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资金安排
两个月前的民主德国人民议院大选，由“基联盟”、“民主崛起”和“德国社会联盟”联合组成的“德国联盟”以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
大选过程中，西德通过与其有密切关系的政党、组织介入整个选举，科尔总理先后六次亲临东德，参加竞选集会，声援“德国联盟”，明确表示只有“德国联盟”上台，联邦德国政府才能大规模援助东德，并许诺建立两德货币联盟、两德马克等值兑换……
于是，这个胜利也被称之为“科尔的胜利”。
先后在波恩、柏林、巴黎和莫斯科举行的“2十4谈判”也获得实质性进展，美国总统老布什决定大力支持德国统一。地位虚弱、喜欢“新思维”的戈尔巴乔夫也放弃了反对德国统一的立场。不想看到两德统一的英法两国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阻力。让之前讨论的两德内部问题，变成了统一后德国的集团归属以及未来德国的边界问题。
货币联盟在望，两德统一已成定局。
然而，政治上的胜利，并不能解决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
自从去年柏林墙被推倒后，东德警方签发的出境证高达上千万人次，而东德总人口还不到两千万。每天都有数以十万计的东德人往西德涌，找到工作留下，没找到工作回来，回来后想想不甘心又去……给西德的物价、就业和社会治安造成了巨大压力。
新时代需要有新气象，正是这一大背景下，东柏林市政府以闪电般速度，批准了香港nb电气（德国）有限公司的投资申请。
生怕触动西德电力巨头敏感的神经，项目名称为“东柏林垃圾焚烧厂”，至少表面上看跟“电”没任何关系。
而且还是一家合资企业，香港nb电气（德国）有限公司、西柏林城市清洁公司和东柏林市政府三方共同投资，分别以1600万西马克、200万西马克和土地入股，各占74%、10%和16%股权，设计日处理垃圾3000吨。
环境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儿去？
柏林墙一倒就有外商来投资，提供就业机会，解决环境问题，东德人举双手欢迎。nb电工的开关插座无可挑剔，但nb电气能否妥善处理垃圾，很多西德人表示怀疑。
他们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到东德人的反应，为体现nb电气在环境保护上的决心，从香港特别赶来签约的nb电气董事长刘思伟紧接着宣布：在垃圾焚烧厂西一公里处的露天垃圾填埋场上，再投资1300万西马克兴建nb电气东德总部、研发中心和一个电气设备工厂！
把总部、研发中心和工厂建在垃圾堆上，紧邻即将破土动工的垃圾焚烧厂，nb电气这一负责任的举动，比任何辩解和宣传更具说服力。
为把东德建设成“花团锦簇的风景”出力，承诺提供一千个就业机会，科尔总理认为有必要表彰这家第一个投资东德的香港企业，再一次亲临东德出席nb电气与东柏林市政府的第二次签约仪式。
一时间，nb电气成为东西德媒体追逐的目标，连nb电工和nb电器产品在德国市场的销量都比上月高出三十几个百分点。
章程很想趁机邀请科尔总理和东德政要参加垃圾焚烧厂和东德总部的奠基仪式，可想到那里现在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最终不得不打消掉这个念头。
在德国想干点事太难，政府的法律法规，行业协会五花八门的规章制度，连董事会都要由股东和劳方组成的监事会任命。经过一番权衡，章程决定趁两德真正统一之前破土动工，省得将来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协会和组织扯皮，把宝贵时间都白白浪费掉。
没有西德工会那帮多管闲事的家伙骚扰，nb电气表现出资本家血淋淋的的一面。一千多越南劳工在几乎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开始分拣垃圾、整理施工场地。
来自香港几所大学、日本松信和韩国四星重工的五十多个专家教授，正夜以继日地设计垃圾焚烧厂图纸。考虑到西德科研机构的感受，一份份委托研究订单也雪花般飞去。刚从技术应用实验室抽调来的研发人员居中协调，在确保工程进度的同时，学习并消化日、韩、德三国在垃圾焚烧发电领域的先进技术。
“我亲爱的章，莱比锡建筑公司是交通委员会下属的企业，承揽过十几个国家级工程，相信我，他们没问题的。”
自投资协议签订后，好邻居安格拉就盯上nb电气的基建工程，这是她推荐的第六家东德建筑企业。事实上东德也就这么五六家建筑企业，而且只有工程技术人员和设备，施工人员几乎都自东欧国家或越南。
何况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那些建筑机械也都是过时货，章程实在不敢把工程交给这些公司。
“博士，我能理解您解决同胞就业的迫切心情，但我只是公司众多股东之一，并非董事会成员，更不是董事长，事实上就算是董事长也要接受监事会监督。”
垃圾焚烧厂是按照西德法律建立的，监事会是受法律保护的上位机构，正如章程所说，如果董事会执意把工程交给东德公司，监事会将有权罢免不称职的董事会成员。
安格拉这才猛然意识到东德已经在全盘照搬西德的法律法规，今后所有事情都必须按照西德法律办，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她不能知法犯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似笑非笑地问：“章，工程可以交给西德公司，但作为投资方你们在具体用工上总有一些影响力吧？”
早上说、晚上说、电话里说，整整说了三天！
章程被搞得不厌其烦，紧盯着她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博士，‘我们是一个民族’不是白喊的，您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跟您那些西德同胞谈谈。作为同一个民族的兄弟姐妹，他们应该承担更多义务。另外，我可以请丹尼尔先生施加一些影响，但不保证承建方会给东德人提供多少岗位。”
高度决定眼界，作为东德总理的副发言人，安格拉比谁都清楚明白西德人宁可交“统一税”都不愿意来东德投资。在用工方面，他们宁可使用东欧国家的廉价劳动力，也不愿意来“剥削”自己的同胞。
相比之下，nb电气能提供一千个就业岗位，简直就是国际主义的崇高表现。
见nb电气的董事长走了进来，安格拉连忙起身微微点了下头，不无歉意地说：“章，真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你说得对，我应该去跟承包商谈谈，不过你也要记得帮我给他们施加点压力。”
“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几天不是忙着签约，就是忙于召开记者会，刘思伟终于可以跟一年多没见的小舅子坐下来好好聊聊。
“……考虑到盘子太小，容易被机构操纵，你来东德后拆分了一下股本，持股比例不变，流通股由之前的三百万股变成了现在的三千万股。招股价4.28港元，上市当日以5.62港元开出，盘中最高见7.11港元，最低见6.04港元，收于6.33港元，一直到我来之前都在6.45港元上下震荡，股价总体还算平稳。”
刨去上市费用，nb电工30%股权融资一亿一千多万港币，相比那些动辄融资十几二十亿的大公司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对nb电工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上市就要遵守上市公司的法律法规，这笔巨额融资母公司一分都不能动，只能用于nb电工的发展。想到陈浩手里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章程有些不放心，轻描淡写地问：“姐夫，这笔资金是怎么安排的？”
“还越南投资建厂贷款300万，越南工厂的注塑和金属成型设备款420万，内地工厂采购一台板材数控加工中心560万，用于生产综合布线的接线盒和低压柜。当然，主要还是为电气成套服务，有代工利润，算不上关联交易，合规律师确认没问题。”
刘思伟喝了一小口咖啡，接着道：“考虑到总部太挤，又拿出3600万把对面那栋工厂大厦买下来了，一层和二层做nb电工办公区，三层仓库，四、五、六层做研发中心。装修完之后，系统工程实验室和设计室就可以搬过去；智能楼宇和节能照明的2000万研发资金你是知道的，剩下的五千多万陈浩想上照明灯具，但啰湖那边没有合适地皮，内地政治气候又不是很稳定，所以一直悬而未决。”
资金安排得很合理，章程这才松下口气。
关键是那剩下的五千多万港币，正如刘思伟所说“内地政治气候不稳定”。东欧巨变，上上下下都在提防“和平演变”，在第二个“春天”来临之前，地方政府对吸引外资并不感兴趣。
越南的投资环境甚至不如国内，章程权衡了一番，抬头道：“既然钱花不出去，那就打广告，市场细分一下，按比例投入，就算砸也要把牌子砸出来。”
推广nb电工跟推广nb电气没什么区别，只要有nb电气的logo和“梦想改变未来”，就等于给全线产品做广告。刘思伟反应过来，不禁笑道：“就这么办，全部用于产品推广，只要把业绩搞上去，证监会那边应该不会有疑义。”
钱来得太容易，又不能作其它用途，花起来章程一点都不心疼，干脆把这事扔到一边，问道：“电气成套怎么样了？”
“在香江投了六个标，中了两个，高压柜和低压柜都有，总合同额300多万；还接了省水利电力厅和广都市电业局一批小电表箱，合同额60多万，没什么利润；东南亚做得不错，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尼一共接了两百多面柜子，总合同额500多万港币，利润100多万，要不是无功电容补偿装置、高压断路器和变压器需要外购，利润会更高。”
高压断路器和变压器试验车间都可以做，但量产之前成本太高，而且技术也不是很成熟。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笑道：“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等德国这边的研发中心和试验工厂建起来，国内政治气候也该转晴了。两年时间，也足够把无功电容补偿、高压断路器、六氟化硫断路器搞出来，到时候再选择两三个省份，分别投资建厂，把高低压配电这块真正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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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蔡子祯”、“zhf72523”、“看书x年”、“血落九天”、“满身内伤”大大的打赏以及“幸福是？”大大的再次打赏支持。感谢的话不多说，再说就虚伪了，老寒只有努力写出一个精彩的故事回报大家。
第八十七章 资金安排（二）
为了快速完成两个德国的重新统一，深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联邦德国政治家们提出了货币优先政治统一的主张。
通过建立两德货币联盟，将东德公民持有的东马克换成西马克，此举意味着保存了东德人民货币购买力的同时，又使得两个德国的经济重新融为一体。对于那些为德国统一后自己的经济安全痛苦不堪的东德人民而言，没有比这项措施更能说服大家支持统一的了。
货币联盟方案规定：从1990年7月2日起，东马克停止流通，东德境内使用西马克，并实施货币兑换。
德意志联邦银行成为东德的中央银行，按照西德金融法规管理东德货币金融。
东马克分三种情况兑换西马克：一是工资、薪金、助学金、养老金及其它经常性生活开支按1：l兑换，东德居民的存款和手头现金按年龄兑换一定数量的西马克：14岁以下每人兑换2000马克；15至59岁，每人兑换4000马克；60岁以上每人兑换6000马克，超过部分按2：l兑换。
二是其他债权和债务按2：1兑换；三是长期居住在国外的东德自然人和法人的存款按3：l兑换。像nb电气这样投机性持有的，也将以3：l兑换。
这就意味着nb电气一年前用不到3000万港币从中国和越南贷来的一亿三千万东马克，变成了现在的四千三百多万西马克，折合港币高达三亿九千多万！
虽说这是西德人民在为nb电气投资德国买单，之前的东马克贷款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在国内有那么多投资，第二个“春天”来临后还会增加投资，章程不得不考虑国内政府的感受。
“nb电工、nb电器和nb高低压成套在国内的利润，按照官方牌价结汇肯定不合适，那笔资金怎么安排要尽快拿出套方案。”
“是啊。”
销售利润留在香港，生产利润还在内地，刘思伟深以为然，放下杯子说：“去年内地物价上涨14%，人民币持续贬值，按照相关政策结汇要缩水一大半，政治气候又不允许扩大投资，我也正为那一千多万发愁。”
获准投资垃圾焚烧电厂，相当于半脚踏进德国乃至欧洲能源领域。
利用两德真正统一前的最佳时机，把这么一件最敏感、最难办的事情办成，让nb电气接下来在德国设立研发中心和电气装备工厂不再那么显眼，至少短时间内不会遭到同行抵制，现在是该考虑国内的问题了。
章程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东马克贷款的事越南方面发牢骚，国内肯定也会有看法。前年资金紧张，顾先生开口时我们只捐了十万，亚运会离开幕就剩几个月，场馆建设应该已经完工，现在捐别人也不会看在眼里。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听说团委的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正在搞希望工程，我们就捐他十所希望小学。考虑到需要建希望小学的地区都比较落后，这笔善款很可能会被挪用，最好在香港注册成立一个nb慈善基金会，由专业人士全权监督善款使用。”
“四百万怎么样？”
捐赠助学是香港公司的传统，刘思伟没有任何意见。
“全部由我们出，不需要地方政府提供配套资金，一所四十万应该足够了。捐这么多钱，那些小学肯定会以我们公司命名，比如xx乡nb希望小学。既然以我们公司命名，那盖完之后就不能不管，最好再拿出一两百万作为助学基金，帮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孩子完成学业，也可以适当地给老师们一点补贴。”
这无疑是一个宣传公司的好机会，刘思伟笑道：“那就拿1000万出来作为nb慈善基金的善款，nb电工出300万、nb电器出50万、高低压成套出50万，电子事业部出50万，剩下的550万从利润中出。”
nb电工是上市公司，那300万有三分之一是股民的钱；nb电器和nb高低压成套是合资公司，各出50万就等于啰湖区政府也要出；这么算下来，就等于章程和刘思伟等股东只捐了一大半。
面子里子都有，还能给国内一个交待，章程点头道：“1000万就1000万，捐建希望小学、公司形象宣传和维权打假相结合，让商务部和企划部在亚运会开幕前拿出一套方案。”
由于种种原因，维权打假的事一拖再拖，是该给他们来个一锅端了。
讨论完打假尺度，章程又把话题转到国内公司剩下的另外五百多万利润上：“nb电器和nb高低压成套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投产，完全得益于上马开关面板时培训、锻炼的那批技术和管理型人才。我们委以重任，他们也没让我们失望，现在都能独当一面。这种内部培养和选拔机制要坚持下去，那五百万利润就作为第四轮和第五轮人才储备资金，为公司两三年之后的大发展做准备。”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思伟点上香烟，美美抽了一口，会心地笑道：“文明、张兵、小柱、小军和小莲他们该有的都有了，该买的都买了，还有电子事业部那棵摇钱树，现在是有钱都没处花。他们让我转告你，会继续持有nb电工原始股，让你放心大胆融资，不要担心股权旁落。”
nb电工已拿出30%股权上市融资，总部和香江工厂职员持5%，他们这些亲属持13%，李晓山夫妇持2%，章程、刘思伟和章慧共持有50%。
东柏林垃圾焚烧厂是涉足德国乃至欧洲能源领域的踏脚石，也是推广nb电气产品的样板工程，投资大、见效慢，还需要德国政府补贴，三五年内别想看到收益，就算抵押贷款也要等到投产运营之后。
剩下的两千多万马克，一半用于德国总部、工厂和研发中心建设，一半要作为电机、配变电、电网自动化、电气仪表和垃圾焚烧炉等领域的研发资金。
这么一来，工业电器和弱电方面的研发经费就紧张了。
丁文明、张兵和吴小柱等人的承诺，意味着至少能拿出2000万股上市流通，而上市流通所获得的资金完全可以自由支配，不像之前那一亿一千多万港币只能用作于nb电工的发展。
nb电工就是圈钱的工具，20%原始股无论如何也要卖个好价钱，章程抬头问道：“孙晓光那边什么时候能出成果？”
“综合布线没问题，电话、电视和安防系统也没问题。现在正拿总部做试验，安装中心机房，调试集控平台，争取三个月内完成对空调系统、变配电高低压回路、给排水回路、各种水泵、照明回路以及电梯系统的状态监测和故障报警。并把消防、广播告示、物业管理等子系统整合进去。”
给系统工程实验室投入那么多资金，又在拿总部做试验，刘思伟对研发进度是了若指掌，像专业人士一样如数家珍。
有香港几所大学作后盾，进展到这个程度完全在意料之中。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姐夫，回去后让香江商务中心和海外部同事重点推广nb电工的智能楼宇业务，想方设法，哪怕没利润也要做一个样板工程。”
