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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要吃小彩虹     都市极品侦探txt下载     都市极品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谋杀论

    知秋和夏想肩并肩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邪恶的平铁方向。海面吹来一股清新的、带着咸味的劲风,吹乱了知秋的黑发。天气还好,但云朵在天穹上躁怒地滚动着,阳光只是在云层撕开的一瞬间才透出来。在磨刀礁林那片礁石上,海浪被撕成暴躁的白sè断片。那大约是下午三点,cháo汐已经到了最低点,但就算这样,平铁还是不能完全露出水面,而且海浪不停地翻滚,在礁石的底部重重地拍打着。他们两个中间有食物,还没有打开,夏想在cháo湿的沙子上画着他的计划。

    “我们想要得到的是,”他说,“死亡的时间。jǐng察已经把林克到这里的方式搞清楚了,那看起来没有怀疑的必要,真是件好事。星期四十点十五分的时候,有辆火车会在关卡停靠,好载那些去集市的人。林克就是搭乘这辆火车,在关卡下的车。我想那一定是林克,不会搞错的。他的黑sè胡须和整洁的服饰那么引人注目,我想我们可以把这个当做已经证实了的事实。火车上的乘jǐng记得他,还有三四个别的旅客。而且,根据房东提供的他离开房间的时间,也正好能赶上这趟火车。火车站卖票的人也记得他。社长,还有一张头等返程票一直没人取消,也没有人使用过。”

    “一张返程票?”知秋问。

    “一张返程票。社长,就知道你的反应会这样强烈,这似乎把自杀的推断给勒死了。我跟局长也这么说,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自杀事件,特别是外国人的自杀,如果其中没有不能解释的东西,那就不叫自杀了。”

    “也许是现实生活中真是这样的,”知秋若有所思地说,“一般来说,人不会一边计划着自杀,一边还买一张返程票,但现实中的人是各式各样的。也许是顺手,或者只是个爱好,或他那时还没有下定决心要自杀。”

    “我本以为福尔摩斯是地球上思维最缜密的家伙,但你把他打败了。你可以排除爱好这个说法,我绝对不相信我们那位jīng致讲究的林克会有这样的爱好,专门乘火车去关卡,然后走上四公里半,仅仅为了去忧伤的海边哭泣。不管怎样,我们得注意,那张返程票我们需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很好,继续说吧,除了林克以外,没有别人在关卡下车,但许多人在那儿上了车,所以我们不清楚林克后来干了什么;但如果我们假设他以中等速度一小时三公里行走的话,他到达平铁的时间不会迟于十一点四十五分。”

    “等一等。cháo汐是什么情况?星期四什么时候cháo汐在低位?”

    “下午一点十五分。我已经查过了。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平铁的根基之上还有大约十五米的水,但礁石有三十米高,而且不靠海的的那一边是渐渐升高起来的。在十一点四十五分,或者在此之后不久,我们的朋友就可以在不弄湿鞋面的情况下走到礁石那里,并坐在上面。”

    “好,我们确认他的鞋面是干的,所以这和推测很吻合。接下来呢?”

    “什么?是他割了自己的喉咙还是别人干的?他什么时候死的?太遗憾了,尸体被cháo汐冲下去了。即使现在尸体出现了,也不会告诉我们任何东西。当你看到尸体的时候,他还没有僵硬,你还说你不能肯定他是否已经变凉了?”

    “如果,”知秋说,“当时在那个礁石上有一块冰的话,你都可以在冰上煮鸡蛋。”

    “头疼,头疼。等一等。血迹,那是什么样的?你有没有注意到,血是厚的红血块,还是像胶质一样的白sè血清,红sè的部分在底部?”

    知秋摇了摇头。

    “都不是,那血是液体的。”

    “是什么?”

    “液体。我把手放在尸体上的时候,那血还很湿。”

    “我的天哪!等等,血是在哪里?我想一定流得到处都是。”

    “不是这样的。在尸体下面有一摊血——就好像他是面朝下躺着,冲着面盆割喉咙一样。血都集中在礁石上的一个洞里。”

    “哦,我明白,这就对了。我想那个洞里都是cháo汐留下来的海水,那种看起来像血的东西其实是血和水的混合物。我现在想——”

    “但听着!别的地方也是液体。但从他的脖子向外滴呢。我把他的头扶起来的时候,血流得更多。太可怕了!”

    “但是,社长。”

    “怎么?你继续听!我试着把他的手套脱下来的时候,皮面不是僵硬的——手套很软很湿。他的手就放在喉咙下面。”

    “老天啊!但是——”

    “那是左手。他的右手从礁石的一边垂下去了,我从他身上翻过去才能够到那只手,我真的不愿意那么做,不然的话我肯定会看看那只手。我当时在想,为什么要戴手套?”

    “是的,是的,我知道。但我们也知道,他的手没有任何皮肤问题。不过现在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血液——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血还是液体的话,他可能只死了几分钟?”

    “哦!”知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真是个大傻瓜!我应该知道的啊。我还自以为我的推论做得很不错!我想,他会不会有可能是慢慢流血而死的?”

    “他的喉咙都被切到颈骨了!你看,血液凝固得很快——当然在冰冷的物体上会凝固得更快。在一般情况下,血液几乎是一出现在空气中就会立刻凝固。在你那么形象地描绘的那个热礁石上,凝固时间会稍微长一些。但再长也不会长过几分钟的时间。就算是十分钟,这已经是极限了。”

    “十分钟。天啊!”

    “怎么了?”

    “那阵把我吵醒的声音。我当时还以为是海鸥呢。那声音听起来很像人。但假设它是——”

    “那肯定没错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点钟,我看过我的表。而且我想走到那块礁石边上也顶多是十分钟的时间。但——我说。”

    “什么?”

    “那你的谋杀论呢?它就绝对不成立了。如果林克在两点的时候被人谋杀,我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现场——那凶手去哪里了?”

第三十一章 同谋

    夏想立刻站了起来,似乎被针扎了一下。

    “哦,天啊!”他叫着:“社长,是你搞错了吧。我们在这一点上可不能错啊。我已经夸下海口,说这不可能是自杀。不然我就得离开华夏,我永远都抬不起头了。我就得去瘟疫蔓延的原始森林打老虎了,临死的时候还会用我又黑又肿的嘴唇嘀咕‘谋杀’这两个字。说那血已经凝固了吧,或者说你看到了脚印,或者挥手可见的范围内有只船。说点什么吧。”

    “的确有一只船,但并不在挥手可见的范围内;因为我向它挥了手。”

    “感谢老天,那真有一只船!也许我可以把我这把骨头留在华夏了。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因为你挥手了,所以那船不在挥手可见的范围内?如果凶手就在那只船上,他自然不会因为有人挥手就跑回来。我希望你可别再吓唬我,我的神经可没有以前那么耐用了。”

    “我对船没什么了解,但在我看来,那只船已经开得很远了。你要知道,岸边刮着风。”

    “这没有关系。只要有强劲的风,他有办法在十分钟内行驶很远。那是只什么船?”

    这就不在知秋的知识范围内了。他一度觉得这应该是只渔船——不是说他可以准确区分出渔船和五米游艇,只是因为他当时在海边,自然把所有的船都当做是渔船,除非有人告诉他不是。他觉得船上有一张那种很尖的帆——或者好几张帆——他不敢肯定。不过他能确定它不是,比如,不是全副武装的大帆船,但对于大部分城市里长大的人,特别是对于侦探,其他的帆船彼此之间根本没有区别。

    “别想了,”夏想说,“我们总会追踪到它的。感谢老天,所有的船总得在什么地方靠岸,而且海岸线边的人对这些船很熟悉。我只想知道,那个船大致什么样。社长,你要知道,如果船当时不可能直接开到礁石边的话,那么那个家伙一定要游泳过去,这就会耽误他不少的时间。而且他杀人的时候,必须得有一个人在船上帮他cāo作,除非他把船停了又重新开船。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像开摩托车一样,把帆船停下来然后跑开,让它满帆地待在那儿。为什么这个凶手不能有个同谋呢?同谋这种事以前经常发生。社长,我们最好假设那只小船上至少有两个人,而且空船的时候不怎么吃水。然后他们把船开得很近,其中一个人顺着风cāo纵它逗留在附近,另外一个人或是蹚水或是游泳去把人杀了,然后又回来。这样,他们就能丝毫不浪费时间,扬帆而去。你看,他们必须得杀人,然后回到船上,在你被叫声惊醒和来到礁石这十分钟内,跑到你当时看到小船的那个位置。这样,他们就不可能有很足够的时间能把船拽到沙滩上,把事办完,再把船拽回去,接着扬帆跑那么远。所以,我觉得他有个帮手。”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磨刀礁林,”知秋表达了不同意见,“我想,在这一带想把船开得离岸很近肯定是困难的。”

    “该死的!的确,那他们一定是技术很好的船夫。或者他们离岸的距离比较远。不过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们有更长的距离需要蹚水或者游泳。该死的!真希望我们计算出的时间能充沛些。”

    “你不认为——”知秋说。有一个让他很不愉快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你不觉得凶手有可能就在那儿,一直在礁石附近,潜在水面下游泳或者别的什么?”

