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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一品天下txt下载     一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4章 比

    公孙弘的英雄事迹很多,但关公子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唯独对这位仁兄的堕落记得很清楚。

    “……家里大人都不让说,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点子破事,打量谁不知道么?”成功吊起欧阳康的胃口后,关耀祖才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听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可结果弄掰了,他就成这样了。”

    “那是哪家姑娘?”

    “不知道。”

    “那是怎么弄掰的?”

    看着果断摇头的关公子,欧阳康颇有种把他掐死的冲动。这故事讲一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想存心把人急死不是?

    欧阳大少不满的睨他一眼,扭头就走,关耀祖赶紧把人扯住,奉送一条最新八卦,“你别走啊,不管这公孙弘当初是为什么弄成这样,不过眼下他的日子可着实不好过。听说,他有可能会尚主呢。”

    欧阳康的脚步总算停下了,真要尚主,那应该就不会再来麻烦他家念福了吧?不过想想,以那人曾经的声名,尚主是不是有点委屈?

    可关耀祖却满不在乎的道,“真要那样倒是好了,省得成天有人在我耳边念叨,说他怎样怎样,烦死人了。”

    忽地又是讨好的一笑,“所以你尽可以放心,他是绝对不会勾搭走你家沐姐儿。”

    “我才没有不放心!”欧阳康顿时反驳,想想又觉得自己太心急,忙补了句。“上京前,沐姐儿的家人把她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对她多上些心。”

    这话说完,连他自己也觉画蛇添足了。幸好关耀祖有求于他,并不计较,反倒安慰起他来,“我知道,知道。我托你的事,你可别忘了。”

    “行啦,知道了。”欧阳康又横他一眼。忽地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万一他发神经,硬是缠上我家,我是说沐姐儿可怎么办?”

    “不可能。”这回关耀祖摇头摇得更加痛快,“就算他当真看上了。他家里也是绝不可能同意的。他虽不是长子。却也是嫡出。京里不知多少名门贵女想跟他结亲。连我家当初也想把四姐嫁他,可惜没谈成。”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欧阳康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公孙家连那些名门贵女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乡下女孩?而念福的小脾气还很不小,要她委曲求全的去讨好人,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孙弘就是有心,只怕也是不可能拐走他家念福的。

    可关耀祖想想忽地又无法肯定的迟疑着道,“不过那个疯子做事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从四品官混到如今,又有谁能想得到?你还是把你家沐姐儿看好,万一真给人拐了去,你哭都来不及!”

    这是什么话?欧阳康大怒,暗道我就那么比不上姓公孙的?

    可是认真的想一想,自己似乎真的没什么比得上人家的。家世才干就不用比了,就连长相,那个洪峰也生得不差啊。自己对上他,哪里还有胜算?

    上课时还好,一放学,欧阳大少的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又冒出这个问题,只好一路纠结着回家了。

    等到家门口,才惊觉紫霄脖子后头的那圈鬃毛已经被他卷成了一缕一缕的小波浪。呃……赶紧撤一边把那圈毛扒拉扒拉捋顺,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进了家门。

    快到正午,念福那里正是忙的时候,自然没有回家,但之前订做的两只铁皮炉子却送来了,铁匠师傅正在兰姑的指导下生火调试。

    欧阳康颇有些意外,兰姑近来极为低调,几乎是连房门都不出半步,她今儿怎么会主动走出来管事了?

    兰姑做出这个决定,确实也是做出一番思想斗争的。如果说欧阳康和念福的话分别给了她狠狠一击,可关公子那声老妈子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闭门枯坐了几日,都没能等来欧阳康的到访开解,而全家仍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之后,兰姑才终于真正有了危机感。

    这个世界不是离了她就不行的,如果她真的因此意志消沉,缩在壳里,只会让她的大少爷离她越来越远。而青春已逝的她,如果连欧阳康最后的衣角都抓不住了,那她还有什么指望?所以兰姑走了出来,她想试着按念福的话,去做一个对欧阳康更加有用的人。

    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张图纸,她告诉欧阳康,“我看这张图放在桌上,就想先和师傅试着做做,省得你们麻烦。”

    这算是个进步么?欧阳康鼓励的望着她点点头,也上前来查看。

    其实那铁匠师傅在打制的时候已经听念福讲过大概原理,所以知道怎么弄。再看看图,就更明白了,很顺利的就按指定位置架好了铁皮烟囱。

    确保严丝合缝没有漏洞了,费了不大工夫,就火就生起来了,很快炉子一热,烧得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既能架锅烧水做饭,还没有烧火盆时那样厚重的烟炭气。

    把念福订做的木头围栏圈上,又好看,还能烘衣服烘鞋,下人们围着啧啧稀奇,而欧阳康看效果实在是好,一口气又订了六个。

    两个大的,就放男女下人房,还得做两个小点的搁楼上,他和念福一人一个。另四个一个送王粲,一个送欧阳庄,一个放厨房备用,还有一个得送他那个无良先生,省得苏澄来看了眼馋又要说。

    那铁匠痛快应下,第一次做最是麻烦,再做就快了。

    不过看看这铁皮炉子效果这么好,他想了半天才搓着满是老茧的手,赧然问向欧阳康,“公子,你是官家少爷吧?那能不能让小的投奔到你家名下?小的铁匠铺子虽然是小本经营,没甚么大出息。但要是能有这个炉子,这个冬天还是能挣些钱的。况且我看府上挺大,总有用到铁匠的时候,若是收了小的,日后办起事来不是方便得多?”

    欧阳康一时愣住,这是个什么意思?

    兰姑想分忧,无奈更加听不懂,这人怎么无缘无故要到他家来做下人?还不叫卖身,叫什么投奔?

    正大眼瞪小眼的工夫,门外走进一个年约二十七八。长得挺象公子。却作下人打扮的青年男子,老练的问,“你家一共几口人?铺面在哪,平时可有账本。营收几何?”

    那铁匠见是个懂行的。忙道。“小人姓石,家住劝善坊,家里一共七口人。就我爹娘老婆,一个弟弟和两个孩子,全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没有残疾。家中铁铺只是小本生意,没有账本,倒是足以糊口,不需要府上费心的。”

    那男子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把家里的人口簿子那些收拾了送来验证,再取几样你打的拿手东西来看,要是公子瞧着可行,说不定就能把你收下。”

    “多谢管事,多谢公子!”石铁匠感激不尽的走了,才有小厮上前介绍那青年男子,“这是我们少爷给欧阳公子送来的人,外头还有几个,是叫他们一起进来么?”

    这个小厮欧阳康认得,是关耀祖身边的人。才想说话,那头先进来的青年男子忽道,“公子,能不能借一步,容小的单独说几句话?”

    欧阳康上下打量他一眼,“可以,但得等等。”

    先把关耀祖的小厮叫上楼问清楚情况,才让这个名叫庄瑾的男人进来。

    庄瑾倒也爽快,进来就开门见山的道,“公子既然已经问过,那小的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还有一双弟妹流落在外,要是公子愿意帮我把他们赎回来,小人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若不愿意,小人就算一样为奴,却只会尽个奴婢的本份,断不会做个以命相托的忠仆。”

    欧阳康听得摇头轻笑,“生死之事,太难预料了。如果非得用这个法子才能得到一个忠仆,不要也罢。”

    庄瑾却道,“如果这个忠仆能助公子在京城立足,并做出一番事业呢?”

    欧阳康失笑,“不管你从前如何,可眼下不过一介官奴,说这样话,不怕太自信了些?”

    庄瑾坦然看着他的眼睛,“请公子听小人说几句话,如果公子听了不满意,尽可以打发小人离开。如果公子听得尚有几分可取之处,再考虑小人的要求和去留,如何?”

    欧阳康看了他好一会儿,眼见庄瑾略有些沉不住气了,才淡然道,“可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机会呢?就算你是个人才,可你也应该知道,你在升平坊里整整呆了五年都没有人要。我要用你,得冒着多大的风险,更别提还要替你寻回亲人了。我知道你在赌,赌自己能否说动我,赌我能否给你一个机会赢得新生。但是很抱歉,你看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赌徒。或许缺了你的帮助,会让我损失良多,但也会让我减少许多麻烦。而且,我相信凭自己,总有一天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不那么好,但会令我踏实。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庄瑾哽了哽,半晌才叹道,“六年了,我以为自己的心性已经磨炼得足够坚忍,没想到还是不够。也对,在那样的环境里,连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翻身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淡定得起来?又有什么资格跟人谈条件?”

    他自嘲的苦笑了下,脸上再不掩饰那份疲态和不安,撩起衣袍跪下,神色坚毅而诚恳,“公子,我求您收下我,脱离苦海。小人必当粉身碎骨,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欧阳康暗暗松了口气,要学出苏澄先生坑人时的范儿容易么?不过还真管用,看,眼前就蒙倒一个。他这也算是近墨者黑?

    不!是近朱者赤才对。

    (今天,又将是陪逛的一天,望天。。。不过亲们不用担心,桂子半夜2点终于把2章更新都弄好了,所以今天可以准时放送,大家不用一直刷。么么刷文冻僵的小爪子们~~)(未完待续。。)

第135章 保护伞

    等到念福回来,家里除了多了两只大铁炉,还多了几张新面孔。

    首当其冲的这一位,姓庄名瑾,乃是大周末代皇朝最有名的铁面御史,庄文渊的孙子。

    御史大夫可是正三品呐,绝对的高级官员,他的孙子自然也是货真价实的官三代。不过这位官三代的命运着实悲催了些,比起欧阳康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情得从他爷爷说起。

    庄文渊是著名的清官,在大周朝末代皇帝挂掉之前,这位御史曾多次犯颜直谏,还干过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就抢了太监用作仪仗的金瓜棒,当朝追打奸臣的大无畏事迹。可偏偏因为他的铁面无私,正义直言,所以就算皇上气得七窍生烟,也偏偏顾忌着声名,不能杀他。

    是等到现任皇帝兵临城下,逼进宫墙时,却也只有这位庄御史勇敢的站了出来,迎着无数林立刀锋,痛骂高显。

    稍稍补充一句,高显,原是大周朝的旧臣,说来还是皇亲国戚。而庄文渊此人,除了正职御史,还兼职教了几个学生。因其博学多才,不少王公亲贵,比如高显皇帝小的时候,就曾投在庄文渊的门下,受过他的教诲。所以庄文渊骂起高显来,那是骂得理直气壮,气壮山河。

    然后,山河一片红了。

    新老王朝更迭,无一不得用鲜血染就。高显就算再敬重曾经的恩师,也不能跟顽固不化的庄御史客气。所以当他流着泪跪在那里挨骂的时候。有那懂事的家伙一箭就封了庄先生的咽喉。

    然后,庄文渊的妻子儿孙全部处死。但孙子辈却没有一网打尽,没成年的没入升平坊,充为官婢,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做法,有人骂高显心狠,欺师灭祖。也有人赞新皇仁慈,就凭庄文渊那样的大逆不道,不灭九族,没将幸存者充军流放三千里。真算是厚道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千秋功过只能任人评说。而庄家人进了升平坊,又能有什么好待遇?

    一般的奴仆倒是容易买卖,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愁出路,然后那些年纪大些。但有一技之长的中老年人也渐渐有了去处。再加上在牢里病死的。想不开自杀的,五六年的时间过后,一个几百人的大家族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天各一方了。

    唯有庄瑾还留了下来。

    每天天一亮就被带到牙市上,给人挑牲口一样挑挑拣拣,等到天黑才能回到升平坊,喝口冷水,吃碗馊饭,听无数冷言冷语,受无数折磨。别看他眼下看起来足有二十七八,其实人家芳龄二十一,出事时才十五,那样的老态,全是给生活挫磨的。

    念福听得不胜唏嘘,三品官的公子哥儿呀,眼下竟是比自己还低贱的奴隶。

    官奴不比私奴,私奴有卖身契,还有主人开恩,发还自由的可能。官奴想得自由,必须遇到朝廷大赦。

    但是,庄家人例外。

    因为庄文渊是在痛骂高显乱臣篡国是死的,如果赦免了他的儿孙,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庄文渊那样骂都没问题,你们也能跟着骂?

    所以终庄瑾一生,都不可能等到赦免的那一天。唔……如果大梁朝灭亡在他前头,那倒是不成问题。不过这种机率着实有点小,估计比中彩票还难点,所以庄瑾只能寻个好主顾,老老实实做一辈子家奴。

    眼下,他看中欧阳康了。

    欧阳康背地里说起他来,也是眉飞色舞。此人实在是个人材,短短一面就看出几个问题,而且个个切中要害。

    首先,他看出欧阳康一个外地人独居在此破宅,却有京城的奴仆服侍,所以猜出欧阳康在京城有家,却出于一些不方便说的原因,只得只身搬到此处。

    其次,从镇远侯府的下人出面买了奴仆送来,并着重挑了些懂经济,会针线懂礼仪的官婢,证明欧阳康人缘不错,有一定的升值潜力,但身边配备较差,急需用人,所以他头先才那样的大胆一博。

    不过被人看出他们买这所破宅,十有**吃了亏的事,欧阳大少是断然不肯提起的,只着重说他如何英明神武,装腔作势逼出了庄瑾原型,决意诚心归服。

    欧阳康说起此节颇为得意,可念福却颇有些看不顺眼,“人家正是倒霉的时候,你还这样落井下石,很光荣么?”

    看她翻起的眼白,欧阳康急忙辩解,“他又不傻,我要真那么小人,他肯服我么?眼下咱们都是倒霉时候,他只有跟着我们一道吃苦奋斗,帮着这个家越过越好,才有一线希望寻回亲人。我不肯答应他,只是不想给他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哪里是狠心?”

    念福听着有些道理,可想想又道,“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他荐给关耀祖?那样人家想要寻起人来可比我们要好得多。”

    “这你就错了。”这种事欧阳康这个经常经历头脑风暴的,可比念福这个外来人士清楚得多,耐心跟她解释。

    因为庄文渊死得太过轰轰烈烈,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会也不敢沾庄家的边,肯买庄家人的多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或者人贩子们。否则,庄瑾也不会在升平坊里整整呆了六年。

    不过庄瑾能在那里呆了六年不死不残,也没给卖到不堪之所,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

    听明白这个道理,念福的同情心大减,又有些担心起来,“那他在那种地方呆那么久,会不会心理扭曲什么的?咱们留下他有没有危险?”

    欧阳康又笑了,“放心吧,他眼下来了咱家,可比官奴所好上千倍百倍。况且他想要找回弟妹,非得靠着咱们不可。比起那些位高权重,身边围绕无数家奴的贵人,其实还不如跟着咱们这样一穷二白的有奔头。所以他纵是有什么坏心,断不敢用到咱们身上,定是一门心思盼着咱们家好,绝不愿见到咱们家倒霉的。他自幼在京城长大,虽给关了五年,对这里却熟悉无比,咱们用他,倒是可以少走好些弯路。”

    念福终于放心了,却又问起,“那他弟妹究竟在哪儿?可有线索?”

    这事庄瑾倒是打听过,不过也只知道他妹妹是给一个南方来的陈老爷买去,弟弟是给一个北方来的胡商带走而已。这一南一北,天下之大,上哪儿找去?

    念福听得直摇头,怕她想起自己的爹,感怀身世,欧阳康忙换了个轻松话题,“你可知道,咱家现在也有自己的商户了?”

    什么商户?念福听得莫名。

    欧阳康笑着告诉她,原来京城有很多商户都会投奔官员,做个挂名家奴,实则还是做他的小本买卖,不过一年按时孝敬些节礼东西,帮忙干些活,用以求得主人家的一个回护。

    哦,念福恍然,随即惊喜了,原来自己也有做保护伞的一天?可欧阳康又不是官,如何保护得了人?

    欧阳康老神在在的不肯解释了,只让念福别操那么多心,“这些事有我。倒是外头新来的两个丫头,我看人还算伶俐,就放在你屋里伺候吧,你给换个名儿。”

    那俩丫头念福回来时照过面了,都生得不错,眉清目秀,她只是不解,“这样好看丫头,你们公子哥不都喜欢搁屋里红袖添香么?给我做什么?”

    就是这样才不能留!欧阳康嗔了不解风情的傻大姐一眼,却说,“我不是想让你过把小姐瘾么?那俩丫头,一个从前是五品官儿家的小姐,一个是六品家里的,你有她们服侍,可开心了吧?”

    这样,会不会折福啊?念福颇有些忐忑,“算了,还是你拿回去吧。”好吧,她怕人家素质太高,把自己比下去了。

    可欧阳大少却坏心眼的非把人推给她,“这两人你可一定要收下,否则耀祖会不心安的。”

    这又关那只关猴子什么事?欧阳康告诉她,“关老弟想求你的凤爪。”

    “拉倒吧!”念福断然拒绝,她近来吃鸡吃腻了,连鸡味也不想闻了,“我给方子他,让他自己做去。”

    看她这副横眉毛竖眼睛的小表情,欧阳大少突然很想笑,又想上前揉搓两把,好容易才克制住面部表情,诚恳的道了一个字,“好。”

    关耀祖带回家的凤爪过少,全家人都没吃好。没吃好的结果就是碎碎念,尤其是关侯爷,在同僚跟前几番吹嘘之后,大伙儿起哄之余,也要来尝尝他家的凤爪。关耀祖无法,只得托欧阳世兄来拜托念福,并且开出一系列优惠条件。

    可那些优惠条件欧阳康可以笑纳,却不打算送凤爪。他的意见跟念福一样,直接给方子。

    欧阳康深知,仅靠他和关耀祖之间的小恩小惠,顶多只能留一个好印象,真正想要与人结交,必须还得下大本钱。

    镇远侯虽是新贵,却没有什么家传名菜。而欧阳康跟世家子弟王粲接触后,深刻认识到,一道好菜有时也能成为一家声名的重要筹码。三代看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么,送一盆凤爪哪有送一个方子体面?

