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祭扫
这个建议合情合理,当然拾儿是不会有异议的,只不过要取什么名字,秋秋一时可想不出来。她可没给龙取过名字啊。龙可是会在天上飞,又会在水里游的,收了这种灵宠简直跟开了作弊器一样厉害。龙的名字一定要取个拉风的,霸气的,将来带出去唤一声就特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才行。
结果第一个蹦到嘴边的名字……确实挺霸气,也符合会飞的特点。
威震天……
得,秋秋默默的低下头,在心里跟小龙说声对不住。
这名字……咳,当然不能用。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头开的不好,后头她居然什么也想不出来了。不管怎么想,总在威、震、天三个字上瞎打转。威威?震震?天天?这都什么名儿啊。
“你想了什么?”
拾儿淡淡的说:“再过阵子,等它长大些,辨清是它是什么种了,再取名也不晚。”
这倒是,秋秋点头赞同:“没错。我还不知道它是雄的还是雌的呢,要是起的不合适了可不行。”比如给小姑娘起名叫亮亮,给小男孩儿起名叫红红之类的……别人笑话是一回事,要是给小朋友造成心理阴影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拾儿把书合上:“东西收拾完了?”
“嗯,本来就没什么好收拾的。”秋秋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巴掌大的乾坤袋,放到拾儿面前:“这里头都是你的东西,幸好在山上起火之前我已经给收起来了,要不可就让火给烧没了,还给你吧。”
拾儿摇头:“你替我收着吧,我最近还有不少事情,不方便。”
秋秋也不跟他再推来推去。反正她和拾儿一向不分彼此,东西放在谁那里都是一样的。
拾儿继续看书,秋秋靠在他身边发呆。
她在修缘山是无牵无挂的——本来静海师兄对她挺好的,可是秋秋向黄长老打听过了,静海师兄被魔物挖心而死,遗体都没能下葬,直接一把真火烧成了灰,以免魔毒流害传染。不过黄长老也告诉她,静海毕竟是玉翔真人的亲传徒弟,就算他现在不受重视。玉翔真人也命人替他立了衣冠冢,里面葬的是静海随身的佩剑和一身衣裳。
静卢师兄听说了前番的事,为了静海的死,秋秋被不明不白的抓了起来,关了好几天。很吃了一番苦头。可是看她并不记仇,还想去祭拜静海。倒是对她的为人心性很是赞赏。还说等天气转好。就陪同她一同去祭扫。
秋秋摸了一下臂上扣的那个金环。
静海师兄不象山上的其他人那样,只是一心想利用她。他对她照顾,并不图她回报。
秋秋想起那天在藏前告别,她因为不愿意接礼物,觉得很尴尬,只想快点离开。
谁知那一别就是永别了。
正好拾儿问她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秋秋就说,想去拜祭一下静海师兄。
拾儿放下书说:“明日我陪你一同去。”
第二天天气还是照旧,阴寒湿冷,大雪纷飞。修缘山葬人的地方在背阴的山坡处。那里很少有人去,根本连路都没有,全被冰雪封冻了。所以原来静卢说,要等天气好转一些再去祭扫。
拾儿踏着飞剑,带着秋秋越过一大段路和一段山涧。
秋秋脚沾着实地,心也踏实了。身子悬在半空中的时候,这晃晃悠悠的一点儿底都没有。
当然拾儿不会把她给摔下去的,可是她就是有点害怕。
拾儿收了剑,替秋秋理了理斗篷。
秋秋呵了口气,抬起头来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知道这里是修缘山的墓地,可是她没有想到墓地是这个样子的。
修道者众,而登仙之人寥寥。许多人修行多年,最后还是尘归尘,土归土。这些人差不多都葬在此处,坟茔已经全被雪盖住,只有墓前的碑还露出小小的一截,也一样盖了厚厚的雪,远远望去,满山遍野,由山峰而下,一眼望不到边,全是墓碑浅浅的灰白痕迹。再往远处看,阴云沉雾,看不清楚了。
那样苍茫,那样凄凉。
他们也是曾经修仙求道的人,但是他们最后都仍归于黄土之下。
也许将来有一天,她和师父也会被埋在这里。
秋秋两世为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并不觉得害怕,她倒想,这么多前辈埋在这里,不知道他们活着的时候结仇怨了没有?要是两个对头挨着埋在一起,泉下有知,会不会再吵个不休?如果他日自己也埋身在此,那一定要挨着师父师姐,要不然这地方这么大,多么寂寞啊。
“在想什么?”
