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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要吃小彩虹     都市极品侦探txt下载     都市极品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蠢蛋

    jǐng员甚至假装掉了钱,坚持要到下面的船舱去找,看看是不是漏到那里去了。他打着手电筒,彻底检查了一遍这个发霉的地方,查看那里有没有血迹。为了演得更加逼真,他假装找到了钱,并把它当做小费给了老白,好换来一点清静。总而言之,这次行动是令人失望的,什么收获也没有,他们的成果只有晕船,还近距离地看到了很多诱捕龙虾的笼子。

    夏想提出了林克护照的问题,这伤了顾鹏飞jǐng长的自尊。难道夏想真的觉得他们会忽视这么明显的疑点吗?林克确实有一本护照,而且他上个月申请过签证。去哪里的?什么,去法国,没错。当然,如果需要新签证的话,他可以在那里的领事馆办理。

    “这就给了逃跑理论一些论据,我们的小朋友打算跑掉,是不是?”

    “是啊,夏想。如果他想去中欧某个偏僻的地方,就一定会觉得金条比纸币要方便一些。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把现金带着,在巴黎兑换呢?夏想,我不怕跟你坦白,我现在有些赞同你的想法了。要我说,这个男人心里是有打算的——那可能就不会是自杀。而且他有价值三万多的金条在身上,有很多人可以为这点钱谋杀他。不过,这是在假设那些金条就他身上的前提下。在尸体没找到之前,我们不能肯定这一点。”

    “如果他是因为黄金被谋杀的,那么就算你找到了尸体也不会知道黄金在不在他身上。”夏想说。

    “是啊,夏想,那倒是个事实。除非我们能找到袋子,或者任何装钱的东西。不过就算有袋子的话,凶手也有可能把它一起拿走了。”jǐng长看起来很郁闷,“不过或许有什么条子能够证明——如果凶手没有把它也带走的话——但愿海水没有把它泡成纸浆。”

    “你知道吗,”夏想说,“我突然又一个预感。我想你最终会发现,林克就是被谋杀的,但不是因为钱。我是说,不是为了那三万多的钱。”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夏想?”

    “因为,”夏想说,“他没有找到尸体。”

    jǐng长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你的意思不是说有人把尸体给弄走了吧?他们要尸体干什么?”

    “为什么?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那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们找不到尸体。他们希望你们能找到尸体。”

    “为什么?”

    “因为谋杀的原因不是那三万多小金条。”

    “但你刚才说,这是为什么尸体还没有找到的原因。”

    “是的。”

    “你现在的路线,”顾鹏飞jǐng长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夏想,是在建造迷宫。再说一遍:他们希望我们能找到尸体,因为他们并不是为了三万多钱而谋杀的。但是因为他们并没有为三万多钱而谋杀他,所以我们找不到尸体。是不是?”

    “完全正确。”

    jǐng长的眉头深深地皱着。然后灿烂的笑容照亮了他宽大的脸,他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

    “当然了,夏想!老天啊,你说得太正确了。我们这些蠢蛋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这简直像大白天的阳光一样明显。只是你说话说得太绕了,把我搞得很糊涂。我向上级汇报的时候也这么说试试。我跟你打赌,他乍一听起来也不明白。他们不希望尸体被找到——不,错了。他们希望尸体被找到,因为他们,他们没——”

    “试着加上韵律,”夏想建议说。

    为什么他们希望尸体被找到?

    他们不想要那三万多钱。

    他们不想要那三万多钱。

    这就是为什么尸体还没找到。

    “太好了,夏想,”jǐng长说,“你竟然还是这么出sè的诗人呢。”他掏出了笔记本,严肃地把这四行诗记录了下来。

    “你可以用神曲的调子来唱,”夏想建议说,“还可以加一个副歌,‘就是在星期四的早晨’。或者应该说是‘星期四的下午’,但这只是为了押韵而已。我特许你在下一次jǐng察chūn节联欢晚会上表演这首歌,不用付我版权费。”

    “你太会开玩笑了,夏想。”jǐng长大笑着。但就在夏想离开jǐng察局的时候,他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吃力地哼着:

    为什么他们希望尸体被找到,被找到,被找到,

    为什么他们希望尸体被找到

    就是在星期四的早晨?

    夏想回到了酒店,发现知秋留给他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他和潘晓雯的谈话内容。他皱了一会儿眉头,然后突然把陈轩霖叫了过来。

    “陈轩霖,”他说,“我想,是时候让你去一趟那里了。”

    “没问题,夏想。”

    “你得去一个农场,去打听一切关于蒋天生的事,那家农场就是属于他的。”

    “那只是个很小的地方,所以你到那里去得有个理由。我建议你租一辆车,到那个地方发现车坏了,引擎里有什么复杂的问题。”

    “好的。”

    “这是三千,如果你还需要更多的话,问社长去拿。”

    “好的。”

    “应该住在一个人多的酒店,在娱乐场所里四处问问。”

    “自然会的,夏想。”

    “尽可能找到所有关于蒋天生的东西,特别是他的经济状况和他的名声。”

    “没问题。”

    “得尽快去做,也要尽快回来。”

    “好的。”

    “现在就出发吧。”

    “好的。”

    “那就走吧。”

    “好的。你的上衣在第二个抽屉里,袜子在衣柜右边的托盘上。”

    “好的,陈轩霖。”夏想机械地说。

    十分钟之后,陈轩霖手里提着一个小旅行箱子,向机场走去。

第六十章 受惊

    离开桑拿浴室之后,知秋出去购物了。自从他到村庄之后,这是他第二次出去购物,而且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一次,他想要买一条牛仔裤。为什么呢?他要去野餐。

    他和夏想一起去野餐过,和他一起出去的话,穿一件旧的牛仔裤就已经足够了。但这一次那样的装束显然不合适,和他一起野餐的对象是潘晓雯和蒋天生。

    知秋xìng格古怪,对夏想总是很奇葩,但这似乎没有影响到他对蒋天生的态度。为了他,他要显示出自己隐秘的气质,如果被夏想看到一定会很惊讶。

    蒋天生对知秋为了自己jīng心打扮十分领情,要是他是个女人的话,估计蒋天生会有想法,更别提知秋还那么景仰他的驾车技术。他扬扬得意。他的驾驶风格很夸张很暴躁,让路上其他的司机都要心惊胆战。知秋自己也开车,和别的会开车的人一样,坐旁人的车总让人感觉不舒服。但就算是当蒋天生以一百公里每小时的极速转弯,把一辆摩托车挤进沟里的时候,知秋也只是评价说,这速度让他很激动(这具有一定的真实xìng。)

    一群牛突然出现在蒋天生的眼前,几乎就在他的车轮旁。他粗鲁地大叫着,刹车的时候把车上的某个零件撞掉了,然后他大笑起来。

    “如果不让车跑的话,为什么要坐在这些该死的机器里?”他说,“这和马不一样——车又不是活的。车唯一的作用就是狂奔。”

    他等了一会儿,等牛群过去,然后砰地一声拉下了离合器,差点把喝的东西都震到地上去了。

    “我开车可不是为了什么享受。”蒋天生说,“我喜欢新鲜的空气,而不是这些该死的僵硬的盒子和难闻的汽油。以前我曾繁育过马,但我养出来的马屁股不符合市场的需要。真该死。”

    知秋表示同意,并说他非常喜欢马。在农场的生活一定很美好。

    “如果你不需要一直往里面扔钱的话,那里的生活还行。”蒋天生抱怨说。

    “我猜现在农场的生意大概比较困难吧。”

    “太困难了。”蒋天生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我可不是那种一天到晚发牢sāo的人。”

    “我很欣慰。我的意思是,你能离开农场的活到这里来,真是太善良了。不过我想,农场如果有良好的管理机制,是可以自行管理的。”

    蒋天生死死盯着他,仿佛是在怀疑他话中有话。不过他装做很无辜地对他笑了笑。他说:“这个——其实,要这么说就太自吹自擂了。但我能怎么样呢?我不能把我母亲一个人扔在麻烦里不管。”

    “当然不能了;我觉得你能过来并陪伴在她身边支持她,这简直是太孝顺了。还有——这个,我是说,能跟一个这么善良的人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这么说让我真高兴。”

    “我的意思是,这会让你的母亲感觉不一样的。”

    “啊?你不是指你自己啊?”

    “哦!”知秋扭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了,你觉得夏想怎么样?”

    “有一点装模作样!”蒋天生说。

    “我也是这么举得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是不是?”

    “太假模假式了,”蒋天生说,“我真希望看到他——”

    他突然闭嘴了。

    “看到他什么?”

    “哦,没什么。我不想对你的朋友太不敬。他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知秋暗暗笑了起来,“他说他对这件谋杀案很感兴趣——不管是不是谋杀案。”

    “但你应该更明白,是不是?”知秋很熟悉似的用胳膊碰了碰她,“这个家伙如果觉得自己有本事这么耗着,那我也不能怪他。但我希望他不要把我母亲的幻想勾了起来,最终又让她失望。你的这个帽子真是讨厌。”

    “你不喜欢?”

    “太大了——这顶帽子倒是很适合你,只是把我们俩隔得太远了。”

    “什么?”

    “听着!”蒋天生把脸尽可能地凑近着他的帽子,粗重的呼吸吹在了知秋的脸上,“我真希望你能帮我办点事。”

    “当然可以了,只要我能办到。”

    “你真好。去劝劝那个叫夏想的家伙,让他别多管闲事了。只要他觉得我母亲那套推论有一点点可能xìng,她就会死死地咬着它不放了。这对她不好是种病态,你知道的。而且她现在自己把自己搞成一团糟。我想把她带走,回农场去。”

    知秋笑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服他。他不喜欢听别人的意见。你知道,他就这样的。”

    “我打赌你能。我觉得就没有什么你办不到的事!”蒋天生显然很清楚,正在跟他说话的这个侦探的名头。他咯咯地笑了,“别对他说我跟你说了什么东西,就去试试吧。我敢打赌,只要你愿意的话,你说一句话就能让他团团转,是不是?”

    “哦,蒋天生!我可不希望是这种强势的人。”

    “你也不需要这样。你明白你有自己的方式。”

    知秋只是笑了笑。

    “那就好。当这些烂事都结束以后,你一定要过来看看母亲和我。她非常喜欢你。让她带你去我的农场,你会喜欢的。怎么样?”

    “那太好了!那种在大城市遇到的人可真叫人烦,在那里,身边都是那些僵化、刻板、学术的东西。我想你从来都没去过大城市吧,蒋天生?”

    “不经常去,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哦,蒋天生实在太容易上手了。真希望他那庞大的虚荣心不要作祟,以为自己是谁呢!他坐在那里,呲牙咧嘴地笑着,似乎可以听见他叽里咕噜的声音。

    野餐本身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地方,蒋天生想把知秋召唤到自己身边却一直没有成功,直到野餐结束,他们去旁边一条小溪里洗盘子的时候。他安排他去洗盘子,而知秋拿着洗盘子的布在旁边站着。他和颜悦sè地安排他干这干那,他则万分情愿地服从着命令,挽起袖子去干活。

    “啊!”知秋大叫了一声。

    这时听到尖叫的潘晓雯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我看见了一条蛇,”知秋大声地说,“肯定是一条毒蛇。”

    他又尖叫了一声,潘晓雯也叫了一声,她很害怕蛇。蒋天生一边嘟囔着,一边捡起掉下来的盘子,叫他的母亲别那么慌张。

    “回到车里去吧,”潘晓雯说,“我不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他们回到了车子里。蒋天生看起来很yīn沉。知秋脸sè发白,显示出他真的受惊不轻,他坚持要跟潘晓雯一起坐到后排去。潘晓雯已经为他慌乱得不成样子了,一会儿安慰他,一会儿又说遇到这种事真可怕。

第六十一章 杀人凶手

    当他们回到村庄的时候,知秋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很得体地谢过蒋天生,但他依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宾馆,而坚持要走回自己租的寓所。他不让蒋天生陪他一起去——绝对不让。他是正确的,步行可以让他舒服一些。蒋天生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不能理解他的做法。知秋和他们道了别,但并没有去房东那里。他疾步走着,并给酒店打了一个电话。夏想在那儿吗?不在,他出去了。他们可以留一条口信给他吗?可以。等他一回来,可以马上过来见知秋吗?非常紧急。当然他们会告诉他。不,他们不会忘记的。

    知秋回家了,坐在林克的椅子上,盯着林克的画像。他真的感觉很失落。

    他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没有脱帽子也没有脱手套,只是在那里发呆,然后就听见楼梯上的一阵sāo动。有人一步跨两步地从楼梯冲上来,刚刚敲完门就猛地把它推开了,显得敲门这个过程是多么没有必要。

    “你好—好—好啊!你在这里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对不起我刚才出去了——这个!我说!振作点!一切都没事的,你知道——至少,没出什么事吧,是不是?”