智能楼宇是一个新业务，同时也是一个利好消息。
刘思伟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无好奇地问：“你准备拿出多少原始股上市流通？”
“2500万股！”
“是不是太冒险了？”
“算上文明和张兵他们手上的15%，我们还持有40%，进可攻、退可守，想收购我们没那么容易。”
按照香港证监会的相关规定，持有上市公司30%股权就必须发出公告，也只有发布公告后才能正式提出收购。
原始股上市流通可以获得高收益，但并不是所有员工都像丹尼尔那么缺钱，有人等待观望，想看看股价能涨到什么程度。而黄丽安、郭俊儒、沈心如、孙晓光和林荟娴等第一批进公司的元老，对公司前景非常看好，也非常看重股东身份，不管涨到什么程度都舍不得抛。就算缺钱需要抛售，也会先征求公司意见。
nb电工也不会傻到把2500万股一次性套现，而是一小批一小批上市流通，确保股票不会集中到某一个机构手里。何况想囤积3000万股并不容易，动作一大就能从股价上表现出来。
刘思伟权衡了一番，同意道：“那我回去后就做准备，争取上半年拿下一个样板工程。另外还要设立一个投资部，专门分析股价的走势。”
“姐夫，这些事你比我有经验，你看着安排。反正又不是一下子需要那么多资金，先抛售几百万股，把台北研发中心建起来，依托台湾的半导体产业优势，专攻变频器、单片机和plc，以及我们将来所要用到的所有芯片。”
想在强电上有所建树，根本离不开弱电支持。相比香港和德国，台湾在电子方面更具优势。
这是之前早制定好的战略，甚至还储备了好几个芯片设计方面的人才，刘思伟笑道：“放心吧，台北研发中心最迟十月底挂牌，绝不会耽误你这边的研发。”
第八十八章 章琳的惊喜
“朱惠，要不我们回去吧，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花人家的钱，搞得像难民似得，我真呆不下去了。”
一转眼来特区已经六天，章琳的母亲吴秀兰和姐姐章慧热情好客，硬是不让走。吃住在海滨别墅，每天都有人开车陪她们出去玩，第一天陈宝琳、第二天吴小莲，第三天章慧，连公司副总胡大姐都抽空陪她们去中英街逛了一个下午。
穿的戴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换了。连衣裙买好几套，甚至有在学校想都不敢想的化妆品，全人家掏钱，不收人家还不高兴。
赵小芸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四姐妹中她最具优越感。虽然章琳在沪江理工大学时出手也挺大方，但跟她父母时不时去探望，大包小包不断往学校送还有着很大区别。
不到特区不知钱少，跟“扮猪吃老虎”的章琳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每每想起以前在章琳面前显摆自己家有多好，父母职务有多高，将来毕业后会分配到哪个好单位，赵小芸就感觉脸发烫。
朱惠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小芸，上一届的分配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届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既然没个好单位，那我们就自己找。李总说了，胡大姐说了，连老四都从德国打电话回来让我们安心在nb电气实习，等拿到毕业证就在nb电气工作，这么好的事，别人想都不敢想，你居然想回去！”
一向唯朱惠马首是瞻的郑爱芳把吸尘器放到一边，笑骂道：“老三，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nb电气工资高、待遇好，最早进来的那批哪个没汽车，哪个没股票，哪个没出过国？最厉害的是陈总，上市公司ceo，香港商业周刊的封面人物！”
想起她前晚吃饭时偷看陈总的样子，赵小芸扑哧一笑道：“你发花痴啊，人家现在已经是香港人啦。”
“这里又没外人，说说不可以呀？”
“可以，还可以让老四帮你介绍介绍。”
“别闹了，”朱惠关上窗帘，说道：“快吃饭了，我们下去，省得再麻烦阿姨上来叫。”
姐妹俩嬉笑一番，之前那点小心思赵小芸早忘得一干二净，连忙整了整衣服，像淑女一样落落大方的来到餐厅。
令三人倍感意外的是，餐厅空空如也，餐桌上连双筷子都没有。走进客厅，只见章慧陪着吴阿姨看电视，刚下班的吴小莲则围着茶几跟小嘉辉打闹。
中午那么热情，到晚上连句话都不说，朱惠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该不是嫌自己呆得太久，用这种方式送客吧？
郑爱芳也楞住了，跟赵小芸面面相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好意思开口。
“朱惠、爱芳、小芸，我想死你们了！”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老太太房间飞奔出来，搂着朱惠和郑爱芳的脖子就开始大呼小叫。
赵小芸一楞，不禁脱口而出道：“章琳，你个死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要给我一个惊喜，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们一个惊喜？”章琳做了个鬼脸，回头笑道：“别怪我妈和我姐，是我让她们保密的。”
来章家的第一天晚上，章琳就在电话里对她隐瞒出国的事道歉了，之前那点芥蒂早已不复存在。
久别重逢，朱惠激动不已，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边上下打量着两年未见的好姐妹，一边欣喜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我妈和我姐去啰湖口岸接的。”
车上都已经聊过，女儿在德国人生地不熟，刚开始语言又不通，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呆一个半月还得走，吴秀兰决定让她疯两天，于是跟章慧对视了一眼，抬头笑道：“晚饭不做了，你们出去吃，想去哪去哪，记得早点回来。”
章琳急了，蹲下身来撒娇道：“妈，一起去嘛。”
“我在外面吃不好，不如在家自在。”
章慧把小嘉辉拉到怀里，催促道：“小莲开车送你们去，我在家陪妈。”
人能改变环境，环境更能改变人。
章琳上身一件t恤衫，下身一条都已经洗白了的牛仔裤，随便扎个马尾辫，没穿金戴银，没珠光宝气，更没有浓妆艳抹，看上去很休闲、很洒脱，跟在沪江理工大学时判若两人。
一钻进吴小莲的丰田小轿车，朱惠就迫不及待地问：“章琳，你该不是因为我们回来的吧？”
“是也不是，”章琳吃吃笑道：“国内大学放假，德国大学也放假，正好我姐夫刚跟柏林市政府签完约回来，所以我就跟他回来了。”
郑爱芳好奇地问：“签垃圾焚烧电厂项目？”
“嗯，还有德国研发中心和工厂，已经破土动工了，不过我没去过。”
换作六天前，郑爱芳肯定会问她在德国习不习惯，德国大学跟国内大学有什么不同。然而现在她对nb电气更感兴趣，接着问：“章琳，听说公司把工厂建在垃圾堆上，为什么不选个好地方，非得选那个乱七八糟的垃圾堆？”
作为nb电气“未来的掌门人”，章琳对公司的事并非一无所知，不无得意地解释道：“这个原因就多了，一是东德接下来要搞全面私有化，所有工厂和部分土地都归托管局处理，时间漫长、手续繁琐，还有产权方面的后遗症。那个垃圾场就不一样了，存在几十年，不会有人拿着一张老契约要求政府发还；
二是西德人对我们不放心，生怕焚烧技术不过关会造成二次污染，所以必须拿出一个姿态表明公司在环境保护上的决心；三就是图便宜，不然换个地方东柏林市政府肯定会要求占更多股份。”
出国一年多就是不一样，说起来头头是道，朱惠忍不住调侃道：“老四，你现在出息了，未来的nb电气董事长，到时候别忘了提携提携我们这些好姐妹。”
“饶了我吧惠姐，我跟你们一样就是一学生，这些事也都是听三儿他们说的，至于未来的董事长……那是未来，我对未来都没信心，哪敢夸这个海口？”
赵小芸糊涂了，忍不住问：“为什么？”
章琳轻叹来了一口气，摇头道：“管理公司没那么容易，你们是没见我姐夫，都累成什么样了！还有我弟，学完德语又开始学法语，据说将来还要学日语和韩语，十九岁的人都快成小老头啦，我看着都心疼。所以我决定不能逼自己，能学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大不了跟我姐一样撂挑子。。”
“你弟弟这么厉害？”
“我表弟当然厉害啦，”一直插不上话的吴小莲回头道：“公司就是他开起来的，第一大股东，董事长姐夫都要听他的。”
“可他才十几岁？”想起给自己巧克力的那个大男孩，朱惠感觉很不可思议。
“十几岁怎么了，有志不在年高！”
提起弟弟，章琳一脸骄傲：“我弟刻苦勤奋、自学成才，英语德语不用说了，光在物理学上的成就，当一个教授都绰绰有余。好多国外大学和研究机构邀请他去交流，可他偏偏喜欢做生意，所以才去东德科学院物理化学研究中心当访问学者。”
“自学成才？”
“嗯，初中没毕业，”章琳眉飞色舞地说：“他不是没机会上学，而是不想上。前年香港中文大学和理工大学就准备破格录取，让他免试入学，甚至提供全额奖学金，可他就是不愿意。”
朱惠糊涂了，又问道：“没上大学，那他怎么可能技术移民去香港？”
“因为他在量子力学研究领域有成就啊！不仅第一个发现‘巨磁阻效应’，还有近百项外形设计和实用发明专利，nb电工就是靠那些专利发展起来的，说他是一个小科学家和小发明家也不为过。”
怪胎，章家人全是怪胎！
那么大家业，持那么多股份，大姐章慧像没事人一样光顾着带孩子，什么事都不管；作为公司“未来的掌门人”，眼前这位一点责任感都没有，甚至都不想接管公司；
那个刻苦勤奋、自学成才的更不用说了，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成就，居然还要把公司交给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二姐。
朱惠真想看看那个大男孩现在成什么样了，鬼使神差地冒出句：“那你弟什么时候回来？”
“他哪有时间回来，正忙着招兵买马呢。”
章琳顿了顿，接着道：“西德教育部长要求改组东德科学院，强调必须清除什么支配着研究方向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进行人员和研究计划的重大结构改革。甚至组建评估委员会，要解散重组研究所。
原来东德科学院在人文科学方面有近2000名研究人员，只有500多人在大学和其它高校中重新上岗，500多人提前退休，剩下的全部解聘；自然科学方面也一样，好多国家级博士找不到工作。我回来的前一天，nb实验室德国研发中心已经有了16个博士生导师和47博士，硕士和工程师就更多了，甚至还有十几个前东德外交官。”
朱惠更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招聘外交官干什么？”
“他们外语好，对华约国家熟悉，还有人脉关系，培训完之后全部进海外部，负责nb电气全线产品在华约国家的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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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感谢“大白鲨。”、“樱色”、“偷夜*”大大的打赏和“末霖”大大的再次打赏，以及“烟会飘火会灭”大大的再次评价票支持，让你们破费了，老寒感激不尽。
第八十九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尊敬的田副省长，尊敬的西川省团委、教委和侨办官员，‘梦想改变未来’是nb电气的口号，我们nb慈善基金会也将全力实现山区孩子们的梦想，改变山区孩子们的未来。此外，我们慈善基金会还有一个项目口号：‘yeswedo’。
yes代表selfconfidence，自信自强；we代表teamwork，团队合作；do表示我们要带着socialresponsibility做事；自信自强、团队合作和社会责任——这是我们nb慈善基金会的核心价值，我们将在努力提供硬件设施的同时，也致力于促进山区儿童素质的全面发展，鼓励他们超越书本，提高他们的交流能力。而这些是内地教育所缺乏的，也是我们特别想带给孩子们的。”
国内政治气候变化，在特区的组织架构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自改革开放设立特区到今年上半年，香江市长达十年没有设置“人大”和“政协”，这并不是省委和市委的疏忽，而是上上下下想给这块改革开放的‘试验田’，在经济体制改革的同时留下一点政治体制改革的空间。
方案提出过很多种，超前到像香港一样设立“立法委员会”，成立类似于“廉政公署”那样的反贪腐机构……然而，随着去年的动乱和东欧巨变，“摸石头过河”的试错模式受到强烈质疑，之前那些政治体制改革方案也都随之而销声匿迹。
设立人大和政协，让特区显得不再那么“特”。
辛辛苦苦十年，没得到肯定，还有半路夭折的危险。急于证明自己的特区领导，一听说nb电气斥资1000万捐建希望小学的善举，就主动派人联系各省驻特区办事处，帮nb慈善基金会牵线搭桥。
市团委书记亲自挂帅，市各大媒体全程参与，经过nb慈善基金会专业人士们的认真讨论和实地考察，最终决定把十所小学全建在西川省东林市的两个国家级山区贫困县。
1000万善款，西川省委省政府极为重视，分管教育的田副省长亲自率领省教委、省团委和省侨办等部门的一二把手，亲自陪同香港nb慈善基金会一行来到东林市召开捐建协调会。
张徐南珍女士是一位专业慈善人士，之前曾组织过一个小型慈善团体。由于种种原因，所募集到的善款始终没超过七位数，所以nb电气一抛出橄榄枝，她和她的同仁便欣然接受邀请，摇身一变为香港nb慈善基金会主席。
省、市、县级领导极为重视，媒体记者全程报道，她格外激动，连演讲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
“yeswedo，翻译成中文就是‘是的，我们做’，体现的是我们nb慈善基金会真正将理想付诸现实的实干精神。作为组织者，我深深体会到在香港运作一个慈善机构，特别是任重道远的教育机构，实属不易。我们几个理事常常开玩笑说，我们做这个项目就好像养了一个孩子，可见大家肩上的责任和心中的坚定。
在接管nb慈善基金会前，我们曾运作过一个小型慈善基金，从创办之初到结束运营，最难的都是筹款，作为一个没有历史的新机构，我们做了很多功课来取得大家的信任，然而收效甚微。所以，我非常珍惜这个机会，也非常感谢香港nb电气股份有限公司、香港nb电工股份有限公司，中港合资nb电器有限公司和中港合资nb电气成套有限公司的善举……”
在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张徐南珍女士娓娓而谈：“这几年，我每年都争取来内地一两个山区学校探访，发现内地山区学校主要有几个问题：一是教学资源缺乏，二是教师队伍中存在年龄结构、知识结构……导致愿意留在山区的老师，年龄普遍偏大，存在“爷爷奶奶教小学的现象”。此外，老师基本都集中在语文数学，缺乏音、体、美等专业教师。
而我们nb慈善基金会除了力所能及的提供硬件设施外，还要给山区小学带来新的血液：首先，我们有大批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义工，他们满腔热情，特别擅长音、体、美教育；其次，我们会给学校和孩子带来新的学习方式，通过有趣的试验，场景模拟和游戏来培养孩子们的学习兴趣；此外，我们还会给老师提供去香江特区培训的机会，帮他们扩大视野。如有可能，我们还想组织夏令营和冬令营……”
她们都是真正的慈善人士，基金会正常开支仅占善款的1%！
她们衣着简朴，拒绝一切奢侈浪费，前几天实地考察时宁可跟孩子们一起在学校吃冷饭，也不愿意接受地方政府的款待。
在善款使用这一问题上，她们苛刻到每一分钱都要有账可查的地步。让市县两级领导更头疼的是，她们中居然还有一个专业会计师和一个律师，前几轮非正式谈判时寸土不让，硬是要求把善款存入独立账户，由双方共同监管，没有nb慈善基金会和受赠方的同时签名，谁也别想动账户里的一分钱。
田副省长倒非常欣赏她们的做事方式，也十分清楚这笔巨款一旦打入县财政和乡财政账户会是什么结果。山区太穷了，干部和教师工资拖欠一两年，钱一到账非得被他们瓜分掉不可。
“同志们，张徐南珍女士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田副省长环视着众人，语重心长地说：“张徐南珍女士要对捐赠方nb电气负责，我们也要对她们负责！专款专用，这一点不许讨价还价。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表个态，省委省政府不仅支持nb慈善基金会监管，省教委、省团委和省侨办也会成立联合工作组监督善款使用，希望同志们能端正思想、摆正位置，不要辜负香港同胞和海外侨胞的一番好意。”
没有要市里出配套资金已经很不错了，市委古书记立马表态道：“请田省长放心，市委市政府一定不会辜负香港同胞和海外侨胞的好意，并坚决落实省委省政府的意图。”
“黄山同志，家国同志，你们二位呢？”
省市两级领导的态度如此明确，两个贫困县的县委书记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跟香港nb慈善基金会签下“不平等”条约。
十所希望小学，硬件投资五百万，另外还捐赠图书，提供奖学金和助学金。这是西川省教育史上所接受的最大一笔捐赠，当晚就上了省电视新闻头条。
几家欢喜几家愁，千里之外同样跟nb电气沾上边的江南省长江市童副市长正在大发雷霆。