拾儿这么一问,秋秋就照实说了心里的想法。连拾儿这么淡定的人,都难免说了她一句:“净会胡思乱想。”
“这怎么是胡思乱想呢?我们总也有这一天的。”
拾儿拉着她的手,正正经经的说:“你该有志气一些。这些前辈虽然没有成功,可是他们走过的路却不是错的,只是他们没有走到终点。我们沿着他们的路,要走得比他们更远,才不辜负先辈的心血和教导。”
他很少这样说话,秋秋也跟着严肃起来,点头应了声:“是,你说得对。”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能得道成仙,修仙是因为静心师姐给了家里一大笔银子,爹等于是把她卖给了师门。
师父教她,她就学了。
修仙也有好处,百病不侵,能活得很久很久,能去很远的地方,能看到、听到许多世人不知道的事。
起码一开始秋秋是这么想的。
但是后来,她终于明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意思了。师父告诉了她门径,可是如何迈步,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那全看她自己。
每一点对天地奥秘的探挖,每一点进步和领悟,都是对身心的一重冼炼。她隐隐感觉,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因为不管人的一生多么长,而这个宇宙却也是宽广无限的,这一条路,永远都没有走到头的一天。
只是有的人走得更高,更远。
秋秋按着静卢说的一步步往前走。静字辈弟子们单葬一处。这里的痕迹尚新,静海和才刚被害的几个师兄弟都葬在这里。
秋秋把墓前的雪扫开一块,取出素果和酒菜一一摆开,上了香,又洒了酒。既然来都来了,单祭静海师兄一个也不好,埋在这儿的都是同门师兄,都是这一次遭了魔物的毒手。
秋秋索性把另几座坟上的雪都扫了,一样也洒酒祭奠。
拾儿帮着她扫了雪,站在一边看她斟酒。秋秋也是在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拾儿有意无意间,替她把风都挡住了。
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了多少事,可嘴上从来不说。
到了最边上的一座坟,碑上沾了雪,把字遮住了。秋秋把上头的浮雪拂开,愣了一下。
她转头向拾儿解释:“她就是莲花峰上那个被附身的弟子——前些时候我们一起下山的。”
这是静菲的墓。
但是秋秋亲眼所见,她已经化为一滩黑漆漆的污水,这坟只怕也是衣冠冢。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不算太好,可即使没做成好友,也总算是熟人。当时刚见面的时候,静菲是何等活泼率性,可是现在静菲只是墓碑上冰冷冷的两个字。
拾儿知道秋秋心软,对于修道的人来说,这样不好。心太软,牵绊太多,容易为外物所惑。不过拾儿看她哪哪儿都觉得好,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她肯定又感慨起来了。
拾儿往一旁走了两步,给她一个安静的独立的空间。
秋秋摸出包果脯来,拣了几颗堆在静菲的墓前。
“你一直喜欢吃这种果子脯,原来我还说要送你一包呢……现在就权当你吃到了吧。”
等她拍拍衣裳站了起来,看见拾儿站在不远处。
雪积得厚,秋秋个子又矮,在雪里行走十分吃力。
等她还有几步远,拾儿过头来,向她伸出手。
秋秋握着他的手借力,走完了最后两步,站到了他身边。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拾儿指着面前那墓碑:“你看。”
秋秋有些疑惑的去看他指的那墓碑。
碑应该有些年头上了,上头的字都有些剥蚀。上头是个陌生的名字,明字辈,那就是师父的师父那一辈了。
可这有什么值得看的?
拾儿就知道她马虎,指尖微微移了一下。
秋秋的目光跟着他的指尖也挪了一下。
啊,秋秋微微张着嘴,看着那一处挪不开视线。
那里刻着一只小小的孤雁。
这雁的样子秋秋可不陌生,正和画轴和笔盒上头刻的一模一样。
“这……”
秋秋第一印象是坟里埋的那个人就是画画的人吗?接着她想,不对,要是埋的是那个人,谁能死了之后还给自己的墓碑上刻字啊?这又不是聊斋,不兴闹鬼的。
应该说,刻碑的人很可能和画画的人是同一个。这坟里埋的人应该和他有很大关系。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秋秋可没想到,只是来扫个墓,竟然会在这里有这样意外的发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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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悟性
“明字辈……那就是我师祖那一辈了。”秋秋怕把石碑上的名字记错,特意拿纸笔抄了下来。可惜碑上只有这个名字,没有立碑人的名字,不然的话他们就得到更重要的消息了。
“我拿去问问黄长老或是静卢师兄。”秋秋干脆俐索的从地下爬起来,都顾不上去掸袖子上沾的碎冰屑:“拾儿,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画那张画的人?小龙的爹或是妈也许就是他的灵宠?”