    不过这种事也不必跟念福说得太仔细,不是欧阳康想有意隐瞒,而是他本能的觉得,这种操心费劲,让肠子打结的事还是自己来吧。至于他家念福,就做几道菜,想点简单快乐的事就好了。

    既然念福都这么大方了,那就老规矩,提笔磨墨,听她说,写吧。(未完待续。。)

第136章 忘了

    念福最爱两只爪,一是川味泡椒水晶凤爪,二是她上回做的粤式豉油皇凤爪。

    豉油皇凤爪之所以好吃,主要在于它的凤爪先经过高温油炸,把鸡皮炸起泡来之后,才用鸡汤熬制的豉油酱汁,浇在炸好的鸡爪上进行蒸制,让带着韧劲又起了泡的鸡皮充分吸收酱汁的香浓美味,再度松软下来,这样才能得出既绵软又不失口感的美味凤爪。

    “这酱汁的做法,我只能说个大概,具体如何让他们家自己研究去。”

    欧阳康一面下笔如飞,一面点头,“这样就行了。你倒是说说,那个水晶凤爪是怎么做的?”听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念福眼神亮了亮,“要说起泡椒凤爪,那就是另外一种风格了,爽脆劲辣,如果把豉油凤爪比作外表妩媚的温柔女子,那泡椒凤爪绝对是外表单纯,内里火热的泼辣妹子。做那个凤爪其实更简单,只要把凤爪洗净浸出血水,再放入盐、花椒、生姜的开水里煮一会儿,再捞出来用冷水冲凉,再放进有花椒泡椒的凉开水里泡上半天,然后捞出来,那滋味,又酸又辣,又麻又香……”

    念福说不下去了,狠狠的吞了把口水,无比回味。

    欧阳康受不了了,“那就做一回呗,要什么材料,买!”再贵他也认了,看她说的样子,一定很好吃。

    可对面的女孩不无遗憾的告诉他,“那泡椒我还真没见过。倒是从前在怀安镇时,黄县丞的夫人那里见了点辣椒,但跟做这个的小米辣还不太一样,要是哪天能弄到这玩意,我一定做你尝尝。”

    可他已经等不了了!欧阳康喉头滚动一下,急急追问,“那不能有别的材料替代吗?”

    念福为难的摊手,“要做出正宗的泡椒味,还非得那个小米辣不可。用别的,总感觉不地道了。”

    “那你就做个不地道的先试试呗。”欧阳大少很忧伤。总比把胃口吊一半强啊。

    念福不敢立即答应。“那我明儿去北市找找,看有没有可以替代的材料。”

    这还差不多。不过欧阳康忽地想起件事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开了口,“今儿苏先生听耀祖他们说起那日来家里吃饭的事。表示也要带朋友来坐坐。我想咱们搬了家。还没正经摆过酒。不如借这回一并请了吧,只是到时可能得辛苦你了。不过也不用太麻烦,就把你刚才说的什么白玉凤爪弄些就是。反正咱们就这个条件。也不必大操大办。”

    有人想来吃白食?念福扬起了小下巴,轻哼了一声,“想来混饭可以,告诉他们,都得送礼!”

    “这个自然。”欧阳康早想好了,送礼的事就让关耀祖说去。反正他皮粗肉厚人面广,这种事不交给他交给谁?再说了,国子监那帮公子哥们一个个非富即贵的,干嘛便宜他们?

    只是既要请客,总得有个象样地方。

    欧阳康打算借这个机会,把眼下住的这栋二层楼给收拾收拾,从左边楼梯那儿,单独砌墙隔出来,楼下做饭厅,楼上做客厅,就显得独立又体面了。

    可念福却不甚赞同,“咱们这栋楼虽是空了些,可将来总有人要来住的。象是新来的仆役,或是做客房什么的,你弄一半去做了客厅,人来人往的不说,若底下吃饭的有人喝多了吐一地,那整层楼都没法住人了。还有吃饭必有油腻,秋冬还好,等到夏天得有多招蚊虫?依我说,不如就把前面那所拆了的长廊利用起来,那里原就是用客厅的,地方也够,也好收拾。到时给我建所大点的厨房,做起事来也便利。”

    欧阳康走到窗前,看着那处被拆掉门窗,只剩屋顶和地基的屋子直皱眉,“你这想法虽然有理,可你瞧那破得,这光换窗户恐怕就得好几百两银子了,况且一时之间怎么能得?”

    念福倒是有个主意,“不用那么麻烦,你就买几匹便宜厚实点的布,当作帘子四面一挂,不就行了?再涮个漆粉个墙,若是怕冷,再把咱们新做的火炉搬两个去,又能费多少钱?”

    欧阳康摸摸下巴,觉得这话很是在理。好吧,这事就交给他了,念福忙一天,也累坏了,欧阳大少体贴的手一挥,让她回去休息了。

    才要走人,念福忽地顿住脚步,疑惑的问,“我才想着有什么不对劲,你原摆桌上那小熊砚滴呢?”

    这个砚滴自送了欧阳康后,他非常爱惜,一直没舍得用。直到要去国子监上学,天天要带套文具走,才把这小熊砚滴取出来,摆在了书桌上。可今儿怎么换成一只粗瓷白盅了?念福相信以欧阳康的细心,断不至于摔了,难道是那小狼崽子干的好事?

    可这回念福却是错怪人家了,那砚滴被欧阳康收起来了,至于原因么?咳咳,有些不方便说。

    含糊找个借口把念福打发了,欧阳大少却只觉得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在他表示收下庄瑾之后,庄瑾犹豫了下,指着桌上那只小熊砚滴问,“可否问一句,这只砚滴底下,可有木子山人四字?”

    木子山人?不是李山人?

    看着欧阳康这副表情,庄瑾默了默,斟酌着措辞告诉他,“木子山人乃是前朝咸通年间的瓷器大家,也是位名士,因好烧造,他自己弄了个窑,专门做些文房用具。这只小熊砚滴造型生动自然,包浆肥厚,开片自然,一看就不是凡品。如果真有这个落款,必是木子山人的真品无疑。”

    顿了顿,他才告诉欧阳康,“家祖一生除了酷爱读书,还酷爱收藏,我家曾有只鱼形砚台。似与这砚滴曾是一对,只不知如今流落何方。”

    看看他满眼的怜爱与暴殄天物的心痛,欧阳大少瞪大眼睛再看着桌上这只憨态可掬的小熊,忍了半天才把这货到底值多少钱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转手就把这只小熊收拾干净严严实实的包好收起,特特锁在箱子里,这才略略安心。

    他不是有心瞒着念福,只是也不太敢轻信庄瑾,想等到日后寻个明白人打听了那只砚滴的底细,问明白身价几何,再给念福一个惊喜。

    咳咳。对于他们这样的外行人来说。什么木子李子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价钱!不过就算这只小熊确实值很多钱,欧阳康也没打算卖了这货。这可是念福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多少钱他也不会卖的。

    欧阳康在屋那头寻了庄瑾来商量装修请客事宜。念福回房。两个新来的小丫头来求她赐名。

    念福本觉不必这么麻烦。原来叫什么现在还叫什么不完了?可两个小丫头却含泪跪下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离了官奴所,求姑娘可怜可怜。别嫌弃我们。有什么不会,请姑娘尽管责罚,我们一定会用心学的!”

    呃……念福忽地想起这时代民情不同,奴婢到了新主子家,重新命名就相当于重定义身份,表示主人对奴婢的接受和承可,只有那种准备随时转卖或送人的才会允许保有从前的名字。

    闹了个误会,念福挺不好意思的,把人叫起来,和气的道,“我不是嫌弃你们,只是我怕起不好,惹人笑话。”

    这两个丫头虽然出身不凡,但却是年纪小小就国破家亡了的。在官奴所里受尽打骂,早失了官家小姐的排场和气度,非常老实听话。听了忙道,“姑娘说笑了,大少爷说过,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哪怕您叫我们阿猫阿狗,我们也是开心的。”

    既如此,那念福就给她们赐名了。她不知谁是五品谁是六品官家的小姐,随意那个稍矮些,长得明媚讨喜的道,“那你以后就叫小舞了。”又望着旁边那个高挑俏丽些的,“你就叫小柳,如何?”

    二个小丫头终于破涕为笑,清脆甜美的应下,忙不迭的伺候她洗漱歇息。被这样服侍着,念福还真有些不习惯。

    再想想自己那个下落不明的老爹,她突然又没有那么讨厌了。如果那个叫沐绍勤的家伙当真傻乎乎的把她们母女带在一起,如今的她是不是也在做着小舞小柳的事?

    这样看来,那个爹似乎也做了一件好事。

    算了,不想了,睡觉睡觉。

    忙了一天,念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把一件很要紧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而有人没忘。

    在陆府,有人深夜还没睡,正孜孜不倦的制作着一份和念福一模一样的水晶卷。

    陆文氏不放心的走来瞧瞧,“滢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陆滢头也不抬的答,“没事的,娘。我弄完这一份就睡了。”

    看女儿忙碌的身影,陆文氏帮不上忙,只好表达下自己的关心,问了句,“你那个内贼查出来没有?”

    “没有。”终于大功告成,陆滢直起酸痛的腰,拿筷子拈了一口试过,半晌,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陆文氏知道,这是女儿对自己的菜表示满意时才有的表情,也松了口气,便想多追问几句,“那找不出内贼,往后再有人偷你的方子怎么办?”

    陆滢回过神来,心情放松的道,“我身边用的都是老人了,断不至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我,或许真是那姐儿自己研制的也不一定。况且,她做这米浆皮所用的工具确实是我想不出来的。”

    陆文氏有点紧张了,“那个姐儿真这么有本事?”

    陆滢却自信的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就算有点本事,也是卖弄小巧,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娘你就别担心了,快去歇着吧。”

    陆文氏满是骄傲的看着女儿,“我家阿滢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后儿去赴欧阳家的宴会,你可别忘了。”

    “好的,我不会忘的,不过我要先出去办点事,忙完了就来。”

    送了母亲回房,陆滢也休息了,心中充满的是必胜的信念。却不知那个对手,早已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桂子是个土人,不大会用各种时髦玩意儿。前些天,编编问偶有木有微博,偶说木有,编编说弄一个吧,然后可以申请加v认证,很方便的。好吧,偶就弄了,以为这样就好了,不用管了。然后编编昨天突然问我,你怎么没粉丝?粉丝不足100,不能认证。。。晕,请问大家有玩微博吗?偶在新浪,叫桂仁_起点,有愿意的就来粉偶吧。汗~)(未完待续。。)

第137章 还用问么

    三日时光一晃即逝。

    念福忙着做生意赚钱,而欧阳康就忙着跟庄瑾,哦不,现在是钟山准备装修及宴会事务。

    就跟小舞和小柳需要改名字一样,庄瑾也需要换个平凡普通些的名字,才好重新行走江湖。

    对这样能鉴别古董的文化人,欧阳大少还是很敬重的。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书本上的一句话了。

    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

    若把庄瑾改叫钟阳,既能切合了他的原名,又不招摇,只可惜阳字犯了欧阳康自个儿的姓氏,干脆就让他改叫钟山了。

    念福不懂这些文绉绉的大道理,她只听到钟山两个字就本能的肃然起敬——中山先生,一代伟人呐!

    叫阿山不行么?或者招财?还能跟旺财凑个对。可欧阳大少鄙薄的睨了她一眼,依旧定下了钟山这个名字。

    窝勒个去!不听群众意见的领导不是好领导。就凭这一条,念福决定,做好的水晶凤爪一定要多放点茱萸,辣死他!

    是的,念福决定做水晶凤爪了。因为她趁着生意清闲下来时候,在北市里找了找,没发现辣椒的踪影,却是找到了辣椒的替代品——食用茱萸。

    这玩意儿又叫越椒、艾子,成熟时是一串红通通的小果实,很是好看。放到菜里,也能出现辣味。而市面上居然还有一种用茱萸制成的艾油,又叫辣米油。没有辣椒油那么好吃,味辛微苦。但念福也买了些,打算今晚就拿回去先给欧阳大少开开荦。

    带着一抹狰狞坏笑,念福在小吃摊上买了一碗茶食,相当于后世的八宝芝麻糊解馋,琢磨着要怎样不动声色的拿这辣椒油欺负欧阳康一回。

    唔,今天欧阳康被家里请回去吃饭了,午饭陷害不到,晚饭可能也陷害不到,那给他做个什么宵夜呢?要不来份红油抄手?

    嘿嘿。白生生的小馄饨藏在辣椒油下。舀起一个吃下去,哗哗!香肠唇再现有木有?正想到欢乐处,陆滢带人如约赶至。

    可沐姐儿已经完全忘了这事,还在偷着乐。忽地就见浩浩荡荡杀来了一票人马。伸舌舔舔嘴边黏着的糊糊。她还跟人伸长脖子看热闹。直到那票人马杀到自家摊前,沐老板才觉出不对劲来。这谁呀?来干嘛的?

    等着瞧见陆滢,念福才瞠目结舌。这丫头竟是玩真的?还弄这么大的排场?

    陆滢一共带了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清一色穿着天水青的布衣,系着蓝布围裙。

    所有的女孩子全部把头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扎着头巾,而所有的男孩子无不例外的戴着顶小帽,同样把头发藏在里面。所有人的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油污,所有人的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露着洁白的月牙边。

    光看这架式,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厨子。

    见她回来,陆滢冲她颔首致意,神色肃然,“姑娘,三日之约已到,特来讨教。”

    念福输人不输阵,哽着脖子应,“来就来,谁怕谁!”

    随着她话音落地,几个青年男子将三张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桌子搬了过来,叭叭叭拼成一张超长大桌,取一块同样超大的雪白桌布铺上,四角对齐后分别跟最外面的四条桌腿绑住。然后从左至右依序摆上的各种厨具,无一不是干干净净,闪着洁净而耀眼的光。而其中光是各种形状大小的刀就有十几种,火炉三个。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更是念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四周百姓有不少被吸引了来看热闹,有些见过那天两个女孩吵架的,再看念福的目光就象看一个失败者。看人家这架式,岂是念福那小破摊子能比的?

    而随着一切准备就绪,陆滢站到了长条桌的后面,望着念福自信的微微一笑,“可以开始了吗?”

    “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呀!”有些好事者已经兴奋的催促起来了。甚至有些念福摊子上的食客端着水晶卷兴致勃勃的跟她打招呼,“小老板,你也快来准备准备,露一手呀!”

    可她还有啥可露的?米浆是现成的,酱料配料全是现成的,根本都不用念福动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墨云就能做出份跟她动手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眨了眨眼,念福抱着两条小胳膊,把小下巴扬得更高,摆出一副不屑姿态道,“没什么好准备的,给大家吃到的就是我最好的水平了,随便端一份就是。”

    这话说得大气,不少食客拿筷子敲着碗叫起好来。

    而对面陆滢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轻视的味道,“如果这就是你最好的水平的话,那你必输无疑。你不用急着跟我吵,我很快就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她低下头,先在一盆清水里把那双已经很干净的手又洗了一遍,然后,开始动手了。

    那跟着她来的二十几个青年男女无一例外都袖手站在一边围成个半圆形,除了护着场子,什么也没干。只是看着念福的表情,都带着说不出的轻视。其中,尤以紫姜最甚。

    在全场人的注目中,陆滢平静的打开一只食盆,把已经准备好的各种食材该切的切,该收拾的收拾。

    念福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要不是顾忌着大众形象,她都已经要破口大骂了好不好?

    尼玛这又是从哪里来的一个神!还是年轻漂亮会做饭的女神!

    瞧瞧人家,好好的一根胡萝卜在她手上怎么能切成头发丝一样细?关键还很均匀,就跟用尺子量的切出来一样?哦哦,这不科学!

    念福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心里在犯酸水,她坚决相信这丫头也得了什么外挂加持,比如刀神的祝福啥的,否则宋思源那样一把年纪的大叔有这水平也就算了,为毛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丫头也能做成这样?

    随着一只瓦罐汤锅的烧开,浓郁的香气四下飘散,闻得人口水直流。

    “鲍鱼?”一个做海鲜干货生意的老板激动的叫了起来,“天,这汤里居然有鲍鱼?我闻到鲍鱼的味道了!”

    两个青年男子带着三分得意上前,把那只汤锅提起,在火炉底下垫上一只当中留有小圆孔的特制陶板,然后再把瓦罐放上去。只用当中的那眼小火,慢慢给汤保着温。

    而那一边,陆滢在另一只火炉上架上一只铁锅,把瓦罐揭开,舀了一大勺汤出来,往锅里一泼。

    哗!

    那香气,简直无法抵抗。

    啪嗒一声,念福闻声回头,却见是自家的丫鬟来喜因为闻得太陶醉,以至于把手上客人刚给的钱都掉到了地上。

    见她看过来,来喜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头把钱拾了起来,却也趁机狠狠的吞了一大口口水。从前只觉沐姐儿煮的东西就已经很香了,怎么这个女孩煮的比沐姐儿还香?

