我祖母遇到合适的人想再嫁,我都不会介意。”
念福觉得,让欧阳康跟着苏澄熏陶熏陶也不全是坏事。起码,他的思想倒是开明了很多。
“不过我娘就算了吧。她呀,是个死心眼,这辈子就认准我爹了,估计再也看不上旁人了,不如想想怎么让她往后生活得更好吧。你说,咱们弄几亩地,让她去当个地主婆收租好不好?我娘从前可羡慕那样人呢!”
“可以呀!等再攒些钱,咱们就到京城周边看看田地,多的买不起,先从少里买试试。”
两人一直肩并肩,头挨头的说着话,畅想着未来,连林嫂上来都没发现。
可林嫂站在门口只略听几句,就蹑手蹑脚的走开了。并小心的守在了外间,不让人打扰了他们。
她是没读过多少书,或许这么做有些不太合理。可林嫂做过人家的女儿。也有自己的儿女。她只是朴素的觉得,这样好的两个孩子在一起说说话,又怎么不行了?如果是自家儿女有朝一日能说出这样懂事的话来,她恐怕还会更加欣慰吧。
归仁坊。
欧阳锦还有些睡不着,郁闷。
欧阳康今天请客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可这个儿子早让欧阳庄带回话来,“你要来也可以,但到时若是弄个没脸回去,可别怪我。”
欧阳锦原本气得当时就想去大骂他一顿,可欧阳庄接下来的话让他消停了。
“哥哥那里眼下可不止他一家人。还有吴先生也搬过去了。再说还有苏先生在。爹你也好生想想,你真个过去了,能讨到什么便宜?人家如今对外说得清楚,不管是哥哥还是吴先生。都是祝姐儿的房客。那可不是咱们家的地方。您上那儿闹去。除了再弄一回没脸,可有什么意思呢?”
都吃几回亏了,欧阳锦多少还是长了点教训。于是只嘟囔着埋怨他,“那你也不帮着说说?哪有这么大的事不请自家老子前去作主的?”
欧阳庄又叹了口气,“爹,您要作主,早在十几年前就该作主把哥哥接上京来。如今哥哥可是有先生的人了,况且全京城都知道,苏先生就收了哥哥这么一个弟子。就算是哥哥不在家,您不还有我和三弟么?”
欧阳锦知道理亏,再想想苏澄那张毒舌,总算死了心。可到底不甘心啊,明明是他们欧阳家的儿子,怎么却投到姓苏的门下去了?这眼看他越混越出息了,做老子的一点便宜沾不上,这不是让人眼馋闹心吗?
可欧阳锦不知道,让他眼馋闹心的日子,这才刚开始。
宴会过后没几天,京城东市著名古玩店,博古斋前挤满了人群,少说也有上千之多。
裘老板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满头大汗的挤到自家店铺门前。伙计见了他,顿时大喜,“东家你可来了!你看看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呀!”
回头再看一眼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裘老板也只觉得头皮发麻,两腿发软。他怎会知道苏大先生的那副行乐图自公开展示后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和反响?
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因为这张行乐图在他第一眼看到之后,也看出这是副无价之宝了。可要是早知道会这么吸引关注,他一定会低调低调再低调,打死也不会提前放出那么多的风声,说这张画要来他的小店里展览三天啊?
眼下还是第一天,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此排队了。不开门放人进去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是开门放人进去,他怕他的店都要被挤垮!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亲友和交好的老主顾早跟他打了招呼要来一看究竟的,眼下连自己都差一点挤不进来,怎么放他们进来?
“裘老板,借一步说话。”门里,一位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隔着着门缝出声了。
这是苏澄先生的高足,也是他的唯一爱徒,今天就是他亲自带着人把画送来的。裘老板跟见着救星似的,忙问,“欧阳公子,你说,这情形可怎么办?”
欧阳康道,“如今这局面,要同时放人进来是不可能的了。万一人多拥挤,别说画,你的店都保不住了。这样的,你在外面吆喝一声,让大家排个队,屋里就让你家的伙计拿桌子搭一个走道。所有的人左进右出,依次进来,每人在画前停留不得超过一沙漏的时间,就得顺次出去。要是觉得没看好,让他继续排队去。”
裘老板眼前一亮,“这个法子好!里头的伙计听着,你们都听欧阳公子的吩咐,把咱们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只管小心的把画看好。要是出了半点纰漏,我剥了你们的皮!”
是!伙计们赶紧忙碌起来,只是他们平素干惯了风雅细致笑脸迎人的活,眼下却要一个个横起眉毛竖起眼睛,手执棍棒严阵以待,还真有些不习惯。
欧阳康说笑一句,“你们就把这些人当成想拿东西不给钱的吧。”
他敢?这么一说,大家的气势全都提起来的。
等到外头裘老板跟众人讲清看画规则,里面的伙计这才把最左边和最右边的两扇小门板卸下,一个一个的放进人来。
虽然看画时间着实有些短,不够细细品味,但看一看后面那样漫长的队伍,大家还是表示了理解。毕竟愿意排这么长队来看画的都是读书人,还不至于不明事理到硬赖着不走的地步。但也有个别耍赖的,那就不好意思了,直接给身强力壮的伙计挟着人给扔了出去。
那书生大哭,“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旁边人取笑他道,“再看一眼又不是你的,有什么好看的?”
书生哭道,“就因为不是我的,所以才要抓紧时间,能看一眼是一眼。这样的好画,毕生也难得一见,此生能够遇上,怎能不多看看?算了,我不跟你们这些人闲话,说了你们也不懂,我再去排队!”
有人笑他痴,可在看过画后,这样的痴人还真不少。有不少人看了一眼之后,干脆去买了干粮,再来排队,大有只要你的展出不结束,我就一直排下去的意思。有些机灵的小贩见状顿时提篮过来做起买卖,倒是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然后,不止是文人学子们,好些书画店的掌柜伙计都闻风前来了。这种长眼界的机会可不多,比起欣赏书画艺术,他们更注重装裱技巧。
可苏大先生的本事是看看就能看会的吗?那欧阳康还用成天苦哈哈的被他骂来骂去?
叹为观止之余,提着厚礼上门请想苏澄装裱的人一下多如过江之鲫。
苏大先生哪有那个耐性应付这些人?连面都不见,就吩咐门房,“去去去,老子又不差这点钱,哪有空闲干这些屁事?”
好吧,师父请不到,找徒弟去!
鲫鱼们转移阵地,又找到破园。可欧阳康也不接活,不过他却客气很多,让看门的小孩子告诉人家,“我家大少爷说了,他学艺未精,做不了先生一样的精细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鲫鱼们再次失望而归,却对苏门手艺更加神往。然后就有那些不死心的鲫鱼们,辗转打听到欧阳康的底细,想托人转达。
找他爹欧阳锦?
不不不,那个肯定没用。没看人家当儿子的都不住在家里么?肯定是有矛盾。再说了,这当爹的连那么有名的画儿都没亲眼见过,还能办得了什么事?
换目标。
于是,在欧阳大人深不见底的郁闷中,鲫鱼们找到了国子监,想托欧阳公子的同学再次转达他们的诚意。
真的是很有诚意哦,没一个是空着手的,全都沉甸甸的很有些份量。
但旁人说话没用,能在欧阳康面前真正说得上话的,唯有一人。
不作他想,镇远侯府关大公子是也。
眼下,关耀祖俨然成欧阳康的经济人。反正他素来是个眼黑手黑的,也不怕得罪人。当即挑眉撇嘴的跟人讨价还价,“想找他装裱,把礼单拿来看看再说。先说好,不够意思的别拿来寒碜本公子的眼。再说人家也不是稀罕你们这点东西,他成天忙苏先生的功课都忙不完,还得抽时间干你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万一给他先生骂了,你们去帮他捱着啊!”
想想苏大先生那张毒舌,再想想人家门下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摧残起来也真是怪可怜的。
于是没说的,大家都很自觉的回去加东西了。
(呃,今天周末,要不就2更吧,实在是状况有点慢,光这两章写了好久,明天争取加。)(未完待续。。)
第239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等到房子的温度起来,苏澄欧阳康等一应无关人员全部退了出去。
杜川忽地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平时温和谦让的模样,神色肃然,俨然有一派宗师的风范。就凭数只放在房间不同角落的铁皮来感受温度,吩咐伙计们哪个地方该加火,哪里该减火。
这……这这这绝对是控火的高手啊!
念福下巴掉下来了。
她没有想到,认识了这么久,一向亲和友善,不温不火的的杜川竟然也是个用火的高手!
跟她有火神的祝福不同,甚至跟祝四霖那样有少量控火异能的人也不同,杜川控火,全凭多年的经验和手感。
眼下念福算是知道为什么杜家酒坊产量一直提不起来了,因为这个技术活实在是太有难度了。
杜川也根本不怕人偷师,这种控火能力,如果没有代代传承的口耳相授,想山寨都山寨不出来。
而他居然愿意把这种方法交给自己,念福觉得,这就是对她最无私的信任。
她忽地一下子明白过来,睿智如苏澄,通达如杜川,只怕早就看出她和欧阳康之间的那点事了。不过是本着家长爱护孩子的心态,不愿意点破而已。否则,他们为何对她和欧阳康是一样的好,从来没把她当成外人?
想明白过来,念福感动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看来是配不上欧阳康的,可如果连苏澄和杜川都愿意承认她。那她还用担心什么?
爱情里本没有高低贵贱,看看人家,连断袖都断得这样光明正大,她为什么还要为了自己的出身妄自菲薄?或许她的出身是比欧阳康低了点,可只要她努力,将来也未必会让人看轻。况且,她还有这些人的关怀与帮助,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忽地,念福只觉得全身充满了信心与勇气。
不就是控火么,来吧!
一个时辰之后。杜川把看火的任务交给了念福。“你来试试,不要怕。我一直都在,先找找感觉。”
定定神,念福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右手上。没有去触摸那个铁片。却是闭上眼睛伸向了房间。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她觉得,比起那个铁片,她更应该先学着自己感受一下这个房间的温度。
杜川诧异的看着她。内心的震惊不比念福刚刚看到他控火的时候少。
在杜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可以继承酒坊的子弟在第一次走进酒坊里时,都会让他们来感受这里的温度。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触碰那个铁片,而最终能通过这关留下的,却是象念福这样伸手去感应房间温度的。
这个秘密,除了每代传承酒坊的继承者,没有其他人知晓。因为铁片始终只是一个工具,而真正要学会对火的控制,必须象念福这样,本能的知道要去感应火的温度。
杜川是个断袖,杜川不会有孩子。而杜家的孩子在战乱中凋零了不少,少数能够前来这个酒坊的同族子侄们,无一例外的被第一关就淘汰掉了。
杜川曾经为了酒坊继承人的事情大伤脑筋,可现在他突然在想,或许苏澄收到欧阳康这个徒弟,真的是老天爷的意思。他原本只是想让念福来帮帮忙,却没有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念福听到杜川在耳边轻轻说,“不要睁眼。感受一下这个房间的温度,还有自己流汗的感觉,并试着记住它,感受到它的不同……”
欧阳康被赶了出来,不过并不能安心休息,而是一直站在窗边,伸长了脖子看着对面的房间。
苏澄瞧他这样就笑了,“放心,没事的。坐下,说说那个千秋宴的事情,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欧阳康没什么心思跟他拉家常,随口应道,“还没呢,她想做豆腐,可又不知怎么才能做出新意来。”
苏澄瞧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忽地问道,“想不想听听太后的事情?”
呃?这是要说八卦?
欧阳康意外的转过头来,就见自家先生冲他挑了挑眉,“家里会烧饭的都有得忙了,这几天没人做饭可怎么办呢?”
好吧,欧阳康懂了,“先生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使人去买。”
苏澄满意的报出一串菜单,眼看欧阳康拿银子打发小厮出去了,慢悠悠的端起杯茶,跟他讲起八卦。
“本朝太后出自沐氏,这个天下人应该都知道。但你可知道,沐氏又是源自何处?发迹于何处?”
……
一千斤酒,就是挑也要挑上好些时候,在念福夜以继日忙活着的时候,那边陆滢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千秋宴上的菜。
念福想到了要用豆腐做出特色,陆滢也想到要用小菜来出奇制胜。
她跟着余三胜学艺多年,自然比念福更加知道太后的口味。沐太后很注重保养,大鱼大肉油腻荤腥之物都不是很喜欢,反而更喜欢清淡别致些的饮食。
前些天,镇远侯府献上一道凤爪很得太后青睐,陆滢当然知道,那是念福做的。可她就不服气了,未必自己会输给她?
她们陆家有道家传秘制鹅掌很是不错,但是那个味道相信太后已经吃得很熟了,再上也没什么意思,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菜做得精益求精?
余三胜给了她个建议,“不行你试着自己喂几只鹅来宰杀。”
可陆滢试过,这样的鹅肉是会好吃些,但鹅掌却没多大改变。那该怎么办?
余三胜很是无私的道,“那你不如试试师父新研制的新鸭饼?祝姐儿教的法子还真不错呢。”
他用了念福建议的法子,用果木来烤鸭,虽然味道还没达到她说的那种皮酥肉嫩的效果,但却比以前感觉更有风味,且不油腻。
可陆滢听到念福的名字心里就膈应得慌,“算了,这是师父辛苦研究出来的,徒儿怎好占用?我还是自己想吧。”
可回家翻看先人笔记,也找不到什么好法子。正在犯愁,忽地就听院外吵闹,很快紫姜摔了帘子进来,犹自忿忿道,“什么人嘛?怪不得塞我们这来,真是讨厌!”
陆滢脸一沉,“怎么了?好好说话。”
可紫姜还没说话,却见兰姑好似受了天大委屈般,一脸忿然的进来,“姑娘,这事你可得跟我评评理!”
陆滢眉头微蹙,耐着性子问,“这是怎么了?”
兰姑忿然拿出手上针线道,“姑娘让我来做针线,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可我给你绣了件肚兜,她们却笑话我土,可她们拿来的那布料花样能做么?简直有**份!”
陆滢扫一眼她手上的肚兜,顿时露出几分不喜之色,颜色用的是她最讨厌的大红不说,上面绣的还是并蒂荷花那种俗艳图案。可碍于面子,又不好直说,只能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跟小丫头一般见识,让她出去了。
等到兰姑一走,紫姜忍不住道,“姑娘可别冤枉了她们几个小丫头,方才的事我都瞧见了。是她们瞧兰姑做这样肚兜,好心提醒姑娘你不喜欢这样东西,又把你素日穿的拿了来,可她当时就发了火。说是小丫头们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野东西哄她,可气人呢!她自己乡下来的老土也就算了,旁人好心提醒反怪罪起来。每天装出个圣贤样儿,处处都觉得自己对,旁人不对,真没见过这样做奴才的。怨不得欧阳家不喜欢要送出来,确实讨人嫌!”
陆滢听了也很不高兴。
原本她是想着把兰姑弄来,打听一些欧阳康的喜好,好讨他欢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做有些太掉身价。回头要是漏了风,反倒更让人瞧不起了。
要是兰姑本分好相处,多留她一时倒也无妨,却不想这人实在是不知好歹,她现在反觉得是弄了个烫手山芋回来,只是要想扔了,恐怕还有些不好办了。
正在郁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忽地听说丛师兄来了。陆滢顿时皱眉,“我不见客。”
可话才出口,却又奇道,“等等!不是说他前些天给关进衙门了吗?怎么又出来了?让他进来说话。”
一时丛老板进来,见了小师妹就憨厚赔笑,“前些天我出了事,家里人不懂事,就求到府上来了。偏我出来后一直忙着,也没空来说一声。今儿好歹闲一些,就赶紧过来了,请你们不要担心。”
陆滢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师兄近日气色更好了?是遇到好事了?”
丛老板是个老实人,对她也没有戒心,顿时就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那些酒楼饭馆都跟祝家食铺合作了,眼下她家分了不少生意我们做,每天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陆滢一愣,“什么?你们跟祝姐儿合作了?”
