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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一品天下txt下载     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9章 得罪厨子的下场【粉红20+】

    王粲也确实厉害,根本不用细细看人,只是略一思忖,几笔勾描,一个人物就活灵活现的出现了在雪白宣纸上。

    这是苏澄。端着酒杯,优雅从容。

    有人摇头,“这无赖岂配这长相,啧啧,真是枉生了个好皮囊!”

    虽是骂人话,却也承认画得着实很像了。

    然后一个接一个,或站或坐,或倚或卧,苏澄带来的那桌七个人,连杜川一起,全部跃然纸上。形态生动,面目宛然。

    关耀祖那帮子二世祖们看得连连赞叹,真不愧是几千人里考出来的状元郎,确实有几把刷子。

    最后一个,画的却是欧阳康和念福,他在前头作揖施礼,念福在后面上菜,灵动活泼,带了几分年轻俏皮,给整张画增添了不少生活乐趣。

    苏澄看得技痒,忍不住也提起只笔,在念福脚边补上一只小毛团,“这个小东西可不能忘了。”

    看旺财仰脸作乞食状的憨态,大家全都忍俊不禁。

    今日来此,除了这家主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只小毛团了。专门搁进它专用饭盆的东西不吃,却非要来这里蹭。好象生怕他们吃的比自己的好一样。那副馋样,实在搞笑。

    欧阳康和念福同时捂脸,太丢人了!吃货家长伤不起啊。

    不过苏澄这一动笔,倒是把大家的兴致都勾起来了,都不用叫,纷纷抓了笔上前。你在我的画像上题两句打油诗,我在你的画像上留几个墨迹。

    苏澄见状,急了,“别抢别抢,小杜是我的,不许你们题!”

    王粲的画作得很巧,每一张都有特意空下的留白,给他们发挥。等到七张画再次补足,谁都知道,这将是一副无价之宝。

    而王粲会白画吗?当然不会。从今天开始。他的名字就将和这七位名士一起。成为江湖流传的新传奇。

    最后还是苏澄出马,捉刀给这张行乐图写了个序,想想又跟徒弟商量,“你这园子没个名儿也不象样。不如我来起个名儿吧。唔——就叫破园。”

    要不要这么形象的?念福很纠结。可人家名士自有名士的道理。“世间事,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名曰破园,一是取其形象,二也是取其破而后立之意。你看如何?”

    欧阳康拼命点头,好名字啊!

    这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激励?从一片废墟上建立新的美好家园,将来再让世人看着这个破园,又该是何等骄傲自豪?

    于是,苏澄大笔一挥,破园二字落下,这个新家从此有名字了。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破园日后还会被赋予别的,更加奇妙的含义。

    吃饱喝足,客人们都走了。来帮厨的人也走了,家里顿时清静下来。但还不能休息,善后工作很庞大,也很辛苦。

    不过这些都不用欧阳康和念福操心,自有十项全能的管家钟山去操心,二人上楼,各自回房休息。

    主人不好当,虽然有那么多的下人当帮手,但最操心的还是主人家。因为陪客,欧阳康还喝了不少酒,回房之后,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那个香,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来自然腹中饥饿,于是下楼觅食。

    在见到念福时,他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早啊。”

    女孩转头看了他一眼,先是很自然的一笑,可那笑容才展开又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收了回去,反而拉长了脸冷哼一声,丢给他一个后脑勺。

    这是怎么了?欧阳康给弄得莫名其妙。算了,肚子好饿,没力气思考,先来份早饭吧。

    可小舞小柳两个小丫鬟你望我,我望你,犹犹豫豫的才把一份早餐端了出来。

    欧阳大少一看就竖起了眉毛,“这是什么东西?”

    一碗米粥,两个大馒头,外加咸菜一碟。跟平日的丰盛比起来,简朴得令人发指!

    两个小丫头支支吾吾的开了口,“这就是早……早饭啊,章大娘做的。”

    章大娘是跟她们一拨送来的厨娘,手艺不错,现在由她担当家里的二厨。可即使她的花样比不上念福,也不至于这样啊?

    欧阳大少是吃惯小厨房的人,没这么容易就给打发了,顿时去找他的私厨,却见念福正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独自享用一桌子精美早点。

    小笼包、小煎饼、小春卷,都是欧阳康爱吃的,而她今天居然还做了豆腐花!

    欧阳康不客气的走进来,“这些吃的怎么不端出去?”

    念福睨他一眼,“端出去干嘛?天冷了,端出去都凉了。”

    哦,欧阳大少想想也是,于是便自己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抗议了,“哎哎,谁让你坐的?这是我的早点,你去吃你自己的!”

    啥?欧阳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对面女孩的神色却半点不象开玩笑,“我说,这些吃的都是我的,你要想吃,请出去吃你自己的。”

    啊?欧阳大少诧异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区别待遇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这位了?

    在被轰出自家小厨房的欧阳康郁闷的看着他家沐姐儿一口一口,把桌上美味的早点吃光光,然后打个唿哨,叫来紫霄,扬长而去。

    小厮阿去看他家大少爷一眼,迟疑片刻的还是快步跑着跟上去了。墨云带着来喜来乐两个丫头照常去出摊了,今天跟着念福往外跑的活是派给他的。

    虽然得罪大少爷会没饭吃,可得罪厨子的下场更可怕。看得到吃不到,他才不要!

    念福去哪儿欧阳康不知道,可他去哪儿还得跟家里留个话。

    “我到苏先生家把画儿送去装裱,你盯着家里的事。呐个……算了,没事。”本来还想问下钟山,为什么念福突然发起脾气了,可欧阳康想想,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卷着包袱夹着画儿,走了。

    两匹马都被带出门了,他不走还能怎么办?

    一路上欧阳大少都在纠结,他到底是哪儿得罪人了?没理由啊,他昨天一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就是想得罪人,也没这个工夫啊?

    闷头想着心事,欧阳康也忘了看路,冷不防就撞上一人的轿子,顿时一把刀就架他脖子上了。

    “什么人?”

    被侍卫那样厉声质问着,欧阳康吓得一哆嗦,手中包袱差点掉到地上。

    才出言告罪,就听那轿中有人轻咦一声,“欧阳公子?”

    干净白皙的手撩开车帘,欧阳康看着轿中那人也愣了,徐子骞?

    就近寻一个酒楼坐下,欧阳康再度打量眼前的青年。

    徐子骞跟从前可大不一样了,锦衣华服,佩饰精美,整个人从头到脚就透着一个字,贵。而他的眼神也变得自信而锐利,那样一种飞上枝头的神采飞扬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当他看着衣着素净的欧阳康时,眼神里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同情和可怜,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幸灾乐祸?

    欧阳康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主动开了口,“徐公子,看你近来过得似乎不错?”

    “还好。”徐子骞故作淡然的笑笑,可眼角眉梢却藏不住那得意洋洋。

    欧阳康心中有些不屑,徐子骞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不是欧阳庄八卦,而是国子监本身就是个散播小道消息的强大是非场。

    晋王高长孝,皇帝高显的二儿子,勇猛善战,立下不少功劳,却也以喜好男风著称。他手下有好几员长相不错的青年将领,传说都跟他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从前似乎还看上过少年时代的公孙弘,意图把他收编到自己的美少年战队中来。可公孙弘那个疯子岂是好惹的?直接大半夜的把他打成猪头踹出帐篷。当然,晋王也不是弱鸡,把公孙弘也伤得不轻,很是吃了回亏。

    不过那回闹得有点大,惹得高显都发了大火。等高长孝伤稍好一点,他就直接把这个儿子踹到最危险的第一线去了。没想到高长孝硬是顶着枪林刀山,冲锋陷阵,把仗打赢了。自此之后,他再也不招惹洪峰,却也树立了他在军营中的地位。

    可以说,在大皇子高长忠因病几乎无缘皇位的情形下,他这个皇次子是未来皇位最有力竞争者。徐子骞傍上他,确实是有几分值得骄傲的资本。

    可欧阳康会羡慕吗?

    嘁!

    用关公子的话来说就是,“这样人,就跟女人差不多。爷要是跟他们比,那不就是跟女人比?”

    这话虽俗,但欧阳大少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所以他眼下看徐子骞的眼光就象看一个女人一样宽容,说话也格外客气,“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今儿出门有事?”

    “晋王说得了副好棋子,约我去下棋。”徐子骞炫耀说着,又问欧阳康,“你呢?还住在那里?”

    “是啊。”欧阳康憨憨一笑,“先生给起了个名儿就叫破园,呵呵,倒也形象。”

    他近来在同学们面前装惯了,这副老实样子果然也博得了徐子骞的好感,眉角又上扬三分,“苏先生也是大才,只可惜游戏人间了些。不过名士高人都这样,你也不必介怀。”

    欧阳康继续装傻,但笑不语。

    徐子骞又看他一眼,起了几分卖弄的心思,“其实我知道,欧阳公子也是个真有才学的,要不要我替你向晋王引荐一番?这可比你在国子监苦熬要快得多。”(未完待续。。)

第150章 酸涩

    脑子一热,说出要替他引荐的话,徐子骞看着欧阳康比自己俊美数倍的长相,忽又有几分悔意。

    这样的人若是到了晋王跟前,哪里还有自己立足之地?

    幸好欧阳康果断拒绝了,“徐公子太客气了,我从前一直在乡下,也没读什么书,哪有什么本事敢到王爷面前卖弄?我家先生就常骂我笨,说人家就算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起码也能通个三窍五窍的,就我通了六窍。”

    徐子骞一时没听懂,六比三大,也比五大。这难道不是好话?

    瞧他这样,欧阳康知他不明,不由肚内暗笑,心道此人也有限得很。这笑话连关公子一听就明白,他怎么就不明白了?面上却是很老实的解释,“七窍通了六窍,不就剩一窍不通了?”

    噗!

    徐子骞差点笑出声来,想想这是骂欧阳康的话,要这么当面取笑实在不厚道,于是又干咳着掩饰过去。心想这苏澄也太毒舌了,怪不得人人怕他,连晋王手下的谋士几次三番游说他招徕此人,晋王始终不肯点头,想来也是怕了此人毒舌。

    “那……苏先生还肯收你?”徐子骞这话问得相当有内涵,根本相当于问他有没有卖身求师。

    欧阳康听懂了,心中隐有怒意。他跟苏澄相处日久,当然知道苏澄虽然号称断袖,又喜欢油嘴滑舌的开玩笑,却是个难得肯专情的断袖。这样忠贞别说是断袖之间,就是夫妻之间也很难做到的。他自己被人误会不要紧。可谁要是这样说他的老师,欧阳大少不干了。

    不过他护短的老毛病虽然依旧,但护短的本事却见涨,面上依旧装傻,话却绵里藏针,“原本我家先生是不肯收我的。他老人家看人,可不象某些人,只知道看皮相或是贪图人家权势。奈何我从前先生跟他颇有几分交情,先生又是个重情义的人,虽见我资质愚钝。倒还是收了。”

    听他话中提及皮相权势。徐子骞略有些赧颜,可偏偏欧阳康说得一脸老实,让他想挑刺都挑不出来。再看欧阳康对断袖之风确实没有半点遐思,他又有些隐隐的窃喜。

    即便欧阳康生得再俊美过人。却不懂利用。那也只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想来断然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反正二人也不算太熟,说过几句就无话可说了,再坐下去也有些无聊。徐子骞正想着就此别过。没想到欧阳康却是比他先一步道,“要是徐公子没有旁的事,那请容我先行告退,先生还等着我送画过去装裱呢。”

    徐子骞应了一声,扫一眼他那用半旧青布卷起来的画,也没甚么兴趣,只客套两句便各奔东西了。

    只是路上想着身边侍卫全是晋王的人,也不知他们见到欧阳康这等绝色会不会跟晋王打小报告,有些不放心的故意寻了那领头的问了一句,“你们瞧欧阳公子相貌可好?”

    那领头之人极会来事,顿时就道,“小的们是王爷派来伺候公子的,公子好了,小的们就好。其他人生得好不好都不关咱们的事,只有伺候好了公子才最是要紧。”

    徐子骞听得这才安下心来。

    那边欧阳康挟着画儿到了通济坊,苏澄才刚起床,他在外是副高人模样,可在家里却邋遢得很,不修边幅,衣歪鞋散,随意如寻常邻家大叔。

    欧阳康见惯了,也不以为意,把昨日所作之画一一呈上,苏澄再看一遍,又笑一回。不过笑过之后,他却是把杜川那张画单独拣了起来,“这个我就不给你了,只把剩下的裱起来,日后寻个好地方挂起来,于你也是个门脸。”

    欧阳康顺便请求,“那我和沐姐儿的画也不放上去了吧?不过请先生一起裱了,好让学生收着。”

    苏澄笑骂,“你这兔崽子倒会顺杆爬,不过这个忙我可不能帮你。我一会儿做着,你自己跟着我学吧,总不能靠你家先生一辈子。”

    杜川笑着打趣,“人家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总想着教会徒弟,好闲着师父。”又望着欧阳康笑道,“不过他这门装裱的手艺倒是极好,常有人捧着重金上门来求,你好生学着,错不了的。”

    欧阳康道谢应下,挽起袖子就问,“那现在干什么?”沐姐儿成天赚钱赚得热火朝天,他也想有一技之长。

    这回苏澄倒是和杜川异口同声道,“下厨房!”

    什么?欧阳康以为他听错了,装裱还关厨房什么事?难道是苏澄肚子饿了,要他去煮饭?可他要学的一技之长里,绝不包含这个。他是君子,君子远疱厨!

    杜川笑道,“放心,不让你煮饭,装裱最要紧的一样就是制糊。老书画虫蛀发霉,翘曲中空这些毛病,无不与糨糊有关。要学装裱,就得从熬糨糊开始,我说得对不对?”

    苏澄闻之鼓掌,“甚善甚善,果然已得其中三味。不如你去教他煮糨糊吧,我去你的酒坊看着。咱们也来比试比试,看是谁学得更胜一筹。”

    “你信得过我,我可信不过你。让你去酒坊,天知道要偷喝多少,掺多少水进去。”杜川笑嗔着,仍是把欧阳康交还给他师父,自去酒坊了。

    看他二人相处自然安乐,欧阳康颇有几分羡慕。两个大男人都能过得这么和谐,他跟个丫头怎么还闹别扭?

    “想什么呢?”杜川走了,苏澄更不用顾忌形象了,伸出巴掌将呆徒弟一拍,“小杜再好,那也是我的,跟你无关。”

    欧阳康吃痛,揉着脑门敢怒不敢言。

    苏澄嗤笑,“瞧你这呆样,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需不需要为师替你答疑解惑?”

    拉倒吧。欧阳康可不想被这毒舌师父取笑死,想想有什么呀?回去问问沐姐儿到底有什么不高兴不就得了?何苦自寻烦恼?

    想通此节的欧阳康心情一松,跟苏澄去学装裱了。

    念福出了门,按计划是应该直奔如意居的。

    她答应了孙百希,要再去教他做一回月饼,可不知怎地,就是没有做东西的心情,于是路上拐了个弯,去看高老大夫了。

    才到门口,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正挑着水桶出门打水,念福有些意外,这不是关耀祖送来的小厮吗?他见他们用的都是欧阳家的下人,没有卖身契在自己手上,想来不敢当作心腹,于是另送了两个小厮连威连成来,专供欧阳康使唤。

    “连成,你怎么在这儿?”

    连成性子有些腼腆,话说得也慢,倒是跟着念福来的阿去快言快语的道,“这是大少爷吩咐的,让钟管家给我们排了班,轮流来这里挑水劈柴,照顾高老大夫饮食起居,这些天正好就轮到他了。”

    念福一怔,顿时明白欧阳康的意思了。正因为连成连威年纪小,又算是他们自己人,所以欧阳康才把人派来照顾高老大夫,这其中未必没有留一个下来的意思。只是不好明说,所以先和欧阳家的小厮混着一起用了,等到习惯了,也彼此了解了,到时高爷爷也未必会拒绝。

    明白过来之后,念福心里有点暖,却也有点不安。欧阳康实在是个很细心很周到的人,跟这样一起,总会觉得特别温暖。那么,陆滢会不会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他青眼相待?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心脚下的门槛。”听着门口的动静,高老大夫已经站在屋前迎接了,老人家笑眯眯的穿着一身旧棉衣,朴素安稳的站在那里,身上天长日久浸染的药味里散发着岁月的沧桑,看着就让人心思安定了下来。

    念福心情莫名一松,快步上前扶着他进屋,“爷爷,我又不是客人,您怎么还出来接我?”

    高老大夫给她那声爷爷喊得极为受用,呵呵说笑,“我是老了,又不是就成纸糊的了,总是闷在屋子里,你当我是绣花的大姑娘么?”

    念福撒娇的靠在他的肩头,大力汲取老人家身上温暖安定的气息,“您成天给人看病,走街串卷的,哪有闷在屋子里?统共就这么两步路,您急个什么?眼下天冷了,万一吹了风可怎么办?”