    那这场比试,是要输了吧?可来喜再度悄悄抬眼往念福望去,却见沐姐儿又已经转过头去,持续那种淡定的表情。

    来喜忽地心里又有些惭愧,沐姐儿是自家人,也是金主,她怎么不想着她赢,反想着她输?东西还没做好,作不得数的。小丫头努力安慰着自己,使劲忍着口水,继续看下去。可这一看,更不得了了。

    陆滢用那鲍鱼熬成的汤,氽过切好的食材,然后直接就把那锅汤给倒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这……这是不要了?那给我吧,给我吧!”

    可紫姜不悦的瞪了那些人一眼,“别说话!别吵到我们小姐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全都两眼发直的盯着那个安心做菜的女孩,可那样迫切的目光又如何看不出来?

    此时,陆滢已经在第三只炉子上架起一口圆形的平底锅,同样是取出一份米浆淋上,用铲刀刮平,然后拨动炉子侧边的一个小开关,那炉子里的火突然腾地燃烧起来,迅速让那份浆皮凝结成形。

    旁人看不清,可念福右手食指动了动,那瞬间看清那是加了油的缘故。但这种物理性的加火要掌控火候,说真的,比念福那种随心而动可难多了。不过看那女孩这样熟练的操作,绝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

    很快,薄而均匀的面皮在她手下成形,迅速把火灭掉,盖上锅盖,利用余温慢慢焖着。

    陆滢回到了第二只火炉跟前,另换了只小巧的干净铁锅,用油炒了作料,再放入调好的酱汁,然后又舀了一勺高汤放下,大火烧开后收成微稠的浓汁,淋在那只平底锅里已经焖熟的浆皮上,再把用高汤氽熟的配菜均匀的摊平在浆皮上。用铲刀在平底锅里将圆形的面皮切上并不相连的八刀,然后从左往右象是叠包袱一样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最后再淋上一层酱汁,摆上几朵用食材雕成的花卉装饰物摆盘收工。

    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们怕一开口就会流下口水!这哪里还是份水晶卷,这已经是一份精美的艺术品,看得让人都舍不得吃。

    陆滢望着念福再度微笑,“姑娘,请你过来尝尝,我这水晶卷,比你做得如何?”

    这还用问么?

    (亲友团今日撤离,让偶喘口气,过两天开始加更。)(未完待续。。)

第138章 输赢

    在造型精美,浓香四溢的水晶卷前,输,似乎已经是必然的结局。

    老实憨厚的墨云提着根扁担悄然上前,“沐姐儿,要不要我去赶走她们?”

    欧阳康三天前刚对他进行过洗脑教育,他每天的任务除了听沐姐儿的话,做好水晶卷,更为重要的是保护好目标人物——此处特指他们家“柔弱”的沐小厨。

    虽然墨云并不觉得沐姐儿什么时候“柔弱”过,可他对主子忠心耿耿,凡是欧阳康说的话他都会去做。而且大少爷说得很对,沐姐儿管着全家的饭菜和赚钱养家,别人要是欺负了她,影响了她做生意,那就是断了他们全家的生计和口腹,所以坚决不能让人欺负。

    可念福伸出一只手,拦着他上前,自己昂首挺胸的走上去了。

    走到陆滢面前,望着她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捧起那份刚做好的肠粉,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下去!

    她……她就这么吃了?陆滢怔住了,围观的人群怔住了。

    就见沐小老板吃完一抹嘴,望着陆滢咧嘴一笑,坦然道,“味道真好,比我做的好多了。”

    虽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认输,但陆滢随即还是笑了,那是一种志得意满,早知会如此的笑容。

    不是她自夸,以她这个年纪,能比得上她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就算念福有些旁门左道的工夫,可真正较量起来。怎么可能赢过她?

    旁边紫姜得意了,率先冲着念福发难,“那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们,这个米浆的配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还是觉得,这份米浆皮是她家小姐的原创,就算有人能做出一样东西,必然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绝不可能是念福这种小丫头片子。

    可念福又笑了,那可恶的小下巴依旧骄傲的高高扬起,“姑娘。拜托你长点耳朵好不好?我只承认你家姑娘这份水晶卷比我做得好吃。可这并不妨碍我也能研制出水晶卷的做法呀,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的厨艺就不如你家小姐。”

    真不要脸!都输成这样了,还鸭子死了嘴巴硬。有意思么?

    别说紫姜和那票学厨的青年男女。就是围观百姓也纷纷对念福摇起了头。

    陆滢有几分微妙的得意。淡淡讥讽,“姑娘,你既承认这水晶卷比不过我。怎么就是不肯认输?莫非你以为把我那一份水晶卷吃完,找不到人证就没有办法了吗?我能做出一份,自然能做作出千份百份。”

    “好!”念福忽地打断了她,指着那只被自己吃干抹净的空盘问,“你这一盘水晶卷,能卖十五文一份么?”

    陆滢一愣。旁边紫姜不服气的道,“不管花了多少银子,我们小姐做得比你好吃百倍就是!”

    念福轻哼,“姑娘,你真不用这么大火气。我问这话,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做一份水晶卷只要几句话的工夫,卖上个十五文我还能小赚几文养家糊口。请问你们这份水晶卷花了几天工夫准备,又用了鲍鱼等多少名贵材料?再加上你们帮忙的这么多人手,这么多工具,得卖上多少两银子一份才够本?如果价钱太贵,就算这水晶卷做得再好,又有几人吃得起?如果大家吃不起的话,你们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尼玛这就象她拿着一把屠龙宝刀,还以为能称霸武林,可突然对面来了把点三八,直接把她秒杀了。拿鲍鱼来砸场子,这不摆明了欺负人?

    念福把目光重落回陆滢身上,带了几分挑衅,“我这水晶卷虽不如你味美,却也是货真价实,价廉物美的。姑娘,如果咱们现在一同开档,你也来做我一样生意,能保证用十五文的价钱快速供应出这么大的份量吗?”

    陆滢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错愕,竟是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而围观百姓又开始纷纷点头,觉得沐小老板说得很是。如果不是念福做的水晶卷味道又好,又能保证快速供应,大家怎会这样捧她的场?相比之下,陆滢做的东西虽好,可那是寻常人吃得起的吗?

    “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美食的追求,不应该是永无止境的吗?”面对念福的质问,一个陆滢这边的青年男子忍不住反问。

    念福望他友好的笑了笑,“你说得也对,对美食的追求是应该永无止境。但我觉得,这种追求不应该只是追求世间最昂贵最难以得到的美味。就好比咱们装东西的盘子吧,我用的是五文钱一个的粗瓷,可你们用的恐怕得好几两银子吧?但无论是怎样的盘子,肚子饿的时候,不一样是拿来盛菜吃饭的?当然,我知道这世上有钱人大把,他们跟你们一样,追求的是最极致的享受,需要你们这样的盘子。但也有更多的普通人,只需要用这种粗瓷就够了。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眼下你们却一定比个输赢,这是什么道理?”

    确实没有道理。

    陆滢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生平第一次在厨艺上产生了挫败感。

    就算她的水晶卷在口味品质上都大大超越了念福,可她也知道,在价钱和快捷性上,她是怎么也比不过她的。

    难道说,这个米浆皮真的是女孩自己研制的?这世上除了自己,当真还有一个女孩能想到和自己一样的法子,做出一样的吃食?

    要陆滢接受这点,真比承认她输了一场比赛还要难得多。

    她家世代供奉宫廷,见识极广,而她更是于厨艺上天份极高,自五岁开始学厨起,几乎从没有任何同龄人能够赶上她的步伐。而今突然冒出一个连师傅都没有的乡下丫头,居然做出和她不相上下的东西。在某些地方比她还要胜出一筹,这让她如何作想?

    目光闪了闪,陆滢忍不住问,“姑娘,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的师傅究竟是谁?或者,有谁曾经指点过你?”

    念福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有师傅,所会的一些皮毛都是听路人说的。真要说起指点,也就是我家里人曾指点一二了。”

    看看她那小摊上准备的葱花菜叶。陆滢目光闪了闪。没再反驳。学过厨和没学过的真的是不一样,看她这些细节,绝对不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可知道了这一层,却让陆滢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但她并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大方的拿出风度来。“今日有幸与姑娘切磋厨艺,实在是三生有幸。耽误了姑娘做生意,真是不好意思。”

    五两银子。不多,却能代表一份尊重和歉意。

    可念福没收,“都是同行,相互交流也是应该的。钱你拿回去吧,有空时愿意来帮衬一下就是。”

    这话说得大气,陆滢只好收了银子,勉强笑笑,“那可否冒昧,请问一下姑娘的尊姓芳名?”

    “叫我沐姐儿就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陆,陆地的路。今日就此别过,再会。”

    陆滢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连桌子带火炉工具,迅速收起,很快就消失在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热闹没得看了,围观的百姓依旧该干嘛干嘛去。

    反正那样美味的水晶卷他们都没吃到,没有比较也就没有批评,沐姐儿家的水晶卷依旧生意红火,人流如织。

    可沐姐儿却有些开心不起来了。

    她方才那样强势,都是装的。因为只有念福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肠粉是怎么来的,比起那只鹿的纯原创,她确实是输了。

    可难道就这样认了?

    不,念福不甘心。

    如果陆滢跟宋思源一样年纪,可能念福输给她还不会太受刺激。可偏偏陆滢却是如此年轻,不仅有那样神乎其技的基本功,还有这样厉害的创新。要念福承认自己这个吸收了几千年后美食精华的人输给她,真是不服气。

    方才有句话说得很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美食的追求,确实应该是永无止境。或许她是没有本钱做到陆滢那样极致,可她的水晶卷有没有便宜又好的办法来更进一步?

    沐小厨的斗志被点燃了。

    以无比的热情投入到肠粉的改良工作上,要用茱萸整蛊欧阳康的念头不知给抛到几条街外。

    恭喜欧阳大少,逃过一劫。

    可他今日似乎流年不利,那边躲过了,这边劫来了。

    “哥,你在想什么?是这个糕点做得有问题么?”看欧阳康拿着一块菱形的桂花糕翻来覆去的看,欧阳庄有些纳闷。今日是谭氏设宴还席的日子,还为此特意借了平国公府的一处小花园,可自打来了,欧阳康就兴致缺缺,眼下好不容易有点兴趣了,却是对着一块糕点。

    他不应该把目光放长远点么?其实也不需要多远,十步之内,已有芳草。

    “庄哥哥,你们怎么也不过来玩?老是坐亭子里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过来钓鱼吧。”

    才十岁的陆湘是陆方氏的亲闺女,眼下还不算是大姑娘,跟欧阳庄也熟,于是给打发来叫人了。

    看一眼在那边钓鱼的窈窕美人,欧阳庄笑得有几分促狭,拖起美男兄长道,“那就一起去玩玩吧,试试咱们今天的手气,谁输了回头可得多喝两杯。”

    这是去钓鱼吗?欧阳康颇有些无语。他怎么想得到,今天的宴会虽然没有欧阳锦来扫兴,却有谭氏给他安排的相亲?

    (唔,鉴于昨日太累,今日先一更,2更下午吧。具体原因可上新浪微博 桂仁_起点 查询,查询不粉者,每人发瓶辣椒油。。。)(未完待续。。)

第139章 相亲

    窈窕美人手持鱼竿,临水而坐,就算不言不语,本身已是一副美丽的画卷。只可惜,有人偏偏对这样的美丽无动于衷。

    不是美人不好,而是原该赏画的人,根本没有这份心思。

    丁霜儿偷眼暗暗观瞧,这位欧阳家的大少爷生得可真俊。比许多女子都好看得多,也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自己。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回钓杆上,女孩心里一阵轻愁。

    她虽然也是官家小姐,却是一个没有爹的孩子。

    她的亲爹原是跟着高显起义的一名下级军官,可惜熬过了战乱那些年,最后却在攻打宫城时的战役中不幸阵亡了。等到皇上登基,还算有良心的记得她爹的功劳,追封了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之职。但斯人已逝,这样的哀荣除了说出去时好听些,并没有给他的儿女带来多大的好处。

    虽然叔叔是靠着父亲的余荫才在军部里领到一个七品校尉的官职,但眼下丁霜儿和弟妹依附着叔叔婶婶过活,却是颇为受气,日子过得很是不易。尤其丁霜儿都已经快十七了,亲事却还遥遥无期。

    只因陆家二太太陆方氏和丁霜儿的母亲有些沾亲带故,所以今日丁霜儿才有机会出来跟欧阳家的大少爷相亲。

    在初见欧阳康的第一面,丁霜儿几乎是立即就在心里允了。可看着欧阳康不冷不热的态度,女孩又有些心焦。她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人家不喜欢?她是真心想快点嫁人。好脱离那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不怕穷,也不怕苦,只想遇着个良人,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丁霜儿自问,自己算是贤惠良善的,长得也不丑,可欧阳康怎么就不肯多看自己几眼呢?

    “阿姐阿姐!”忽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跑过来告状,打断了丁霜儿七上八下的心思,“我才钓起一条鱼。可二堂姐非说是她钓的抢了去。还说我扯谎。”

    丁霜儿眼见亲妹妹受委屈,自然也是心疼的。可再看一眼那边叔叔家的女儿,为难的低了头,“算了。不过是一条鱼。给她也就罢了。这还是在外面。哭哭啼啼的多不好看?”

    大局,要注意大局。

    可小女孩很委屈,“我不是怪她抢了我的鱼。可她为什么要说我扯谎?明明扯谎的就是她,你去帮我说说嘛。”

    她去说了又有什么用?丁霜儿强笑着安慰妹妹,“她不是有心的,她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可是……”

    “好了!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略带嗔意的把妹妹镇压下来,丁霜儿不自觉的转头往欧阳康的方向望去,却见那位长相俊美的公子已经走开了。

    咦?他怎么就走了?

    因为欧阳康心里憋屈!

    这叫什么事儿呀?都被人这样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当姐姐的连个屁也不敢放?柔顺是够柔顺的,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用?别人怎么看欧阳康不知道,他是绝计看不上这样的女子。真要讨个这样的媳妇回去,不被人把骨子渣子都嚼碎了才怪!要是他家念福,早跳起来大棒子挥舞过去了,哪象这样没用?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可比性。

    虽然不知原因,可看着大哥忽地起身走开的背影,欧阳庄知道,这事没戏。

    平心而论,这门亲事不算太敷衍,丁霜儿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正经嫡出,长相女工都好。可谁知道,她偏偏触到了欧阳大少的逆鳞?

    欧阳康讨厌象崔琦那样刁钻算计的女子,可更讨厌象丁霜儿这样的菟丝花。对于前者,他还可以拉下脸来去吵去闹,可对于后者,你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走开,眼不见为净!

    越往里走,花香越浓。

    转过一道弯,就见湖边载种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在这深秋时节开得正好,星星点点的银白花朵如细碎的珍珠般散落满目浓翠之间,在这黄叶凋零,满目萧索的季节里,显得分外有活力。

    长出一口闷气,欧阳康终于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来之前,他还不知道这是平国公的府邸,不过知道之后,他却有几分遗憾。遗憾没把沐姐儿带来,狠狠吃一回平国公府的东西,占一回便宜,把那位乞儿县主气死。

    欧阳君子在心里偷偷做了一回小人,再看看这满园满地的桂花,忽觉有些可惜。

    这一地的全是钱啊!

    昨儿念福还念叨着要去买些干桂花回来做桂花鸭,预备请客,他今儿吃着平国公府上的桂花糕,只觉香气格外浓郁,搞不好就是用这些桂花做的。

    那……能不能拾一点带回去?

    欧阳大少左右瞄瞄,好象没有人。可要是万一自己动手捡时,给人看见,得多丢脸?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君子得有君子的样子。可是,看着这么多的桂花白白浪费,真的好心痛啊。

    正当勤俭节约的欧阳大少在捡与不捡之间纠结之际,有人拎着一篓子新鲜桂花出来了。

    四目相对,都有些怔仲。

    很快,欧阳康惊喜一笑,上前施礼,“姑娘,上回得你相助,还未及道谢,今日无论如何得请教芳名,让我略表谢意。”

    这不就是上回在庆云楼,指使丫头泼他一身油汤解围的姑娘吗?

    认出他来,陆滢也露出几分笑意,“欧阳公子,你太客气了。那日不过是举手之劳,真的不必介意。我姓陆,在家行三。”

    这么一说欧阳康就明白了,“原来是陆三姑娘,上回舍弟之事全亏你们家帮忙,真是感激不尽。”

    他已经听说了,陆家有位才华出众的三姑娘。日后极有可能入宫侍奉。

    “真不必客气,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家给我这个机会试试手艺呢。”陆滢微笑着说了几句话,也只觉得心头的阴霾少了好些。

    本来今天跟念福比试一场下来,陆滢已经失了出门做客的心情。奈何母亲坚持要带她来逛,她只好换了新衣裳出门。可来了也没心情跟人玩笑,进门就直奔这片桂花林,一边采撷新鲜可用的桂花,一边调理自己的心情。

    念福输给她不好受,她输给念福,打击更大。

    天才大多是骄傲的。天才大多也是好胜的。输给旁人也就罢了。输给那样一个乡下丫头,让陆滢怎么接受?