    他把门关上了。

    “社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太惊慌了。”

    “夏想,我前面被一个杀人凶手纠缠了。”

    “真的吗?到底什么情况?”

    知秋没有回答。

    “你居然还给宾馆留了一条加紧口信,好让我过来分享这条消息,这真是让人讨厌,让人憎恶。坐下来,把这顶粗俗的帽子拿掉,告诉我这个没大脑、没智慧的杀人凶手是谁。他竟然不把jīng力集中在谋杀上。”

    “好了,准备接受震惊吧。是马洪。”

    “马洪?”

    “马洪。”

    夏想走向靠着窗户的那张桌子,把帽子放下,拉出一张椅子,把知秋推到上面,又拖来第二张椅子,自己坐下来,说:“你赢了。我真的受惊了,我简直是被雷击中了。好好解释解释。我还以为你今天下午和潘晓雯一家人出去了。”

    “是的。”

    “难道马洪是蒋天生的朋友?”

    “马洪就是蒋天生。”

    “社长,到底什么情况?”

    “我不经意发现的。”

    “继续说,从开头说。”

    知秋从头说起。中间很长一段让夏想觉得很无聊,只是插嘴说,他希望那个男人不要因此变成一个自恋狂,然后耐心地听着,直到他说了不经意的发现。

    “他那时候在洗盘子,然后我看到了他的胳膊。”

    “是的,我明白了。”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蛇的文身图案爬在胳膊的上部,就像马洪的那个文身一样。然后我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然后我就明白他到底是谁了。”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我只是大叫了,然后潘晓雯过来问怎么了。我说我看见了蛇——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个东西,当然这也是真的。”

    “蒋天生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他当时气急败坏,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但又不能对他母亲说。”

    “的确不能,但你觉得他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吗?”

    “我想他不会,也希望他不会。”

    “我希望不会,不然他有可能逃跑。”

    “我知道,我真应该像胶水一样把他死死缠住。但我不能。我不能,夏想。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这很不应该,但我亲眼看见了林克被割开的喉咙,血流得到处都是,太可怕了。一想到那个——”

    “等一等,让我们想一想。你可以肯定没有看错,蒋天生就是马洪?”

    “是的,我肯定他就是。我现在想一想很清楚,他们两个的外形轮廓是一样的,再回想的话,他们的身高和体形也是一样的,声音也是。头发不一样,但染发是很容易的。”

    “的确是。而且他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最近染过又重新漂回来了。我当时还想这头发看起来真奇怪。好了,如果蒋天生就是马洪的话,那这上面肯定有什么文章。但是社长,不要一口肯定他就是凶手。我们已经证明过了,马洪不可能完成谋杀的。他不能及时赶到那里去。你忘记了吗?”

    “是啊,我想我把这个给忘了。但很明显的是,如果他当时做了伪装去关卡,那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当然他一定别有用心。但目的是什么呢?他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啊,就算他把自己装扮成魔鬼也不可能。”

    “不,不可能,是不是?哦,我是多么笨的一个白痴啊!我还一直坐在这儿发慌,想象我们到底怎么对潘晓雯解释这件事。”

    “恐怕,我们还得跟她说这件事,”夏想为难地说,“尽管他没有做割喉的那一部分工作,但看起来他跟这个案子有联系。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他在关卡干什么呢?”

    “老天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和那匹小母马有关。但是,是什么关系呢?到底那匹小母马有什么作用呢?这太折磨我了,知秋,太折磨我了。”

    “我也是一样。”

    “好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什么?”

    “去问他。”

    “问他?”

    “是的,我们去问他。他很可能对此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解释。如果我们去问他的话,他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是啊。那就意味着公开战争了。”

    “也不一定。我们不需要告诉他我们所有的怀疑。我想你最好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这样更好,我怕我没自己想得那么有本事,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蒋天生的。”

    “我不知道,但你已经得到了很有价值的信息。不要担心,我和这个叫蒋天生的家伙见过面之后,就能把他摸个底朝天。我现在就去辉煌大酒店,去看看他现在有没有jǐng觉。”

    他立刻就出发了,发现亨利不仅没有逃跑,还吃了晚饭,和一群别的住客一起玩牌。他应该打断他们去问问题吗?或者他应该等一等?最好还是等着吧,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温和地展开这场交谈。他给了夜间值班的侍者一些小费——如果蒋天生有任何要在夜间离开的迹象,就去通知他。然后夏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六十二章 两重生活

    蒋天生没有逃跑。第二天早上,夏想没费一点劲就找到了他,更让他放心的是,蒋天生已经在等他了。同时,他还收到了一个信息。

    夏想:

    接下来你还需要什么?我给你找了一些初步的信息,如果有任何新发现的话,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首先,你的那位马洪不是一位俄罗斯特工。他在银行的账号已经开户相当长时间了,他在那里还拥有一套小房子,产权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拥有的,房子就在郊外。据我所知,他是在一九九九年买下这套房子的,后来时不时在那里出现,戴着黑sè的眼镜。马洪的账户从来没出现过任何麻烦,只是一个小账户而已。银行觉得他是一个四处跑的商人。所有的这些让我感觉,这位马洪也许有两重生活,但你完全可以排除那个关于俄罗斯特工的推断。

    就在今天晚上,我跟线人联络了一下,据他所知在你那不可能有俄罗斯特工在活动,他觉得你一定是搞错了。

    还有,关于马洪的内幕故事,我是通过电话从他那的jǐng察那里了解的,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首先是你们那里的jǐng察找过他们,现在又是我!所幸我跟他们的局长很熟悉,还能让他向银行施加压力。我怕,在和我的谈话之后,他的感觉是,这个案子和重婚罪有关!

    这就说得通了。然后他见了蒋天生,蒋天生还是用惯常的粗鲁作风来打招呼。他尽最大可能忍耐着,然后,他不经意地说:“哦,昨天下午你可给了知秋一个不小的惊吓啊。”

    蒋天生非常不快地看着他。

    “哦,是吗?”

    “我并不是指你的行为,”夏想说,“当然我也觉得你的行为很让人吃惊。但你为什么没提过,你以前见过他?”

    “没提过?原因非常简单,原因就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别这样,蒋天生。那上个星期四下午在老乔小路呢?”

    蒋天生的脸sè变得很难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不过,这当然是你自己的事,但如果你想换个假名,应该把胳膊上那个花纹也弄掉。我知道,这些东西是退不掉的。我想,用一种新颜sè再文一次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哦!”蒋天生愣了几分钟,然后一个勉强的笑容慢慢出现在他脸上。

    “所以,当那个娘娘腔知秋说他看到了一条蛇,他指的原来是这个啊。厉害的家伙,夏想,干得不错。”

    “请你说话注意点!”夏想说,“你需要用尊重的称谓来称呼社长,别逼我干难堪的事,把你牙齿打到脖子后面去。”

    “哦,好的好的,随你喜欢。我倒是愿意让你试试。”

    “现在我不会,但如果有必要就一定会发生,我这么对你说。但我没时间跟你争论牙齿和脖子的位置。我知道,你把自己伪装起来到关卡是为了什么。”

    “这又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jǐng察会感兴趣的。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上个星期四发生的时候都会让他们感兴趣。”

    “哦!我明白了,你想陷害我。好吧,不过就事实来说,你办不到,所以还是把这个主意放在自己的烟管里抽了吧。我的确用了另外一个名字到这里来,这是事实。但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不希望我母亲知道我在这儿。”

    “为什么?”

    “好吧,你看,我不喜欢这个林克。这一点没有必要否认。我已经说过了,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我当时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如果他们真的要结婚的话,我能阻止他们。”

    “但这样的事你难道不能公开办吗?非要把头发染sè,并戴黑框眼镜吗?”

    “我是可以,的确可以粗鲁地把这对恋人拆散,把事情闹大,把林克吓走。但然后呢?我想,在我母亲心中我就会是一个恶魔,她一分钱都不会再给我。这可不行,我的主意是,先在周围打探打探,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结婚,如果他们真要结婚,我就去把那个讨厌鬼抓来,私下把他买通。”

    “你这么做需要很多钱,”夏想冷冷地说。

    “这我不知道。我听说过他在这边有个姑娘,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的母亲知道了——”

    “呵,是啊,这敲诈很有分量。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当时在村庄是想打探林克先前的那些感情纠葛,然后给他两个选择,要么你就告诉潘晓雯这一切,这样他很可能要两手空空地走人;要么从你那里拿一点好处,但不可以再扮演那个忠贞爱人的角sè。是不是?”

    “是的。”

    “为什么要在关卡?”

    “因为住在村庄的话,我怕偶然会被我母亲撞上。一副眼镜,一瓶染发剂用来对付这些庄稼汉还可以,但要想逃过母亲敏锐的眼睛,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的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问一下,你那项周密调查有没有什么进展呢?”

    “不是很多。我星期二晚上才到这儿来,星期三大部分时间又浪费在修车上。那些修车厂的笨蛋们把它送出来——”

    “呵,是的!等一等。真有必要为了保密的目的,而专门去租一辆车吗?”

    “有,因为我母亲能认出我的车。那辆车的颜sè很特别。”

    “你的这个主意策划得很周全啊。那你租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哦,不,我多笨啊!当然了,你跟租赁公司用的肯定是自己的真实名字。”

    “倒是可以,但我没那么做。跟你老实说吧,跟你说也没关系,我早就准备好了另外一个名字和地址以防万一。有时间我要悄悄跑去那里,去看那里的一个女人。一个不赖的女人,特别爱我。她丈夫不知道在哪个鬼地方。他不愿意跟她离婚,我也不着急,这对我挺合适的。只是,如果我母亲知道的话,那就是大麻烦了,我又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我们在那儿很安全——在那里的名字是马洪夫妇,在那里还很受人尊重呢,当我想要个清静的地方,溜到她那里去很容易的。你明白了?”

第六十三章 伪装

    “了解了。你每次去那里的时候也是带着伪装去的吗?”

    “我每次去银行都戴眼镜,因为有些邻居在那里也有账户。”

    “所以你已经有这样方便的小伪装随时可以用。这个安排如此jīng巧,让我禁不住想赞扬你。真让我很佩服,我也敢肯定她一定觉得很幸福。那让我吃惊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焦急地打我们社长的主意,你想从他那里知道什么?”

    “哈!是他自己送上门的,而且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用心。你难道不明白吗,假如你的母亲还算是富有,你总会觉得别人都想在她身上占点便宜。”

    夏想笑了。

    “所以你就想着,你应该去试探下知秋,把这个搞清楚。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对你也抱着同样的打算。他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迫切地反对我跟他继续调查下去。那么我就不奇怪了,怪不得你们两个人都发现对方很容易上钩。知秋说,他怕你看穿了我们的计划,然后阻碍我们。好了,好了!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可以公开、坦诚了。真是好多了,怎么样?”