“老解，你是多少年的老同志，让我怎么说你好，仿制人家的产品也就算了，居然连商标都一起仿制，这跟考试抄人家卷子，连名字都抄上去有什么区别？丢人啊，不仅国营长江电器开关厂的脸被你丢光了，连长江市委市政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童副市长声色俱厉，工商局李局长和司法局包局长噤若寒蝉，看着茶几上的nb电工开关面板，长江电器开关厂厂长兼党委书记解大山这才意识到技术室那帮小子傻到什么程度，就因为感觉nb电气logo洋气，稀里糊涂的连商标一起仿制。
不用问，肯定被人家找上门了，不然工商局老李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开关插座面板是长江开关电器厂的“新产品”，十几个技术人员和老师傅为此攻关了近一个月，厂里还每人发了50元奖金。
投产后为了推向市场，解大山甚至把市委市政府办公楼的拉线开关和圆木插座全部免费换上刚研制的新产品，由于之前是明线，厂里特别从沪江买来几十捆塑料线管。砸墙埋管不太现实，为了不影响市委市政府正常工作，最后连接线盒都裸露在外面。
暗管明布，洋不洋、土不土，但看上去至少比之前上档次。
石书记和熊市长很满意，童副市长当时也很满意，再说仿制很正常，几十年都这么过来的，解大山可不认为童副市长会真拿自己开刀，一脸谄笑着说：“童市长，这个是技术室前年搞的，我还真没注意到是个商标。您放心，回去后我们立即整改，重新开模，绝不会再给您丢人现眼。”
“重新开模，想得倒轻巧！”
童副市长气得咬牙切齿，指着他鼻子咆哮道：“老解，平时让你加强学习，看来你全当耳边风，一句都没听进去！看看吧，这是香港nb电工（中国）有限公司的举报材料，这是他们律师函，这里还有bj亚组委的证明材料，都快被人家告上法庭了，你还想着回去重新开模？”
“告我？”
工商局李局长确认道：“老解，从法律上看，你们这是假冒伪劣，涉嫌商标侵权、专利侵权和假冒bj亚组委标志，这官司真要打起来，就是中国知识产权第一案！”
提起这个“第一”，童副市长就是一肚子火：“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我们市多少年没拿过全国第一了，市委市政府是不是要表彰一下，给你们厂颁发张奖状？老解，作为长江电器开关厂的法人代表，你居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告诉你，为这事石书记气得摔掉好几个杯子，熊市长连亚运会开幕式都不好意思去参加。”
问题听上去严重，不过在解大山这个“全国劳动模范”和“五一奖章”获得者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嘀咕道：“亚运会厂里捐了款，职工们也都捐了款，应该算不上仿冒亚运会标志吧？”
遇到这么个法盲，童副市长彻底没辙了，气急败坏地说：“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包局长，给他普及普及法律常识。”
“老解，《商标法》和《专利法》明文规定，未经允许不得仿冒和仿制人家的商标和外形设计专利。再说你们产品质量的确有很大问题，nb电气工程师就在政府招待所，还带来好几台仪器，当众给工商局同志做了试验，你们的开关按键只能使用两万多次，人家的使用寿命高达40万次，外形和商标一模一样，属于严重假冒伪劣，我们就算想帮你们也帮不上啊。”
工商局李局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材料，补充道：“nb电气是香江特区的纳税和创汇大户，为保护他们的知识产权，这两年在国外打了十几场跨国官司，而且都赢了。”
“纳税和创汇大户？”
“你以为呢？”童副市长恨铁不成钢地说：“去年创汇五千多万港元，给希望工程一捐就是1000万人民币，老解，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官司真要是打起来，上面帮他们还是帮你？”
仿制了个小小的开关插座面板，竟然惹来这么大麻烦，解大山彻底懵了，看看童副市长，又看看包局长，嘴唇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开来，渐渐浓稠，最后竟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良久，童副市长开口道：“人就在政府招待所，怎么办你心里清楚，态度诚恳点，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别一摸就叫一碰一就跳。如果他们提出什么条件，能争取就争取，争取不了我们再想办法。总之，决不能对薄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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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蒸蒸日上
后世的总书记反腐是“苍蝇和老虎”一起打！
nb电气在国内的打假行动恰恰相反，只打“苍蝇”不打“老虎”。
在香江市工商局和涉案单位所在地工商局配合下，东部沿海省份六个仿制仿冒nb电工产品的乡镇企业、集体企业和个体作坊，一一被nb电气告上法庭。
国营长江电器开关厂和另一家市属开关电器生产企业逃过一劫，但地方政府和他们的主管部门也作出了相应回报。
nb电器和nb电气成套一连接到两地供电系统十几个订单，从高低压开关柜到电表箱，再到接触器、断路器、空气开关等常用工业电器，总合同额达400万元。nb电气也随之而成为两地供电部门指定的工业电器和电气成套供应商。
亚运会开幕在即，六起涉嫌假冒亚组委指定产品标志的侵权诉讼同时进行，引起国内外媒体、法律界和电气行业的高度关注。
在香港媒体和法律界人士看来，这是nb电工全球维权行动的延续。对香港股民而言，诉讼结果将直接影响nb电工的股价。
一时间，对内地司法是否公正，内地政府在保护知识产权方面有没有决心，众说纷纭，闹得沸沸扬扬。
选择这个时机，搞出这么大动静，可不是为了打赢几场侵权诉讼那么简单。
推广nb电气全线产品和服务，才是企划部和香江公司商务中心的真正目的。
一个个销售工程师带着样品和样本奔赴全国各大城市，一本本印刷精美的nb工业电器产品选型目录，被送到或邮寄到各省市供电部门、电力设计院和生产高低压成套设备的开关厂。
作为nb电气巨额善款的受赠方，西川省委省政府也报之以李，暗示省内供电系统优先采用nb电气产品，成为继东广省之后对nb电气高低压开关柜产品开放市场的第二个省份。
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德国事业蒸蒸日上。
随着招募的人员越来越多，前东德科学院别墅区已人满为患，章程不得不让丹尼尔向托管局租下一个距柏林大约二十多公里的老厂区，作为nb实验室在柏林的临时研发中心。
西德不承认东德学历，什么博士生导师，什么国家级博士，现在通通都是普通人，还是被“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污染”的普通人。不受西德人待见，不受新政府待见，nb实验室柏林临时研发中心成为克林斯曼博士及其好友们唯一能发挥余热的地方。
“章，再给我10万马克，莱比锡又来了六个老朋友，都是搞材料研究的，外面什么都贵，他们急需这笔钱。”
研发机构不是企业，用不着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更没有监事会和工会。事实上就算让这帮老家伙组织监事会和工会，他们也不愿意学西德那一套。
这里章程说了算，从钱到人，从上到下都是他一句话的事。见他还在犹豫，克林斯曼博士急了：“章，西德人给的期限只剩六天，他们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我们何乐而不为？”
按照货币联盟的实施方案，15至59岁的东德人，每人可以兑换4000马克；60岁以上的每人可以兑换6000马克，超过部分按2：l兑换。
章程没错过最后一班顺风车，用东马克给刚招募到的研发人员一次性支付两年薪水，让他们自己去德意志联邦银行兑换，一反一正省了一大笔钱。
“博士，10万东马克不是什么大数字，关键是我们已经没有东马克了。”
“什么？那么多东马克去哪了？”
章程一边收拾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一边笑道：“博士，我认为您应该抽出点时间研究下金融。东马克跟中国的人民币一样，都属于非自由兑换货币，把它们从香港带到德国并不容易，小笔或许能蒙混过关，金额一大海关必然干涉。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不能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克林斯曼博士彻底傻眼了，楞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真没有？”
“真没有。”
“那怎么办，我答应过他们，我不能言而无信。”
老头子介绍的都是真正的科学家，今天这几位还都是搞材料研究的，章程当然不会错过，诡秘一笑道：“没东马克我可以给你西马克，博士，您德高望重，永远不会言而无信。”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
克林斯曼博士欣喜若狂，掏出早准备好的用款申请，趴在桌上修改起金额，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放心吧章，你的付出一定能得到回报。非晶合金，物理化学研究中心早研究出来了，给他们三五年时间，再给他们提供点经费，肯定能解决量产问题。”
非晶合金是由超急冷凝固，合金凝固时原子来不及有序排列结晶，得到的固态合金是长程无序结构，没有晶态合金的晶粒、晶界存在，被称之为冶金材料学的一项革命。
这种合金具有许多独特的性能，如优异的磁性、耐蚀性、耐磨性、高的强度、硬度和韧性，以及高电阻率和机电耦合性能等，是国际材料科学界研究开发的重点。
用非晶合金带材制造的变压器，空载损耗和负载损耗远低于铁芯用硅钢片制造的普通变压器。如果一个国家全部使用非晶变压器，那就能少盖几座甚至几十座电厂，少使用上千万吨燃料，少排放上千万立方污染，属于真正的节能环保。
美国一家公司已经搞出来了，日本东信也正在搞，章程甚至知道过两年日本东信就要收购那家美国公司一半股权，从源头上进行垄断。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章程可不认为nb电气三五年内有跟日本东信竞争的实力，收购希望太过渺茫，不想将来受日本东信的配额限制，自主研发是唯一办法。
考虑到晶合金带材对德国同行一样重要，章程抬头道：“博士，基础研究香港已经有了一个实验室，这边再搞就是重复投资，那边有几所大学，有试验工厂，条件比这边还好，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去香港研究。”
外面正进行“大清洗”，之前说好不追究责任，现在却要把包括总书记昂莱克在内的前统一社会党高层全部送上法庭，克林斯曼博士对出尔反尔的新政府失望到极点，想了想之后低声问：“章，英国政府会允许他们入境吗？”
港督不是傻子，应该清楚十几位国家级博士的价值。
章程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博士，中文大学陈教授、理工大学周教授等十三位香港著名学者，已向香港政府提交联名申请，邀请您的朋友们去香港nb实验室、中文大学和理工大学交流。不错意外的话，港府会很快批准，您那些朋友不仅可以入境，而且能像丹尼尔先生一样技术移民。”
香港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克林斯曼博士权衡了一番，同道：“我去跟他们谈谈，都是搞研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nb电气忠实履行了承诺，给东德人提供了一千个就业机会，但一大半是研究人员，另一小半也都是装备制造、电子电气、仪器仪表和光学方面的工程师。
人才济济，章程迅速组建起“工业自动化与驱动技术”、“火力发电与可再生能源”和“输配电”三大项目部。
工业自动化与驱动技术项目部下设立“自动化与控制系统”、“识别系统”、“工业通讯”、“低压控制与保护产品”、“制造执行系统”、“过程控制系统”、“仪表和传感器”以及“电源”等十个子研究项目；
火力发电与可再生能源项目部在吸收消化日本垃圾焚烧技术的同时，还有“燃气轮机”、“蒸汽轮机”、“发电机组”、“燃料气化炉”、“联合循环电厂”、“光电”、“风力发电”和“生物质发电”等十一个子项目；
输配电项目部则下设“高压变电站”、“高压产品”、“高压直流输电系统”、“柔**流输电系统”、“电网接入解决方案”、“气体绝缘输电线路”、“变压器”和“全集成能源管理”等十三个子项目；
鉴于东德新政府正忙于清算前政府留下的固定资产，章程决定帮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拿回本应该属于他们的无形资产。
短短两个月内，联邦德国专利局共受理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678项专利申请，而且申请还在不断增加中。
为体现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是一家“通情达理”的商业研发机构，中心主任克林斯曼博士特别召开记者会，宣布研发中心像马克斯·普朗克协会、弗劳恩霍夫应用研究促进协会和莱布尼茨学会旗下的研究机构一样接受全社会的研发委托。不仅为nb电气服务，也为德国所有企业、机构、社会经济团体以及个人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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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疏忽的后果
“即将开幕的bj亚运会，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国际体育大赛。来自亚奥理事会成员的37个国家和地区的体育代表团都会参加，象征着亚洲30亿人民团结、友谊和进步。能参加隆重的开幕式，能亲临赛场为亚运健儿加油，是大家的光荣……”
两年前的10万人民币，含金量远高于今天的10万元。
除了那10万元捐款外，nb电气还给亚运场馆捐赠了价值16万元的开关插座面板，跟财大气粗的顾先生自然不能比，但在“三资”企业中仍算是比较多的。bj亚组委不仅在乒乓球和游泳赛场里各给了一块广告牌，还特别给了两个参加开幕式的名额。
鉴于nb电气是特区的纳税和创汇大户，市里又从省里分配下来的名额里给了两个。刚捐出1000万人民币善款，团委和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也各拿出一个开幕式名额作为表彰。
别看开幕式会场可容纳上万人，但中国太大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一个地级市都不一定能分到8个名额。而算上顾先生组织的香港后援团那两个名额，nb电气共有8人可以去bj参加亚运会开幕式！
关于谁去参加，上上下下研究了近一个月。
最终决定由nb电器和nb电气成套的两位中方经理、大舅吴秀峰和张兵的父亲张树仁，以及四位技术精湛、表现突出的一线职工进京观看开幕式。
四位职工代表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没有引起太多争议。
考虑到职工们亚运热情高涨，爱岗敬业的又太多，李晓山和各公司经理主管们经过一番研究，决定再增加三十二个观赛名额，商务中心bj办事处没让他们失望，经过一番努力终于买到一百多张门票，平均每人可以看三场比赛，跟参加开幕式并没有什么区别。
刚从海滨别墅搬进女工宿舍，也是刚进入电子事业部实习的朱惠、郑爱芳和赵小芸三人，甚至连参加选拔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趴在三楼办公室窗户上看李总送同事们上车。
他们穿着印有nb电气logo和亚运标志的t恤衫，拖着同一式样的黑色拉杆箱，戴着“盼盼”旅行帽，一个个兴高采烈、喜形于色。
郑爱芳羡慕不已，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如果我能去多好啊！”
“想得美，”赵小芸给了她个白眼，指着下面的人说：“看见没有，全nb电工、nb电器和nb电气成套的，电子事业部一个都没有。陈姐说得对，我们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是公司里最没前途的一个部门。”
关系户全部塞进电子事业部是nb电气的惯例，她们三个实习生自然不会例外。想到刚回德国的章琳，郑爱芳摇头苦笑道：“我们慢慢熬吧，等老四掌权了或许能被重用。”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也是啊，就老四那懒样，指望她学成回来掌权，我们肯定七老八十啦。”
来公司这么长时间，朱惠对nb电气的人事制度并非一无所知，见她俩还在发牢骚，忍不住提醒道：“二位，想被重用很容易，楼下就是人力资源部，只要符合他们的用人标准，你们随时可以被委以重任。”
要么研究生以上学历，要么三年以上工作经验，赵小芸唉声叹气地说：“人力资源部我可不敢去，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电子事业部混日子吧，等拿到毕业证再作打算。”