这个猜测不算异想天开,拾儿在秘境中得的消息也差不多,这个秘境的确是有主人的,但是主人应该已经不在了。至于是死了,还是得道之后不在这个尘世间了,总之是不在。生下小龙的那条龙也跟着主人一起消失在了世间。那个主人临去之前,把秘境封闭了起来,里面灵气浓郁,给予龙蛋滋养。
也许是觉得还能回来,也可能是为了等着下一个有缘人发现这个地方,成为小龙的新主人,照料它长大,带着它修行。
“明松……”秋秋念着抄下来的名字。明字辈的长老剩下的没几个了。修道之人如果天资不足,进境停滞,那是活不了太久的。就象玉字辈,玉霞真人他们当年也有几百个师兄弟姐妹的,可是许多人都在漫漫时光长河中被淘汰了,留下来的没有多少。其中能掌执一峰的,也就是玉水真人他们几个人。而再往上数一辈的明字辈,也就是魏长老、黄长老他们还在,剩下来的就更少了。明字辈再向上数就是复字辈,据说已经一个不剩了。
“宗门弟子很多,如果这位前辈真有了一条龙宠,为什么一点都没听说过呢?”秋秋很想不明白。
拾儿说:“即使是同门。也有许多人是离群索居,不喜欢张扬的。”
秋秋点头,可不是么。
一样的同门,有玉青真人这样运筹帷幄做了掌门的,也有师父玉霞真人那样远离宗门隐居一隅的。
龙这东西实在太稀罕了,树大招风,一旦传出去,只怕是祸不是福。
秋秋一想明白这一点,就释然了。
他们发现了小龙,不也悄悄的瞒着不声张吗?当年那位前辈如果真是秘境的主人。他秘而不宣大概也是同样的缘故。
他们沿着山涧往前走,下头溪涧里传来潺潺水声。这大概是山中的泉水淌出来,虽然是这样严寒的天气也不会结冰。水声呜咽断续,时隐时现。
两个人走在雪地上,留下曲曲折折的浅浅的脚印。
秋秋跟在拾儿背后。一步一步的都踏在他的脚印上。
拾儿个子比她高,步幅比她大。秋秋迈步挺吃力的。
拾儿很快发觉了这一点。转过头把手伸给她。秋秋抬头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紧走上两步和他并肩而行。
心里其实有点古怪的感觉。
换在从前,拉手当然没事。
但是现在拾儿是个俊逸英挺的少年,秋秋和他再拉手亲近,别人恐怕会有闲话。
再拉手。和以前的感觉也不一样了。以前拾儿的手没有这么大,也更柔软。
现在更有力了。
拾儿的步子比刚才放得慢了些,秋秋正好能跟上。
安静的山涧旁,脚印从一行变作了两行。浅浅的一直往远处延伸而去。
明明对修缘山没有多少感情的。这儿是师父曾经生活,学艺的地方,可是师父一介女流,性情又善隐忍,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再也忍不下去的事,她肯定不会离开的。
秋秋来到修缘山之后,也总是遇到磕磕绊绊的事,还差点送了命。
那天在掌门处,如果她不奋力为自己辩白,旁边的人全在袖手旁观,没有一个替她说话。
静越师兄也好,静远师兄也好,她们都各有立场。他们平时对她十分关照,那是因为那些小事无伤大体。可是遇到生死关头,他们只会站在自己的师父身后,站在自己该有的立场上,冷眼看着她死。
秋秋心里很明白。
她不去算计,但不代表她就不懂。
现在要离开修缘山了,今天或明天就会动身了,秋秋忽然有种依依不舍的情绪。
不是对人,是对这个地方。
师父是在这儿长大的,她要离开的时候,心里不是也一样的矛盾呢?
修缘山灵气充沛,山脉延绵,峰谷险壑,皆出自天然。当年创派的祖师在这里开宗立派,从无到有,从此世上才有了离水剑派。
当年的祖师,是何等心气和见识啊?
世人总说要一代更胜一代,青出于蓝盛于蓝,才是兴盛气相。
但是离水剑派多年下来,子弟依循旧路,再没出过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但是大宗门自有气象,没有质量,数量众多也可抵过了。没有这份儿气象,离水剑派就不能传承数千年了。
但是树长得久了,就要分杈,就有枯枝,宗门更是这样。上下三代,一两千人,各有各的盘算。
但那是人事,与修缘山没有关系。
几千年前,这山应该就是这样,夏日里满山葱郁,冬日里大雪纷飞。再过几千年,他们这些人都不见了,这山依旧如此。
“在想什么?”
秋秋轻声说:“我在想我们这些人,一心求道。可是去问一问这些人,为什么求道?有几个能说得出来?你看这里葬的人,他们到死可能也不知道修道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因为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修道是为了什么。”秋秋看看他,笑笑说:“原来觉得自己真糊涂,做着一件自己也不明白缘由的事情,却还如此尽力。可是现在看看这天,这山,这些雪,觉得不懂就不懂吧,这一刻我们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这山,这雪,这里我们来过,看到过,经历过,这就足够了。”
拾儿转过身来,秋秋朝他微笑。
拾儿把她另一只手也握在了自己手里。
“是,这就足够了。”
他摸了一下秋秋的头发,心头一片空明。
悟性这两个字,是天生的。秋秋有这一份领悟,就已经胜过许多真人前辈。
“你在想什么?”秋秋微微歪着头问他。
“我在想,不知道你到了九峰山过不过得惯。”
“九峰山?是你住的地方吗?”