    蒋天生怀疑地看着夏想。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在某种程度上他是被cāo纵着,cāo纵到了这个可笑的位置上。本来一切都很好,那个该死的知秋,还有这个疯疯癫癫的业余侦探似乎把一切怀疑都隐藏得不露痕迹。但他的脑子里的确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所谓的坦诚其实只是单方面的。

    “哦,是的!”他含糊地回答,并焦急地加了一句,“你不用跟我母亲讲这些,对不对?她不会喜欢的。”

    “大概不会吧,”夏想说,“但你要知道——jǐng察,我看你是没办法敷衍的。你要知道,如果社长要去见顾鹏飞jǐng长,我也不能阻止,是不是?他的言行是zì yóu的,而且根据我的判断,他可不是很喜欢你。”

    “哦,我不怕jǐng察。”蒋天生的脸sè正常了,“我没打算跟他们隐瞒,你知道,完全不会。听着,夏想,如果我向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你能不能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别找我麻烦。你跟那个jǐng长那么熟,如果你告诉他我没有嫌疑,那他肯定听你的。”

    “哦,是啊!jǐng长是个好人,他不会违背信任的。不管怎样,就我看来,我们完全没理由怀疑蒋天生和谋杀案有关系。我们应该站在一条线上。”

    “那就好!”从惊吓中逃出来的蒋天生立刻又跳进了另一个联盟里,这算是进攻也算是防御,“这个,听着。我星期二晚上来到关卡,得到准许在老乔小路露营。”

    “我猜,你对那个地方很熟。”

    “我以前从来没去过,为什么?”

    “对不起,我还以为,在你到达老乔小路的时候,就对那里很了解。”

    “什么?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小子,是他跟我说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哦,是这样!”

    “我去了几家店,干了点别的事,然后就住下了。第二天——那就是星期三了——我想最好开始调查。可是我又犯了点懒,直到下午才开始。早晨的时候就一直在闲逛,那天天气不错,我在乡间跑来跑去都累了,特别是那辆车还不怎么好使。午饭之后,我就出发了。我费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把车启动了,去村庄。查了一下婚姻登记处。”

    “我干的第二件事就是从辉煌大酒店的人那里搞到这个林克的地址。我很小心地躲开了我母亲,给管理部打了一个电话,说林克有一个包裹但是地址写错了,就这样搞到了他的地址。然后我拿着他们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地方,试图从那里的房东口中套话,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说我大概能在一个饭店里找到林克,并跟我说了那个饭店的地址。我又去了那里,他不在那儿,但我跟一个刚进饭店的家伙聊了一会儿天——像是个舞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跟我说了些话,让我觉得可以在花园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蒋天生停顿了一下。

    “当然,”他说,“现在这个故事听起来大概有些可疑——我到处去找林克,然后第二天就发生了那种事情,但这就是事实。好了,我回到了我丢下车的地方,那车似乎有什么大毛病——我开始诅咒那个租车给我的笨蛋,然后想还是把车送到修理厂吧。可是车一旦发动之后,一切又都正常了,修理厂的人找不出哪里出了毛病。他们把一些零件拆了下来,又把一些零件拧紧了一些,收了我一些钱,就这样了。等他们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受够了,觉得最好是趁它还能跑的时候,把这个该死的东西开回去。所以我回到了关卡,一路上引擎充满了问题。到那儿之后,我出去散了散步,那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哦,后来我去餐厅喝了点酒。”

    “你在哪里散步的?”

    “哦,顺着沙滩走了一会儿。怎么了?”

    “我是在想,你有没有闲逛到平铁那么远?”

    “四公里半?不可能。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见过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去。不管怎样,你想知道的是星期四那天的事。所有的细节,嗯?我大概九点钟的时候用了早餐——如果你想知道更详细的话,我吃了鸡蛋和面条——然后我想最好还是去村庄看看。所以我去了村子里,拦下一辆过路车。那是——让我想想——刚刚过十点。”

    “大概在哪里?”

    “在大路进关卡的入口,村庄的那一边。”

    “为什么你不在村子里租一辆车?”

    “你在村里看见可以租的车了吗?如果你见过,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可以给村庄的修理厂打电话,让他们来把你和摩托车都带走?”

    “是可以,但我没这么做。在村庄我唯一知道的修车厂就是我前一天试过的那家,我知道他们没什么本事。而且,搭顺风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如果那司机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的话。”

    “哦!这个司机没有。她似乎是个很好心的女人,开着一辆红sè的大敞篷宾利车,一点都不啰唆。”

    “我猜,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我没想过要问。但我记得她车的号码——因为真的很好笑——010101。这是那种不可能记错的号码——01—01—01!我跟这个女人说,这号码好笑啊,我们还为此笑了好一阵子。”

    “哈哈!”夏想说,“这号码不错。01—01—01!”

    “是啊,我们都笑了。我还记得我说,有这样一个号码会让jǐng察记得很牢。01—01—01!”蒋天生欢快地唱着。

    “所以你去了村庄?”

    “是的。”

    “你在那里干了什么?”

    “那个好心的女人在集市广场把我放了下来,还问我需不需要她再捎我回去。我说那真是太感谢了,然后问她什么时候会离开这儿。她说她一点之前必须得走,去其他地方见一个人,然后我就说这个时间对我也很合适,她就安排跟我在集市广场再会面。然后我在周围转转,去了花园。跟我聊天的那个家伙说,林克的小妞跟花园有什么关系——在那唱歌还是什么的。”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现任男朋友在那里的乐队演奏。”

    “是啊,我现在知道,那个家伙搞错了。不管怎样,我去了那里,浪费了好长时间听那些愚蠢的古典音乐,我的天哪!贝多芬什么的,在早晨十一点的时候!我还一直在想,真正的表演什么时候才开始。”

    “那里有许多人吗?”

    “天哪,是的——满屋子都是那些有毛病的阿猫阿狗!很快我就受够了,去了辉煌大酒店,想跟那里的人联络一下。我的运气就是那么好,刚巧碰上我母亲,她正准备出去。我在一棵树后面蹲着,猜她有可能是去见林克,所以就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

    “她去见林克了吗?”

    “没有;她去了一个什么卖帽子的地方。”

    “你一定很窝火吧。”

    “一点没错。我等了一会儿,然后她出来了,去了花园。‘啊哈!’我对自己说,‘这都是什么事啊?难道她跟我想的一样?’所以我又在后面轻手轻脚地跟着,该死!还是跟刚才一样魔鬼似的音乐会,她一直一个人坐在那里!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们演奏的是什么呢。那东西叫什么《英雄交响曲》。什么东西啊!”

    “嘘!多无聊啊。”

    “是的,而且我老实跟你说,我是大老粗。有意思的是,我母亲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她一直想四周看而且坐立不安。在整个节目中,他都好好地坐着,但当他们演到一半的时候,就没再听了,回了辉煌大酒店,看起来像是老鼠被人抢走了的病猫。然后我看了我的表,正好就是差二十分一点。”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可惜啊!我猜你放弃了计划,没去搭那个开着宾利车的女人的顺风车?”

第六十四章 天衣无缝

    “什么,我?当然没有改变计划。她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关于林克的事也不是那么着急。我回到了集市广场,她就在广场上,我们就回去了,我想就是这么多了。不,不是的。我正在靠近纪念碑的地方买了一些东西,我想还留着发票呢,如果这算是证据的话。你看,就在这儿。我喜欢把这些东西都揣到口袋里。我现在就带着那时买的东西呢,你想不想看看?”

    “噢,不用了,我相信你。”

    “好!就这么多了,然后我去了餐厅,用了点午餐。那个好心的女人在那里把我放下来,我向她开上了去其他地方的路。午餐之后,大概是一点四十五分,我又去试了试我的车,但启动的时候一点小火花都看不见。我就想,应该去看看当地修理工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过去叫他,他就过来了,过了一会儿他们找出了毛病——在高压引线上,然后把问题给解决了。”

    “好了,似乎都很清楚了。你和那个开宾利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到达餐厅的?”

    “刚好一点钟。我记得我听到了钟在敲,还说希望她不要在聚会上迟到。”

    “那你什么时候去的修理厂?”

    “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三点或三点半,我想。但修理厂的人有可能知道。”

    “哦,是的,他们应该能查到记录。你真的很幸运,能在不在场证明里提供出这么多证人,是不是?不然的话,就跟你说的一样,看起来会很可疑。现在,还有一件事,就在星期四在老乔小路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任何人活着任何东西在沙滩上走?”

    “一个人都没有。但我一直都想解释,我只是在十点之前和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之后才在那里的,所以本来就没有可能看到任何东西。”

    “在一点四十五分和三点钟之间,没有任何人经过?”

    “噢!在一点四十五分和三点之间?我还以为你指早一些的时候。是的,是有一个家伙——一个个子不高的家伙,穿着短裤,戴着一副角质架眼镜。就在我回去不久,他就下了老乔小路——是在一点五十五分,准确地说——还问了我时间。”

    “是吗?他是从哪里来的?”

    “从村子里。我的意思是,从村子那个方向来的,似乎是个外地人。我跟他说了时间,他就去了沙滩上,在沙滩上吃了午饭。后来又走了——反正我从修理厂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再了,我想应该是在那之后就走了。我跟他没说什么话,事实上,我差点在他背后踢一脚,然后他就不愿意说话了。”

    “老天啊!为什么?”

    “爱管闲事。我当时被那辆破车烦死了,他就站在那儿问蠢问题。我对他说让他走开,他还站在那儿低声说:‘它启动不了?’该死的小白痴!”

    夏想笑了:“不管怎样,他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什么人?杀人凶手?你还想把这个定位谋杀?好了,我敢发誓那个小虾米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中学的老师。”

    “他是唯一看到的人吗?没有别的了?没有男人,女人或者孩子?没有鸟也没有野兽?”

    “为什么?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了,我真要非常感谢你这样的坦诚。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告诉顾鹏飞,但我想他是不会怎么麻烦你的,而且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去告诉潘晓雯。”

    “我就跟你说什么事都没有。”

    “正是。顺便问一句,你星期五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八点。”

    “很早啊,是不是?”

    “我留下来没用啊。”

    “为什么?”

    “这个,林克那是已经死了,不是吗?”

    “你当时是怎么知道的?”

    蒋天生突然开始狂笑起来。

    “你以为这是个大漏洞,是不是?好,我知道是因为有人告诉过我。星期四晚上我去了餐厅,他们当然都听说了有人发现一具死尸。然后有个当地jǐng察进来了——他不住在关卡,但经常骑着自行车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事刚去过村庄,他告诉我们,他们有一张尸体的照片,刚刚冲洗出来,并辨认出这个家伙是辉煌大酒店的林克。你去问那个jǐng察,他会告诉你的。所以我就开始想,最好还是赶快回家,因为我应该从那里给母亲发去慰问。怎么样,嗯?”

    “太jīng彩了。”夏想说。

    他离开了蒋天生,去了jǐng察局。

    “天衣无缝,天衣无缝,天衣无缝。”他对自己嘀咕着,“但为什么关于马的事情,他要撒谎呢?如果那马被放开的话,他一定看到了。除非那马是在周五早点八点之后跑进草地的。不过这也有可能啊。天衣无缝,天衣无缝——该死的、可疑的天衣无缝!”