    “他必须得浮上来呼吸啊。”

    “是的,但我可能没有注意到他。我根本就没花什么时间注意海面。他应该能听到我过来了,有可能在礁石下面蹲了下来,直到我下去找剃须刀。在我转身的时候,他可能潜在水下游走了。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可能,也希望是不可能的,不然一想到他始终在那里观察着我,我会很气愤的。”

    “这个想法很可怕,”夏想说,“我却更希望他当时真在那儿。你在那里翻来翻去又照相又折腾的,肯定让他受惊不小。我在想,平铁那里有没有任何裂缝之类的,让他有可能藏身。该死的礁石!它怎么就是不完全露出水面,让我们检查检查?我说,我打算过去看个究竟。把你的眼神转向海那边吧,我得换上游泳衣。我要过去查个清楚。”

    对知秋这种多动xìng格的人来说,如果完全不参与这个过程实在太不合适了。他不仅仅移开了他的眼神,也移开了整个人,跑向一个礁石的隐蔽处。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身着泳衣了,正好赶上夏想在沙滩上跑。

    夏想划了几下水来给自己打气,然后把头冒出水面,评价说这水可真是冷得刺骨——不过如果社长下来的话他会很高兴的。

    知秋下了水,也觉得水很冷,而且风更冰冷。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后,他们游到了平铁那边,在平铁的周围仔细地感觉了一下。夏想在礁石朝向那面的水下查看着什么,然后浮出水面,大声囔囔着,问知秋找剃须刀的时候是在礁石的这一边还是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知秋说;“当时就像这样,我跟尸体都在礁石的顶部,像这样。”他连走带爬,赶到礁石的顶部,在寒风中抖抖颤颤地站着,“我就像这样环顾了一下两边。”

    “你有没有冲这个地方向下看?”夏想问,他浮出来的那个脑袋滑溜溜的,像是从水面冒出来的海豹。

    “没有,我想没有。我在尸体边手忙脚乱了一会儿,然后从这里下来了。我在这里坐在什么东西上面,把鞋子和袜子脱掉,然后把我的东西放好。接着我到这个方向来了,在礁石下面摸索。那个时候水大概有二十公分深,我想现在大概有十公分吧。”

    “你能不能——”夏想说。这时一个浪头突然打过来,盖住了他的头,让他消失不见了。知秋笑了。

第三十二章 凶手

    “你能看见我吗?”夏想继续说,从鼻孔里把水吹了出来。

    “我看不见,但能听得见。真是好玩。”

    “好了,你的幽默感就暂时忍一忍吧。你看不见我?”

    “看不见。礁石上有一块凸起来的地方。不过,你现在在哪里啊?”

    “在一个小藏身处里站着,这大概有个棺材那么大。一米八左右高,顶部和整个空间都被紧紧地挤向一边,如果你不是那种粗大的人,就过来自己试试。”

    “真是个可爱的小空间。”知秋说。他爬了过来,取代了夏想,自己站在那个藏身处里。“无论从哪一边看都能遮挡得完美无缺,除非从海面上看过来。就算是在低cháo的时候也不会被发现,除非有人碰巧走过,正好站在这出口的对面。我肯定没有那么做。太可怕了!那个人一定一直藏身在这里。”

    “是的,我想这比那个船的想法更合理一些。”

    “李峰!”知秋说。

    “真高兴你会这么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这个想法原本就是我提出来的。我是指李峰,那个得到剃须刀的男人——比你矮是吧?”

    “的确。随你怎么说,我希望我们能找到李峰。我在想——哦,我说!我发现了个东西!”

    “哦,什么?”

    “是一个吊环——你可以把船拴在上面的那种东西,是装在礁石上的。它在水下面,我看不清楚,但大概离地面有十公分远,而且摸起来很光滑,很新,没有被侵蚀。我在想,这是不是可以辅助我们那个关于船的说法?”

    “好吧。”知秋看了一眼寂寞的大海和空荡荡的沙滩,“一个人喜欢把船拴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可能。”

    “的确。但如果是凶手的话,既然那里有——”

    “我们已经认定有凶手了,是不是?”

    “是的,把吊环放在这里是有目的的。或者是拴他的船,或者是——”

    “或者他没有拴。”

    “我还是打算说,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但我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别的用途。”

    “这可真是太有用了。我说,我越来越冷了。让我们游会儿泳,然后把衣服穿上再讨论。”

    不知是游泳还是随后的沙滩奔跑刺激了知秋的大脑,但当他们再次坐到午餐旁边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想法。

    “你看!如果你是个凶手,你看见了一个碍手碍脚的人在尸体周围翻来翻去,然后又去寻求帮助,这时你会怎么做?”

    “拔腿就向相反的方向跑。”

    “我怀疑。你真的会吗?难道你不愿意跟踪他?或者干脆把他给弄死?你要知道,这对于李峰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如果我们现在决定就这样称呼他的话——那个时候在那里随便就能把我杀了。”

    “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当然不会了。他尽力要把谋杀装扮得像自杀。事实上,你对他来说是个很有价值的证人。你看见了尸体,可以证明那里真的有一具尸体,不然的话后来尸体会被冲走的。而且你可以证明现场真的有凶器,所以就更像是起自杀事件。你还可以证明现场没有脚印——又是证明自杀的有利证据。”

    “你说得对,他会的。我们得假设他希望有人发现尸体。有很多原因会让他希望尸体被发现。”

    “其实,这也有可能是凶手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死了的原因。”

    “那么,你觉得等我离开之后,凶手就马不停蹄地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不可能走另外一条路,除非他故意跟在我的后面。你觉得他会这样做吗?他有可能跟在我的后面看着我到底要干些什么?”

    “有可能,你不能排除这点。特别是你很快就离开了主路,去找那个农场。”

    “假设他在那里跟我走散了,在去村庄的路上走到了我的前面。有没有可能查出,比如说,他是否过了关卡?或者——我说!假设他一直顺着主路走,然后又转头回来,假设他是从村庄方向来的。”

    “那你就会遇到他了。”

    “这个,我想我真遇到他了。”

    “但是……哦!老天啊,是的。那个从大城市来的男人,叫什么来着?天啊!”

    “叶凡。是的。我就是在想,那叶凡怎么看起来那么笨。他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很矮,染黄的头发。”

    “他是个近视眼,你不是说过,还戴眼镜。吴晓波没有说李峰戴眼镜。”

    “这也许是个伪装,也许只是平光镜。而且,你要知道,当我们到那个乡村小店的时候,叶凡就消失了,我觉得这真的很奇怪。他开始那么乐意跟我在一起,但后来,一旦我能接触到人群,他就消失了。如果那就是李峰的话,他也许只是想在我身边打转,打探打探我准备跟jǐng察说些什么,然后在jǐng察问话之前跑掉。我的老天啊!我竟然肩并肩地跟一个杀人犯走了一公里半!”

    “有趣,”夏想说,“非常有趣!我们现在得仔细查查这个叶凡先生。(这个名字是真名吗?看起来似乎有点太真实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他在村里租了一辆车,开去了火车站。他们猜他应该是搭乘火车去什么地方了,但那一天火车站里满是徒步者,所以他们还没有更进一步追踪到他。他们会继续追查的。这件事现在看起来似乎太有条理了。让我们看看——首先,林克在十点十五分的时候到达关卡,然后走路或者用别的方式去了平铁。为什么呢?”

    “假设是去赴叶凡的约。林克不是那种会为了坐在礁石上享受美景而在乡下走路很久的人。”

    “的确,他去赴叶凡两点钟的约。”

    “肯定比这个早一点,不然为什么要在十点十五分到达关卡呢?”

    “这很简单。上午停在关卡的火车只有十点十五分的那一班。”

    “那为什么不开车呢?”

    “是啊,为什么呢?我猜那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车,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第三十三章 李峰就是叶凡

    “那他为什么不租一辆车,自己开呢?”

    “不会开车,或者他在这里信用度不够高。或者……不会的!”

    “什么?”

    “我准备说,因为他就没打算回来。但这不符合事实,因为他买了返程票。除非他是漫不经心才买的返程票,不然的话就的确打算要回来。或者,也许他当时不是很肯定。也许只是买一张返程票以防万一,只是钱的区别而已。但他不可能租一辆车,然后把车丢在那儿。”

    “如果他对别人的财物不是很上心的话,他当然可以丢掉,但我又想出了一个原因。如果他开车,就必须把车放在海崖顶上,每个人都能看见。也许他不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去了平铁那里。”

    “这不可能。从海崖上来看,两个人站在平铁上谈话,已经很引人注意了,不管有没有车在那里。”

    “是的,但除非你从海崖上下来,走近一点,不然就不会知道他们是谁;相反的,你总是可以查找车牌号码来求证。”

    “这倒是个事实——但在我看来是个很牵强的解释。不过,就假设它是对的。因为某些原因,林克觉得如果他搭乘火车的话,比较不引人注意。这样的话,我猜他是顺着路走过去的——他不会搭任何人的顺风车。”

    “肯定不会。不过他究竟为什么要选那个光秃秃的地方来见面呢——”

    “你觉得他们应该在石头后面,树下面或者没用的工棚或采石场里说话吗?”

    “那不是更正常一点吗?”

    “不,如果你想被人偷听的话。如果你需要谈论秘密,就一定要避开那些枯燥的橡树、私家篱笆或者花园里的老度假屋——诸如此类能蹑手蹑脚爬进来侧着耳朵偷听的地方。你要选择一个开放场地的zhōng yāng,或者湖心,或者像平铁那样的礁石,在这种地方,如果有人过来的话你半个小时之前就能看到。这让我想起了一本书——”

    “别提书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么,在某个时间,李峰过来赴约。怎么来的?什么时候?”

    “从任何一个地方,顺着水边走过来。时间的话,我只能说那是当社长,打呼噜的时候;而且我倾向于他是村庄那个方向过来的,不然的话他就会看到你了。他要是知道附近有人躺在那儿,就不可能冒险杀人了。”

    “我觉得他真是很粗心,怎么就没有在石头周围四处看看,以防万一呢?”

    “是啊;但他没这么干。他杀人的时间已经定在两点钟了。那么他到达平铁的时间一定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或者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如果你在那个舒服的小角落吃午饭或者读书的话,可能看不见也听不到他的到来。但不可能比一点还早,因为你那个时候环顾了一下沙滩,并肯定从海崖的方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非常正确。”

    “好,他杀了人。当可怜的林克看到剃须刀的时候,他叫了一声,然后你醒了。你叫了吗,或者干了什么?”

    “没有。”

    “没有唱歌?”

    “没有。”

    “没有边走边咯咯笑?”

    “没有。至少,我是几分钟之后才走的,也没有搞出很大的声音。”

    “我在想,为什么那凶手没有立刻离开现场回去呢。如果他这样做的话,你就会看见他了。让我想想。哈!我忘记了文件!他必须得到文件!”

    “什么文件?”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就是文件,可能是贵重物品或者别的什么。他肯定是想在尸体上拿到什么东西。就在他冲着受害者弯腰的时候,听见了你在鹅卵石上跑跳的声音;水可以把声音传得很远。有麻烦的坏人暂时停了下来,然后声音越来越近了,他赶快跑到平铁靠海的那一面,在那里躲了起来。”

    “穿着全部衣服?”