    “知道天冷了,怎么还穿得这样单薄?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净让人操心。”高老大夫慈爱的摸摸她单薄的衣袖,嗔了一句。

    念福却给这份诚挚的关心感动得鼻子都酸了,“我年轻,不怕冷,爷爷就别担心了。”

    高老大夫却就势拿住了她的脉,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嗯,脉象虚浮,心绪烦燥,确实不冷,那是为了什么,弄这么大的火气?”

    念福一下给问中心事,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露出几分委屈。

    高老大夫更加亲切和蔼了些,“说吧,到底什么事?别让爷爷跟着操心。”

    念福也不知从何说起,拉拉杂杂的,便把陆滢如何冤枉她,来跟她比试,一直到昨天的事情都含糊说了个大概。当然,自动省略了欧阳康那一节。

    然后低着头闷闷嘟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一想着她那么好,自己那么差劲,心里就怪不舒服的。其实我也不是要跟她较劲,毕竟她的本事也是从小苦练来的,哪象我这样半路出家的?只是,只是……”

    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份复杂难言的酸涩心情到底是为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151章 谁做的豆腐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高老大夫听得笑了,“老话说得好啊,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这就是妒忌了。先别急着否认,爷爷先问你几句话。”

    他忽地神色一正,“阿福,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下厨?”

    几乎是不加思索,念福就点了点头。

    高老大夫又问,“那你这辈子究竟是想随随便便做个小厨子,还是想认真学好本事,做个大厨?”

    念福微怔,不过旋即就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

    如果自己只想做个小厨子,那当真没有必要跟陆滢一争长短,她做她的高大上,自己走自己的平实风就好了。这原本也是自己的初衷,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呢?

    高老大夫微微一笑,“其实你会妒忌她,也是件好事。起码证明你还年轻,还有不服输的劲头,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到了爷爷这个年纪,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没什么精神去请教了。所以阿福啊,珍惜你这份妒忌吧。善用它,让它成为你进步的动力。人生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现在输了她,顶多也就输上十年工夫。你还年轻,拼一拼还能赶得上来,可若是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可就再没有机会赶上她了,到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高老大夫的话象一记重锤敲打在念福心间,有些痛,却也震碎了那些纷纷扰扰的念头,直指核心。

    重要的不是陆滢如何。而是念福自己,她究竟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从前,念福觉得自己会一点厨艺,能做些新奇食物赚点小钱,这就足够了。可是来到京城,却给她打开了另一扇广阔的大门。

    她看到了宋思源的精益求精,看到了余三胜的虚心求教,看到了孙百希的迎难而上,也看到了陆滢巾帼不让须眉的神采奕奕。

    他们都是自己的同行,他们都在同一个领域里不停求知探索。努力奋斗。可自己呢?不过是占着一点外来人士的便宜。弄些小巧而已。认真说起来,自己如何比得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可真要选择走他们一样的路吗?

    念福不太能下定决心。

    她从来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相信她们全家也不是那种贪慕富贵荣华的人。她只想赚点小钱,让全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相信蕙娘她们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只用这个条件来衡量的话。她现在已经达到了。光凭卖肠粉。就足以令得全家人衣食无忧。那她为什么还要去奋斗?

    念福有些迷茫了。

    那,要不要找欧阳康商量下?

    脑子里才冒出这个念头,念福忽地意识到件要命的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有事要去找他的?

    似乎是从搬离欧阳家开始,又或者更早?

    哦哦,这不科学!

    依赖不是好习惯,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干嘛要事事想到他?不行,要改,这个毛病一定要改!

    念福拧着眉头,苦大仇深走进了如意居。

    吓,这表情,那点心得有多难做?旁人看得胆战心惊,孙百希更是不敢怠慢的紧跟上去,表情拉成一样的弧度,为了月饼,拼了!

    一碗豆腐花,送进了平国公府。

    听说又是御膳房送来的,平国公府的女主人,谭夫人不甚在意的道,“照旧给国公爷送去。”

    丫鬟领命行事,提着食盒就往国公爷的小院去了。

    才到院门口,忽地就见旁边花草丛中蹿出来一人,低低喝止,“站住!”

    丫鬟吓得手中食盒差点落了地,一不留神,食盒就给人抢了去。定睛一看,这半路抢劫的人竟是县主。却不知她为何穿一身下人装束,还颇为狼狈。

    揭开食盒看见里面的豆腐花,瑞安心中暗喜,这真是天助我也!也不亏她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冒险从三层楼上偷爬出来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不过想想,瑞安又望着惊惶失措的小丫鬟温和笑了笑,“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硬抢去的,她不会责怪你的。”

    就算还是会被责罚,丫鬟心里已经好过许多。心想县主也不是传言中的那么任性骄傲,还是挺温柔可亲的嘛。难道是夫人……

    丫鬟不敢多想,转身离去了。

    瑞安转过身来,望着防守严密的小院冷笑,她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还在乎这么点距离?不再隐藏形迹,她径直上前,“让我进去!”

    “县主?您可不能进来,国公爷正在养病呢。”

    瑞安忽地扯着嗓子哭喊起来,“爹,爹您还好吗?我是女儿,我做了豆腐花来看您了,可他们不让我进去!爹——”

    等谭夫人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已经晚了。不过也不算太晚,正好看见一场父女情深的大戏。

    “爹,这豆腐花还是娘教女儿做的,味道可好?”

    随着女孩将又一勺豆腐花喂进他的嘴里,男子的表情异样柔和下来,“果然,和你娘做得一样。不过,他们不是说你不会做了吗?”

    女孩转头看谭夫人一眼,在她想开口说话之前,轻轻道,“是呀,女儿是有些年头没做了,所以不敢乱说。不过这些天多亏了夫人,帮我找来那些人帮忙,总算是做出来了。爹您若尝着好,回头可要多吃几碗饭,保重好身子。女儿已经没了娘,难道您忍心让女儿再没有爹么?”

    听她声音哽咽,男子不忍的伸出手,女孩接过,放在自己脸上,更加懂事的道,“女儿知道,从前是我不懂事。让爹伤心了。不过从今往后我会改的,真的,我全都改了,好吗?爹,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否则,您让女儿怎么办?”

    男子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还有几分难言的复杂,“你放心,爹总会给你寻个好归宿的。”

    “不。我要爹长命百岁。一辈子都好好的。”

    “好好好。都依你,爹都依你。”男子宠溺的答着,骨节分明的瘦削大手轻轻落在女孩头上,嘴里却仍在回味。

    那豆腐花真的和记忆中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眼前这个应该是他的女儿。不会有错的。对吧?那么,也不枉自己这样煞费苦心的做这些事了。

    自己不能护她一辈子,如果他还能为他们的女儿做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她真正学会分辨人心,懂事明理。到那时,就算自己离开,她也能好好的活下去了。

    亲眼盯着他服药歇下,瑞安走出房间,看了谭夫人一眼,“夫人,往后我要每天过来侍奉爹爹,应该没问题吧?”

    谭夫人看了她一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当然,没有。”

    挑了挑眉,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瑞安脚步轻快的走出院子,吩咐左右,“以后不用再送豆腐花来了,爹的身子不好,要多吃些好东西才行,哪能光靠豆腐花?”

    这是学聪明了,怕穿帮?谭夫人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有些冷。

    是自己大意了,让这个下贱的小乞丐在她眼皮子底下又翻了身。不过别得意,日子还长着呢!

    转过身,她悄悄吩咐下人,“备份厚礼给御膳房,就说谢他们今儿的豆腐花做得特别好。”

    听说沐姐儿又来教厨房做月饼了,如意居的主子,念福嘴里的小凤哥摸摸唇边的小胡子,微微一笑,却并不打算相见。

    “事情还差最后一步,等办妥当了再见不迟。让厨房的人上点心,好生学着。对了,昨儿南边刚送了一批泰和鸡,抓两只给她送去。”

    大管事应了,等念福走时,就收到两只喙黑爪黑,浑身雪白的大肥鸡了。

    “这是……乌鸡?”念福有点惊喜,来到这时代,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东西。

    见她认得,大管事微微有点诧异,不过这个姐儿给他的惊奇实在太多,所以他也只是略怔了怔,很快就从容笑道,“姐儿既然认得,那就不用我再啰嗦了,这鸡确实是乌骨鸡,因产自泰和,又叫泰和鸡,秋冬时节拿去清炖最是清润滋补。前几天送来时,我们爷就专门交待过要给你留两只的。”

    听着他这样关怀备至,滴水不漏的话,念福心里却是明白,只怕小凤哥就在此处,送鸡也是临时起意,只是不想与自己相见,所以才这么说而已。

    人贵有自知之明,念福可不觉得自己玛丽苏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家做这么大生意的老板,怎会成天没事惦记给自己送鸡这点子小事?不过既然送了,那这份人情还是要领,所以念福很痛快的道了谢,就要跟孙百希辞行了。

    这时代的厨子原比念福想象中更聪明,虽然没有见过烤箱,但他们已经在实际运用中做出了类似烤箱的铁盒子,只是在火候控制方面稍差,所以才烤不出念福那样好的月饼。

    念福没法把自己的作弊器亮出来,只得用那个简陋的烤箱,上下左右堆放不同的炭火烤制了几炉月饼,分别做好记录,等过几天看哪种能顺利回油,就是之后能用的方子了。

    孙百希非常感谢她的尽心尽力,走时一定要亲自相送。可念福却不肯,“您就别客气了,快去忙您的吧。不过是两只鸡,我骑了马还带了小子出门来的,累不着我。”

    可孙百希到底还是亲自把她送出了门,只是念福刚要骑马离开,忽听墙角有人叹息,“鸡啊鸡,可怜你落在凡夫俗子手中,只怕最终就是落得一锅清汤,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唔,为了涨粉,偶决定以后把剧透的消息都放到微博里去。嘿嘿~~)(未完待续。。)

第152章 知错

    念福转头去看,就见是个背着炭筐,满身煤灰的老伯说出这话,未免觉得有三分古怪。

    阿去已经冷哼起来,“哪来的老头,好大的口气!姐儿别理他,想是吃不到这样好东西,所以故意在那胡言乱语呢。”

    念福却不这么看,人家要是没两把刷子,敢在如意居的门前说这样话?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

    就见那老伯听了阿去的话,不服气的道,“小子,你若不信,就把你的鸡分我一只,咱们分头煮过。看是你的好吃,还是我的好吃。”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阿去刚着恼,念福却叫住了他,再看那老人一眼,“把鸡给他一只。”

    阿去一惊,那老伯眸光一闪,“你真要给我?就不怕我是哄你玩的?这乌骨鸡可珍贵得很,寻常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你若肯拿出去卖,十两银子都有人收,这就送我了?”

    会这么值钱?念福有点没想到,可还是大大方方的道,“这两只鸡本就是别人送我的,算是意外之财,分你一半又如何?就算是你哄我,我也只当日行一善,请位老人家喝鸡汤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见念福笑笑又想上马,他忽地厉声道,“丫头,我说话从来算数。明儿一早,太阳出来之前,你到后头那条巷子尽头的破屋来找我,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乌骨鸡汤。”

    可念福却摆了摆手。“算了吧老伯,谢谢你的好意了。”

    “为何?”老人追问。

    念福老实望他,“太阳出来之前,我一般起不来。”

    老人给这理由噎得一哽,半晌才道,“我煲的可是最好喝的乌骨鸡汤,你当真不来?我保证是你没喝过的!”

    怎么感觉有点象在卖毒苹果了?念福有些纳闷,却还是挺客气的道,“老伯,真谢谢你了。可我实在起不来。就是答应。也是哄你的。”

    老人有点无语,嘴角狠狠抽动几下,忽地愤然道,“不来拉倒!”

    他扭头就走。那佝偻的身影。微瘸的双腿却怎么也走不快。蹒跚着让人心酸。

    念福忽地一下子想到施老爹了,想到这孤零零和老人可能好不容易做碗鸡汤却还没人愿意陪他喝,也实在很可怜。

    “老伯!要不你炖好了先放着。等我晚点有空再来喝?”咳咳,说这话真让人有点心虚,可是没办法,又不是在怀安镇为生活所迫的时候了,要念福早起那简直是要她的命。尤其天还越来越冷了,每天跟被窝告别很痛苦的好吧?

    原以为老人会生气的拂袖而去,没想到他却停下脚步,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过头来,很勉强的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来?”

    这还推不掉了,念福挠挠头,“那……我来吃中饭行么?我自己再烧几个菜带来,好吧?您爱吃什么?”

    老人听着后头几句话,总算脸色稍霁,再想想道,“既然如此,那你五天后的正午再来,那天正好轮到我休息。我年纪大了,也吃不惯那些大油大荦,要吃什么,我自己会准备,你到时来做就行。”

    也好。念福答应下来,走了。

    老人瞧瞧手里白捡的那只乌骨鸡,脸上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唔……没想象中那么好,可也不算太差。算了,先凑合着试试吧。

    他把鸡带回去了,却没有立即宰杀,而是给鸡灌了不少清水,先给它清清肠胃,然后才从床底下搬出一只尘封已久的坛子叹道,“没想到还有用上你们的一天……”

    念福回家的时候,欧阳康还在苏澄那里卖苦力。

    真的是卖苦力,欧阳大少头回知道,原来装裱是件这么辛苦且麻烦的活,早知道——早知道的话,他还是会学。

    毕竟是门技术活,还是能赚钱又风雅的技术活,为什么不学?他家念福成天卖水晶卷难道不辛苦吗?可她为什么刮风下雨还要去做?要是自己能有一技之长,能赚钱贴补家用,哪里还用她这么辛苦?

    所以即使再恼火,欧阳大少还是不吭声的埋头干活,并不时的作着记录。看徒弟这么肯上进,苏澄的脸色也还算温和,讲解起来也格外仔细。

    可真的是很费劲,光是制作糨糊欧阳康都记了满满几张纸了。

    他刚刚已经拿上等花椒熬出汤来,然后等汤冷却,滤去了残渣,再将面粉小心的徐徐筛进水里,待其沉下,就不能动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拿棍棒搅匀一次,如此反复多日,等浸出黄水后,才要再滤去花椒汤,换上新水。另加白矾、**、除虫菊等等苏澄秘制香料,慢火搅煮成糊,待冷却凝固后切成小块放入花椒汤中保存,随取随用。

    “这个给你自己慢慢练,那边是我制好的糨糊。”苏澄拿专用工具从汤盆中挑起一块糨糊,不无得意的道,“用我这种法子做的糨糊,绝对百虫不生。不过你可得记着,这煮糊的火候跟季节也有关系,象是春末到秋初,煮糊宜透,而眼下秋末到初春,煮糊就不宜太过,微见透明即可。这个等到你做时我再慢慢教你。”

    欧阳康一一记下,看着旁边的一把造型奇特的工具发问了,“先生,这是什么?”

    “这是马蹄刀。所有的裁切都要用它来完成,画有十三科,装裱工具也有十三种门类。每种门类里又有不同,比如这糊刷就有糊槊、粘合和寸金,一时也说不了这么细,你先囫囵看个大概,等到用时,我再细细讲给你听。不过有一点你可要记住,光是知道会用这些工具,那只是个工匠。而真正想要装裱出好书画,还要讲究个气韵神形,这就不是一朝一夕练得出来的。你先生我为什么这么受欢迎?除了手艺好,主要就是胜在这个气韵上!”

    看某人教学过程中还不忘吹捧自己,欧阳康甚是无语的暗暗撇嘴。男孩子总是喜欢刀具的,他眼下就执起那把马蹄刀转移话题,“我能试试么?”

    可以呀。苏澄大方的指个地方,拿了张宣纸和裁尺给他,“试试吧。”

    欧阳康一刀下去,咝——纸裁歪了,手指头也割了。

    苏澄摇头叹息,提起那张裁坏的宣纸掩住隐忍的坏笑,“怎么搞的?真是浪费!”

    他是故意的!欧阳康捏着鲜血滴答的手指头,欲哭无泪。最起码,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也关心关心他的手指头?

    “得,你今儿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过是割破手指头,别一副娘们兮兮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杜川正好过来瞧见,嗔道,“这么锋利的刀,割了还不许疼啊?那日也不知是谁撞了一下桌角,就略青了些还逼着我揉了半日。”

    他一面说,一面赶紧取了止血散和干净布条来,先把欧阳康的手指给包好了,才温言道,“学装裱也是个苦活,臂力眼力都要强,你先生就是如今也有割到手指头的时候呢。你回去也提提重物练练胳膊,再养养鸟练练眼神。只是你们那宅子实在太大,真要养鸟还怕招蛇招野猫,还是得围起来才行。”

    欧阳康才想说已经有了计划,苏澄就呵呵一笑,“放心,等他们家弄好了,咱们也去弄个别院来住。你看,我连地方都选好了。”

    他还真不是说笑,既然决定了要坑人帮徒弟修宅子,苏澄也替自己打算了一把。

    欧阳康能说什么呢?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把他给的图纸老实接过去,等着老师抓人来开工。

    不过走前杜川倒是想起一事,“没几日就是下元节了,你回去跟沐丫头说一声,让她把昨儿的豆腐多准备一些,到时我想拿着祭拜先人和朋友。”

    苏澄嘴一撇,“你跟他们客气什么?”望着徒弟似笑非笑,“别打量我不知道,昨儿请客那酒里掺了不少别的东西吧?”