第六十五章 真实性

    得知马洪的真实身份后,局长和jǐng长在高兴之余,更为震惊。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感觉这个侦探是从他们那里偷走了一颗果实。而尽管他们两个都不愿意把这一点残酷地指出来,但事实就是,这个案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模糊——如果想把它当做一宗谋杀案来看的话;但另外一个面,现在的证据倒是很多,但都是对自杀推论不利的。那个可疑的马洪身上本来有很多可能xìng,现在都不存在了,他已经被认定就是大家熟悉的蒋天生。的确不假,蒋天生显然有着最令人信服的动机让林克消失,但他对自己出现在关卡的解释尽管很傻,却很像是真的,而且他绝对不可能在两点钟的时候出现在平铁。更重要的是,他戴着黑sè的眼镜伪装成受人尊敬的马洪已经有五年的时间,那么他最近再一次使用这个伪装的事实,就失去了一半的可疑xìng。马洪这个角sè原来就存在了,并不是单纯为了这个目的而创造的,蒋天生想假借这个身份来打探她母亲的事也很自然。

    蒋天生故事里那些重要的情节都很容易被查证。买东西的发票,上面注的rì期是六月十八rì,那rì期看起来是不能被篡改的。他们打电话去店里证实,并顺带得到另一条信息,根据发票判断,那是当天卖出的最后一批东西。因为那家小店每个星期二下午一点关门,这就能证明购买行为是在此之前不久进行的。

    接下来关卡jǐng察的证据是最关键的。很快就找到了他,并对他进行了询问,他承认蒋天生所说的完全真实。他那晚大概九点左右还在村庄,拜见一个年轻的女人(那时候已经下班了),并在辉煌大酒店外面遇到了一位村庄的jǐng察,那个jǐng察名叫季勇。他随便问一下,那个在平铁找到的尸体有没有什么新进展,季勇就提到他的身份已经被证实了。季勇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一点无可怀疑:照片拿到jǐng察局后,马上就被打印出来了;接着,jǐng察们第一个去了酒店;快九点的时候,尸体的身份被证实,问询辉煌大酒店经理的时候,季勇正好和顾鹏飞jǐng长一起当班。关卡的jǐng察还承认,他在餐厅里提到过死者的身份。他在关门之前进了那家酒吧,他当时有很充足的理由,是去搜查一个犯了小事的人,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马洪”当时在场。两位jǐng察都因为说话太随便而被批评;但事实被确认了,蒋天生那天晚上的确听说了死者的身份。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疑点?”局长问。

    夏想摇了摇头。

    “没多少了,但还是有的。首先,蒋天生知道关于那匹马的事——我发誓他肯定知道。当我问他有没有看到任何人,东西或是动物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犹豫到底该说‘没有’,还是编一个谎话。第二,他所有的故事都太单薄了。一个孩子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都会答得比他好。为什么他会两次去村庄,两次都一无所获地离开?第三,他的故事太jīng密了,说的全部都是准确时间。如果他不是刻意准备一份不在场证明的话,这是为什么呢?第四,就在最关键的时间段,在他所提供的证词里,居然看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并且那个人还问了他时间,为什么一个刚刚经过村庄的人,会走下老乔小路去问一个露营的人时间?要知道村庄那里的人很多,也有许多钟。对于刻意编造不在场证明的人来说,一个问时间的人则是很显眼的手段。整件事情太jīng细、太可疑——你觉得吗?”

    局长点了头。

    “我赞同你的看法,太可疑了,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那你就问住我了。我能说的只是,不管蒋天生那天早上在村庄干什么,肯定不是他证词里说的那些,他有可能和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一伙的。那个010101车牌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个不是我们这的车牌号码,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很多人喜欢买二手车。不过我们还是会去查的。给那的jǐng察局打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但这还是不能说明蒋天生那天做了什么。”

    “的确不能,但找到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坏处。还有,你问过花园的人了吗?他们上个星期四造成演的是什么?”

    我们的人详细地询问过了。那是一场古典音乐会,从十点半开始。都是正确的,蒋天生证词里关于莫扎特和贝多芬的演奏时间都和实际时间差不多。没有任何节目表让人带走或者默记的。还有,因为乐队的人怕出错,最后一分钟的《英雄交响曲》换成了《月光》。每一个乐章的名字都由指挥从指挥台上宣布。如果到现在为止,还有人怀疑蒋天生出息那成音乐会的真实xìng,那一定是因为,他居然能出人意料地把他听见的曲目名记得这么清楚。我们的人仔细地问过当时出席的人,但没有人能证明他在场。一个戴着黑sè眼镜的人,哈!这种人在花园里就像厕所里的蟑螂一样常见。

    然后,另外一个jǐng察带来了蒋天生故事的另一个证明。他问过房东,得知星期三的确有一个戴着黑sè的男人来找过林克,还试图打探郭佳颖的事。房东闻到了“麻烦”的味道,就敷衍地让他去林克经常去的饭店找,把他打发走了。饭店的老板还记得他;是的,老板肯定,当时那个人的确跟一个从乐队来的男人谈到过花园,那个男人当时刚刚进饭店——是一个比他粗俗得多的男人,他是在第四排拉第二小提琴的。最后,在一系列的调查之后,jǐng察去了村庄最大的修车厂,找到了那里的一个修车工,那个人记得有个男人星期三晚上开着一辆摩托车过来,抱怨说他的车启动的时候有麻烦,点火很慢。修车的人没发现哪里有毛病,除了在点上有一些磨损之外——那样的话如果引擎是冷的,就会有一些启动麻烦。

    如果这真是一宗谋杀的话,这些事实对于谋杀的证明意义并不大;不过,它们确认了蒋天生证词的真实xìng。

第六十六章 找到了尸体

    侦探工作会存在一个小麻烦,当你想去查询什么的时候,往往会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推迟。长途电话总是要慢慢等;急需要见的人不在家;信件要过好长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所以,就像刚刚上好油的时钟一样,如此顺利地找到010101车的车主,这简直是件要去感恩戴德的奇事。一个小时之内,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010101车最近一次是转卖给了王敏,她就住在那的幸福街上。十分钟后,jǐng察局局长从别人那里得知,王敏现在住在寺庙里。一通去寺庙的电话立刻得到了回应。是的,王敏现在住在这里;是的,他在寺庙;是的,和尚会让她来接电话的;是的,现在讲话的就是王敏;是的,她很清楚地记得,上个星期四载了一个戴黑眼镜的先生从关卡去了村庄,然后又回来了;是的,她记得时间;根据她从自己这里出发的时间来推算,是大约十点的时候载上他的,她还记得她把他捎回关卡的时间是一点,因为她当时看了表,看看去朋友家用午餐、打网球会不会迟到,朋友就在那里的另一头。不,她以前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但如果需要的话她应该可以辨认出他。一点都不麻烦,谢谢——她只是庆幸jǐng察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清脆的笑声);她还以为她违反了交通规则或者停错车之类的。她会在寺庙一直待到下个星期一,很乐意以任何方式来协助jǐng方。但愿她没有帮助一个坏人逃跑或这一类的事情。

    jǐng长抓了抓他的脑袋。“这太奇怪了,”他说,“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不是一个假号码!而且,如果这个女人和寺庙的方丈是朋友话,那她一定是值得信任的。方丈在寺庙里已经几十年了,是那种你能见过的最善良的人。我们还是要去查查他跟这个王敏到底有多熟,但我猜这点没什么可深究的。至于认人,我不知道是否有必要。”

    “没有黑头发和黑眼镜的话,她可能认不出他来呢,”夏想说,“戴不戴眼镜给人带来的感觉差异是很惊人的。当然你可以让他再带上眼镜,或者你可以把她带过来,看看他是否能认出她。我告诉你该怎么办。你再打一次电话,问她现在是否可以过来。我去找到蒋天生,把他带到辉煌大酒店的走廊上去,你可以把她带过去。如果他认出了她,一切就都没问题;如果她认出了他,我们可能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我明白了,”局长说,“这个主意不赖,就这么干。”他给寺庙的方丈打了一个电话。

    “好了,她就过来。”

    “好。我这就过去,从蒋天生那里把他找过来。如果他母亲也在场的话,好孩子蒋天生就大祸临头。要是我找不到他的话,就打电话给你。”

    大厅休息处很容易就找到了蒋天生,他正在和他母亲一起用茶。夏想过来并要求跟他私下说两句话的时候,他就向他母亲说了失陪。他们在走廊的中间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蒋天生要了酒,夏想就喋喋不休地说他今天早上跟jǐng察谈话的事。他反复说,他费了多大劲才说服了局长,叫他不要把这个故事传到潘晓雯的耳朵里,蒋天生也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感激。

    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了,看起来像是一个没穿制服的jǐng察,陪伴这个人的是一个穿着极为入时的中年女人。他们慢慢走过挤满了人的走廊,在远远的那头找到了一张空桌子。夏想看见那女人的眼神在人群里漫游着;眼神掠过他,又转到了蒋天生身上,然后,既没有停顿也没有一点点认出蒋天生的神情,眼神又转向邻桌一个戴着蓝sè眼镜正在享用巧克力冰激凌的年轻男人。她这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眼神又离开了。与此同时,蒋天生突然惊叫了一声。

    “对不起,”夏想说,中断了自己的观察,“你刚才说话了吗?”

    “我——呃——没有,”蒋天生说,“我以为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可能只是长得有点像吧。”他的眼神跟随着王敏,并试着打招呼。

    王敏看到了蒋天生的这个举动,困惑地看着他。她张开了嘴似乎要说话,但又停住了。蒋天生完成了他的动作,然后站了起来。

    “下午好,”他说,“我认识你——”

    王敏惊讶地看着他,但是又不失礼貌。

    “我一定没认错,”蒋天生说,“那天你很好心给我搭了顺风车。”

    “是吗?”王敏说。她更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没错,但你那天难道不是戴着黑sè眼镜的?”

    “那天是戴了。看起来很不同,是不是?”

    “我真的认不出你了。但现在可以认出你的声音。我是在想——但看啊!我的观察力不太行。我的印象中,你是很黑的。也许是因为那副黑眼镜吧。我真笨。希望你的摩托车已经修好了。”

    “哦,修好了,谢谢你。在这里遇到你真高兴。世界太小了,是不是?”

    “的确很小。我祝你度假愉快。”

    “哦,还不错,谢谢你,现在我的车又变乖了。真的非常感谢你,那一天对我的处境那么同情。”

    “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

    王敏礼貌地弯了弯腰,然后跟她的同伴一起离开了。夏想露齿一笑。

    “那么,这就是你那个迷人的女人。不错,不错,你真是个花花公子啊。年轻的、年长的,都得再你面前折服,不管你戴着眼镜,还是不戴眼镜。”

    “别说了!”蒋天生说,可是并没有不高兴,“这样就遇到她了,真巧,是不是?”

    “很出人意料。”夏想说。

    “我不喜欢那个跟她在一起的大块头,”蒋天生说,“我猜,他大概是一个本地的土包子。”

    夏想又笑了。蒋天生的反应还能更迟钝一点吗?

    “我应该去查查她到底是谁。”蒋天生说,“但这会不会太唐突了?我说,他们应该能查到她吧,是不是?要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以,当然重要了。从样貌来看,她又美丽又富有。恭喜你,蒋天生。我是不是应该帮你查查?做媒人,我可是技巧最娴熟的。”

    “别说浑话了,夏想。她是我的不在场证明,你这个笨蛋。”

    “哦,的确是这么回事。这个,是这样!”

    夏想离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这也没有问题,”局长得到汇到之后说,“我们也摸清了这个女人的底细,她是没问题的。她是寺庙方丈故人的女儿,每个夏天都过来住在寺庙里。之前三个星期她都在自己生活的城市。丈夫在外地工作,有时候周末会过来跟她在一起,但这个夏天不在这儿。在朋友家的午餐和网球都是真的,没有什么疑点。蒋天生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现在该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一直有些紧张。看到王敏的时候,激动得像只发情的公狗似的。”

    “是吗?我猜,因为快乐而激动吧。不过,你也没必要多疑。他怎么会知道我们需要哪个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呢?我们没让报纸登这方面的事,他很可能跟我们刚开始猜的一样,以为知秋发现林克尸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杀死林克的嫌疑,而且他当时又很可疑地出现在这一带。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再怀疑他了。不管他是杀了人还是凶手的帮凶,都不可能把作案时间记错了。他被吓得不轻,这一点我觉得也可以理解。首先,他对作案时间毫不知情;其次,他有确凿的两点钟的不在场证明。这两点都能为他洗脱嫌疑。”

    “他的不在场证明的确更加确凿无疑了。但当我发现一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非常确凿的时候,这就是我开始怀疑他的时候。不过,蒋天生的两点钟的不在场证明似乎确凿得无可争议。但要让我真正地相信他,除非有人来作证,说两点钟的时候亲眼看见他,并且当时他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事。除非,当然了——”

    “什么?”

    “我是想说,除非杀死林克是由蒋天生和另外的人共谋的,而真正的谋杀是由另外一个人执行的。我是说,假设,蒋天生跟我们的那个李峰两人串通好,根据安排李峰要在十一点的时候去执行谋杀。再假设,就在蒋天生为自己准备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案发现场有个突发事件,让李峰直到两点钟的时候才完成谋杀,还假设,蒋天生对这一变化并不知道,以为一切是按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太多假设了。李峰——或者那同谋者另有其人——有很多时间可以跟蒋天生沟通。不可能傻到现在还没有告诉他。”

    “也对,这个推测我自己也不满意。从李峰那方面说,也不符合。”

    “而且,李峰两点钟的时候的确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怀疑他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李峰行动zì yóu。就算来见蒋天生太危险,他还是可以电话联系,蒋天生也可以这么做。我们没有关押什么嫌疑人,还是说已经关押的人里有符合这个假设的?或者那个共犯突然死了?我唯一想到的可能xìng就是,这个同伴可能去了一个无法跟外界联系的地方——监狱,或者消失在大树里。”

    “或者,医院怎么样?”