    “我都忘记这一点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会看起来很湿,是不是?不,没穿衣服。他把衣服丢在他开始沿水走的那个地方。他也许穿了游泳衣,这样如果有任何人看见他,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冲浪rì光浴者。”

    “他有没有把剃须刀放在自己的衣服里?”

    “没有;他把剃须刀拿在手上,或者挂在脖子上。不要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了。他在那个小藏身处等了一会儿,直到你走了为止;然后他又赶紧顺着沙滩走——”

    “不可能是去村庄的方向。”

    “哈!你当然会看到他的。但如果贴着海崖走的话,你就看不见了。他不会在意脚印的事,因为cháo汐马上就要来了,他的脚印不会有事的。然后他在他原本下来的地方又上了海崖,顺着大路走向村庄,在某个地方转过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你。怎么样?”

    “非常顺畅。”

    “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我特别喜欢这个李峰就是叶凡的想法。我说,那个两肩不平衡的驼背问题呢?叶凡是像柳树干一样挺拔还是什么?”

    “并不是,但我也不能说他就是残疾人。肩膀倒是很肥很圆。他的背上背了一个包,走路又有一点跛,他说是因为脚上有个水泡。”

    “这倒是个掩盖他左右肩膀不一样高的好办法。你跛的那一边总是会有点低。这个李峰(叶凡)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应该让jǐng察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但我现在太想吃午饭了。什么时候了?四点。我去开车打个电话,给jǐng察局局长打个电话再回来。我们凭什么要为了杀人犯而放弃我们的午餐呢?”

第三十四章 闹剧

    “夏想,你可以尽管畅所yù言,”顾鹏飞jǐng长说,“不瞒你说,局长也有一点倾向于你们这条思路,但不管怎样这肯定是自杀案。如果我是一个赌徒的话,我不会介意跟你赌一把。追踪这个叫李峰的家伙也可行,因为如果那个剃须刀的故事已经被证实,那林克一定是从他这里买的剃须刀。但我确信无疑的是,这个可怜虫星期四离开住所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你只需要去看看那个地方就知道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得很妥当,账单也都付清了,信件纸张都被烧毁了——你难道可以说,他和所有的东西来一个这么彻底的告别是正常的吗?”

    “他没有带门钥匙?”夏想问。

    “有,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他把钥匙放在口袋里,说不定没想把它拿出来。但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得那么妥当,你会吃惊的,连一张纸都找不到。他一定使用火把它们烧了,很多人都会那么做。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任何东西能告诉你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一扫而光。”

    “在灰烬里也找不到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他的房东——在星期四的早上已经把壁炉清理干净了,但他告诉我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变成黑sè的碎片或灰烬了。那真是好大一堆灰烬啊。我这么说是因为他把垃圾桶指给我看了,那里显然没有任何你能用显微镜分辨出来的字迹。你知道,一般人不会把它们烧的这么彻底——总是会有一些只烧一半的残片留下来,但这家伙干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一定是先把所有的东西都撕成小块,然后丢在烈火里烧,用烧火棍把它们都敲得粉碎。‘好了,’我对房东说,‘壁炉很漂亮!’也的确很漂亮。”

    “有没有任何书籍,或者书籍扉页上写的字?”

    “只有几本小说,上面写着‘林克’,有的书上什么都没写,还有一两本平装本的书上写着岛国字。”

    “岛国字?”

    “看起来是的,也许是俄国字。反正不是用字母写成的。你要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但我觉得你也不会研究出什么名堂来。那有一两本历史书,都是关于俄罗斯的,但上面没有字迹。”

    “有钱吗?”

    “没有。”

    “他有银行账户吗?”

    “有,他在工商银行有个账户,只有三万多一点的储蓄。但三个星期之前,他把这些钱都取出来了。”

    “是吗?为什么?买一把剃须刀不用花这么多钱啊。”

    “不是剃须刀,要我说的话,应该是拿去付欠账的。”

    “一共有三万多的欠账?”

    “我没这么说。其实,我们所了解的欠账还不到二千。但也许他在许多地方都欠了钱。你知道,他把所有的纸张都烧了,所以很难说他到底欠了谁的钱。我们自然会去调查,但如果三万多是花在哪个姑娘身上,我也不会觉得惊讶的。郭佳颖——如果这姑娘曾真是他女朋友的话,那就一定是她,一个很犟的小东西。我敢说,如果她愿意讲的话,她可以告诉我们很多东西,但现在又不准许我们逼问任何人任何问题。如果他们不愿意回答,那就不回答,一点余地都没有。不能逼迫他们。”

    “郭佳颖,这就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是的,夏想,而且据我所知她把林克甩了。她说他为此很受伤。她现在又有了别的男人——据我所知,是林克的什么朋友,但比他要jīng明。一个小伙子,是一个乐团的头儿,而且还搞了一副派头。你知道那种人,穿着蛇皮鞋,装腔作势的那种。他对这件事很坦率,那个姑娘也是。林克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然后姑娘冒出个念头,觉得自己跟这男人要比林克好一些。她说林克的钱越用越快了,而且似乎没在郭佳颖身上花太多心思。也许他一直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所以钱才会花得这样快。不管怎样郭佳颖下了决心,把他甩了,跟现在的男人走在了一起,当然了,那是一场闹剧,林克也扬言要自杀——”

    “他有没有提到割喉?”

    “没有,他没有。他说他会用毒药。但这又什么奇怪的?他说他要自杀,于是就自杀了。”

    “你在他房间里没有找到任何毒药呢——你知道的,安眠药或者任何这类的东西?”

    “没有。”jǐng长很肯定地说。

    “嗯。”

    “但是jǐng长,”知秋一直默默地听着这段交谈,这时他插话进来说,“如果你认为林克在城里还有别的女朋友的话,郭佳颖把他甩了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去自杀呢?”

    “我不知道,侦探。也许另外一个人也把他甩了。”

    “他被抛弃了,感觉自卑又孤独,似乎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夏想说。

    “是的,然后就是这个潘晓雯。我们在查其他女孩的时候把她这档子事也查了出来。你现在看看,这些事情足不足以让一个小伙子割喉自杀?”

    “他可以一走了之。”知秋说。

    “假设他欠她的钱,她翻脸不认人,威胁把他送去jǐng察局?这样的话呢?”

    “也许那三万多——”夏想说。

    “哦,不,不可能!”知秋愤怒地喊着,“你绝对不能这么想,这简直太荒唐了。为什么?那个可怜的女人为他着了魔。他只要动一动小指头就能把她指挥得团团转。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她什么都愿意给。而且,她告诉过我,他不愿意接受她的钱。”

    “哈!但假设他跟她说要分手,侦探,她有可能因此狠下心肠。”

    “那她会是自杀的那一个,”知秋很坚定地说,“她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做出伤害他的事,可怜的女人。把他送去jǐng察局?胡扯!”

    “侦探,你很清楚。”顾鹏飞jǐng长说。

    “蠢话!”知秋说,“她永远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确信她不可能。”

    “哈!”顾鹏飞jǐng长友好地冲夏想眨了一下眼睛,“当侦探凭着直觉感到什么事,那这件事就没有争辩的余地了。让我们这么假设,就假设一下。”

第三十五章 三种可能

    “我们这样争下去似乎没有尽头了。”夏想说,“让我们暂时把它放在一边吧,jǐng长。过一会儿你可以来和我聊这个假设,不过我自己也觉得可能xìng不大。现在轮到我们来推测了,假设一只渔船想在星期四低cháo的时候来到平铁附近——它可以做到吗?”

    “很容易,夏想。有些渔船吃水只有三公分深。你可以把船很轻松地开过来,只要别离磨刀礁林太近就行了,还要记得估算水流。”

    “也许对一个外地人来说会有些棘手。”

    “有可能,但如果他是个很好的渔夫,会读海图的话就没什么难的。这样的人任何一天都可以把船开到离平铁三十公分的范围内,除非海风让水流在海湾上横冲直撞,那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到礁石上去。”

    “我明白了,这很有趣。我们假设这是一桩谋杀案。你要知道,jǐng长。我们应该有两手准备。我们也很高兴你有不同的意见。”

    顾鹏飞jǐng长面带温和的微笑,倾听了对手关于渔船和藏身处的理论,然后说:“侦探,你的推理真是太吸引人了。但关于那只船,这的确很奇怪。我们尝试查过那只船,因为不管船上是谁,总有可能看见什么动静。那天大部分的渔船都去了别的地方,但还有一些船我没有查清楚,当然也有可能是从别处来的船。我们总是jǐng告这些非专业的船夫,要离磨刀礁林远一点,但他们听吗?根本不听。他们那副不知深浅的架势,让你觉得他们简直是来寻死的。但我能猜到这只船是谁的。”

    “海岸线边的那些屋子呢?就是我去寻求帮助的地方。”知秋说,“他们应该见到了那只船吧?我觉得住在那儿的人认识周围所有的船。”

    “的确不假,”jǐng长回答说,“我们问过他们,但他们全部都默不作声,一声不吭。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我想我能猜出那些船是谁的。但不要怕,我们会想个办法让他们老实交代。这些白家的人和肖家的人,在我看来,他们就不干好事。其他的渔夫都不太喜欢他们,当大家都不喜欢某个家庭的时候,肯定是这个家庭有问题。”

    “不管怎样,”夏想说,“我想我们已经算出死亡的确切时间,这应该派得上用场。”

    “是的,”顾鹏飞jǐng长也承认,“如果你跟这位侦探算得没错的话,问题似乎就能解决了。尽管我更希望得到法医的确认——这不是想要冒犯你,我觉得你说的是正确的。侦探,当时你在打瞌睡,这真是太遗憾了。”他看着知秋,略有责备之情。

    “但是不是也很幸运,我毕竟还在那儿。”

    jǐng长表示了赞同。

    “就当时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继续说,“我们现在手头有不少信息,可以把事情理清楚些。至少,在我看来,这证明了谋杀这个推测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但如果我们证明了这点,我们就没事了,是不是?”