    “有……吗?”欧阳康忍着心虚,弱弱装傻。

    苏澄愣了愣,忽地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徒弟,学得不错。只是这语气还有些心虚,下回要更理直气壮一点。是沐姐儿的主意?”

    “不不!是我……”欧阳康怕给念福抹黑,结结巴巴背下罪责,脸都红透了。这么快就被戳穿,好丢脸!

    可杜川笑道,“没事。你先生虽然有点没正形,但你跟他学着,吃不了亏的。只那些都是应付外人的,对自己人可不必如此。那天的酒我是故意少送的,就怕他们喝起来没够,醉了伤身子。酒坊里还有专门给你们年下留的,只还要些时日,先给你说一声,你就不必上外头买了。”

    欧阳康这回脸红得快烧起来了。

    干了小偷小摸的勾当,还企图卖弄小聪明,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盯着脚尖一揖到地,他诚心诚意说一声“我知错了”,都差钻地缝里了。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嘛。杜川和善笑笑,让他回家了。

    走出门,欧阳康脸上还火辣辣的,今日之事实在给了他一个教训。君子也许可以不拘小节,但有些道德底细却绝不能触犯。

    首先,在真心相待的至亲师长朋友面前,无论如何得诚实。谁都不是傻子,你糊弄别人,迟早有天会被人还回来的。

    回头跟他家沐姐儿也上一课吧,这偷酒的勾当,可万万不能再干了。

    (预告:啥也不说了,今日三更。一直搞到凌晨三点多。。。呜呜,求虎摸~~)(未完待续。。)

第153章 闹鬼了

    可还没等欧阳康到家门口,半道就给人打劫走了。

    管家惊喜交加的拦住他,“大少爷你赶紧随我回去,老爷说有要事跟您商量。”

    欧阳康浑身寒毛都快竖起来了,他找自己能有什么要事?可不去二字还没能出口,管家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乖乖跟着走了。可他虽然走了,却没忘让管家派个人回去报备一声。

    听说欧阳康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念福意外之余,也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都已经决定不跟欧阳康生气了,还让厨房把乌鸡杀了炖汤,可他怎么就不回来了?算了,他不回来,自己吃!

    可真等乌鸡汤端上来时,念福还是吩咐,“把鸡汤留一半起来。”

    某人口是心非的想,她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可以等到明天再吃。

    看她似乎不是很高兴,几个小丫鬟都不太敢近前。倒是兰姑,想着欧阳锦对欧阳康不好,来问了念福一声,“要不要派个人去接下大少爷?万一有什么事……”

    “你要怕有个万一就自己去接呗,反正别来问我。”念福不想生气的,可到底还是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回绝了她。

    欧阳康已经这么大个人了,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早知道欧阳锦不安好心,他还敢回去,那就是出了事也是他活该!况且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凭什么要管这么多?

    呜呜,旺财原跳她怀里是来撒娇顺毛蹭零食。怎么今儿改揪毛了?小狼崽子吃痛,从她膝上跳下,忿忿瞪她一眼,决定不多给点好吃的,就一直拿屁股对着她。

    兰姑无法,只得又去央了钟山。谁知钟山却是不在,一问才知,他早带车到欧阳家去候着了,根本轮不到她们操心。

    小舞听说回来说嘴,念福这才放下心来。却又更添几分莫名的不乐。他回不回来关自己什么事?她才没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天黑下来之后。就开始起风变冷,念福便早早洗漱上床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也不知是多久,忽地醒过来时。就听得外面黑洞洞的天里风声呼啸。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人的呜咽。

    起初那声音还小。可随着风声越大,哭声也越大。

    念福猛地一下想起这个鬼宅的传说,一时间只觉头皮发麻。睡意全无,心怦怦跳得飞快,各种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一起涌进脑子里,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蓦地咣当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给风刮落在地,念福吓得搂紧被子坐起来尖叫,“来人,快来人呀!”

    话音才落,隔壁房间迅速亮起烛火,应该是也没睡着,很快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颤抖的哭腔跑进来,“姐儿……我,我害怕。”

    黑灯瞎火里,来人无意间把蜡烛放在胸前,随着烛火摇曳,从她下巴底下映上去,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念福又是尖叫了一声,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可小舞被她这一嗓子也吓得不轻,手里的蜡烛跌翻在地,屋里一片黑暗,两个女孩更加又慌又怕。

    外头的风声还在凄厉的呼啸,象是挣脱不开的邪恶魔咒,随时都有可能扑到房间里把人吞没似的。

    房子太大,也不是好事。

    如今念福就被吓得手脚发软,几乎快要哭了。只知道声嘶力竭的喊,“欧阳康!欧阳康你在哪里?”

    忽地,有人提着灯笼三步并两步的冲进屋子,“念福,念福刚才是不是你在叫我?”

    年轻男人带着阳刚之气的熟悉声音,比灯笼的光明更加能够温暖人心。念福一下觉得瘫软的手足有力气了,从床上直接跳起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就光着脚丫跳到那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男人怀里,委屈的捶打着他的胸膛,“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今天欧阳康虽然也喝了两杯小酒,但绝对没醉,他清醒得很。

    所以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有两只柔软的小肉包带着少女独有的幽香撞上了自己,虽然很快又弹开了一些,但女孩还面对面搂着他的腰,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孩纤秀的双腿此刻正紧贴着自己的大腿,还随着她的动作蹭来蹭去。

    欧阳康的心,就象是猝不及防被打开的万花筒一般,被念福这一下子全撞乱了。

    他只觉得喉咙发干,浑身发热,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流得飞快,耳膜甚至被冲击得听得到那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他家沐姐儿是个大女孩了。

    而他,是个男人。

    这……那……他现在应该怎么做?

    “大少爷,你回来了?”忽地,另一个人的声音,生生的把他从如掉进火山熔岩般的坑洞里又拉了回来。

    这是住在隔壁的小柳,她也惊惶失措的给吓得跑进来了,“你们听,外头有鬼!有鬼在哭!”

    感觉到怀里的女孩明显的又打了个冷战,欧阳康忽地就冷静了,冷静之余还有些愤怒,愤怒于那个没轻重的丫头吓到了他家沐姐儿!

    “闭嘴!哪里有鬼?”

    不得不说,此时的欧阳康是充满魅力的。他的温暖,他的冷静,甚至他的怒火都带着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让屋子里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三个女孩都镇定下来了。

    尤其是距离最近的念福,紧紧抓着欧阳康的腰带,要哭不哭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欧阳康的声音是自己都从未发现过的坚定,这一刻,他忽觉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青山,足以挡风遮雨。亘古不变!

    “放心……”可才想低头安抚下面前的女孩,他却看到了女孩光裸白皙的秀美颈项,然后是微显凌乱的睡衣,再往下看,还有一双白生生的小脚丫。

    青山顿时晃荡起来了。

    不自然的把眼光挪开,欧阳大少的耳朵有些发热。他清咳两声,不自觉就提高了嗓门,厉声指责,“那个,你们是怎么回事?自己吓自己也能吓成这样。幸好我赶回来了。否则你们得闹腾成什么样儿?我来点灯,你们都快把衣服穿好了。”

    只可惜这样的虚张声势对于恐惧中的人没有半点用处,随着他把屋里的灯尽数点亮,满屋光明里。念福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冲动。冲动之后是后悔。后悔里又夹杂着几分害羞,害羞又让人开始生气了,“你怎么弄到三更半夜才回?都不管我……们!”

    自动忽略掉最后临时加上去的那个字。欧阳康满怀愧疚的看着她微红的双眼,还有撅起的小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有罪。

    “是我不好。不过我哪有不管过你?只是家里找我说事,一时走不开。可刚听到二更天的梆子,我就急急赶在宵禁前赶回来了。”

    才二更天?那自己睡了多久?念福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可猛地又是一声巨响,不知是外头的狂风带起什么东西,摔得噼啪有声。

    “鬼又来了!”小柳吓得捂着耳朵直跳,胆小的小舞甚至躲到了桌子底下。

    可这回身处光明之中的念福镇定些了,只是重又紧紧抓住欧阳康的胳膊,“你听,这声音是有些不对劲。”

    看一眼胳膊上的小手,欧阳康心里莫名的有些甜。

    可现在没时间多去品味那种心情,他凝神细听了一回,脸色也变了。

    如果那呜咽声是飘忽在风中的,还可以说是刮风的缘故,但那呜咽声很明显是固定从一个地方传出来的,那就有点太不同寻常了。

    鬼神这种事,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这破园还靠着湖,有着那样恐怖的传说。欧阳康也有些不淡定了。

    记得刚搬来时,高老大夫就提醒过他们,要他们找帮和尚道士来念经超度下,可当时手头不方便,住进来又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把这事给混忘了,没想到今日报应就来了,早知道这个钱无论如何不能省啊!

    念福重又渐渐惊恐起来,咽咽唾沫,低声问,“你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欧阳康哪里知道?不过眼看女孩已经如此害怕了,他要是再表现出来,只能让她更紧张。竭力忍下心头的害怕,佯装镇定的道,“没事。不过是风声,不碍事的。”

    象是在嘲笑他的虚伪,窗外的风声更强了,哭声也更大了。

    看着念福重又渐渐白起来的脸,欧阳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心中一时豪气顿生,“我带人去看看吧。”

    “你别走!”念福死死抓着欧阳康的胳膊不肯放松,带着哭腔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再看她一眼,欧阳康的勇气又多了几分,拍着她的手安慰,“不怕不怕,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上门?你要害怕,跟我一起到楼下去,生堆火跟众人围在一起,我带人去看看就回。”

    不!念福死活不肯松手,“要去一起去!”

    家里的人再多,可没有一个是曾与她生死与共的。真要是在劫难逃,跟他在一起,也比跟别人在一起强。

    听说他们要去探探那哭泣之地,兰姑吓坏了,“别人躲还来不及,你们干嘛要去?我们搬家吧,不行就回乡下去。”

    “不!”有了念福支持的欧阳康更要把这所宅子探个明白了,要是此时退缩,那岂不太丢人了?

    安排几个男仆护着女仆在这里留守,欧阳康一马当先,放出大师兄,带着念福,手执火把,和钟山众人一起去一探究竟了。(未完待续。。)

第154章 睡不着【粉红40+】

    夜黑风高,没有半点星月。

    一支小小的队伍行走在荒凉的宅院中,甚有几分恐怖。

    察觉到念福的恐惧,欧阳康于黑暗之中握住她的手,“你跟好我,不怕。”

    念福心里略安定了些,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欧阳康的手虽然不够宽大有力,但此刻,却能给她最大的安慰。

    忽地,有家丁想起一事,“听说狗血可是辟邪之物,要不要放一点出来?”

    嗷呜!紧跟念福腿边的旺财忿忿怒视着那人,要不是最近开始换牙,它一定要扑上去咬两口。不过,抓两把行么?

    “旺财,站住!”欧阳康喝止了它,道,“书上说黑狗血才是能辟邪的,旺财又不是。再说紫霄和小白龙都没什么反应,咱们这么多人,不怕的。”

    这话似乎也是。

    随着开路的紫霄和小白龙,大家越走越深了。离那地方越近,哭声也越明显。

    说来那鬼也甚是厉害,就算家丁们一路敲锅打盆都没停下,念福不可扼制的开始想,难道那儿盘踞的是个黑山老妖?

    悄声问欧阳康,“要真是个厉害妖精怎么办?”

    欧阳康看众人一眼,以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那你就赶紧跑!我护着你。”

    念福心一暖,抓着他的手又紧了两分。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欧阳康生得这么俊,万一给抓去,铁定是做宁采臣的命。不知便宜哪个女鬼,多不划算?

    于是她暗拉了拉欧阳康,也附在他耳边道,“那咱们一起跑。”

    柔软的嘴唇无意扫过耳朵上的细密绒毛,激得欧阳康浑身一个激灵,心神微荡。赶紧离得远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心里更加甜滋滋的。

    她要跟自己一起跑,那是同生共死的意思么?

    风,越来越冷了。

    可所有人的心却是火热的。极度的恐惧让大家都已经忘了寒冷。只想着去那里一探究竟。

    紫霄在前头不紧不慢的走着,似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不过这样的反应却让人更加安心。动物的感官可比人灵敏了不知多少倍,如果大师兄提不起精神。那就说明前方其实并没有危险。

    可如果没有危险的话。怎么会一直有哭声?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当紫霄停下脚步,走到发出哭声地方,眼前的事实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山洞门口的两扇门已经被吹得光荣倒地,露出一个河马般的大嘴,而那呜咽声就是从山洞中传出来的。

    看看倒在地上的两扇门,再看看那个不知深浅的山洞,念福再仔细的听了一时,忽地松开了一直紧拉着的欧阳康的手,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还以为真的有鬼,原来是风声!”

    因为有山洞,所以起风的日子,就会形成回音,远远听上去,可就是呜呜咽咽的么?

    被放开的欧阳康有点莫名失落,“真的是风?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就是风。”念福很肯定,这种物理学的常识还是难不倒她的。

    钟山迟疑一阵,也道,“好象真的是风。我记得小时候有回跟家人去爬山,听到山风呼啸,山里人说是山鬼啼哭,可祖父告诉我说是山风所致。”

    “本来就是。”

    看念福说着,又离自己更远了一步,欧阳康斜睨着那个管家,觉得他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可就象是听到了欧阳大少的心声,旺财忽地扭头冲着黑暗中的某处呜呜叫了两声。紫霄和小白龙也不约而同望着那里,打了个响鼻示警。

    “什么东西!”一个家丁已经眼尖的瞥见那里,有黑影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一伙人又吓着了,本能的缩成一团,谁也不敢上前。

    看念福重又揪紧了自己的手,躲在了自己身后,欧阳大少心情颇为奇妙的愉悦起来。

    镇定的男人总是比平时更聪明一些,所以他很快的抓住机会,昂首挺胸的站出来吩咐,“都别慌乱,先把这两扇大门重新堵上,等到明日再来查看究竟是什么作祟!”

    转过头,欧阳康特地安慰念福一句,“别怕,你跟在我身后就好。”

    好!念福缩在他身后,如警惕的小仓鼠般左顾右盼,唯恐哪里又跳出一个黑影来把自己吃掉。

    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欧阳康更加满足了,越发镇定下来,指挥下人们干活。

    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有个如此镇定的蛇头,下人们也有了莫大的勇气,齐心合力很快将两扇倒掉的山洞大门扶起堵上。

    说来也怪,这门一关,那呜咽声顿时就停了。原来真是风的缘故?大家伙儿都有些将信将疑。

    可欧阳康下一句话又让大家提高了警惕,“这破园年久失修,还保不齐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黑影还没查清,从今晚开始,安排人轮流守夜。省得又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跳出来,扰人安宁。”

    很是很是。仓鼠紧跟蛇头,在确认安全之前,她都不会放手了。可是还有一个呢?

    “旺财,旺财快出来,走了走了!”

    随着主人的召唤,小毛团不知从哪个草丛中钻了回来,小嘴里叼着一块破布,得意洋洋的显摆。

    念福看得直皱眉,“你怎么什么玩意儿都吃?快吐了,回去!”

    小狼愕然看她,无辜的眼神很显然是想要表达些什么,可一张嘴,那块破布就掉下来了。

    “好了好了,吐了就走吧。”欧阳康打个圆场。拎着小毛团一起走了。

    旺财悻悻往后看了一眼,到底跟着主人走了。

    除了它,谁也没留意到,身后高高的茂密草丛里,有眼睛正在闪闪发亮。

    既然家里还有余孽未清,那所有人都别想睡踏实了,念福把小舞小柳叫来一起作伴,还特别拉着欧阳康,“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就睡我门口啊。”

    如果说从前上京路上还情有可原。可如今这样成何体统?

    可欧阳大少眼神闪了闪。清清嗓子当众宣布,“事急从权,从今晚起,所有的男仆都睡在女仆房外。以备不测。钟山。楼下由你负责。墨云。你带连成连威跟我住楼上。”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念福左拥右抱着两个小丫头,大被同眠去也。

    门外,墨云他们与欧阳大少同床共枕?当然是不可能的。搬了两张铺板一拼。将铺盖卷一打,三个小厮挤一处歇下了。欧阳康独占值夜丫头的小床,却有些兴奋过头的睡不着。

    只觉得浑身轻飘飘象是浮在云上,周遭都是花朵的甜香,一天的疲惫象是给不知名魔法吸走,精神抖擞得几乎可以上山去打老虎!