“是呀。那个姐儿可真是个大好人,上回我们那样陷害她,她也没生气,后来还去官府求情,把我们放出来,又让欧阳公子来跟我们谈,分生意我们做,真的是很公道的一个人。”
陆滢听得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象是打翻了醋瓶子一般,酸得很。
(今天会有三更,快月底了,努力发愤拉票啊~~~)(未完待续。。)
第238章 强项
(不好意思,发倒了,看在这章还多500字的份上,大家就不要计较了吧,回头找编编看能不能调过来,羞~)
挑挑拣拣等到真有那么几个能入关公子法眼的,再把礼物和活计都送到欧阳康面前,他也不小气,直接对关公子说,“看上什么你先挑。”
关耀祖不挑,让裴耀卿来挑,“想拿什么就拿,客气就是不给师兄面子。”
关公子最近颇多人找,对外人缘指数高涨,回到家的人缘指数同样居高不下。从前登他家门的人基本都是找关家那老三位,如今更多的是想方设法往关公子身上绕。
这其中的妙处,就不必多说了。总之关公子很爽,爽到视钱财如粪土,就算倒贴也心甘情愿当好这个经济人的地步。
只是小裴莲花又被狠狠感动了一把,师兄是对他有多好啊,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他。不过他做人很有分寸,顶多挑一些文房四宝。当欧阳康再让小厮把剩下的东西捧回去,把念福喜得是见牙不见眼。
要说苏大先生那惊世一画固然令得他的名声再上一个台阶,但名声又不能当饭吃,真正得着便宜最多的却是欧阳康。
关公子看上眼的出手可都大方得很,给的礼物很是不轻。沐财迷挑喜欢的自己留下,贵重的玩过了,又全交给欧阳康收着。这小子比她更加知道爱惜东西,贵重东西由他收着。比放念福自己手上还让她放心。
“要是每个月都有一两个来请你装裱的,可比我做生意还强了!”
那是。欧阳大少严肃点头,自己也很觉得瑟。男人啊,果然还是得有经济地位腰杆子才会更硬。
不过他也不吝啬的夸赞了念福一番,“你那个蘑菇也很好,已经有不少人来打听了。不过杜叔跟我说,叫我们别拿出去卖了。留在家里做个特色菜,或是日后馈赠亲友,都是上佳的礼物。”
这样啊,念福听得有点小小遗憾。不过再看下手中的礼物。她也觉得没所谓了。
欧阳康结交的都是有钱人,虽说别人不会贪占他们什么,可要往来面子上过得去,出手也不能太小气。看看人家送的这些金珠玉石。难道你好意思就个白菜萝卜?总得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那蘑菇成本又低。做起来又不费事。但实在是个稀罕物。尤其这年下,把这蘑菇拿出去,全家加上杜川那边能省多少钱?
这样一想。她重又眉开眼笑起来,“你说咱们这是不是投之以蘑菇,报之以琼瑶?”
楼下孩子们刚刚学起诗经,她成天听着,也又重新受了不少熏陶,从中学到了不少“大智慧”。
可欧阳康瞧她这小奸商的模样,就不客气的敲了她一记,“有辱斯文!你也该好好练练字了,瞧那几个笔划至今还没练出来。连罗武都比你强了!”
念福忿然回掐一把,“那是你教的不好!”
那就继续来教!
欧阳先生正等着这个话呢,抓了人就开始写字了。正大光明摸小手什么的,感觉不要太好哦!
只是后来苏澄听说,着实嗤之以鼻,“里应外合,自抬身价。玩的全是老子剩下的东西,也就这点子出息了!”
杜川嗔他一眼,“你的学生不玩你剩下的,玩别人的你乐意?阿康到底是个男孩子,将来还要养家糊口,总靠着阿福怎么行?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只要他不耽误功课,你可不许在他面前胡乱。人家年轻皮薄,好歹给他留几分面子。”
苏澄却不以为然道,“面子这东西永远是自己挣来了,可不是别人留的。做我苏澄的徒弟,就得学会什么时候该拣起面子,什么时候该彻底丢掉。皮薄没事,磨着磨着也就厚了。对了,我让你去给他弄把剑来的弄来没?那小白脸不赶紧学点防身的本事回头又给人欺负了,还是丢我的脸。”
“还没呢。今儿我去问了,说是后儿才得。不过老五说,刚刚城里来了西域客,带了些好刀剑,问你有没有兴趣去瞧瞧。”
苏澄涎着脸笑,“那你想不想我去瞧瞧?”
杜川笑了,“今年有你徒弟和阿福要来孝敬年货,再加上吴勉那里的柴炭补贴,家里很可以省点银子。你去瞧瞧吧,一千两以下的自己作主,再往上就来叫我。”
苏澄顿时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还是你对我最好。”
杜川忍俊不禁,摇头骂了句“油腔滑调”,忙自己的事去了。
年下生意都好,他们酒坊的产量虽然有限,可过年总要比平时多做一些,要不然到时连自家都不够喝了。
才到铺子里,小伙计迎了上来,“老板老板,来了位军爷,张口就要订一千斤酒,我说没有,他偏不信,在那儿不肯走呢。”
杜川赶紧过去,却见那个当兵的看起来甚是威武,不象是普通士兵,忙施了一礼道,“客官请不要见怪,我们这小店,要一千斤可真是做不来的,就是勉强做出来了,也是不对胃口的,可不敢糊弄人。”
那士兵皱了皱眉,“我看你这店里这么多酒坛子足够一千斤了,怎么就不卖我?莫不是怕我不给钱?”
他从怀中掏出大把银票,“你好好看看,这可是京城最出名的老字号,见票即付的,断不会少你一文!”
杜川并不伸手接钱,只是赔笑,“这里所有的酒加起来是有一千斤,可当中有许多都是不到时候的,还有一些是人家早就订下了。我们每天对外卖的最多只有两缸酒,卖完就没了。你若要个一两百斤我还可以勉强凑一凑。再多可就没法子了。”
“那我不管!”那士兵粗鲁惯了,啪地直接将银票拍在桌上,“我奉了我们将军的命令特意找来你家,是要来买一千斤酒,少一斤一两都不行。甭管你是怎么弄,总之想法去给我弄出一千斤来。钱,我已经付了,十日之后我来取酒。随你怎么弄,总之不许兑水,味道也要好。要是违抗了军令。立斩无赦!”
杜川急了。抓起银票想送回去,可这位士兵跳上马跑了,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再说就十天工夫,他就是神仙也酿不出这么多的酒来啊?
小伙计害怕的问。“老板。这可怎么办?酿不出来那军爷会不会真的带人来砍我们脑袋?”
杜川想了想。一咬牙道,“没听人说吗,只要不兑水。味道凑合就行。我写个单子,你赶紧带人去买这几样酒回来,我平时教过你们尝酒的,挑下好坏,别叫人坑了。”
小伙计应下,赶紧走了。
杜川一边挽袖子准备开工,另一边让人去把念福叫了来。
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欧阳康也跟着慌慌张张的赶来了,“杜叔,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军爷要酒要得又多又急,我要阿福来帮帮忙。丫头,你会酿酒吗?”
“会呀。”念福猛点着头,如小鸡啄米,“夏天喝的那种酸酸甜甜的米酒,我做得可好呢!”
杜川瞧她一笑,“那就是不会。不过也没关系,听你师父说,你看火还不错对吧?”
那是必须的,绝对的强项啊!
念福很是自信,“多的不说,眼下百来眼的火我还是看得过来的。”
杜川笑笑,也不说话,只把她带进一间房,指着半空中吊着的一只巨大无比的酒桶问她,“我要你跟我两个倒班,看好这么大只的酒桶,直到酿出一千斤的酒来,大概三天三夜都不能好好休息了,你能做得到吗?”
啊!念福张大小嘴震惊了,这桶足有寻常人家一间小房大小了,那要烧起火来该是怎样的壮观?
“放心,她做得到!”念福还没表态,欧阳康就先替她表决心了,“你这几天就在这里帮忙,千秋宴的事情先交给我。”
反正念福已经决定做豆腐了,现在的问题只是做一道怎样的豆腐。欧阳大少不会做菜,但可以帮她想想要怎么做出这道菜。
于是可怜的念福就被这么扔下了,祝四霖那里也是欧阳康去帮她请的假。
听说她是要帮杜川生火,还很有可能要烧三天三夜,祝师父是一点也不心疼,反叫嚣道,“让你杜大叔千万别客气。就是要让她试试对各种火候的掌控,将来遇到问题时才不会害怕。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就让她一人盯着。那丫头就是属陀螺的,不抽打不行。反正她还年轻,又不象我们这些老人家,熬几天也没事。”
原以为自己狠,没想到姜还是老的更辣。
欧阳大少是想逼他家念福上进,可逼得太狠他又觉得心疼了,一本正经的道,“毕竟她经验不足,要是全程让她盯着,恐怕会误事,这头一回,还是让杜叔带着好一些。”
那倒也是。好歹把祝四霖劝住了,于是念福也不至于那么苦命了。
不过等到伙计把酒整车整车的拖回来,一一经过杜川尝味,再按比例配好,倒进超大型酒桶里,点起火来时,念福还是被那个场面震惊住了。
见过整间房子在面前燃烧吗?杜家蒸酒就跟那个差不多。
眼下,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杜家的酒叫“辣死人不偿命”,因为这已经是初步蒸馏的白酒。但也不算是完全蒸馏,所以只是入口辛辣,比起后世的高纯度白酒还是有些区别。
于是,念福忍不住就问了,“杜叔,既然是做蒸酒,为什么不做纯蒸酒?”
杜川一愣,“纯蒸酒?”
“是啊,这样的大桶,只要再加个很简单的引流装置,把蒸出来的酒水导出来,不就是纯蒸酒了?喝起来还不用你每回筛酒那么麻烦。”
杜川有点震惊,这丫头很敢想啊!
“可你知不知道那样需要多少原浆?成本得有多贵?”
唔……回忆回忆,酒这玩意儿说真的确实是奢侈品,后世做白酒还能坚持用粮食酿造蒸制的也就那么小猫两三只,还都卖得巨贵。
考虑一下当前社会的实情,要不放弃?念福觉得有点可惜。
“反正这回要做这么多,不如就试试吧。”倒是苏澄闻讯跑来,听了对那个纯蒸酒很感兴趣。他的酒量没杜川好,却凡事爱尝鲜,又好这一口,“我倒想见识见识,不用筛的纯蒸酒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欧阳康看念福惋惜的表情,也来帮忙争取,“杜叔,咱们先不做多,只弄一点试试总可以吧。”
那好吧。杜川给大家说得也跃跃欲试起来,按照念福所说,在酒桶盖上做了个小小的分流装置,让它可以有酒气慢慢滴漏出来,底下放个坛子接住,开始蒸酒了。(未完待续。。)
第240章 出好酒了【粉红40+】
听说欧阳康对念福的生意上心,陆滢不觉酸道,“是欧阳公子来跟你们谈的?”
丛老板如实点头,“是啊,出事当天他就来跟我们谈了。起先我们还有些不敢信他,可后来等到人家把我们从衙门里救出来,真是让我们羞愧极了。眼下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好好做生意,别辜负了人家的信任。师妹,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啊。下午又有一拨生意,可实在是忙得很,真没空久坐。”
陆滢勉强应酬着把人送走了,可转过身来,心里的无名火却憋得更盛了。
那个欧阳康,他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那为什么沐姐儿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急成这样?
不行!
陆滢觉得,不能这么被动的等下去,她还是得去问下兰姑。不过她才不会象一般女孩子那样做那些小家子气的东西,她要做的,一定是巧妙到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于是,紫姜就很奇怪的看到陆滢居然拿了一对银耳环,跑去安慰兰姑并找她聊天了。
她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三天之后,当念福终于从酒坊里走出来时,双眼通红,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快把她带回去休息。”杜川心疼把她把欧阳康面前一送,念福站在那儿,就靠着欧阳康的肩,睡着了。
好吧,反正在场都是熟人,欧阳大少也不在乎了。把自己身上斗篷脱下把念福一裹,抱着人就上马车走了。
苏澄也过来扶住杜川,“你怎么样?也赶紧回去睡吧。”
杜川点了点头,可已经疲惫之极的神情里又透着一股异样的亢奋,“你把这两坛子酒收好,我醒之前,坚决不许旁人碰。”
好。苏澄答应下来,把他也背回家睡觉去了。
转头却对那两坛子酒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不许旁人碰,这晨不包括他吧?要不。他就尝那么一点点?
咝!好辣。不过这个味道还蛮特别的。要不,再尝一点?
念福这一觉只觉睡得昏天黑地,香甜无比。
等到再次睁开眼,在被窝里用力的伸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泰。全身每个细胞都无比满足。只是肚子实在有点饿了。
“林嫂!”她才喊了一声,罗小蓝就跑进来了,湛蓝的清澈眼睛里满是欣喜。“姐儿你可醒了,林嫂子在底下帮忙做腊鸡腊鱼呢,要叫她上来吗?”
“不用了。”念福一笑,自己爬了起来,从床边熏笼上拿起一直烘得温热的衣裳,边穿边问,“我睡多久了?”
罗小蓝扳着指头在那儿算,“大少爷是前儿中午把你带回来的,到现在快有两天整了。你是要洗漱吧?我给你提热水来。”
睡了这么久?怪不得肚子这么饿。
念福穿好衣裳,洗漱过后就下楼觅食去。院子里忙得一片热火朝天,钟山带着人采购了大量的鸡鸭回来,正在章大嫂的指导下进行腌制。
转头瞧见到她,章大嫂占着手没法过来,便隔着十几步远吆喝了一声,“姐儿,厨房里有给你留吃的。这些都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各种口味都有!”
念福点头,“知道啦!你们忙吧,记得把鸡血鸭血还有那些杂碎收好,可别浪费了!”
“浪费不了。”章大嫂才答了一句,后头罗亮等几个小孩子挂着一身的鸡毛鸭毛,跑出来冲念福嚷道,“姐儿你瞧,我们连毛都留下了。绒毛可以做枕头,大点的还可以**毛掸子,只是那尾巴上的大羽毛能给我们做几个毽子吗?也可以拿去卖钱的。”
这还真是一毛不拔,充分利用啊。念福听得哈哈大笑,“别成天想着赚钱,做几个毽子自己踢着玩也行啊,回头我让钟山拿铜钱给你们。”
没想到孩子们说,“不要你的钱,我们有!”
念福倒有些意外,这些孩子们虽然看门能得些打赏,不过他们都舍不得花,全攒了起来,怎么这会子都大方起来了?
罗小蓝捂嘴笑道,“姐儿好几天不在家,你都不知道吧。眼下吴先生搬过来了,时常有学生上门,老是拿钱给我们,都攒好多了,连坛子都装不下了,所以罗武哥才说让我们做几个鸡毛毽子的。”
念福拍拍额头,是啊,忘了家里还有尊大佛了。
虽然吴勉也没收多少学生,可比起苏澄只收了欧阳康这一根独苗苗来说,他的学生数还是相当可观的。这帮子国子监的学生都不是穷人,每回过来拜访老师打赏下人都大方得很。
弄得现在罗武都开始头疼了,钟山教过他们,钱放着只是个死物,要把它们合理利用起来才能变成活物。不过要拿去干什么,钟山让他们自己想,于是一帮子孩子犯愁了。
罗小蓝问念福,可念福也是笑而不答,这些事就应该留着孩子们自己操心去。没有谁能够照顾谁一辈子,他们也要从这些小钱开始,开始学会打算谋生。也许会亏本,也许会意见不统一闹矛盾,但这都是成长一部分,可比教他们识数打算盘有用多了。
才吃完了饭,吴夫人使人来请她了。
念福想着是不是看到他们家办年货,那边也有想法,结果吴夫人开口说的就是这事,“我们家也打算做些年货,只是这边院子虽有厨房,但要是弄那些就有些不太够了。所以想跟你商量下,就借你们今天做事的那个场子弄弄,一应都由我们自己的人来,可以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人家特意来问,就是对主人的尊重与礼貌。念福痛快应下,“要是到时要什么帮忙的。只管跟钟管家说一声,别客气。”
她对吴夫人印象还是很好的,这位吴夫人虽比吴勉年轻,但个性沉稳,处事大方周全,尤其经历过一次丧夫之痛,她比起同龄人来说,更多了一份谨慎小心。
并不因为吴勉曾做过欧阳康的师长就拿他们当小辈看,反而处处尊重,凡事有商有量。约束下人也极严。虽住在同一个园子里。却从不会让下人无故到念福这边来闲聊八卦,无事生非。有这样一家子邻居,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
得了念福允许,吴夫人笑着谢过。正跟她闲话家常。旁边她的小女儿。小名叫青姐儿的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略带几分害羞的好奇问,“听说姐姐你做了好厉害的酒。能让人喝了就睡不醒,你是不是也是喝了那个酒,才睡了两天?我爹昨天喝了,也睡了好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么?我不喝,我就看一眼。”
呃……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流言?