    欧阳康心情不爽,过来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缓过来了,可陆滢在这里拾了一篓子桂花也没平复。直到遇到他。说上几句话。才渐渐转移了注意力。

    可二人身边又没个下人,孤男寡女的呆久了不好,于是便一面说着话。一面往人多的地方走。

    陆滢没想到,这位欧阳大少居然挺有兴趣的跟她谈起吃的,话题就从桂花开始。

    “国公府的桂花糕也做得很不错呢。”

    “那是用窖藏三年以上的桂花加香料蜜渍后做的,所以香味独特。”

    “哦,怪不得。我们家乡那边就简单得多,似乎是直接用干桂花做的。”

    “其实那样做也好吃。眼下这个时节,用桂花酿酒也合适。”

    “那你采这么多桂花就是打算酿酒?”

    “今年的桂花酒我已经酿了,这些花拿去绞汁晒干,预备做些蜜饯果子,年下用得着。”

    “那一定味道不错。”欧阳大少肖想着,打算回去让念福也做一些。

    可陆滢误会了,“欧阳公子要是喜欢,等我做好,打发人给府上送些来。”

    “不必客气。”欧阳康有些不好意思了,才要谢绝,却见前面响起哭闹声。定晴一看,又是丁家那姐妹三个。

    陆方氏真是头大如斗。

    她今日原本只想请丁霜儿姐妹过来做客,偏偏丁家叔婶生怕错失这个攀附权贵的好机会,硬把自己女儿也塞了来。都是小姑娘,来就来吧,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丁二姑娘在家骄横惯了,总爱欺负人,方才钓鱼抢了丁三姑娘的,这会子又不知为了点子什么小事,竟把小姑娘推下水了。

    虽然今日阳光晴好,水也不深,才到小腿,可毕竟已是深秋,小姑娘跌下去摔一跤,浑身就湿了大半,拉起来时,已经冻得唇都青了。

    陆方氏看不下去了,想上前说几句丁二姑娘,没料到丁霜儿却抢在前头赔罪,“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妹妹,给表姨母麻烦了。”

    这还能让陆方氏怎么说?

    欧阳康看得胸口又开始发堵,正待走开。忽地只听陆滢上前说话了,“丁小姐真是姐妹情深,这么大的两个妹妹,还要你时时刻刻看着才行。但如此小心,岂不把她们养得跟奶娃娃一般离不得你?幸好今日只是在湖边落水,要是哪日跌进湖心,或是不小心掉进井里可怎么办?”

    这一番绵里带针的话听得欧阳康心中痛快,丁霜儿却给讥讽得面红耳赤,话也不敢答,只唯唯诺诺的借口要带妹妹下去更衣,逃之夭夭了。

    看她离去时的狼狈,陆方氏没好气的再看她一眼,真有一种烂泥糊不上墙的无力。

    贤惠是好事,可过分贤惠那就是懦弱怕事,如何做得好当家主母?欧阳康看不上她,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等丁霜儿带着换好衣服的妹妹再回来时,惊觉陆方氏对她的态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简而言之,就是不再把她往欧阳康,也不往谭氏面前带了。

    寄人篱下的孩子都是敏感的,丁霜儿瞬间明白过来,脸上就灰了大半。却也只知木木的呆坐一旁,独自黯然,根本不知,也不敢试图去挽回。

    这次相亲,以失败告终。

    不过陆方氏却诧异的发现,一向心高气傲的陆滢居然却跟欧阳康颇谈得来。

    这是无心插柳了?

    (真冷,恨不得裹上被子来码字。。。)(未完待续。。)

第140章 豆腐花

    平国公府。

    听着东北角那所小园子里传来的隐隐唱戏敲锣声,镜前衣饰华丽的女孩问,“是谁在那边请客?”

    梳头丫鬟的手一顿,头也不敢抬的怯怯答,“是夫人娘家的妹妹借了那所园子,请几个客人,没什么要紧的。”

    女孩转过头来露齿一笑,保养得雪白的牙齿在光线的反射下映出几分森冷的味道,看得那丫鬟心中一惊,手中梳子一不留神就重了些,从那乌云般的发间扯下几根青丝。

    看女孩蹙眉吃痛的表情,丫鬟吓得立即就跪下了,“奴婢该死,求县主饶命!”

    瑞安县主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嘲讽笑意,低低道,“起来吧,我不责罚你。不过要是我让你去做件事来弥补,行不行呢?”

    丫鬟更害怕了,结结巴巴的问,“什么……事?请县主吩咐。”

    瑞安往左右不远处静默不语,如木雕泥塑般的丫鬟们看了一眼,问,“我想让你带我去见见父亲,可以吗?”

    丫鬟一听,心虚的眼神左右乱瞟,硬着头皮道,“国公爷……正在养病呢,夫人说过,不用县主日日去问安的。您……您好好的,国公爷知道了……嗯,也会好好的。”

    瑞安又扯出那意味不明的笑意,不再言语,只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默然不语。

    她住的是一栋三层小楼,从前只觉得这里风景独好。登高望远,极是开阔。可如今看来,这里有什么好的?孤零零一座小楼,前后不靠,就好象她如今的处境。空有个县主的头衔,可是实际呢?

    有些事情她从前不明白,可近来似乎却慢慢明白了一些。有些人对你好,其实未必是真的好。有些坏人也不会象戏台上的戏子那样,画着一张代表奸佞的大白脸来让你分辨。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还没走到最后一步,她总会有办法的。

    暗暗攥紧了手心。任保养得宜的长长指甲把掌心掐痛。瑞安看向窗外的美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狠辣。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么肮脏的地方爬出来,站在了这么高的地方,她才不要被摔下去。她那个爹不是还在么?那她就还有一张最大的护身符。

    不过那个爹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办?一张护身符还是太少了些。她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让自己在这么高的地方立足?

    见女孩偏着头,流露出苦苦思索的目光,房中丫鬟彼此交换个眼色。有个年长些的上前小心道,“县主要不要过来看看衣料?夫人又给您送了好几匹呢。”

    对这些东西,瑞安并没有从前那样的热爱,可也没有拒绝,“先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儿来看。”

    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不断闪烁。

    忽地,远方桂花林边,一个身着象牙白与黛蓝相间儒生衣服的俊美男子闯进了她的视线,那是谁?这世间的男子竟也会有如此绝色?

    眯眼看了好一会儿,瑞安才指着那人问道,“那是谁家公子?”

    丫鬟们也不认得,却已听说过,“欧阳大人家的长公子生得俊美不凡,料来那人就是他了吧。”

    “欧阳大人?又是个什么官职?”

    “欧阳大人是礼部从六品的膳部员外郎,他的夫人就是咱们夫人的姐妹。”

    哦。瑞安应了一声,坐下再不言语。

    猜不到她所思所想的丫鬟只好把她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的报到了国公府夫人那里,贵妇彼此正在逗弄一只小哈巴儿狗,听了也不甚在意,只道,“好好伺候着,千万不可怠慢了。”

    等到人出去了,她才在心腹面前微露讥讽,“现在才知道悔过,不觉太迟么?给我把人看好了,在她嫁人之前,都务必要安安生生的。对了,再去御膳房那里回一句话……”

    而在小楼上禁足的瑞安,在苦思之余,又想起白日里惊鸿一瞥的俊美男子,忽地生出个极为大胆的主意。

    只是这个主意要怎么落实,还得费一番周折。看看左右这些人,瑞安闭上眼睛,把心事藏起,开始细细推敲。

    陆府。

    陆文氏一回家就追着女儿进了房,把下人全都打发下去,面带喜色的急急问,“你要觉得那个欧阳家的大公子不错,娘也没意见。”

    陆滢错愕的转头,“娘,您什么意思?”

    陆文氏掩嘴轻笑,“还不肯承认么?连你二婶都看出来了。娘已经打听过了,这位欧阳家的大公子虽然是乡下来的,却是正经嫡出,论起身份来,比那谭氏的正经孩儿还要尊贵一层。他娘原也是世家大族,只可惜在乱世中凋零了。但我看为人长相都还不错,勉强配你也说得过去了。就是家里穷些,没人帮衬也没什么,正好少些麻烦。反正咱家也不靠他出人头地,只要你中意就行。”

    陆滢明白过来,只觉啼笑皆非,“娘,我不过是跟人家多说了几句话,您如何就出这许多念头?我早说过,我是不嫁人的。”

    “糊涂!”陆文氏真心急了,甚至重重跺了下脚,“进宫侍奉是风光,可是你看你那几个姑奶奶,临老都是什么下场?”

    陆滢脸一沉,不说话了。陆方氏掰着指着数给她听,“一个为了保命,跟宫里太监结了对食。一个为了主子间的争斗,丢了性命。还有……”

    陆滢忍不住道,“姑祖母不就寿终正寝了?”

    陆文氏冷笑,“是啊,她是寿终正寝了。可你知道你姑祖母有多想有一个自己孩子?但你曾爷爷曾奶奶怕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肯尽心为家里出力,硬是死死的拦着不许。你姑祖母就说不从外头收养,过继一个给她也行,可你爷爷他们弟兄几个又怕将来因此闹得厚此薄彼,还是不许。你都不知道,当年我才生下你哥时,你姑祖母还在,那样瞧着他的目光,真是让人可怜到了极点。世上哪个做女人的不盼着做一回母亲,能有个自己的亲生儿女?她为了这个家,进宫当尚宫娘娘,用一辈子的幸福换了全家的荣华富贵,可就连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家里也不许,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掬了把同情的眼泪,陆文氏伤感的告诉女儿,“阿滢,听娘的。娘这把年纪,什么都看透了,也想通了。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你想进宫,是想自己混出头来,可以一辈子护着你娘,护着你哥还有你侄儿,不叫人欺负。你心疼娘,可娘也心疼你啊。这里只有咱们娘俩,娘不怕说个掏心窝子话。你哥再亲,毕竟只是你哥,他有他的媳妇,他的儿女,他最亲的永远是他们。你这个做妹妹的,还得隔着一层。娘能活成眼下这样,已经知足了。至于你哥,他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的饭,更多的,不是你这个当妹妹的应该操心的事。”

    拉起女儿的手,摸着那上面因为长年累月练习刀工磨出的薄茧,陆文氏心疼的道,“娘不要你再风光下去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好好嫁个人,生几个孩子,不要等到老了,跟你姑祖母似的,身边看似围着一屋子人,却几乎全是惦记着她的方子和东西,没一个真心疼她孝顺她的人。女孩子的青春有限,真要等到那时,你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娘,您别说了!”陆滢听得心里难受之极,她何尝不知道娘说的全是为了她好?可是真要嫁人吗?她还是越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这世上男子负心薄情的实在是数不胜数,有钱男人这样,没钱男人也这样!就象她那个爹,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花心。自打她出生到她爹闭目,简直就没让她们母女消停过,没一日不闹得鸡飞狗跳,让人怄气掉眼泪的,真要遇上个这样的男人,那嫁了又有什么意思?可要是想找个重情专一合自己心意的,又哪有这么容易?

    好不容易把母亲送走,正想一个人静一静,却不料等来了自己的师父。

    见余三胜似是心情也不太好的模样,陆滢强打起精神,把他请进屋倒茶,“瞧您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余三胜愁容满面,眉头深锁,“平国公病了,懒怠饮食,太后娘娘亲自打发人去问,只说想吃碗豆腐花。可御膳房连接做了好几道送去,都不甚欢喜。太后娘娘急了,在宫里发了脾气。要是再这么下去,连师父也招架不住了。我过来是想瞧瞧你家几位姑祖母从前留下的方子,看看有没有做豆腐花的。”

    家里的所有藏书与方子,没有人比陆滢更熟。这当中包罗万象,可唯独没有豆腐花这样普通到极致的东西。

    “徒儿觉得,以御膳房几位大师傅的水平,他们做的豆腐花是绝对错不了的。平国公不喜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这话是有道理,可余三胜听着更重的叹了口气,“听说瑞安县主的生母从前就是卖豆腐的,估计平国公是想着那一口了。可这天下的厨子虽多,却是一人一个口味,咱们要怎么才能做出他想要的那种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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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别理我

    面对师父的难题,陆滢却觉得再容易不过,“想知道平国公的口味又有何难?把县主请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余三胜却瞟她一眼,“平国公夫人说,县主来了京城,已经记不得那味道了。”

    怎么会这样?陆滢轻轻皱眉,对这位乞儿县主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可再怎样,自己的亲爹病了,她哪有这样一推三不管的道理?

    可这些达官贵人的家务事不是她们这些厨子能操心的,所以只能想着如何解决。

    师徒俩正犯着愁,余三胜忽地想起一个办法,“你可知道哪里有做豆腐的人?要不干脆买一份来试试?”

    豆腐?好似听人说过。对了,是那个姓沐的姐儿!陆滢想起来了,念福曾经说过,她家就是祖传做豆腐的。她连水晶卷也做得出来,说不定豆腐会更好?那要不要请她……

    不!

    陆滢突然激起一股好胜之心,就凭自己的厨艺,为什么还要求助于人?

    “师父,我想平国公从前吃的是民间之物,自然比不上御膳房的精雕细琢,要不我们别做得那么细致,就用民间的做法,做一碗普通的豆腐花,你看如何?”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余三胜点头之后,却是诧异的又看了徒弟一眼,“你平常总说食不厌精,从不会有如此想法的,怎么今日倒是知道变通了?”

    陆滢一哽,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还是把沐姐儿的话听进了心里。美食不仅要给少数人分享,也应该能给更多的人分享。

    普通的美味,也应该做出美味。

    那这碗“普通”的豆腐花,就由她来准备吧。

    欧阳康赴宴回家的时候,就见旺财又尽忠职守的蹲守在了厨房门口,玩着自己的小爪子和毛茸茸的大尾巴。见他回来,转头看了一眼,呜呜叫了两声,算是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拿后爪挠脖。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一看这架势。欧阳康就知某人肯定又在厨房里忙活了。

    到窗边探头笑问,“又忙什么呢?”

    “别理我,没空!”念福头也不回的继续捣鼓她的新酱汁,努力回想着陆滢煲汤时都用了些什么原料。

    当然。她不会抄袭。再说鲍鱼什么的她也买不起。就买了些廉价的虾米鸡架,试图煮出同样鲜美的好味道。

    “你没空理我,有空张嘴尝尝这个么?”欧阳康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用干净手帕包好的桂花糕。咳咳,他没好意思去捡平国公府的桂花,却到底是顺了两块糕。

    平国公府的人不怎么样,但平国公府的桂花糕是做得真好。既然是好东西,当然要与沐小厨分享。说不定她还能做得更好呢?

    欧阳大少的小算盘是打得越来越精了,可念福却回了他一个不耐烦的大大白眼,“没看见人家正在忙么?添什么乱!咦,好香啊。”

    美食本身就是最大的说服力,念福的鼻子在闻到桂花糕的香气时,不耐烦的神情就跟翻书一样翻过去了。

    啊呜啊呜,在欧阳康的脚底下,刚才还对他不冷不热的小毛团已经殷勤的蹿了过来,无比热情的舔着他的鞋。

    “没出息!”如此前倨而后恭,令人鄙视。欧阳大少瞪了旺财一眼,却望着那个同样翻脸如翻书的人得意道,“香吧?赶紧试试,味道很好的。听说这可是用窖藏三年的桂花和香料一起腌制制作的呢。”

    念福拿过一块糕,忽地眼前一亮,“对啊,香料?我怎么没有想到?”

    迅速把那桂花糕啃一口,在嘴里细细咂摸着它的味道,“嗯,真是不错。应该放了不少东西,可都放了什么?”

    这个欧阳康就不知道了,把另一块桂花糕掰下一小块喂脚下没出息的小家伙,另一半仍给念福递去,“留着你自己慢慢研究吧。”

    念福嗯嗯的应着,不客气的收了糕,捻了一小块下来,细细琢磨。看她闻闻家中各式香料,又去闻着那糕,边尝味道边冥思苦想的认真样儿,欧阳康笑笑,也不打扰,自去忙他的事了。

    自从有了钟山,再没有银钱和一大堆的家务琐事让欧阳大少心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清晰的家务汇报和整理好的银钱账目,处理起来轻松许多。不多时弄完了家务,欧阳康正想找钟山过来商量几件事,钟山自己上来了。

    “少爷已经看过账目了吧?现在有没有空下去看看整理好的客厅?”

    有眼色的人用起来就是省心,欧阳康欣然答应,随他下了楼。

    却见之前那一进房屋已经整理得颇具规模了,之前念福提出挂上布帘,可那样的话,采光的问题就不好解决,为了兼顾美观和实用,钟山去买了一批竹帘。竹帘比布帘重,放下来时可以挡风,卷上去时就能让光线透进来。

    而且竹帘比布帘更便宜,在上面用随意绘制些梅兰竹菊,整个房间的文人格调立刻就起来了。然后趁着天还没太冷,从园子里移植了些竹子松柏等经冬花木过来,修修剪剪的布置一番,再点缀些五颜六色的菊花,整体感觉就很不错了。

    欧阳康看了很满意,但钟山却仍有遗憾,“这边吃饭是没问题了,可按理应该再给客人准备几间更衣小憩的屋子,可我问了工匠,再怎样节省,那些被褥陈设都是省不了的,暂时可能还得放一放。”

    欧阳康想到妹妹留下的一千两了,踌躇片刻道,“其实家里还有点钱……”

    不料钟山却带了几分狡黠笑道,“其实少爷不必担心会待客不周,让客人看看寒酸点也未必没有好处。毕竟少爷是离家独居,弄得太好,反让人闲话。再说了,回头收了客人的礼金,再把客房整理下,让客人们下回来看着,才会赞您仁义。”

    呃……好吧,欧阳康又学了腹黑一招。“还有什么问题?”