“我们这是混日子的地方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吓得抱头鼠窜，连忙回到各自办公桌边翻找起今天要汇总的账目。
自从进了电子事业部，陈宝琳像换了个人似的，对工作极为认真。
连丁总和张总都要看她脸色，赵小芸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一口一个“陈姐”，老老实实忙完分内工作，才小心翼翼地问：“陈主管，这两天怎么没见章慧姐。”
陈宝琳抬头看了一眼，又埋头算起要采购的元器件，赵小芸尴尬不已，正准备回自己的位置，她才轻声说：“这两天看电视了吗？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我们有一位香港籍和一位也门籍同事正在科威特出差，失去联系四天了，大姐正在香港安抚他们的亲属。”
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亚奥理事会总部被捣毁，亚奥理事会主席法赫德亲王被杀害，是这几天最轰动的国际新闻。
赵小芸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我们有两个同事在科威特？”
陈宝琳合上文件夹，忧心忡忡地说：“生死未卜，总部正设法营救，香港好几家媒体都报道了，董事长和刚从越南赶回来的海外部亨利副总经理已经上过两次电视，连章程前天都从德国去了沙特。”
原来战争离自己这么近，朱惠惊呆了，不禁问道：“陈主管，章程去管用吗？”
陈宝琳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参天大树，凝重地说：“同事遇险，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这不是炒作，而是忙得焦头烂额，真把伊拉克侵略科威特的事给搞忘了。
人命关天，章程心急如焚，一接到海外部电话就扔下手头上的事，跟刚招募的两位前东德外交官一起火速赶往离战区最近的沙特。
两个邻国突如其来的战争，让沙特首都利雅得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士兵和闻风而至的各国媒体记者。大广场酒店人满为患，好在出发前跟代理商联系过，他们已经订好房间，登记完手续后就接过房卡直接上六楼。
“阿萨德先生和左先生不仅是生意合作伙伴，也是我的朋友。先生们，一接到你们电话，我就立即派人去难民营打听，相信很快便能有消息。当然，我们也要做最坏打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安全出城。”
穆罕默德·杜迈德三十多岁，是nb电气在利雅得的代理商，也是nb电气在中东最大的代理商，据说跟沙特王室某位亲王关系甚密，所以他的公司做得很大，在经销高低压产品的同时还经营一家电力安装公司。
帮着订酒店，亲自去机场接，主动派人去难民营打探消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章程紧握着他右手，诚恳地说：“杜迈德先生，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跟您一样，阿萨德先生和左先生不仅是我们的同事，也是我们的朋友。”
穆罕默德手抚前胸，用英语说：“作为nb电气的合作伙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章先生，放心吧，真主会保佑他们的。”
章程重重点了下头，随即转身道：“杜迈德先生，这两位是我公司海外部同事雷奥先生和卢卡斯先生，他们对中东非常熟悉，懂阿拉伯语，您能否给他们提供两辆汽车？”
“非常熟悉？”
前民主德国外交部驻沙特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雷奥伸出右手，用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彬彬有礼地说：“认识您很荣幸，尊敬的杜迈德先生。正如章先生所说，我曾在利雅得生活过六年，对这里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甚至拥有贵国政府颁发的驾照。”
“我在利雅得生活过两年，这是我的驾照。”
两个金发碧眼的日尔曼人，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穆罕默德很意外，楞了一下，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有驾照，那我现在就让公司送两辆车过来。”
到处都是记者，线路全被占了，房间电话打不出去，连大哥大都打不通。外面交通拥挤，一个来回需要近两个小时，穆罕默德干脆掏出自己的车钥匙，让他们俩先用。
看着电视里硝烟弥漫的科威特，章程忧心忡忡，陪坐了半天的穆罕默德放下茶杯，劝慰道：“章，公司知道我在这里，一有消息他们肯定会来通知我。”
“抱歉，我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章程暗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店简介，边看边说道：“杜迈德先生，这家酒店的烤全羊看上去不错，晚饭时间快到了，要不我们一起下楼占个座。”
提起大广场酒店的美食，穆罕默德眉飞色舞：“是非常不错！这里有烤肉，有海鲜，有哈尔瓦，所以我两次结婚庆典都安排在这里。”
阿拉伯人嗜好甜食，所谓的“哈尔瓦”就是一种甜点。甜得发腻，上面涂满一层层糖，糖上还浇蜂蜜，蜂蜜上再加一层糖，吃一口满嘴流蜜。对红茶也情有独钟，每杯茶里都要放进半杯甚至大半杯白糖，再放几片鲜嫩的薄荷叶，倒也清凉幽香。
主菜没什么花样，除了烤，就是炸，甚至生吃。
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中华美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或许应归与他们所生息和劳作的自然环境以及他们豪迈旷达的性格有关。大漠、戈壁、骄阳、风沙、酷暑、干旱……这样的生存环境和气候条件，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孜孜于饮食上的讲究，粗犷奔放的性格也使他们在生活上大大咧咧。
在德国生活近两年，吃上面章程并不讲究，事实上现在也没那个讲究的心情。
餐厅里座无虚席的食客，让他不由想起两年前在半岛酒店为同事们送行的情景。由于宗教信仰关系，阿萨德滴酒不沾，每遇到同事敬酒，左衡总是站起来替他解围。他俩在中东三个月，拿下的订单仅次于欧洲分公司。
海外部第一批职员，nb电工第**股东，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名副其实的元老。
明明可以避免的事，却因为一时疏忽铸成大错，想到他们生死未卜，想到他们远在香港的妻儿，章程内疚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光。
第九十二章 电子事业部的秘密
“宝琳，早点下班，我在家等你，车也留给你。”
这是丁文明两年来最主动的一句话，大庭广众之下，当那么多人面说，陈宝琳想想脸就发烫。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近两年朝夕相处，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稀里糊涂接受了双方父母的安排。虽然嘴里从未承认过，但心里早已接受了，确切地说应该是接受了现在的丁文明，而不是小时候那个拉着鼻涕嚎啕大哭的小布丁。
他似乎也默认了这一切，张兵谈对象了，小柱谈对象了，连吴小军都盯上海龙公司的一个小姑娘，就他从未谈过，更没有跟哪个女孩子眉来眼去。
可是吴阿姨和章慧姐每每提起婚事，他总顾左右而言他，既不积极也算不上消极，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哪有女孩子主动的？
她干脆也学着他支支吾吾，你不急，我更不急，就这么耗着，看谁先低头！
春节时，顾阿姨说了好多羞人的话，临走前还硬拉着她挑房子，明知道她住在海滨别墅，钥匙还是一人一把。
为了争一口气，钥匙一直放包里，从未使用过。都半年了，也不知道被二舅装修成什么样。
整整一个下午，她的心就像小兔子一样在到处乱窜，说不清是兴奋、是激动、还是好奇，甚至还有些害怕。孤男寡女的，他该不会……车到楼下，她又感觉现在谈这些太不合时宜。
左衡和阿萨德生死未卜，对别人来说他们或许只是一个香港和一个也门人。尤其也门，很多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对nb电气总部职员而言，他们不仅是同事和朋友，还是为公司打开中东市场的英雄。主管以上干部正揪心着呢，想想常带着孩子来特区找章慧姐的左太太，陈宝琳就忧心忡忡。
“宝琳姐，就等你了，楞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小莲怎么会在这里，陈宝琳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哥吴小柱也出现在面前。走进客厅，只见丁文明正坐在沙发上跟张兵说话，茶几上摆着一叠账本，整个一开会的架势，根本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搞什么搞，有什么话不能在公司说？
陈宝琳暗骂了一句，正准备仔细看看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丁文明干咳了一声，抬头道：“宝琳，有些事我们感觉应该让你知道，在公司里说不太方便，所以才请你过来一趟。快坐，房间等会再看，反正有的是时间。”
“你们有事瞒着我？”
“嗯，”丁文明点点头，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淡淡地问：“知道为什么nb电工股权分配时，章程、董事长和章慧的股权都稀释了，唯独我们几家的持股比例一直没变吗？”
那会儿她刚来，真不知道上市前股权是按照什么方式分配的。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丁文明解释道：“你来特区前，胡总估了一下固定资产，当时大概有一千多万。有物价上涨和地皮升值的因素，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代办特区通行证的收入。有这么多固定资产，章程就决定超常规发展。”
陈宝琳跟身边的吴小莲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这我知道，公司不是一直都在超常规发展嘛。”
“但你不知道那时有多危险，在香港汇丰银行贷款一千港币，一小半用于租办公楼搞实验室，一大半全拿去搞销售，左衡和阿萨德也就是那会儿进公司的。倾家荡产，背水一战，我们都捏着一把汗，幸亏海外部同事没让我们失望，又赶上秋季‘广交会’，总算有惊无险渡过一关。”
吴小柱放下杯子，补充道：“还有四星集团的投资，不过我们最后没要。”
陈宝琳越听越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这我也知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啊”
“别急，听我慢慢说。”
丁文明深吸了一口气，不无自嘲地苦笑道：“我们当时哪知道会有海外部订单、广交会订单和四星集团代工订单？生怕章程搞得血本无归，最后连条退路都没有，所以趁物价暴涨倒卖了一批收音机和收录机，赚了近两百万。”
“你们有小金库！”
“是的，而且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
鬼鬼祟祟的，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宝琳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问：“钱呢？”
“钱买股票了，这是我们倒卖股票的账本，小莲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我们谁也没贪一分钱，也用不着贪这个钱。”
“那这跟nb电工股权分配又有什么关系？”
“股权分配前，章程跟我们开了个会，说nb电工上市后母公司还要超常规发展。我们真怕了，考虑到风险太大，没再参与nb电工和电子事业部以外的投资，也就是说总部和德国那边跟我们没任何关系。”
陈宝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所以章程让出一部分nb电工股份，作为对你们的补偿？”
“我们没要，是他硬给的，也并非你想象中的分家，一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一旦血本无归大家连退路都没有；二来他想做和要做的事，我们搞不懂也跟不上，与其拖他后腿，还不如给他留条后路。”
“李总和胡总呢？”
“李总和胡总也一样，请相信我，我们是真为三儿好。”
“你们叫我来就是说这些？”
丁文明摇摇头，一脸忧心忡忡地说：“还有更重要的事跟你商量，我们对三儿的资金状况很担忧，4000多万西马克看上去不少，可是垃圾焚烧厂去掉1600万，德国工厂和研发中心又是1300万，他手头上就剩1000多万，研发中心还一下子招了1000多人。”
陈宝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切地问：“文明，你是说三儿连发工资的钱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基建工程是分期的，一下子用不着那么多钱。另外1000人中有400多个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属于电厂和工厂职员，属于电厂和工厂投资的一部分。还有十几个科学家要去香港大学交流，工资也由香港那几所大学开。而且他留了个心眼，没把东马克全转入德国银行，而是用留下的那笔东马克给刚开始招募的那几百人预付两年工资，300万1：1兑换，剩下的600万1:2兑换，为了把这笔东马克从香港弄到东德，还专门从越南采购了一批粮食。”
“研发就是烧钱，就算这样也不够啊！”
张兵接过话茬，倍感无奈地说：“宝琳，你不了解章程，他是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才抢到手。”
“那怎么办，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我们帮得上，”吴小柱指着账本说：“前年我们以每股82元的价格买了2300多股香发展，后来见几个黑市的股价都不一样，就来来回回捣腾了一下，变成4000多股。上个月香发展又把每股拆分成32股，变成了现在的128000多股，而且随时都可以套现。”
到底是“倒买倒卖”起家的，都干实业了还不忘捣腾点什么。陈宝琳真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想了想之后问：“那现在股价多少？”
“112块5毛。”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陈宝琳彻底傻眼了，楞了好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问：“小柱，你们真赚1000多万啦？”
“嗯，稀里糊涂的，要不是小莲反复确认，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难怪你们不愿管电子事业部呢，原来心思全花这上面去了。”
丁文明终于道出了他的真正用意，若无其事地说：“宝琳，沪江那边的股票也挺火，据说连香江股票交易所都是学沪江开的，所以我们打算把电子事业部交给你，我们几个好一心一意地捣腾股票。”
陈宝琳急了，连连摇头道：“三儿做大生意有风险，难道捣腾股票就没风险？再说总部人才济济，还有董事长姐夫掌舵，就算三儿疯了，董事长姐夫能跟着他一起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有三儿就没我们的今天，所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是啊，我们是他坚强的后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宝琳姐，你就信文明哥一次吧，要不是他提议买股票，哪有现在这1000多万？”
连吴小莲都开了口，陈宝琳不得不同意道：“好吧，我帮你们撑一段时间，你们自己也小心点，别偷鸡不着蚀把米，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赚惯快钱，谁还愿意赚慢钱，吴小柱和吴小军早不想干了，见陈宝琳终于上了钩，顿时马屁如潮：“这才是我好嫂子嘛，你那么能干，学历又高，电子事业部在你手上肯定比在我们手上强。”
“而且很有威信。”
“好啦好啦，别来这一套，”陈宝琳给了他们兄弟俩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管可以，但李总和胡总问起来怎么办？”
“他们不会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电子事业部成立到现在，他俩从没问过我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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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我来接你们回家！