看念福还有些糊涂,吴夫人笑着嗔怪了自家女儿几句,却道,“说来连我也很好奇呢,我家老爷听说你们酿了好酒,特意跑去要尝尝,可苏先生护得跟什么似的,硬是不给他。后来缠不过,给了我家老爷两杯,只没想到人一喝就晕得厉害,回来那个好睡哟,这酒当真有这么厉害?”
念福听得有点小激动了,难道她们酿的高浓度白酒,真的成功了?
转头跑去通仁坊,就见杜家门前已经来了好些马车,一看上面的标识,她就认出来了,全是苏澄那帮子狐朋狗友们的。
念福顿时一转念,绕了个圈,走到杜家后门,不妨却撞上欧阳康了。带着人抱着一只酒坛子火烧屁股般的跑出来,见到她就急急挥手,“快走快走!”
念福懵然,这是干嘛呢?难道他上他师父家偷酒来了?
正在此时,就听后面有人嚷嚷,“在这儿呢!看到他们跑了!”
欧阳康没工夫解释了,抓了念福就跑,直到回了破园,把酒坛子抱进念福闺房,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这帮子人太可怕了!”
怎么了?念福很纳闷,“难道这不是一坛子酒,是一坛子金子?”
“金子还没这个能叫人发疯!”欧阳康睨她一眼,却是先问,“睡好了?吃过没有?”
念福点头,“很好,吃过了。你还没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快说!”
欧阳康再睨她一眼,却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脑袋,“你说你干嘛让杜叔整出这玩意儿来,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就因为这个,都快把人弄疯了!”
“到底怎么了嘛?”念福着急的回揪了他一把,“你说不说的!”
欧阳康吃痛,“我下手那么轻,你干嘛那么重?”
“你要再不说,更重的来了。”
好吧,欧阳大少迅速开始交待了。
话说当日念福和杜川从酒坊出来,全都累得睡了过去,欧阳康带念福回了家,苏大先生自然也是背着杜川回了家。可回家之后,他一时没忍住,偷喝了杜川不让他动的酒。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几碗下肚后烂醉如泥,根本叫都叫不醒,把第二天早上的课都给耽误了。
受处罚事小,关键是苏大先生一点不觉得丢脸,还四处跟人吹嘘,他家酿出了怎样的好酒,既不用筛,还特别的有劲道。
风声一下子传到吴勉耳朵里,那家伙当天下午就跟回苏澄他们家,摆出一副你不给我喝,我就能在你家赖到地老天荒的架式。
苏大先生的毒舌毕竟毒不死人,无法,只得给了吴勉几杯,成功把他放倒,这才把人送出家门。
不过吴勉喝得不多,今天早上就醒了。可他醒了就好好呆着吧,可人家不。到了国子监是一通吹嘘,还打发下人挨家挨户的去跟他们那帮子狐朋狗友说:
苏澄家酿出好酒啦,大家都快来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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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因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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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吴勉这么一宣扬,别说苏澄,就连欧阳康也在国子监呆不下去了,课都没上完就赶紧开溜。人家抓不到先生,可不就来抓徒弟了?
不过欧阳康还算有良心,知道情况不好,还特意先去杜家看个究竟。结果苏澄见着他,顿时把没开封的那坛子酒塞来,抬脚把人往外踹,就留下一句话,“士可杀,酒不可丢!”然后就跑去迎战那帮子狐朋狗友了。
看着千辛万苦才扛回来的这坛子酒,欧阳康是真心不明白,就为了这么一坛子水,值得吗?
念福同情的看这傻小子一眼,宝贝似的把这坛子酒搁进她的衣箱里,比看着坛金子还要两眼放光。
嘿嘿,原来这时代的人这么喜欢高浓度白酒,那杜家酒坊可要发达喽!
虽然不能完全算她做出来的东西,可要是杜川再请她去做小工,她收点辛苦费总行吧?那岂不是也要跟着发达了?
看这沐财迷心情大好,欧阳康跟她说起一事,“兰姑老在陆家呆着也不好,我跟先生提了提,要不让她上那边去吧。”
嗯,这个安排不错。念福虽不想见到兰姑,可也不愿意因她让欧阳康跟陆滢扯上什么瓜葛,“那你去准备些礼物,把人领过去吧。”
欧阳康就是这个意思,“那我可让人上春生斋拿糕点了哦,你再从别人送我的那些东西里挑两块不喜欢的布料。送去也算过得去了。”
这话念福爱听,大方的道,“你也别这么小气,多少再挑两样礼物。反正都是不要钱的,送得好看些。”
这话欧阳康也爱听,看看左右无人,一个箭步蹭到她近前,熟门熟路拉起她的小手,嘴角上翘,声线动人。“忙了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说来他们都有好些天没有晚饭后了。
提起时间,念福蓦地将他的手拍开,想起一事,“你还答应了帮我想太后寿宴的事呢。别嬉皮笑脸的。先办正事要紧!”
在花重金让苏大先生吃得满意后。欧阳康关于这件事还真是有想法了。再次确认下屋外没人,把念福拉到屏风后面,指了指自己脸颊。冲她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的模样。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坏了!
念福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眼,抱着敷衍的态度惦起脚尖,嘟起小嘴想随便亲下就算了,却不料欧阳康突然转过脸来,在她意识到他的目的,想要躲开之前,贴上了她的唇。
这……这这这是神马情况?!
念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瞪大眼睛,倒吸口气,直觉的伸手推挡着他的胸膛。可腰后突然多了一双手,带着炽热的温度,紧紧把她圈住不说,甚至加大力道,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往自己怀里送了几分。
然后,那小子的嘴唇还试探性的动了动。似乎觉得感觉不错,愈发用力的把念福搂进怀里,尝试着变换角度,体验全方位感觉。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吧?念福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就算他们时常会在晚饭后私会,但一般也仅限于牵牵小手,亲亲小脸,聊聊不足为外人道的私房话。她一直相信欧阳康是个君子,他也很好的做到了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反倒是念福逗他的时候更多。可怎么晓得,大睡一场醒来,君子居然就过了保鲜期,开始变质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
可惜念福已经没有时间去多思考了,亲吻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而贴切,明明是最柔软的触碰,却随着摩擦的渐渐升温,带给人最强烈的心灵悸动。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伸手圈住了他的颈脖,轻轻闭上了眼睛。
鼻息间,尽是欧阳康的味道。年轻的,男性的,淡淡的混着书墨的味道,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两人耳鬓厮磨许久,念福对这个气息早已经不再陌生,甚至每当闻到时,还会生出一份熟悉的愉悦,可是从来没有这一回,会带给她这样大的冲击。
她的心开始跳得飞快,她浑身的血液开始不停快速流动,她的脑子也越来越无法正常思考,甚至逐步沈沦失魂。
可这感觉,真好。
欧阳康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了,含着她的唇吮吸着,象是亲吻着世上最鲜美柔嫩的花瓣,怎么也不够。
只是,他忽地想起一件事,虽然有些胆怯,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和将信将疑,但他还是试探性的伸出了舌尖。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触到了念福的舌尖。
唇舌相交时,二人象是两只受惊的小兽,俱是浑身一震,有短暂的失神。
他们同时察觉到了那股神秘的,不知来处的,却又同时击中他们心灵最深处的细细的,令人酥麻而心醉的奇妙电流。
然后,只怔忡了那么一瞬,在本能的羞涩涌上来要带着人逃开之前,欧阳康再度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唇,毫不犹豫的把舌尖再次大胆的伸了进去……
乱了。
全部都乱套了。
象是被卷进台风里,又象是被扔进火炉中。
不止是脑子,整个人都象是突然被打碎的瓷娃娃一般,碎了,不见了。除了灵魂,什么都不存在了。
念福甚至忘了身在何处,自己是谁,她只能在欧阳康有力的怀抱中,无助的忘情的回应着他的吻,连呼吸似乎都已停顿。象是飞蛾面对着火般,就算明知危险,可还是无法控制的投身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欧阳康终于离开她的唇舌,把她推开时,空气象是大水猛地灌进打开盖的空坛子一般,汹涌得让两个人一时都无法适应,只能大力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狼狈莫名。
等到终于回过些神来,念福有些不知所措的娇羞,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欢喜。而在她的对面,她看到了一张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欧阳康的脸。
他的双颊绯红,呼吸虽已渐渐平复,但身子仍在颤抖不已,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渴望,甚至还有些隐隐的疯狂!
可念福喜欢这样的疯狂,那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致才会有的表情。
那只能是因为——爱情。
再度把她紧紧抱住,她听到欧阳康颤抖着在她耳边说,“我想成亲,我好想成亲!再,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做错事……等到明年把祖母还有你家里人接上京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那些羞耻与害羞,在感应到他颤抖的赤诚与真心后,统统抛却了。
念福回抱着他,轻抚着他的背,同样颤抖的应了一声,“好……”
欧阳康把她抱得更紧了,声音里有带着感动的哽咽,语无伦次的说,“我没有多少钱,可能将来也做不了什么大官,我爹还那个样子……兴许你嫁来,还会受点委屈。可我不会让你受太久的气,我保证,真的!我会搬出来住,我不会让你去公婆面前立规矩,除了祖母,他们都不配!可祖母是个最好的人,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也不会娶小,我会努力上进,不管挣的钱多钱少,我统统给你。我会孝敬你娘,孝敬你姥姥姥爷,把他们当成我亲娘我亲姥姥姥爷一样孝敬。我会真心待你好,尽力护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着你。将来,将来我还要护着我们的孩子。不让他们跟咱们一样,你没爹,我没娘……咱们都要好好的,陪着他们长大,好好疼他们,好不好?”
念福的眼圈也湿了,这不是最动人的情话,却因为他的真实而让人更加打动人心。
所以她只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带着鼻音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再次说了一个字,“好……”
可是等到第二天,念福后悔了。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单膝下跪,她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嫁了呢?瞧那小子一大早望着自己笑得呲牙裂嘴的傻样,他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还是怎么回事?
板着脸咳嗽两声,那小子还立即狗腿的扑过来,“你不舒服吗?着凉了?要不要看大夫?不是?那是天气干燥上火了?我早说让厨房给你炖点燕窝吃,你就是舍不得。这东西再金贵,送来不就是吃的?林嫂,你回头记得叫章大嫂给姐儿炖一盅燕窝,记得少放点糖,姐儿不爱吃太甜的。”
林嫂笑着应了,念福黑着脸跑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就是答应嫁给他么,他至于这么卖力讨好的?
不对!
念福忽地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这小子是怎么学会接吻的?自己没教过吧?他也没那么聪明会无师自通吧?那是谁?谁教他的!
这个问题可太重要了,回头一定要审问清楚,说不清楚她就不嫁了!
敲开祝四霖家门的时候,墨云被她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吓了一跳,难道姐儿又跟大少爷吵架了?
祝四霖误会到千秋宴的事情上,坏心眼的故意揶揄,“你就是做不出菜来,也不要这个表情啊。”
可念福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我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242章 陆姑娘的心机
什么?你知道了?祝四霖瞪起眼珠子问,“你打算做什么?”
可念福凉凉的瞅了他一眼,“您不是常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事情又没做成,我就不夸嘴了,等到呈完太后,看是什么反应再说吧。”
她,她居然不告诉自己?祝四霖一颗心啊,跟关进一群小猫似的,挠得他受不了了,“你就说说看嘛,我也好替你把把关。”
“不用了。反正我们师门传菜不注重菜式,只注重形意,就让徒弟自己去闯闯吧。”念福打着哈哈,故作体贴的道,“就算失败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省得回头带累了师父名声。”
这个死丫头,成心吊人胃口!祝四霖火了,“今天给我切一百个土豆加五十个萝卜,切不完不许走!”
切就切,谁怕谁啊!反正现在切啊切的也切习惯了,多切点还可以多带回去做好吃的。
嗯嗯,今天切细点,就带回去做土豆蘑菇鸡肉浓汤和萝卜丸子吧。只可惜没牛奶做黄油,否则那小子一定更加喜欢。
呸,干嘛总想到他?他要是不老实交待到底是谁学坏的,看她怎么修理他!
国子监。
关耀祖斜着上下打量了春风满面的欧阳康一眼又一眼,弄得旁边的裴耀卿不解的问,“师兄,你干嘛老这样看他?”
关耀祖再看小白莲一眼,本来想说的话在嘴里滴溜溜打了个转,换了一句。“早上跟师父跑马射箭可着实是累坏了,肚子都饿了,师弟你去帮我买些点心来吃好不好?”
“干嘛要花钱呢?我带了有!你等着,我去拿。”
看着小白莲蹬蹬蹬的跑开了,关公子才原形毕露的晃着肩膀,一副地痞状的走到欧阳康跟前,伸手轻佻的挑一挑他下巴,“说!昨天干什么好事了?”
在他面前,欧阳康脸都不会红了,只把他手一拍。眼珠子一瞪。“什么好事坏事的,我听不懂!”
只可惜那脸上笑容太多,连眼睛也盛不下,瞪起来毫无威力。是以关公子欺身上前。坏笑着压低了声音。“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昨天你从我那儿借了本什么书?或者我干脆去你家,找你家祝姐儿叙叙旧吧,说来真是好久没吃到她的点心了。我还怪想念的。”
欧阳大少满不在乎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少胡来啊!敢去胡说八道,下回再不帮你做功课了,看裴先生怎么罚你!”
关公子满不在乎的仰头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有个好师弟,你不帮我做自有人帮我做。嗯,昨儿有人给我家送了獐子肉来,我若拿去破园,你家姐儿应该不会不让我进门吧?”
“好了好了。”欧阳大少没奈何的把他往旁边一拉,“你到底还要怎样?上回那包心鱼丸你爱吃,不是回头就给你做了一桶吗?”
关公子忧伤的撇了撇嘴,“就那些哪够分啊?你没见小师弟瞧见时馋的那样,当然得先给他一半。我爹我娘我奶奶拿去请客显摆又用掉一半,最后到我碗里,也就剩那么几个了。”
欧阳康鄙视的看他一眼,“你不会跟上回那凤爪似的,自己先吃个饱再带回家去?”
“你当我不想啊!可今时不比往日……”他话音未落,裴耀卿已经兴冲冲拿着点心回来了,“师兄你尝尝这个,我亲自盯着人给你做的,可能没那么精致,但味道也还不错。”
关耀祖再望欧阳康一眼,看吧,有这个今时在,他想偷吃也得有那个时间和机会啊。
就算不是很喜欢,关公子还得把糕点接过来吃了并满口夸赞。
看小白莲一脸天真的满足,欧阳康突然有点同情关公子了。算啦,看在好歹他也帮过自己份上,欧阳大少很勉强的道,“回头等我家的蘑菇再种些出来,我想法给你弄些来吧。”
这还差不多。关公子勉强咽下那块糕,“记得多弄点。”
美得你了!多了哪里值钱了?就是少才吊人胃口。
“师兄要喜欢,就再吃一块吧。”眼看着小白莲又拿起一块来殷切看他,关公子能怎么办?只得又接过来往嘴里填,“真的很不错呐。”
真可怜!欧阳康突然很庆幸,幸好他没师弟,不用受这种苦,就是他家念福也从来不会逼他吃不喜欢的东西。这样一想,欧阳大少心一软,算了,还是多给他点蘑菇吧。
陆家。
听说欧阳康送了礼物来要接兰姑回去,陆滢顿时眼睛一亮,“人来了么,快请进来!”
可下人回道,“欧阳公子没来,只是打发下人来的。”
陆滢微觉失望,可又不好拦着,“那把人带进来,再去把兰姑叫来吧。”
不一时,来人到了。兰姑心里还挺高兴的,毕竟是给专程接回去的,这面子可就撑足了。
“那你等等,我去收拾下,马上就好!”