    这场讨论发生在城郊jǐng长舒服的屋子里。顾鹏飞jǐng长站起来,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大摞官方报告。

    “你看,夏想,尽管从表面看自杀的可能xìng要远远大于别的可能xìng,但我们也没有敷衍了事。我们把所有的可能xìng都考虑到了,简直是用放大镜把整个区域都仔细检查了一番。”

    在看完那些报告之后,夏想不得不承认这番自我夸奖是很公正的。jǐng方可以说很得运气的垂青。最近地方向市zhèng fǔ申请,申请把沿海公路重修一次。市zhèng fǔ觉得时间不合适,经济又比较紧张,于是回复说,他们觉得在申请所提到的沿海公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交通,因此提议上的经费不太合理。在几轮商讨之后,市zhèng fǔ雇了一些工资很低的人,来记录那条路的车流量究竟有多少。观察者中的一位在六月十八rì星期四的一整天都在值班,就站在沿海公路之间的交汇点。在十二公里外的地方,就是让侦探感兴趣的关卡了。就像知秋已经亲眼见过的那样,那里的门一般都是关着的,除非看门人被特别叫出来为车辆开门。在铁路门的另外一边是让步行者通过的侧门,但这门很小,就连自行车都无法通过。所以,这就很清楚了。如果这个假设的谋杀者不是走路过来的,那么公路对面一定会有人看见,或者他是从附近的农场出来的。在过去的四天里,jǐng方仔细调查了这一带路上所有的旅行车。每一辆车:摩托车,自行车,卡车,房车都花了大量jīng力一一查过。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任何怀疑。路上的人都是当地的居民,jǐng察跟他们都很熟,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给出他或者她当天的详细时间表。这并没有那么值得惊奇,因为他们当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有时间计划的商人,或者是在地里或附近的城镇里干活的农民,这些农民有证明能证明他们到达和离开的时间。只有一种人的时间不容易被证实,就是那些在赶牛或者赶羊的时候磨磨蹭蹭的人;但这些农民完全不可能用何常在的剃须刀割别人的喉咙,顾鹏飞jǐng长很愿意以私人名义担保所有的这些人。

    “实际上,夏想,”他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所有我们查过的人都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把他们都从怀疑名单上去掉。现在唯一的可能xìng就是,你假定的那个凶手是从海上来的,或者从村庄或另外一个地方步行过去。就像这位侦探说的那样,在这两个方向中,村庄更有可能一些,因为任何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的人应该能看到他,从而会把他的犯罪行为推迟到一个‘更合适的季节’。”

    “很好,”夏想说,“我们就认可这一点。那个凶手在路途中没有用任何有轮子的交通工具,但这还是有很多可能xìng存在。我们把另外一个方向排除在外,只说从村庄来的方向。现在至少还有三种可能。第一,凶手从村庄或沿公路走过来,在某处从平铁那里看不到的海崖爬下来到了海滩,然后沿着海水走。第二,他从渔夫住的那两户人家过来(白家和肖家,他们的名字是叫这个吧)。你是不是想说,你能以个人的名义为他们担保,jǐng长?”

第三十六章 指向谋杀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说他们当时不在那儿,”jǐng长有点激动地反驳说,“老肖和他的两个儿子当时在村庄买东西——我亲眼看到的。老白乘船出了海,有一家人看见了,他的大儿子很有可能跟着他。我们得注意这两个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凶手有可能从海上来。剩下的那个小白只有十四岁,你不会说这事是他干的。”

    “我明白了,很好。第三,凶手是从关卡或村庄顺着海岸走过来的。随便问一句,你是不是说过在关卡附近有人扎帐篷?”

    “是的,”知秋说,“一个长得很周正的男人,他说话不是很像乡村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如果任何人路过那里,他应该会看到的。”

    “是的,”jǐng长回答说,“但很不幸的是,虽然我们已经展开追踪,但还没有找到这位先生的下落。他在星期五一早的时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开着车离开了。从星期二起,他就在小路下面扎营了,说他的名字叫马洪。”

    “是吗?他在案发之后很快就消失了。这是不是有点可疑?”

    “一点也不可疑,”顾鹏飞侦探扬扬得意地说,“案发当天一点钟的时候他在关卡附近的餐厅吃的午饭,直到一点半才离开。如果你告诉我,一个人可以在半小时内走四公里半的路,那我马上就对马洪下传唤证。”

    “你真狡猾,jǐng长。好了——让我们看看。谋杀是在两点钟——四公里半的路要走。这意味着那个凶手经过关卡的时候最迟也不可能超过十二点五十分。他得一个小时走四公里路,而且至少要走一段海边沙滩,这个速度可能是极限。另外一方面,他一个小时也不可能走少于三公里的路。否则他到达关卡最早的时间就是十二点半——除非在割喉之前,他坐在那儿和林克说了一会儿话。”

    “正是这样,夏想,都太牵强了。不管怎样,马洪对我们没有太大帮助,因为他星期四早晨在别的地方——至少他对餐厅的老板是这么说的。”

    “太可惜了!他本有可能成为很有价值的证人。我想,尽管他对我们似乎没有太大的用处,你还是继续去追踪他吧。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车牌号码?”

    “有。那车是车行的,在那里可以租到。马洪上个星期四到车行去,用现金支付了押金,又在星期天的晚上把车还了回去。他说他卖了他的房子,所有没有固定住址,只给了一个银行账号。他的驾驶证上的确用的是马洪这个名字。保险上面没有疑点,因为车行支付了所有的保险,跟租赁人没有关系。”

    “驾驶证上有没有地址?”

    “有,但那地址就是他已经卖掉的房子,所以他们也没有关注。”

    “车行老板一般都会查看租赁者的驾驶证吗?”

    “我不知道。还没有人问这个家伙,他就主动把驾驶证拿给他们看了。”

    “奇怪,好像他早就预感到会有人来查一样。那银行呢?”

    “那里没有问题。马洪在那里存款已经有五年了,是由另外一个顾客介绍来的。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们没有说那个介绍人的名字,或者马洪到底存了多少钱吧。”

    “没有。银行不会把这些信息外露。你要知道,我们又不能证明马洪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跟他谈一谈。就像福尔摩斯有可能会说的,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似乎很有启发xìng。你觉得呢,社长?”

    “我觉得,”知秋迅速回答,“如果我要让凶手到达一个地方再离开,随身还要携带着包和行李,并且什么痕迹都不留下,那就得很像马洪所干的那样。他会用假身份在银行开一个账户,把银行的地址当做唯一联系方式给车行的老板,租一辆车,用现金付款,然后也许很快就把银行账户注销掉了。”

    “你可以这么说,但不幸的事实是,只要我们相信餐厅的钟,那马洪显然没有杀人。我想,再做一些调查也无妨,但五年对于策划一起谋杀案来说似乎太长了。你可以关注一下银行——只要别把事情闹大,不然会打草惊蛇的。”

    “就这样办,夏想,如果我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的确是宗谋杀案的话,那办起事来就会更有劲一点。你们也得承认,这个推论现在还站不住脚。”

    “的确,但有很多小细节都指向谋杀。分开来看它们都不重要,但是放在一起就很有趣了。有剃须刀,有手套,有返程票,林克在死前还那么兴高采烈。现在我们又有了这个神秘先生的故事,他到达关卡的时间正好赶上谋杀的好戏开幕,然后彻底消失,并用这样不可思议的防范措施模糊掉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址。”

    顾鹏飞jǐng长的回答被电话铃声打断了。他听了一会儿,然后说“我马上就到”,就挂了电话。

    “似乎有件有趣的事情出现了。”他说,“对不起,我现在得走了;我得赶到jǐng察局去。”

第三十七章 黄金

    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夏想就得知了案件的最近进展。他回到了酒店吃东西,在咖啡厅吃了一点预先准备好的点心,然后感觉到有人敲了他的肩膀一下。

    “天啊,jǐng长!你把我吓了一跳。好吧,只是轻轻一碰而已。这次有什么情况呢?”

    “夏想,我专程赶来就是告诉你最新情况的。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不瞒你说,这件事很值得我们去琢磨。”

    “是吗?你看起来很激动,我还以为你出去办案了呢。要是没干习惯的话,办案可真是累人的活计。喝一杯咖啡吗?”

    “谢谢,夏想。你还记得我们那位年轻朋友的银行账户和三万多钱吗?”

    “当然记得。”

    “好,”jǐng长把他的声音压得低沉又沙哑,“我们查出他拿这三万多干什么去了。”

    夏想已经满心期待了,但这还不够。顾鹏飞jǐng长感觉他必须把夏想的胃口大大地吊起来,没有惊人的效果就绝不说出口。

    “jǐng长,我来付账。他到底干什么了?”

    “夏想,你猜。你可以猜三次,我打赌你绝对猜不出来。给你猜二十次也猜不出。”

    “那我就更不该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说吧,发发善心吧。不要让我急成这样。他到底干什么了?”

    “他去,”jǐng长很心满意足地说:“把钱换成了黄金。”

    “换成什么?”

    “换了三百克黄金——他就换成了这个。三根小金条。”

    夏想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三根小金条——哦,jǐng长,这种震惊不是脆弱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从黑市换来的金条?”

    “没有,他是用正当诚实的途径换来的,但依然是个离奇的故事。让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你可能还记得上个星期的报纸上登了一**克的照片?”