十天前，为了将科威特的石油宝藏控制在手，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下令其军队悍然入侵科威特。出动3350辆坦克，几十架军用直升飞机和5个师约10万人兵力，整个军事行动只用了不到10个小时。
伊拉克的举动使得沙特等海湾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也使海湾地区局势急剧动荡。联合国安理会应科威特流亡政府要求召开了紧急会议，并通过了660号决议，要求伊拉克立即无条件撤军，恢复科威特合法政府，并限期裁军，否则将对其动武。
已经到嘴的肉哪肯再扔掉，萨达姆很强硬，在电台上发表讲话，声称“圣战”已经开始，“决不向美国屈服”。终于促使美国总统布什签署了代号“沙漠盾牌行动”的作战计划。
战云再次笼罩海湾地区上空，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
滞留在科威特的香港人并不多，nb电气一下子成为香港媒体关注的焦点。作为一家负责任的公司，nb电气也必须给他们的家属和公众一个交代。
下午两点，总部大厅再次召开记者会。
已晋升为商务部副主管的梁宝儿，像昨天一样身着深蓝色职业装，在闪烁不停的镁光灯下，回答几十家媒体记者的提问。
“梁小姐，我是《大公报》记者，请问昨天发布的有关于左衡先生和阿萨德先生的消息属实吗？”
梁宝儿微微点了下头，确认道：“这一点已经过国际红十字的确认，据我们收到的最新消息，左先生和阿萨德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个消息也非常来之不易，在此，请允许我代表nb电气感谢香港红十字会、联合王国红十字会和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
“请问伊拉克方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人？”
“我们正在努力。”
“梁小姐，能否谈谈贵公司都在做哪方面的努力？”
“努力是多方面的，首先，我公司正恳求国际红十字会就左先生和阿萨德先生滞留问题，同伊拉克红十字会进行沟通，希望能够得到伊拉克公益人士的帮助；此外，我公司海外部总经理丹尼尔先生正在纽约求见伊拉克常驻联合国使团官员；首席工程师章程先生和另外两位海外部同事昨天上午已从利雅得赶赴中立国约旦，正与伊拉克驻约旦大使馆进行沟通；
我公司海外部副总经理亨利·皮尔斯先生正与联邦德国政府、法国政府和联合王国政府积极沟通，试图通过外交渠道进行营救；nb电工首席执行官陈浩先生也已于昨天上午七点抵达土耳其首都安卡拉，正在公司代理商的帮助下与宗教人士积极沟通。”
“梁小姐，我是中文台记者陈安生，请问您认为左先生和阿萨德先生脱困的可能性有多大？”
“左先生和阿萨德先生是我的同事，我深信他们能够安全归来。”说到这里，梁宝儿流下两行晶莹剔透的眼泪。
记者们可不会怜香惜玉，又举手问道：“梁小姐，请问港府在左先生和阿萨德先生被伊拉克当局作为人质这一问题上持什么态度？”
“记者先生，这个问题我很想请您去问港督，但作为公司新闻发言人，我不能这么回答。众所周知，被伊拉克政府拘押的人质高达一千多人，他们来自全世界几十个国家，其中也包括联合王国。我个人认为首相的态度就是港府的态度，而且他们也在想方设法营救。”
“梁小姐，我是《申报》记者吴美云，请问亲属们的情绪如何，她们能不能接受我们采访？”
“我公司董事长刘思伟先生、海外部总经理丹尼尔先生和韩国分公司经理李景浩先生的太太，一直在安抚左先生和阿萨德先生的家人。尽管如此，她们的情绪依然很不稳定，暂不能接受媒体采访。”
言多必失，回答完几个问题，梁宝儿就放下今天的通报稿，在保安的护送下返回二楼。与此同时，公司董事长刘思伟正在越南驻香港领事馆就代为营救人质事宜进行最后谈判。
谈判对象既不是领事馆官员，也不是一直与nb电气打交道越南计划投资部官员，而是第一次去河内考察时碰到的那位长秘书。
联合国刚通过的“666”号决议，四票赞成一票弃权，连长期跟美国对着干的苏联都投了赞成票，看上去应该找投弃权票的中国，而不应该是越南这个在国际上没什么影响力的小国。
然而中国虽然投了弃权票，但正举行的bj亚运会却又把伊拉克代表队排除在外。两国关系太过微妙，相比之下，还是找相对中立的越南更合适。
“长秘书，只要贵国政府能营救出我们的同事，nb电气（越南）有限公司的二期工程年底就可以动工。甚至在股权上，我公司都可以作出一些让步。”
“刘先生，我相信您的诚意，也敬佩您的为人，事实上就算您不作出让步，我国外交部门也会努力帮您营救那两位同事。”
长秘书跟昨天一样还是满口外交辞令，既不断然拒绝，也不给句准话，试图逼出nb电气的谈判底限。
一个中东分公司经理，一个销售后勤，他们的安危牵动着所有海外部同事的心，如果公司不拿出点实际行动，谁还会像以前一样为公司卖命？
刘思伟权衡了一番，毅然说道：“长秘书，我公司愿意与贵国电力部门展开更深入的合作，除昨天所提出的工业电器和成套设备生产线外，再投资一个电力变压器工厂，30%内销，70%出口，贵方依然占35%股份。”
“电压等级呢？”
“220千伏及220千伏以下的主变和配变都可以生产。”
越南正在革新开放，同样需要像中国一样以市场换技术，在电力装备领域的基础也远不如中国，长秘书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年产值呢？”
救人要紧，刘思伟顾不上那么多了，咬牙道：“如贵方能在人员培训上提供足够方便，那投产第二年应该能达到1亿港元。”
毫无疑问，他是指越南政府要放开非越南籍职工的数量限制。
变压器不是开关面板，尤其110千伏和220千伏主变需要一定的技术力量。这个要求很合理，长秘书心动了：“刘先生，非越南籍工人比例放宽到10%够不够？”
“不够，起码20%。”
“岗位呢，您总不能让我们的工人只负责装配吧？”
章程早交过底，刘思伟毫不犹豫地说道：“长秘书，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像西方国家那样搞技术封锁。”
220千伏以下的变压器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想搞，对一个国家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只是越南需要把宝贵的资金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同时他们急于招商引资，而西方国家对越南的开放政策又有疑虑，不敢轻易涉足。
迄今为止，仍没有一家像样的公司前去投资，更没有一个像样的项目。
nb电气把变压器项目放在越南而不是中国，对他们而言不仅可以起到带动作用，同时还是政治上的胜利。毕竟这段时间nb电气风头正劲，又是上市，又是大手笔投资欧洲，连德国总理科尔都亲自参加签约仪式。
70%产品外销，二十五年后厂房和设备全归越南，这笔交易可以做。
想到临行前父亲的嘱托，长秘书不再犹豫，立马起身道：“刘先生，请您给我三天时间，我想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进行第一轮正式谈判。”
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价，继续关押一个香港人和一个也门人，对伊拉克政府没有任何意义，根本起不到人质的作用。正如前东德外交官们所预料的一样，只要付出足够代价，越南政府很愿意帮这个忙，而且也能帮得上这个忙。
安曼时间第三天下午六点，一架载有越南外交官的客机缓缓降落在约旦首都安曼以南32公里处的阿勒娅王后国际机场跑道上。
刚刚过去的半个月，简直是一场噩梦。
深夜被激烈的枪炮声吵醒，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伊拉克军队就已经把酒店包围得水泄不通，跟隔壁的其他旅客一样，他们被荷枪实弹的伊拉克士兵拖出房间，最后被集中关押到一个军营里。
现金和护照等随身物品被全部没收，每天只给两瓶水和一小袋饼干，抗议会受到严厉惩罚，就在他俩近乎绝望之时，守卫突然点了他俩的名字，并把他们连夜押送至伊拉克首都巴格达。
直到一个越南外交官反复确认他俩的身份，他们才意识到噩梦结束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见章程正在安检门外拼命朝自己挥手，左衡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流满面地喊道：“章，谢谢，谢谢你和公司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二人毫发无损，章程终于松下口气，紧抱着他俩哽咽地说：“伙计们，我来接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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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NB电气的试验田
鲜花、掌声、拥抱……
左衡和阿萨德在启德机场受到香港各界人士和媒体记者英雄地欢迎。跟妻儿再次团聚的场景，让许多二十天前对他们一无所知的香港人流下感动的眼泪。
感谢公司、感谢同事、感谢香港红十字会、感谢国际红十字会、感谢红新月会、感谢所有关心和帮助他们的人，简短的记者会上，二人把所能感谢的几乎感谢了个遍，唯独没提真正把他们救出来的越南政府。
这是一桩交易，用不着感谢。
越南方面不想出这个风头，nb电气更不想因此给外界留下无限遐想。
由于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巨大差异，自去年到现在，香港对内地的主流舆论和绝大数西方发达国家一样都是负面的，尤其对中国在伊拉克公然入侵科威特这一问题上投弃权票极为不满，以至于对正举行的bj亚运会都不那么关注。
当晚头条新闻依然是紧张的海湾局势，第二条便是nb电气职员左衡和阿萨德的安全归来，最后才轮到香港健儿在亚运会上的表现。
几家电视台争先恐后地要对nb电气来一次专访，甚至想把整个营救过程拍一个纪录片，以体现香港公司高尚的人文关怀和高度的责任感。
踏踏实实干实业，又不是娱乐明星，这些事有企划部和商务部协调处理，根本用不着章程操心，更用不着他抛头露面。
所以下午在启德机场，他连记者会都没参加，便在刘思伟的事先安排下悄悄钻进商务车，从啰湖口岸过关，回来跟阔别近两年的亲人们团聚。
要发家，买大发，发发发！
二舅吴秀城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老板，有一个家具店，手下还养着近百人的装修队。去年一拿到驾驶证，就买了一辆“津门大发”面包车。
生意做大了，自然没法像吴秀峰和张树仁一样去bj看亚运会。一看见中文bp机上丁文明的留言就立马扔下手中活儿赶到海滨别墅。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大姐吴秀兰又是看又是摸，一家人其乐融融，吴秀城忍不住打趣道：“大姐，我记得三儿今年二十了吧？小柱和小军都谈对象了，他的终身大事也要抓紧哦。”
做母亲的似乎都不想儿子长大，吴秀兰笑道：“什么二十，生日晚，那是虚岁。”
“虚岁二十也不小啦，我这么大时都结婚了。”
章程可不想终身大事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他们给定下来，急忙道：“二舅，小莲还比我大一岁呢，我二姐也没谈对象，这事不急。”
身家几百万，女儿的对象真不好找，没本事的她看不上，有本事的不愿倒插门，吴秀城暗叹了一口气，又把话题转移到丁文明和陈宝琳身上。
这一来一发不可收拾，他往丁文明二人身上扯，丁文明二人又往张兵身上扯，再是吴小柱和吴小军，一直扯到大姨和二姨家的那几个表兄妹，他家姑娘漂亮、你家儿子出息，什么时候相亲、什么时候下聘，每家该出多少礼金……净忙着谈婚论嫁了。
老太太喜欢听这些张家长李家短，母亲也喜欢，章程和丁文明等小辈以及李晓山夫妇只能硬着头皮陪她们聊个尽兴。所幸老太太精力不济，习惯早睡早起，一会儿便打起哈欠，众人终于得以解放。
一走近两年，当然要去公司看看，章程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便在李晓山、胡美琪、丁文明、张兵、陈宝琳、吴小柱、吴小军和吴小莲的拥簇下来到“nb工业园”。
“……区里派来的两位中方经理很好相处，知道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考虑到区里给他们的工资太低，时间一长必然会影响到内部团结，我按照我们的工资标准补发了一份，基本上做到一碗水端平。帐是从母公司走的，跟nb电器和nb电气成套没关系，不会招来什么‘以权谋私’的非议。他们的工作热情也很高，除了负责工会之外，还主动协助甚至帮助公司办一些很麻烦的手续，在员工职业培训上也做了很多工作。”
章程一边往试验车间走去，一边提醒道：“就应该同工同酬，否则工作根本没法做。同时也要考虑到公司的性质，不能因为给人家发工资，就真当人家是我们的下属。他们代表的是合资方，要给他们充分的尊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晓山和胡美琪这才意识到nb电气只是nb电器和nb电气成套的控股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母公司。
“这一点我们真疏忽了，”李晓山跟妻子对视了一眼，深以为然地说道：“你说得对，应该给他们充分的尊重，从办公室到开会时的座次都要考虑到。”
“也不能矫枉过正，毕竟有约在先，他们只负责工会，不干涉公司运营。”
胡美琪深吸了一口气，不无感慨地叹道：“都说合伙生意不好做，看来一点都不假。”
“是啊，接下来还要跟越南政府合资，怎么跟越南人打交道也是一个问题，所以企划部组建了一个新团队，专门研究越南的政治、经济和风土人情，尽可能少些磕磕碰碰。”
柏林研发中心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投资越南，陈宝琳再也忍不住了：“章程，nb电工在越南不是有投资吗？”
“一码归一码，接下来要投资的是变压器项目。”
“变压器这边一样可以上啊，实在不行给你腾地方，把我们电子事业部搬出去。”
“我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章程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变压器项目现在是可以上，关键上马之后把变压器卖给谁？市委市政府打个招呼，10千伏的配变或许能卖几台，可110千伏以上的主变呢？事关电网安全，涉及工业用电和千家万户照明用电，没有十几二十个正常运行的业绩，就算白送人家也不敢用。何况一台主变少则百万，多则上千万，就算想送我也送不起呀！”
成百上千万的设备，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丁文明沉思了片刻，低声问：“国内不敢用，越南就敢用？”
“越南跟美国人打了那么多年仗，又跟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工业一片空白，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有人投资，只要能给他们创汇，那他们就敢用，反正他们的电网也不怎么样，连正常照明用电都没法保证。”
章程停住脚步，接着说道：“柏林研发中心有十几个电力科学家和近百个电气工程师，他们中很多人参与设计、制造和建设过哈萨克斯坦境内的埃基巴斯图兹—科克契塔夫—库斯坦奈段900千米特高压线路，在高压输配电这一块，我们的技术力量不比西德差，所缺的只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越南就是我们最好的试验田。”
拿别人做实验当然没问题，关键是技术，吴小柱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技术被越南学去怎么办？”
“技术分很多种，材料、生产、工艺、设计……通通都是技术，变压器不起眼，但它涉及的技术却很多，材料上有矽钢片、高压绝缘和冷却油，越南没有这些，全部需要进口。生产和工艺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绕线和组装。关键在于设计，而110千伏以上的变压器基本上每台都不一样，要根据变压器容量和变电所环境进行针对性设计，整流变和电炉变更不用说了，没有理论基础、没有设计经验，就算白送他们一套完整的图纸都没用。”
“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吴小柱想了想，又直言不讳地说：“章程，你手头上有多少西马克，我们清清楚楚。德国研发中心那么多人，还要不断投入研发资金，你有那个钱投资越南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章程不禁笑问道：“李总、胡总、文明，你们知道我这两年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nb电工上市？”
“垃圾焚烧电厂？