    翻一个身,想到念福的小嘴唇,再翻个身,又想到她的小脚丫。还有那两只他使劲忍着不敢去想的小肉包……

    怎么办?翻来覆去都是他家沐姐儿在眼前晃荡,晃荡得欧阳大少的一颗心哟,象是被根看不见的小羽毛轻轻挠着。有些痒,有些酥,有些麻,还有些乱。

    这样一种奇妙的体验竟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让人不知所措却又满心欢喜,甚至一个人躲被窝里都会咧嘴傻笑。

    直到快进入梦乡之前,欧阳康才突然想起,早上似乎还有人跟他闹别扭来的。哼,她要是明早还敢不给自己好吃的,看他怎么收拾她!起码晚上绝不给她守夜了,看她哭不哭着来求自己。

    带着坚定的信念,浑然不知自己挂着一脸傻笑的欧阳大少进入了梦乡。

    等到天亮见到他家沐姐儿时,那些曾经坚定的信念不知是不是拉在周公家了,忘了个干干净净,反而看着念福就开始脸热心跳,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那叫一个欢快。

    刚想问问她睡得好不好,对面的女孩却是不高兴的先审问起他来,“你昨天回去怎么那么晚才回?”

    一句话,提醒了一件要紧事。

    欧阳康脸不热了,小心肝也不乱跳了,急急忙忙告诉她,“我爹说要打点年礼送回老家去,你要是有什么想给家里头带的,赶紧去办!”

    念福惊奇了,那位欧阳大人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虽然未曾明言,但欧阳康已经猜得**不离十了。无非是看到他们现在结交了些达官贵人,欧阳锦想上来搞好关系,分杯羹呗。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备的礼是真的,派了人回家也是真的。那么他们为何不顺带些东西走?

    欧阳康已经想好了,“把上回咱们准备的礼物再清一清,再补些年下用得着的,尤其得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这话说得很是。上回欧阳慕兰那样匆匆忙忙的离开,只带了个口信,家里人如何能安心?念福恨不得亲自提笔了,可欧阳康却道,“信等晚上回来再写,我先去先生那里告个假,回来就跟你去买东西。”

    念福等不了了,一想到要给老妈姥姥姥爷送东西,她就全身充满了干劲!甚至连之前想说的话也全忘了,“那我先去逛着,你回头来找我就是。对了,厨房里有给你留的乌鸡汤,别忘了喝。”

    “你别慌,把钱拿上再走!”欧阳康赶紧派了人随她出门,又交待钟山去寻个法师回来在后院超度超度。就捧着给他留的乌鸡汤,美滋滋的喝起来。

    (旺财内牛满面:伦家好不容易发展出除卖萌外的第二技能,被狠狠的无视了!)(未完待续。。)

第155章 狐狸围脖

    念福出了门,跟着她的丫头也清闲了些,柳儿提着支笔开始记事。

    念福记性不好,怕自己忘事,所以专门准备了个小本子,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跟她或舞儿这两个通文墨的小丫头说一声,让她们写下来,省得误事。

    柳儿记得昨天念福回来时曾经跟她说起一件要紧事来着,可昨晚那样一番惊吓,她也记不清了。

    “舞儿,昨天姐儿有交待你什么事没?”

    “没有呀。哦,对了。”舞儿走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瞧姐儿箱子里的棉纸不多了,得提醒她买了。要不过些天,她小日子就该来了。”

    对哦,这是个要紧事。还有红糖,一会儿也要去查看下,看够不够。柳儿赶紧记下,原想着等念福回来,再问下她昨天究竟交待了什么事,却很快就被叫到楼下帮忙干活去了。

    就算昨晚关了山洞,止了风声,可那黑影却还没抓到,人心毕竟有些不稳。而要打点送回老家的年礼,这对山洞进行二次勘察的事就得暂且先缓一缓。所以当务之急,是做好防御工作,先把后面的围墙和壕沟修得再牢固一些。

    当然这些粗活不会叫柳儿干,但粗壮仆妇都被派去干活了,她就得在楼下照应火炉,给大家烧水打杂,做好后勤服务。这样一打岔,等柳儿忙起来,就把要问念福的话,还有那要她记录的五日之约忘了个干干净净。

    欧阳康安排完家里的琐事,去苏澄家告假了。

    出门的时候才惊觉。昨晚不知什么时候,下过今冬的第一场初雪。雪不大,多半都已经融了,可有些地方还积着薄薄的一层白,风也变得格外凛冽。

    冬天,终于来了。

    唔,也不知弟弟要跟自己拉的生意谈得怎样了?

    昨晚,欧阳康回家时,除了欧阳锦跟他说起打点年礼回老家之事,欧阳庄也跟他提到一事。

    他是来吃饭那日。看到欧阳康家的铁皮炉子很是好用。便动了心思推荐到工部里去,若是能谈成,这可是笔不小的财路。到时告诉念福,她得有多高兴?

    欧阳康想着。不由得就咧开了笑容。

    那到时是给她买些什么好呢?是貂皮大衣还是马车?家里唯一那辆小马车天天要出拉去做生意。这么冷的天又不好骑马。出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可她也委实没有好皮袄子,这个也挺急需的……

    哎哟!钱还没到手,就盘算着要怎么花的欧阳大少不小心踩到块浮冰。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幸好旁边小厮手急扶了他一把,欧阳大少再不敢胡思乱想了,集中精神,好好走路。

    城西。工部督造的一处救济所已经基本完工了。

    欧阳庄用力跺了两下冻得冰冷的脚,觑着个空档,往霸着唯一火盆的山羊胡子顶头上司佟大人跟着凑去。

    “大人,这房子虽是修好了,可接下来火盆火炭那些还要准备吧?”

    “那是当然。”佟大人斜睨他一眼,瘦小的身板不悦的往他过来的方向挡了一挡,似是责怪他的靠近分走了火盆的热量,不冷不热的道,“还有赈灾的米粥棉被,都会预备着,你跟着看好就是。”

    欧阳庄识趣的退了半步,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赔笑着道,“我兄长倒是琢磨了一个新样子的火炉,又好烧又省炭,还不易中炭毒。大人要是有兴趣,我拿一个您来看看?”

    嘁!佟大人顿时嗤之以鼻,老气横秋的道,“年轻人,别还没干三天的活就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的发财勾当了。要用什么,自有上头安排,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欧阳庄涨红了脸,“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兄长是真的……”

    “行了行了。”佟大人不高兴的将山头胡子往外一指,“这边的房子是修好了,可城南的还没呢。你赶紧的,带几个人过去盯着。”

    欧阳庄见说不通,窝着一肚子火走了,心想这要是报上去,不也是你的功劳?这样目光短浅,活该一辈子做个小小的八品主事!

    而此时,已经到了北市购物的念福正在奋力的跟老板杀价,“我都买这么多东西了,这块皮子就便宜点卖我吧。”

    在北市混得熟了,所以购物也首选这里。

    家里的冬天虽然没有京城来得早,但那样的阴冷也是要冻到人骨头缝里去的。这时代又没有轻便保暖的羽绒服,普通的大棉袄无论穿多厚都挡不住那寒气,念福盘算着这些时卖水晶卷赚的钱,就想给姥姥姥爷和娘一人置一身皮袄好过冬。

    却没想到这一下雪,各种皮货顿时涨价,她算计了半天,也只好跟蕙娘她们买三件羊皮大袄。不过试穿时,保暖性倒是都还不错,念福很满意,已经让人包起来了。可要走时,她无意瞧见还有一块暗红色的狐狸围脖非常漂亮,围起来也特别舒服,便起了心思给蕙娘买一条。

    不是她偏心,她知道自己不在家,肯定是娘挡风淋雨的撑起整个家,她往外头跑的时候多,确实需要一条好围脖。

    可老板却不肯还价,“别看这条围脖是老货,可你看这针脚有多精细?沐姐儿,你也是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大家都是街坊,我蒙你做什么?十二两银子,真没得少的。要不是你,旁人我开价至少得要二十两。你眼下就嫌贵,可过些天还得涨呢。”

    十二两银子,几乎是那三件皮袄的总价了,念福有心想买,却觉得实在是有些贵,便想跟那老板再磨一磨,“老板,我知道你不蒙我,可你看这块皮子,明显就是有伤的,你就再便宜点吧。”

    可下雪了生意好,客人也多,那老板说了半天,也有些不耐烦再磨嘴皮子了,“若是能少,我早就卖了,何苦等到如今?这样的好皮子不是我吹,只要细心打理,少说可以用个四五十年。若不是伤口大了些,这整条的狐狸围脖起码得卖到四五十两。你要嫌它不好,尽管去拿那边的。或者沐姐儿你再想想吧,反正要拿就是这个价了,真没得少的。我先去招呼旁人,你决定了再叫我或伙计都行。”

    话都说到这地步,念福真没办法了,拿着那条狐狸围脖是左右为难。当然,她硬要咬牙买下也可以。她没钱,欧阳康那儿还有钱。

    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花钱的地方多,虽说修房子苏澄替他们张罗去了,可茶饭总要管人家几顿吧?还有他们自己也要置办年货。等到年底,国子监也要正式开学了。别的不说,欧阳康起码得置两身大毛衣裳吧?

    念福方才已经看过价钱了,真心是贵。别看欧阳慕兰给他们留了一千两,真要是豁出去买,两件衣服就能花个干净。

    再次抚过那温暖的暗红色皮毛,念福狠下心要把它摆回货架上,可想着蕙娘,又实在不舍。

    正为难着,冷不丁的,有人跟她打起招呼。

    “沐姐儿?”

    “陆姑娘?”

    念福转过头来,就见陆滢依旧背着筐儿出来买食材。她的外衣虽然朴素低调,但领口袖口却露出来一圈毛边,念福刚刚看皮货时被伙计普及过,认得那是上等皮货。

    看她手中拿着狐狸围脖,陆滢大方笑笑,“真巧,你也来买东西?”

    “是啊。”扯扯自己棉衣的袖口,不知为何,念福忽觉有些局促。

    正好伙计走来,把她购的皮袄包好送来,“三件羊皮大袄,姐儿您瞧瞧。要是没错,这三件就是十五两。”

    念福道谢接过,陆滢随口问了一句,“你买这些是给下人穿的?可你家下人那么多,也三件也不够分啊。”

    念福脸上笑容顿时僵住,此时另一个伙计把陆滢要的皮货递上了,“姑娘您的,上等银灰色狐狸围脖一条,六十两。”

    “哦,谢谢。”陆滢爽快付了银票,象是在买一颗普通的白菜。看念福不作声,还自己解释,“我娘最是怕冷,去年给她买了条黑貂的,她嫌太厚,有些烧得慌,也不怎么爱戴,今天出来就给她买一条薄些的。你看,漂亮吗?”

    “漂……漂亮。”念福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看着陆滢送到面前来的狐狸围脖,目光复杂。

    陆滢到底是个聪颖的女子,再看她藏在身后的那条围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略觉尴尬,却又不好说破,只得岔开话题,“对了,你上回做的那个豆腐花挺好的,平国公夫人还特意打赏了东西来,大概也值二十两银子吧。是我现在给你,还是回头给你把东西送来?”

    “不……好吧。”念福忽地重又笑了,似是全然无所谓般如实道,“不瞒你说,我现在正打点送回家的年礼呢,你要送就赶紧些。到底是贵人家给的,我也送回乡下给家里人瞧瞧。”

    看她如此大方,陆滢也放下心来,可到底不好意思再呆下去,“那我先走了,等到年下有空再聚吧。”

    她拿着自己的狐狸围脖走了,招呼念福的伙计才厚道的上前问,“姑娘,你这围脖还要不要?那边有个客人也想看看了。”

    “那你跟他说一声,这条我买了。”爽快的付了钱,拿着东西出门的念福故作轻松的小脸才垮了下来,捧着那条暗红色的狐狸围脖,有点想哭。(未完待续。。)

第156章 停业

    等欧阳康找来的时候,就见他家的沐姐儿正在约定的茶楼里,捧着一张小脸发呆。眼圈微红,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委屈,看得他心疼不已。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在大堂坐着?也不上楼要个雅间暖和暖和。”

    说完话,念福才似猛地回过神来,再看他一眼,怏怏回了一句,“也不是很冷。”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事。”

    “还说没事,明明就有事。”欧阳康一早上跑来跑去的也是又冷又乏,让伙计上了两碗羊杂汤,眼看着她捧在手心里热乎乎的喝下去,才问,“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念福还是不肯说,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陆滢有本事,有钱,她给她娘买好东西有什么不对吗?要是自己也有钱,何至于要给蕙娘买那样的便宜货还要讨价还价?

    看她心情不好,欧阳康想想跟她说起个好消息。

    “我才到先生那儿去,你猜怎么着?听说咱们要送年礼回乡下老家,杜叔给我找出好些好东西来。有衣裳布匹,茶叶补品,都是从前皇上赏先生的。许多他们都没用,就都存了起来,这回全送我们了,可是省了好大一笔钱呢!”

    可念福听着依旧兴致不高,“再好也是别人的东西,又不是自己挣的,拿着又有什么意思?”

    欧阳康一下子脸涨得通红,窘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念福见他如此。也自悔失言,“我不是有意要说你的……”

    “不,我知道,是我没用。你还有本事赚钱,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念福忽地也不想再装了,垮着小肩膀嘟囔,“我哪有什么本事呀?连条围脖还要买折价的,恐怕人家家里的下人都穿得比我家强!”

    她这是受刺激了?欧阳康再次抬起眼来,却是认真的道,“可是。我们不会一直都这样的。对不对?”

    “那当然!”念福心中豪气顿生,凭什么人家做得到的,她就做不到?

    高爷爷说得对,她还年轻。只要肯努力。难道会一辈子输给陆滢?她眼下是只能给蕙娘买品质不太好的狐狸围脖。可谁敢保证有一天,她不能给蕙娘买最好的东西?让她躺在皮货堆里打滚?

    一条狐狸围脖,让迷茫中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奋斗的动力。

    为了让深爱自己的家人生活得更好。值得付出一切努力。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等到傍晚,念福迎来又一波打击。

    墨云提着剩下的大半桶米浆回来,很是羞愧,“对不起,今儿实在是生意不好,没卖完。”

    “怎么回事?”念福没急,欧阳康先急了。这钱他不会用,可他知道,这对念福很重要。

    来喜在旁边哑着声音解释,“天太冷了,大伙儿都不愿意上摊子上来吃东西。我们嗓子都喊哑了,可还是只卖了两桶,姐儿,这再往后天越来越冷,咱们这水晶卷可就越发难卖了。”

    欧阳康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是啊,水晶卷原属小吃,天一冷,就连他自己出门都想吃碗羊杂汤那样热热乎乎又有油水的东西,谁愿意顶着寒风吃吹吹就凉的米做的粉?

    犹豫一时,他才试探着给出建议,“那咱们是不是得租个铺面下来?”

    可念福迅速给否认了,“一份水晶卷才多少钱?一月铺面又得多少钱?做不起的。从明儿开始收摊吧,越干越赔,还不如不干,等想出做什么新东西再说。对了,一会儿去跟徐大婶也说一声,让她也收摊吧。”

    那这就算停业了?

    别说欧阳康,就连墨云来喜几个都不舍得。好容易有条正经做生意的路子,说关就关了,这让大家怎么接受得了?可不接受又有什么办法?

    全家人都开始发愁,比起这个,那闹鬼的传说似乎都没那么让人上心了。

    生存,永远是比鬼怪更加迫切且严峻的课题。

    两日后,欧阳家送礼下乡车队终于出发了。

    亲自送出城去,眼看着满载着自己心意的大车离开,念福有种冲动,她很想就这么跟着车一起回去算了。

    她好想老妈,也好想姥姥姥爷。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三个人,不管她是谁,她们都对她付出了最无私的关爱。

    可念福知道,她不能。

    且不说她还欠了欧阳康一个三千两的破园,无法走得心安理得,就算没有这事,她也知道,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她在京城,遇到这点困难就退却了,那么就算是她回到乡下,又能有什么出息?

    相比之下,留在京城反而机会更多。

    你可以的。

    攥紧拳头,念福逼迫自己转过头,把思乡的眼泪全部咽回去,拼命给自己鼓劲。

    可是,她现在究竟还能做什么?

    本小利薄的吃食就那些,城中基本已经是遍地开花了。自己还能做出什么来跟大家竞争?

    火锅倒是容易好做,可是场地怎么办?还有火炉火盆那些,前期投入可不是个小数目。

    煲仔饭倒是投资不大,又不怕冷,可火候的掌控太要技术了。火候不到米是夹生的,过了就会糊,或者煮得太过软烂,也会失去了那种颗粒晶莹的口感。就算自己做得出来,可她一个人,又能做出多少份?

    有过一次创业经验的念福,已经开始明白,做餐饮,尤其她这样的大众餐饮,不是单打独斗就行的,你必须能让墨云这样的人也轻松掌握,才有做起来的可能。

    那得怎么办?

    看着女孩倔强的眉眼,欧阳康很心疼。他有没有办法能帮到她?

    晚上,钟山提醒他一事,“后儿就是十五了,少爷要不要回家祭祀?”

    哟,欧阳康猛地记起,杜川还管他要豆腐呢。可如今念福这情形,有心情做么?