那下人多嘴道了句,“不用急,杜大爷那边不急等着用人,要是你手上有活计没做好,一并带过去也行。”
兰姑笑容一僵,“杜大爷?我不是回破园,是去苏先生家?”
下人如实道,“是啊,大少爷说快过年了,让你先过去帮忙。”
兰姑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前,各种不快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我又不是打短工的,为什么要把我四处塞?”
那下人皱眉,这怎么能在外人家里就吵起来呢,多不好看?便劝道,“咱们做奴才的,干什么不都是听主子的,让你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还这么多话?”
兰姑更加委屈了,“我又不是普通的奴才,跟你们能一样吗?让大少爷来跟我说!”
这下事情闹僵了。
陆滢一直使人在这边瞧着,听说之后一寻思,忙让人出来打圆场,“可是不巧呢,我们姑娘还有几件针线活想麻烦兰姑的,要不就请她多留几日吧。”
那下人又不好在陆家真个把兰姑怎么样,只得带上陆滢精心准备的回礼回去复命了。等见了钟山,气鼓鼓的把事情一说,告起了状,“我竟不知,原来这当下人还能当出个姑奶奶样的,倒是真长见识了!”
“抱怨几句就行了,下去吧。”钟山听了也很头疼,找到欧阳康把回礼奉上,将事情回了一遍,“论理这话我不该说,可兰姑这个样子,真要是把她再叫回来,恐怕实在难以服众。就是送去杜家,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未见得就十分妥当。要是她在那边再生出事来,反会带累您更加难做。所以依我这愚见,要不把她嫁人,要不发还身契,由她自己过去,大少爷还是给她另谋个出路吧。”
欧阳康头疼了,他也想让兰姑赶紧嫁人,安安生生跟个男人过日子去,问题是她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哪这么容易找人的?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吧?钟山,“那要不要寻个媒婆先打听打听?”
这也使得。欧阳康把事情交给钟山了,并且交待,“去告诉媒婆,别嫌弃她年纪大,我们家可以多赔送些嫁妆的,给她寻个象样些的好人家吧。”
行。钟山答应了,又问他来,“陆家送来别的礼物倒也罢了,只是这盒子里有套书签,颇为精致,恐怕是闺阁之物,倒不好随意处置。”
欧阳康拿过来一瞧,就见那只竹编的小盒子就十分精致了,应是女孩子的爱物,里面装了一套八枚不同古琴形制的竹制书签,上面勾着花纹,均十分精巧。
他看着倒有几分好笑,“这应是兰姑弄的。不过这些是我小时候才爱摆弄的东西,如今再拿出去可不得给人笑死才怪。搁我这儿也浪费了,你拿去给罗武他们用吧。”
听他这么一说,钟山也不放在心上了。转头赶紧去找媒婆,解决掉兰姑才要紧。
可孩子们总是喜欢新鲜事物的,拿着书签就当个玩具似的左摆右摆,结果摆弄来摆弄去,倒当真给他们摆弄出些端倪来了。
等到晚上,念福才想着要如何审问下欧阳康,却见罗武憋着张红脸,蹑手蹑脚的找上楼来了。
欧阳康自康复后,就不用他负责伺候了,不过他却是和连成一起,去给高老大夫当起正经学徒。起初念福还担心他性子暴烈,坚持不下来,没想到他竟然干得挺好。虽然天分上比连成差上一些,但十分用心,连高老大夫都夸过好几次的。
看他上来一副局促为难,吞吞吐吐的样子,念福有些纳闷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怕。”
罗武从背在身后的手里拿出那八枚竹制书签平铺在桌上,按照一定的次序组合起来,上面的花纹当中便巧妙的组成了一个康字。然后,再把八枚书签撂在一起,将一个横截面对着她,那是个滢字。
念福眼神不觉微沉,“这是陆姑娘送来的?”
罗武点头,把书签推到她的面前,脸上有着告密者的忸怩和不安,“听说是给大少爷的,不过大少爷看了一眼就让钟管家给了我们。后来他们几个小的拼出康字来,又给连成瞧出这个滢字,不过他就只告诉了我一人,我呐个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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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果断掐【粉红80+】
别说连成,罗武也已经是大孩子了,开始懂事了。尤其跟着钟山识字读书后,更加明白带着女孩闺名的东西有多么暧昧。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事罗武连欧阳康也没告诉,就悄悄拿给念福了。他总觉得,这事应该让她知道比较好。
念福眼底勾起一抹冷笑,陆滢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很大度的拒绝了欧阳康吗?眼下还来耍这些小花招,是何居心呢?
欧阳康一上来,罗武就慌忙告退了。颇为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怎么一见我就跑了?嗳,这书签我不是给了他们吗?怎么又送你这儿来了?”
念福笑着把书签打乱,就手收进盒子里,“他们跟我说,这样好的东西舍不得用,反正他们现在又没个书本,要来夹什么呢?还你怕你不好意思,就拿来给我了。”
欧阳康没留心,“说来也是该给他们买些书本了,要不过年去挑些书吧,当奖励发给他们。你觉得可好?”
“好倒是好。”念福话锋一转,扮凶悍状的眯眼瞪他,换了话题,“可你有些事情是不是瞒着我?”
“什么事?”欧阳大少莫名其妙。
念福挑了挑眉,“你还装?有些事,你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呃……欧阳大少一下子会过意来,俊脸微红,却不好意思说,“什么学不学的,咱们不谈这个了,说说别的吧。”
“你要不说清楚。那就请回吧。不送!”
“好啦好啦。”欧阳大少上前,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念福耳根微红,却是快手拧起他的耳朵,“看看也就罢了,你要是敢在外头乱来,小心我剁了你的耳朵!”
“知道知道!”欧阳大少痛吸着气把耳朵抢救下来,忙换了个轻松话题,“你不让我给你借几本画画的书么?我已经借来了,可你到底要干什么?不会拿豆腐雕花吧?你有那技术吗?我觉得你还是做几个丸子煮个汤,弄个太后的家乡菜比较靠谱。”
“靠不靠谱要你管?把书给我就是。对了。再把你上回上京画的那个图册给我。”
“你要那个干什么?”
“你拿来就是!”
欧阳康摇着头听话的去跑腿了。念福再看那盒书签一眼,摸着下巴露出一抹冷笑。
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凡是敢觊觎她的东西者,果断掐!
到了第二天。念福专程往余三胜那里跑了一趟。请教如何利用天然食材染色。
“其实师父也教了我几个法子。可有些能染色的食材,外头市面上真是寻不到,所以来找您帮忙了。”
“那就来吧。”余三胜很是慷慨的带她去库房挑选食材了。并耐心的告诉她,什么食材能染什么颜色,用上食物上又有什么禁忌。
念福一面听着,一面选了自己要用的东西。
等着差不多的时候,果然就见到陆滢,她每天总是在固定时候到余三胜这里来学厨的,很是好找。
“巧啊!”念福毫无心机的冲她露出大大笑脸,反倒是陆滢有三分心虚,笑得有些僵硬,“好巧,过来有事?”
“是啊。”念福大大方方的把手中食材亮给她看,可陆滢的注意力却被她手中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你这是……”
“你说这个呀。”念福亮起手中之物笑道,“我不太会写毛笔字,就拿两个竹片夹了炭条凑合着用了,否则余师傅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可记不住。”
余三胜指着她的纸上笑道,“你这些鬼画符,也就你自己认得,可记清楚了。万一回头弄岔了,要怨我教错了,我可是不认的。”
念福扮个鬼脸一笑,“就要赖您!”
陆滢神色变幻,有些复杂难言。念福看拿齐东西,便说要走,她赶紧上前一步,“我送送你吧。”
“好啊。”二人结伴出门,陆滢踌躇再三,终是忍不住问起,“你这笔倒别致,这竹书签也很别致。”
“这是书签吗?我没注意哦。”念福装傻,“我从欧阳康那里拿的,还挺好看的哦。”
陆滢眼神闪烁了两下,“他倒是什么东西都舍得给你。”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吧?”念福随手将那两块竹片拆开,抛到垃圾堆里。
陆滢差点惊呼起来,却又生生忍着,“好好的,怎么就丢了?”
念福撅起小嘴抱怨,“好是好看,可惜觉得不太好用,有些硌手呢,回头还是用纸缠着试试吧。”
陆滢没什么可说的了,只看着念福离去的背影,死死掐着手心,脸也开始发青。不管念福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在打她的脸啊!
她精心做了送给欧阳康的东西,怎么就随随便便到了她的手里?
就算欧阳康没发现其中的玄机,可难道她家送的东西就这么不值钱,可以给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肆意糟蹋的吗?
看她脸色不好,余三胜还很关切的问,“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是不太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没必要为了千秋节备宴把身子都弄坏了。”
“不!”陆滢坚决的拒绝了,她不仅要在千秋节上将念福死死压住,她还要大放异彩,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小瞧她这位陆家三姑娘!
“师父,我想到一个新法子炮制鹅掌了。”
哦?余三胜来了兴趣,“说说你的法子。”
陆滢眼中露出一丝冷色,“我记得前朝曾有过一种炮烙的烹饪之法,想来做鹅掌也是极好的。”
余三胜脸色微变,“可这种做法实在太残忍了,要不换别的吧?”
可陆滢决然道。“师父不也曾经教过我,要时刻牢记我们伺候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么?普通的美味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眼?为了世间最极致的美味,怎么能说残忍呢?不过是畜生,养来不就是吃的,又有什么好怜悯的?”
余三胜一时语塞,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微有些失望。
准备了这么久,太后的千秋节终于到了。
在念福的严防死守之下,别说祝四霖打探不到消息,连欧阳康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捣鼓什么。不过他倒是接了另外一桩任务。去收衣服。
皇宫定在午时。设宴招待群臣和官员家眷。可作为进献菜肴的厨子,念福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得进宫了。
排队过安检。
就算皇宫里有余三胜这个老熟人,可今日寿宴非同寻常。就连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都不得不下车接受检查。又何况是念福这样的小人物?老实等着吧。
背着手中的大食盒。念福心里也有点紧张。
如果就她一人来,她可能还会把这次的事当成一次观光旅游,一次新奇而奇妙的体验。可是眼下,她可背负着整个北市商户的希望。她的菜式得不到赏识倒没什么大不了,她只怕会让大家失望。
“祝姐儿,你别紧张,好好干,一定能得到太后赏识的!”陪念福进宫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管理北市的市丞费直。
他这个官儿不大,却是个十足的肥差,背后很有些扎实的门道。所以念福跟着他,这一路进宫而来,除了排队太久,其他倒是顺顺当当,并没有遇到什么为难之处。
只不过看着费直那样殷切的目光,念福颇觉亚历山大。只能说,“请大人放心,我必会尽力而为。”
“好好好。”费直也知眼下不可把人逼得太紧,略说几句,便也收了口,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用心琢磨着待会儿应该说的话。
方才欧阳康是怎么交待来着?对了,从袖中取出一张写了字的短笺,费直无声的动着嘴唇,开始背诵。
念福摇了摇头,又不是进宫赶考,还需要打小抄?弄得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了,一会儿要是做失手了可怎么办?
幸好,进了宫门之后,她就跟费直两个分开了。因为今天来的厨子太多,所以非操作人员,一概不得进入皇宫的外厨房。
又跟念福交待了几句,费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去另一处等着了。按照规矩,一会儿等到念福的菜做好呈了上去,要是能入圣人的眼,被问起来,他才有上前回话的机会。若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那他只能呆在大殿外头专门给他们这些小吏安排的地方凑合着吃顿饭,就给送出宫了。
希望全在这姐儿身上了,费直是诚心诚意的对天祈祷,保佑念福做的事千万要能入贵人的眼。
“嗳,我说你们北市难道就没人了,怎么今年就推出一个这样小丫头?”忽地,西市的市丞过来揶揄他了,“不过这也算不错了,往年你们北市连来的机会都没有,今年总算是也能过来露一把小脸,也可以了。”
费直气得不轻,可西市财大气粗,豪商云集,带来了大量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天下的美味珍馐,所以每年得到的进献机会也是最多的。真要跟他们比,无甚特色的北市要怎么比得过?
可输人不能输阵!费直忿然道,“这世上有些事可不是占着数量多就能赢的,象是铜钱多吧,可一小锭金子就能压死它们!”
西市市丞冷笑起来,“那也得是金子才行,只怕是镀了金的破铜烂铁,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那就走着瞧呗!”甩下一句狠话,费直独寻个角落坐下,再也不看这些人,只专心的开始向上天祈祷。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土地公婆龙王金刚,满天的神佛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们祝姐儿旗开得胜,给咱们北市长脸啊!(未完待续。。)
第244章 代价
费直的祈祷估计满天神佛都没听到,此时在外厨房里备战的念福,境遇着实不太妙。
拿着分配到自己手里的签牌,念福找那管事郭姓太监理论,“明明我来得早,怎么给我一个这么靠后的签牌?这不是先来后到的吗?”
郭公公斜睨她一眼,凉凉的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先来?你以为你来得早,可人家早多少天都来打过招呼了。行啦,有个给太后进献菜肴的机会就不错啦,慢慢等着吧。要是最后赶不及做不出来,宫里放赏也不会少了你的这一份,不干活就能领赏的好事,这辈子遇上一回也该知足了。”
念福听得窝火,可知道小鬼难缠的道理,也不与他争执,只是赔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递上,低声说着好话,“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吧。这不还有些人没来么?先借个炉灶我用,等他们来了,我立马让开好吧?其实你们御膳房的余总管还有寿……”
可郭公公却是把脸一沉,“你这是干嘛?干嘛!想公然贿赂本公公么?快把银子收回去,看不出你这小小年纪,还挺歪门邪道的!御膳房的余总管素来正直,怎会认得你这样的小人?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知羞耻,只怕是打过几个照面,就借着别人的名头来招摇撞骗,真是厚颜到了极致!”
他这一高声嚷嚷,顿时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或是鄙薄或是轻视的看向被骂的女孩。把念福羞得简直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却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到一旁干等着。
一个宫婢打扮的仆妇看完这出好戏,对郭公公彼此会意的笑了一笑,快步走开了。
不多时,她来到宫里专给皇上太后等贵人做饭的内厨房,在一个高挑女子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做得好,去吧。”女子冷笑着转过头来,赫然竟是陆滢。
来而不往非礼也。敢那样当着她的面扔她的书签,就得做好承受这结果的代价!
此时紫姜上前来道,“姑娘。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那就开始吧。”
陆滢神色肃然走到另一间小厨房,关了门,就见厨房里已经放着一只大铁笼子,笼子底下铺着铁板。里面关着数十只活蹦乱跳。洗得白白净净的大白鹅。而在笼子底下,已经架好了炭火。
拿根筷子试了试味道,陆滢让人提着几桶调配好的酱汁放到了笼子各个角落。然后沉着脸发了话,“点火!”
随着炭火的燃烧,笼子里的白鹅站不住了,扑腾着走来走去,可无论怎么走,到处都是烫的,它们只好伸长了脖子去喝那酱汁。
可那酱汁越喝越渴,脚底下又越烧烧热,白鹅们痛苦的嘎嘎惨叫着,使劲去撞那笼子,想要逃离这令人绝望的处境。可铁笼坚固,又怎么是它们逃脱得了的?
连紫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陆滢依旧紧紧盯着这些痛苦的白鹅,观察着它们被烫伤的脚蹼,吩咐,“还不够!注意控制火候,不要把它们一下烫死了,尽量拉长时间。”
是。紫姜和做帮手的众人们胆战心惊的答应着,可心里难免有些悲悯。
这样的死法,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今天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看着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的升起来,沐太后的心情非常之好。
来宫中来拜寿的嫔妃和官夫人们凑趣的说着吉祥话,“到底是太后娘娘,福气就是不一样。连老天爷都格外开眼,要给您的千秋增光添彩呢。”
虽然明知是奉承话,可太后依旧听得很是欢喜。就连见到许久不见的谭夫人也没之前那样横眉毛竖眼睛了,还温和的对她笑了笑,略说了几句话。
谭夫人心中欢喜不已,忙把自己做的几样小针线送上。太后要给弟弟面子,所以也赞了她几句,同样给她放了一份还算不错的赏赐。
在场的夫人没一个不会看眼色的,知道虽然因那瑞安县主的事,闹得太后对谭夫人很是不满,但毕竟这位谭夫人也是经她同意才给平国公娶进门的。撒过了气,太后还是要给她三分颜面,于是大家也很识趣的帮忙捧着场,又把话题引到了去西山疗养的平国公和即将回京的常国公主身上。
提起常国公主,太后却是微叹了口气,“咱们这位公主一向是个最能干的,只可惜驸马的身子却不太好。这次回京可得让太医院的好好瞧瞧,不行就送到西山去,跟他舅舅一起调养调养。否则,他们成亲这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实在是让哀家放心不下。”
忙有伶俐的上前劝解,“太后娘娘就不必过于担忧了,公主和驸马都还年轻呢,孩子迟早都会有的。对了,听说公主早已经班师回朝了,年前应该能赶得上吧?”