    “是的,是从宾馆去年晚会的照片上放大的,我看见了。”

    “对,这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照片;林克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好了,昨天,有个很古怪的老家伙到jǐng察局来了——高领子,长胡须,棉手套,大绿伞——全副武装。他把报纸从口袋里掏出来,指着那张照片:‘我听说你们想知道这个可怜小伙子的事。’‘是的,我们想知道。’局长说,‘你知道任何相关的东西吗,老人家?’‘跟他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老家伙说,‘但我三个星期前和他做过一笔很奇怪的交易,我想你们也许会想了解下。’‘说得很对,老人家,’局长说,‘说吧。’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们。”

    “事情似乎是这样的。你可能还记得一段时间前——不到一个月以前——报纸上登过一个奇怪女人的故事。她一个人住在房子里,除了几百只猫以外一个伴儿也没有。她叫孔月芳——不过名字叫什么是无所谓的。有一天,一切开始不正常了。牛nǎi也没人取了,猫的叫声简直要把人的心抓破。jǐng察搭了一把梯子爬过去,发现老人在她的床上死了。jǐng方的裁决是‘自然死亡’,原因是年纪大又总处于半饥饿状态,而且还有一直没被发现的肺炎。当然了,屋子里留下了许多财产,其中包括床垫里的四百克黄金。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夏想点了点头。

    “好了,然后她好久没露过面的亲属出现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来自其他地方的老头,孔临川。有人发现了遗嘱,遗嘱上说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并请求他照看可怜的猫咪们。他是遗嘱执行人,就接管了那个屋子。就在第二天,我们的年轻朋友林克来了——就是这个名字,并且从照片看确实是这个人。他跟孔临川东拉西扯扯了一个故事,说他因为什么原因想要一些小金条。”

    “我想,这是他从书里看来的,”夏想说,“我在哪本书里看过类似的情节。”

    “很有可能。孔临川似乎比他姐姐要聪明些,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故事,他说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但不管怎样买黄金也不是犯罪行为,而且他拿黄金干什么也不是自己应该干涉的事。他编了几个拒绝的理由,林克提出用三万块钱外加二千块钱的酬谢金,来交换三百克黄金。孔临川对二千块钱的意外之财当然不会拒绝了,所以就同意了这桩交易,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去银行验一下他的钞票。林克同意了,把钞票都拿了出来。简单地说,他们一起去了银行,钞票检查没有问题。孔临川就把黄金交给了他,林克用一个皮手袋把黄金拿走了。这就是整个故事。我们向银行的人确认了一下rì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林克一在报纸上看到孔月芳死亡的消息,就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并把它们换成金条。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拿黄金干了什么,我就完全一头雾水了,像个月亮上的人那样一无所知。”

    “这样啊,”夏想说,“我一直觉得这件案子里有些古怪的地方,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事实还是让我惊呆了。为什么会有人想换那么多黄金?我想我们可以不去理会林克东拉西扯的故事。”

    “的确如此。”

    “在我看来这件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说,“林克盘算着要去某个华夏币不能使用的地方。但现在这个时代,我真想不出来哪里还不认华夏币,况且还能用银联卡和信用卡。非洲?”

    “非洲可能还真不认华夏元,夏想。他在临走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从这点来看他不想留下任何痕迹让人发现他要去哪里。不可能丢掉一张华夏人民银行发行的纸币的踪迹,只要等待足够长的时间,总会有人在什么地方通过纸币上的号码认出它。纸币很安全,但如果你去了一个和我们的规矩不同的国家,兑换它们很可能会遇到麻烦。我觉得林克是想跑,他带黄金是因为黄金是唯一一种可以在任何地方使用的钱,绝不例外。在通过海关的时候可能不会有人查问他,即便有的话,他们也不会搜查他。”

第三十八章 暴躁老头

    “的确。我觉得你说得很对,jǐng长。但我得说,你注意到没有,这就是把自杀的说法直接敲死了。”

    “夏想,越看越像是这样了,”顾鹏飞心平气和地承认了,“除非这笔黄金是要付给国内某个人的。比如,假设林克被人绑架了,而那个人想要出逃。那个人可能会因为我们上面讨论的种种原因而想要金子,他们可能会让林克来给他们弄金子,这样就查不到他们头上去,林克把金子付给了他们,然后极度抑郁就割了自己的喉咙。”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夏想说。“但我还是相信我是对的。不过如果这是一起谋杀的话,杀手的手段也太干净利落了,看起来也没有枪眼什么的。只能是那把剃须刀,关于这把剃须刀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想法是,如果真的有凶手存在的话,就用这一招引诱这个凶手,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夏想小声和jǐng长耳语着。

    “的确值得一试,”顾鹏飞jǐng长说,“没理由不去试试。这可能会把事情彻底搞清楚。你最好问一问局长,如果他没有反对意见的话,我坚决支持。为什么不过去直接问问他呢?”

    到达jǐng察局的时候,夏想和jǐng长发现局长正在同一个穿着渔夫衣服和鞋子的暴躁老头说话。他似乎正因为什么冤屈而忿忿不平。

    “我难道不可以在任何时候把自己的船开到任何地方去?大海对所有人都是开放的,是不是?”

    “当然是了,老白。但如果你什么事也没干,为什么用这种口气说话?你当时就在那里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有一家人指证他们看见你了。”

    “关他们什么事!”老白发着牢sāo,“一家猥琐的偷窥狂,就喜欢打听别人的闲事。我在那里关他们什么事?”

    “不管怎样,你承认了你当时在那儿。你是什么时间到平铁的?”

    “也许那一家人能告诉你啊,他们似乎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你呀。”

    “不要这么说话。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这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又要管那又要管——还有没有zì yóu啦?我想去哪里的话到底还有没有权利去?回答我啊。”

    “听着,老白。我们只是想在你这儿打听点信息。如果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

    “好了,什么问题?我星期四有没有去平铁那边?是的,我去了。这又怎样?”

    “我猜你是从家里出门的?”

    “如果你真那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是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你什么时间出航的?”

    “大概一点钟。也许过一点,也可能不到一点。大概就是那时候。”

    “那你到达平铁的时候就是两点了。”

    “这个,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你有没有看见沙滩上的人?”

    “是的,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

    “是啊,我脑袋上长了眼睛,是不是?”

    “这不假,但你脑袋上最好也长了一张文明的嘴巴。你在哪里看到这个人的?”

    “在平铁附近的沙滩上——大概是两点左右。”

    “你当时靠得近不近,看不看得清楚那是谁?”

    “没有,看不清。局长,你可以把我的话卷到烟里然后抽掉。”

    “那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一个男人,在沙滩上跳来跳去,好像是一个人。他跑跑停停,捅一捅沙子,然后又跑了。我就看到了这个。”

    “我得把这个告诉社长,”夏想对jǐng长说,“这会把他的笑神经都调动起来的。”

    “哦,你看见了一个男人,是不是?你看见他后来干什么了吗?”

    “他跑到平铁上去,在那里瞎折腾了一会儿。”

    “平铁上当时有别人吗?”

    “有个小伙子躺在那儿,看起来像是的。”

    “然后呢?”

    “然后他开始又喊又叫又挥手。”

    “然后?”

    “然后什么?我没理他。”

    “那么老白,那天早上你在沙滩上看见别的人了吗?”

    “一个也没有。”

    “你始终都能看得见沙滩吗?”

    “是的。”

    “除了这个男人和躺着的小伙子,你什么人都没看见?”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躺在平铁上的小伙子,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躺着的吗?”

    “是的。”

    “你什么时候第一眼看到他的?”

    “我一能看到他就看到了啊。”

    “那是什么时候?”

    “我怎么说得准。也许是两点差一刻的时候,也许是差十分。我又不是在为jǐng察执勤。我当时是在干自己的事,真希望大家都能各自干好各自的事。”

    “什么事?”

    “驾驶我该死的渔船,这就是我的事。”

    “不管怎样,你看见那个小伙子是在看到那个男人之前,当时他是躺在礁石上的。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是死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死的还是活的?他又没冲我打招呼。就算他这样做了,我也不可能看见,是不是?我离他太远了。”

    “但你说过,整个时间里你都能看到沙滩。”

    “我没说错啊。沙滩多大啊,我怎么会看不见沙滩呢。但这不能说明,我能看见每个向我打招呼的人。”

    “我明白了。那你后来去了磨刀礁林?”

    “我去了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研究什么尸体,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坐在那里欣赏人家rì光浴。”

    “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

    “不管你去干了什么,你反正去了磨刀礁林的深水区。”

    老白没有说话。

    “船上有人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

    “那你的儿子当时在干什么?”

    “他?他当时跟我在一起。我还以为你问的是别人,那些平时不跟我在一起的人。”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说jǐng察都是一群笨蛋,大部分都是。”

    “那你的儿子现在在哪儿?”

第三十九章 潜在的动机

    “去外地了,上个星期六去的。”

    “外地?畏罪潜逃?”

    老白非常气愤地吼着:“当然不是了。是做生意,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似乎很神秘啊,老白。你最好小心点。等这个小伙子回来的时候,我们要见见他。不管怎样,你说当那个年轻男人看见你的时候,你把船开近了一点,然后又驶出去了?”

    “不可以吗?”

    “你把船开近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难道不是吗?”

    局长放弃了。

    “不管怎样,你愿不愿意说说,在从你家到平铁的路上,你有没有看到任何人沿着海边走?”

    “我愿意说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在两点差一刻之前,谁也没看见。在那之后,我就不确定了,我已经说过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

    “你在附近有没有看见别的船?”

    “没有,我没看到。”

    “很好。如果接下来几天里,你想起来什么东西,最好跟我说一声。”

    老白嘀咕着什么不太好听的话,然后就走了。

    “这个老头可不友好啊。”夏想说。

    “一个老无赖,”局长说,“最糟糕的事,他讲的话你根本不能相信。我能搞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也许是,谋杀林克?”jǐng长提议说。

    “或者是收了什么好处,把凶手送到犯罪现场,”夏想补充说,“这更有可能,真的。他有什么动机要杀林克呢?”

    “有三万多钱,夏想。我们不能把这个忘了。我知道我曾经说过这是自杀,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但跟以前比,现在我们的确有了一个谋杀动机。”

    “假设老白知道这三万多钱的事。但他怎么会知道呢?”

    “这样,”局长说,“假设林克打算离开这里。”

    “我就是这么说的。”顾鹏飞jǐng长插嘴说。

    “还假设他雇了老白,和他约定在海边见面,让他用船把自己载到游艇停靠或者类似的地方。还假设,支付老白佣金的时候,林克不小心让他看见了剩下的钱。然后,有没有可能老白把他带回岸边,割了他的喉咙,然后带着黄金跑了?”

    “但为什么呢?”顾鹏飞反对说,“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岸边?在船上把他的喉咙割了,然后把尸体扔到大海里去,不是更容易吗?”