“是的。九峰山离这里很远,那里的天气同修缘山差不多,冬天也是很冷的,雨雪也多,但不象修缘山这样,没有一天放晴。”
“我师父也在那里吗?”
“是的,玉霞真人现在在九峰山养伤,你去了就能见着。”
“我师姐她们呢?”
拾儿并不隐瞒:“并没有她们的消息。”
是啊,连师父都是重伤,师姐修为浅,可能早已经……
只能企盼着她们吉人天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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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告别
黄长老忙得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再说山上更值多事之秋,他不可能得空闲。
事实上连静卢师兄都没什么时间,正忙着对着簿册清点库里的东西。
“啊,师妹,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
静卢不由分说把一本旧的簿册塞进了秋秋手里。
“师兄你在做什么?”
“长老让我清点一下这里头的东西,真要命,好些东西都是存放了上百年的了,比我的年纪还大呢。有些东西收拾一下还合用,有的就得重新回炉了重造了,你瞧,”静卢师兄苦着脸抽出一柄巨大的铜锤,两只手拖着锤柄还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瞧这个,不知道在库里搁了多少年了,这种东西满宗门上下没有一个人合手,可是瞧瞧这材料,全用的赤铜,里面还搀了精金,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根本不懂炼器这一套,却舍得大手笔的糟蹋东西。”
秋秋忍不住笑,确实是这样。
大家一说起修仙的人来,总觉得哇,好厉害,神仙啊,那还不是全知全能的吗?肯定是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绣花打铁无一不精……咳,这是一种不靠谱的误解。
事实上秋秋所知道的大多数人,都不是这样的。比如静字辈的这些师兄师姐们,很多都是打小就上了山,除了练剑什么都不会,连字都写不好,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花时间精力在丹药,炼器这些事情上头。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末节,大道只有一条,只有在剑道上学有所成才能出头。所以很多人吃着丹药,却不知道这丹药是用哪些材料炼出来的。或是想当然的找到一块上好的精铁就以为可以炼出神兵法宝。
这才叫隔行如隔山哪。
这个失败的大铜锤可能就是哪位宗门前辈干的蠢事,说不定以为自己能炼出个前所未有的好东西。但事实是这成品是个不折不扣的蠢物,毫无灵异神通之处,还又重又笨。估计练出来的人一见这样就把它给抛弃了,这么一弃就足足在这个库里待了上百年。
秋秋帮他翻簿子,这簿子上全是老东西,很旧,而且有个共同点就是件儿大,个个拿出来都是能把地上砸出个大坑来的,真不知道是哪些前辈弄出这么些坑爹东西。
秋秋顺口问:“师兄,我去静海师兄墓前祭拜过了。”
静卢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唉,你能想到这个就很有良心了。说实在的,静海他就是为人太老实了,吃亏也就吃了这个老实的亏了。他要是拜在黄长老的门下日子还好过,可是琵琶峰上的人都不是善茬……”
“我听说静海师兄当年有可能做琵琶峰的首徒?”
“是啊。可是关键时刻被好师弟算计了一把,惹得玉翔真人不喜。最后给排挤去看藏了。白可惜了他的一番修为。”
静卢师兄是个明白人,虽然看起来疯疯颠颠的,但是人家活得自在。
秋秋就提起来:“昨天祭扫的时候,看到一块碑,上头刻的是明松二字,静卢师兄知道有这么一位前辈吗?”
“明松?”静卢想了想:“长老没有提起过……不过师妹。我以前听说所有的弟子名字都有一份名录,藏里有一份抄本,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你打听这位前辈做什么?”
“就是看着……觉得有缘份。”
静卢说:“那我回来替你问问黄长老吧,不过你也知道。长老只在炼器上用心,问他打听人,那可没多少指望。”
这倒是真的,看静卢就知道了,这对师徒真是倒三不着两的。黄长老这种负责炼器的长老在宗门里的地位是类似后勤部部长的,和魏长老那种赏着门规刑责,可以有权拘杀门人弟子的实权派人物是不同的。要是对人事上头特别留心,也不会选择炼器这么一门枯燥的营生了。
秋秋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静卢师兄说的藏可能有弟子名录,这个倒让秋秋觉得比较靠谱。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空间的大部分秘密,秋秋这两天一直惦记小龙,怕它刚出壳脆弱害怕,但是又不方便去看它。也担心大白二白它们和小龙处不来。今天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
瞧,这还没当娘,先体会上养孩子的感觉了,真是一刻不见心里都抓心掏肝的。
可是为了避人耳目,兔子洞顶好是不要再钻了。静远已经看见他们钻了一回兔子洞,只怕早疑心了。如果只有秋秋一个人,钻就钻了,拾儿长着一张冰山脸,高傲得不行,这种人去钻兔子洞,说破大天都没人信。
幸好这个秘境别人进不去,静远如果派人进洞去查看,他们的人进不了那个秘境,甚至发现不了秘境的存在。
秋秋给静卢打了半天下手,趁他歇息喝水的时候才说:“师兄,我要走了。”
静卢十分意外:“走?去哪儿?”