“不是nb电工，也不是垃圾焚烧厂，而是nb实验室！今年基础研究实验室在国际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了三十二篇高质量论文，专业期刊杂志更多，高达三百多篇，可以说是学术上的大丰收。虽然无法应用到生产上，但大大提高了实验室的国际知名度。香港政府的拨款比去年翻了一番，还得到了一些公司、社会团体和个人的资助。
今年的研究经费，公司资助只占五分之一。得到的回报却不仅仅是国际知名度，还有实实在在的研发成果。因为系统工程实验室和技术应用实验室绝大数研究人员，都是基础研究实验室那些专家教授的得意弟子，他们属于实习，不拿工资，只需要一点点补贴和研发经费，不懂就去问他们的导师，就这么帮我们把智能楼宇项目搞出来了。”
章程摘下一片树叶，像孩子似的在手里转来转去，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这种模式很好，所以我把它复制到了德国。早在海外部同事出事前，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就已向联邦德国科研部和柏林州政府提交了拨款申请，如果不出意外，它们将分别承担研发中心三分之一的研发费用，也就是说我们只需出另外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怎么可能？”
“是啊，德国人不会这么傻吧？”
看着他们那一副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章程得意地笑道：“我把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从nb电气（德国）有限公司剥离出来，注册成了一家公益的非营利科研机构。为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开发新技术、新产品、新工艺，协助企业解决自身创新发展中的组织、管理问题，符合联邦德国的所有法律法规，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公助。”
陈宝琳被搞得啼笑皆非，问道：“德国有这个规定？”
“当然有，没这个规定我怎么管他们要钱。”
章程朝她这个未来的嫂子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大家应该听说过，西德教育部正对前东德科学院和大学研究所进行大清洗，解散和解聘没进入蓝名单的研究所和研究人员，我们的柏林研发中心就是由这些人组成的。但根据德国法律和托管局的清算方案，他们同样有权要求政府发还本属于他们的资产，也意味着他们之前的研究成果完全可以转化成个人专利，所以我们在短短两个月内提交了近千项专利申请。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申请在联邦德国科研部、专利局和类似于国家科学院的马克斯·普朗克科学促进协会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些申请一旦被核准，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就等于继承了前东德政府的一笔巨额无形资产，而不核准他们就要修改法律，所以不得不坐下来跟我们谈。”
李晓山忍俊不禁地笑问道：“谈判结果呢？”
“这是一个严肃的法律问题，也是一个很伤心的感情问题，我们的研发人员都是真正的科学家，他们当时担任领导职务和加入统一社会党都是有历史原因的，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解聘，现在后悔了又回过头来跟他们谈，自然谈不出什么结果。
更重要的是西德科学界的吃相太难看，几乎所有大学和研究所的重要岗位全被他们给占了，可以说激起了东德科学界的公愤。在这一个问题上，想为东德人尽可能争取利益的东德政党几乎都站在我们这边，其中包括执政党‘德国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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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小资本家的锦囊妙计
申请专利只是手段，要求政府拨款才是目的。
经过小资本家一番提点，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主任克林斯曼博士才明白什么叫“团结就是力量”，什么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根据西德相关法律和托管局颁布的资产处理方案，以他为首的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意识形态被污染”的几百名研发人员，有权要求新政府发还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专利。
对西德专利局和西德那些科研协会而言，1000多项专利实在算不上什么，甚至不到东门子公司每年申请数量的一半。
然而，这些专利都是之前注册过的，只不过受理单位不是联邦德国专利局，而是前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发明和专利事务局。
柏林墙被推倒之前，普通东德人想去西德要冒被射杀的危险，两国政府却并非老死不相往来。相互之间有很多交流，政治上统一社会党总书记昂纳克访问过波恩，经济上进口西德的垃圾，借西德贷款，连东德产品在以西德为首的欧共体成员国都能享受免关税。
知识产权上也一样有交流，西德企业或多或少有偿使用过东德发明和专利事务局的专利。
这1000多项专利申请一旦被核准，就意味着专利所有权发生转移，也就意味着会引来一系列侵权诉讼。因为之前的专利使用费，并没有支付给真正的专利所有人，而是支付给了前统一社会党政府。
都是学术界知名的专家教授，专利权归属无可争议。
这么一来可就把刚兼并前东德发明和专利局的联邦德国专利局难住了，不核准专利申请就是违法，核准则会带来更多麻烦。
至于修改法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联邦德国专利局的前身是原德意志帝国专利局、原德意志帝国专利局的前身是成立于1877年的德国专利商标局，一个世纪前制定的许多法律条款一直沿用到现在，想改没那么容易。
万般无奈之下，西德教育部、科研部、专利局和三大学会代表，再一次约见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主任克林斯曼博士，nb实验室柏林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马库斯博士以及克里斯蒂安博士、弗雷德里克博士等学术委员会委员。
受了近一年的冤枉气，克林斯曼博士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手舞脚蹈的咆哮道：“先生们，这无关政治，也无关金钱，对我们而言这是荣誉，是尊严，是对我们几十年为科学发展所付出努力的肯定！有关于法律上的条款，请跟我们的律师谈，不要用这种方式侮辱我们高尚的人格，更不用质疑我们严谨的学术精神！”
“博士，请不要激动，我们从未质疑过您的学术精神，更没有侮辱您高尚的人格，事实上对您在学术上的成就，我们是由衷的敬佩。但专利发还所可能导致的一系列商业纠纷，我们不得不加以考虑。”
对这个歇斯底里的小老头，专利局代表是彻底没辙了，擦了擦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戴上眼镜假作翻看文件，让教育部和科研部代表去陪他胡搅蛮缠。
“考虑也要有个期限！”
前卡尔·马克思大学（莱比锡大学）物理教授克里斯蒂安博士冷哼一声，有恃无恐地说：“先生们，如果政府刻意拖延专利审核，那我们只能诉诸法律。”
前东德有法律吗？统一社会党有法律吗？科研部代表被搞得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桃李遍东德，许多党派人士都是他们的学生，没有民愤，更没有恶行，根本没法用对付前统一社会党中央领导人的方式对付他们。想到动静闹得越大，他们的支持者会越多，教育部代表不得不放下身段：“克林斯曼博士，克里斯蒂安博士，在座的各位先生，请允许我代表评估委员会对之前所作的不恰当评估向你们道歉。来之前，我得到部长先生授权，只要你们收回专利申请，你们就可以去的大学，继续从事你们喜欢的研究。”
现在说这些，早干什么去了？
克林斯曼博士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汉斯先生，关键是我不想再次被评估，而且对现在的研究机构也很满意。”
“那您还要求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拨款？”
“这是我们的权力，当然，你们也有拒绝拨款的权力。”
马克斯·普朗克协会代表提议道：“博士，我们可以把您的研发中心纳入协会体系，但需要取消一些重复研究项目，管理和运营机制也需要作一些相应调整。”
“这跟汉斯先生的提议又有什么区别？”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克林斯曼博士可没兴趣被他们指手画脚，更何况nb电气已经投资那么钱，哪能让章程那个小资本家失望。
德国研究机构几乎都是政府和企业共同资助的，资金来源有很多种。经费三分之二来自企业和公助科研委托项目，三分之一来自联邦和各州政府，属于最常见的一种。
尤其在经费使用上，至少有40%用于社会性的非商业化科研，用于前瞻性研发，以确保德国科研水平始终处于领先地位。
大大小小的研究机构，有成千上万家，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从这个角度上看，克林斯曼博士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研发中心投资方nb电气的资本来源，同样不能作为拒绝理由，一是nb电气（德国）有限公司是合法注册的德国公司；二来所研究的项目几乎不涉及国家安全；三来在两德统一这个问题上，英国并没有刻意阻扰，作为欧洲共同体主要成员国，德国不能抵制英殖民地的资本。况且一旦获得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拨款，研究中心就要受政府监管，就要遵守相关的法律法规。
大楼外面就有几百个拉着横幅抗议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跟nb电气没什么关系了，完全是东德学术界和西德学术界之争。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你解散我的研究所，那我再组建一个，官方的你可以解散，非官方的你无权干涉。
至于拨不拨款，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为此，克林斯曼博士的弟子们几乎游说遍东德所有政党，他们想获得教育界和科研界支持，就必须站在东德人这一边。
科研部代表意识到再这么僵持下去肯定会出大问题，几经权衡了一番，抬头道：“克林斯曼博士，科研部可以考虑给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提供部分经费，但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要像西德研究机构一样每年接受两次评审，如从企业获得项目经费的数量、从欧共体获得经费数量、专利数量、客户满意度、提供的技术与成果情况以及人员状况不达标，那科研部将有权停止拨款。”
让一个几乎全部由前东德研究人员组成的研究机构，跟那些根深叶茂的西德研究机构竞争，说白了就是让他们知难而退。
专利局代表猛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解散研究所、解聘研究人员、不承认东德学历……
祸根是教育部种下的，教育部代表当然不会有意见，也附和道：“教育部可以提供一批前东德研究所的设备和仪器，如评审不达标同样有权收回。”
真正的高标准、严要求，然而想在未来的德国科研界立足，就必须接受这个挑战。
事实上小资本家早预料到这一点，甚至决定把拉委托研发订单作为nb电气海外部的业务之一。只要有足够经费，人员不够可以招募，设备不够可以添置，何况还有香港几所大学的支持。
克林斯曼博士对未来充满信心，正憋足劲儿想干出一番事业给西德老对手瞧瞧，自然不会被吓到，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先生们，只要有足够经费，只要评审客观公正，我们可以收回之前的所有专利申请。”
“博士，您真像一个商人。”
克林斯曼博士并没有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汉斯先生，难道您不是一直都想把我们变成商人吗？”
想到之前所受到的排挤，克里斯蒂安博士愤愤地说：“不，克林斯曼，他是想把我们都变成领救济金的乞丐。”
教育部搞得那个评估的确不怎么地道，汉斯老脸一红，悻悻地说：“好啦，先生们，我们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就应该抛弃那些成见。联邦政府没让你们失望，但州政府那边还要你们自己争取。”
联邦政府拨款只能维持正常开销，想把研发中心真正搞起来还任重道远。
接下来的半个月，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倾巢而出，游说政党的游说政党，争取政府委托项目的去争取项目，连未来的德国总理安格拉都为他们摇旗呐喊，试图给东德科研界留一点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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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sandy一直等你”和“hrenyo”二位书友的打赏和评价支持。
另外这几章比较啰嗦，但为了让情节更合理一些，必须要交代一下，诸位大大先将就着看，接下来故事更精彩。
第九十六章 分区管理（一）
如果说去年是最困难的一年，那就今年就是最忙碌的一年。
同时投资中、港、德、越四个国家和地区，业务遍及大半个地球。摊子越铺越大，经营和管理方式严重滞后，必须要进行一次全面调整。此外，对投资和研发项目的先后主次，资金配置，也要进行一次合理安排。
正因为如此，左衡和阿萨德脱险的第二天，商务部经理曹旭阳、海外部总经理丹尼尔、海外部副总经理亨利·皮尔斯和各海外销售分公司经理们纷纷返回总部，参加今年第一次经理级高管全体会议。
中国公司总经理李晓山、副总经理胡美琪、nb电器经理韩骏和nb电气成套经理周致城也来了。作为纳税和创汇大户的高管，他们今非昔比，来一次香港再也不用像三年前那样手续齐全还要排队等候赴港名额。
“……越南电力机械制造公司，下辖两家电力设备公司，其中东安电力设备公司规模较大，位于河内市东安开发区，主要生产6～110kv变压器、6～35kv高压开关、低压配电箱和裸铝线；舍都电力设备公司位于胡志明市，主要生产66～110kv变压器和电力铁塔；而据我们了解，这两家公司只能做到66kv。”
越南工业部及其下辖的越南电力公司提议我方与上述两家公司合资，共同组建nb电气东安高低压成套有限公司和nb电气舍都变压器有限公司。我方分别投资2400万港币和5800万港币，越方以土地、现有厂房和设备入股。东安高低压成套有限公司我方占66%股权，舍都变压器有限公司我方占65%股权。
就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苏联援建的厂房尚能使用，生产设备几乎全部需要重新添置。从股权分配上看，越方的条件似乎很苛刻，但越南政府也同时让出了市场，毕竟上述两家公司是越南有且仅有的两家电力装备制造企业。
从这个角度上看，合资对我方极为有利。只要我们拿出过硬的产品，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产能，就能通过合作合资的方式打开越南电力装备市场，所以阿萨德经理无需为此内疚。”
刘思伟的最后一句话，让众人顿时哄笑起来。阿萨德尴尬不已，连连给点头向同事们表示感谢。
作为商务部总经理，曹旭阳有必要维持会议秩序，立马提醒道“各位同事，董事长介绍得很清楚，接下来请就投资越南问题进行讨论。”
丹尼尔瞄了对面的李晓山和胡美琪一眼，直言不讳地说：“女士们、先生们，东欧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足以表明**已经走到了头，我认为现在投资越南具有很大风险。”
波兰、东德、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那么多社会主义国家一个接着一个垮台，连老大苏联都自身难保这时候投资社会主义越南看上去风险的确很大。
丹尼尔就事论事，亨利·皮尔斯深以为然，鬼使神差地冒出句：“这是不是意味着中国也很危险？”
“先生们，我建议制定一套撤资方案，以确保中国工厂的投资安全。”
“我也认为中国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
………
海外分公司经理们你一句我一句，话题由之前的投资越南，变成了现在的香江工厂是否能保住。