    “你说得没错,医院也可以。”

    “这倒是个想法,”局长说,“夏想,我们会去调查的。”

    “反正不会有坏处,不过我也没什么信心。就跟他们说的一样,最近我似乎已经失去信心了。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人总得吃饭的。你好——好——好啊!你怎么这样兴奋?”

    局长看着窗外,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把什么东西抬去停尸房。我想——”

    没有人敲门,门直接被推开了,顾鹏飞突然闯了进来,满身都是水,一脸扬扬得意的样子。

    “对不起,”他说,“晚上好,夏想。我们找到了尸体。”

第六十七章 死亡的原因

    顾鹏飞jǐng长的轻松和得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六月二十六rì,关于林克尸体的调查开始了。这么多年来,他似乎还从没有在不具备任何有形证据的基础上做过调查。仅仅是对着知秋的照片,他有时会焦虑地想,那尸体也许是一个不存在的传说。现在,眼前无疑是一具真实、坚实——或者是相对坚实——的尸体。的确,这尸体不能像他期盼中的那样,向他提供很多信息。尸体没有贴上明确的标签,简单明了地写上“自杀,蓄谋已久的自杀”或者“年度谋杀典范,李峰的杰作”,但不管怎样,找到了尸体,这就已经是个收获。如果让夏想引用什么引句的话(他似乎是记忆方面的专家),他可能会说:

    那会让一个男人灌酒而死

    这样就没有被谋杀的尸体了;

    但现在通过命运的丑陋花招,我

    至少有一具尸体了——尽管不是被谋杀的尸体。

    双方之间有一些争执,到底是应该先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还是应该把复杂的线索和疑点先保留起来,在以后的侦查过程中再拿出来研究。最后他们决定,最好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也许会有有用的信息出现?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不管怎样,那些嫌疑犯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有一些证据,比如马掌,当然可以继续由jǐng察雪藏起来。

    第一个来提供证词的证人是顾鹏飞jǐng长。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找到尸体的情况,当时尸体被紧紧地卡在磨刀礁林远处的一个深缝隙里,他们用各种捕捞工具和潜水工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小心翼翼地把尸体弄出来。看起来似乎是上个星期的大浪把尸体冲到那个位置的。发现尸体的时候,内部的气体已经让它膨胀起来了,但还没有漂浮,因为有一只装着三块金条的袋子重重地把他拽住了。(耸人听闻。)

    jǐng长把袋子和金条拿了出来(其他人有惊奇又畏惧地检验了它们),还有一本在死者身上发现的护照;护照最近签了去法国的签证。在死者胸部的口袋里,还发现了另外两件有意思的东西。一个是一张很有俄罗斯风情的漂亮姑娘的照片,照片没有加封,姑娘头上戴着王冠一样的珍珠头饰。照片的署名像是用外国人的笔记写的,名字叫“安妮娜”。从照片看不出来它的来源,既没有封上边框,也不像是jīng心从边框里取出来的。但照片被保存得很好,夹在一个秀气的笔记本中间,从而得到了很好的保护。笔记本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夹了一些现金、邮票、还有一张六月十八rì从村庄到关卡的往返票。

    第二件东西就更不可思议了。那是一张A4的纸,上面写满了字,但纸被血迹和海水浸染了,字迹几乎无法辨认出来。这张纸并没有夹在笔记本里,而是叠起来放在笔记本的后面。那些能辨认出来的文字是用大写字母组成的,并用紫sè的墨水书写。尽管这些字遇水也会化开,但在一个星期的浸染后还是可以分辨出一些的。有一些句子能辨认出来,但却读不通。

    有人问顾鹏飞jǐng长,他对这张纸有没有任何看法。顾鹏飞回答说,他认为有两个人对此有话要说,然后叫来了林克的房东。

    这位房东非常难过,留下了眼泪。问他是否能认出尸体,他回答说,看一眼衣服就能认出来,当然还有头发,胡须,还有死者生前经常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但看这张可怜的脸,”房东哭泣着说,“我就一点也认不出来了,就算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认不出。我真的像关爱自己的儿子一样关爱着他。他竟然被可怕的动物啃成了那个样子!我永远都不再吃螃蟹或是龙虾了,希望它们能放过我的尸体!我以前吃过那么多龙虾,我那时什么都没想,可现在我一定会做噩梦,梦到龙虾的,现在我知道它们是怎么报复人类的了,浑蛋!”

    所有人都在发抖。辉煌大酒店的经理当时也在场,他匆忙写下字条给自己的厨师们,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让螃蟹或者龙虾出现在菜单上,至少两个星期内不要。

    房东继续说着话,说林克曾经常常收到来自国外的信件,并花很长时间去阅读和回信。星期二早上,他收到最后一封来信之后,行为开始变得奇怪并且很激动。然后在星期三,他把所有的账单都付清了,烧毁了大量的信件,那天晚上神秘地暗示自己近期可能会离开。星期四早上在简单的早饭之后,他就走了,没有带任何衣服,还带走了钥匙,这一切似乎都表示他本打算回来。

    有人把那张照片给他看。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肖像。他从来没听林克提到过安妮娜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中除了郭佳颖以外还有别的女人,而且这个郭佳颖跟他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当然还有潘晓雯,那个他死前打算与之结婚的女人。

    这样,公众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潘晓雯身上。蒋天生递给她一瓶水,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用微弱的微笑回应了。

    接下来是知秋,他仔仔细细地描述了发现尸体的过程。大家特别好奇当时尸体的姿势和血液凝固的状况。在这方面知秋是一个完美的证人,作为侦探的素养让他能把相关的细节都联系到一起。

    “尸体躺在礁石上,但膝盖却弯曲,似乎尸体倒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姿势。衣服一点都没有弄乱,左臂的下半部分弯了上来,所以他的手和手腕都恰好放在喉咙下方。右臂和手悬在礁石的边缘,正好垂在尸体头部的下方。他的两只手和两只手臂,还有上半身都浸满了血。喉咙下面的礁石上有一个洞,洞里面聚了一堆血。我看见他的时候,血还在从礁石上面往下滴,但那洞里的血是不是还掺杂着海水我就不知道了。礁石的上端并没有血,除了手、双臂和上半身之外,尸体的其他地方也没有血迹。从当时的情形看来,死者的喉咙似乎是在他向前倾的时候被割破的——就像,比如,有人在洗手池或者面盆前割断喉咙。我把尸体翻过来的时候,血流得很顺畅,大股大股地从被割破的血管里涌出来。我没有特意去检查有没有已经被太阳晒干的血迹,但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因为那洞里的血,还有尸体下面的血都被尸体遮住了,没被太阳直shè。当我把尸体拉起来的时候,血就涌了出来,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在礁石上直往下流。血液还是液体,血流非常畅通。

    “我摸了摸袖子和衣服的胸口,还有死者戴的手套。它们都被泡在血里,但感觉非常湿软,一点都不僵硬,也不发黏。我以前看见过泡在血里的手袋,知道凝固了的血液的那种僵硬和黏度,但这些东西显然是泡在新鲜血液里的。

    “尸体摸起来还是暖的。那一天特别热,礁石的表面非常烫。我没有移开尸体,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把尸体翻过来的一点,还把他的头托起来了。很抱歉,我没能把尸体拖到沙滩上来,当时我想我肯定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完成这项工作,而且我还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人帮忙。”

    尽管知秋没能把尸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这不是他的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想到拍下照片,并做初步的检查,勇气可嘉,值得赞许。

    接下来是法医来说明情况。他检查了尸体的照片,判断死者的喉咙是被一种锐利的器具一刀割破的。龙虾和螃蟹已经把身体的软组织吃掉了大半,幸好照片提供了极好的证据,明确显示喉咙是一刀割破的,尸体的表面并没有其他的伤痕。从肌肉组织的状态来判断,没有第二刀的迹象。脖子上所有的大血管和肌肉,包括颈部的动脉、静脉以及声带,都被干净利落地隔断了。伤口是从左耳下方开始,然后刀口切向右下方的喉咙,向后一直延伸到脊柱,脊柱那个地方没有切断。他最后总结说,刀是从左往右切的。如果是自杀的话,这是惯用右手者的典型割喉动作;如果是他杀,则表明当时凶手是站在受害者的后面。

    “这样的伤口当然会导致大量出血?”

    “会的。”

    “如果是谋杀的话,在你说的那种位置站着,他的手和衣服会不会沾满了血?”

    “他的右手和右臂很可能沾了血,但他的衣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有,因为受害者的身体把血挡住了。”

    “你有没有进行尸体检查,来确认会不会是别的死因?”

    法医轻轻地笑了,说他检查过,把尸体的头部和身体都打开了,这是历行惯例,但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在你看来,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古怪

    有些人似乎不愿意了,他似乎不愿意让医学方面的东西一手遮天。

    “我不想为难你,”他不快地说,“但我是在问,死亡原因是喉咙上的伤口,还是有其他的可能。死者会不会是通过别的手段被杀的,然后再把他的喉咙割断,造成一种割喉自杀的假象。”

    “哦,我明白了。这个我可以说,毋庸置疑,割喉是死亡的直接原因。尸体里的血完全流干了。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哪具尸体里的血流失得这么彻底过。在心脏上有一点点的血液凝固,但非常少。这种大程度的伤口,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如果在伤口造成之前那个人已经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血,甚至不会失血。”

    “很有道理。把这个搞清楚很重要。你说割喉是直接的死因,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可能xìng,死者可能预先服用了毒药。不过用这样双保险的手段来自杀,是不常见的。事实也说明,他的内部器官没有任何服过毒的迹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他的内脏器官做个分析。”

    “谢谢你,也许这个可能xìng还是存在的。我想,有没有可能他先被别的什么人麻醉了,然后才发生割喉的事情?”

    “当然可能。也许在案发之前凶手让他服用了安眠药,这样就更容易下手。”

    这时,顾鹏飞侦探站了起来。

    “医生,根据知秋所说,你对死亡时间有什么推断?”

    “我可以判断,死亡时间是在发现尸体前的几分钟。不会早于两点种。”

    “如果一切如你所说,他喉咙被割之后会不会死得很快?”

    “会立即死亡。因为肌肉的痉挛收缩,心脏和动脉有可能会供血几秒钟,但应该说在大血管被割开的那一刻,那个人就死了。”

    “所以我们可以判断,伤口的造成不会早于两点钟?”

    “正是这样,两点钟已经是极限了。我自己还倾向于把死亡时间再推迟一点。”

    “谢谢你。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已经听说过,尸体的旁边发现了一把剃须刀。jǐng长,你可以把剃须刀拿给他看吗?医生,就你来看,那伤口看起来会不会是这个器具造成的?”

    “想要干这种事,这把,或者与此类似的剃须刀,会是一个理想的器具。”

    “在你看来,如果用这把剃须刀,或者类似的器具来割破喉咙的话,需不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

    “需要有一定的力量。至于非常大的力量,就不需要了。到底要多大力气还得看情况而定。”

    “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是心意已决的自杀,一个普通人,甚至体质较弱的人都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如果是谋杀的话,花多大力气就要看受害者能不能自我防御。”

    “你在尸体上发现了别的暴力痕迹吗?”

    “没有。”

    “没有勒或者殴打的痕迹?”

    “没有。除了被水冲刷的痕迹,和尸体完全失去颜sè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尸体失去颜sè,我把它归结为尸体里的血液非常少,并且没能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是在死亡不久之后就从礁石上冲刷了下来,在水里一直翻滚。”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你觉得自杀还是他杀?”