    “不会的,”夏想很急迫地说,“jǐng长,你看过别人宰猪吗?你算过没有,这么干会流多少血出来?如果老白在船上把林克的喉咙割了,那他就得费大力气擦洗才能把他的船弄干净。”

    “说得很对,”局长说,“但不管怎样,老白的衣服呢?我怕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下达搜查令,去他家搜查血迹。”

    “防水布上的血迹也很容易洗干净,”夏想说。

    两位jǐng察无奈地表示同意。

    “而且如果你站在受害人后面割喉咙的话,很有可能不会沾到太多血迹。我相信这个人就是在发现尸体的地点死掉的,不管是谋杀还是自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局长,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这个建议可能会有用,可以明确地告诉我们这是自杀还是谋杀。”

    他再一次说出了他的计划,局长点了头。

    “我找不出任何反对它的理由,夏想。可能真会得到点不错的线索。其实,”局长说,“我自己曾想过类似的办法。但你先说出来,我完全不介意。一点儿也不。”

    夏想咧嘴笑了,去找记者,那个《XX报》的记者。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夏想在宾馆咖啡厅找到了他,他正在吃点心呢。这个时候大部分的记者都已经撤退了。

    “尽管你对我不冷不热的,夏想,”他抬起自己发愁的眼睛,盯着夏想的眼睛,“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不然你不会一直逗留在犯罪现场。看在老天的分上,夏想,你不会这么戏弄一个可怜又勤奋的记者吧。或者,等一等!如果没有别的进展,那跟我说说你们那个社长吧!说任何东西都可以,只要是个能登报的故事。”

    “打起jīng神来,记者,”夏想说,“把你的墨水爪子从我们社长身上拿开。别这样鬼鬼祟祟的,到大厅一角的座椅上安静地坐一会儿,我要跟你说一个很好听很有趣的故事。”

    “太好了,”记者激动地说,“这才是我期待的新朋友,从来不会为难人,即使我只是个可怜讨厌的记者。”

    “多好的记者!”夏想说,“你现在还算清醒吧?“

    “清醒?”这位记者激动地叫着,“你见过任何一个新闻业者会在有人要对他说新闻的时候不清醒吗?我不是什么该死的酒鬼,但我的腿一直都很听话,听完故事以后一定还可以走,这足够了吗?”

    在大厅里,夏想轻轻地把他的新朋友推到桌前的位置上。

    “你看,”他说,“你把这些东西拿去,看看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你可以按自己的意愿修改修改。”

    记者直愣愣地盯着它看。

    “哦!”他说,“潜在的动机,对不对?不是纯正的友谊,光爱国是不够的。哦,好啦!只要这是独家新闻就行,动机是非——非——什么词来着——非物质因素。”

    “可以这么说,”夏想说,“现在,记下这个。‘围绕在平铁悲剧四周的迷,在试图解开的过程中却逐渐变得更加复杂了。这远不是一宗简单的自杀案,尽管一眼看上去很像自杀,这可怕的死亡——’”

    “好了,”记者打断他的话,“我可以自己写这一段。我需要的是新闻。”

    “好的,但你得解释其中的离奇之处。接着:‘夏想,牛郎侦探知秋的助手,在酒店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接受我们特别记者的采访——’”

    “为什么非要注明是客厅,难道它很重要吗?”

    “重要的是地址。我希望他们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你说的对。继续。”

    “‘在酒店,他说尽管jǐng方依然坚持自杀这一说法,但他对此并不满意。特别困扰他的疑点是,死者是蓄须的,据知从不剃须,而这宗犯罪的手段——’”

    “犯罪?”

    “自杀也是犯罪。”

    “就算是吧。然后?”

    “‘手段是常见的剃须刀割喉,这把剃须刀上明显有很深的磨损痕迹。’把这段修改得好一点,‘这把剃须刀的来历被追踪到——’”

    “谁追踪的?”

    “我。”

    “我可以这么说吗?”

    “随你愿意。”

    “这让新闻更可读。‘夏想面带他标志xìng的谦逊笑容说道,他亲自追踪了上文中那把剃须刀的历史,一番调查使他——’使你发现了什么,夏想?”

    “我不想告诉他们这个。就说这个调查历经好几百公里。”

    “好的,我可以让这个听起来很重要。还有别的吗?”

    “有,这一点很关键。把这一行用黑体字强调出来——你知道的。”

    “这不是我管的事,是编辑的事。不过我会去试一下。继续。‘倚在桌子上,用他那艺术气息十足的手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来强调,夏想说——’”

    “‘追踪,’”夏想说,“‘在最关键的时候中断了。剃须刀是怎么到林克手里的?如果我能够找个这个问题的满意答复,所有的疑云就都消散了。如果可以证明林克的确购买了这把剃须刀,我就应该考虑自杀理论不可推翻。但在这条断了的证据链没能接起来之前,我都会坚持林克是被杀害的,而且会尽一切努力把这个凶手绳之以法,因为他太应该被惩罚了。’这怎么样,记者?”

    “不算坏,我可以加点东西进去。我可以说,《XX报》的读者群是很庞大的,所以希望广大的读者可以协助破案之类的。我甚至可以设一个悬赏。”

    “好主意!不管怎样,把这新闻**辣地散布出去,记者。”

    “我会的——不管结果会怎样。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真有人得了这个悬赏,你会心满意足地认为这是自杀吗?”

    “我不知道,”夏想说,“也许不会。其实,我从来都不心满意足。”

第四十章 不在场证据

    夏想看了一眼他的表。一点半了,他还没有吃午饭。他打算补救这项工程,于是开车去了关卡。在关卡等开门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借这个机会做了一点小调查。他发现那个瘸腿的看门人亲眼见过神秘的马洪——有个晚上在餐厅遇到过他。一个很好的人,为人很热情。眼睛有点毛病,所以必须要戴深sè的眼镜,但总的来讲还是个体面人。守门人非常肯定马洪星期四的时候没有经过这道门——无论是汽车还是摩托车还是自行车。但如果步行的话,他就不能肯定了,这也无可厚非。

    不过,一个新的证人突然出现了——守门人的小女儿。“马上就满五岁了,在她这个年龄算是个jīng灵鬼了。”他父亲是这么评价的。她非常肯定地断言,“那个可怕的黑眼镜叔叔”星期四下午那关键的时间段没有在关卡附近出现。她认识这个人,而且不喜欢他,因为前一天她在村子里看到他,那副可怕的黑眼镜把她吓坏了。星期四,她和一个小朋友在铁路门边上玩游戏。她知道那是星期四,因为那是集市开放的rì子,十点十五分的火车会在那里停靠。他们午饭之后就在那里玩,一直玩到快下午四点。她可以绝对保证,那个可怕的叔叔没有从铁路侧门走。如果他经过那里,她肯定会吓跑的。

    这似乎让最后残留的一丝可能xìng也排除了,马洪不可能很早就离开餐厅(比大家提供的那个时间要早得多),走过铁路交口,在另外一边拿到车然后开走。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当然是餐厅。老板很乐意告诉他所有的信息。他对jǐng长说的都是事实。他在星期二第一次见到马洪——那是十六rì。他大概是六点到的,把他的摩托车停在村子的绿地上,然后进来要了一杯啤酒,并问去古吉祥家怎么走。谁是古吉祥?古吉祥就是小路下面那块地的主人,马洪就是在那里扎营的。那一带的土地都属于古吉祥。

    “我想把这个问清楚,”夏想说,“马洪是从小路那个方向过来的吗?不然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不是的,他是顺着另外一条路开来的,然后把车停在了草地上。”

    “他径直就到这里来了吗?”

    “就像燕子飞进自己的窝一样,直接就来了。”餐厅老板别具一格地回答说,“你要知道,我们当时正在营业。”

    “他没问任何人应该在哪扎营?还是他直截了当地问起了古吉祥?”

    “他什么问题都没有问,只是说:‘古吉祥的住所在哪里?’”

    “那他知道古吉祥的名字了?”

    “应该是的。”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古吉祥?”

    “没有。就是问了路,然后喝完他的啤酒就开车走了。”

    “我听说他上个星期四在这里吃了午饭?”

    “没错。跟一个女人一起坐着敞篷车来的。她目送他在这里下车,然后又开走了,然后他就进来吃了午饭。”他想是一点左右,但女招待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那女招待知道得很清楚。是的,就像她已经对顾鹏飞jǐng长说过的那样,马洪大概是一点差十分的时候进来的。他向她提了一句,他刚去了村庄,觉得在这家小餐厅吃顿午饭歇歇脚也好。他的车似乎有什么问题,一辆路过的车载他到村庄去又回来了。是的,他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饭。

    夏想想到在这个热死人的六月天里吃得如此丰盛就发抖,然后问马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准确的时间应该是一点半。我不敢说马洪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在小酒吧逗留,但他付午餐账单的时候的确是一点半。我不可能搞错的,因为那天下午我休假,我的男朋友准备骑摩托车带我去兜风,所以我一直在看钟,看我多久才能干完活。在马洪走后就没有客人了,这样我就可以把餐厅打扫干净,换衣服,高高兴兴地准备走。”

    这已经很清楚了。马洪绝对不可能在一点半之前离开餐厅。那么毫无疑问,他不是杀死林克的凶手。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开始了调查,夏想就决意要坚持到最后。他提示自己,不在场证据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他可以假设,在神奇飞毯或别的什么器具的帮助下,马洪可以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神奇地从关卡飞到平铁。如果这样的话,他那天下午回来了吗,如果回来了,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

    关卡周围并没有太多的房屋,一次挨家挨户的调查尽管很麻烦,但却是一个安全又万无一失的方法来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他立刻着手开始自己的工作。他不用费什么劲就能让村民畅所yù言。林克之死已经是当地的一个重大事件,甚至让很多事都变得黯淡无光;jǐng方已经过来取证马洪的行踪,这让村民兴奋得像发了烧一样。这里人深信,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那这个村子有可能再上一次报纸。上次上报纸,还是有人中了彩票大奖的时候。激动的附近居民里有一半都觉得很高兴,但也有些嫉妒;另外一半人很不能理解。夏想发现有几个人认为马洪的行为举止很奇怪,还非常不喜欢他的那张脸。在将近两个小时耐心寻查之后,他发现有人真的在星期四下午见过马洪。这是村里最有可能见过他的人——一家小五金店的主人,也做修理厂的事。夏想没有更早得到这个消息的原因只是,这家店的主人——冯仑——在他第一次拜访的时候正好出去了,去附近的农场解决一个坏引擎的问题,只留下一个年轻的女人看店。