    钟山这回不说笑了,从袖中取出一份菜单,“就是这个,还有些问题。”

    这是念福负责的差使,会有什么问题?

    听完钟山的解释,欧阳康不作声了。默然把菜单收进袖里,示意他去忙的,自去了念福那里。

    正好念福试验的新酱汁出锅了,淋在刚出笼的肠粉上,递给欧阳康一份,念福颇有些忐忑的问,“怎样?”

    唔,欧阳康点了点头,“不错。”

    “那你觉得比之前如何?”

    嗯,欧阳康想半天,“好象更鲜了一点。”

    “那还有什么区别?”

    呃,欧阳康吃不出来了。

    “浪费!”念福忿忿翻了个白眼,心里未免有些泄气。

    她是吃过陆滢那份肠粉的,自然知道自己做的跟她比还有很大差距,可究竟是差在哪里?她自己也吃不出来。难道一定要用那些贵重的食材才能炖出最鲜美的味道?

    念福感觉颇为沮丧,颇为不爽。

    技不如人的感觉真不好,尤其是开了外挂还比不上人家一个本土的小姑娘,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挫败。就连旺财翻着肚皮过来卖萌,都不能让念福提起精神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欧阳康藏在袖子里的菜单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了。可要是不说,请客就没几天了,到时可怎么办?

    “你有什么事吗?”还是念福看出他有话想讲的样子,主动问起。

    欧阳康无法,只得取出菜单,为难的告诉她,“钟山说,咱们可能还得请个厨子过来帮忙。”

    念福准备的几样菜虽然颇有特色,但钟山也老实不客气的告诉欧阳康,不够档次。

    卖弄小巧虽然也可以讨好到人,但真正想要办出宴席的档次,可不是念福这个半瓶醋的厨子能够完成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将一只熟鸡斩块再摆出花盘念福都不会,更别提那些需要刀工的菜式了。或许这些东西是没什么用,但你不用却体现不出档次。虽然欧阳康不富裕,但请来的客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总不好弄一桌子葱油饼打发客人吧?

    吃了这么久念福做的饭,欧阳康当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水平。家常菜没问题,创新也没问题,可就是卖相上,确实不够专业。但欧阳康觉得,这问题不在她,他家沐姐儿本就不是专业厨子,凭什么要求这么多?

    所以欧阳康几经周折,才艰难的委婉跟她把问题指出,“……主要是怕先生挑三拣四,否则就耀祖那些人,哪里轮得到他们挑剔?”

    原以为念福听了这话会不高兴,没想到她只是怏怏的应了一声,便通情达理的道,“其实这话我本来也想说的,只是一下忙忘了,既如此,你写个帖子,让钟山去鸿兴楼请宋大厨派个徒弟来帮帮忙吧。咱们打过交道,这个面子他会给的。嗳,对了!”

    说起鸿兴楼,念福忽地想起一事,那日比试烤大虾时,有个小乞丐特别会尝味道,若是把他寻来给自己试这个酱汁,行不行呢?

    念福瞬间精神百倍了,“不用你派人去了,我自己去找宋师傅!”

    “嗳,马上要吃饭了,等吃完了再去不迟。”

    等不及了!念福甚至连围裙也来不及解,将手指放嘴里吹个响哨叫来紫霄就往外跑了。(未完待续。。)

第142章 这种货色【为dgfgs和氏璧+】

    看念福主人骑着紫霄出了门,旺财个小短腿跟不上,急得扒着欧阳康的衣角呜呜直叫。可怜的小狼崽子来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出过门呢。可欧阳主人却不肯放它出门,只是倒吸一口凉气,沉浸在念福刚才吹口哨的惊悚里。

    她,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一个女孩子,这也太失礼了吧?

    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好用也很帅的说哦。

    “墨云,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

    把那个憨小子打发跟了去,欧阳大少拎着旺财去找马夫了。不行,他也得去学下,总不能给个丫头比了下去。

    不多时,兰姑就听见家里响起古怪的口哨声。

    那声音挺耳熟,听着竟有几分象是欧阳康,却又象是漏了风一般,怎么吹也不响,听得象哄小孩嘘嘘。忍不住过去瞅瞅,那个蹲园子里正跟马夫坐一块吹口哨的人可不正是欧阳康?

    这是公子哥应该做的事么?兰姑张了张嘴,有心想去说两句,可再想一想沐姐儿所说的话,还是停下了脚步。

    放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又有多么的难?

    兰姑心情复杂的站在那儿,忽地就见来喜来乐两个小丫头你推我,我推你的到她面前,羞答答的请求,“兰姑,你能给我们做件新肚兜么?这算我们的私活,会另付钱的。”女孩子的内衣总不好出去买,还是得找人做才行。

    兰姑收回目光。打起精神强笑道,“什么钱不钱的。说吧,要什么花色?”

    两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把房门关上,取出两截子鲜艳无比的短短布料,兰姑瞪大眼睛,这么点巴掌大的布料,也能做肚兜?

    小丫头比比划划的告诉她,“其实很简单的,都不用怎么绣花,就在上下各缝一圈布条收紧。中间放松些。后面订两根带子束上就行。”

    兰姑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样东西也能穿?”

    两个小丫头红着脸相视一笑,趴在耳边告诉她,“这是京城流行的新样式。小舞和小柳都见过。她们给那些做歌舞伎的女孩子洗过内衣。知道样子。还说这原是贵人家的小姐穿的。夏天只用穿这个,然后套上外衫就好,有人大胆的。把裹胸和半个胸脯都露出来呢。”

    露胸脯,还露肚兜?

    兰姑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忽然觉得跟这比起来,欧阳康学吹口哨真是不值一提了。

    看她忙活得没时间想旁的事情,两个小丫头相视暗笑。她们几个都得了沐姐儿的吩咐,一旦看到兰姑发呆,尤其是望着欧阳康发呆,一定要给她找点事做,万一产生花销,她负责全报。既如此,那她们还客气什么?反正也不麻烦她什么大事,就做点小针线,能让她忙起来就行。

    学口哨也是个技术活,欧阳康学了半天腮帮子都吹酸了,也才学了个半调子,马夫瞧他没什么天分,特意给他做了个树皮口哨,可欧阳大少是多么有毅力有决心的人?口哨收下,但吃了饭还是接着练,等到他终于可以吹出几声响亮的唿哨时,念福回家了。

    垂头丧气,跟只小落汤鸡一样。

    欧阳大少顿时心疼了,“没找着人?其实宋师傅不来也没什么……”

    “宋师傅答应亲自来了。”念福瘪着嘴怨念,“只是没找着那个小乞丐。”

    什么小乞丐?欧阳康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你也不必着急,他既在城中讨饭,咱们总会打听到的。”

    念福也只能如此想了,又告诉他一事,“宋师傅本说明天会亲自上门订菜单,我觉得不好,答应了让钟山明天过去的。到时你要弄什么,早些商量好,省得误事。”

    这个欧阳康自然会去处理,只是看念福提不起精神来,想想尽力笑道,“我也学了吹口哨,你听我吹得如何?”

    为引念福发笑,他故意吹出漏风的效果,果然转换了念福的注意力,“这吹得什么呀,你这样紫霄听得懂才怪!看我的。”

    不知不觉,念福从寻人不着的失落中打起精神来,做起教导工作,欧阳康也不说破,谦虚的做起好好学生,随她又练起了吹口哨。

    一时吹得兴起,还下楼去找大师兄和三师弟演练了一番。旺财还小,搞不懂这是在干什么,只看着两位马大哥听到口哨都会做出反应,它也跟着凑热闹。

    于是,二人又顺带训练起小狼崽子来。

    一晚上的工夫,倒是让旺财终于听懂了除它名字之外的第二个口令。

    “扑!”随着欧阳康一声令下,小狼崽子顿时摇头摆尾的冲向他手指方向的一棵树,举起小爪子凶狠的抓挠两下,然后屁颠屁颠的回来讨赏了。

    赏它一点零食,欧阳康过去检查攻击效果,“还不错,旺财开始长力气。”

    念福扶起它那只先天发育不良的左前爪摸摸,是比从前结实也有肉了,“对了,办酒的时候把高爷爷也请来。到时请他再看看旺财,看要不要再给它这腿再弄一弄。”

    呜呜!旺财一听高老头要来,顿时不乐意了,努力睁大水汪汪的圆眼睛蹭着念福,各种委屈,各种卖萌。那老头不是好人,它才不要见他!

    念福给逗得哈哈大笑,邪恶的威胁,“往后你要不听话,就让高爷爷来给你扎几针,看你还老不老实?”

    瞧这小样儿,是不是跟威胁孩子的无良家长一个样?欧阳大少忽地觉得肩上担子又重了两分,要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长,保持良好的家风,他还任重道远着呢!

    夜,渐渐的深了。被逗得重又开怀的念福忘了酱汁带来的挫败,洗洗睡了。睡前忽地一笑,其实欧阳康也蛮可爱的。

    平国公府里,有人却是睡不着。

    认真听着四下的动静,终于寻了个无人关注的空档,把摆在床头的药悄悄倒进旁边的恭桶里。

    单薄的烛光映着他憔悴的容颜,显得分外病弱与瘦削。可男人的脸上却带着奇异的笑意,似是要去一个他期待已久的地方,甚至还有几分雀跃。

    “……我就快来陪你了,你高不高兴?”男人手中不住抚摸着一根式样老旧的铜簪子。满足的象是拿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是那样的开怀。

    欧阳府上,也有人还没有睡。

    不是他们不想睡,而是被欧阳锦折腾得不能睡。

    谭氏正跟欧阳庄说起今日相亲之事,冷不丁出门喝花酒的欧阳锦回来了。

    刚好听到他们说起欧阳康似乎跟陆滢挺谈得来。欧阳庄觉得。这门婚事若能结成。对兄长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那陆家在宫中根基深厚,说不定日后会成为兄长的助力。”

    可谭氏不这么看。她跟陆方氏更熟,知道陆家上下都对这个女孩寄予厚望,想让她入宫侍奉。

    毕竟陆家就算曾经出过多位尚宫娘娘,也只是个厨子。只有不断有人呆在皇宫里,受到荣宠才能保证一家人的富贵荣华。特别眼下又是新朝,更需要人去打好根基。所以就算陆滢愿意,陆家也未必肯放人。

    可她还没开口,欧阳锦就闯了进来,“谁让你们给康儿说亲事的?”

    带着一身酒气的欧阳锦看来很有些面目可怖,谭氏吓了一跳,可起来时仍是笑脸相迎,“老爷回来了?赶紧坐下歇歇,上醒酒汤来。”

    欧阳锦却冷哼一声,“少来这些假惺惺!我问你呢,怎么就给康儿说亲了?”

    谭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欧阳庄忍不住替母亲辩白,“爹您误会了,娘是带哥哥去见了见人,可并不算正式相亲。真要有意,肯定会问过您的意思才能做决定。”

    欧阳锦冷哼一声,并不看他,却是指着谭氏鼻子骂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随便给我的大儿子结门亲事,然后好给你的亲生儿子娶个好媳妇,是也不是?”

    “老爷,这种话也是能混说的?”谭氏忍无可忍,忿然道,“我身为继母,如何不能替大少爷相看亲事?再说我跟他相看的也是符合他身份的,这话放到哪里我都敢这么说!”

    “可康儿根本就不需要娶亲!”欧阳锦愤怒之极,述说着一件让他愤怒不已的消息,“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徐家的儿子,就是那日吹笛子那个,如今已经傍上晋王!徐少春这种货色,如今居然都有人请客吃饭!你们呢,你们都替我做了什么?”

    欧阳庄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话也是一个父亲能够明目张胆说出来的?

    谭氏恨得牙痒痒,这样的小房子,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大吵大闹,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为了全家人的体面,谭氏努力忍气吞声,跟他讲道理,“老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眼下,真不是去麻烦国公府的时候,国公爷正病着……”

    欧阳锦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就是病着才好求他办事,否则等他死了,那可怎么办?”

    哪有这样说话的?欧阳庄黑着脸道,“爹您醉了,还是等明天醒来再说吧!”

    借着酒劲,欧阳锦越发起劲的发起疯来,“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他对年长的儿子还有三分顾忌,只指着谭氏大骂,“我知道你今日是故意不让我去国公府的,你核计着庄儿已经长大,又在工部领了差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只要我不乐意,你们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谭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再也顾不得体面,“来人呀,老爷醉了,送他去紫姨娘那里休息!”

    硬是把人拖走了,她与儿子相顾无言,都觉头痛无比。

    夫为尊,父为尊。对付这样一个蛮不讲理又得以他为尊的货色,到底要怎么对付?

    (情人节加更了哟,大家要不要适当打赏下当情人节礼物?偶会借旺财一只一只来叼滴,福家小宠,允许抚摸,不允许调戏哦~~~)(未完待续。。)

第143章 试试

    镇远侯府。

    亲自监督着一大锅豉油凤爪做好端出了锅,关夫人要了一块来尝。

    当那记忆中绵软中带着韧劲的鸡皮带着酱料的浓香融化在嘴里,她有一种冲动,恨不得连舌头也一起吞了!

    急急忙忙打包装盆送上餐桌,一家人早等得不耐烦了。可是当食盒的盖子揭开,那样的浓香传来,全家人的火气都给奇异的平抚下去了。

    关夫人略带几分得意的先挑出一盘来摆在婆婆跟前,然后才是丈夫的。

    老夫人讲究个体面,动作还不慌不忙,关天骁却等不及的早已抓了一块送进嘴里。

    “唔唔,好吃!跟那日味道一样,不,夫人做的,自然更好!”

    关夫人笑得眉眼间尽是喜色,“那老爷觉得这道菜以后可做咱家的压轴菜么?”

    “可以。”发话的是关老夫人,她的动作虽然慢,却不象儿子那样话多,一块鸡爪已经啃得干干净净,横竖这鸡爪绵软得很,吃得也不费劲。尤其她那宝贝金孙可说过,这凤爪里富含什么东西,对皮肤特别好,女人多吃不会老,那她以后每天都要一盘。

    关夫人明显跟她一样心思,但关天骁又吃了两个,忽地问道,“你们觉得,这个东西进上可不可以?”

    关老夫人想想,点了点头,“不过进上的话,得挑个好时候。否则什么由头都没有,倒显得有些媚上。”

    关夫人到底比婆婆年轻许多。脑子也灵活,“这有何难?如今平国公病着,不进饮食,听说太后娘娘正担心着呢。过些天正好是太后娘娘的寿诞,咱们就借着这个由头送去,不就顺理成章了?”

    关天骁却摇了摇头,关夫人心一紧,“怎么?这凤爪做得有何不妥?”

    关天骁咧嘴一笑,“不是凤爪做得不妥,是名字不好。你们想啊。娘娘是凤。咱们送个豉油凤爪,那是什么意思?得改个好听的名儿才是。”

    关老夫人呵呵笑了,“若问这等事,还得让耀祖那孩子来才是。他别的本事没有。这些歪主意倒多。”

    关夫人也是一样意见。不过却又多说起一事。“耀祖说,给他方子的欧阳公子过几日就要摆酒请客了,他想要送份好些的礼给人家。你们说呢?”

    关天骁点了点头,“就凭这份凤爪,很是应该。”

    可关老夫人却微微皱眉,不喜的道,“孩子们之间来往倒没什么,但我却不大喜欢欧阳家的那位大人。把自己元配的嫡长子都能赶出家门,可见是个没情义的。咱们对他儿子太好,岂不让那个老子有机可寻?”

    想想老妈的话,关天骁夫妇都觉有理,关夫人想了想道,“那就把旧年侯爷过寿时收的那个玉石屏风送去吧,也值不少钱了,他摆在家里,也有体面。”

    母子二人俱都点头,不过眼中多少有些惋惜之意。

    这样好的孩子,又对关耀祖这样热诚以待,偏偏碍着那个爹,让人不愿结交,真是遗憾。

    陆家。

    晚饭已过,有人仍在灯下不知疲倦的翻看着饮食典藉。

    这些已经泛黄的书籍手册可是陆家世代相传的宝贝,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连碰也不准碰。

    “滢儿,都已经这么晚了,快睡吧。”陆文氏心疼的看着女儿映在窗上的身影,却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替她分忧。

    “娘,您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就歇。对了,记得让人留着门,紫姜去平国公府送豆腐花,还没回来呢。”

    陆文氏赌气进屋坐下,“你不睡娘也不睡。”

    陆滢无法,只得暂且收了书,“好好好,我这就去洗漱还不行么?娘您先回去吧。”

    “那你可得答应,回头不许再看了。”

    “是是是。”敷衍着想把母亲送出门,可陆文氏心里还记挂着一件要紧事,“娘上回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如何?”

    “什么事?”

    陆文氏白女儿一眼,“就是你和欧阳家大公子的事啊!”

    陆滢有些无语,“娘,我才跟他见过一面,您能不能别老是把我们往一处凑?”