    “可以呀。”反正也想不出好点子来,倒不如干上老本行。况且家里还一大帮子人能帮忙呢,想做多少都行。念福想想,主动道。“横竖是做。做好之后你给各家各户都送一些,东西是小,也是咱们个心意。”

    她虽犯愁,却也知道欧阳康结交那些朋友不易。他们又没什么钱送礼。只能在这些细节上下功夫。

    钟山熟悉京城风俗。闻言便道。“那能不能麻烦姐儿再做些豆沙包、糯米饼和炸团子?这四样是京城下元节必备的点心,做起来一份份送出去也更好看些,再有多的。就是拿外头去卖也是行的。”

    “那你把京城的做法大致说来听听,我看要怎么弄。”有了正经事做的念福不再那么忧心忡忡了,欧阳康看着也放心不少。

    十四日一早,王许氏正分派下人去准备糯米红豆等物,准备明天的祭祀之事,忽地有人来报,“欧阳大爷打发人送点心来了。”

    宝儿闻言顿时扔了玩具,从火炉围栏边蹦起来,“是沐姐姐送吃的来了?给我给我!”

    王许氏见状失笑,“你慢着些,没人跟你抢。”

    下人们凑趣的笑道,“这也是哥儿跟人投了缘,否则旁人也常有送东西来的,怎不见宝哥儿这么高兴?那是他命中的贵人呢,宝哥儿这么机灵,自然知道要跟人交好。”

    贵人?王许氏听得心中一动,是啊,当日要不是有念福和欧阳康,自家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说,自己肯定也绝没有好日子过了。

    原本王粲上京赶考带她们母子同行,就给家里长辈诟病,说她这个做媳妇的躲懒,不在家孝敬公婆,只想着跟相公到处跑,王许氏假作不知,一概装聋作哑混了过去。可要是折了王家血脉,那她这做媳妇的还能这么安稳的坐在这儿当她的少夫人?

    这样说来,念福和欧阳康当真是她们母子的贵人。

    很快下人接进供果,却见是整整齐齐的四样。雪白柔韧的豆腐、裹着酸菜的糯米饼、炸得金黄的团子,还有小巧可爱的豆沙包。又精致又好看,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宝儿顿时就闹着要吃,可那下人却笑着另打开一只小食盒,“哥儿莫急,这是沐姐儿单给你做的。”

    “哇,娘您看,小兔子!”宝儿兴高采烈的取出一只才只得他小巴掌大的兔形豆沙包,咧开的小嘴怎么也合不拢了。

    看那雪白白胖的小身子,修长的大耳朵,红红的小嘴和红红的眼睛,可不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王许氏也会心笑了,“娘看到了,真漂亮是不是?不过这个有些凉了,放炉上热热再吃可好?”

    虽然嘴馋,但宝儿还是乖巧的答应了。

    家里下人忙接了这几样吃食,摆到屋子里的铁炉上。王许氏目光追随着儿子,看着那几样做得格外精巧的小点心放在烧得满屋子都暖洋洋的铁皮炉子上,心里越发念起沐姐儿和欧阳康的好,和气的问起欧阳家的下人,“你们大少爷和姐儿可好?这样冷的天,家里的炭火可够?生意还忙不忙?”

    “谢少夫人关心,大少爷和姐儿都好,家里炭火也是够的,只是生意却没做了。”

    “怎么?”王许氏一惊。

    “天太冷,水晶卷不好卖,姐儿索性就停了,眼下正在想再还能做点什么呢。”

    王许氏也跟着犯起愁来,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让人把早上家里才买的羊肉分了一半给那下人带回去还礼,坐下又开始替念福操起心来。

    这样冷天,到底还有什么生意是他们能做的?

    正琢磨着,忽地王粲匆匆回来了。

    (头顶锅盖弱问:唔,这两章不会太虐吧?只是小小的刺激一下,福娃很快会触底反弹的。)(未完待续。。)

第157章 送礼

    看着早归的王粲,王许氏一愣,“怎么今儿回来得这么早?”

    王粲连叫倒茶的工夫都没有,径直抓起她的茶杯喝了一口,“快把人把这只炉子拆了,我要立刻送进宫里去,马上就得走!”

    拆炉子?王许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宝儿蹦蹦跳跳的上前献宝,“爹,你快来看看我的小兔子。沐姐姐给我做的,可好吃啦!”

    念福一共给他做了四只小兔子,他吃了一个,剩下三只舍不得吃,摆在那里过起了家家。还分明命名为兔爹、兔娘和兔宝儿。

    王粲摸摸儿子脑袋,却没空听他讲这兔子的一家,“小兔子真可爱,不过爹爹现在有正经事做,等晚上回来爹再陪你玩。”

    奶娘识趣的上前抱开宝儿,王粲抓紧时间告诉王许氏,“昨儿夜里,宫里有那值守的小太监生火盆取暖时不当心,中了炭毒,等发现时,一屋子四个已经死了三个,剩下那一个还不知救不救得过来。这事情闹得皇上夜里没睡好,早朝一散就召了钦天监的大人来问,说是看星象,今年冬天可能比往年还得要冷一些。皇上一听,心情就更差了。这才入冬就这样,往后还了得?看皇上犯愁,我就想起康弟给咱们送来的这个了,略提了一提,皇上倒起了兴致,要看一看。我本打发人让康弟赶紧送一个来,偏生说他和沐姐儿都不在家,连管家都不在……”

    “应是送礼去了。”聪明的王许氏已经明白了。忙道,“一早就给咱们家送了明日祭祀的供果来,这会子肯定都在外头忙。那就先把咱家的火炉拆去给皇上看看,要是可以,也给他家拉点营生。沐姐儿的生意黄了,眼下肯定正发愁呢。”

    “不是做得好好的,怎么就黄了?”王粲一面等下人们拆炉子,一面听许氏细说。

    等到抬炉走人时,该怎么说,他心里已经基本有谱了。

    镇远侯府。

    欧阳康的礼物一早也送到了。本来这份礼他是不打算送的。又不是什么好物。王粲之流送送也就算了,可专程送上侯府是不是有些巴结之嫌?

    可念福力主要送,“东西厚薄倒在其次,主要是个心意。你又不是送给侯爷侯爷夫人。不过是送给同窗好友。就是简慢些又怕什么?”

    钟山非常赞同。这份礼由他自告奋勇去送了。

    正好关耀祖在家跟他娘磨唧帮欧阳康修园子之事,关夫人原本是有些不乐意的,觉得欧阳康也太会占便宜了。虽是把那个玉石屏风送了回来,可让他们修园子,还哄着自己这个傻儿子打头阵,这是不是也太精明了?

    可关耀祖不乐意自己的好朋友被人这样说,“这事又不是阿康提出来的,是苏先生提出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师徒没有背后核计过?”

    “阿康不是那样人。再说他那园子破得四面漏风,确实该修一修了。娘,我都当众答应了,咱家现在不带头表个态,让他后面可怎么做?”

    “那就不做呗。你不说他师父那里也安排了人弄吗?那边长辈还没动静呢,你慌个什么劲?”

    正僵持着,就听欧阳康打发人送东西来了。关公子顿时觉得好兄弟又给自己长了脸,立马叫人进来。

    钟山也是官宦世家长大的,又在官奴所里呆了那么多年,惯会看人眼色,两下子就猜出是个什么情形,上前恭顺回话。

    “……我们少爷备的这些糕点原也没打算送人,怕贻笑大方。却又想着若不是有这些长辈朋友照应着,他如今还不知是何等模样。故此虽然礼物寒微,却仍打发小的把东西送来,略表我家少爷一番心意。若是夫人允许,肯拿这些东西远远摆着敬上一敬,也就当是我家少爷谢过府上先人关照,肯让贵府公子与他交好的一番同窗之情了。”

    听听听听!关耀祖再看向老娘,那嘴撅得可以挂油壶了。

    关夫人听着心中也略有所动,礼轻情义重,难得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人家这番心意。可想想修房子的花销,关夫人又小气了一起,“谢你家公子想着我们了,对了,你家那修房子之事有动静没?”

    觑她神色,钟山心思急转,忙忙道,“我家少爷让我来,还有件事想解释一下。就是上回宴客之时,苏先生曾经提到要诸位公子帮忙修缮房屋之事,我们少爷回头想想,觉得实在不妥。诸位同窗都未出仕,仍是靠父兄供养,让他们出资,岂不是麻烦诸位父兄?这可万万不可,于是特来让我说一声,此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谁说作罢的?”

    关耀祖越发梗着脖子叫嚷起来,关夫人才一皱眉,关老夫人忽地进来了,“是不能作罢。就算他们年纪还小,可也都是堂堂男儿,哪有当众说过的话不算数的道理?你这小管事回去,跟你们少爷说,这点小事不必客气,既是同窗好友,理当守望相助。”

    钟山使命达成,道谢退下。

    关夫人起身给婆婆见礼,关老夫人当中坐下,不客气的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的考虑虽然也有道理,但切莫忘了,莫欺少年穷。那欧阳家的大少爷虽然眼下不得势,可瞧他行事,倒是个孝顺有礼的好孩子。咱们便是帮他一帮,又能如何?”

    关耀祖喜得一把扑过去,亲了祖母满是皱纹的老脸一口,“谢谢奶奶!”

    关夫人只得也应下,心中却微撇了撇嘴,现在会做好人了,之前拦着不让跟欧阳康过度交往的是谁?此时一套,彼时又是一套,不就是处处显摆自己年纪大了有见识?尤其想讨孙子欢心。哼,谁又看不出来呢?

    可既然答应了,关夫人总得安排下去,略有些不悦的回房理事,却有跟随多年的管事妈妈上前回道,“夫人您看,这欧阳大爷送来的节礼还当真做得很不错呢,咱们家里厨子也未必能有这样手艺。一个没娘的孩子,孤身在外的,还能细心的置办起这样一份礼来。实在是不容易。”

    将东西检视一番。关夫人心里的气顺了大半,再想想钟山的话,替欧阳康想一想,尤其想到他没了娘。关夫人不由又有些同情。

    没有女人不怕丈夫移情别恋的。更没有女人不怕自己孩子被后母虐待。要不是怕与关天骁长久别离。弄出狐狸精,关夫人怎会顶着这么多年的骂名也要死活跟丈夫在一起?幸好她活着,到底也终于生出了儿子。还守到了一家富贵荣华的好时候。可欧阳康呢?想想他那个薄命的娘,有心护儿却又阴阳两隔……

    管事妈妈的话不多,却一下扎中关夫人作为母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再不犹豫了,“去把当初给咱家修房子的那帮子泥瓦匠找来。既然答应了,就务必要好好的跟人家把房子修起来。花多少钱倒是其次,一定要做得结实坚固。”

    管事妈妈应了,出来冲躲一旁的关耀祖点头一笑,示意事成。关公子大喜,恨不得捧着管事妈妈的老脸再亲一口。

    可管事妈妈却忙忙躲了,没见老太太给亲的一脸口水么?这样谢意她可消受不起。

    不过正经说起来,帮人修屋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这个家又迟早是关耀祖的,他想花钱做点好事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样两份礼都不需要欧阳康亲自出马,可的苏澄是长辈,他的礼非得欧阳康亲自去送不可。

    看他送来四样分量十足的点心,当家理事的杜川很满意。

    苏澄更是不会客气的,一样抓了一个,先尝为快,“正好早上没吃饱,再垫补垫补。”

    豆腐自不必说,他们早试过念福的水准。那豆沙包皮薄馅大,咬一口里面全是炒得绵烂细软的红豆沙,极是香甜。炸团子外酥里嫩,可尤其让苏澄喜欢的,是那个糯米饼。

    吃起来并不象寻常的糯米饼那样过于粘糯难以消化,里面好象兑了些别的东西,口感在绵糯里又多了几分劲道,尤其当中包了许多剁碎的酸菜,一面吃就一面解了那份油腻。

    他们家现在也生着欧阳康孝敬的大火炉,苏澄一连吃了三个糯米饼还觉不过瘾,正想伸手去抓第四个,杜川不乐意了。这也太馋了吧?好意思么?

    才要说他两句,忽地门外有人娇滴滴的问,“这是在吃什么东西?老远就闻着香了。”

    这声音真是很好听,就连欧阳康这样还不太懂风情的人都有种骨头酥了一半的感觉,再转头去看,眼珠子也定住了。

    因为天冷了,那人穿了件貂皮斗篷,那是纯墨一样的黑,不沾半点雪珠,端的是上品,也更衬得他那巴掌大的白皙小脸精致无比。

    一走进这温暖如春的房间,他便很随意的解下斗篷,露出里面一件艾绿色的精致大袄,底下是藏青色的裤,腰间紧紧束一根秋香色的丝带,越发显得蜂腰鹤背,气质不俗。虽然没有半点妆容,可就是生生显出绮丽二字。就算是站在俊美不凡的欧阳康跟前,也不会逊色太多。

    这谁呀?

    (感冒了好几天,一直没管,想用免疫力击败它,结果这悲杯的体质做不到啊!总是喉咙不舒服,影响晚上也睡不好。。。于是今天就去看医生了,开了药一吃就开始犯迷糊。趁晚上清静努力码了2章,实在是到极限了,再码下去,估计就是胡言乱语了。哎,本来还想加更拉拉粉红冲冲榜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希望赶快好起来,能早日还债。。。哦哦,偶是乖巧的杨白劳。。。)(未完待续。。)

第158章 找

    欧阳康瞧着那人,那人也瞧着他。

    看清他的长相,那人也似吃了一惊,不过他比欧阳康多点出息,先一步回过神来,挑起眉峰,露出似讥非讥,似笑非笑,似纯情又似撩人的表情道,“姓苏的,这就是你收的那个貌比天仙的徒弟?瞧着跟只呆头鹅似的,也不怎么样嘛!”

    欧阳康给说得脸红,而一向伶牙利齿的苏澄瞧见此人也是苦了脸,似是见着债主般,不敢还嘴。

    只有杜川笑着上前,“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阿康,过来见过寄生,他姓梅,比你也大不了两岁,你就叫声生哥吧。”

    “不必了。”梅寄生斜睨着踯躅不前的欧阳康,眼神微有些冷,“我就一个唱戏的,还是京城那个最风流也最下作的戏子小菊仙,凭什么跟人家公子哥攀亲带故?没得辱没了人家的好名好姓!”

    欧阳康脸更红了。他方才的犹豫并不是瞧不起人,而是觉得此人气势太过逼人,有些不敢靠前。见人家误会,他即刻上前赔礼,恭恭敬敬道了声,“生哥好。”

    梅寄生撇了撇嘴,似是还想说几句什么,却给杜川拦住了,“旁人你要得罪也就算了,但他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你上回说爱吃的那个月饼,还有水晶凤爪可都是他家沐姐儿做的。喏,今儿又送了这些东西来,你要不要尝尝?”

    梅寄生再看欧阳康一眼,眼神闪了闪。总算是放过他了,只是老实不客气的走到炉子跟前,堵着想偷偷开溜的苏澄问,“我要的东西呢?”

    苏澄一副痛苦模样,“我这就去弄。”

    梅寄生甩了个老大白眼,“成天磨磨蹭蹭要人催,会不会是未老先衰啊!阿川,这老头子要是不中用了,你可别心软,赶紧甩了。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欧阳康就见他那个京城人人敬畏的毒舌先生。青着一张脸,却是半句不敢反驳的去书房了。欧阳康也想跟上,却被此人叫住,“嗳。听说你家要修园子还缺点钱。我帮你出点。让你家那个沐姐儿以后时常做点吃的给我可好?”

    这……欧阳康不敢答应啊。此人看起来就难伺候得很,万一招惹回去,念福骂他怎么办?

    杜川嗔怪的望着寄生道。“你的那点钱来得不容易,别成天胡花海撒的,攒着置些田地早为将来做打算是正经。寄生喜欢你家做的甜辣食物,往后你家做了,给我送来,我分些他就是了。你去书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你先生的。”

    这后头两句是对欧阳康说的,他如闻大赦,顿时溜了。

    梅寄生的嗤笑透过门帘传来,“就这点子出息,姓苏的还指望他养老?怕是眼睛掉酒壶里了吧。”

    “别胡说!阿康可是个好孩子,温和宽厚又肯顾家……”

    看来自己的人品还说得过去,欧阳大少怀着喜忧掺半的心情去书房了。

    苏澄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先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一眼。欧阳康赶紧道,“没人跟来。”

    苏澄松了口气,又恼火的拿笔杆子搔头,“成天这么追,哪有那么快?”

    “到底是什么事?”欧阳康好奇了,很少有人能把苏澄整得没脾气的。

    苏澄重重一声长叹,把个被火烧毁一半的册子拍到一旁,“还不是为了这个?天天催着我补里头的诗词,又不好糊弄,可真是愁人!”