“去找我师父。我已经知道师父的下落了,当然要到师父跟前去。”
静卢是知道玉霞真人的,点头说:“这么说玉霞真人没事啊?那就好。你去了也好,现在山上也实在不太平,除了至亲的师徒,旁人实在信不过。不过我倒是挺舍不得你的,本来我想着,要是莲花峰你不想回去,就留在这儿也好,你心细,又耐得住性子。黄长老为人也不错……不过你既然要去找师父,那我就不拦你了。”
秋秋很感谢这几天静卢师兄和黄长老的照顾。
要走也不是说一声的事,起码掌门那里还得打声招呼。就算掌门不在乎她一个小丫头的去留,总也得跟静越师兄交待一声。毕竟是他把秋秋带到黄长老这里来安置的。不管他的关心里面掺了多少水,总不能一声不说就走。
秋秋想想觉得好笑。修仙的人连五谷杂粮都差不多断了,可是这人际关系还是和大俗人一样。秋秋打算去一趟藏,找一找弟子名录。然后再去趟主峰,去禀明玉青真人她要离开。不过现在玉青真人忙得很,未必有时间见她,那和静越师兄说清楚也是一样的。
秋秋想着告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反正她在修缘山也是个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拖油瓶,既然玉霞真人有了下落,她去找师父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她见到静越之后把要告辞的话一说,静越嘴角淡淡的微笑就收了起来,沉着脸的这位大师兄看起来有些陌生。
“师妹,是谁告诉你玉霞真人下落的?”(未完待续。。)
64 下山
秋秋还是第一次见到静越师兄如此疾言厉色。
以前他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当然不会是他的本性。能坐上掌门首徒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温良君子呢?
要知道这个首徒,可不是谁入门最早就算为首了,而是在一次一次的考校之中凭本事坐上的这把交椅。其中当然少不了本人天资出众,师父的悉心教导,以及同门手足之间的争夺倾轧。
这世上可没谁是菩萨转世,别人一定捧着让着你的好事,想做什么事不得奋力的争取和付出?
“师兄,掌门真人和玉水师伯都答应过我,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有了我师父的下落,我要下山去他们不会拦阻。”
一开始玉水真人要带秋秋回修缘山的时候,秋秋就说过,她想留下继续寻找师父。当时玉水真人说:“你一个小姑娘,修为尚浅,又没有门路,上哪儿去找师父?宗门自然会差人寻找玉霞真人的下落。等有了你师父的消息,你再去寻她,岂不是更稳妥?”
掌门也表示过差不多的意思。
在这个世上,师徒间的关系要比父母与孩子更严肃,更密切。秋秋是玉霞真人的亲传徒弟,要去寻找师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静越也发现自己的语气严厉,他放缓了语气,又恢复成了贴心好师兄样子:“这几天事情多,我说话急了些,师妹别往心里去。”
他退了一步,秋秋也让了一步:“我也晓得这些天山上不太平,师兄忙正事儿都顾不过来了,我这些小事实在不该拿来打扰师兄。师兄替我担心。我都明白。不过上山的这位师兄是随同乌楼山的真人一起来的,我和他是旧识,是个可信可靠之人,师兄请尽管放心。”
静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这么说玉霞师叔的确平安无事?她人在何处?说起来我最后一次见玉霞师叔,还是我刚入门不久的时候呢。师父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一定十分欣慰,来,静秋师妹,我陪你去见师父,告诉他老人家这个大好消息。师父肯定会派人护送师妹你去和玉霞师叔见面的,这样一来行程可以安全太平多了。”
派人送她?
秋秋可不相信宗门的人对师父有这么深厚的情谊。尤其是玉青真人,看起来深不可测,哪有什么温情脉脉的表现?
秋秋第一个想的是,掌门不会借此对师父不利吧?
她刚才连师父受了重伤的事情都没向静越吐露,但是以这些人的精明。肯定不难推测出来。那样的情况下失踪,必然是不得已。很可能是受了重伤的。而且如果没有受伤。师父现在来接她更加合理,既然不能来,就更说明了她情况不太妙。
没有自己做主的实力,就要受别人摆布。
玉青真人当然是没空的,静越和秋秋白等了半天。
于是静越劝她:“师妹且不忙动身,倘若路远的话。更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山上如此防轩森严还有魔物潜入,别处的情形只怕更糟。师妹倘若什么准备都没有冒冒然的就上路,倘若有个万一,这让师父和我们这些师兄心里怎么过得去?将来掌门又如何向玉霞真人交待呢?”