去年上半年xz暴乱，紧接着学生闹事，上上下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和平演变”，明天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最具发言权的李晓山和胡美琪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中国前景不看好很正常，或许连中央领导都想不到中国经济接下来会一枝独秀。
章程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意味深长地说：“先生们，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一句话——风险与机遇并存。就目前而言，投资越南风险很大，但我们更应该意识到这个机遇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难得！一个国家的电力市场向我们敞开大门，只要产品够好，动作够迅速，那我们就能占据正常情况下想都不敢想象的份额。”
跟越南电力公司下辖的两个电力设备企业合资，在同行没进入越南之前就是垄断，正如章程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丹尼尔权衡了一番，抬头笑道：“章，我是nb电工股东，不是nb电气的股东。既然你和董事长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所能做的只有支持。”
“我也一样。”
“那就讨论第二个问题，资金从哪儿来？”
提到钱，财务总监王秉存起身道：“各位同事，大家都知道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已获得德国联邦政府和柏林州政府拨款，接下来还要争取公助研究项目，研发经费上我们暂时无需考虑。根据董事长和章工制定的计划，nb电工、nb电器和nb高低压成套的销售利润，仍作为香港nb实验室的研发经费、海外市场拓展以及总部正常支出。越南投资依然来自贷款，昨天上午九点，汇丰银行已同意贷给我们2000万英镑，折合港币两亿六千万。”
“汇丰银行怎么可能贷这么多给我们？”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章程和董事长用市值三亿港元的nb电工原始股抵押，银行方面当然不会有意见。而他们之所以选择用股权抵押贷款，一是时间比较紧，二是不想影响包括诸位在内的所有持股员工套现。”
按照现在的股价，原始股解禁，在座的都是百万富翁。
丹尼尔正等着那笔钱给老婆买豪宅，岂能不知道章程和董事长的良苦用心。因为小批上市流通，不会对股价产生什么影响。而章程和刘思伟的大笔原始股一旦解禁，必然会对股价造成冲击。
这是对同事负责，也是对股民负责。
共事两年多，说那些感谢的话显得虚伪，丹尼尔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越南总投资不到一亿港币，还有一亿多呢？”
“一部分用于台湾研发中心，还有一部分用于拓展中国市场。”
韩国分公司经理李景浩糊涂了，问道：“拓展中国市场？”
“是的。”
章程接过话茬，循循善诱地解释道：“中国有一套相对完善电力设备装备业基础，不像越南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而且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很多竞争对手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再加上地方保护主义盛行，我们必须在两年内解决入网许可问题。”
又是固执己见，丹尼尔倍感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认为中国没问题，那我们就研究下投资越南后的外销。”
“高压产品不是开关面板，的确很麻烦，所以公司要在架构和人事上进行一些调整。”
事关各自的职位，一个个立马坐直身体，生怕漏掉一个字。
章程一边示意曹旭明分发资料，一边严肃地宣布道：“考虑到未来的投资会越来越多，总部在商务部、企划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投资部的基础上，再设立一个筹备部和审计督查部。nb电器经理韩骏担任筹备部经理，全权负责基建工程、设备采购等建厂的一切前期事务；香江公司财务总监尤瑞芹审计督查部经理，全权负责对各部门和分公司的财务审计和督查；
同时，组建美洲、欧洲、亚太和非洲四个大区公司，大区总裁全权负责各自区域内除nb电工和中国公司之外的工厂运营、产品销售以及总部要求的其它事务。亨利先生担任美洲区总裁，丹尼尔先生担任欧洲区总裁，阿萨德先生担任非洲区总裁，阮少京先生担任亚太区总裁。海外部撤销，在总部的相关事务全部移交给商务部。大区公司所拥有的权限和职能资料上很清楚，就目前而言，欧洲区和亚太区的压力最大，所以需要设立哪些部门，需要哪些人，四位总裁请尽管开口。”
“章工，我……我……我担任亚太区总裁不太合适吧？”
看着阮少京欲言又止的样子，章程笑道：“阮先生，你对东南亚非常熟悉，没人比你更合适。至于越南政府方面，你根本无需担心，就算你没有香港居留权，越南政府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要负责三个公司和nb电气全线产品在亚洲的销售，真正的委以重任，阮少京看了一眼资料，抬头道：“那我要求李景浩先生担任亚太区副总裁。”
“没问题。”
“我想把亚太区总部设在香港。”
章程重重点了下头，同意道：“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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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分区管理（二）
“……高低压开关柜无非是把一堆工业电器拼拼凑凑，总共就钣金、接线和检测几道工序，设备投资少，产品附加值高，很容易把产值做上去；变压器项目也一样，壳体和散热片属普通机加工，再就是绕线、烘干、装配和检测。
业务不熟悉没关系，基建工程、设备采购、技术和管理团队组建，全部由韩经理的筹备部负责。他是第一批进公司的元老，全程参与过nb电工、nb电器和nb电气成套的建设，并担任过近一年nb电器总经理，具有丰富的建厂和管理经验，相信他会交给你们一个全新的工厂。”
之前很多事亲力亲为，那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组建研究机构跟投资建厂完全是两码事。
现在研发上已完成布局，只要有足够资金投入，就能源源不断开发出新产品，所以章程决定抓大放小，让他们这些已享受到公司发展红利的高管们独当一面。
看着阮少京、李景浩、陈安妮等亚太区高管如履薄冰的样子，章程接着道：“工厂运营只是大区公司众多业务中的一个，相比之下，全线产品推广、nb品牌培育、处理公司与亚太地区各国关系，才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尤其产品推广，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印尼、泰国、老挝和柬埔寨等亚太地区国家，将是公司工业电器、高低压开关柜和变压器产品的主要市场。
汇丰银行的还款压力这么大，我们不能按部就班发展，必须齐头并进，在建新厂房的同时把合资方旧厂房利用起来，添置一些设备，加强一下技术力量，力争两个月内投产，也就是说销售现在就可以展开。
另外，董事长跟越方承诺的一亿港币产值算不上什么，平均下来也就是五六百台变压器，或十几二十个高低压成套订单。包括开关产品和工业电器在内，今年两个亿，明年八个亿，是总部对你们亚太区的要求。”
变压器和高低压成套开关柜价值高、应用广，厂矿、企业、码头、机场、医院、学校、商场、房地产……只要用电的地方都需要，一个项目少则几百万，多则上千万，从这个角度上看章程的要求并不高。
想到nb电气的工业电器产品已经具有了一定知名度，光上半年在韩国和台湾市场就做了三千多万，高低压成套在东南亚做得也不错，李景浩说道：“如果变压器两个月内能投产，今年两个亿应该没什么问题。”
“阮总，你怎么看？”
“没有足够业绩，66kv以上的变压器只能做越南市场，这就意味着今后两年除越南以外的亚太区市场，还是要以推广6kv、6.5kv、10kv以及110kv的配电变压器为主。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们做几个油浸式和干式变压器样品，这能对我们的销售起到很大作用。”
变压器型号多，容量不一，电压等级不一，变比不一，用途不一，且价值不菲。
正常厂家都是以销定产，没有样品这一概念。阮少京的这个要求似乎很过分，但对之前没有任何业绩的公司来说，也只有拿出让客户看得见、摸得着的产品，客户才有下单的可能。
这一点章程早考虑到了，一边示意黄丽安分发样品照片，一边不无得意地笑道：“大家都看看工艺怎么样，10kv、35kv、66kv、110kv、220kv，50容量、1200容量、20000容量，各给你们做了两个，正在香江工厂仓库，随时可以出关。”
“章工，这……这……这要投资多钱？”
“天啦！”
看着照片上跟小房子差不多大的220kv变压器，丹尼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提醒道：“章，变压器不是开关插座，这些大家伙将来很可能就是一堆废铁。”
“它们就是一堆废铁，”章程忍俊不禁地笑道：“里面都是空的，既没有铁芯和线圈，也没有变压器油，更无法接电使用。”
原来是一堆空壳，众人顿时爆笑起来，亨利·皮尔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问：“那这台干式的呢，环氧树脂里是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当然没有，所以才说它们是样品。”
展览馆不是供电公司，既没有检测设备也没有高压线路可以用来调试，事实上就算有人家也不会同意接电。不检测、不接电、不拆卸，谁知道它们是样子货？拿出价值上千万的设备参展，无疑是nb电气的实力体现。
阮少京欣喜若狂，紧抓着手中的照片说：“曹经理，请通关部同事尽快办理出关手续，我需要它们参加下个月的吉隆坡电气电工展。”
“好啦，这些问题你们回头谈。”
章程回过来，接着说道：“丹尼尔，有董事会、监事会和工会，有完善的企业经营管理机制，柏林电厂和工厂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倒是柏林研发中心要多一些关心和帮助。此外，东德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提上日程，这对我们的工业电器和其它配电产品是一个机会，希望你们能把握住。”
这是以前早就说好的，丹尼尔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研发中心垮掉的。至于产品推广，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争取市场份额。如果有足够的价格优势，配电变压器甚至都可以做一些。”
日韩两国抢占德国电子、船舶和汽车市场，靠得也是打价格战。
接触器、断路器、继电器等工业电器价值不高，打不打价格战一个样，打了甚至会影响nb电气品牌。高低压成套和电力变压器等大宗设备则不然，同等质量条件下，客户必然要考虑价格因素。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同意道：“你们调研一下市场，总部再核算一下成本，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确定欧洲市场销售价格。”
还有一年半就要带妻儿去环游世界，在决策问题上尽管让章程开口的刘思伟补充道：“丹尼尔先生，越南拥有丰富的锡、钛、锆、钻、锰等矿产资源，为避免结汇有可能造成的损失，总部计划用未来的生产利润采购越南矿石，而德国的矿产资源又极其匮乏，这方面你留一下意，或许明年初就要把矿产进出口贸易做起来。”
丹尼尔乐了，顿时哈哈大笑道：“这个是好主意，如果有足够的稀缺矿石，我们在采购设备时完全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章程，你继续。”
“好的，”章程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柏林工厂共有6个大车间，完工后将分别用于生产仪器仪表、垃圾焚烧炉和电厂污水处理设备。相关资料商务部稍后会发放给大家，也就是说我们明年初将拥有六大类、一千六百多个型号的产品。在扩大产能之前，我们要对现有的销售模式进行调整，市场要细分，销售团队要专业，售后服务要跟上……”
经理级高管会议整整开了三天，经过一番番激烈的讨论，最终确定了nb电气未来两年内的发展规划。
在中国、越南和德国的工厂规模都不大，但产品却已经从开关面板的民用领域，延伸至220千伏以下的配变电领域。以nb电器的工业电器为基石，一步一步朝电力装备产业链上下游发展。
nb电工有自己的大厦，香港总部一层将作为亚太区公司的大本营，欧洲区总部设柏林，美洲区总部设纽约，非洲区总部设在南非首都开普敦。除了上半年近一半的销售利润外，章程还拿出汇丰银行贷款中的一百万英镑，作为四大分区公司的启动资金。
送走踌躇满志的大区总裁和他们的部下，章程终于可以跟刚拿到单程证的大姐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
“以前说过要给你置办一份嫁妆，这段时间资金太紧，看来只能延后了。”
一次又一次倾家荡产的往上押，章慧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摇头道：“nb电工股票不就是嘛，你和阿伟的都抵押了，我的还没有呢，想要钱我自己套现，用不着你们操心。”
成香港人了，不能在香港没个家，章程放下筷子，一脸诚恳地说：“姐，股票归股票，嫁妆归嫁妆，等缓过来，我一定给你买套像丹尼尔那样的豪宅。”
豪宅不豪宅章慧真不在意，所谓的嫁妆在她看来更是一个玩笑，想到他不顾后果的大手笔，章慧不禁暗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赚点钱容易吗，搞什么公益研究机构，一千多万马克在手里都没捂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还给了德国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在德国联邦政府和柏林州政府的强烈要求下，“nb实验室柏林研发中心”已更名为“柏林nb实验室”，今后还要按照西德研究机构的方式运营，接受联邦政府、州政府、行业协会和公众的监督。
某种意义上而言，nb电气花了一千多万马克就换来一个命名权。
看着大姐恨铁不成钢样子，章程连忙解释道：“姐，很多事情不能用钱去衡量，很多东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这笔投资看上去吃了大亏，其实不然，首先我们不仅需要他们现在的技术，而且更需要他们将来的技术。只要柏林nb实验室存在一天，德国人就别想关上我们获取德国技术的大门。何况研发需要巨额经费，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把柏林研发中心维持下去。”
第九十八章 同甘共苦的元老
清早，晨曦的光辉从枝叶的缝隙中透入，清清透透地照射在宿舍楼前的人工池塘湖上。
围绕着池塘的树林苍翠葱郁，丰沛晶莹的绿意，让每一棵树都显出不同寻常的美丽。树下生长着一些边缘泛着浅浅银光，中心部分却是淡青色的细长草叶。蔚蓝的天空、翠绿的树木以及清澈的湖泊，静得像接近凝固的画面，同时又充满着动人心魄的郁郁生机。
从池塘边缘到周围的环绕的树林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地面上密密地铺着大小不一的白色鹅卵石，犹如宝石边缘点缀的雕饰。
小树林南边就是nb实验室香江试验车间。
左右两排深灰色钢结构厂房，被靠近树林的钢结构仓库连接着，呈凹形面对绿树成荫的“工业园”主干道。入口处有一栋四层办公楼，窗明几净，外面跟厂房和仓库一样挂满着空调外机。
独门独户，未经允许谁也不能擅自进入。朱惠一直充满好奇，想知道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每天上班时，总忍不住从实验车间外绕过。
“老魏，这辆还能开吗？”
“能开，车况好着呢，钥匙在仓库，总部那边来人都喜欢开在厂区里转几圈。”
小巧玲珑的黄色和红色“大头鞋”是nb工业园一道奇怪的风景线，研发人员们没事总喜欢开着它们四处转悠。据说这些菲亚特126p型汽车是公司奖励给第一批主管以上干部的，后来他们去香港的去香港，出国的出国，于是把这些车全留给了当时的电气事业部研发中心。
出远门坐火车，去市里有商务车和轿车，这些怪模怪样的“大头鞋”、“小土豆”再也没有用武之地，成了研发人员们的玩具。
拿那么高工资，享受那么好的待遇，快上班了还在玩汽车！朱惠很是不耻，不禁朝里面多看了几眼。
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跃入眼帘，他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洒脱。他个子挺高，年龄看上去却不大，正跟试验车间主任魏华铭和副主任谢静雯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对三年前送巧克力的那个大男孩她没什么印象，但章琳带回来的照片她记得清清楚楚。没错，就是他，朱惠鬼使神差地喊道：“章程！”