    “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来的话,我看,自杀的可能xìng似乎更大一些。唯一不太像是自杀的地方就是,尸体上没有表面的割伤。第一次试手就能成功把喉咙割破,这对于自杀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谢谢你。”

    接下来是郭佳颖。在密码信方面,她肯定了房东的说法。这自然就把事情带到郭佳颖和林克之间的关系上。从这里大家可以了解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严谨,很得体适当;当郭佳颖终结这段友谊的时候,林克非常沮丧;还有,林克绝不可能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另外一方面,如果他因为郭佳颖而做了任何轻率的事,她会非常悲痛的;郭佳颖从来没听说过安妮娜,但当然了,在友情无疾而终的悲伤情绪中,林克会不会做什么荒唐事就不得而知了;还有,郭佳颖后来都没怎么关注过林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种可怕的事跟她有关系。关于那些信件,郭佳颖以前就认为,林克是被人敲诈,但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现在,显而易见,下一个就是潘晓雯了。她穿了一身寡妇的丧服,愤怒地抗议说林克的自杀不可能是因为郭佳颖,甚至说他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自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克只有对她才是忠贞不贰的。她承认她无法解释那张签名为“安妮娜”的肖像,但她激动地断言,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林克都是幸福快乐的。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星期三的晚上,并计划在星期四早上去花园再见他。但他没有去,肯定当时已经被什么人引诱到了死亡面前。他经常说,他很害怕yīn谋,所以她认为,jǐng察们应该去找俄罗斯特工。

    这段火山爆发式的话产生了一定的效果。有人站起来问,jǐng察有没有开始搜寻住在附近或者经常在附近游荡的可疑的外国人。据他所知,林克曾工作过的那家酒店雇用了一个法国人做职业舞伴,在花园的交响乐队里还有很多外国人,而且死者也是一个外国人。

    后来上来的是老白。他承认在案发当天的两点钟左右,他的确在磨刀礁林一带开着自己的船,但坚持说是在深水区,在知秋来之前什么都没有看见。他那时没有往远处看,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当被问到那到底是什么事,他就闭口不言了,但始终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孙子(现在已经从外地回来了)简单地肯定了他的证词,但加了一个细节,说自己在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拿着望远镜想沙滩方向观察过一次,看见有个人在平铁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但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最后一个是李峰,他把关于剃须刀的故事讲述了一遍,措辞几乎和他对夏想以及jǐng察说的一模一样。大家看到了顾鹏飞递来的字条,等李峰把该说的话说完了,然后问:“你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六月十六rì星期二的午夜?”

    “刚过午夜十二点。在那个人过来之前不久,我刚刚听到了钟声。”

    “那时候的cháo汐是什么状况?”

    李峰第一次支支吾吾了。他盯着大家,似乎怀疑这是一个圈套,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回答:“我对cháo汐一无所知,我不是这一带的人。”

    “但是你说过,提到了海水拍打辉煌大酒店墙根的声音。那是不是就说明,cháo汐应该是满的?”

    “我想是吧。”

    “如果我告诉你,在六月十六rì的午夜,cháo汐实际上是在它的最低点,你会很惊讶吗?”

    “也许我在哪里坐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

    “你在那里坐了六个小时吗?”

    没有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chūncháo的最高cháo之外,海水从来不会高到辉煌大酒店墙根的位置,而且就算在那特殊的一天,这一幕也只会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发生,这会让你惊讶吗?”

    “我只能说我一定是搞错了。可能会是病态的幻觉,这总可以吧。”

    “你还坚持认定你跟林克的会面是在午夜?”

    “是的,我绝对可以肯定。”

    大家总结了证据,并不假掩饰地说了自己的观点,有人认为死者是自己结束的生命。(潘晓雯语气愤怒,都不能连贯地发出抗议。)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就不是大家应该思考的问题了。动机有很多可能,大家也一定记得,死者从血统上说是俄罗斯人,那么他一定是容易激动的,一定很容易被忧伤和绝望的情绪所控制。我们已经有了清楚的证据表明,剃须刀是怎么到林克手上的,而且大家觉得没有必要在李峰搞错cháo汐的问题上给他太大的压力。既然林克不刮胡子,如果不是去自杀的话,那他要剃须刀做什么?不过,为了表示公正,大家也列举出一两点自杀推论可疑的地方。林克有返程车票的事实,护照的事实,装满金条袋子的事实。这些让人觉得死者曾计划离开华夏。即便是这样,难道不可能是他在最后一分钟失去了理智,决定用最便捷的方式来离开这个国家,同时也离开自己?死者显然是戴着手套自杀的,这一点很古怪,但自杀这一现象就是以古怪著称的。当然,还有潘晓雯(对于她我们感到深深的同情)关于死者的心情,李峰和潘晓雯的话互相矛盾。

    简单地说,这个从出生和xìng格特点上都带有典型俄罗斯sè彩的男人,因为感情的纠葛和神秘的信件而烦恼,情绪状况很不稳定。

第六十九章 想要的东西

    林克想摆脱世间的纷扰,并得到了一把剃须刀。他的尸体旁边是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被发现的,由此可见自杀的过程并没有人陪伴。他的身边躺着一把致命的武器。沙滩除了他的足迹之外没有别的足迹,而且尸体发现人到达现场的时间那么接近死亡时间,所以可以排除凶手顺着沙滩从犯罪现场逃离的可能xìng。老白发誓死亡发生的时候,他在远处的深水地带,在附近没有看到别的船只,他的说法也被知秋证实了。还有,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任何人有那么一点点动机来除掉死者,只有关于勒索和俄罗斯特工没有头绪的推断,但这些推断没有证据可以支持。

    听完这段简单总结,夏想对顾鹏飞笑了。总结里没提到那些必要的隐瞒和假设,没有提到礁石上的裂缝,也没有提到马掌或者潘晓雯关于财产的安排。大家小声说着话,然后是一段沉默。知秋看着蒋天生,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他的母亲正在急促地对着他的耳朵说话,但他根本没在意。

    “我认为,”一个人开口说,“死者是因为割喉而死的。我认为他是自己结束了生命。但有些人认为这件事和俄罗斯特工有关。”

    “采取大部分人的意见就行了。”

    “是啊,而且我们应该把这张纸送去专业的机构,让他们找个密码专家来破译。就算纸张被染了sè,也还有许多事情可做。”

    jǐng长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么办。我相信那张纸上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是能不能找出来的问题。我从没见过比这更奇怪的事。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两个疑点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自杀。而且,当你把这些疑点分开来看的时候,它们似乎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比如说李峰,我还以为能在他身上找到点什么漏洞。我见识过这些从来没见过海的家伙,他们当中十个有九个根本不会注意cháo汐是否涨起来了,或者cháo汐到了什么位置。我觉得他是在撒谎;你也这么觉得,但你不能指望别人会因为一个分不清cháo汐的高位和地位,就给他定下谋杀的罪名。我们得继续关注这个家伙,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把他继续留在这里。既然大家认为是自杀(这从某种程度来讲对我们也很有好处),那如果李峰要离开的话,我们就不能拦着他。除非我们付住宿的钱让他留在这里,但还不知道要留他多久,这对别人来说不合适。他没有固定的地址,你看他所从事的工作,怎么可能有固定地址呢。我们只能发个通告让大家留意他,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了。当然,他还会继续更换名字的。”

    “他现在是不是在领失业救济金?”

    “没有。”jǐng长说,“他说自己人穷志不穷。我得说,这件事业非常奇怪。不过,他马上就要领取《XX报》的悬赏了,也不需要去领失业救济金。但不管有奖赏也好,没有奖赏也好,我们不能强迫他花自己的钱留在村庄。”

    “去找记者,看看报纸能不能把奖赏发放的时间再拖延一些。如果他不去领奖金的话,我们就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钱的蔑视,jǐng长,是所有犯罪的根基,或者再怎么说也是非常明显的疑点。”

    jǐng长笑了。

    “你跟我想的一样,夏想。那个家伙不去领他能拿到的钱,这点很可疑。你说得很对,我会跟记者说的。而且我还会试着把李峰多留几天。如果他身上真的有疑点的话,他不会急着跑的,他会害怕落下嫌疑。”

    “如果他同意留在这里,看起来就更可疑了。”

    “是的,夏想,但是他不会那么想的。他不想搞出麻烦来。我敢说,他会再多留几天的。我其实在想,如果我们给他安上其他什么小麻烦……我不知道,但他是一个很狡猾的人,我在想我们也许能找到什么理由把他拘留起来。”jǐng长眨了眨眼。

    “jǐng长,你要陷害他?”

    “老天,不是的,夏想。在华夏,我们可不能这么干。但一个人可能干过许多在某种程度上跟法律不符的小事。比如当街赌博,闹事——这些零碎的事找起来很方便。”

    “我的良心啊!”夏想说,“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话!好了,我得走了。你好啊,蒋天生!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这可真是有趣啊。”蒋天生挥了一下手,“人就是喜欢讲蠢话,是不是?你会认定这件事像馅饼一样平整简单,但我母亲还是在说什么俄罗斯特工,连最后的结果都不能让她安静下来。女人啊!你跟她们讲道理会把自己气死,她们所能干的事只是一遍一遍诉说同样的废话。她们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能相信,是不是?”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她们也是这么说的,但这也是废话的一部分。现在,就说这个知秋吧,一个好侦探,真的,看他处理麻烦事的样子,还真有模有样——”

    “知秋怎么了?”夏想赶紧问道。

    蒋天生笑了。“没有冒犯的意思,”他说,“我只是说,在分析证据的时候,像那样的人,你怎么能指望他对鲜血有什么了解——明白我的意思吗?人总是会设想血流得到处都是的场面。他们总是爱读小说,《放学后》那类东西。这类东西对他们的诱惑力很大。他们只看到他们觉得应该会看到的东西。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似乎学过心理学。”夏想严肃地说。

    “哦,我倒是特别了解别人,特别是女人。”蒋天生扬扬得意地说。

    “你是说,”夏想接着说,“他们想的那一套都是唯心的?”

    “嗯?”

    “俗套话。‘人的直觉是独一无二的。’‘狗和孩子无所不知。’‘善良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困难磨炼品格。’这一类的陈词滥调,把所有与之相背的证据都忽略不计。”

第七十章 三段论

    “是啊,”蒋天生说,“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们觉得一件事应该是这样的,那么他们就说这事就是这样的。”

    “是的,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了。”夏想在想,如果在地球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一遍遍地重复一句俗套话,但脑子里却不知道它的明确意思,那就是蒋天生,他还把这些神奇的话语用骄傲的语气朗诵出来,以为是自己发现的真理。

    “你真正的意思是,”夏想继续说,“我是这么理解的,你认为我们不能完全依赖知秋社长的证词?你的意思是,他听见了一声尖叫,然后发现了一个喉咙被割开的人,还有一把剃须刀就在他旁边。这看起来似乎那个人刚刚自杀,所以他就想当然地认为他就是刚刚自杀的。那么,血液就应该还是流动的。所以,他就自己说服自己,硬说血液当时还是流动的。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是的。”蒋天生说。

    “所以,大家觉得这是自杀。但你和我,我们都很了解人,知道那关于血的证词可能是错的,那么,这还是很有可能是谋杀。是不是?”

    “哦,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蒋天生反对说,“我感觉这百分之百是自杀。”

    “那你现在嘟嘟囔囔什么?这多么显而易见啊。如果那人是在两点钟之手被杀的,知秋就应该能看到凶手。他没有看到凶手,那么着就是自杀。自杀与否这完全取决于知秋的证词,他的证词表明死者是在两点钟之后死的。是不是?”