    陆文氏却不依不饶的唠叨说起,“那个欧阳康,娘已经打听过了,真的很不错。他的生母姓崔,原也是大户人家,可惜命薄,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了,他是给欧阳家的老太太带大的。那位老太太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拉扯着几个儿女成家立业,这么多年在乡下,硬是没跟这边伸过一回手。你看这孩子在京城都肯自己搬出来住,听说还指挥着下人整治房屋,又做买卖什么的,可见跟他家祖母一样,是个有骨气的,并不是那等无用的公子哥儿。滢儿,你听娘说,象这样吃过苦的孩子会知道过日子,也会心疼人,不会跟你爹似的。你就试试,行么?”

    陆滢听到最后,不禁失笑,“娘,这种事要怎么试?难道成了亲,过几年不如意再退回去?”

    陆文氏急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不反感的话,我就让你二婶再把人约出来见一见,多接触接触,让你再了解了解,行不?”

    陆滢听得头疼,“娘,您让我再想想,行不?就算我肯嫁人了,可家里爷爷他们会同意么?”

    陆文氏冷哼一声,少见的刚强起来,“不同意也得同意,真要逼着你进宫,除非先逼死我!滢儿,只要你乐意,天大的事你娘帮你扛着。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头就去找你二婶,让她跟欧阳家说说,让你们再见见。”

    “娘——”陆滢还想拒绝,可陆文氏已经不给她机会反悔,扭头走了。

    陆滢抚额,连书也没心思看下去了。她娘才见欧阳康几面啊,怎么就这么执着?难道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失笑的摇了摇头,紫姜回来了。

    陆滢立即打起精神,问,“怎样?”

    今日的豆腐花是她亲手做的,没加任何花巧,尽力做得质朴无华。能过关么?

    可紫姜看她一眼,有些泄气,“平国公倒是进了两口,说是有点豆腐花味了。”

    那就还是不对味。

    陆滢深觉挫败,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她的步骤已经简化得不能再简化了,可平国公怎么还是不喜欢?

    紫姜也很发愁,“我今日瞧见平国公,瘦得可真不象样了。走前余师傅让我带个话回来,让你也想想还有什么其他能开胃的菜,要是老这么着,可就真不好办了。”

    陆滢心中一惊,平国公虽然一直以来身子都不好,但他要真的因为饮食不进而过世,就算皇上和太后娘娘一时不说,时间一长,总会怪罪到御膳房头上的。

    这可怎么办?

    十月初七,黄道吉日。

    如意居。

    负责白案的孙百希孙大厨特意挑在今天才战战兢兢打开糕点箱子,看着里面第五批依旧没有顺利回油,形成完美口感的月饼,只觉欲哭无泪。

    大管事不悦的站在一旁,严厉道,“之前你是怎么拍着胸脯保证的?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烤不好几个小小的月饼?哼,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人家沐姐儿来教的时候,都已经仔仔细细的跟你交待过了,要注意哪些事项,可你却仗着自己大上几岁,反嫌人家啰嗦。大爷已经问过几回了,这月饼要是年前再做不出来,你也别想在这混了!”

    孙百希哭丧着脸乞求,“大管事,求你念在跟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在爷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吧。我这就去学,马上就去,还不行么?”

    大管事狠狠睨他一眼,“你最好动作快点,要是惹毛了爷,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孙百希还能怎么斟酌?赶紧去打听沐姐儿的住址呗。

    窗外,满身煤灰,弯腰驼背的老杂役听着微微意动。唔,那个会烧火的姐儿倒是个好苗子,只是……那他这一身本事要跟着他进棺材么?

    老杂役纠结着,背着炭筐,踽踟而去。

    里仁坊。

    今天是黄道吉日,虽不利于孙大厨开箱取月饼,却拦不住欧阳康和沐姐儿第一次正经请客。

    早在数日前,欧阳庄就收到请柬了。拿回去时谭氏还有些惊奇,“他真要办酒?”

    她早知欧阳康入了国子监,但她却想不到,这个乡下来的野孩子,居然还能跟一批权贵子弟混得如此不错。

    欧阳庄疲惫的揉一揉眉心,“娘,近来衙门事多,我是实在没心思打点礼物了。不过哥哥既请了我,您就不能装作不知。礼倒是不必,只把那宴席上用得着的东西送些过去就行。”

    谭氏听着点了点头,“那我就吩咐厨子做两桌席面送去吧,对了,他共请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具体什么人我倒不知,不过想来国子监里的,都不会太差。只是席面倒是不必,哥哥说他已有安排,不如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招呼吧。象我房里的阿绮,那几个大丫头就可以。”

    谭氏颇有些不以为然,“凭他怎么能干,能摆出怎样的好席面来?既然你不要我送,我不送就是。只是,这事要不要告诉你爹一声?”

    (哟,粉红居然吊榜尾了?那素不素要努力码字加更了?好吧,奋力挥爪码字去~~~)(未完待续。。)

第144章 大厨来了

    听娘问起要不要告诉欧阳锦大哥请客之事,欧阳庄轻嗤一声,“算了吧,让他少操点心,也算是我们尽孝了。”

    谭氏有些想笑,却又觉得欧阳锦活该。

    他如今上班受气,回家就喝酒发牢骚的惹人讨厌,如今全家人都不爱搭理他,就连紫云那个小妖精都不往他跟前凑了。

    让儿子下去歇着,谭氏想了想,亲自到库房里去挑了些用来待客的酒水和漂亮碗碟,又让人将菊花松柏的小盆景多多的准备了些,给那边送去。并差人把家里的几样拿手菜和糕点都报了去,问要什么,这边好准备。

    没想到下人回来道,“大少爷见了酒水碗碟和盆景菊花,很是高兴,说谢谢太太费心了。菜点那些全都不用,只宴席那天派几个伶俐丫头过去帮帮忙就行。他们已请了鸿兴楼的宋师傅亲自掌勺,大少爷还说到时会送一桌席面回来,也请太太尝尝。”

    谭氏第一个念头是不信,“他居然请到了宋师傅?”

    她在京城多年,自然知道鸿兴楼的鼎鼎大名。说来就连她自己也未必能请得动人家,可欧阳康怎么就这么本事?

    谭氏这回是真有点好奇了,“那大少爷都请了些什么客人?”莫非宋师傅是看在客人的面子上?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好象人不少,至少得有三四桌。请客的地方已经布置好了,虽然简陋了些。但还是挺好看的。”

    谭氏挥手让人下去,盘算了一时,决定多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帮忙。欧阳庄说得对,不管她喜不喜欢欧阳康,他名义上都是自己的继子,而且这个继子似乎越混越出息了。既然掐不死,那何不与他交好?

    为了迁就苏澄的时间,欧阳康特意将请客的时间定在了七号下午,第二天正好苏澄没课,就算晚上多喝几杯。醉了也不怕误事。

    看徒弟这么乖巧听话。苏澄也很给面子的提前一天就打发家人送了整整一车酒来,全是小杜酒坊的精品,绝对的有价无市。

    念福早已经听说过了,这小杜酒坊从前朝起就供应着宫廷用酒。欧阳康曾经在水龙队里喝过的辣死人不偿命就是他家酿的。

    不过为了追求品质。杜家每日做出的酒水份量并不多。要不是苏澄跟小杜酒坊这一代传人杜川关系特殊,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多酒来。

    秉承着见面分一半的精神,念福留了几坛子在外头待客。剩下的全都搬到楼上新设的库房里藏了起来。难得收到这么好的酒,留着慢慢待客多有面子?

    欧阳康是君子,君子要大方,他有些犹豫,“别这么小气嘛,万一不够喝多不好?”

    可念福瞪他一眼,“你傻呀?开始给好的,等到喝高了,谁管喝的是什么?那时把你家送来的酒抱出去凑数,只要不太差,也能糊弄得过去了。若是还给这么好的酒,才是浪费呢!”

    君子想想也是,于是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起了帮凶。

    虽是下午才请客,但二人在家从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摊子上的生意不能停,就叫墨云带着来喜来乐去了,反正东西都是现成,他们也干熟了,都是会的。

    这边才收好酒水,谭氏打发来帮忙的丫头小厮先就到了。男女一共八人,全都换上了一模一样的干净衣裳,看上去十分整齐。

    为首的大丫头正是阿绮,见了服侍过的旧主十分高兴,给欧阳康见了礼,又取出背着的包袱道,“太太命我们给府里管招待的下人也都带了一套衣裳,到时就算咱们手脚笨些,但收拾得精神些,让客人看得心情愉悦,也能多包涵几分。”

    这还真是只有当家主母才能想得到的,欧阳康忙又道了谢,决定就让阿绮等四个丫头加舞儿柳儿在宴席上伺候,几个清俊小厮就在门外专管招呼,其他仆役在后头忙活,务必不能失礼。

    中午匆匆吃个饭,歇息了一会儿,客人就上门了。

    真没想到,来得最积极的居然是苏澄,不过苏大名士可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杜川给抓来的。

    念福头回见到小杜酒坊的掌门人,就极有好感。这位大叔的模样虽比苏澄普通多了,却很是耐看,更兼笑容温润亲切,天然让人更愿意亲近。而且,他说出的话可比苏某人更有长辈样子。

    “徒弟办酒,当老师的也算是半个主人。阿康,你赶紧先领着他在园子里四处看看,有什么不妥的赶紧弄了,另寻个地方让人带我筛酒去,否则这帮人一喝起来,可就来不及了。”

    念福听得心中熨贴无比,这样高品质的优秀大叔,明明是做好老公好老爸的最佳人选,怎么给苏澄这个断袖祸害了?

    就在念福决定亲自陪伴,好好与这位大叔亲近亲近时,钟山先一步上前招呼了,“这边请。”

    杜川微怔了怔,似是认出钟山。欧阳康上前介绍,“这是我们府上的管家,钟山。”

    杜川忽地就笑了,眼中略有湿意,却笑得很是欣慰,“那很好,最好不过了,有劳钟管家带路吧。”

    这下谁都不好跟上了,只得让钟山带着人走了。欧阳康陪着苏澄去参观准备宴客的屋子和破宅,念福转头就迎来了宋思源及一帮子徒子徒孙。

    宋思源先客气的奉上一份礼物,才道,“师叔临时宫中有事,得晚一会儿到。不过他要做的拿手菜我们已经把原料都带来了,绝计误不了事的。”

    “你们太客气了!宋师傅肯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哪里还敢要余师傅出手?”

    宋思源却笑道,“应该的。你要是愿意,帮我看看我烤的月饼,试了好几回了,总没你烤得好,师叔说是配方和火候不对,你能帮我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么?”

    念福才要答话,忽听门上人报,“有位如意居的孙师傅来了,姐儿,这也是你请的?”

    没有啊!先让人进来,孙百希听说刚好赶上欧阳家请客,立即挽起袖子就要来帮忙了。

    “别的咱们先不谈,沐姐儿,我先帮你做几道点心吧。”孙百希正想先卖个好,忽地瞧见宋思源带来的月饼了,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你也会做这个?你是——”

    宋思源看着他笑笑,“鸿兴楼,宋思源。”

    孙百希张大嘴巴,“呀!原来是宋大老板,久仰久仰。”

    宋思源也笑了,“如意居的玉露团、六瓣梅花酥、曼陀罗夹饼,在下也是如雷贯耳,早有所闻。”

    趁二人拱手作完揖,念福忙忙插进话来,“宋师傅,真是不好意思,那月饼的方子我给如意居了,所以你做得有什么问题我也不能解答。不过今日我还做了其他小菜,你要是看上什么,我照实说就是。孙师傅,您来是有什么事?”

    孙百希惭愧的道,“沐姐儿你上回好心教我,可惜我没往心里去,如今怎么也烤不好那月饼,只好厚颜再次登门求教了。不过这件事先放一放,还是先准备宴席吧。赶紧带我去厨房,我先做几个点心,算是赔罪了。”

    宋思源笑道,“要是孙师傅不嫌弃,我也想向您讨教讨教呢。”

    “哪里话?大家一起切磋切磋就是,走吧。”

    好象生怕念福不答应似的,孙百希跟火烧屁股似的拉着宋思源就进了厨房。

    本就是一红案一白案,也不怕对方偷师。再说这些老江湖心里都有数得很,从别人身上学到多少,应该教出去多少,人人心中都有数,念福也不用跟去凑热闹,自去准备她负责的小菜了。

    鸡爪葱油饼这些苏先生点名要吃的东西都已备好,有些他没点到的,念福也备下了。

    等到欧阳庄忙完衙门的事,回家换衣裳准备赴宴的时候,二位大厨联手打造试水的第一桌酒席也打发人送来了。

    谭氏瞧着那一桌子琳琅满目,她见都没见过的菜式点心,惊着了,“这……这些都是鸿兴楼做的?”

    送菜的下人摇了摇头,“有些是鸿兴楼做的,有些是如意居的大厨做的,大少爷说,过后还有御厨来,再做了菜再送来孝敬您。”

    谭氏的下巴掉地下了,一个鸿兴楼就不得了了,还有京城最著名的销金窝如意居?甚至御厨?这个欧阳康眼下居然混到这种地步了?

    “那小子要请客?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忽地,欧阳锦提前下班回来了,正好堵个正着。

    欧阳庄心一沉,这可怎么办?

    站在里仁坊的破宅前,看着欧阳康诧异的表情,欧阳庄也觉很对不起大哥。

    谁知道欧阳锦居然会这样厚脸皮的非要跟着一起来?毕竟是亲爹,难道能拒绝?再说,就算欧阳庄拒绝了,难道欧阳锦就不认路?

    与其让他自己找上门来给大哥没趣,欧阳庄觉得还不如自己当这个坏人算了。起码有他陪着,要挨骂也多个人听着。

    看着修缮一新的大门,欧阳锦甚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就要往里迈步,挺胸腆肚的象领导视察,还品头论足,“大门是一家的门脸,怎么弄得这样小气?也不用些花砖砌出样子来,这墙上弄的乱七八糟都是什么呀!还有门前这座假山,难看得要命,快寻些人来赶紧移了它,看着就讨厌!”

    欧阳康和欧阳庄对视一眼,颇有几分难兄难弟的滋味在心头。瞧吧,这就是咱们的爹。就算再不好,光一个孝字压下来,就不是他们能说能碰的,这可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145章 世伯

    “哎哟,这位就是世伯吧!”

    正当欧阳兄弟犯着愁,不知拿他们那个爹怎么办时,救星来了。关公子带着大批狐朋狗友捧着礼物呼拉拉刚到门口,就见着一个长得与欧阳兄弟颇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欧阳家里的那点破事他早打听清楚了,顿时就猜出他的身份,也知道该怎么办了。

    笑嘻嘻的带着一帮狐朋狗友们上前,把欧阳锦团团围住,个个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七嘴八舌道,

    “世伯好,给世伯请安!世伯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完全不象是阿康他爹,倒象是他大哥才对!”

    看他们服饰华贵,欧阳锦就知道这帮子年轻人肯定出身不凡,只惭愧的是他竟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好好的应着,听他们说。不满的往旁边斜睨了欧阳康一眼,还不上前来介绍?

    可根本不用欧阳康张嘴,领头的一个绿衣小子就跟猜出欧阳锦心事一般,滔滔不绝给这帮小伙伴们做了个介绍。

    当得知眼前这帮人不是尚书家的公子,就是九卿家的少爷,欧阳锦虽有准备,可两个眼睛还是不够瞧。他得赶紧把人记住啊,这是多么大的一份人脉啊!

    不住又嗔了大儿子一眼,这么重要的人脉怎么不往家里拉?看人家对自己的态度是多么的热情谦和,想来通过他们跟他们老爹搭上线也不是什么难事。幸亏自己今天来了,否则得吃多大的亏?

    “世伯。您就别忙着认人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先说点正经事,可好。”

    冷不防,绿衣小子话锋一转,兜了回来。

    欧阳锦呵呵一笑,尽量表现出他优雅成熟的世伯风范,“好说好说。你是镇远侯家的公子,我没记错吧?”

    “世伯好记性。”关耀祖也呵呵一笑,客气了句。

    见他最为热情谦恭。欧阳锦态度也更好了些。“哪里哪里?康儿年轻不晓事,请客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事先知会我这做父亲一声,招呼不周,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没事儿!”关耀祖笑嘻嘻给他作了个揖。“欧阳跟我们熟得很。大家都是好同学。没人计较这个。不过嘛,眼下既然世伯来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只管提。”欧阳锦听出来了,人家这是提要求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呢?欧阳锦心里盘算着,反正吃的喝的欧阳康都准备好了,就是再加也有限得很,于是非常豪气的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

    关耀祖嘿嘿一笑,“世伯您瞧,欧阳今天是请了大师傅来做饭,可他个穷光蛋小气巴拉的,我让他把翠云班叫来唱两出他也不肯,要不您就帮我们去叫下吧。”

    “就是。”都不用关耀祖往旁边递眼色,顿时就有同学出来帮腔了,“听说小菊仙最近又排了两出新曲,我们天天忙着上学也没时间去看,有劳世伯帮我们叫下吧。”

    呃……欧阳锦脸上笑容僵在那里了,小菊仙他想请多久了?可请动了吗?

    又一人蹦了出来,“你们怎么老爱听这些?我就不爱那小菊仙,总唱那些文绉绉的东西闷死人了。要不是看他生得实在漂亮,谁愿意去捧他的场?”