打过了温情牌。静越的神情又严肃起来:“掌门与几位真人、长老一同又擒获了数只潜到山上的魔物,师妹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这种时候实在不宜下山远行。”
这是用魔物的危险来警告她。
秋秋已经拿定了主意要离开。
“多谢师兄。山上如此情况,我就不拿这些小事令掌门烦心了。魔物作恶,山上更需要人手,我同乌楼山的长益真人他们一同下山,应该是不会有事的。等我寻到了师父安顿好了,就送信回来,师兄只管放心。”
静越没想到这个平时乖乖的小师妹竟然主意拿的这么稳,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什么话都说了,她完全不为所动。
师父现在确实腾不出手来,而静越也不能硬拦着不许她走。
这可真让静越头疼。
他直觉这个师妹身上的秘密不少。她虽然小小年纪修为也低,可是能从变故中逃生,到了修缘山之后又不急不躁,考校时更是一鸣惊人,只是那件事被有心人不约而同的隐瞒下来。
毕竟那可不是光彩的事儿,玉霞真人在外头收的野路子徒弟,竟然把山上的这些弟子都比了下去,这让真人和长老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还有她去藏书阁的事,她无人指点,修炼却一路攀升的事,她与静菲往来频繁,魔物却舍近求远没有伤害她的事,以及现在她要离开的这件事。
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多谢师兄这些日子的照顾。”秋秋向静越行了个礼。
静越还礼还得很无奈。
他最后还是想努力一下:“师妹几时动身?我让人替你打点下行装,出门在外总是有许多不便,你又是个姑娘,乌楼山那些人到底都是男子。”
“有劳师兄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过了午就走。”
走得这样急,简直是多一刻都不愿意在山上多留。
静越仍然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赶得及,就算不送师妹,长益真人要走,我们也理当送一送。”
好吧,要送就送吧。
秋秋从静越那儿出来去了藏。她和拾儿说好了午时见,现在还有大半个时辰的空档。
藏一如既往,在风雪中静默着。
秋秋望着那飞翘的檐角,忽然觉得心酸难抑。
景物依旧,可是人却不在了。
弟子名录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和那些书放在一起的。秋秋往楼上走。
藏内部楼层非常多,和外面看上去的不一样,越往上走就越窄,书也越少。
秋秋找到了关于宗门的那一排。
弟子名录很快就找着了,当然,这是副本。正本应该是由魏长老他们收管,掌门那里应该也有一份。
这东西说重要也很重要,上面一页一页的纸,代表了宗门一代又一代的人,充满了历史沉淀下来的郑重。可是要说不重要,看它被放的位置就知道了,这个对别的人是没有用处的,谁没事儿跑来翻看前辈们的名字干什么?是能长进益呢还是能提升修为呢?
秋秋用静海教她的办法把书拓了一份收起来,手里这本再放回架子上去。
等她出了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大门,想到这么丰富的宝藏以后只怕很难有机会再进来,十分不舍。
她转过头,看见拾儿沿着台阶走上来。漫天飞雪,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北风吹得那件大氅飘摆,就象是一只张开双翼的鹤。
“走吧?”
秋秋点了头。
静越师兄果然来给他们送行,也如他所说的那样给秋秋预备了行囊。当然,不会是大大的包袱,只不过是个巴掌大的乾坤袋而已。
秋秋对这个师兄的心思实在是摸不透,这些人人心思太复杂太深沉,她连表层都看不透,更不要说是内里了。
修缘山的几位真人都没出面,不过魏长老却来了,正在和长益真人说话。
“这事你们回去了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我们也遣人去别处送信打听了,只怕这种事情不止我们这里一处。大家最好尽早有个防备,省得真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长益真人点头应下:“您老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事儿的。我们老祖一接到您这边的消息也遣了人出去,封印那里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难保别处不出纰漏。毕竟魔物诡计多端,稍一疏神就会被它们趁虚而入。”
魏长老生着一张瘦长脸,眼窝深,颧骨高,嘴角两条深深的竖纹,一看就让人觉得阴沉不好相处。秋秋本能的就不想接近他。
静越却在打量拾儿。
不用在人丛中去找,他一眼就看到这个人了。
乌楼山其他几位客人他都认识,只有这个人是生面孔,但这也不是静越一下子就确定了他的原因。
而是这个人的气宇就同其他人大不一样,更不要说他还和秋秋站得那样近。
静越第一眼看到就对这个人十分戒备。
他说不上来缘由。
他倒不知道他这时的念头和莲花峰的静远恰恰一样了,这一对师兄弟勉强算是心有灵犀了一回。
说实在的,秋秋刚见拾儿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人很不好接近。但是那时候拾儿对她来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又生着重病,秋秋自觉得应该多照顾迁就她一些,日子长了慢慢就习惯了。
“师妹,倘若见着玉霞师叔安顿下来了,要记得马上来信说一声,以免掌门和师叔伯们一直悬心。”
没见他们谁为玉霞真人悬过一天心。不过秋秋笑着答应:“我一定记得。”
静越还想嘱咐两句,不过魏长老和长益真人的话已经说完,他们转身告辞下山。静越只能拱手相送,在半山处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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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秋假期就结束了吧?真是太好了==每到假期家里人多事也多总是写不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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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见识
秋秋小声问拾儿:“我们这就这么走了?大白他们……”前后都有人,她把这话咽了回去:“我们还去乌楼山吗?”