    蒋天生为这令人惊讶的逻辑思考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有察觉,这个三段论究竟是前提和结论的倒置,还是中词不周延,还是前提本身就不正确。但他的脸明显变轻松了。

    “当然啦。”他说,“是的,我明白。这显然就是自杀,知秋的证词能证明这一点。所以他应该还是正确的。”

    夏想,这段畸形的三段逻辑甚至比上一个还要拙劣。一个能做出这样结论的男人是不可能想出什么花样的。他给自己建立了一个新的三段论:

    那个谋杀的凶手不是傻子。

    蒋天生是傻子。

    所以蒋天生不是凶手。

    这个推断似乎很有道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蒋天生又在为什么烦恼呢?唯一有可能让他担心的就是,他两点钟的时候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也同样让夏想烦恼:所有最好的嫌疑人在杀人的那个时间段都有不在场证明。

    然后,突然地,灵感的闸门打开了,刺穿了他脑子里黑暗的角落,像一道探照灯的光线。老天啊!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蒋天生绝对不是一个傻子。他是一个侦探一生中能够遇到的最聪明的罪犯。夏想观察着蒋天生自以为是的外表。这可能吗?是的,这有可能,而且,如果知秋没有带着他的证词出现的话,这个计划可能非常成功。

    从这点着手来分析,看看结果会怎么样。两点钟的时候,蒋天生在平铁谋杀了林克。他早就在什么地方把母马拴好了,一点半离开餐厅之后,他去了小路,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就牵到了马。然后他肯定是让马竭尽全力地奔跑。假设他在二十五分钟之内跑了四公里的路。那么两点钟的时候,他离平铁还有半公里,不,这样不行。把时间再拉紧一些。让他一点三十二分从老乔小路出发,让他把马速赶到九公里每小时——那时间就差不多了。再让他在五分钟之内走到礁石边,那是一点五十五分。然后呢?把马赶回去?在知秋醒前五分钟,他让马顺着沙滩向回跑,自己步行,在两点的时候到达平铁。他杀了人。他发现知秋来了,就藏在礁石的缝隙里。同时,那匹小母马已经跑回家了,或者已经到达路边的某个地方,正往上跑,或者——

    不用再想那匹马了;反正它是跑回自己的草地和溪水边去了。时间很紧张,整件事似乎jīng细得有些不可能,但并不像他最初想的那么绝无可能。假设事实就是这样,那么,如果知秋当时不在场的话,会怎样呢?几个小时内,cháo汐就会盖住尸体。如果蒋天生是凶手的话,他不会希望尸体失踪的,他会希望他的母亲得知林克的死讯。是啊,但在一般情况下,尸体很快就会回到沙滩上的。是因为强劲的西南风和三根金条的缘故,尸体才一直没被找到。就算这样,尸体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好,如果知秋没有在那个时候发现尸体,他们就不能证明,死亡时间不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比如说在十一点和下午一点半之间——这段时间蒋天生已经有不在场证明了。事实上,受害者提早到达了关卡,这让死亡时间看起来似乎比起真正的时间要更早一些。为什么你会引诱受害者在十一点半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等了两个半小时才把他了结?无非是想让别人推测,你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杀了他的。然后,还有一对固执的家伙,老白和他的儿子,在他们吝啬的证词里也提到了,他们看见林克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躺”在平铁上。那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这宗谋杀案本来是想伪装成在早晨发生,这就是为什么蒋天生会在不在场证明上执著得几近可疑,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去村庄一趟。“总是要怀疑那些有确凿不在场证明的人”,这难道不是侦探守则中的第一真理吗?这个确凿的不在场证明就是等着别人来仔细调查的;就是等着能通过任何检验的,因为怎么可能出错呢,这是事实啊!这看起来很奇怪,那是因为它本意就是要看起来奇怪。它是在大吵大闹,央求着别人去调查自己。这个不在场证明简单又dú lì地存在着,把别人的注意力从关键的两点钟上转移开来。如果知秋没有发现那具被新鲜血液浸染的尸体的话,这个计划会实现得多么成功啊。但知秋当时在那儿,整个计划就在他证词的打击下被摧毁了。这一定是致命的打击,怪不得蒋天生要尽力去诋毁死亡时间这个让他尴尬的证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这给别人留下怎样的印象,在两点钟死亡并不意味着案件就是自杀。他不笨,他只是在装傻,而且他聪明得让人感到恐怖。

    夏想模糊地听到,蒋天生在对他说着道别的话。他让蒋天生走了,甚至有点渴望他走。他得把这件事好好想一想。

    知秋的证词把原本的计划撕得粉碎。蒋天生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可能什么都不做,这会是最安全的办法。他可能依仗着结论,相信jǐng察、知秋和夏想以及别的人会接受这个结论。但他会有勇气什么都不做吗?他也许会的,除非他知道密码文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如果这样的话,或者如果他失去了理智——那么他会开始谋划自己的第二道防御,这会是什么呢?毫无疑问,是两点钟的不在场证明——谋杀真正实践的不在场证明。

    关于这个时间段,他到底说过些什么?夏想检查了他的笔记,上面已经加了相当多的新内容。蒋天生只是含糊地提到一个可能的证人,那就是经过关卡并向他询问时间的陌生人。

    当然了,是的。他早就开始怀疑这个证人了。这是侦探小说里常见的一个备用角sè:问时间的人。夏想笑了。现在他对此感觉很肯定。蒋天生对所有的可能xìng都有所准备,jīng心铺垫好这个有用的证人,以防有一天需要用上。现在,那个早晨的不在场证明已经不能将他置身事外了,两点钟的不在场证明就必须得推到前线。只是,这一次,这个证明不会是确凿的了。很可能是一个很逼真的证明,但毫无疑问是假的。然后,监狱的yīn影就要开始接近了,黑压压地、乌云密布地笼罩着蒋天生。

    “如果事情都安排好了的话,那么,蒋天生,”夏想自己对自己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的那个两点钟的证人很快就会出现了。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出现的话,我就知道我猜得没错。”

    这是在模仿蒋天生的逻辑。

第七十一章 她是谁

    知秋发现,自己住在已逝的林克的房间里很舒服。在本来应该拿来思考问题的时间里,知秋舒适地坐在扶手椅中,阅读着从林克的书架上抽出的一本书,想借此放松自己的潜意识。通过这种方法,他了解了大量各sè各样关于俄罗斯变革的信息,还有更多关于理想世界里爱和战争的浪漫叙述。他喜欢的故事里总会有一个脆弱柔软而且英俊的年轻男子,那是位最完美的男人,但身陷毫无前途的绝境,四面楚歌,后来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王位的继承者。在最后一个章节,他成功地领导了一场反对dú cái的起义,接着,他出现在阳台上,穿着蓝sè和银sè相间的服装,接受欢乐民众的喝彩,感谢他让他们得到了解放。有时,他还有英勇又美丽的公主的协助,那些公主把所有的身家财产都交付给他忠诚的失业;有时,他无视一切诱惑,始终对身处自己国家的某位爱人忠贞不贰,并在她们被迫要嫁给罪恶的君王或者更加罪恶的谋臣前最后一秒,把她们解救出来;他有时会得到别人的帮助,这些人有着俊朗的外表和超人的体力,他们会经历一系列惊涛骇浪式的冒险和逃逸,无论是在陆地、海上还是空中。但除了罪恶的君王之外,没有其他人会想用金融或政治诡计的肮脏手段来揽聚钱财,无论是国家的权势还是国家联盟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看法。zhèng fǔ的兴起和垮掉似乎完全是私下的安排,完全由小国家自行研究决定。那国家的位置是模糊的,而且跟其他国家没有任何外交关系。他想放松自己潜意识的话,这样的文学作品再合适不过了;只是,他的潜意识依然倔犟地拒绝工作。知秋在心里大叫了一番,然后开始转向填字游戏。

    夏想接到了陈轩霖的电话。

    夏想:

    根据你的建议,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几rì,假装需要修理我的发电机,我跟一个叫吕大头的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他是一个从事收割捆绑的农民,和周围的大农场主都很熟悉。

    我从他那里得知,在大家看来,蒋天生的处境是有些困难的,他的农场被抵押出去了很大一部分。最近一两年里,他仗着很快就会继续母亲的财产,更是增添了许多债务。但由于潘晓雯最近从未来看过他,有传言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人们开始对借款的安全xìng感到不安。

    农场现在交给一个叫张铁柱的人管理,他是农夫们的领导者。这个人没有什么提别的才能,只是比一般的农民稍微强一点,在自己的专业上算是拥有丰富经验的。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蒋天生竟会在这个繁忙的时候离开农场。你之前打电话给我,得知蒋天生和马洪是同一个人。那也许不用我再告诉你,蒋天生在十四rì星期天离开这里,二十一rì星期天又回来,但第二天一大早又走了。农场在劳工的工资上出现了困难和拖欠,张铁柱已经发现很难把稻草收割完了,有一部分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我还听说蒋天生在维修农场的建筑、堤坝、篱笆等项目上,资金都有些问题。所以,我去了一趟农场,亲自看一眼他的农场。我发现和传闻一样,很多墙和谷仓都严重失修,田埂上常出现缺口,这是因为对基本的防护和开渠没有足够的重视。排水系统也在很多方面有重大缺陷。比如一块大田居然整个冬天都处在积水的状态下。关于这块土地排水系统的计划从上个夏天就开始启动了,但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购买必要的东西上,工人工资的不足拖住了整个工程的进度。结果就是,这一块土地由于长时间没有使用,已经发酸了。

    在个人作风方面,蒋天生似乎很受这一带人的喜欢,不过他们说他对待女人们有些太轻薄了。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爱运动的人,经常能在别的地方看到他。还有传闻说他在大城市有一处很令人向往的寓所,在那里住着一个女人。大家认为蒋天生对动物的知识非常了解,但对于农场管理方面就有些无知和粗心的。

    有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和他的老婆照看着他的屋子,这两个人一个是养牛的,另一个挤牛nǎi。他们看起来说过几句话,从我和她的谈话中看,他们都是诚实的人,不会隐瞒什么东西。她对我说,蒋天生生活很安静,当他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很自律。除了当地的一些农场主外,他很少有访客。在他们和他住在一起的六年里,他的母亲过来看过他三次(三次都是在六年里的头两年)。还有两次,他接待了一位从dì dū来的访客,那是一个留胡子的小个子男人,据说是位残疾人。这个男人上一次跟他在一起是在今年二月底。那女人不愿意透露任何关于他老板财政状况的信息,但我从吕大头那里得知,她的她的老公已经在私下打听另外的工作了。

    这就是短短几天里我所能发现的所有信息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会更深入地追查。

    接完陈轩霖的电话,当天晚上夏想又接受了来自顾鹏飞jǐng长的拜访,并把陈轩霖电话里了解的情况告诉了他。

    jǐng长点了点头。

    “我们得到的信息差不多一样。”他说,“你电话里的情况,细节更多。但我想,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朋友蒋天生有很大财政问题。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过来的,我来的原因是,我们找到了那张照片的来源。”

    “是吗?那个美丽的安妮娜?”

    “是的,”jǐng长回答说,带着一丝得意,“美丽的安妮娜——只是她不叫这个名字。”

    夏想抬了抬他的眉毛,或者更准确地说,抬了抬右边的那条眉毛。

    “那如果她不是这个名字的话,她是谁?”

第七十二章 模特

    “她说她是赛琳娜,我这里有她的信。”jǐng长在他胸前的口袋里翻找着,“信写得不错,而且笔迹也很好看。”

    夏想接过那张蓝sè的信纸,盯着它看了起来。

    “很讲究的信纸,笔迹很漂亮,和你说的一样,非常讲究,并搭配着同样优雅的信封,是星期五晚上邮寄的,寄给这里的jǐng察局。好了,让我们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说的。”

    我在今晚的报纸上读到了关于林克案件的结果,非常惊讶地看到了我的照片在上面。我可以保证,我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完全不知道照片怎么会出现在那具尸体的身上,并且签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我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叫林克的人,而且照片上的字也不是我的笔迹。我是一个职业模特,拍过很多照片,所以我猜一定有什么人拿到了我的照片。很抱歉,我对这个不幸的林克一无所知,所以恐怕不能帮什么忙,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写这封信,告诉你报纸上的那张照片是我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跟这个案子有联系,但我当然乐意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这张照片是大约一年前由大虾拍摄的。我保存了一张,你可以看出这和报纸上那张是一样的。我是拿这张照片来申请模特合约的,把它发送给了很多大公司的负责人,还有一些经纪人。我现在是兔斯基的签约模特,他可以告诉你我是个怎样的人。我非常想知道,为什么照片会落到林克的手中,因为我的未婚夫对此非常不满。不好意思打搅你了,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尽管我怕帮不上什么忙。

    “你怎么看,夏想?”