    欧阳康低头一瞧,猛地浑身一震。

    在那本册子的角下,分明落着三个字——

    沐绍勤。

    今儿念福也出去送礼了,送给高老大夫,顺便带旺财过去看看腿。

    小狼崽子自然是百般挣扎,各种不愿,可念福一拿出香喷喷的磨牙棒,小崽子顿时满含热泪的老实下来了。

    高老大夫看得忍俊不禁,入冬了,旺财不仅开始换毛,也开始掉牙了,没牙的会齿龈痒得厉害,非得找个东西磨一磨不可。

    于是念福就投其所好烤了这个磨牙棒饼干,**的没人爱吃,却特别投了小狼崽子的喜好。只可惜这个主人太坏了,寻常都不给它,非要留着威胁它。反抗不过,只好乖乖听话。主动伸出前腿,给白胡子老头又摸又捏的白占便宜。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旺财那条前腿已经粗壮不少,长度虽然仍短了些,但已经不象从前那样一直缩在怀里用不上了。高老大夫于是决定给它撤了夹板,也不敷药了,让它把爪子落下来自由使用。

    小狼崽子头一回觉得这白胡子老头有可能是好人,当爪子落地,那感觉无比新奇,以致于它都不太会走路了。

    然后,又把自己绊了几跤。

    见毛茸茸的一团滚过来又滚过去,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两只蚊香眼分明已经找不着北了。

    这个二货可拿它怎么办?念福捂脸。高老大夫则哈哈大笑,“快去买几根肉骨头来,给这小子补补,没肉鸡也成!”

    鸡?

    哎呀!念福一拍脑袋,她想起一件要紧事!那个黑炭爷爷不是约了她去吃鸡吗?她让柳儿记下来提醒自己的,她怎么就忘了?那快数数,到底是今天还是昨天?

    算了,不管了,不管怎样都得赶紧去看一看。念福立即跟高老大夫告辞,叫了旺财就往外跑。

    旺财那个傻小子以为是要回家吃饭了,跑得很卖力,看它一溜烟就蹿出老远,念福急得在后面直嚷,“笨蛋,错了!这边!”

    可旺财一去不回头,念福怕它跑丢了,赶紧让个小厮跟上,自己则火急火燎往如意居赶。心中默念,千万得是今天,是今天。

    失信什么的,实在是太拉人品了。可这真不是她愿意的好不好?

    大冷的天,念福已经急出一身的汗了。

    如意居后的破巷尽头,一位老人家呆呆的望着一锅已经凉得透得不能再透的鸡汤,心如死灰。他的身上依旧有洗不掉的煤灰,可一双粗糙的老手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连指甲缝里都没有半点污垢。

    果然,还是没有来么?她只是哄自己的对不对?

    枉他从昨天中午就开始盼啊盼的,一直到天黑,又枯坐到天明。心,也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渐渐绝望,到如今的死心塌地了。

    也对!就象他这样的糟老头,平时走在大街上,都让人唯恐躲之不及,又怎么会有一个花朵样的小姑娘愿意与他亲近?她肯送自己一只乌鸡,已经足够善良了,自己凭什么还要求更多?

    你有本事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又怎么混到如此落魄地步?还妄想着摆架子让人来求自己,做梦!

    哆嗦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仰脖就咕嘟咕嘟全咽了下去。还是醉了好啊,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愁了。

    老人家咧开嘴角,想笑,却不知为何,有两行清泪顺着沟壑密布的脸庞落下,砸进面前的酒碗里,晃出微微的涟漪,也晃花了他的脸。

    他很老吗?不,他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为什么看起来,就跟七老八十似的?

    不忍心再看自己的容颜,他将又一碗酒喝得干净。用力吸吸鼻子,把那份酸涩尽数吞进肚里。

    可心里还是不甘啊,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埋没在这个世道里,不甘心自己毕生所学后继无人,不甘心临到老了,身边连个陪他说说话,吃顿饭的人都没有。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待他?

    一碗接一碗的酒象是不要钱的水一般灌进肚里,直到快要倒下去时,他隐约听到有人拍门唤他的声音。

    好象是那个小姑娘?

    不,他一定是醉了,出现幻觉了。

    老人家呵呵笑着,歪倒在桌上,倒下之前,他发现自己的幻觉居然更进了一步,因为他看到那个小姑娘进来了,还急切的摇着他,一脸关心。

    非亲非故,你关心我干嘛?

    老人家想说话,却只能从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模糊呓语。算了,不过是梦,又有什么好问的?他眼睛一闭,睡死过去。

    欧阳康快急死了!

    念福呢,那丫头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家里没人,高老大夫那里也没人!说是去看一个老人家,可究竟是哪个老人家?又有哪个老人家,能比她爹的消息更为要紧?

    “找!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跟我出去找,一定要尽快把沐姐儿找回来!”

    在欧阳大少展开全城大搜索时,念福在替人打扫屋子。

    好不容易将杂乱的屋子收拾清爽,念福心里的愧疚总算略轻了些。

    从老人家醉中的呓语里,她已经断断续续的听说了,自己的失约,害得老人家整整等了一天一夜,这实在是太让人羞愧了。

    所以念福根本顾不上回家报信,也顾不得天寒地冻,一直呆在这间小破屋里打扫收拾,直到把它旧貌换新颜。

    等天色发黑,她才被饿得实在受不了的肚子催促着,打算离开了。中午就没吃,再干这一下午的活,神仙也受不了啊。再说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家,欧阳康也要担心了。

    那——念福回头再看一眼,“老伯,那我走了啊!”(未完待续。。)

第159章 收徒

    醉倒在床的老伯当然无法回应,可最后再看老人家一眼,要走的念福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人家的被子太薄了,衣裳也不够暖,屋子虽有个小火炉,但念福若要出门,却不敢放心把这个搁在屋里烧,万一中毒怎么办?有心去给老人家买床厚被子,可她偏偏今儿出门忘了带钱,就几十文,干什么都不够。

    不,还是可以干点事的。

    念福突然瞧见自己带上门的篮子了,她想着头回上门不好空着手,便从高老大夫那里把自己做的四样点心都带来了些。如果再熬点粥,配这些就很好了。

    可米在哪儿?

    寻找的过程中,念福发现角落里的那个瓦罐了,满满的一罐乌鸡汤,已经冻起了一层黄色的汤油,连汤也凝固成果冻状,一看就费了不少工夫。

    这是老伯特意炖给自己的,这份心意无论如何也应该领。

    念福把汤搁在火上,重新加着热,另寻了个砂锅熬起了粥。因怕时间太久,她动用了火神的祝福,大火很快就把粥煮好了,颗粒分明绽着漂亮的米花,清甜的米香一闻就很不错。迅速撤火,让余温慢慢把略显清爽的粥焖出粘稠的米糊,让等老伯起来吃时,就是恰到好处的时候了。

    可是,

    这是什么香气?

    一股浓冽的食物香气暗暗袭来,竟是念福从未感受过的。甚至这股浓香,还胜过了陆滢用鲍鱼熬出的老汤。有一股让人迷醉的味道。

    念福诧异的转头,就见小火炉上的鸡汤慢慢热起来了,正散发着袅袅白烟和强烈的诱惑。

    就是它么?

    “还不快把盖子焐起来?”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喝,吓了念福一跳。醉梦中的老伯不知怎地突然惊醒,摸索着坐起来,指着柜子上的一沓油纸,目光急切。

    念福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取了张油纸,将那瓦罐口严严封堵了起来。待那油汤翻滚上来。将油纸浸透时。再贴上一层。

    她曾经听说过,有些古法制菜时,因怕香气跑掉,都会弃盖而用油纸。确保将所有的香气锁住。使菜肴更为增色。只没想到。这位老伯竟也是如此考究的来炖一锅汤。不,眼下应该叫热了。

    那老伯也没想到这女孩居然明白自己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而且不待他吩咐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那她是不是拜过师的?

    老伯心头一黯,却还是带了一丝希望问,“你师父是谁?”

    啊?念福专注的盯着火炉,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师父?没有啊,我没有师父。”

    老伯顿时欢喜起来,却又生出新的疑问,“你没有师父,怎么会做那月饼?你可别告诉我,那是你自己研制的,以你这年纪,还研制不出来这些玩意儿。”

    念福微囧,随即坦然道,“这月饼还有我会的其他吃食大半确实是我从别处学来的,只是这事我也说不清,老伯你若信我,就只当我做了个梦,梦中由神人传授完了。”

    老伯眼睛忽地一亮,表情变得有些诡异的热情,“你也得到过神人相助?那你会不会控火?”

    念福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难道你,你也是……”

    穿来的?

    那她应该说一句亲,你包邮吗?还是问他初雪时不能没有炸鸡和啤酒米酒里的哪一样?

    “是啊!”在她问出来之前,老伯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已经痛快应下了。然后转头紧紧盯着那熬汤的火炉,两手交叉合十,似是极为用力的模样。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他的发功,那炉火突然变大了一些。

    可是持续不到五秒钟,炉火又缩了回去,老伯象是跑了五千米,累瘫一般,满头大汗,“我真是老了,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念福的下巴快砸地上了,“你也有火……火火……”火神家的中奖率很高啊!

    老伯再次误会,缓缓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自己人的味道,“你是除了我师父和……之外,知道这秘密的第三人。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能力。”

    呃,看老伯累成这样,估计他中的是个火神家的小奖。或许,更应该说,那是一种特异功能?

    念福决定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所以只是走到炉边,勾勾手指头,把那炉火牵扯了一缕出来在指间缠绕。如逗弄一只顽皮的小蛇,轻松随意。

    可就是如此,也让老伯无比震惊了,酒都醒了大半。

    “你……你居然能做到这样?”

    念福干笑两声,“其实也不算太轻松,我也不能用得太久。”

    “那是你体质不够好的缘故。”老伯忽地严肃的打断了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象我年轻的时候,操纵火焰的时间就会长一些,但没有你这种分火的能力。不过听我师父说,象我们这样的人,能力也是有区别的,或许你在别的地方会弱一些。”

    见他说着说着就陷入自己的沉思,念福不得不好奇追问,“老伯你的意思是说,象我们这样的人还很多?”

    有协会不?赶紧入一个,拉帮结伙好办事呀!

    可老伯却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路边的杂草,随处可捡吗?据我师父所知,我们这样的人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我师父知道,是因为他家祖上也曾经出过这样的奇人。不过那个人的能力跟我们又有所不同,他是可以把火集中在一个点上,在那一个点上达到高温。”

    那就相当于凸透镜和凹面镜?“可这个功能有什么用?”

    没用。

    事实上,老伯师父家的那位先祖也很郁闷。为此不断尝试折腾了许多年,想研究自己特异功能的用处,可除了达到烟头烫伤效果,到底也没找出他这能力有什么用,反倒找出一些增强体质,控制能力的方法流传下来,老伯年轻时也从中受益不少。

    可这些话,能等到将来再说,眼下,有句话老伯不得不说了。“你拜我为师吧。我可以把一身本事传授给你……”

    “呀!汤开了!”听着身后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女孩手忙脚乱的一下子拿筷子挑开了数层油纸。浓冽的香气再无顾忌的四散开来,熏得人都快醉了。

    老伯闭眼,好浪费!她就不知道把油纸挑开一个小口。慢慢来闻这香气吗?

    可念福浑然不知自己的莽撞。还陶醉的深深吸了口气。觉得飘飘欲仙大概也就是这感受了吧?并生平第一次觉得,吃肉不如闻香这句话,在某种情况下还是成立的。

    不过她此时。除了被香气吸引,还已经完全被勾起了吃肉的兴趣。不客气的自添了一碗,吃肉,喝汤。

    当那煲得酥烂的鸡肉和汤汁一起在唇齿间化开,念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她只能说,如果穿来就为了这样的福利,她也算是值了。

    “你再尝尝鸡肚子里的糯米。”看她那享受的表情,老伯忽地不着急了,反而带几分浅笑,出言提醒。

    原来里面还藏着好料?

    拿筷子往两边轻轻一扯,鸡肚子里完全吸收到鸡油和汤汁美味的金黄糯米就露了出来,颗颗晶莹如上等黄玉,挑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当那滋味在舌头绽开,念福只觉得浑身毛孔瞬间都绽开了。人生至此,真的已经再无遗憾了。

    迫不及待的把那团比成人拳头只稍大一点的糯米饭全部挖出来吃下去,念福觉得,就算此时来上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她也扛了!

    “好吃吗?”老伯笑眯眯的问,眼神中闪着算计的狡黠。

    除了点头,念福说不出旁的话来,任何话语都无法表示她内心的赞美与感动。

    老伯又问,“愿意拜我为师吗?”

    太愿意了!拼命点头,就为了这道乌鸡汤,她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拜他为师!

    “那——”老伯收起笑意,忽地正色道,“你以后就是祝家第五百八十七代传人,从此以后,你就忘掉原本姓名,跟我一起改姓祝!”

    纳尼?被美食冲昏头脑的念福凭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怔住了,没有再傻傻的点下头去。

    “要改姓?”

    老伯点了点头。

    几乎已经稳操胜券她会点头,可女孩偏偏摇头了。

    “恐怕不行哦。”要让蕙娘知道她擅自改了姓氏,一定会一道天闪劈了她的!

    “怎么,你不愿意学这手艺?”老伯有些着急了,这个同样对火有异能的丫头简直是老天赐给他的徒弟,怎么能不拜他为师?

    念福再度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学,我拜师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改姓?”

    老伯急急解释,“这是我们师门传下来的规矩,我们祝家以火为尊,奉火神祝融为先祖,所以所有后世子孙,不管徒弟原先姓什么,只要继承衣钵的传人,都得改姓为祝。就象为师我原本姓尹,如今也改叫祝四霖。”

    诸事灵?那自己要是改了,不就成了祝念福?猪念父?

    nonono!念福断然摇头,“真不行,我娘绝不会同意我改名的。”

    祝四霖急了,“我可以把你教成最好的厨子,连御厨也比不上!”

    可她就是做了皇上,也干不过老妈的不是?

    “不是我不愿意,是过不了我娘那关。”

    “那你要怎样才能改?”

    “真的没可能。”念福知道蕙娘那个死心眼,爹都已经不知所踪了,她就是她娘那段爱情的唯一见证,要是连这个证人还跟别人姓了,以蕙娘那个爆脾气,只怕会活活掐死她两次。

    “老伯,我先走了。桌上有吃的,改天再来看你哈。”

    念福不厚道的跑了,把个祝四霖气得无法。愤然起身,一时看到家里的大变样,还有桌上几样吃食,和灶间熬好的白粥……

    那——还是先吃饭吧。祝师傅一吃之下,火气更大了,这样的水准不给他当徒弟,谁还教得了?

    不行,她愿意得拜自己为师,不愿意也得拜自己为师。总之这个徒弟他收定了!可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呢?

    (感冒了还坚持更新的妹纸不容易,尤其今天还有三更咧!大家收罗收罗看看还有没有小粉红,有就支持下哈。离第十也只差14票,有机会赶上咩?星星眼等着。)(未完待续。。)

第160章 我就是证据

    掌灯时分,念福总算是回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全不似往日热闹。

    人都上哪儿去了?念福还在纳闷,忽地迎头撞见兰姑,彼此都吓了一跳。

    可吃惊过后,兰姑先急问起来,“姐儿你这一天到底上哪儿去了?让大少爷好找!”

    念福纳闷,“他找我干嘛?”

    兰姑也不知道,欧阳康苦于找不到念福,已经把全家人手都带出去寻人了,连小舞小柳都没拉下,只留了兰姑和章大嫂在家留守,现在他到哪儿去了,她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念福眨眨眼,“那咱们先吃饭吧。”

    她都快饿死了,虽然在祝四霖那儿喝了碗鸡汤,可那点东西怎么饱肚子?她还足足干了一天的活,能量消耗巨大啊。

    可兰姑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吃……吃饭?可大少爷还没回来!”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如果知道就去通知他一声,要是不知道的话,不如在家安心等着,他迟早会回来的。我真的好饿,你要不吃,我先吃了。”

    这种时候光着急有什么用?就算要寻人,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看念福真的叫章大嫂给她添了饭菜吃起来,兰姑满肚子都是忿忿不平。

    枉大少爷这么在意她,一时不见了就要满世界寻人,可你看看她,可有半分着急的模样子?反而一回来就要吃饭,还吃得这样香。何曾有一点把她家大少爷放在心上?

    念福吃饱喝足时,终于有人回来了。不是欧阳康,是他打发个小厮回来了。欧阳大少虽然着急,可也不算太笨,差不多隔一个时辰就打发个人回来看看,要是念福出了什么事他也好及时回来照应。

    唉,这年头,没有企鹅围脖什么的,实在是不太方便了。

    等念福见到欧阳康时,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大冷的天。他都找出满头大汗了。足见辛苦。想上前表示下慰问,却不小心打了个嗝。

    “什么味儿?”欧阳康眉头一皱,本能的往后让开寸许。

    韭菜虾仁。念福更加不好意思的半捂着嘴退开半步,吃得太饱。一时没忍住。“你找我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

    欧阳康狠狠剜了她一眼,心说那么大的事你也不着急,回来得这么晚也不打招呼。你好意思么?

    偏兰姑心中不满,还要上前煽风点火,“姐儿今天可是遇到个极高明的厨子,喝了碗极好的鸡汤呢。”

    呃……这是念福方才跟章大嫂闲话时透露的,没想到给她听了去,还拿出来说嘴。

    可兰姑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又不是背地里挑拨离间,她是堂堂正正当着两人的面实话实说,有何不可?