“有两个跟着我的人在乌楼山等着,我们去与他们会合了就走。”
那可能要在乌楼山耽误一晚。
秋秋本来归心似箭,但是离修缘山越远,也就代表离大白小龙它们更远。在乌楼山的话,离得总还是近一些。
一路穿过合山镇,秋秋伸长脖子看着,远远的给拾儿指了一下:“就是那家旧货店。我当时搬了好些东西回去,能用的也就两件。可惜那个店主实在太糊涂了一些,老得只会喝酒,什么来龙去脉都问不出来。”
拾儿也远远看了一眼,点头说:“知道了。”
今天要是来不了,明天他们也肯定会过来一趟。
秋秋打算把这店搬空,或者能打听到他进货的来源。这些东西的来路肯定不普通,虽然并不是法器、道书一类的,可是这些东西绝对与修缘山的前辈有干系,为什么会流落到小旧货店去呢?
难道山上的弟子卖旧前辈的旧物?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且不说财物对他们根本没什么用处,就是有用处,这点旧物能卖出多少钱来?
那,这些东西本来就在合山镇附近吗?
难道是哪位前辈象师父玉霞真人一样隐居,然后身故,这些东西就被贱卖了?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传奇小说中经常说,发现了某某飞升的真人的洞府,得了一堆的奇珍法宝外加秘籍心法,但种事情在现实中发生的机率太小了。更多的落魄的隐士死时十分凄凉,连一个可以送终埋葬他的人都没有。
他们穿过合山镇,迅速将那热腾腾的人间烟火抛在了身后。
秋秋与拾儿同骑。忍不住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修仙这件事儿真是太寂寞了,可是没有苦修哪来的成果呢?
一开了头,后面就身不由己了。
乌楼山远没有修缘山那么气派,秋秋没少听说,宗门的人提起乌楼山来,虽然不明着说,但话里那意思总是,乌楼山不太成气候,除了会炼个丹药,就没出过什么有大出息的人物。要不是靠着修缘山近。两派走动得多,他们说不定早让人给吞并了去。
话里那意思,他们照顾着乌楼山没让它被吞并,真是大宗门的气派度量啊。
但是秋秋想,这卧榻之侧睡着别人。哪怕这个人挺弱,也不是件让人放心的事儿。离水剑派如果真有那个底气。直接吞并了乌楼山不就得了?
这次修缘山出了事。乌楼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当然是为了襄助,看起来随叫随到的一副小弟打手做派。但是姿态再低,乌楼山还是自成一派。
想必人家也是有底牌的,要不然现在世上就没有乌楼派了,而会被改叫离水剑派的乌楼峰了吧?
乌楼山山势平缓。且没象修缘山一样遍地冰雪,松柏树四季常青,看起来郁郁葱葱的,空中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果然不愧丹门的称号。既然要靠炼丹为主,那自然自己要种草培药,这么一来乌楼山的环境当然与修缘山大不相同。感觉上山之后温度一下子高了好几度,空气湿润,还特别的清新。这种天气可不象寒冬,大概是为了培育草药才会如此。
名贵草药当然不会种在路边,但是路边也的确有不少普通的花草和草药生长,有一种居然在这种季节还开着小黄花,星星点点千头万绪的,简直象是到了春天一样。
长益真人对拾儿十分客气,不象是对待晚辈。秋秋琢磨,八成是冲着九峰山的面子。这个九峰山师父可没提起过,她以前也没怎么听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拾儿只说离得很远,这大概是她的信送不到,而其他人也不提起这个地方的原因。
师父受了重伤怎么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养伤呢?
是有人出手相救吧?