“能。已经打发人给宫里递了信了,那丫头还说要给哀家一个惊喜。真是的,人好好回来就行了,还要什么惊喜?”
太后虽是嗔怪着,可那话里话外的高兴劲儿谁又看不出来?于是一众人忙又说起吉祥话,重又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然后这话题就渐渐扯到各家孩子谁懂事谁淘气上头。
只是要论懂起事来,如今京城里“改邪归正”的最好楷模莫过于镇远侯府的关大公子了。
有位夫人便跟关夫人道,“关侯家的公子真是懂事,上回我们老爷去做客,说吃起的那个鱼丸又是你儿子孝敬的,回家可夸了许久呢。”
另一位夫人又道,“我们家老太爷自致仕回家,也就好画几笔画,可寻常裱匠装的都不满意。到底还是你孙子帮忙,求到苏先生的弟子那儿去裱了一回。那个裱出来的效果,就连我这外行都觉得比从前好了许多。”
在座的关夫人及关老夫人努力忍着笑不露齿,可那老少两张脸都快开出花来了。
听她们说得热闹,太后猛地也记起一事,“之前就说要看看你家那副麻姑献寿图,可带过来了?”
“带来了!”关夫人忙亲自把画捧上,展开一瞧,众人又是一通好夸。
关夫人笑得越甜,只关老夫人心中很不服气。心想回头自己大寿,一定要孙子画个更好,还裱得更好的!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当太后娘娘的目光落到画中那个麻姑脸上时,几不可察的掠过一抹惊诧与复杂。而在她身边的善音姑姑,是更加的震惊与错愕。
怎么……怎么会那么象?
“嗳,你们看,这麻姑是不是有些象郑贵妃?”忽地,有位妃子看出些端倪,指那画笑问。
郑夫人忙起身赔罪,“这可不敢当,不过是照着一个民间丫头画的,可不敢冒犯贵妃娘娘。”
里面王母画的是她,要说拜寿的麻姑象郑贵妃,那不是找抽么?
倒是郑贵妃自己笑着给她解了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天底下长得象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这说起来,这丫头的眉眼倒是当真有几分象我呢。”
就算对媳妇的出风头有所不满,但外人跟前,郑老夫人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忙帮着媳妇打圆场道,“一个民间丫头,哪里能有贵妃娘娘的福气?只怕是状元郎刻意画得美些,却不意冲撞贵妃娘娘了。”
旁边有跟郑家交好的夫人便道,“是啊,贵妃娘娘如此雍容华贵,岂是凡妇俗女可比?”
沐太后再看笑得明艳动人的郑贵妃一眼,唇角却略带了几分不快,淡淡道,“若说雍容华贵,后宫却该推皇后娘娘为第一才是。”
此言一出,众妃嫔夫人俱是心中一惊,那说话的夫人更是自悔失言,忙忙的跪下认错。郑贵妃也觉没脸,唯有皇后心中暗喜,心想太后还是维护自己的。
她本不是高显元配,是高显登基才续娶立的后,考虑更多的是政治因素,论宠爱跟郑贵妃根本没得比,也是她会做人,所以太后一向对她不错。
只是打压过了,太后又放缓了神色,宽和道,“偶尔玩笑无伤大雅,只要心里记得尊卑上下就好了。大家不必拘礼,都继续说笑着才热闹。”
话虽如此,可有了这样一番敲打,谁又敢放肆?无不赔了份小心,说笑的气氛也没之前好了,略显僵硬。
幸好此时,就听宫人来报,“皇上驾到!”
于是一众女眷忙起身按品级站好,跪下行礼,独太后坐在那里不动。略带骄矜的等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进来,跟她拜寿行礼。一个妇人这一生能拥有的最大骄傲,也莫过于此了。
高显起来笑道,“母后也别光顾着跟人说话,时辰已经快到了,朕是特来接您过去受礼的。还有寿宁她们那帮丫头,早准备了节目要逗您一笑了,咱们赶紧走吧。”
嗯。沐太后满意的扶着儿子的手,去接受群臣朝拜了。
而在皇宫那一头的厨房里,念福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心中却是瓦凉瓦凉的。
她这情形,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眼看着一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从厨房里端出去,可她却连灶台的边都没摸着。
想着来之前,北市那些商户们对自己的鼓励,还有费直的殷殷希望,念福真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那个讨厌的死太监,干嘛要这样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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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就做一碗豆腐花
是陆滢在背后捣的鬼吧?
别怪念福一猜就是她。跟她一起来的厨子,所有的人都有机会上灶做菜,可只有她一人被排除在外。如果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自己被人阴了。再想想最近得罪过什么人,那还用问吗?否则就凭她,八竿子也跟宫里打不到一处啊?
可念福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会选择把那一盒竹签甩到陆滢脸上,当着她的面烧掉!
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小人了,如果她要是正大光明来跟自己竞争欧阳康,兴许念福还会佩服她追求真爱的勇气,可在人背后耍这些小阴谋,就太让人不耻了。就算再摆出一副清高样儿,可小三就是小三,撬人墙角就这么有意思吗?
正窝着一肚子火,忽地,有个御膳房的帮厨跑过来了,“祝姐儿,有个姓祝的姐儿在这儿吗?”
郭公公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念福已经赶忙站了起来,“我在呢,在这儿!”
那个帮厨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的菜做好了没?余大总管让我来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不还没机会么?”念福挑眉望了郭公公一眼,也不多说。
郭公公脸皮抖了两抖,赶忙道,“一时灶眼排不尴尬,这不,才要叫她呢。”
“怎么拖到这时候了?那宴席都快摆完了,你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念福没空告郭公公的黑状,把自己带进宫的大食盒提了出来。“只要给我一眼炉火,很快就好。”
“那行,你可加快点速度。”那个帮厨既然是在宫里混的,也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调调,并不多问什么,只是看了郭公公一眼,专门交待了句,“余大总管可等着她的菜呢,别再出什么岔子了,方才寿宁公主还特意人来问起呢。别让贵人不高兴!”
他这么一说。郭公公抽了抽嘴角,笑得有几分苦。原以为念福认得余三胜只是托辞,没想到人家还认得公主!眼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派了两个小太监去给念福帮忙,“姐儿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可不要客气。”
念福冷哼了一声。“谢谢公公好意。只不过我就做一碗豆腐花,费不着你们多少事!”
什么?郭公公很是意外,就做一碗豆腐花?这……这也简慢了吧?
念福看他一眼。没有多话,挽袖洗了个手,把食盒打开,取出里面已经磨好的豆汁原浆。
走到灶前,摆好蒸桶,拉了几下风箱,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火膛里的火竟然迅速爆开,犹如一朵盛开的千瓣莲,层层叠叠把那只蒸桶包住,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倾刻工夫,那桶豆浆就已经烧开了。念福提起一只早准备好的小壶,将里头的汁液倾泻而下,太监惊诧的发现,那蒸桶里瞬间变了颜色,工夫不大,便凝出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彩色豆腐花!
郭公公震惊了,这个姐儿,怕是有些真本事的吧?她这菜,搞不好会一鸣惊人啊!
皇宫,麟德殿。
宫妃女眷在内,朝臣男客在外。隔着纱帘,彼此只能隐隐绰绰的远远瞧上一眼而已。
天下独有一个男人可以坐在最高处,把两边的情形尽收眼底,那自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高显。
眼下,在内庭之中,伴随着新巧轻快的曲调,一个小女孩在专门做成莲叶荷花样纹样的布毯上独自舞蹈。
她的年纪太小了,虽然近来瘦了些,但仍是有些胖嘟嘟的味道,可女孩穿了一条高腰玉色的长裙,又用简洁的紫色绸带拉出修长的线条,就完美的掩饰了她的缺点,反把她衬得明媚娇艳,尤其随着音乐在那碧绿莲叶与粉色荷花之间轻灵的穿梭舞动时,就犹如花中的小小仙子一般,天真可爱,却又让人赏心悦目。
郑贵妃看得呆了,天哪,这还是她的女儿吗?她怎么可能跳得这么——好!
就连那胖嘟嘟有时让她都看着生厌的小模样,眼下跟她的舞蹈结合起来,却是无比的妥贴与合适。要是换一个再瘦一点的人来跳,只怕还真跳不出她这效果!
“今天的寿宁,特别漂亮呢!”显然,太后也看得惊喜了,全程一直面带微笑与欣赏。
高显一向偏爱这个幼女,此时看得更加合不拢嘴,“我就小丫头要胖一点才可爱,你们看她,跳得多好?还让她减什么肥呀!朕的闺女,胖一点又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敢有人敢嫌弃她不成?”
底下一众公主们也都惊呆了,悄悄议论,“这真的是寿宁吗?这是哪个乐师给她编的舞?排得真好,曲子也好。”
昌乐公主不忿道,“有什么好的?不过请外头下九流的戏子排的,哗众取宠而已!”
“昌乐!”德清公主顿时皱了皱眉,“皇祖母和父皇还在呢,慎言!”
昌乐公主虽比寿宁年长,但母妃早已不得圣宠,见德清一个眼色使来,她也觉得自己大意了,立即闭嘴收声,可一旁却有那好事的宫人已经听到她的话,报给了郑贵妃。
郑贵妃如今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哪里受得住这些腌臜话?
立时到皇上面前道委屈了,“陛下,方才公主们议论,说寿宁跟个民间戏子学舞,失了体统和身份呢!臣妾就不明白了,孩子明明是一片孝心要给太后娘娘演个节目,可在宫中没人理她也就算了,独自跑到宫外去辛辛苦苦学了这个来,还要受人奚落。臣妾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呢?”
看爱妃说得眼圈都红了,含着眼泪一副要哭不哭我见犹怜的样子,高显心疼了,此时正好寿宁一曲舞毕,欢欢喜喜上前问,“皇祖母,父皇,儿臣跳得好么?”
“好!”高显带头鼓起掌来,略带责备的看了那边的大公主们一眼,“我看今日,跳得最好的就是寿宁!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倒是要多向她学学,为了跳好这支舞,她下了多少功夫,吃了多少苦?母后,您可要重重赏她一番才是。”
太后娘娘虽然坐在那头,可底下有什么动静能逃得过她的眼睛?顿时就配合的接过话来,“嗯,哀家也觉得今日寿宁很该拿头赏。郑贵妃,这也是你平素教导有方,也该好好赏赏你。”
这下郑贵妃里子面子都挣足了,忙拉着女儿一起跪下谢恩,转而得意的望了昌乐一眼,心想这个仇回头非找机会报了不可。
可她也没想到,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因是太后寿诞,是以今日请来的不仅有朝中王公亲贵,还有各国年下进京朝贺的使节等人。
当下就有来自西南的滇国使臣道,“皇上的公主如此玉雪可爱,我们国主愿以最珍贵玉石求娶一位美丽的公主,以全两国情谊,还请陛下玉成。”
此言一出,顿时让皇宫女眷慌了手脚,都是金尊玉贵养成的,谁愿意嫁到那蛮荒之地去受苦?
可郑贵妃高兴了,转脸就望着高显笑得比花还艳,“要说起美丽来,咱们昌乐公主倒是后宫头一份,正好又到选婿的年纪,不如皇上……”
可高显的笑容却显得有几分清冷,到底是皇上的枕边人,迅速看出不对劲,郑贵妃临时把要成全了滇王心意的话就改成,“就考虑下滇王的求亲吧?”
可是被点到名的昌乐却没这份镇定,毕竟事涉自己终生,她慌慌张张含着泪就冲出来了,“父皇,儿臣不要嫁到那里去!”
她这声音略大了些,那滇国使臣已经听见了,甚是不悦的道,“公主因何嫌弃我家国主?难道我们一国之主还配不上你吗?”
高显开口了,“使臣休恼,女孩儿家,一时听了要离开父母总是害怕的。行啦,昌乐你回去,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有你插嘴的道理?”
这……昌乐真是后悔了,她刚才干嘛要逞一时之快得罪郑贵妃?眼下惹来这样祸事,万一皇上真拿她去和亲,她难道还能拒绝?
幸好,高显一笑,跟那使臣,也是跟所有的外国使节说话了,“我们大梁跟诸国友好,自有彼此相互看中的地方。若是想更进一步,结儿女亲家,那也是好事。不过儿女婚事虽由父母做主,也需要一个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如果再有哪国国主王子想求娶本朝公主的,可以。不过请本人亲自到京城来,参加公主的凤台选婿。若是有缘,朕不会吝啬。不过你们也别光想着拐朕的女儿,朕也有不少皇子皇孙,你们国中若有公主贵女,朕也欢迎她们嫁过来!”
这番话,明眼人一听就清楚了。
哪国的国主王子会没事千里迢迢跑来京城来参选一个只是有可能得中的驸马?高显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和亲。他是马上得的天下,身上还带着长年征战的血气与强硬。身为开国君主,又是泱泱大朝,要是一开始就玩这和亲的把戏,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们要跟我交好就交好,不交好拉倒!真个要战,谁又怕谁?
(最讨厌和亲神马的了,男人没本事,才会让女人去和亲,唐汉再强,这条很糟。明朝老朱有很多毛病,可他有一条俺特别欣赏,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生了数字军团的康师傅,却签了中国第一个不平等割地条约尼布楚。bs!)(未完待续。。)
第246章 最好的菜【粉丝120+】
滇国使臣无话可说了,可乞颜使节,宫中的老熟人哈斯朝鲁却站出来笑道,“我王正想替王子求娶公主,既然皇上有这个话,那就好办了。请皇上明示要替哪个公主凤台选婿,定在哪日,我族王子必来参选!”
什么?他玩真的?这下连高显也不得不慎重以待了。
太后眯眼一笑,出言替高显解了围,“今日是哀家的寿宴,你们一个个不想着给哀家送几个人来,倒想来拐哀家的孙女儿么?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哈斯朝鲁笑着自罚一杯,道歉坐下,可有些话到底收不回了。
郑贵妃只知失言,不过她能得宠,多少有几分小聪明,见有些冷场,适时的推了女儿一把。
寿宁会意的上前撒娇的道,“皇祖母,这会子能吃饭了么?我跳了半天,肚子都饿了。”
童言稚语一下子冲淡了之前的不愉快,太后笑道,“这满桌子的菜还不够你吃的?那就到皇祖母跟前来,瞧瞧还有什么想吃的。对了,也让那些献菜的都上来吧。总是吃宫里的口味,今儿咱们也换换口味。”
说笑间,太监迅速传下话去,顿时在厅中摆起长桌,铺上红毡,如流水般摆上各式美味佳肴。
一时间,鹿筋熊掌,驼峰猴脑,鱼翅狸唇,海参干贝,但凡是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海里游的,山中藏的,只要是这人世间能想得到的美味,无不集中于此了。每一样又都做得美轮美奂。精巧绝伦,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更别提那香气扑鼻,诱惑着人食指大动了。
太后满意的扫了一眼,虽说着“太靡费了”,但目光却落在第一排当中一只白玉盘上的金黄酱香的鹅掌上。旁边宫人会意,立即端了上来。
太后试了一块,只觉这鹅掌与平素吃过的竟是大不相同,有一股非常别致的味道,不由得赞道。“这是何人所作?”