    冯仑是跟一个年轻的修理工一起回来的,他简直什么都知道。马洪?哦,是的。冯仑星期四下午的确见过他。马洪是正好三点的时候过来的,是不是,小汤?是的,三点,请他们过来看看他的摩托车。他们过去了,发现他的摩托车不能发动了,这一点都不奇怪。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启动装置的检查和测试,他们查出问题是在点火上。他们必须得把所有的零件都拿出来,一一检查,最后冯仑发现问题可能是在高压引线上。他们把坏的那个拿出来,换来一个新的,引擎立刻就好了,完好无损。时间方面没有疑问,因为小汤把这个记在了时间表上:三点到四点。

第四十一章 营地

    现在已经是四点半了,夏想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能在家中找到古吉祥。夏想赶到了他的住所——在第一个岔路边——他在那里找到了这位老人和他一家人。他们正在桌子边吃东西。

    古吉祥是一位体格结实的老人,很高兴能尽力提供帮助。马洪大概是在星期二晚上七点的时候来屋里的,问他可不可以在小路的下面扎营。这条小路叫老乔小路。为什么叫老乔小路?那儿以前曾有过一间房子,那间房子是属于一个叫老乔的老家伙的——一个很普通的人——饱读诗书,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间屋子后来倒塌荒废了。现在根本没有人去那里,除了那些扎营的人。马洪并没有问及营地的情况;他直截了当地问他可不可以在老乔小路那里扎营,直接就把路名说出来了。尽管古吉祥对村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但他以前从来没见过马洪。他几乎可以肯定马洪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肯定有人告诉他老乔小路这个地方——有些扎营者经常来这里。就在路下面的那个地方,在那儿不会破坏庄稼,四周也没有门,除非他们从篱笆那边的农场闯进来。但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那个地方是条死路。有一条水流从农场穿过,流向海滩,从营地过去只有五十米的距离;那水一般都是淡水,但涨cháo时是咸的。现在古吉祥想起来了,齐天抱怨过他的篱笆坏了,但这个故事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那个人喜欢夸大其词,而且古吉祥也不觉得这跟马洪有任何关系。齐天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租户。篱笆还没有修好,篱笆上有洞的话,猫狗有时候可能会从那儿钻进来。除此之外,古吉祥并不知道任何和马洪的信誉问题相关的事。他看起来很安静,而且老乔小路在村庄的视线之外,从村里也听不到那儿的声音,扎营的人可以为所yù为。根据他们不同的兴趣爱好和社会地位,不同的扎营者会带来不同的东西,比如音响或吉他,但古吉祥并不反对他们的自娱自乐,只要不打搅到任何人就行了。他不向他地盘上的扎营者收取费用——他们扎营并不妨碍他,他觉得那些从城市里来的可怜小伙子只不过想呼吸点新鲜的空气,喝点新鲜的水而已,他不应该因此而收钱。他一般都是请他们尽量保持场所的整洁,他们也都很守规矩。

    夏想感谢了古吉祥,在他盛情邀请下品尝了一杯茶。他在六点的时候离开,满肚子都是茶水,这个时间正好去营地看一看,让马洪的这一章节圆满结束。他从石头铺就的小路上驱车下行,很快就发现了马洪最近扎营的场地。那条小路的边上是一块铺满粗糙草皮的广阔平地,平地下面的一条鹅卵石带一直延伸到海的边缘。cháo汐现在大概涨到了四分之一,沙滩越靠近海水的地方就越平滑;推测起来在低cháo的时候会有一小条沙带在水面之上。

    在杂乱的草地上,摩托车车轮的痕迹还隐约可见,有很多油滴可以证明车在那里停过。靠近一点,地面上有被帐篷杆戳过的洞。还有篝火留下的燃烧灰烬,灰烬里还有一团油腻腻的报纸,很明显用来擦炒锅的。夏想很不情愿地打开了那几张味道难闻的纸,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标题。星期四的《XX报》;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东西。在那堆灰烬里仔细检查,没有发现带血迹的衣服碎片、没有纽扣、没有任何可能会含有马洪真实姓名和地址线索的碎片残留。唯一一样值得关注的东西就是一条大概八公分长的细绳,在火里已经烧得很黑了。反正也没有更好的猎物,夏想就把它放在口袋里,继续寻找。

    马洪是一个很整洁的扎营者,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垃圾。在营地的右边是遗留下来的矮荆棘篱笆,围在老乔屋舍倒塌的断壁残垣边。这道篱笆的根部已经烧毁了一半,夏想在那里发现了一个让人恶心的隐秘储藏室,里面有不少旧罐子和瓶子,有些是新近扔进去的,有些很明显是以前扎营的人丢下的:吃剩的烤肉,骨头,一只锅底有洞的大铁锅,半条领带,一个安全剃须刀片(非常锋利,割开人的手指头还绰绰有余),还有一只死鸟。不顾背疼,夏想小心翼翼地在营地表面爬行,这位最敬业的jǐng犬得到的嘉奖还包括大量的垃圾,其中有一根断了的鞋子鞋带,铅笔头,一只不能用的绘图钉,十五个啤酒瓶盖,用来开啤酒瓶的扳子。粗糙的草地上分辨不出任何脚印。

    夏想又累又热,把他的战利品都搜罗起来,伸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风依然从海面的方向强劲地吹过来,吹在他渗着汗的眉心上,很舒服。但风也许还要延缓jǐng察的打捞计划。天空中有很多云朵,但只要风一直这么吹的话,应该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他很高兴,因为他不希望下雨。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正在他的脑子里渐渐成型,他希望明天能和社长出来走一走。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干不了。他应该回去,吃东西,就像平常那样。

    他开车回去了。

    他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件衬衫和外套,感觉好了一些,就给辉煌大酒店打了一个电话,问知秋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吃晚餐。

    “对不起,我恐怕不行。我要和潘晓雯一起吃晚餐,还有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

    “是的,他刚到。你想不想晚餐之后过来,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也许。那个家伙什么样?”

    “哦,是的——他就在这里。”

    “哦,我明白了。”

    “八点四十五分左右过来吧。”

    “好的。”

    “你会来?那太好了!”

    “好什么呢?”

    “八点四十五分我们等你。”

    “好的,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第四十二章 她的儿子

    夏想一边思索一边独自吃晚餐。她的儿子?那个对他母亲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家伙,他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他的心肠突然变好了?或者她派人去找他,用经济或别的压力强迫他来?他会不会是问题的一个新切入点?他是他母亲唯一的儿子,而她又是一位富裕的寡妇。至少他是一位会觉得林克之死是天赐之福的人。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值得去调查一下。

    晚餐之后,他去了辉煌大酒店,发现大家已经在大厅里等他了。潘晓雯穿着一件纯黑sè的半正式晚装裙,看起来一点都不显年轻。她很热情地问候了夏想。

    “夏想,见到你真是高兴。我可以向你介绍我的儿子蒋天生吗?我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帮助我度过这个困难的时刻,他就很有心地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到我这里来了。天生,你真是贴心。我刚刚跟天生说过,知秋对我有多么好,你和他为了把林克的案子查清楚是多么努力。”

    蒋天生一点儿也不英俊,不过倒也算体格强壮,品貌端正。他大概有一米八,一个健壮厚实、砖红sè脸的男人。他不适合穿正式的西服,那过宽的肩膀和过短的腿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他的头发质地很粗糙很暗淡。他长得真的很像他的母亲,一样又短又窄的前额,一样又长又倔的下巴;尽管那长下巴在他母亲的身上给人一种柔弱、爱幻想的印象,但在他的身上就给人以固执和没有想象力的感觉。夏想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会认林克为继父的人;他对任何过了生育年龄的女人那种有花无果的爱情都不会抱有同情心。夏想以他的眼界一下子就总结出来了:他是一个好人中的坏人,并不太像一位好人,也不太像一个坏人。

    这个时候,蒋天生和他母亲之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一定要表现得很得体。

    “天生特别高兴,”潘晓雯说,“因为你在这里帮我们,夏想。jǐng察真笨,他根本不相信我对他讲的任何一句话。当然了,那jǐng察是一个很好心、很正直的人,大部分经常都是那样,但他们怎么可能了解林克的xìng格呢。我了解林克,天生也很了解,是不是?”

    “哦,是的。”蒋天生说,“当然了,很好的一个男人。”

    “天生知道林克对我是多么忠心耿耿。你知道他永远都不会了结自己的生命,一言不发地把我丢下,是不是?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我真的很受伤——我觉得我能——”

    “好了,好了,母亲,”蒋天生小声嘀咕,这种情绪的继续演绎有可能会导致他母亲在公众场合失控,这让他很尴尬,“你得试着克制。我们当然知道林克是没有问题的。他简直对你着迷死了——肯定,肯定的。jǐng察通常都是愚蠢的傻瓜,不要因为他们生气。”

    “哦,对不起,”潘晓雯说,怀有歉意地用小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眼睛,“这实在太突然了,但我绝对不能软弱,也不能干蠢事。我们一定要鼓起勇气,一起努力查案。”

    夏想说,已经有一些线索可能会对大家有帮助,又建议说他和蒋天生接下来也许去酒吧找点男人的乐子,比如指导服务生怎样去为女人们服务。他觉得私下会面会让他更方便地了解蒋天生这个人。

    就在两个男人的背影在酒吧方向消失的时候,潘晓雯用她兴奋的眼睛看着知秋。

    “夏想真好啊,”她说,“我现在有男人可以依靠,这是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她的这种想法让接受者没什么好感:知秋刚才一直失神地、无来由地想着一些事,现在他皱了皱眉,但潘晓雯没注意到这个,继续低声说:“当有人遇到麻烦的事情,每个人都那么乐于帮助,这多么美好。天生和我一直都不像一般的母亲和儿子一样那么亲近。他在很多方面都和他的父亲很相似,尽管很多人说他长得像我。在他小的时候有一头可爱的头发——和我的一模一样。但他喜欢运动,喜欢待在室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是不是?他总是在外面照看他的农场,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一些。他其实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我跟你说过,在结婚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不过我们之间从来都不像我希望的那样,总不能和睦相处,但在这件可怕的悲剧上,他对我真的很体贴。他们所说的那些关于林克的事让我觉得崩溃。他立刻就过来帮助我,而我知道他现在一定特别忙。我真的在想,林克的死让我们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知秋认为这对于潘晓雯来说一定是很大的安慰——这是唯一可能的回应。

    而在此时,蒋天生在夏想面前说出了他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对一个老妇人来说是有点突然,”他举着一杯威士忌说,“有点不能接受。现在只有你跟我在了,我得说,这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她这么大年纪的女人怎么可能跟那样一个家伙在一起,还觉得很快乐?是不是?我不喜欢这些只会空想的家伙们,而且她已经五十七岁了。我自己也三十六岁了。想想我的处境吧。假如有个人的母亲打算让一个二十岁的舞男当他的继父,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傻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我打赌每个人都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就让他们笑去吧,现在反正都结束了。我想是那个家伙自己结束自己吧,是不是?”