一走近两年，除了nb电工的老职工和电子事业部的亲朋好友外，几乎没什么人认识自己。章程糊涂了，跟魏华铭和谢静雯对视了一眼，回头问：“我是章程，请问你是……”
“朱惠，你姐的同学兼室友，不记得我了？”
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身材高挑、清丽脱俗，nb电气深蓝色职业装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似的，看上去得体而优雅。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笑吟吟盯着自己，嘴角上勾起的动人微笑。
章程一楞，连忙走到门边笑道：“原来是朱惠姐，瞧我这记性，二姐前段时候还跟我提起过你们。”
“是吗，”朱惠笑了笑，又说道：“听宝琳姐说你回来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去了香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住多久？”
“今天早上，至于住多久……那要看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两位海外部同事呢？”
“安全到家了。”
朱惠正准备再开口说点什么，只见他身后的试验车间魏主任指了指手表，顿时俏脸一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肯定有好多事，你先忙，我也该上班去了。”
的确有很多事，章程微微点了下头：“那我们有时间再聊，对了，记得帮我给郑姐和赵姐带个好。”
“放心吧，一定帮你带到。”
朱惠刚走远，谢静雯便用掫喻地口气调侃道：“她可是咱们公司公认的第二代厂花，女大三抱金砖，章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章程被搞得啼笑皆非，反问道：“那第一代厂花是谁？”
“林妹妹啊，还能有谁，”魏华铭一边陪着他往办公楼走去，一边笑骂道：“可惜鲜花插在牛粪上，被老黄那混蛋给糟蹋了。”
林荟娴可是自己的好姐妹，谢静雯不乐意了：“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人家是郎才女貌。”
居然还有这么回事，这段时候一直都忙于公事的章程乐了，不无好奇地问：“谢姐，记得你也是咱们nb电气‘五朵金花’之一，如意郎君找到没有，什么时候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谢静雯像天鹅似的仰起脑袋，振振有词地说：“本姑娘决定献身科学，没打算嫁人。”
“这是什么谬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玛丽嫁给皮埃尔·居里后一样搞科研。”
魏华铭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玛丽是谁？”
谢静雯笑得花枝乱颤，指着他鼻子说：“整个一不学无术的家伙，章程，你说说这种人怎么能够继续身居高位，干脆把他的主任撸了，让本姑娘过几天正主任的瘾。”
“不就居里夫人嘛，我是没反应过来，上班时间严肃点，那么多人看着呢。”
公司建立之初就立下“拒绝公司政治”、“跟事斗不跟人斗”的规矩，相互之间的关系很融洽，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章程很喜欢这种嘻笑打骂的氛围，同时更清楚一个充满理想和激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今后想再组建一个像这样的团队会有多难，所以格外珍惜这份同甘共苦的友谊。
“……刚开始就你留下的那几百本，当时我们也没想过搞图书馆，后来老张和老吴说东德工具书很便宜，还有英文版，所以就托他们买了一些。加上公司订购的，香港同事赠送的，以及出差时零星购买的，渐渐越来越多。”
走进实验楼，魏华铭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本正经地介绍起内部建设。
这里跟普通办公楼也有很大不同，没那么多办公室，更没有大会议室。一层是微机室，十几个公司程序员和几十个来自香港大学、香江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实习生，正专心致志地按照系统工程实验室要求开发plc编程软件的某一个程序。
二层整个一图书馆，一排排高高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摆满着近两万本书籍。中文版、繁体中文版、德文版、英文版，俄文版，应有尽有，《自然》和《科学》等国际顶级学术期刊杂志也能在这里找到。
见章程流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魏华铭解释道：“刚开始就你留下的那几百本，当时我们也没想过搞图书馆，后来老张和老吴说东德工具书很便宜，还有英文版，所以就托他们买了一些。加上公司订购的，香港同事赠送的，以及大家伙出差时零星购买的，渐渐越来越多。”
不是三国水浒，更不是暴发户们用来填书柜的地摊货，几乎都是发行量极少，普通人根本不会问津的工具书。
知识就是财富，章程抚摸着一本本泛黄的旧书，感叹道：“老魏、谢姐，这个小图书馆搞得不错。种类之全、数量之多，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谢静雯可没心情扯这些，直言不讳地问：“说正事，这次想从我们这调几个人走？”
第三批管理和财务储备干部都在总部和各分公司锻炼，技术人才则全储备在他们的试验车间，章程脸色一正，异常严肃地说：“人肯定要抽调，具体调几个，调哪些人，筹备部和人力资源部会跟你们商量。相比之下，派哪些人去柏林实验室交流，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哪方面的交流？”
“自动化与控制系统、识别系统、工业通讯、低压控制与保护产品、制造执行系统、过程控制系统、仪表和传感器，每个项目二人，共14个。”
这些都是系统工程实验室和技术应用实验室的短板，谢静雯微微点了下头：“好吧，我和老谢尽快拿出份名单，再让老邹挨个儿跟他们谈谈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出去14就回来4个。”
想到出国的出国，去香港的去香港，当经理老总的当经理老总，就他们仍然坚守在香江工厂，虽然在nb电工的股权上作了一些补偿，但章程还是感觉很歉疚，想了想之后，一脸诚恳地说：“老魏、谢姐，你们再坚持几年，等张俊山和吴斌学成归来你们就可以解放啦。”
魏华铭摇摇头，不无感慨地说：“章程，我们知道你的意思，出去开开眼界当然好，但对我们来说也就是开开眼界而已。再说工程师培养这一块我们已经摸索出一套经验，与其浪费那个时间和经费，还不如留在这里踏踏实实干点事。”
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等到第一批赴德进修人员学成归来，他们都三十好几了，熟悉外语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也需要一个过程，已经过了最佳学习年龄，正如他所说“出去也就是开开眼界而已”。
总这么默默无闻对他们不公平，章程权衡了一番，突然说道：“明天我要去安东理工大学谈软件外包，赴德交流人员的事不急，你们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
“楼下那些都是猴子的人，我们就是一看家的，又不懂编程，你去谈软件外包，我们跟去干什么？”
章程诡秘一笑道：“去谈软件外包是个由头，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先卖个关子，等到了安大你们就知道我的真正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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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未来的软件外包集团
经济在发展，时代在进步，迈入九零年代，机票都比两年前好买许多。虽然也要找关系，但终究没像以前一样要提供正处级以上单位开具的介绍信以及副处以上干部的工作证。
依然是南方航空公司，依然是波音747，茅台酒不见了，香烟和航椅上的烟灰缸还在。如果有选择，章程宁可她们继续提供茅台，也不愿意看见机舱里被搞得乌烟瘴气。
还是两年前去日本申请开关面板专利时坐过飞机，魏华铭和谢静雯显得很兴奋，又是拍照，又是抢靠窗位置，直到飞机起飞才消停下来。
这是一次商务之旅，也是一次学术交流。
除了章程和他们二人之外，还有系统工程实验室主任孙晓光、香港籍plc研发项目主管童家明、商务部副主管梁宝儿和香江公司第三任商务中心主管宋佳。
魏华铭和谢静雯那两个老朋友正趴在舷窗边看蓝天白云，童家明从中文大学毕业后留过美，正儿八经的常春藤名校博士，正跟同机的一位外国游客聊得眉飞色舞。或许是一个系统，或许因为都是女性，梁宝儿跟宋佳也聊得火热。
又不抽烟，睡又睡不着，孙晓光百无聊赖，一反常态地关心起公司内部事务，“章程，事前没沟通，也没调查研究，公司架构和人员调整是不是太草率了？”
“看上去的确有些草率。”
章程感觉有些意外，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之所以这么武断有几个原因，一是公司的确需要进行一下调整，二来我们的晋升和选拔制度只覆盖到经理一级，再往上就没了。大家都很出色，如果再像工人升组长、组长升班长、班长升车间副主管、副主管升主管那样竞争上岗，必然会引来一系列不必要的矛盾。更何况我们是公司，不是政府部门，根本无需考虑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另外公司越做越大，投资项目越来越多，而且大都在国外，政治体制不同，文化背景不同，鞭长莫及，总部不可能管到每一个分公司和工厂，更不能被越来越多的分公司和工厂架空，所以大区总裁这一级高管，只需要对董事会负责！”
孙晓光这才猛然想起海外部经理们只是nb电工股东，并非nb电气股东，不禁笑问道：“职业经理人？”
章程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说：“在高管任命上，董事会具有绝对权威，可以内部选拔，也可以聘请具有丰富管理经验的职业经理人。这么一来，大家肯定会有危机感，不过有点危机感并不是什么坏事，事实上这几年我心里从未踏实过，或许也只有心里不踏实的人，才能干出一番事业。”
nb电工原始股解禁，公司多出几十个百万富翁。
知足常乐是一种美德，对一家仍处于发展阶段的公司却不是什么好事。孙晓光唏嘘不已，感慨良多：“你说得对，这两年顺风顺水，危机感越来越淡薄，尤其nb电工上市后，有人打算买房子，有人打算买汽车，还有人想要移民。梦想改变未来，手里有了几个钱，还有几个能记得当时的梦想，唉……再也没有住临宿舍时的那股闯劲了！”
一个充满理想和激情的时代过去了，再也看不到当年的书生意气，再也听不到当年的鬼哭狼嚎，章程暗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至少你有我有，老黄老郭老魏和远在德国进修的老张他们有，何况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人会像我们一样能够坚持梦想。”
人各有志，而且都是好朋友好同事，孙晓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道：“章程，你贷2000万英镑，就是想给自己一点危机感？”
“算是吧，不过公司也的确需要这笔贷款。”
孙晓光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为什么贷英镑，不直接贷港币或美元？”
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导致国际油价暴涨给章程提了个醒，干实业固然重要，干实业所需的资金同样重要，研发要钱，完善国际销售网络要钱，建工厂一样要钱，既然有先知先觉这一优势，为什么不把这一优势利用起来？
再过两年索罗斯就要对英镑下手，不浑水摸鱼捞点研发资金真对不起老天。
2000英镑只是开始，等德国电厂和工厂竣工投产，等nb电工正式推出智能楼宇业务，他还要贷更多英镑。至于怎么操作，公司有投资部，让那些整天盯着nb电工股票的专业人士想办法，期市也好、股市也罢，只要能获取最大利益就行。
这些事只能藏在心里，甚至连姐夫刘思伟都没告诉，章程还是那套令人啼笑皆非的借口：“贷英镑听起来少，才两千万，如果贷两亿七千万港币，我妈非得被吓死不可。”
孙晓光果然被搞得啼笑皆非，顿时连连摇头道：“这种事也就你干得出来。”
说说笑笑，三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飞机安全降落在两年前才竣工试航的桃仙机场跑道上。
此行目的地安东工学院在旧中国具有很高知名度，校友遍及海内外。
在张氏父子主政东北期间，学院发展迅猛，位列中国“十大名校”，与中央大学、燕京大学、中山大学、b市大学、cq大学、辅仁大学等牛校齐名。1928年，更是由毁誉参半的张少帅亲自担任校长。
“九一八”事变后，学校南迁北平，再入sc，教师与学生流亡各地。抗战胜利后，回东北复校。但在1950年，又被分拆为安东工学院和安东师范大学……历经坎坷，要到三年后才能恢复其最早的名字。
它并非名校，也并非章程后世的母校，但它在计算机和自动控制方面绝对屈指可数。不久的将来，校办企业安阮集团开发的各种软件会被广泛运用于工程、电力、电信、房地产、和工厂设计等行业，软件商品化率是国内最高的，也将是中国最大的离岸软件外包提供商。
所以相比那些专给常春藤名校输送人才的一流大学，章程更敬佩现在仍默默无闻的安东工学院。
“张院长，我给您介绍一下，nb电气首席工程章程先生、nb系统工程实验室孙晓光主任，软件项目主管童家明先生，这位是nb电气商务部副主管梁宝儿小姐……”
香江公司商务中心主管宋佳来过一次，见张副院长亲自接机，连忙放下拉杆箱介绍起来。
“巨磁阻效应的发现者，久仰久仰。”
财神爷驾到，张副院长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没想到章先生这么年轻，这是我的名片，孙主任……欢迎欢迎，童先生，认识您很荣幸，东北不比南方，天气凉，梁小姐，您快把外套披上，千万别感冒。”
除了学院的职位之外，张副院长还兼任安大开发软件系统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童家明一直对培养教育人才的大学开做生意很不理解。孙晓光为此告诫过无数次，所以才勉强收下了名片。
初次见面，少不了一番寒暄。
直到招呼客人们坐上学院客车，张副院长才进入正题：“章先生、孙主任，宋主管上次带来的资料我们仔细研究过，学院十几位专家教授和公司技术人员一致认为，代贵公司开发子程序和中断程序完全没问题。但我们软件公司刚起步，人员和设备尚未全部到位，时间上可能达不到贵公司要求。”
可编程控制器一种数字运算操作的电子系统，它采用可以编制程序的存储器，用来执行存储逻辑运算和顺序控制、定时、计数以及算术运算等操作指令，并通过数字或模拟的输入和输出接口，控制各种类型的机械设备或生产过程。
它能取代传统的继电器电路，实现逻辑控制、顺序控制，既可用于单台设备控制，也可用于多机群控及自动化流水线。广泛应用于钢铁、石油、化工、电力、建材、机械制造、汽车、轻纺、交通运输、环保、水处理及文化娱乐等各行各业，是工业现代化的中坚力量。
早在三年前，当时的电气事业部研发中心就开始研究。
随着nb电气香港系统工程实验室、柏林nb实验室和nb实验室台湾研发中心相继建立，可编程控制器的硬件设计不再是问题，关键还是与之配套的可编程控制软件。
为了争取这个市场，为了带动变频器和驱动技术的发展，章程最终决定一步到位，“借鉴”东门子十几年后推出的那一款程序结构分明，指令查找方便，严格区分数据类型，钉是钉铆是铆的编程软件，一举奠定nb电气工控产品在全球中低端市场的地位。
开发软件难，开发可编程软件更难，开发一款能让全世界接受的可编程软件难上加难！光凭系统工程实验室的力量远远不够，必须像芯片一样寻求外包。
然而，安大软件也正处于发展阶段，并非后世那个拥有几万员工的上市公司。
章程意识到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若有所思地问：“张院长，您认为安大跟我们nb电气有没有更深入合作的可能性？
在香港，nb实验室跟香港几所大学同时合作；在特区，nb实验室跟香江大学合作并成立光电子研究所；在德国，有柏林nb实验室；据宋主管说，nb电气在台湾也有研发中心。
计算机还是昂贵的奢侈品，电脑更没有普及到千家万户，前景明朗，道路坎坷，正为资金发愁的张副院长眼前一亮：“章先生，您是指哪方面的？”
章程笑了笑，开口道：“张校长，我对贵公司非常有信心，哪方面的合作都可以谈，比如投资入股。”
nb电气上半年给希望工程捐了1000万，还轰轰烈烈打了六场侵权诉讼，香江大学已经做了个榜样，跟他们合作无需考虑政治风险。
张副院长欣喜若狂，急切地问：“章先生，nb电气能投资多少？”
想到章程还有一千多万英镑没处花，孙晓光乐了，忍不住插口道：“张校长，那要看您需要多少？”
“500万，如果能投资500万，那我就能说服院党委同意贵公司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