旁边太监回话。“是陆家三姑娘进献,她还是御膳房余总管的徒弟。”
太后点了点头,“果然是世家出身,不同凡响。”
又挑了几味看得上眼的尝过。虽觉不错。但总觉比不上那味鹅掌。不由笑道,“看来今日拔得头筹者,还是陆家了。”
高显笑道。“母后的寿宴,当然全凭您作主。去,把那位陆姑娘召进来。”
陆滢早已经在殿外等候着了,听说自己做的菜果然得到了太后的青睐,她心中喜不自胜。走进大殿以最文雅的姿态依礼下拜,果然得到了交口称赞。
连皇上都欣赏的多看了一眼,“果然是尚宫世家,规矩学得很好。”
陆滢按捺着心中的欢喜,又施了一礼,“多谢陛下夸奖。”
太后瞧着喜欢,“这姑娘生得真好,规矩也好,想不想进宫来当差?”
陆滢笑容微微一顿,“民女还没有出师,只会卖弄些雕虫小技,可不敢进宫来献丑。”
太后却笑道,“你不必过谦了,光看你今天这道鹅掌,就是用了不少心思的。只要有了这份心,其他不会的慢慢学着也就是了。不过,你若不愿意,哀家也不会勉强你。毕竟,这也是人生大事,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陆滢一下子为难了,她知道,眼下答应无疑是最识时务的选择。可要是答应了,她跟欧阳康还有什么机会?嫁不嫁男人她倒无所谓,可输给念福,她不甘心!
陆滢正在犹豫,高显却道,“母后,朕正有一事想跟您商议。”
太后一愣,“何事?”为什么平时不说,要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说?
高显笑道,“自朕即位以来,见宫中多有前朝遗下,过了花信之期的宫女,任她们苦守宫中直至白头,实在是有伤天和。故此朕想借着母后寿辰的好日子,特开一道恩旨,将宫中凡年二十五岁以上,故乡仍有亲眷,愿意还家者,皆发送一笔银钱布帛,任她们还家另嫁。再传旨天下,征召民间女子入宫当差,有些资质优秀的也可担当女官,等到年岁到了,任由她们自选留下还是出宫,您看可好?”
这是经他的智囊团反复探讨后,解决选妃流言最好方法。特意放在今日说出,又不显得刻意与生板。
太后一听,很是欢喜,“皇上仁慈,体恤百姓,这是万民之福,哀家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滢心头一动,若是如此,那当真是个好机会。既能入宫当差镀金,又不必苦熬一生,可要熬到二十五岁,未免年纪有些大了,又怎么能让欧阳康等着她呢?
她这边正在思量权衡之际,那边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们上前赞颂皇上太后恩德,独有寿宁趁空跑到长长的餐桌旁边,四下找寻,“我祝姐姐做的是什么菜?放哪儿了?”
陆滢听着心中顿时不悦起来,就见旁边宫人带寿宁走到桌子的最后,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道,“这是那位祝姑娘代表北市进献的菜肴。”
“可这是什么?”寿宁好奇的问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沐太后坐得高,开始老花的眼睛一眯,瞧见那道菜却是颇为眼熟,不由得心头一动,吩咐道,“把那道菜端过来哀家瞧瞧。”
宫人们赶紧上前,由两个太监抬着,把那道菜平平的端了过来。
这是一道很奇怪的菜。
说它奇怪,因为它并不是装在寻常盘子里,也不是装在碗里,而是装在一只方方正正的大漆盘里。
那漆盘足有两尺来宽,一尺来阔,里面堆砌着也不知是何物,根本不象道菜,而象是副立体的山水画。
就见上头青山叠嶂,流水潺潺。还有青松挺立其上,半空中一轮红日,还有大雁飞过,端的是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这是什么地方?用什么东西做的?”寿宁好奇的伸出小指头想戳来试试,却被沐太后亲自拉住了,“别动!”
寿宁一转头,却见太后凝神看着这盘菜,忽地落下泪来。
寿宁吓了一跳,“皇祖母。您怎么哭了?您不要哭。不要哭!”
看她伸出小手来给自己拭泪,沐太后心头一暖,忙堆出笑容,“皇祖母没事。没事。只是……”
她再看那盘菜一眼。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看母亲如此,皇上高显也不由得好奇了,亲自走过来看这盘菜。也半晌不说话了。忽地渭然长叹,眼神怅然,“这南北征战多少年,连家乡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太后流着泪道,“皇上可还记得,从前你们小的时候,每年冬天,也是这个时节,先帝总要带着你们一起到这芦芽山上去狩猎,哀家就在这山脚下的河边扎了帐篷生着火等你们回来。要是春夏咱们过去,就去钓鱼采摘野菜,咱们一家人……”
她哭着说不下去了,高显上前轻拍着母亲的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显然也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朕怎么会忘记?那是咱们全家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还记得有一回朕淘气,半夜里偷偷背着你们到河里去游泳,结果腿抽了筋,几乎给淹死。还是母亲不放心,半夜里起来检查我们几个兄弟有没有好好睡觉,结果发现我不在帐篷里,赶紧带人来寻,这才救了我一条性命。后来爹爹动了大怒,把我那一顿打哟,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后流着眼泪笑了起来,“那皇上还怪罪哀家当时不护你,只看着你爹打你么?”
“当然不会。”高显许多年也未曾这样动情了,今日不意却被一道菜勾了起来,伸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温言道,“朕知道,您和爹爹是心疼我才会打我。当时,你们也吓坏了吧?”
“可不?你出事后的两三个月里,哀家几乎整夜整夜的不敢睡,一闭眼就怕你们兄弟又跑出去淘气,不时的就要起来问一声,看一眼你们可是睡好了,连累得你爹都睡不好觉,只能去睡书房。”
母子俩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那样笑中带泪的一种温馨,竟是让外人半点也掺不进去。
大人还好,可寿宁年纪小,不懂事,站在底下被忽视了半天,有些不乐意了,拉扯着二人的衣摆道,“皇祖母,父皇,你们不要老说话了嘛。这个菜,是能吃的吗?”
她这话,重把太后逗得破涕为笑了。高显点着女儿的小鼻子,“你这个小馋猫,就记得吃。不过这个菜究竟是怎么做的?”
寿宁这回不客气的又拿手指快速戳了一下,尝尝味道,咧嘴笑道,“我知道啦,是豆腐花!唔,这个松树是蘑菇做的,真好吃!”
这还做得真是巧夺天工!
连沐太后也颇有兴致的打量起这道菜来,果然,那些不同颜色的山川河流,全是用彩色豆腐花做的,然后一勺一勺铺叠上去,形成流动的山川河流,如泼墨山水般,极富动感。
沐太后赞叹道,“这是哀家今天见到最好的菜了,也是此生最令人感动的一道菜。”
高显顿时豪气道,“这个菜是北市进献的么?传人上来,朕重重有赏!”
旁边,已经被遗忘的陆滢,一颗心却是往深不见底的地方沉去。
不过是一碗豆腐花,居然就比过了她费了那么大劲的鹅掌?那丫头怎么能这么狡猾?想到这样的法子投机取巧?她不服,她一百二十个的不服!
而旁边,有一个人跟她同样的不高兴,那就是谭夫人。
那个死丫头居然得到了太后和皇上的青睐?那自己还要怎么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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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不见
费直在那个房间里已经坐很久了,他甚至连宫中赏赐的饭菜也没吃,一门心思念叨着他所知道的各路神仙,甚至连牛郎织女和山中的狐狸精都没放过,闭着眼睛求神拜佛保佑念福的菜一定要得到认可。
西市市丞在一旁冷嘲热讽,“就那样一个姐儿,她做的菜要是能得到贵人赏识,我往后就把姓倒过来写!”
费直假装听不见,可心里却也有些发慌,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动静,是不是没机会了?
可才开始灰心,就听有太监急报,“北市市丞何在?皇上宣你进殿觐见!”
“什么?”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宣他觐见?那是真有好事要发生了?
费直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浑身直哆嗦,难道满天神佛真的听到他的祷告了?
独有西市市丞酸溜溜的道,“只怕是做坏了事,要受罚吧?”
这也有可能啊!
费直的心倏地就被揪紧了。可那太监道,“受什么罚啊,皇上和太后见到你们北市进献的菜肴,都感动得哭了,说要重赏你呢!”
啊?一屋子人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尤其西市市丞,更是张大嘴巴,一脸呆滞。他没听错吧?被一道菜感动得哭了?这是什么菜?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可费直在回过味来之后,却是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满天神佛真的灵了!听到了他的祈祷!
啊哈哈!
他猛地往上一跳,却不想坐得太久腿脚生麻。霍地一下又摔了下去。
“嗳嗳嗳,费大人,您小心,小心!”
还没怎么样,一堆人顿时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了。官场之人最是势利,一见费直这是要走运了,谁不来托一把?
“没事,没事,多谢。多谢!”费直没工夫多说。要赶紧跟那太监去面圣了。不过走前,他也不忘扬眉吐气的望着西市市丞,恶狠狠的说,“往后在我面前。记得把你的姓氏倒过来写!”
西市市丞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可心里更加妒忌万分。这个北市的家伙,怎么就这么走运?来一回就得到圣眷,他到底是从哪里挖来的那个姐儿?能不能想法把人挖到他们西市去?
在走进大殿之前。费直已经用最大的控制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了。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他知道,这是升官发财的最好机会,他一定一定不要错过!
麟德殿外,念福也被紧急召唤过来了。
是郭公公亲自送来了,奴颜婢膝,讨好万分,“姐儿呀,你这回要是得到圣宠,可别忘了小人。果然您是个有后福的,若不是小的把您排在最后,怎么能后来居上?只是您进去可要小心些,那位陆家三姑娘她也在呢,您可得小心提防着些。”
看他一副咱们才是自己人的模样,念福实在有些恶心。这样迟来的讨好,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总比没有强,起码证明风水转到自家来了。
只是跟这种小人风气实在没什么意思,冤有头,债有主,他也不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做这一锤子买卖,欧阳康说得对,能交个朋友比结个仇人强。
所以念福大度点头,“多谢公公指点。”
等到殿外,余三胜已经在这里守候着了,他已经看过了念福做的菜,是由衷的为她高兴,“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出这鬼主意?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能不好么?念福面上笑得谦虚,可心里多少是有些动容的。
真以为她那豆腐花是这么好做的?为了染出最自然的颜色,堆砌出最漂亮的效果,她私底下试验了多少回?为了描绘出芦芽山的地形,她在北市商户当中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一个那边的人,画出雏形。
而为了做得形象逼真,她甚至突击啃了好几本绘画技法,又认真观摩了许多苏澄和王粲的山水珍藏,并向他们请教过一些绘画布局的技法。甚至连那个新认识的季越,在欧阳康不知情的情况下,她都上门去求教过好几回。
所有的成功背后,都有沉甸甸的付出。
念福不敢说自己是最好的,但她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此付出过了。眼下能得到这样的肯定,她当然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皇上和太后会赏她什么呢?咳咳,别怪念福太俗气,毕竟奖赏也是对一个人能力的肯定,她付出了,现在来拿自己的收获不也是很应该的吗?
只是宫中规矩大,她虽来了,却还不能立即进殿,得在门口等着传唤。而这不过是个程序,所有人都觉得,皇上既然都说要重赏费直,也一定会传唤并重赏她。
这一点,念福也有着小小的自信。
因为她还让北市,给太后准备了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
大殿里,看北市那个小市丞费直解开包袱,拿出一件用无数小碎布头拼成的百衲衣,别说太后娘娘,一众人都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东西?
太后娘娘的大喜日子,别人都是想方设法送贵重礼物,怎么北市却送了一件用无数补丁拼起了百衲衣?这是让太后去当乞丐?不是讨人嫌么!
可费直是打过小抄的人,所以他心里有底。不慌不忙的道,“民间风俗,做爹娘的想让儿孙平安,就会求助乡邻,做一件百衲衣。我们北市的商户们想祈求太后千秋百岁,庇护万千臣民,大家就绞了自己衣角,在上面各绣了个小小卍字,拼凑了这件衣服。为此一共凑了九百九十九块布头,以祈求太后福寿康泰,长长久久!”
沐太后再次被感动了。
宫人将那件百衲衣呈上,就见上面那小小的卍字都是用不同的针线绣成,有粗糙有细腻,但无一不做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想着那么多的百姓用心替自己缝制一件祈福的衣裳,光这份心意,就当真让人为之动容了。
皇上刚被念福那盘山水豆腐勾起的亲情,如今再看到这件百衲衣时,更加厚重而感叹,“从来都是父母为儿女祈求平安,而今百姓们居然能想到反哺之意,这让朕这个为人子者,都甚感惭愧。”
费直大着胆子说起欧阳康教过的话,“皇上日理万机,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大家才能想到为太后祈福,这样说来,百姓们能这么做,也是皇上的功绩。”
“说得好!”别说高显,连太后听了也非常满意,“不过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谁?哀家真要好好谢谢他。”
费直倒不贪功,如实道,“就是做菜的祝姐儿。”
“又是她?”高显也有些好奇了,“这姐儿当真有几分玲珑心思,到底是何等样人呢?”
“我知道!”寿宁忽地高高兴兴的拍着小手指着镇远侯府的关夫人道,“我才在那儿看了副画,上面画的就是祝姐姐!”
太后忽地眼神微微一变,望向关夫人,“那画上的麻姑就是这个姐儿?”
关夫人决定替念福说说好话,“正是她呢。这姐儿臣妾没见过,但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姑娘。臣妾那副麻姑献寿图,就是她跟我儿说,过生日也不要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尤其母亲生产的艰难,才画了来的。”
皇上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她宣上来见见吧。”
陆滢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难道那丫头果真要如此好运,就此青云直上?
而谭夫人也颇为不爽,她本想提醒太后,这个祝姐儿就是到平国公府来闹事,还害得沐劭勤挨打之人,可眼下这么多人,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可忽地,就听太后淡淡笑了笑,“罢了,民间女子,也没学过规矩,这宫里规矩大,省得吓坏了她,不见也罢。”她话锋一转,“只是皇上,按照民间风俗,哀家若是收了这件百衲衣,那您可得一家还一匹布,以示报答之情呢。”
皇上虽不知为什么太后突然不想见那个祝姐儿,不过这种小事也不必放在心上,顿时就道,“那是自然。传旨下去,让库房赶紧准备宫绢,这上头凡是进献一块布头的,朕就赏宫绢两匹,就快过年了,也要好事成双,让大家多做两件新衣。”
费直可高兴坏了,这么多的宫绢拿回去,整个北市该是何等荣光?再看那西市市丞,还有别人敢不敢笑话他们!
太后忽地又冲陆滢招了招手,“你今儿的鹅掌做得着实不错,来人呀,去把哀家那支金累丝镇宝蝴蝶赶花钗拿来赏她。”
陆滢一时惊着了,太后怎么突然要抬举她?可这样的好事,她又怎么会往外推?
急忙上前拜谢,太后又道,“所有供菜的厨子依例放赏,放他们出宫回去歇着吧。”
寿宁忍不住想问,“那……”她祝姐姐呢?方才皇祖母不是还说要赏她的?
可郑贵妃却手急的把女儿拽回来,在她嘴里塞了块糕点。
外人兴许看不出什么,可郑贵妃却是心知肚明,太后不喜欢那个姓祝的姐儿,正在有意冷落她。就好象不管她怎么讨好太后,太后总是对她若即若离一样,郑贵妃能做的,只是巴好皇上,再尽量不去触怒太后。
至于为什么,就不是她应该去追究的了。(未完待续。。)
第248章 谁之错
见太后似是忘了,倒是高显又多问了一句,“那个祝姐儿,母后看要怎么赏她?”
太后笑得有些冷,“不过是一盘豆腐花,论起技艺来实在比这些厨子们差得太远。若是重赏了她,只怕会让那些老师傅们寒了心,就此算了吧。”
高显有些纳闷,可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在母亲寿宴的日子里跟她争执,故此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厚赏了费直一番,赞他办事得力。
费直喜不自胜,他跟念福交情又不深,满脑子都被皇上的奖赏冲昏了,哪里还想得到要为念福去争取什么?叩头谢恩退出,喜滋滋的准备领了赏就回北市再去风光一回。
而这边的情形外面的朝臣却是看不到的,就连来赴宴的苏澄都毫不知情。
等费直和陆滢出来,都没听说皇上和太后要召见念福,甚至都没有特别点的打赏,余三胜惊奇了。怎么会这样?明明念福的菜让他们那么感动,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他们是不是忘了?”