    欧阳康心里头的气更添一层,心说就为了点吃的,至于么?心里有气,那话自然就不好听了,“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找地方吃好东西去了,也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你是存心要让人急死么?”

    念福恼火的看了兰姑一眼,忍气吞声的解释,“不是这么回事,是我早答应人家的,结果柳儿给忘了,今天在高爷爷那里时突然想起来了,才赶着去的。”

    “那你就不知道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我看着天色尚早,要是晚上我肯定会说的。”

    “可白天难道就不会出什么事?”兰姑突然又插进话来,“你知不知道大少爷为了找你,中午连饭都没吃?”

    欧阳康原本没这么生气的,可给兰姑这么说的他也越来越生气了。

    偏念福心里觉得委屈,她也窝着火,兰姑说一回她当没听见,这样反复挑事,算怎么回事?

    “兰姑你有完没完?眼下是我跟他说话,你干嘛这么多话?”

    可她这一发脾气,不仅是兰姑,连欧阳康心头的火也又添了一层,“你还有理了?让人说两句又怎么样?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

    “我到底有什么不对了?”当着满屋子人面,念福脸上挂不住,也给惹毛了,忿然道,“难道我就没有一点自由吗?不过是回来晚了些,又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是发了哪根神经不对,要冲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神经不对?”欧阳康给她抢白得火冒三丈,心中又冤又气,“对,我是神经不对!所以我吃饱了没事干,一听说你爹的消息,就火烧屁股的回来找你!我蠢,我笨行了吗?我就应该不急不慢,事不关己的坐在那里该吃吃,该喝喝,而不是跟个傻子似的,满城去寻你!”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念福回过味来,只觉整个人都傻了,半天反应过来,顿时血往上冲,扑上去抓着他的胳膊,“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欧阳康怒极,一把将她甩开,“你现在着什么急啊?反正天色尚早,你慌什么?”

    “欧阳康!我错了还不行吗?是不是要我给你跪下认错?”念福捏着拳头,愤怒的看着他,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和声音,还是出卖了女孩的紧张,“你把话说清楚,快说清楚!”

    再睨她一眼,看着女孩明媚凤眼中迅速泛起来的水汽,欧阳康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这是怎么了?他干嘛要跟她吵架?他不是很着急的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吗?他不是早决定了无论怎样,都陪她一起面对的吗?这节骨眼上,正经事不说,生的哪门子闲气?

    哽了哽,欧阳康眼神微闪的告诉女孩,“你爹……先生认得他。”

    够了,只要这一句就够了。

    念福霍然转身,抬脚就往外跑。

    苏澄认得他是吗?那就去找苏澄!通济坊,她知道地方!

    “你跑什么?旺财,你跟着瞎跑什么?快回来!”

    小狼崽子不回来,它很聪明的,它已经知道了,跟着主人就不会错!

    欧阳康在念福背后大嚷,她听见了,却又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快跑,快跑!跑得快一点,就能早点找到那个人,找到她爹了,对不对?

    兰姑看着她的大少爷跺一跺脚,只来得吩咐钟山好生看着家,就又追了出去。

    他不吃饭了吗?可沐姐儿都吃过了!

    他不累吗?他进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不知道为什么,兰姑心里又气又酸,突然很想哭。她那个又蠢又笨又傻里傻气的大少爷,怎么就没人心疼呢?

    入了夜的京城依旧是喧哗而热闹的,就算这么冷的天也不例外。可念福却看不见街上的行人,也听不见四周的喧哗了。她只听得到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只看得到房屋一栋栋在她身后倒下。

    直到,看到那扇挂着小杜酒坊的大门。念福奋起最后的力气,直直的冲了进去!

    咣当一声,下人还来不及禀报,里屋的门就给大力撞开了,把灯下的三人都唬了一跳。

    门口的女孩鬓发散乱,脸蛋红扑扑的,半是给风吹得,半是跑得。小毛团跟在她脚边,伸长了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女孩也没好到哪里去,扶着门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睁得大大的,里面亮得好象燃着两团火!

    这里有两个是念福认识的,还有一个是她不认识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念福,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今天阿康也是奇怪,莫名其妙扔了句话就跑了,还不让我们出门,这究竟是怎么了?”

    念福越过杜川,直直的走到苏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喉头哽了哽,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认得沐绍勤?”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苏澄略有些吃惊,“你们怎么都问起他?”

    “因为……”念福突然有些怕了,牙齿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架。她不知道自己问下去,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有人在她身后说话了,一样喘着粗气,却控制得稍好,“因为沐绍勤,有可能是她爹。”

    欧阳康走进来,“先生,您那儿,不是有本沐绍勤的文集么?”

    “你们说的是这个?”梅寄生扬一扬手,亮出一本被烧毁半个角的厚厚书册。那没有被烧毁的右下角,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沐绍勤。

    “给我!”女孩忽地如凌厉小兽般扑过去,将这本泛黄的册子抢到手中,专注的目光一笔一划的描摹着那三个字,似是要确认它究竟是不是真的。

    梅寄生颇觉古怪,“沐绍勤是你爹?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念福被问得很愤怒,“你把他叫出来,让我跟他对质!”

    梅寄生吓了一跳,倒是苏澄凝重的看了她一眼,杜川已经会意的让下人们都离开,还把房门关上了。

    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欧阳康只觉心头似笼上一层阴影。

    看念福情绪过于激动,只怕问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苏澄问欧阳康,“你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老师都如此慎重,欧阳康吸了口气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十几年前战乱之中,有个自称是沐绍勤的人跟沐姐儿的娘成了亲,却又在生下她之前离开了她们母女,并留了个升平坊的地址,说如果有事,就让她们母女去那里找他。可我们一来京城就去打听了,根本没有这个人。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象麻辣烫很受欢迎耶,看来大家都很爱这个,我能说自己也很爱么,要是味道好的,还会吃得收不住。捂脸。。。)(未完待续。。)

第161章 绍勤已死【粉红60+ 继续求粉红!】

    为什么他们要找沐绍勤,却查无此人?

    这不仅是欧阳康心中的疑问,更是一直压在念福心头上的困惑。

    杜川解释道,“那是你们问得不对。绍勤给关进升平坊之后,用的是绮春娇这个官奴名儿,他的本名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你们若问春大先生,大半人都是知道的。”

    “绮春娇?”欧阳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香艳的名字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岂不是活生生的折辱?

    梅寄生似是读懂他的心意,道,“你们放心,不过是个名字,春大先生在那里虽受了些委屈,但他能写词作曲,又会排歌舞,皇上,我说的是前朝那个皇上喜好享乐,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太难为他。况且当时好些官伎们为了跟他学戏曲歌舞,多有巴结,倒是没吃太大苦头。不过,”他看向念福,仍有些怀疑,“你真是春大先生的女儿?这不太可能吧?”

    “不,这是有可能的。”杜川再看看念福,明显有几分惊喜,“当年沐家被抄,绍勤起初是逃脱了的,在他被抓之前,他的家人已经有不少被关进升平坊了。如果他在外头成过亲,留言让人去升平坊找,也不是没可能。”

    既然有这个人,那他现在在哪儿?欧阳康的问话刚一出口,就见知情的那三人突地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你们说呀,他人在哪里?”念福大声追问着。不祥的预感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他……她爹究竟怎么了?

    最终,苏澄站了出来,肃然望着雪白着脸的女孩,“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廷硕——”轻轻唤了声苏澄的字,杜川似是想说什么,可再看一眼女孩灼灼的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步不拉的跟着苏澄穿过厅堂,去了西北角的僻静小院。

    当眼看着苏澄推开那两扇乌黑的小门时。念福眼前猛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欧阳康赶上来扶住她。只怕她已经摔倒。

    因为她已经清楚的看见,在那高高的香案上,供奉的数只杜姓牌位旁,独有一只不一样的牌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挚友沐公绍勤之位!”

    苏澄示意欧阳康把念福扶进来。望着她幽幽一声长叹,“如果你真是沐兄弟的后人,真不知是福是祸。”

    “先生!”欧阳康诧异的望着他。这是何出此言?

    “把门关上,当心隔墙有耳。这件事一旦流传开来,就是我也保不住她了。”苏澄叹息着,给他们讲起一个故事。

    这件事真要追溯起来,那还得说到先朝大周王朝建立初期之时。

    那时候,天下大乱,英雄豪杰纷纷割地为王,而其中,最有希望一统江山的是王并不是大周王朝的开国皇帝,而是他的结拜义兄,占据了最富庶地带的江陵王萧氏。

    为了争夺王位,周高祖忍痛割爱,把自己深爱的女人送给了萧氏做内应,以此得到他的信任,最终积蓄力量,打败了各路诸侯,这才得到了皇位。

    当萧氏给逼到穷途末路之时,才终于幡然醒悟,可惜那时大势已去。面对着最深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对自己的背叛,萧氏不堪受辱,横刀自刎。

    不过死前,他留下一行血书,“今日吾既为此女失了天下,他日汝家王朝必也断送此姓之手!”

    欧阳康听得悚然心惊,“可这关沐姐儿什么事?”

    苏澄望着他摇了摇头,“你可知道,当日那被周高祖献给萧氏的女子姓什么?”

    难道……欧阳康缓缓转过头,只听女孩惨白着脸说,“她……也姓沐?”

    苏澄点了点头,“虽有这样的毒誓,但沐氏既是从龙起义的功臣之家,依旧备受荣宠。只是当时大家都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以为覆灭王朝的必是沐氏男儿,并非女子,于是历朝历代,沐氏虽是享尽荣华,却鲜有把持军政的要员。反倒是女子之中,出了不少皇后嫔妃。尤其周成帝时,也就是周朝末代哀帝的祖父,曾经无比宠幸过一位沐氏皇妃。而那位皇妃,原本是许配了人家的。”

    苏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不甚赞同讲起那段往事,“为了将此女据为已有,成帝甚至废黜了极力反对的孟皇后,这才将沐妃迎归宫中。可如此一来,就逼反了沐妃的未婚夫,窦氏一族,就此开启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乱。等到本朝太祖安定天下之时,你们可知,周哀帝眼见大势已去,竟在临死之前,又说了一段与萧氏同样的话。言他家既为沐氏女失了天下,日后高家王朝必也要灭于沐姓之手。”

    欧阳康很无语,皇朝相争,从来都是男人的事,关几个女人什么事?那沐妃被成帝强掳进后宫,也非她所愿,大周王朝会覆灭,也是自身积陋成疾,否则单靠她那未婚夫家造反又有何用?

    苏澄也是一样意思,“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哼,只有那样不成器的帝王,才会把由头推到女人身上。”

    他慨然说着,颇有不忿之意,可转而看着那个牌位,复又叹道,“你们可知,那周哀帝临死前为何要说这话?只因本朝的太后娘娘也是出自沐氏,他说沐氏会覆灭江山,那岂不是逼着皇上亲手杀了他娘?简直不可理喻!而在十几年前,为破本朝圣上之兵,当时的大周皇帝周宣帝曾强命京城沐氏带兵出战,可怜沐氏以书香传家,并无一个从军将领,当然无法相从。于是一夕之间,阖家覆灭。沐氏所有族人,尽数没入官奴所。那一场浩劫,至今说来令人心惊胆战。”

    苏澄感伤的略顿了顿,告诉他们。“绍勤虽是贵族子弟,却生性平和,自幼就爱走街串巷,与小杜他们交好。被抓入升平坊充作戏子之后,他便一心作起曲词。直到六年前,在本朝圣上即将破城之日前夕,宫人大半被哀帝赐鸠酒毒死,这其中也包括绍勤和沐氏族人。唯一幸存者,仅平国公一人而已。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竟瞒过哀帝。只当是沐氏普通族人。否则绝计无法逃脱。不过他也因此狠狠伤了身子,大病不起,几乎断送性命。不过这对他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话并不难理解。有周哀帝留下的话。就算沐氏已经几乎全族尽灭。但只要还有一个男丁,总是招人忌讳的。可平国公既被弄垮了身子,一个病殃子还有什么危险?只怕传宗接代都是极为困难的。怪不得平国公如此低调。身子不好是一方面,避祸恐怕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

    不对呀!欧阳康突然想起,那日在庆云楼曾见平国公夫人带着小公子来做客,那孩子起码得有七八岁了,如果平国公是直到新朝平定才做了国公,他是从哪里生出这么大的儿子?

    应该是过继。

    这样一想,谭氏的姐姐以这样低微的门楣能嫁给平国公也有理由了。一个男人,还是中了剧毒,搞不好随时就会丧命的男人,哪有好姑娘愿意嫁来当寡妇?只能匆匆给他择个媳妇儿子赶紧接进门,万一救不活,也好有人哭丧摔灵。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事关他家沐姐儿什么事?怎么看,她也不象是个倾国倾城,乱世枭雌的样子吧?

    苏澄看过来,目光里带着淡淡怜惜,“世间本无事,只怕有心人。本来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跟沐丫头没有半分关系,但她如果真是绍勤的女儿,事情就有些不好说了。眼下沐家除了太后娘娘、平国公已经没有了旁人。虽有一个县主,可不过是个乡野乞儿,不足为患。可要是让人知道沐丫头是绍勤的女儿,沐氏遗孤,你们想想,他们会怎样做?”

    欧阳康猛地顿悟,只觉浑身似掉进冰窟窿似的凉。

    不管真实原因怎样,萧氏的预言实现了,大周王朝因为一个沐氏女子灭了。那周哀帝的预言呢?谁敢说它就一定不会实现?

    为了永绝后患,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不用问,傻子也知道。

    念福看着欧阳康,欧阳康也看着她,他的目光中有同情有不忍有错愕有怜惜,唯独没有半分的嫌弃或者游离。

    心,莫名的就安定了。

    哪怕她是沐绍勤的女儿又怎样?哪怕她身上背负着那个可怕的预言又怎样?这世上,总是有人信她护她,待她一如往昔的,她在这世上就不算白活!

    静默的时间并不太长,欧阳康就问了,“先生,那现在该怎么办?”

    苏澄摇摇头,目光是少有的坚定,“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让人知道沐丫头是绍勤的女儿,那她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小杜和寄生你们大可以放心,他们一个是绍勤的挚友,一个曾受过绍勤大恩,就算是给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出卖沐丫头的。”

    剩下他自己,欧阳康更加相信。他家先生虽然平素有些玩世不恭,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极为正直的人,于这些大是大非面前,是半点也不会含糊的。

    念福心中感动,可有一件事她却不得不问, “请问先生,那他……我爹现在葬在何处?”

    她可以从此不再对人提起她的身世,却不能不尽到一个做女儿的义务。

    她得去祭拜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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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绍勤劭勤

    平国公府。

    将明日祭祀事宜打点妥当,谭夫人正坐下喝口茶的工夫,就有丫鬟密报,“县主让人去御膳房要豆腐花,可御膳房说,那东西原就不是他们做的,是从外头买的。眼下也寻不到人,做不出豆腐花来,县主正发脾气呢。”

    谭夫人冷冷一笑,心情大好,“谁叫她冒名顶替来着?眼下可不是要露馅了?旁的她还能推脱,可明儿这样正经日子也做不出来,看她还能有什么说辞!”

    一语未了,忽地又有婆子来报,“县主去做豆腐花,不妨把手给烫了,鼓起好大一个水泡,国公爷急得不行,让夫人赶紧去请太医来!”

    谭夫人先是一怔,忽地心情更好,“连这等苦肉计都使得出来,倒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过就算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

    取了对牌着人去请太医,她再想想,脸色又渐渐冷下来。那贱丫头已经很不小了,眼看就要嫁人,能躲过一时是一时,还真不必操心什么初一十五。可她凭什么要让她好过?

    “再打发个人去御膳房,上回我不让人打赏过么,再去问问到底打赏给谁了?就算是外头的百姓一时不在,总得留个姓名地方的。要是再敢支支吾吾的,就说我要亲自过去了!”

    下人答应着去了,谭夫人靠着软枕,缓缓的歪下来。

    可今日注定是歇不了的,很快宫里又打发人赏赐东西下来。

    “听说国公爷近来身子好了些。太后娘娘也安心不少。这些是太后娘娘送给国公爷明日祭祀的礼,皇上的估计后脚就到。请夫人做好准备,保不齐明日几位皇子还要亲自过来上香的,现只看有没有皇上的恩旨了。唉,原先那么鼎盛个家,如今却只剩国公爷孤零零一个人,太后娘娘每每想起来就掉眼泪,要不是她老人家身份尊贵,不便出宫,明日都要亲自回娘家来上柱香的。”

    谭夫人脸上赔着笑。可心中却有怒火中烧。什么孤零零一个人?当着她的面说这样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成冠这孩子就不是沐家的人?