    欧阳锦听得刚松了口气,却听此人又道,“世伯,不如去把德庆班和富祥班叫来吧,那打戏才热闹呢!”

    欧阳锦一张脸又僵住了。

    德庆班和富祥班,全是以武生见长,功夫极好。只要他们演出,那几乎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曾经有豪商花重金请二个班子搭台合演为母亲祝寿,据当时赴宴的人说,那样的精彩绝伦,真是毕生难忘。

    让欧阳锦去请他们?哪来的重金?欧阳锦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以为光凭自己动动嘴皮子,人家就会乖乖跟来。

    眼睛往欧阳康身上一瞟,他甚有气势的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没听到大伙说么?还不赶紧去请?”

    可还没等芋头落地,关耀祖又当空拦截,重把这烫手山芋扔了回去,“世伯,这等大事欧阳怎么办得好?他来京城统共才几日呀,我们平时约他逛个街他都得迷路。人又老实嘴又笨,最容易上当受骗了。若让他去,一准得让人弄个草台班子来糊弄他。再说,他穷学生一个,哪里有钱去请人?还是劳烦世伯亲自去走一趟吧。”

    话都说得这样直白了,让欧阳锦能怎么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好容易又找着一个借口留下了,“那不如……这戏班子改日再请吧。你们也知我这长子才来京城,不大懂京城规矩,今天家里办酒,没个长辈在这里招呼,也实在不象样。”

    这老爹还挺难缠!

    正当关耀祖没辙的时候,忽听一阵哈哈大笑,苏澄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欧阳大人,你就放心的去吧。师长如父,你儿子既拜在我的门下,你在我在都一样。再说,对付这帮小兔崽子,我可比你管用得多。你们说,是不是?”

    “是!”小兔崽子们齐齐躬身施礼,学生见老师,还有不老实的么?

    欧阳锦留无可留,才入了大门,连假山都没迈过去,只得扫兴而归。

    至于请戏班子?他是缺心眼才会真的去。

    不过今天这事给欧阳锦提了个醒,那就是他那个大儿子并不象他想象中的没用。能够拜一向高傲,目无下尘的苏澄为师,还能够结识到这样一班权贵子弟同学,看来,这个儿子跟齐王的关系不错啊,欧阳锦固执的放不下脑子里的龌龊念头,总觉得欧阳康背后有人。

    只是放下了对儿子的怨气,他反而有几分后悔。早知如此,从前就不该跟他闹得这么僵,眼下要怎么和解呢?

    欧阳锦回去犯愁了。

    欧阳康的第一次宴会,终于得以顺利进行了。

    念福一直在后头帮忙,等她听说欧阳锦来搅局的消息时,人都给打发走了。怕欧阳康心里不舒服,从锅里捞块骨头神神秘秘的给他,“试试。”

    什么呀?欧阳康放嘴里尝尝,呼呼,好辣!

    见他急忙伸手吐舌扇风,念福坏心眼的看着他猝不及防被辣红的脸颊和殷红的嘴唇,还问,“怎样?”

    欧阳康紧紧皱着眉头,忍着不适,强把那块骨头在嘴里嚼了起来,过了那股子辣劲,再吃起来就品出里面那种浓冽的卤香滋味了。

    到底是把皮肉吃下去,骨头吐出来。欧阳大少勇敢的一伸手,“再来一块!”

    哟!真看不出,这小子还挺能吃辣的。

    “没了。”那样好东西,念福可舍不得给他,另捞了一物出来,“再试试这个。”

    这块肉欧阳大少倒是认得,“鸭脖子?”

    “尝尝好不好吃?”

    欧阳康认真尝了尝,这鸭脖子并不是什么好肉,他从前也没怎么吃过,只没想到给卤制之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嚼起来倒别有一番风味,也挺有意思。

    “可我刚才吃的那是什么?”

    念福才不会告诉他,刚给他吃的,那是鸭脚与腿相连的地方,俗名儿叫鸭弯弯,卤制之后最是肥美软糯。

    眼下秋高气爽,正是吃鸭的好时候。这次为了宴客,她特意去买了十只鸭,把鸭肉正身那些交给宋思源和余三胜料理,专门把些零碎材料留了下来。

    无论是卤鸭脖卤鸭掌卤鸭头还是鸭骨架,哪一样不是下酒的好菜?就是当零食也是极好的。

    虽然没有辣椒,但她有上回找到的茱萸,几番试验,倒也可用。只是考虑到现在人的接受程度,辣味并不太重,而且全部准备了不辣的份。

    只是没想到欧阳康的接受程度这么高,吃完鸭脖子还有些意犹未尽,站在那儿舍不得走。

    看来不上狠料,是打发不走他了!念福左右瞄瞄,见无人经过,赶紧捞了个水晶凤爪出来递上,带着几分狞笑,等着欧阳康求饶。

    没想到欧阳康虽然给那又麻又辣的味道弄得眼泪汪汪,却还是勇敢的吃了下去,还说,“味道不错,回头跟那个豉汁凤爪一起上,也好看。”

    这……看来这家伙很有潜力啊!调戏不成了。

    念福正郁闷的目送着他往外走,关公子自个儿摸过来了,看欧阳康抹着眼泪,他愣了愣,“你不至于吧?被你爹那样一闹就哭了?”

    “可不是?”欧阳康还没来得及辩白,念福就充当了他的发言人,无中生有的道,“于旁人来说,可能只是小事,可毕竟是他亲爹,多少委屈不得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呜呜,欧阳大少扭曲着一张脸,真想哭了。他都已经“人又老实嘴又笨了”,要还这么受气委屈,那还怎么活?

    活该,谁叫你那么能吃辣的?

    念福的小小报复却让关耀祖大为同情,拍拍欧阳康肩头,“你放心,有兄弟我在,日后你爹再来找麻烦就来找我。不过有件事,我还得求你们帮忙。”

    看他嘿嘿赔笑,念福就知道没好事,“你又怎么了?”

    “不就是上回那个凤爪么?我家嫌名儿不好听,想改一个。沐姐儿,你就帮忙想想辙吧。”

    (原本斗志满满的想多写点加个更的,结果废材了。坐一下午才1900,呜呜,先保证双更吧。康哥,偶要抱着你一起哭~~~)(未完待续。。)

第146章 红酥手

    欧阳康心说做菜麻烦下他家念福就好了,怎么这种事也来烦她?才要把人打发出去,念福却挑挑眉,一本正经的道,“要嫌凤爪不好听,那鸡脚呢?”

    噗!欧阳康喷笑出来,念福鸡脚二字用的是怀安方言,突然夹杂进来,极具喜感。

    关耀祖虽听不懂,却知道不是好话,顿时是瘪了嘴,“沐姐儿,你就别调侃我了嘛。要是我能作主,哪会来烦你?”

    欧阳康笑得肚子疼,才要叫他别难为念福了,回头自己帮他出出主意,忽听念福幽幽吐出一个名字,“红酥手,可好?”

    红酥手?这个名字雅呀,也太雅了!

    关耀祖如获至宝,当即胸脯一拍,“沐姐儿,没说的,你年下的新衣我全包了。你们慢聊,我这就打发人回去说一声。”

    看他火烧屁股似的跑了,欧阳康疑惑的看向念福,“这名儿你怎么想出来的?”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啊!

    念福取出一只色泽红亮的卤猪蹄,淡定的告诉他,“这个,在乡下有些地方,也叫红酥手。”

    欧阳康看看胖嘟嘟的大蹄子,再想想那纤细的小鸡脚,眼角抽了抽,一言不发的走了。

    呜呜,小毛团不知何时又爬起了念福的小厨房,冲着那只大蹄子摇头摆尾,口水滴答。

    “这也是你能吃的?”念福鄙视的看一眼它还没两个猪蹄大的小身板,把大红酥手收了起来。另捞了个小红酥手堵它的嘴。

    不过看着旺财吧唧吧唧的馋猫样子,念福有点发愁。按理说,动物不能吃太多的盐份,对身体不好。可这小崽子吃油了嘴,现在压根不吃原生态没味道的东西。看来回头还得请教高大夫,给这只馋嘴的小狼崽子想想办法才行。

    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大夫乐呵呵的提着两包药来送礼了,“知道你们这里吃的喝的没什么缺的,我就抓了两副解酒汤的药材,回头熬上。一人喝一碗。养生最好了。”

    念福上前道谢,旺财叼着没啃完的凤爪左顾右盼,想找个地方隐蔽起来。

    高大夫笑道,“别藏了。我都瞧见你了。客人都还没来呢。你这小子倒是会偷嘴!”

    小毛团不满的呜呜闷哼着。似是知道在说它坏话,想跟这白胡子老头打一架,又惧怕他手中银针。偏嘴里还死叼着半只凤爪舍不得放,那副小样逗得人更加发笑。

    既然都来到厨房来,自然得有好料,念福不给高老大夫啃骨头,而是端出来一碟卤豆腐,“爷爷你尝尝这个,看看我这家传手艺做得可好?”

    哟!高老大夫眼睛一亮,挟起块先炸后卤的豆腐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满口汁水,那坚韧的皮包裹着嫩滑的豆腐,咸香诱人之极,“唔……这个好!不愧是家传手艺,我看京城里那些豆腐都没你做得地道。”

    念福得意一笑,她也这么觉得。不过是做豆腐实在太麻烦了,要不是欧阳康今儿要正儿八经的请客,她才懒得费这个事呢。

    豆腐的做法是施老爹教的,可这道卤豆腐却是蕙娘做是最好。

    先要把新鲜豆腐用旺火煮出许多小孔,等放凉了用油炸过再拿去卤,才能让卤水充分被吸进豆腐里,达到一口咬下去,汁水满溢的效果。四周乡亲们但凡喜欢喝两盅的,就没有不爱施家这道卤豆腐的。尤其象高老大夫这样上了年纪的人,牙口不好,就更爱这个了。

    今日因为摆酒做菜,家里高汤很多,念福下了大本钱,直接拿高汤来打卤水的底子,味道不好才怪。

    才吃着,忽地就见有人探头过来,“这是豆腐?快给我尝尝。”

    余三胜的出现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

    彼此尴尬的对视一眼,念福颇有些别扭的上前招呼,“余师傅来了,这位是……”

    “我徒弟。”余三胜一面不客气的自己动手去挟豆腐,一面介绍,“阿滢是陆家的女孩,她们家世代供奉宫廷饮食,有许多独到之处。她的姑祖母陆尚宫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所以我也收阿滢做半个徒弟,你要是肯拜在我门下,就算是她的师妹了。往后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既可以相互切磋,又能做个伴,多好?”

    给那丫头做师妹?拉倒吧!不仅是念福,连陆滢都觉得别扭之极。

    她今日过来之前,余三胜只告诉要她去认识一个同样在厨艺上很有天分的小女孩,谁会想得到,就是那个做水晶卷的沐姐儿?

    要说从前念福曾经还有两分想法拜余三胜为师,眼下是半分也没有了。嘿嘿干笑着也不接这话题,只客气的把人往外请,“余师傅说笑了。厨房这么脏,还是请出去坐吧。”

    “不必了。”陆滢却略带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这厨房收拾得不错啊。”

    那当然。因要请客,念福跟家长欧阳康申请,顺便把家里的厨房仿造现代厨房的设计也改造了一回。

    就在新饭厅不远处,选择一个避风之处,将半条长廊改成了功能明确的厨房。洗菜切菜、煎炒烹炸、蒸制煮食相互独立,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交叉污染和油烟侵袭。尤其念福给自己单设的这间小厨房,更加小巧干净。甚至做了一个水箱,接根水管做成半自来水,洗用起来非常方便。

    这也得感谢石铁匠,在钟山的运作下,他现在已经是欧阳康蓄养的第一户私仆了。

    念福给他的铁炉样子在他的精心设计之下,已经发展出大中小几个规格和花式,卖得非常红火。听说念福想弄个水箱,自然由他全包了下来。

    劳动人民的智慧当真是无穷的,只听说念福的一个初步构想,石铁匠动了动脑筋,就弄来一个全新的大浴桶,上面加了盖,底下钻了孔,接了竹制水管到屋里,再做个类似辘轳的架子,方便浴桶上下打水清洗。然后只在一些接头处加铁固定,最后做个简易的水笼头,就成了一个价美物廉的半自来水装置了。

    念福不是没想过做成全铁的,可铁匠一听就摇头,京城马上就入冬了,要是做成铁的,等到冬天,水很快就会结冰,根本没法用,还不如做成木头的,保温效果更好。反正现在念福家里有了不少铁皮炉子,烧热水方便,等到天冷时,还可以用热水加在水桶里,使用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陆滢看得啧嘈称奇,就见这里的碗筷也不似寻常人家的碗橱,而是用竹子做成底下有缝隙的架子,盘子碗碟全部分门别类竖起来插放,保证洗完碗后的水都能充分沥干,要取用之前,还可以连架子一起端到蒸笼上去蒸个几分钟,就能消毒了。

    至于烧灶窗台上铺着的碎瓷,别人看不明白,陆滢却是一眼就懂了。

    再怎么爱干净,灶台上的油烟总是令人讨厌的。宫中为了保持整洁,会用有釉面的陶砖铺上,便于打扫。而念福用碎瓷铺在这里,显然是一样想法。

    不过瓷器可比陶器造价高多了,念福看起来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看她这些碎瓷,很有些品相不错的,她怎么舍得打碎了铺灶台?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念福倒也不矫情的大方道,“我们家清理的时候,就拣出许多碎瓷,原本堆在一处也没什么用,后来做厨房时便挪到这里来用了。”

    其实这还是欧阳大少的功劳,原本那些碎瓷下人们都是要扔的,可欧阳康心疼钱,想着这样的好东西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就让拢在一处先放放。后来钟山来了,主持修缮工作时,发现那些碎瓷,如获至宝,立即挑挑拣拣,有些据说是古董的东西就给留了下来,剩下一些装饰类的花瓶碎片就拿来做装饰了。

    象是大门外头贴的那一圈不规则碎花就是,念福也是看到工匠干这个才突然想起可以用这个来铺窗台的。这时代又没有洗涤剂,虽然打扫厨房自有下人负责,但念福也想给她们减轻点工作量。实际试用后,效果很不错。她已经交待钟山,什么时候有空把家里彻底清理一遍,多寻些碎瓷出来,把整间厨房包括四壁都铺上,那才叫干净呢。

    陆滢看一处,是惊叹一处,不明白这个小女孩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奇妙而又实用的好点子。而余三胜在试吃过念福做的卤豆腐之后,却是神色凝肃了些。

    “滢儿,你来尝尝这个。”

    念福不明白,自己做的一块小小豆腐,居然让这师徒二人都吃了别样的严肃。

    “怎么,这豆腐做得不好?”其实她很想问,是不是又做出陆滢一个味了。

    可这回那师徒二人却异口同声道,“这豆腐做得很好,是你自己弄的?”

    “是啊。”念福这回可一点不谦虚了,真要说起来,她家确实是做得好。水平最高当然是施老爹,其次就是蕙娘,念福虽再次一点,不过比起一般人,水平还是高了不少。

    余三胜问,“那你会不会做豆腐花?”

    念福摇了摇头,余三胜刚觉得有些遗憾,就听她道,“你们也不早说,我一早做的豆腐花都吃完了,眼下可没有了。”

    陆滢略带些赫然,试探着问,“那能不能麻烦你得闲再做一碗?”

    念福奇怪的看她一眼,要吃你自己做不就得了?御厨的水平,难道还要她帮忙?(未完待续。。)

第147章 盛宴

    陆滢到底脸皮薄,之前又跟念福有些小疙瘩,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做的豆腐花不合平国公的胃口,才想来求她。

    余三胜看徒弟尴尬,接过话道,“不是我们想吃,是有位贵人想吃。可御膳房做来做去都做不出那样味道,沐姐儿,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他是亲眼看到上回念福和瑞安在宫中起冲突的,所以不好提平国公之名。

    念福爽快道,“帮忙倒是没问题,可余师傅,你再别把我往贵人家里带了。我跟那里八字不合,去了又不知要惹什么祸。你们要不嫌弃,等我明日闲了再做一桶豆腐花送你们就是。”

    余三胜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当下也不含糊的就挽起衣袖,带着陆滢开始干活了。他们的厨艺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怕人学去,所以做事并不瞒人,是以念福也得以见识到真正的御厨手艺。

    余三胜今天要做他最拿手的菜,名叫鸭饼,很有些象后世著名的北京烤鸭。只不过这鸭并不是烤的,而更象是京酱肉丝的做法。

    把鸭子炸后再进行酱制,并用开水烫面,干烙成两面金黄的薄薄面饼,吃前放在蒸笼上大火蒸一会儿,再用又软又烫的面饼包裹上满是酱汁的鸭肉,一口咬下,酱汁浓郁,咸香满口,确实好吃。

    不过念福觉得,这么做鸭还是稍嫌肥腻了些,尤其是鸭皮,少了烤制的过程。总觉得那皮有些肥腻。不如北京烤鸭,香脆酥薄,风味独特。

    “沐姐儿,你可是吃着有什么不妥?”正出着神,却是陆滢心细,瞧出她眼中的那抹遗憾了。

    余三胜立即道,“有什么不好就直说,千万别瞧我一把年纪就藏着掖着。别看余师傅年纪大些,但肚量却是不小的。”

    一屋子帮厨的年轻徒弟们听着都吓一跳,余师傅是什么人?人家那是掌管御膳房的大厨。御厨中的御厨!就算有人知道念福会烤几个虾。可她能有几岁?余师傅居然会如此谦虚,别的不说,光这份气度就令人折服。

    念福也很佩服,所以不客气的直言道。“余师傅。你这鸭子的酱汁已经是一流了。但仍嫌肥厚了些。如果试试把它吊起来用果木烤制,会不会更加好吃?”