听师父说这样话,陆滢颇为不忿,明明是她得了最丰厚的奖赏,应该算拔得头筹了,可怎么师父连问也不问,只关心那个丫头?
横眉扫了念福一眼,她故作为难的道,“这话,我也不太好说,师父还是自己去打听吧。”
她领了自己的金钗,十分满意的回家去了。心中还在鄙薄念福,卖弄小巧有什么用?真正能获胜的还是自己这样有真材实料的才对!
等余三胜打听到太后最后传出来的那个话。念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外面的日头已经到了午后,应是一天最温暖的时候,可她却觉得一颗心往看不到底的冰窖跌去,一直一直冒着寒气。
突然之间,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全身的精气神都象是给抽走了,只想回家,立即回家!
“你别走,等我再去问问!”余三胜很是不忿。冒着触怒太后的风险。也要去讨个说法。
可念福把他拉住,反倒安慰起他来,“没事的。余师傅,太后说得对。我只不过是做了个豆腐花。算不得什么的。”
“怎么能说算不得什么?”余三胜看她这样懂事体贴人。更加心疼了,也是真心的替她打抱不平,“咱们做厨子的都知道。做菜最难的,就是创新。为了一盘这样的豆腐花,你花了多少心血在里面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就是赏你个第一,又有谁敢不服?那也让他来创新一个我看看!”
可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除了在伤口上撒盐,还能怎样?
念福强忍着心酸,“真的算了。余师傅,我……我毕竟年轻,赏我是不大好……我不是还有跟大伙儿一样的赏么?您赶紧带我去领了,我好回家……”她甚至勉强自己笑了笑,“从一早到现在,我还没吃过饭呢。”
余三胜一愣,旋即大怒,“宫里不是都有供应饭食么,难道没人给你?”
念福已经快忍不住了,再呆下去,她觉得自己肯定要失态的放声大哭了,“求你了,余师傅!真的别再说了,我想回家,让我回家吧!”
看她这副泫然欲涕的模样,余三胜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可当他亲自带着念福去领赏时,却被告知——
“没有她的。”
“怎么会没有?太后明明说的,每人都有啊?”余三胜愤怒了。
可发放东西的太监看了念福一眼,把他们带到一边,“余总管,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些事心里应该有数。我们不过是奉旨办事的,上头说有就有,上头说没有就没有。你问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呀!”
可这也太不公平了!余三胜还想说什么,可念福已经转身快步往宫门外走了。
她一刻也不要在这里呆了!
委屈的情绪如上涨的潮水般一**漫上来,只能咬着唇死死忍着,才能把它们咽回去。有淡淡的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又咸又苦。
念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待遇?
可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去追究这个真相,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欺负人的地方,她要回家,回家!
“嗳,这里!”
宫门外,欧阳康早已等着了。
今天念福来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等了多久,想等着她出来,好第一时间跟她庆祝。不管做得好不好,能不能得赏,这都是念福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也是他们家的一件大事,当然应该重视。甚至就为了念福说了一句庆祝就要有鲜花,他还特意跑到城外的山上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摘到两枝新鲜的梅花。
他想过可能念福的菜最后淹没在众多的美味佳肴中,得不到重视,他甚至也已经准备好了安慰和鼓励的话语。却万万没有想到念福却是这样一副表情跑出来,象是被冻狠了,青白着小脸,见着他的时候委屈的眼泪都在眼圈里直打转了。
念福提着食盒跑过去时,是真想就这么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是宫门口,她不能给欧阳康惹祸。所以只能忍着眼泪迅速爬上车,低低的扔出两个字,“快走!”
这是怎么了?欧阳康眼神沉了沉,却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中多问什么,只是冲追出来的余三胜打了个招呼,就转身上了车。
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再看一眼念福那样难受的神色,欧阳康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是有人欺负你了么?说,是谁?”
被他这一问,念福再也忍不住满肚子的委屈,伏在他的膝上就放声大哭,似要哭尽心中的万般不平和委屈。
辛辛苦苦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却要这样对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那她算什么?只是一个笑话吗?
而在宫中,已经从宴席退回仁寿宫的沐太后,心情也未见得有多好。虽是微闭着眼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可光是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令得一班年轻的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唯恐发出半点声响。
只有善音姑姑走了进来,悄没声息的拈起一块太后素来中意的百合香,投入到香炉之中,然后默默站在了太后一叫就能听到的地方。
许久,太后才缓缓的闭开眼。也不看左右。就喊了声,“善音。”
“奴婢在呢。”善音上前,体贴的递了杯热热的参茶上前,太后接过。微抿了一口放下。忽地就没头没脑的吩咐了句。“去把那张画儿拿来。”
善音迟疑了下,去开了一只小箱,取出一幅一尺来宽的画轴。却在递到沐太后跟前时斟酌着劝了句,“看着就生气的东西,又何苦要看?”
沐太后却是不答,只道,“打开。”
善音无法,暗叹口气,抽开系带,将画轴展开,挂在了对面墙上。
这是一张老画,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上面画着两个明眸少女,一个坐在亭子里弹琴,一个站在花间吹箫。
那吹箫的少女生得极美,眉目间依稀看得出三分沐太后年轻时的容貌,因她站得更加靠前,应是画中主角,但偏偏坐在后面亭子里弹琴的少女,却是更加惹人注目。
她似是稍稍年长,侧着脸微笑着看着那吹箫的少女,那样一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画得活灵活现,传神之极,只一瞬间就把人的注意力全都抓了过去。
沐太后只看了一眼,就不掩嫌恶的扭开了脸。
良久,她才问了一声,“象吗?”
善音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为难的道,“光看那画儿,眉目之间是有五分相似。”
沐太后忽地道,“你说,哀家是不是太小气了?不过是长得有几分相似,完全没关系的两个人,哀家居然也要迁怒于她,给她委屈受。”
善音垂眸,顺着她的心意道,“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妇人。您要是不喜欢谁,那只能怨她自己命不好,不必管她委不委屈。”
“说得好!”沐太后忽地眼神凌厉,带着一丝报复后的快感,“哀家就是讨厌那双眼睛,就是不喜欢她!”
她说着这样的话,眼睛却又落到那张画上,满含怒火,“从小到大,我有哪一点不如你?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所有人的眼睛都围着你转?哥哥明明答应要给我画像,可为什么却把你也画上,还画得那么美?我的儿子,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你一面,居然就那么喜欢你,甚至还特意纳了个郑贵妃,只因她的眉目之间有两分象你。而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更是为了你去造反送了命!”
“孟珺妍!”她霍地站地起来,冲到画前,两眼亮得骇人,指着那个弹琴的女子怒骂,“我沐熙华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羞辱我?你明知道高稷心里只有你,为何偏偏要他来娶我?是!我是喜欢他,可这又关你什么事?”
她仰着脸竭力平静了好一会儿,把眼中急欲落下的泪咽下,才重又说出话来,“孟珺妍,我忍了你半辈子了,我再不要忍了。就算那丫头菜做得再好,送的礼物再用心又有什么用?她长得象你,我就要不喜欢她!她受了委屈,也全都是你的错!”
淡雅悠静百合花香在这样熊熊怒火之中,哀弱得瞬间就被席卷吞噬殆尽了。
善音姑姑在一旁看着,看着永远清贵高雅的太后娘娘那失态爆怒的样子,眼底却是说不出的怜悯与同情。
目光再次落到墙上的画上,她在心底深深叹息,便是见到又如何?太后不会喜欢的,她永远都不会喜欢的……
(有三更!!!)(未完待续。。)
第249章 骗子抓到了【粉红160+】
今天虽然是太后的千秋,可老百姓们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只是当出去做生意的那帮子下人们回来时,却兴致勃勃的问起家里的人,“咱家收到什么赏赐了?快拿出来看看。也让我们长长眼,看看宫里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年轻人和孩子们,更加兴奋。
可留守家中的章大嫂却是瞪起眼睛,没好气的道,“没事做就找地方歇着,少在这添乱!”
这是怎么了?众人很是疑惑。
北市里早已经传开了,所有的商户都得到了皇上赏赐的两匹宫绢。那位费直费大人得的更多,还特意买了酒水茶食请大家去吃。听说,这全是自家姐儿菜做得好的缘故。况且,那个送百衲衣的点子不也是自家沐姐儿提出来的么?论理,她的功劳最大,为什么别人都得了赏,自家却没半点动静?
章大嫂还想骂上几句,可钟山却是走出来如实的跟所有的下人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咱们家什么赏赐都没得到。什么原因我也想问,可这是咱们能问得着的吗?眼下姐儿已经够难过的了,大家就都不要再提这事了。”
怎么会这样?下人们顿时跟炸开了锅似的,忿忿不平。
“明明是咱们家出的主意,又是咱们姐儿去做的菜,怎么全北市都有赏赐,独独就欺负咱们一家?”
“就是官府要定罪也该有个由头啊?凭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咱们给扔一边了?就是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皇上家也不能不讲理啊?”
眼看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孩子们更加失望之极。
钟山无法安抚,只能约束着大家不出去闹事,由着他们在家里发发牢骚而已。
此时在京城外,已经有一支骑兵集结整齐了。
这支队伍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四十人,却个个强悍威武,虽然看管着驮着上百只箱笼的长长马队,却丝毫没有半点捉襟见肘之意。那些高大暴烈的马儿在他们面前都乖巧得象是温柔的小猫一样,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连嘶鸣一声都不敢随意。
为首的是一员女将。虽然风尘仆仆。却是一身戎装,飒爽英姿,令人不敢小视。
“将军。”一个士兵赶上前来报信,“队伍已经在离城三十里的山凹里驻扎完毕。并没有惊扰到平民百姓。”
“嗯。”那女将应了一声。虽然声音略娇柔了些。可那股威严的气势就是虬髯大汉也不得不心生敬服,“你回去令各位将军好生约束手下士兵,待我进宫禀过父皇。必然会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你们入城。我曾答应过你们,只要能跟我活着来到京城的,我就要请你们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肉,我既说过,就绝不会食言!”
此时,队伍里有个络腮胡子的汉子道,“将军,你还忘了一条,你还答应要让我们玩京城最漂亮的红姑娘!”
女将旁边,唯一的一辆小车里,有个男人低低笑了,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撩起车帘,“那是你们说的,可不是将军说的。红姑娘太贵,不如把这钱攒着正经娶个媳妇吧。到时带回咱们常都城去,再下窝小崽子,可不比弄个红姑娘好上百倍?”
络腮胡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旁边有人取笑道,“听到没有?还是咱们军师有学问,只是军师,咱们这些大老粗可不讨女孩子喜欢,到时就算拿了赏赐,要写情书啥的,还得你多费些心思啊!”
“行啊,只要你们找到看对眼的,本军队神机妙算,包管帮你们……咳咳。”
他话音未落,已经响起了咳嗽声,那位女将军顿时面现关切之色,“你这身子骨还替他们操得什么心?都给我听着,要是拿着钱还连个讨老婆的本事都没有,全从我麾下滚出去,本将军不收这样窝囊的兵!”
那些汉子们听得想笑却没一个敢笑的,反而气壮山河的应了声是,那样严肃的神情表明他们可不敢将此话当成随意一个玩笑而已。
重新整队,带着车队往京城而去。
车中的男子休息了一时,才又低低出声道,“咱们既是以常礼回家拜寿,你要不先回府去换身衣裳吧,这样一身戎装的可不太象样。”
那女将虽是军威森严,但对这男子却是出奇的温柔,“好,我都听你的。之前你不是打发了人回京城收拾吗?那宅子在哪儿?”
男子又笑了,“瞧你这记性,连自己家门都不放在心上。”
“那不是有你么?我还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你快别说话了,好生养养精神,一会儿进了宫,可有得你受呢。”
男子重放下车帘,不再多言,只是那女将再看过来的目光里,却含着一份心事重重的复杂难言。
而此时,西市的如意居里,接到消息的小凤哥微微笑了笑,露出的雪白牙齿似带着几分森冷,令人生畏。
“终于赶来了么?”
管事回话,“是,就在城外,马上要进城了。”
小凤哥的伤似是已经好了许多,并不再呆在密室里,已经可以出来走动见人了。换上一身簇新衣裳,依旧那样风度翩翩,高贵富气。
拿着柄象牙折扇在手中轻拍两下,眼神冰冷的下了令,“去,把那两个诱饵放出去吧。反正难逃一死,不如死得痛快些,还能给他们家人挣一条生路。”
大管事应命行事,可刚出院门,却不想被人盯上了。
那是一位魁梧高大,肌肤泛着与中原人迥异的红铜色,约摸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身边跟着一个才十五六岁,穿戴华丽。却一看就是中原人的小公子。
那年轻人虽做仆人打扮,但气势却比那小公子强多了,“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小公子点头,他对京城似乎很是熟悉,带他很快绕过两条胡同,远远的跟上了大管事身后。
破园里,今天大伙儿怄得连晚饭都没心思吃。章大嫂眼看饭已经要烧熟了,可往常总是跑来催她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有,未免叹了口气。想去叫钟山叫大伙儿一声。好歹先把饭吃了。可她才走出过去,却见迎面来了一个人。
“我是来传话的。告诉你家姐儿,那些骗她三千两银子买这园子的人已经抓到了,让她赶紧过去!”
是吗?
下人们一听。顿时都群情激愤起来。“大家抄家伙。都去瞧瞧是哪个王八蛋。让他们把钱还回来,凭什么这么坑人?”
“对!”
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眼下来了个出气筒,谁还有心情吃饭,随手抓根棍子石头,气势汹汹的就要出门了。
这么大的事情可一定要汇报了,钟山一面赶紧上去拦人,一面赶紧让人去楼上跟念福回禀。又命人赶紧去通仁坊,给欧阳康送个信。
出了这样大的事,欧阳康在把念福送回家,安慰到她止住泪后,却也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自家为什么要不明不白的受这样委屈?被欺负了不要紧,可要是连个理由都不给,那实在让人太憋屈了。所以在安抚好念福之后,他就去找苏澄了。
念福已经狠狠哭过一场了,眼下两眼还肿得跟核桃一样,正抱着毛茸茸的旺财找安慰。
小狼崽子似是察觉到了主人低落的心情,很是乖顺的趴在她怀里,尽力用自己小小的身子,陪伴着主人,给她温暖。
突然听说找到骗子了,念福腾地就站了起来,“那还客气什么?走,带我去看看!”
见她也跑下来要往外冲,钟山是真心着急,“姐儿,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跑去做什么?快别去了,我去看看就行。”
“不,我一定要去!”
嗷呜,我也去!小狼崽子顿时振奋精神,要打架么?算它一个!
“我也要去。”连林嫂都提着根鸡毛掸子,同仇敌忾的跟了出来。
念福确实憋着一肚子火,她甚至都忘了,这伙骗子跟常国公主的府上还有牵连。
而这件事,她一直没告诉过欧阳康,只说已经找了人解决。连欧阳康都不知道底细,钟山又如何得知?不过他素来细心沉稳,看着大家这样情绪激动,本能的觉得要出事。可眼下,又岂是他能拦得住的?只能跟在一起,想在关键时刻拦一拦。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念福一看到那个看着长得貌似忠厚,实则一肚子坏心眼的孔伢记,顿时血往脑门直冲,“姓孔的,你还认得我不?”
那个孔伢记见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姐儿,我真不是有心骗你的,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呀!”
他的身边,那个蒋伢记也是一副低头认错的可怜模样,“我也是被逼的,我的老娘生病,我欠了那个孙管事的债,他成天要打要杀的逼我还钱,我没办法才帮他做了这个局。那三千两银子我可一分没收,全都归他了。你去找他,我带你去找他不行么?”
“那你们快着点!”破园的一帮子下人们愤怒的把这两人围上,押着他们就走。
钟山无奈的跟在后头,忽地他眼角的余光竟是瞥见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影!
象是中了定身法似的,钟山一下子就僵到了那里。可那人瞧见他也是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却是迅速的躲了。
钟山本能的追了上去,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念福无非将那骗子打一顿,应该闹不出什么大事,只眼下这人对他太重要了,他非追去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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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谁坑谁
通仁坊。
苏澄刚从宫中回家,就见欧阳康找来了,上前气鼓鼓的把状一告,连杜川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听着发火了。
“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不管是为什么让太后突然改变了态度,可再怎样,堂堂一国的皇太后竟然这样刁难一个女孩子,是不是也太有失体统了?苏澄,你这件事情要是不去福丫头讨个公道,连我也瞧不起你了!”