    “看起来很像是这样。”夏想说。

    “不能面对将来,是不是?这都是他自己的错。肯定是手头缺钱,可怜的浑球!这个老女人真的不坏,如果他按照他们商量好的那样去做,她会让这个小子过得特别好。但你不能相信这些外国人,他们就像那些狗一样——头一秒钟还舔你的鞋子,下一秒钟就咬你一口。”

第四十三章 走火入魔

    “哦,是啊。”

    “我想我最好到我母亲那里去哄她开心。管她那些废话呢!为这些愚蠢的想法浪费时间一点都不值。你要知道,老是这么想会让她脑子变疯。一旦她们开始胡思乱想,那下一个该做的事就是把这些想法清除出去。你觉不觉得,赋予女人权利和用水晶球占卜一样,都是疯病?”

    夏想谨慎地表示同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疯狂的迷信会让人走火入魔。

    “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真会挑词——走火入魔,就是这个词。我可不像这个老女人,浪费时间和金钱在走火入魔上面。听着,夏想,你是个很可靠的人,很聪明,你能不能帮她清除掉脑子里的奇怪想法?她觉得你和那位侦探是在鼓励她。现在,夏想,我告诉你,这么干下去没有好处。”

    夏想微微抬起了他的眉毛。

    “当然了,”蒋天生继续说,“我看得出你在玩什么。你就是爱好这类事情,而且这种事情又能让你好好宣传你们社长,这都没关系。但别把我的母亲牵扯得太深了,你懂我的意思吧。我想我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管你怎样招待我,”夏想说,“我都不会介意的。”

    蒋天生似乎困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大笑起来。

    “这就好,”他说,“非常好。你喝什么?服务员,再给他拿一杯。”

    “谢谢你,不需要,”夏想说,“你误解了。”

    “哦,来吧,喝一点酒又不是坏事。不要?好吧,你不想喝酒就不喝。好了,我们现在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不是?”

    “哦,是的,我想我很了解你的意思。”

    “那就好。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来提醒你。整件事让人生厌了。想来我们得一直在这里等到他们找到尸体。我真不喜欢这些该死的海滨小镇。我得说,你或许会喜欢,但我更喜欢开放的空间。”

    “说得很对。”夏想说。

    “你也这么想?我以为你很木讷呢。但我猜你也是那种爱好运动的人吧?”

    “是啊。”夏想说,“说到底,我是在乡下长大,从小就喜欢运动。”

    “哦,是的。我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开着家小农场。”

    “真是令人羡慕。”

    “现在这个时代,农场已经没前途了,”蒋天生嘟囔着,“看看那些小麦吧。似乎事情还不够糟糕一样,工人的工资,还有税,还有各种费用。我有五十亩的小麦,但到收获的时候,我能从中收获多少钱呢?有时候我真想把所有的这些都抛开,离开那个地方。那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感谢老天!我还没有结婚,这是很明智的。如果你听我劝的话,就像我说的那样做。”

    夏想并没有理会蒋天生的话。“把手头的活都放下来,而赶来这里一定是情非得已的。你的觉得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呢?”

    “这个?我不知道。要看具体情况了,是不是?当然,我派了人替我照看农场。”

    “是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到你母亲那里去?”

    “哈!”蒋天生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夏想的胸口,“你可得小心点,孩子。你到危险的年龄了,是不是?如果你不小心点的话,有一天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婚姻套起来了。”

    “哦,我敢说,绝对不会。”

    “哈,哈!好了。我想我们最好动身吧”

    蒋天生非常唐突地从吧台转身离开。夏想在心里默念着,能够忍耐羞辱是侦探的必要能力,于是抑制住了想用脚踢蒋天生屁股的冲动,只是跟在他的后面沉思着。

    一位侍者告诉他们,知秋和潘晓雯去了舞厅。蒋天生嘴里抱怨着,但后来发现他的母亲并没有跳舞,这才轻松下来。她正在看着知秋和朱志伟熟练的聊天。夏想很礼貌地邀请潘晓雯共舞,但她摇了摇头。

    “我不能跳舞,最近都不能。其实,永远都不能再跳舞了——现在林克——但我请求知秋自己玩得开心点,不要管我。”

    夏想坐了下来。“哦,原来你在这里。”他说。

    知秋突然发现,这个房间里的每个女人都在暗自或公然地盯着夏想和自己,这个发现让他很窃喜。

    “是啊,”他说,“我在这里虚度着我的时光。你不知道我还有这个本事,是不是?”

    “我一直都很肯定,社长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胜任。”

    “哦,不是的,我只能去做我喜欢做的事。”

    “原来如此,”夏想说,“你是怎么看蒋天生的?”

    “哦!”

    这并不是知秋预想中的问题,他赶紧在脑子里搜集起答案来。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不掺杂私人感情因素的专业侦探,这一点很必要。

    “他的行为举止很糟糕。”他说,“而且我觉得他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是啊,正是。”

    “正是什么?”

    夏想没有回答,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把他找来的。”

    “是啊,但为什么他在这里,突然抽筋来了一阵孝顺之情?”

    “她是这么以为的。”

    “你这么认为吗?”

    “也许。或者,更可能是这样,他不希望再站错了队。要知道,是因为她的财产。”

    “很可能。是啊,真有意思,他到现在才这么想。他和她长得很像,是不是?”

    “很像。太像了,以至于我最开始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你的意思是,他们太相似了,所以不可能投缘?”

    “他们现在似乎相处得很不错啊。”

    “我想,他看到林克没戏了,所以心情很好,情不自禁想要到处炫耀。他不是一个很含蓄的人。”

    “这就是你的本能嗅出来的东西,是不是?”

    “去你的本能。你难道觉得他浪漫或者含蓄吗?”

    “没有。我真希望他是那样的人,但我只觉得他很无礼。”

    “哦?”

    “而且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无礼。”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知秋感觉到了一种轻微的自卑和被忽视的感觉,这时踩到了夏想的脚。

第四十四章 蠢人

    “对不起,”夏想说,表现得很礼貌。

    “是我的错,”知秋说,“不要管我。”

    越来越糟。他开始变得暴躁任xìng了。夏想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了。

    “现在告诉我,”知秋说,他们在远离潘晓雯母子的地方找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桌子旁坐下来,这个举动很自然,“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在想蒋天生?”

    “蒋天生?”夏想的思维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被拉了回来。“哦,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为了好好地安抚他母亲的情绪,也许?”

    “为什么不呢?现在他的机会来了。已经不需要去考虑林克了,他看到了自己的机会。现在,他又不会因此失去什么,他完全可以过来,显露出自己的同情,并协助调查事情,尽尽孝心什么的。”

    “那么,他为什么想要把我赶走?”

    “你?”

    “是的,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没有动粗,或者讲脏话,蒋天生今天晚上在酒吧里对我可是无礼至极。虽然他不是直接那么说,但那说话的方式我绝对不可能误解,他告诉我,我把鼻子伸到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地方,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来利用他的母亲,大概是想从她身上刮点钱。他逼得我不得不粗鲁地提醒他,提醒他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会去窥视任何人的钱财。”

    “为什么你没有给他的下巴来一拳?”

    “当时真有这个冲动。我感觉,如果我真那么做的话,绝对够爷们。但如果你冷静下来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不会希望我把个人情感放在侦探理xìng之前。”

    “当然不会。但他是怎么想的?”

    “哦,这很清楚。他把他的想法说得很清楚。他希望侦探工作到此结束,应该制止潘晓雯浪费时间和金钱来追查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这个我可以理解。他是想要继承这笔钱的。”

    “当然了。但如果我去和潘晓雯说,刚才他是怎么对我说的,那她很可能不会把财产留给蒋天生。那么他再去展示自己的同情心又有什么用呢?”

    “我就知道他是个蠢人。”

    “很显然,他希望所有的侦探活动都能停止。他的希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不顾被我反攻的危险。与此同时,他也情愿花时间在他母亲身边,以确认她自己不会去做任何调查。”

    “这个,你敢说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社长,他可是个农场主。”

    “那又怎样?”

    “现在是六月。”

    “那又怎样?”

    “他为什么不去弄他的干草?”

    “这个我没有想到。”

    “收获干草的这段时间,这是任何一个农场主最不愿意浪费的几个星期。如果他过来一天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但看起来他似乎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林克的这件事如此重要,以至于他可以什么都不顾,来到一个他一直就不喜欢的地方,无限期地和母亲一起住在宾馆里,何况他跟这位母亲之间从来就没什么可谈的。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是啊,的确很有意思。”

    “他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问过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总会问别人这个问题。他说他没来过。我想,林克还在世的时候,他不愿意到这里来,他不喜欢他们之间的关系。”

    “并从很遥远的地方,来阻止他们之间的婚姻?”

    “是啊,尽管这似乎不是一个很凑效的方式。”

    “不是?但他们的婚姻的确很有效地被阻止了,不是吗?”

    “是啊。但是——你是在怀疑,蒋天生跟谋杀案有关系?”

    “我是想去这么怀疑。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不能去这么想。”

    “不能?”

    “不能。这就是为什么我想问你,是否觉得蒋天生是一个细致的人。你不这么觉得,我的观点也是一样的。我觉得蒋天生没有能谋杀林克的智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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