    可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又岂是她敢得罪的?还得送上厚礼。又殷勤的留那姑姑多坐一会儿,可姑姑摆摆手道,“夫人不必客气,太后娘娘还命我去镇远侯府走一趟。”

    关家虽不是沐家这般的皇族至亲。却也和皇室沾亲带故。否则当年高显起兵。关家也不至于下死力气卖命。连关耀祖爷爷的老命都搭上了。所以每逢年节,宫中也会有所恩赐,以示抚恤。

    谭夫人明白原委。当然不会多留,但那管事姑姑却笑着跟她多闲话了几句,“听闻关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孙子近日倒是改好了些,还知道请状元郎画了副麻姑献寿图讨家里长辈开心。太后娘娘听说之后大加赞赏,说下月她老人家的千秋也不让孩子们送那些金玉之物,真要有心,就自己亲手做一样送去,哪怕是一块糕一个字也好。眼下宫里几位公主商量着要排个什么祝寿舞,国公夫人也可让孩子们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谭夫人假装不经意的道,“嗳哟,今儿国公爷让县主做碗豆腐花准备明日祭祀之事,她还烫了手呢,到太后娘娘的寿诞那天,也不知她好不好得了。”

    管事姑姑听得顿时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再寒喧两句,便告辞了。

    谭夫人阴沉的心情又微妙的变好了,转身幸灾乐祸的吩咐下人,“去跟县主说一声,就说太后娘娘的千秋不要寻常贺礼,就让她把豆腐花做一碗便是。”

    瑞安要如何怄气她再不管了,只安心做好准备。

    果然到了第二天,皇上下了恩旨,命晋王高长孝代表他亲来国公府祭拜。

    “扶我出去。”原本歪在榻上养伤的瑞安闻言顿时利落的收拾好衣裳,出去见过这位皇侄了。

    谭夫人看她出来,故作殷勤的道,“瑞安你不是手疼得厉害吗?怎么又出来了?便是晋王,也不必客气的。”

    瑞安暗掐自己一把,红着眼作弱柳扶风状,“不是跟晋王客气,乃是今儿这样的大日子,但凡有一分可能也得起来才行。一会儿,我还要陪爹爹出城祭祀呢。”

    大凡英雄豪杰,都偏爱柔弱美人,晋王虽好男风,但见瑞安这娇滴滴、怯生生的样子还是不免心生几分怜爱,温言给她解围道,“表姑姑如此孝顺,也是国公与夫人的福气。既然你们还要出门,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瑞安忙抢了一步,“我送晋王。”

    待走出谭夫人视线范围,她才压低了声音问,“许久不进宫,也不知齐王最近可好?”

    晋王听着一愣,心说你要关心他自己不会去问,问我做什么?

    却听瑞安又道,“上回中秋那日无意得罪了齐王,也不知他还生不生我的气。”

    晋王眼神一眯,忽地有些明白了。他与齐王虽是兄弟,却也是争夺王位的对手,瑞安这话,分明是在向他投诚吧?

    要说一个瑞安并没有什么,可她若是能拉拢来连父皇都很听信的平国公,那可很值得考量了。

    于是,晋王一笑,“都是自家亲戚,你和齐王闹点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我这性子,早就忘光了,你也不必过于介怀。”

    瑞安一听有门,心中大喜,深觉自己这步棋下对了。忙忙又道,“晋王豪爽,世人皆知。若是回头能替我调停调停,必有大礼送上。”

    大礼?晋王眉头一挑。

    瑞安却不肯明言,神神秘秘的卖了个关子,“敢送到晋王面前的。必是绝色才行。”

    绝色?那必是美少年了。晋王心中有了数,只是一笑,“回头有空,也请表姑姑来府上坐坐。正好天冷,梅花也要开了。”

    “晋王盛情,不敢推辞。”含笑给他施了一礼,目送着他出了大门,瑞安心头得意。谁说她就不会结交权贵来这一套?这不是很容易么?

    晋王是皇次子,又在军中素有威望,将来的皇位十有**是他的。把宝押在他身上绝对错不了。

    何况。那“宝”还不是她家的。不过是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

    略带得意的转过身来,忽见气度清华的男子不知何时立于她身后不远处,也不知看了多久。

    瑞安吓了一跳。脸有些白。“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可是再看一眼平国公虽然晶亮,却明显难以聚焦的眼神,她又暗自松了口气。堆起笑道,“爹你等我收拾一会儿,我马上陪您出城祭祀。”

    默了默,那清华如玉的男子才点了点头,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青山之上,斜阳之下,有一片乱葬岗。不过早已经收拾齐整,筑起了围墙,虽然许多坟包都没有立碑,但瞧着却不再那么凄凉。

    在东边最高的一处,单立着一个用大理石砌成的坟包。坟包前竖着一碑,上书“沐公绍勤之墓”。

    瑞安虽不喜读书,但为讨爹爹欢心,近来也颇识了些字,瞧着这个名字,着实有些古怪。

    她自然知道,她爹平国公名叫沐劭勤。而就算是同样的辈分,也鲜少有人家会给兄弟起读起来写起来如此相仿的名字。那绍与劭,稍不留意就会混淆,这是何故?

    可她眼下还有一个更加明显的疑问,“咦,这是有人来祭祀过了?”

    沐绍勤的墓明显是被刚刚整理过,所有的杂草都已经拔除,大理石的墓碑擦得纤尘不染,还摆着新的香烛纸钱,墓碑前的那四份供着的菜甚至还留有余温,显是刚走不久。

    沐劭勤却不觉得奇怪,“可能是你伯伯的几位好友来过,把咱们的东西拿过来吧。瑞安,你跪下,给你伯伯好生磕个头。要没有他,今日便没有我站在这里了。”

    瑞安略带不屑的暗自撇了撇嘴,嘴上却乖巧的答应一声,跪在了下人铺好的蒲团上,沐劭勤扶着下人的手,侧着跪坐在另一只蒲团上,伸手抚着那块石碑,低低道,“哥,我来看你了,还带我女儿来。你瞧——”

    可他话音未落,忽地一阵不知从哪儿来山风吹起,吹起那放在墓碑下面四碗菜的余香,落入他的鼻端。

    沐劭勤忽地浑身一震,连脸色都变了,难以聚焦的双眸骤然睁大,指着下面霍然问道,“这里……这里摆的是什么?”

    瑞安莫名其妙的答,“菜啊?从爹您的手边数起,是卤豆腐……”

    她还没说完,沐劭勤就伸手从那碗里抓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

    “爹!”

    “国公爷!”

    瑞安和一众下人都吓坏了,赶紧上前拉的拉,扶的扶,这样冷天,又是搁在野地里的东西怎么能吃?万一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可沐劭勤却依旧把那块豆腐吞了下去,他吞下去之后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似是不可置信,又隐约透出几分狂喜!

    可那狂喜里又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让他忐忑,让他想问又不敢去问。犹如要去触碰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那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一个肥皂泡而已。

    可是不碰一碰,又如何让人死心?

    (谢谢大家的粉红和打赏,呜呜,好热情,好感动,桂子忽然好有动力码下去。还有许多留言,我都没时间回复,但真的一条一条看过了。挨个抱抱每一个认真看文的亲们,我会努力坚持加更。就是本月加不完,下月也会慢慢补。但前提是质量第一,不能注水,我要对得起大家的订阅和投票。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第163章 更重要的

    山脚下的初雪早已化得謦尽,可罕有人迹的山尖却仍覆盖着一层白,象融化的蜡油一样淌下来。晶莹,神圣,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庄严。风从那上头刮下来,也似带上了那份庄严的寒意,直吹得人连瑟缩都觉得是一种冒犯。

    瑞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四碗菜的存在象是对她的一个极大威胁。就见谭夫人的心腹卢妈妈忽地悄悄走上前来,无声的手指一挥,迅速的指挥着他们换了自家带的四样。

    头一次,瑞安觉得自己和那个后母真正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而此时,沐劭勤颤抖着发问了,“这四样菜……这四样菜是不是卤豆腐、香葱煎蛋饼、香菇玉兰片,还有一样……那一样是山芋金针黑木耳?”

    瑞安没说话,因为她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拿走的四样菜,就跟沐劭勤说得一模一样!

    瑞安从没有见过父亲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就算明明知道他的眼睛早已毁于那杯鸠酒,根本看不见,可她还是觉得那眼神犀利炽热得象要吃人一般。

    “我再问你一次,那四道菜,究竟是什么?”

    男人紧紧抓着女孩的肩头,鼻孔剧烈的翕动着,两颊是不正常的激动的潮红,声音凌厉而急迫万分。

    瑞安无端端的生出怕来,象是有只看不见的手正拼命把她一寸一寸拖进那阴暗可怕,散发着腐朽味道。令人绝望的黑洞里,就好象她从前住过的乞丐窝一样。

    可她还是不能不说,更加不敢不说。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骇人了,似是她要敢说假话,那一瞬间的火焰就会把她燃烧殆尽!

    一个“是”字在她舌尖打着颤,就要往外吐的时候,卢妈妈在旁边说话了。

    “国公爷,莫非您糊涂了么?这四道小菜可是您平素最喜欢的,又有谁不知道?就算是今日出来祭祀,可夫人也特意命人准备了呢。”

    男人手一松。象是一扇门突然隔绝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瑞安只觉浑身一松,竟是脱力的摔坐下去。

    “呀,县主跌倒了!”

    卢妈妈重又惊呼起来,可瑞安抬眼。却不见那个自从相认。就总是对她关怀备至的爹爹赶紧来扶她。却是茫然的望着不知名的远山,完全沉浸在他自己思绪的惊涛骇浪里!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个味道。那个味道他怎么可能会记错?

    “把刚才那几道菜再给我拿来!”男人少见的怒吼着,展现出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他看不见的眼睛是他的致命弱点,就算卢妈妈在众目睽睽之下,另拿了自家做的四样热腾腾的菜出来顶替,他也没办法察觉。

    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又抓起一块卤豆腐,可刚入口男人就狠狠吐掉了,“不是这个!这不是刚才那个。”

    卢妈妈赔着小心笑道,“国公爷这可说笑了,明明就是一样东西,不是这个又是什么?您是不是伤心过度,又魇着了?”

    听着那个魇字,男人浑身一震,脸上的潮红迅速褪色,又变回从前那样病态的苍白,略顿了顿,然后忽地抚着额,虚弱的道,“我似是又有些头晕了。”

    卢妈妈松了口气,忙招呼人上前扶他,“既然国公爷不舒服,那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风大,天又晚了,仔细伤着身子。”

    男人微微颔首,“那就快着些。对了,瑞安,你伤得怎么样?方才我没吓着你吧?快起来。”

    瑞安缓缓的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看了卢妈妈一眼,然后生硬的挤出几丝笑意,“爹,我没事。”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她站到一旁,让人依礼行事。

    瑞安再看她这个父亲一眼,忽地有些畏惧。

    如果说这个父亲从前给她的都是病弱文秀的印象,可刚才那一瞬间的他,分明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他从前的病弱文秀似乎全是表象,只有遇到他真正关心在乎的东西,他才会表露出那最真实的一面。

    可他所关心的,他所在乎的,怎么会是那样普普通通的几碗菜?

    自己不是他唯一的女儿吗?他对自己都从未展露过的深切关心与在乎,为什么会给了那样几碗菜?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还有比自己这个女儿更加重要的东西?

    一阵山风吹来,瑞安忽地打了个激灵,惊觉自己背上已经汗透了。

    不!

    她是平国公的女儿,唯一的女儿,这世上绝不会还有比她更重要的存在。如果有,也得在他发现之前,把那个东西毁掉!

    “瑞安,你在想什么?”忽地,男人轻声问着,眉头微微皱起,显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失控。

    瑞安心一惊,马上换了甜笑,“没事……我,女儿就是觉得有些冷了。”

    “那赶紧添件衣裳吧。”男人关切的叮咛与温柔,让瑞安心情放松不少。

    再度紧紧牵着男人的手,她知道,这是平国公,这是她爹,也是她的靠山和一切荣华富贵的源头,没人能把他夺走,绝对没有!

    里仁坊,破园。

    欧阳康徘徊在窗外已经好一时了,可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进去。旺财那小东西也是不争气,没看他一个劲的在外头招手吗?只知道在里头傻乎乎的望着他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嗷两嗓子,给他个搭话的借口也行啊!

    终于,里面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的女孩发话了,“你进来吧。”

    虽然没有回头,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小狼崽子的脑袋跟着他晃个不停,再不让他进来,她看着都要眼晕了。

    欧阳康抬脚进来。笑得无比亲切,在女孩对面坐下,清咳两声,“是这样的啊,我刚想了个好点子,你不是想着做什么吗?要不就做我家的四色酥吧。那个点心虽然不能当正餐,但做好了拿出去卖也是挺好看的。还不用出去摆摊那么辛苦了,每天安排几个人手,在几大集市提篮兜售就行,你觉得怎样?”

    女孩看着他。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怎么样。

    欧阳康有点受打击。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说。

    念福睨他一眼,却好歹嘟囔着道了句,“算了,你又不会做饭。这些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放心。我就今天难过一会儿。过会子就好了。”

    目光落到桌上的大红婚书上,不觉再次叹了口气。娘等的人,注定回不来了。

    欧阳康瞥了一眼。试探着问,“你爹娘的?”

    念福嗯了一声,“要看看么?”

    那就不客气了,欧阳康探头扫了一眼。婚书嘛,无非那些套话,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到最后那个让念福看不懂的签名时,他赞叹了声,“你爹的古篆写得真好。”

    只是……这怎么象是个错别字?他爹不是叫沐绍勤吗?怎么这里是个沐劭勤?难道这两个字在古篆里是通用的?

    可他的疑问没持续多久,就给女孩的叹息勾了去。

    “又怎么了?不是说好不难过了吗?”

    “我不是难过,只是有点遗憾。”念福把婚书合上,重放进蕙娘给她的小坛子里,瘪了瘪嘴,“他字写这么好,还会作词写曲,只可惜我却什么都没遗传到。”

    看她难过,欧阳康心中又涌起那股子男子汉的豪气来,“这有什么呀?你要有心学,我教你!唔,诗词对你来说难了些,不过练字简单呀,只要肯下功夫就行。”

    呃……念福能说,她其实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吗?让她提笔去练字,这个……好象不是她的范儿吧。

    “算了,你功课那么忙,还要去苏先生家学装裱,哪有时间教我?”

    “怎么会没有?你等着,我去拿笔墨来。”

    “真不用了!”

    “别客气!”

    看着他热情离开的背影,念福有点无语,她干嘛要多嘴感慨那个话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

    欧阳大少很快就取了全套的文房四宝和字帖过来,要教她写字了。

    “先注意提笔的姿势,要做到指实掌虚腕平肘起。你先练练笔画,笔画写熟了,我再来教你写字认字。呀,你怎么把手放下来了?快提起来!”

    ……

    “是不是觉得很酸很累?可再酸再累也要忍着,坚持上三五年,慢慢习惯就好了。”

    ……

    墨香在房间里淡淡流转,和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亮起来的烛火一起,一点一滴融进平凡的生活里。

    柳儿舞儿在一旁看着窃笑不语,不是要教沐姐儿写字的么?怎么最后成大少爷握着她的手写了?这样练字,要哪天才练得出来?

    小丫头们心思单纯,并没有那些绮思旎想,可是握着女孩柔荑的人呢?

    为了教她正确的提笔姿势,欧阳康只好站在坐着的女孩身后,微俯下身,一手撑桌,一手握着她的手。

    起初,情急之中,欧阳老师并没有别的想法,心思纯洁一如山顶白雪,青天可鉴。可是写着写着,渐渐不对劲了。

    女孩低着头,可以让他清楚的看到她满头乌鸦鸦的秀发,还有秀发底下那一截藏在衣领间的雪白后颈。

    非礼勿视!欧阳老师忙忙的挪开眼去,可挪开了,又忍不住留恋的回头再看一眼。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开始想象底下的模样。

    虽然冬装厚重,连半分线条也不显,可这样又岂能阻止热血青年想象的空间?

    偏那被看的人还浑然不觉,淡淡的处子幽香纯真而诱惑,益发显得活色生香,令人心旆摇荡,连呼吸都快不稳。

    “你怎么了?”

    心神一乱,交握的手上自然劲道松驰,念福察觉到,转头来问,顿时就注意到欧阳康异于寻常的神色了。

    (今天还是有三更的,桂子好努力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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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介绍:
沐念福曾经想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投胎的机会,她要爹是官二代,妈是商二代,然后再嫁个高富帅,从此过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生活。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 神马?给个火神的祝福就不要再抱怨了?可这个破玩意除了生火做饭,还有啥米用处? 所以,沐念福忧伤了。 所以,沐念福堕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伪种田,伪宅斗,实则是一个吃货遇到另一个吃货,为了吃好喝好而各种折腾的故事。 男猪:╰_╯再说一次,我不是吃货!我是君子,君子远疱厨!唔……什么菜这么香?拿过来我试试! 女猪:(╯-╰) (特别感谢粉笔琴童鞋提供的霸气侧漏的书名,以及沐水游童鞋制作的精美封面,二位大神的作品链接在直通车前两位,RP保证,放心去戳吧!)一品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