“我有说过不去么?”苏澄舍不得甩白眼给他,却是毫无压力的甩给了徒弟,“行啦,这事我记下了。不过要去也不是这会子的事,回去告诉福丫头一声,让她别怄气了,这个公道我迟早给她讨回来。”
听先生这样说,欧阳康反而又劝了一句,“到底是皇上和太后,先生您到时悠着点。别连累了您。”
此事说来还是要三分运气的,别为了护犊子就毒舌得太狠,惹祸上身。
看这徒弟总算还有几分良心,苏澄本来不打算说的话,也提前说了,“你放心,没事的。皇上不是说过要重重赏她么?君无戏言!他还想抵赖不成?”
欧阳康一愣,旋即会过意来。
是了!皇上身边有专管记录君王言行的起居舍人啊,过去一查,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他也放心了。正要回去告诉念福这个好消息,家里来人了,“哄着祝姐儿买破园的骗子找到了!钟管家让您赶紧过去。”
快走快走!苏澄也不留他了,只给徒弟一句话。“钱是追不回来的,把气出出来了就行。约束着福丫头,别闹得太大。不管她是为什么招了太后的眼,这节骨眼上别给人把柄。”
欧阳康点头应下,火速赶往事发现场了。
气头上的念福和破园的一众下人都没有留意到,他们走向的地方,是利仁坊。
沿途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在有心人的怂恿之下也跟了上来,等走到那户人家的后门时,已经有数百人之多了。
“开门,快开门!”孔蒋两个伢记大力拍打着那扇小门。“孙管事。孙朋义!你快出来吧,事情已经败露了,你就别躲在里面啦!”
这家下人听外面喧嚣甚重,只将门开了半扇。警惕的问。“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快让孙朋义出来,他骗了人家三千两银子,人家追上门来了!”
人群中有人高喊。“就是,让人出来!老子最恨这种骗子了,仗着家主欺压良民,最该死就是这种人!”
“对,让他滚出来!你们要是不让他出来,那就是有意包庇,搞不好就是你们家主指使他干的!”
“再不出来,我们就砸门了!”
“对!砸!”
随着第一颗不知道是哪里飞出来的石头砸到那家门上,砸出咣当一声重响,连小旺财都吓了一跳,茫然四顾,这些人怎么了?
而一直在气头上的念福突然冷静了下来。
这场景何其熟悉?她不是也曾经用这法子到平国公府前闹过事?不过比起她那时候的理性克制,眼下这场景分明要暴戾得多。
不对!
似是福至心灵一般,念福警醒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好象被人推进一个看不见的坑里。
“大家住手!不要砸!”
可除了破园的下人们,念福的呐喊根本没人听。既有人带了头,就有接二连三的石头、烂菜叶子,甚至许多污七八糟的东西往那户人家门上扔去。
更有人在人群中叫嚣,“他们要是再不开门,咱们就闯进去!”
正在此时,一群风尘仆仆,拖着大队箱笼的将士们赶着马车,往这边而来了。
人群中又有人喊,“看,那家人回来了!咱们过去堵着他们,让他们给个说法!”
不管愿不愿意,汹涌的人流挟裹着念福还有破园的一众下人们,又从后门涌到了前门。
走到这里来的时候,念福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挂的匾额虽是低调的卫府,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府!
小凤哥把她引来,到底想干什么?
看数百名老百姓聚集在自家门口,为首的女将说话了。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气势十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位,想来就是那位声名显赫的常国公主吧?念福刚想上前答话,那个蒋伢记就抢上前道,“将军饶命啊!真的不关小的事,是你家的管事孙朋义,逼着我们帮他用这套房子做套,骗了这位姑娘三千两银子。他拿了钱,现在又躲在里面不出来,这让我们怎么办?”
女将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面之辞,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孔伢记上前作证,“是真的。要不是他做局开了府上的门让小的们进来,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做不成这样的事啊!”
人群之中顿时有人道,“做了还不认,可不就是仗着有权有势欺负人么?”
女将没发火,她身后的亲卫们发火了,“你胡说什么?我们将军什么时候欺负过人了?再敢胡说,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可这样的恐吓反而让人更加仇视了,“动不动就砍人,还说不是欺负人?”
“你!”那个士兵想来是个粗豪之人,并不擅长跟人讲道理,当即唰地拔出钢刀,就要打马上前了。
“住手!”马车里,忽地有个男人低斥一声,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这男人很瘦,本来不太高的,可就因为瘦,倒是不显得矮了。他生得平平,相貌顶多只算清秀,而且脸色青白,明显带着病容。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神采奕奕。看起来格外有神。
女将忙道,“你身子不好,不要费神出来跟人吵架,这些事交给我吧。”
可那男人却冲她摆了摆手,命那个持刀侍卫把空刀递来,拿在手中对着众人道,“诸位乡亲,现在我手上有把刀,如果抹上鲜血,又有个人恰好死在我家门前。那能不能就说是我杀的?”
趁百姓一愣神的工夫。他毫不畏惧的走向人群道,“就好比眼下,你们只是听到这两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口口声声的说我家下人才是主谋。可这公平吗?最起码。也应该让我家下人出来对质几句吧?如果真的是他主使。我可以保证。常国公主和我都不会有半分偏袒。”
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说得很是凛然大气,由不得人不信。
而在知道原来这里是公主府后,有些百姓开始心生畏惧了。偷偷想溜。可队伍的最后,却被些彪形大汉有意无意拦住,根本不肯放人离开。
念福趁空忙道,“就给人家一个说话的机会吧,驸马,劳烦你叫你家管事的出来吧。”
男人看她一眼,转身看向自家大门,府里的管家早站出来了,可大冬天里,他却急得大汗淋漓,“回驸马,那个孙朋义,他……他不在啊。”
哈!人群中有人笑得又尖又利,“好一个不在!如此一来,所有的罪责推得干干净净,这无头的官司谁有这个本事来断?”
百姓哗然。
连破园的下人都附合着说,“躲在家里不见人,谁又能知道?”
“要是一辈子找不到,那咱们吃的亏,不是白吃了?眼下时间早,还能追点银子回来,等到十年八年后,只怕连个铜板也不剩下了!”
“快别说了!”念福才喝斥着自家下人,那位驸马反应很快,顿时就道,“各位乡亲请放心,不管这位管事骗了多少银子,我们家现在就可以如数奉还。但此事真相究竟如何,等我们夫妻查到水落石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这样最好,可以息事宁人了。
念福才想带头离开,可谁都没想到,那个蒋伢记忽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小人之言,句句属实,要是驸马不信,小人可以以死明志!”
然后迅速的反手抹了脖子,那伤口又深又重,人眼看着就咽气了。
天!
一条鲜活的人命就此断送,所有人都吓傻了,连旺财都不安的往念福脚边缩了缩。
人群一时全都震惊的静默了下来,而那个孔伢记,却是早知如此,眼中掠过一抹绝望的狠厉,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冲到驸马跟前,想去抢夺他手中的刀,往自己身上戳!
不行,这是最后一个人证了!不能让他死!
没想到那驸马看起来病病歪歪,但身体却有几分武功底子,死死抓着刀柄就是不松手。
可是在他们身后,公主却误会了。
以为是这人想对她丈夫不利,顿时抽出腰间佩剑,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把剑架在了孔伢记的脖子上,厉声喝止,“住手!休伤驸马!”
“快撤剑!”还是那个驸马看出不妥,急忙喝止。
可已经晚了。
孔伢记嘴角勾起一抹颇为古怪的笑意,将脖子主动往那剑上一抹,然后抓着驸马手中的刀,用力往腹中一送,眼见得也是活不成了。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而在他们的目光里,不是孔伢记自寻短见,而是他们夫妻合力杀了人。
念福的脸也白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们死了?他们居然都死了?那这个坑其实不是给她挖的,而是给他们挖的?
不过,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她推他们入坑的吧?
小凤哥,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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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欲加之罪
那孔伢记人虽死了,可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等最后一点力气用尽,尸身便直挺挺的往卫驸马身上倒去。
卫驸马一个不防,给撞得摔了下去,顿时剧烈咳嗽起来,一下子喘不上气来,似要晕厥过去。
“宜年!”常国公主大急,赶紧拨开孔伢记的尸身,去扶丈夫。
她是武人,虽是女流之辈,可力气着实不小,这情急之下的一甩,竟把孔伢记的尸身甩开三四步远,这让百姓们看来,无疑是对死者的极大不尊重,也更加显得她的残暴不仁。
卫宜年倒是瞧出不好来了,却奈何他现在气都喘不上来,根本说不出话。
公主一心护着丈夫,扶起他就冲管家吼,“还愣着干什么?快扶驸马上车,咱们赶紧进宫去瞧御医!”
可地上,两具鲜活的尸身还未冷却,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地。他们夫妇刚杀了人,居然就想这么离开?
百姓们愤怒了。
“不许走!”
“逼死了人就想走吗?就是公主又有什么了不起?”
“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样随随便便把人活活逼死,就想一走了之了吗?”
“连平国公的女儿犯错,当老子的都挨了打,难道你这公主比你舅舅还了不起?”
而此时,又有人在人群中喊,“看他们带着这么多的箱子,天知道是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咱们大伙儿砸了它!”
“对,砸了它们!”
……
老百姓们在呼号什么,念福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只能看到无数的石头、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粪便给人扔了出来,砸向刚刚回京的平国公主,还有她的丈夫,以及那些随军将士们的身上。
“你们不能砸,不能砸!”那些将士们也慌了,他们就算是有一身本事,可难道能对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下手吗?
不能。所以他们只能在那里奋力叫喊。“这不是公主府的私财。是缴获的叛军钱财,要献给皇上的。”
“骗人!要献给皇上的怎么会拖到你们家来?就算是,也是你们自己想贪污。”
而此时,只听砰地一声。一只箱子在被多次击打之后。终于从高高的马车上掉落。砸到地上裂开,滚出大堆的金银珠宝。
此时,又有人高喊。“大伙儿抢呀,都是老百姓的东西,谁抢到就归谁!”
这一下,所有的人更加疯狂了,不管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想浑水摸鱼,这大批的金银财宝就摆在跟前,不拿白不拿!反正法不责众,到时未必官府还能一个一个的追究他们的责任不成?
可是,当第一个人的手刚碰到一只金元宝的时候,却象是突然被火烧到似的,立马缩了回来。
烫!
而随后想去触碰这些金银珠宝的人无一例外也是一样的感受。不会受伤,却烫得拿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常国公主也不知道,但她当机立断就沉声下令了,“众将士听令,要是再有哄抢财物者,杀无赦!”
有些胆小怕事的立即往回缩,却也迅速有人嚷,“他们不敢杀人的,大家抢!”
这到底是谁?常国公主英气秀丽的面庞上象罩着一层寒霜,不由把目光投向那个号称苦主的女孩。
只见她定定的站在那里,象是走神,可一张小脸已经发白,鼻尖还有细汗不住渗出。常国公主以为她是怕了,略有不屑。心想你挑这么大的事,现在又这副模样干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只有念福自己知道。虽然在上回炼过酒后,她的控火能力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可要控制这么多的火苗,既不至于显现出来烧伤百姓,又让他们无法拿走任何一个金银,实在是太难了,她就快要撑不住了!
“都给我住手!”
忽地,有人提起马,直接从一户人家的院墙上头冲了出来,那鞭子卷着一只巨大的军用火雷在半空中爆响,顿时震慑四方。
所有的百姓都不敢动了,念福脱力的往旁边林嫂身边一倒,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姐儿怎么了?”
念福无力的摆了摆手,她没事,只是太累了。
而那些看守车队的将士们在见到来人后却是精神一振,“公孙弘!你小子终于舍得来了么?”
常国公主的目光同样惊喜的落到公孙弘的身上,可是她的那份惊喜里,似乎又掺杂着别样的情愫。
公孙弘没有看她,只凌厉的对众百姓道,“不管今日这里出了什么事,只要是无关人等,统统给我回去!要是还想闹事的,在这条巷子外头,有大批的羽林军可以陪你们玩玩!”
随着他将鞭子扬起,在半空中打一个响亮的唿哨,只听四面八方都响起节奏统一的咚咚声。
那声音低沉而恢宏,是羽林军的士兵们在用铁枪齐齐捶着地面发出的声音。节奏不快,却带着一份浓浓肃杀之气,一下一下撞击着人的心脏,就算没有喊打喊杀,却是无比的震慑人心。
再怎样要打抱不平,再怎样想贪图这里的金银,可在性命真正受到威胁时,却是没有人敢造次的。
百姓们悄然退却了,如涓涓细流,迅速而有序的四散开来,场中除了那两具死尸,只剩下念福和破园的一帮下人。
“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从马上跃下,公孙弘终于注意到念福了,眉头微皱。
“她是苦主,可不就得在这儿?”微含讥讽的话,从常国公主高绣茹的口中说出,再看念福一眼,却问公孙弘,“你认得她?”
公孙弘走到念福跟前,面沉似水,“说,怎么回事!”
他的口气并不太好,虽然自始至终都不看高绣茹一眼,但那架势分明就在维护着她。
念福微吸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简单把事情交待了清楚,“我初上京城时,找了这两个伢记买房。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收了我三千两,可等我办完手续,才发现他们利用把利仁坊和里仁坊的一字之差,骗我买了那所破园,所以……”
“就为了这点小事?你就闹得这么大?”公孙弘的眼神明显不悦起来,语气也颇为凌厉。
念福一惊,旁边林嫂不忿的道,“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当回事,可我们这些穷人……”
“谁要你多嘴的!”
念福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鞭影闪过,竟是直接抽到林嫂身上,把她厚厚的棉袄都抽破了不说,那鞭梢甚至把她下巴都带出一道血痕!
“你干什么?”念福震惊了,同样,也愤怒了,“公孙弘,你凭什么打人?”
“我打了她又怎样?”高大男人上前一步,气势十足的逼人,“别说是她了,就是你,公然在公主府前这样闹事,本将军一样打得!”
“那你打来试试看?”念福也是火冒三丈了,不顾下人的拉扯,冲上前去。本已压下的怒火再一次熊熊升腾起来。
好心好意帮着他们,怎么居然这样仗势欺人?太后是这样,公主也是这样,她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们了?
“是啊,我知道你们了不起!一个二个不是国公之子就是公主,可做人总要讲讲道理吧?这个公主府里有人骗了我的钱财是事实,难道我来讲道理也要挨打?”
“你!”公孙弘高高举起鞭子,竟是真的想要动手了。可看着念福毫无惧色,喷着火的眼睛时,却有有几分下了不手,一时之间,竟是僵持在了那里。
高绣茹又看了他一眼,上前把他拦住,第一次走到念福跟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做人是应该讲道理,如果真是我们府上的下人和外人勾结,骗了你的钱财,我们可以赔偿你的损失,并把这下人送交官府,给他应有的惩罚。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却把鼓动百姓前来,把事情闹得这样大?”
“这些人不是我叫来的!我也是接到消息赶过来才发现有这么多人。”
念福才要辩解,可那公主府的管家却上前道,“公主别听她胡说,上回在平国公府门前闹事的也是你吧?这个姐儿最会扮可怜,煽动百姓来闹事了。上回就害得平国公当众受了鞭刑,这回更过分了,竟然弄死两个人在咱家门口,你这是何居心?”
念福噎得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真是好心没好报!有这么倒打一耙的吗?合着你们还有理了?早知如此,何苦那么好心的帮他们护着那些财宝?
见高绣茹再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有些怀疑,不由忿然讥讽道,“蒙您看得起,我再有本事,也不能让个大活人说死就死在这里吧?”
“那也不是不可能。”公孙弘忽地接过话来,“若是被你逼得狠了,又知道还不出来钱,自尽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这说的叫什么话?念福真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忽地,背后传来的八个字,象是一记耳光,替念福狠狠的打了回去。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念福顿觉底气大振。欧阳康沉着脸走上前来,看了公孙弘一眼,“将军也是朝廷命官,有些话还请三思而后行。”
公孙弘一时给他堵在那里,而高绣茹看过来的目光分明带着几分不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