    陆滢道,“烤制师傅也试过的。只是效果不太好,肉容易变干,吃起来就没这么软嫩可口了。”

    念福望她一眼,“我说的烤制不是寻常的烤制,要做一个特制的炉子,底下生火,上面做一圈铁架,把鸭子开个小口,掏了内脏后浸了原料后挂上去烤。烤制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不关炉门,随时翻动,叫挂炉焖烤。一种是关了炉门,用烧过的果木余温进行焖炉烘烤。前者的皮会特别香脆,后者的肉质特别细嫩,喧腾得如同刚蒸好的馒头一样,具体如何我也没做过,你们不妨都试一试。”

    别说是陆滢和余三胜,连宋思源和隔壁白案里干活的孙百希都听住了。

    这沐姐儿一张嘴就说出两种法子,全是他们没听过也没见过的。但这些厨房老手细细一看,似乎还都真的挺有道理。

    孙百希因做面食,烤的东西多也更有经验些,想想就问,“沐姐儿,你说的这两种法子虽有些道理,但是用火很有讲究吧?我知道西市来的胡人有一种贴炉烘烤,就是把面食贴在烧热的炉壁上进行烤制,但那种法子要是掌握不好,要么会夹生,要么会糊,你这样的炉子有什么讲究没有?”

    当然有。做烤鸭的炉子上下垒放砖块都是有门道的,只不过,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只是听人说起一句,所以到底怎样,还得你们自己研究。”

    如果不是如此,念福也不会大方的就在众人跟前说出这两种烤制方法。单告诉余三胜,那得是多大个人情?

    可这样已经足够了。对于余三胜这样的高手来说,只要听个大概,有了个思路,剩下的他总能慢慢摸索出来的。

    于是,没得说,再给念福加一道他的拿手好菜吧。

    于是,谭氏虽在家中,可除了这道鸭饼,还多收了道凤凰胎。这道菜,其实就是猪肚包鸡,但要是做出余三胜的水平,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听说这是御厨做的,谭氏被狠狠的震了一把,而欧阳锦更加悔得肠子都青了。就连伍姨娘,都开始数落欧阳廉,“你也是的,怎么不知跟你大哥搞好关系?这会子要是也请了你去,得多体面?”

    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难道能象闯庆云楼一样闯去?欧阳廉只盼着能到主桌上去吃两口,尝尝皇上做的菜是什么滋味。可欧阳锦和谭氏明显没有这样的打算,除了留下他们自吃,剩下再多的,谭氏都打包送回娘家显摆去了。

    御厨手艺耶,就算是继子总来的,也是给她的一份体面!

    而在里仁坊,当欧阳家的宴席一端上来,宾客们饶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也是震了一震。

    那鸡从猪肚里钻出头来是什么菜?那酱香的鸭子旁边金黄的面饼又是干什么用的?还有那鲜红蜷曲的大虾,跟松鼠尾巴似的鱼,小笼蒸着的螃蟹,六瓣梅花状的面点……

    有这些人见过的,也有这些人没见过了。见过的就知道,这些全是京城几大著名酒楼的菜式啊,怎么全跑到一家来了?

    之前念福主打的八道凉菜就已经好吃得不得了,尤其是带辣味的水晶凤爪和卤豆腐,早已经一抢而空。如今再端上这样一大桌子琳琅满目的正菜,看得人就口水滴答的受不了了!

    身为主人的师父,苏澄骄傲极了。

    深觉自己生平做得第二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下手迅速,把欧阳康拐回来做了学生,顺带拐到他家沐姐儿这个小厨。

    眼看这一大屋子客人,因为自己不发话,谁都不能动筷子,苏澄更加得瑟了。想吃?嘿嘿,可没这么容易!

    身为欧阳康在场,唯一名正言顺的长辈,苏澄翩然起身,优雅的端起了酒杯,“多谢诸位今日来我这学生家中捧场,身为老师,有几句话我却不得不说。”

    这话听得众人直皱眉,这位老兄又要搞什么鬼?

    苏澄在那里扮神仙,“大家也都看到了,阿康年轻,还是学生,却要支撑起这么大个家业,实属不易。我这做老师的数次想要帮他,却被他一再婉拒。”

    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欧阳大少一脸囧然的看着他的夫子睁着眼睛说瞎话。

    “尤其为了筹备今日的宴席,阿康可是搜房刮灶,恨不得把那点子家底都掏空才好。这点沐姐儿知道的最清楚,不信你们问她,连这宴席上的豆腐都是她亲手磨的。”

    就算念福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苏澄这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就是在红果果的要礼物啊要好处。可大伙来赴宴,就没一个空着手的。尤其关耀祖招呼来的那帮子狐朋狗友,更是被他强压着送了不少金银财帛,眼下还要大家送礼,是不是有点过了?

    苏澄忽地将话锋一转,义正辞严起来,“朋友相交,贵在赤诚。今日能到这里来的诸位,都是阿康沐姐儿的前辈好友,再怎样盛情相待都不为过。如果因此就想着如何回报,实非待客之道。所以,阿康啊!”

    如神仙般的苏先生回身拍拍他那如在云里雾里的学生肩头,“老师就替你做个主了,把大家送来的礼都还回去吧。”

    念福瞪大眼,这么多礼都退了,那岂不亏大了?

    苏先生厉害之处就在这里了,再次转折,“大家要是真的有心,不如帮我这学生把这破园子修修吧。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还弄的乱七八糟的实在是不象话。也不需要大家破费太多,只要请些人手来,大致修个几处,有几个见人的地方就行。唔……后头东边那一片就交给老师这一桌吧。”

    苏神仙豪气的手一挥,念福顿时不觉得亏了,还很有种天下掉馅饼,又刚好砸中自己的感觉。比起维修东边那一片破园子来,那么点礼钱算什么?

    可苏澄交往的岂是凡品?顿时有人抗议,“我没钱,也没人手!姓苏的,你怎么这么不厚道?还以为你真是好心请我们来喝酒,却原来是让我们给你徒弟当肥羊来宰了。不干,坚决不干!”

    欧阳大少脸上挂不住,念福低头假装没听见。

    苏神仙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腆着脸望着那个嘴上叫嚣得厉害,屁股却不挪半分的好友,理直气壮道,“世人皆知我是个断袖,又没个儿子,难得收个徒弟,不对他好一点,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我话可搁在这里了,想不出钱不出力的,可以。今天谁能把我和我家小杜喝倒,那就算了。”

    又有人抗议了,“苏澄,你这话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你就算了,你家小杜那是家传的千杯不醉的量,谁干得过他啊?这不公平!”

    “要公平上别人家去,反正我家没这东西。进了我的门,就得守我的规矩!”

    (唔,最近有读者对福爹吐槽,桂子又认真梳理了一下剧情,发现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可能还要一些章节,如果有亲觉得憋屈了,可以攒攒再看。。。另弱弱的问一句,为何大家都觉得福爹在离开福妈的十几年里都是过的好日子?)(未完待续。。)

第148章 你们认得

    摆平了他那桌中年大叔,苏澄再看向关耀祖那帮人时,就更加不客气了,“阿康肯请你们来吃饭,那是把你们当朋友了。老师教过你们,当朋友就得有当朋友的样子,眼下又不是让你们两肋插刀,不过是负责把西边那块地方给收拾好了就行,一个个都别跟我唧歪!至于该怎么干,不用你们操心,只管按我吩咐做就行。关耀祖!”

    “到!”关公子霍然起立,甭提有多老实了。

    苏澄还算满意的微一颔首,“这事就交给你了。”

    “是!”关公子答得欢快,不就是抓着人出钱出力么?这活他擅长。

    别看这帮人年轻,个个都是小财主,欺负他们,苏澄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至于欧阳大少和念福,咳咳,连老的便宜都占了,还在乎这帮小的么?反正挑头的不是他们,不关他们的事。

    任务分配之后,苏澄终于舍得端着那杯已经在掌心握得温热的酒发话了,“来,请共同举杯,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还有什么客气好讲?开吃!

    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被苏澄痛宰一刀了,再不吃回点本来,那可就亏大了。

    一时间,筷子与酒杯齐飞,然后时间不长,各个碗盘一空。

    真不好意思,做得太好吃了,不管是御厨秘制的大餐,还是念福私房的小菜,全给这帮人扫荡一空。

    念福是真不好意思,她的小菜备的量极多。倒是不必再辛苦。倒是要麻烦余三胜宋思源孙百希他们几位大厨,刚坐下没喝两杯又得下厨房去忙活了。

    “师父,还是让我们来吧。”陆滢主动带着那帮年轻徒弟们站了出来。

    孙百希有点怀疑,但余三胜却笃定的微微一笑,“让年轻人去吧,来,我们喝酒。”

    这是念福第一次认真见识到这只鹿的本事,也是第一次认真看到自己和她的差距。

    不必说那些基本功了,单看陆滢在厨房里指挥那些年轻弟子们配合完成一道又一道菜式的过程,就是一种享受。

    真正的好厨子。不仅是自己能完成一道传世名菜。而是能动用整个团队的力量,完成整桌宴席。这不仅需要过硬的技术,还需要精确的判断与操控力。

    今天来的年轻弟子大多出自鸿兴楼宋思源的门下,跟陆滢打过的交道比较少。但仅凭第一次准备菜式的时候。她就能准确的记住几乎所有人的特长。不管是切菜的。和面的,还是做糕点的,总能安排得恰到好处。

    看没有他们几个老家伙的坐阵。各式冷热菜肴依旧有条不紊的一道道送上来,孙百希不禁赞叹的道,“余师傅,您这徒弟收得可真不错。”

    余三胜咧嘴一笑,干巴巴的老脸上绽开菊花般的笑容,“还算凑合,凑合。”可那份得意是无论如何是掩饰不住的。不过他还有点遗憾,遗憾的看念福一眼,这丫头怎么就不肯拜在他的门下呢?

    陆滢因为家学关系,只能算他半个弟子,可沐姐儿可是一块璞玉,什么基础都没有,要是能拜在他的门下,就能算作余三胜的嫡传弟子了。将来和陆滢双姝争辉,那是多么荣耀之事?

    老头儿的遗憾,孙百希看出来了。再看念福一眼,他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这个丫头一看就没过专业训练,却偏生能做出各种新奇菜式。如果不是一开始以那样的方式认识,孙百希都想把念福收作徒弟,跟这丫头好生切磋切磋。可是眼下他有求于人,哪里有脸说这样的话?只盼着往后能搞好关系,多亲近亲近就是。

    至于宋思源,眼看念福瞧着陆滢做菜有些失落,他悄悄的寻个由头离了席,想再去游说她一番。,宋大厨也藏了点小私心,念福不愿拜师叔为师,那能不能拜他老爹为师呢?

    别怪宋思源不厚道,挖人墙角,这主意是宋老爹出的。宋思源不过是执行人,顶多算个从犯。

    他刚一走开,欧阳康来敬酒了。

    出于风俗民情,也为了避嫌,几位大厨都不跟那些宾客坐一起。尤其是余三胜,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哪能轻易出面跟人结交?万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过欧阳康很懂事的依旧专程过来敬酒了,对几位师傅很是客气,又是几杯下肚,他量浅,只觉开始头晕。

    瞧着念福不在,便借口要去更衣溜到了后头,想到沐姐儿那厨房里去寻碗解酒汤喝。

    不料在厨房那儿,意外的遇到一个熟人。

    “陆姑娘,怎么是你?”

    陆滢也很意外,“欧阳公子,你怎么也在?”

    她自来了这里,就直接随余三胜进了厨房,也没机会见家主一面,谁会想到,居然会遇到念福,还能遇到欧阳康?

    想起两回相遇之事,二人不由得都是会心一笑。

    那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却变得别有意味起来。俊男美女,四目相对。惊喜连连,还咧嘴傻笑,这让人能想到什么?

    念福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明明是很顺眼的场景,可她就是觉得象吃了苍蝇一样别扭。

    在欧阳康还没来得及跟陆滢寒喧两句之前,忽听她插进话来,“你们认得?”

    很平淡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何却问得别别扭扭,胸闷气短。

    可惜欧阳大少没能听出其中的异样,还笑着介绍,“我跟陆姑娘是……”

    他再看一眼左右的闲杂人等,忽地把话咽了回去,被自己老爹当成小倌一样送去待客光荣么?要说起原委来,那不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要解释也等客人走了再解释。

    所以他临时换了个说法,“是无意中认识的,陆姑娘还帮过我的忙,一直没机会道谢,没想到今天又麻烦你了。”

    陆滢大方一笑,“欧阳公子总是这么客气。”

    什么叫总是?难道两人不止这一次交道,还有总是?沐姐儿觉得更不舒服了。忽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闷声闷气的丢了句,“那你们慢慢聊。”

    她窝着一股无名火,自回了她的小厨房。

    旁边宋思源已是人到中年,看出些不对劲来。可他一个大叔级别的人,怎么好跟些小年轻掺合这些事?所以也只好陪笑一下,重回席了。

    欧阳大少只觉心胸坦荡,并没有半分龌龊,所以他依旧自自然然的与陆滢闲话。只不过女孩子天生心思远比男孩子细密敏感得多,看看宋思源的样子,再想想念福的表情,陆滢隐隐猜出些什么来。

    不过就算猜出些什么来,难道要她去跟欧阳康解释?那也太奇怪了。大家似乎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吧?所以陆滢只装作不知,和欧阳康略叙了几句,知道他要醒酒汤,忙从厨房端了熬好的给他。

    “这是宫里的秘方,最是醒神养胃的,你试试。”

    欧阳康谢过,接过就喝。他以为既然陆滢来帮厨,那熬的醒酒汤肯定是给大家准备的,却不知在旁边的小厨房里,有人端着一碗高老大夫给的醒酒汤药,正想叫他来喝,顺便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里的东西了不起么?哗啦一声把手里的醒酒汤泼到泔水桶里,念福捏着拳头,心里的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死小子,有本事以后都别吃我的东西!

    除开这些不和谐因素,欧阳康的第一次宴席,总体来说,办得非常成功。而最后的点睛之笔,是钟山这个高端管家想出来的。

    看苏澄已有七分醉意,他准备了笔墨纸砚,让欧阳康去求老师给这宅子赐个名。

    苏澄今儿吃香的喝辣的,肚子撑得溜圆,心情大爽,大手一挥,“多备些笔墨,今天跟我来的,所有人都得留下些诗词歌赋,谁不写的,给我吐干净了才许走!”

    欧阳康惊喜了。

    除开关耀祖那帮子二世祖,剩下这些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苏澄一句话,就给他打劫了这么多的墨宝,将来要是挂在家中,那岂不是熠熠生辉?

    可苏澄那帮子老友也不是好相与,闻言一个个又开始痛骂,“苏澄你个老不修!也太偏心眼了,逼着我们给你徒弟修房子不说,还要我们的丹青墨宝?做梦!”

    “老子不写,老子喝多了,老子要睡觉!”

    “对!不写,有本事你来揍我呀?”

    眼看一帮子高人倒地就想耍无赖,王粲笑笑的站出来帮忙了。他今天也喝了不少,两颊红扑扑的,比他抹了胭脂的媳妇还要艳丽三分。

    “诸位先生请听我一言。小子不才,勉强能画几个人像。若是几个先生不见怪,可否让小子入画一观?若是觉得尚可,就题几个字,若是觉得不好,那就当博诸位先生一笑,可好?”

    “状元郎此言甚是。”一直不太说话的杜川忽地笑道,“你们今日来此游玩,不如就画一副游乐图以咨纪念。久闻状元郎丹青妙手,画人最妙,能入得你画,也是一件幸事。”

    旁人说话不好使,但杜川说话很管用。他这一开口,苏澄那帮朋友都不闹腾了。

    “小杜都发话了,那就依他的办。否则回头不卖酒我,可怎么办?”

    欧阳康大喜,亲自去给王粲捧来笔墨。欧阳庄忙去给哥哥打下手,带人收拾好一张长桌,就开始作画。

    (我会说今天下午会有三更吗?如果看到三更,又有新浪微博的,请去关注下 桂仁_起点,唔,我能用到100加更来拉粉吗?:p)(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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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介绍:
沐念福曾经想过,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投胎的机会,她要爹是官二代,妈是商二代,然后再嫁个高富帅,从此过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生活。只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 神马?给个火神的祝福就不要再抱怨了?可这个破玩意除了生火做饭,还有啥米用处? 所以,沐念福忧伤了。 所以,沐念福堕落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伪种田,伪宅斗,实则是一个吃货遇到另一个吃货,为了吃好喝好而各种折腾的故事。 男猪:╰_╯再说一次,我不是吃货!我是君子,君子远疱厨!唔……什么菜这么香?拿过来我试试! 女猪:(╯-╰) (特别感谢粉笔琴童鞋提供的霸气侧漏的书名,以及沐水游童鞋制作的精美封面,二位大神的作品链接在直通车前两位,RP保证,放心去戳吧!)一品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