    “天知道。当然,这个女人有可能在撒谎,但我总感觉她说的是实话。我想,是关于那位吃醋的男人的部分,让我感觉这个故事很真实。赛琳娜——听起来像是个俄罗斯的犹太女人——用我母亲的话说,这肯定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但尽管她的话很啰嗦,却很有条理,信息全都是有用的信息。还有,如果照片上是她,那就很容易认出来。你觉得明天去dì dū,会一会这个女人如何?我来提供车子,而且明天是星期天,她可能会有空闲。我们该去吗?像两个快乐的单身汉那样,去找赛琳娜,带她出去喝喝茶?”

    看起来,jǐng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会问她,认不认识蒋天生——那位大地主。你有他的照片吗?”

    jǐng长有一张很合适的快照,是摄影记者拍的。他们给赛琳娜小姐打了一个电话,对她说很快会去拜访。他们向jǐng察局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然后jǐng长把他的大块头塞进夏想的车里,接着就是风驰电掣地赶往dì dū。他们当天晚上到达,找了个酒店休息,第二天早晨便出去找赛琳娜。

    赛琳娜住的地方绝对不是一个高档的地方,但比较起来,这个相对中心的位置租金却比较便宜。敲门,门立刻被一个美女的年轻女子打开了,这就是照片的主角,她微笑着欢迎他们进来。

    “顾鹏飞jǐng长?”

    “是的,你一定是赛琳娜了?这是夏想,是他开车送我来dì dū的。”

    “见到你很高兴,”赛琳娜说,“进来吧。”她领着他们来到一个装饰可人的房间,里面挂着蓝sè的窗帘,几张桌子上都摆着插有玫瑰花的花瓶,整个房间有一种艺术家式的jīng致。在空的地方站着一位黑发男子,他用皱着眉头的方式代替了自我介绍。

    “乔良,我的未婚夫。”赛琳娜解释说,“请坐,吸烟请自便。你们需要任何点心吗?”

    他们谢绝了点心的邀请,并在内心里衷心地希望乔良可以离开。jǐng长立刻就问起关于照片的问题,但很快他和夏想就发现,赛琳娜在信里已经把全部情况都说完了。她脸上的每个表情都刻着严肃真挚的印记,再一次发誓她从来都不认识林克,也从来没有用过安妮娜这个名字,或者以任何名字把这张照片给他。他们把蒋天生的照片拿给她,她摇了摇头。

    “我完全可以肯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个人。”

    夏想说,林克有可能在某个模特表演上看见过她,并试图搭讪过。

    “当然,他可能见过我;那么多人曾看见过我,”赛琳娜回答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自高自大,“其中也有些人想跟你亲近,这也是自然的。但我想如果我见过这张脸的话,就一定会记得的。你看,一个留着这样胡须的年轻男子是很引人注意的,是不是?”

    她把照片递给乔良,乔良轻蔑地低下黑眼睛看着它。然后,他的表情变了。

    “你要知道,赛琳娜,”他说,“我觉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你?”

    “是的。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总觉得他脸上有什么熟悉的地方。”

    “反正你看见他的时候没跟我在一起。”女孩反应很快地说。

    “不,我不知道,现在我仔细想一想,又不知道我到底见过他没有。我能想起来的,是一张老一些的脸,也许是一张我见过的照片,而不是一个活着的人。我不知道。”

    “这照片在报纸上登过。”顾鹏飞说。

    “我知道,但不是这样的。我看到了一个相似点——跟什么人相似,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发现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眼睛……”

    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下来。jǐng长盯着他,似乎期待着他会下一个金蛋,但结果什么也没有。

    “不行,我想不出来,”乔良说。他把照片递了回来。

    “反正,看着照片,我想不起来任何东西。”赛琳娜说,“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

    “我相信你,”夏想突然说,“但我想做一个很唐突的假设。这个叫林克的家伙是个非常浪漫的小伙子。你觉得他会不会在哪里见过这样照片,然后爱上了它?我的意思是说,他也许纵容了自己想象力的发展——一种理想化的激情。他想象他爱的那个人也爱着他,还给她加上了一个想象出来的名字,使整个幻觉更加完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个怎样?”

    “这是有可能的,”赛琳娜说,“但这太荒唐了。”

    “在我看来也非常荒唐。”顾鹏飞撇嘴一笑说,“而且,他是在哪里搞到这样照片的,这才是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那应该不会太难。”赛琳娜说,“他是一个大酒店的舞者,可能很容易遇到相关人士,也许他们当中的某个人把照片给了他。你知道,这些人可以从经纪那里拿到照片。”

    顾鹏飞问这些经纪人究竟是谁,然后得到了三个人的名字,他们都有办公室。

    “但我觉得他们不一定记得这件事,”赛琳娜说,“他们要见那么多人。不过,你们可以去试试。如果能把这件事搞清楚,我简直就太高兴了。但你们相信我吧,是不是?”

    “我们相信你,赛琳娜。”夏想认真地说,“就像信任力学第二定律一样虔诚。”

    “这是什么?”乔良疑惑地说。

    “力学第二定律,”夏想解释说,“是让宇宙有秩序运转的一条定理,没有它的话时间就会往回转,就像电影胶片放反了一样。”

    “不,这可能吗?”赛琳娜激动地叫着。

    “祭坛也许会卷起来,”夏想说,“现在的我已经到达一种境界了。在这荒谬的案子里,哪怕shè进最细微的一丝正常的闪光,不仅会让我慌乱,甚至还会刺痛我的心。我见过恶心的案子,棘手的案子,复杂的案子,甚至自相矛盾的案子,但我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建立在完全无理xìng上的案子。这是一种新的体验,对像我这样厌烦享乐的人来说——我得老实说——我简直兴奋过头了。”

    “好了,”顾鹏飞jǐng长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你提供了这么多信息,我们非常感激你,尽管暂时看起来帮不了太大的忙。但如果你想起任何和林克有关的事,或者你,如果你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林克,我们非常乐意去了解。还有,你们不要介意夏想在这里说的话,因为他有时候说话很滑稽。”

    jǐng长希望这样能使赛琳娜恢复对他们的信心,然后他就把他的同伴拽走了。但就在顾鹏飞在过道里找他掉在地下的东西时,那女孩转向夏想。

    “那个jǐng察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她焦急地低语着,“但你相信,是不是?”

    “我相信,”夏想回答说,“但你看,对于我来说,相信一件事不一定需要理解它。我的这种xìng格只是锻炼的结果而已。”

第七十三章 经纪

    夏想和jǐng长星期天待在dì dū,星期一开始去找经纪人。在名单上的头两个名字那里,他们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经纪人要么没有把赛琳娜的照片给过别人,要么就是不记得这样的事了。第三个经纪人是梁一桓,他的办公室比起另外两个要小一些,邋遢一些。办公室的接待处和平时一样挤满了耐心地等待着通知的人。写着jǐng长名字的字条被一位眼神凄惨的秘书送了进去,从他的样子看来,似乎他一生都在跟别人说“不行”,并为此受尽了责难。什么动静都没有。夏想端坐在长凳最尽头的那端——那条凳子上已经坐了其他八个人——开始玩杂志上的填字游戏。jǐng长累了。秘书从里面的门冒了出来,立刻被一群申请者围住了。他把她们坚定但没有恶意地推开,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听着,小伙子,”jǐng长说,“我得立刻见梁一桓。这是jǐng方的事。”

    “林一桓现在有事。”秘书冷漠地说。

    “那他必须得把事放下。”jǐng长说。

    “等一会儿。”秘书一边说一边把什么东西的复印件夹进一本大书里。

    “我没有时间来浪费。”jǐng长说,大步穿过内门。

    “梁一桓不在这儿。”秘书说,他像鳗鱼一样灵活地拦住了他。

    “哦,他在这里。”jǐng长说,“现在,请你不要妨碍我的公务。”他用一只手把秘书推到一边,把门猛地推开。门里出现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穿的衣服少得不能再少了,她正在向几个吸着烟的壮实男人展示她的魅力。

    “关上门,该死的。”一个男人眼睛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说,“这是在搞什么,你怎么什么人都让进来?”

    “你们当中哪位是梁一桓?”jǐng长问道。他依然站在那里,怒目看着房间对面的第二道门。

    “梁一桓不在这里。把门关上,不行吗?”

    jǐng长很不高兴地出来了,受到了接待厅热烈的欢呼。

    “我说,老家伙,”夏想说,“在吞下无翼的两足动物后,眼睛发光’,他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一只老虎背着一个女人。”

    jǐng长大笑起来。

    中午休息的时间到了。现在内门打开了,那位年轻女子出现了,穿着衣服,显然神志很清醒。她冲着周围笑了笑,然后看到了坐在夏想边上的熟人:“搞定了,亲爱的。‘飞机女孩’,第一排,既唱又跳,下个星期开始工作。”

    那熟人表示了适当的祝贺。两个抽烟的男人出来了,人群向里屋的方向蜂拥而去。

    “好了,姑娘们。”秘书说,“你们这样没用。梁总有事。”

    “看那儿。”jǐng长说。

    这时,门开了一个小缝隙,一个没耐心的声音传了出来:“韩东!”

    “我会告诉他的。”秘书一遍慌忙地说,一边拨开一个美女,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我不管他是超人还是全能神,他必须得等。把那个女孩叫进来,还有——哦,韩东——”

    秘书回来了——不幸地。那位美女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大闹起来。接着,门突然完全敞开了,所有人都在那儿,美女,秘书,一个特别壮的男人,他带着一副绝对慈悲的表情,声音和他威吓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不行,冰冰,不要再费劲了,今天没有位置给你,你现在只是浪费时间。听话。如果有任何职位空缺,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的眼睛落在夏想身上。夏想被填字游戏难住了,眼神正迷茫地向四周转动,试图寻找灵感。

    “韩东!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呢?你觉得我付钱给你是干什么用的?浪费我的时间。你,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从没来过,是吧?我想要个你这种类型的。”

    另外一个男人出现在门道那里。他没有那么壮,但也算是胖的。

    “告诉你,我们有合适你的人选,”壮汉激动地吼着。

    “什么人选?”

    “什么人选?!”壮汉语调义愤地颤抖着,“当然是为了你的戏选的!你见过这么合适的人选吗?我们这儿有合适的人。定下来吧?光是这鼻子就能把戏给你演好。”

    “是很合适,梁一桓。”接着回答说,“但他会表演吗?”

    “表演?”梁一桓爆发了,“他又不需要表演。他只需要走上去就行了。嗨,你,那个人,说话啊,会不会说话?”

    “这个,真的,你难道不知道,”夏想说,“真的,老家伙,你把我搞得很激动,怎么了?”

    “这就对了!”梁一桓得意地说,“声音很好听,衣服也穿得很好!我不会给你推荐不中用的家伙,你知道的。”

    “不错,”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勉强承认,“你能走一走吗?”

    夏想遵从了,迈着jīng巧的小碎步向内办公室里面走。梁一桓在他后面嘟囔着,不知名跟在后面。韩东吓呆了,抓住梁一桓的袖子。

    “我说,”他说,“我想这是个误会。”

    “你什么意思,误会?”他的老板凶狠地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就是我们要的人,所以你别在这儿囔囔。”

    “你演过主角吗?”不知名问夏想。

    夏想在内室的门口停住了,用无所谓的眼神左右扫视着惊呆的观众。

    “我演过主角,”他高声说道,“牛郎侦探知秋的助手,正在追踪一起谋杀案。”

    他把两个胖子拽进房间里,在他们后面把门关上了。

    “门关得好。”有个人说。

    “好了,”jǐng长叹气说,“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走向那道门,这一次韩东没敢阻拦。

    “好,好,好,”林一桓说,“好,好!”他把夏想的名片翻过来,盯着它,“真可惜啊!多么浪费啊,是不是?你有这张脸,应该拿它赚打钱。”

    “现在,这儿没有我能捞到的东西了。”不知名说,“所以我最好先走一步。除非夏想对这件事有兴趣。这会很jīng彩是不是?牛郎侦探知秋助手夏想在主演名单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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