换了地方也换了心情,秋秋把袋里的茶叶拣出来泡了一盏好茶吃。乌楼山的水也不错,泡的茶也好吃。
她一杯茶吃完,拾儿也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人来。
一个看起来是二十多岁,气度十分沉稳,浓眉,穿着一件灰青色的长衫,另一个和他相比显得精致了一些,眉挑眼亮,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年纪和他倒是差不多。
拾儿介绍这两个人:“这是林素,这是管卫。”
听起来就象是在介绍下属。
秋秋很客气的称呼:“林兄好,管兄好。”
林素忙说:“姑娘太客气了。”
管卫却没有吭声,秋秋任本能就感觉到这个人性子似乎有些孤傲,不是怎么太亲和。
她也没指望人人都对她笑逐颜开,又不是钞票,还能人见人爱的。
“咱们明天一早动身起程,你要不要看看乌楼山的药田?”
秋秋睁大了眼:“人家的药田能随便让咱们看吗?”
拾儿淡淡的说:“只是看看不打紧的。”
只是看看也很了不得了啊。
有这样开眼界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谁知道以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啊。
拾儿看她很是热切,脸上的神情也显得缓和了很多:“我带你去看一看。”
说得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那么随便。
秋秋很自然的和他手拉手出了门,全然不知身后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是何等震惊。
林素还好,还能沉得住气,管卫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简直要怀疑自家少主是不是让人调了包。这真是判若两人哪,说给别人听他们肯定谁也不会相信。
虽然方真人交待过,少主的顽疾能够渐愈是靠了离水剑派的一个小弟子,也知道这次少主赶到离水剑派来就是为了接她回九峰去,对她的重视当然不言而喻。可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这震撼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姑娘是挺小的,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可是少主对她未免……太和气了。
九峰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少主是个什么性子?几时见他这样和颜悦色跟人说过话了?
不不,更重要的是他还拉着那姑娘的手。
拉手啊!
这……
林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咱们也去收拾一下。”
这位静秋姑娘看来以后怠慢不得啊,回去了也得跟几位兄弟和山上的人交待,可别做了蠢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些秋秋当然没有注意,她先前还有些不太相信,人家靠这个为生的,哪能把家底轻底亮给人看。
结果长益真人居然真领他们去看了。
“山上药田不少,远的你们是看不到了,还有那种着要紧草药的药圃也不能随便进去人,会影响药性的,只能让你们在底下看一看了。”
秋秋连忙道谢:“给您添麻烦了。”
“不打紧。”长益真人和他师弟长阳真人都是好说话的性子,顺手推开了前面的矮篱:“进来看看吧。”
这片药田里田垄一畦挨着一畦,药田上方笼罩着淡淡的薄雾,往远处看,一眼竟然望不到边际。
秋秋也帮师姐种过草药,可是那不过是小打小闹,一看到人家这大规模批量化的种植模式就给震住了。
不能怪她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实在是……术业有专攻啊。象离水剑派练功的知行台上,最多的时候近千弟子一同练剑,那场面也是很震撼的。
不过这么大批量种植的药草肯定不是什么珍稀品种,好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的。
长益真人领着他们往前走:“从这儿往前,一直到山顶都是。草药不一样,种的地方也不一样,有的喜欢阳光,就种在向阳的坡上。有的喜欢潮湿,就种在山谷水潭边上。不过这些都是不要紧的草药。我带你们去瞧瞧我前些年栽的一些东西,别处可看不到。”
长益真人领着他们横穿过药田,前面是一排茅草屋。
长益真人边开门边解释:“你们瞧见了没?一路走来一点金石之物都没见,不管是铆钉还是铁椿都没有。这些草药都不喜欢金石。”
秋秋答应了句:“原来就听说过金克木,原来还会影响草药的药性啊?”
“那是自然的。”长益真人推开了草屋的门,把他们领了进去。
屋里种的草药可就和外面不一样了。
秋秋这一趟算是大开眼界,能认出来的只有十之二三,大部分都闻所未闻。其中有一株草药居然生长在一块纯白玉石上面——这可真是颠覆认知,秋秋还以为草药就只能长在土里呢。
长益真人笑着解释:“这不是石头,或者说是石头也可以。这也是一种土,从极北酷寒之地取来的,性属阴寒,有些草药就喜欢这种土。”还顺口告诉她这是什么草药,有什么效用,炮制的时候又要注意些什么事项。
秋秋觉得这一趟乌楼山真的没有白来,确实长了见识。
不过秋秋心里一直惦记着大白和小龙,既然有心事,也就没有闲情多逛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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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位朋友说因为不知道上架了还以为我好多天没更新呢。。汗。下次我一定会学着写上架感言的。
感谢生活似梦的长评~感谢蓝月天蓝、¢放飞梦想¢、朱老咪、學學雯、苏薇等书友的打赏。。(未完待续。。)
66 入画
长益真人领着他们看了一遍,天色已晚,这才把他们领出来。
小药僮快步走了过来,捧上一只盒子。
“这不是什么金贵物事,”长益真人打开盒盖给他们看:“这是两样香草,用处不大,不过小姑娘们都喜欢,这草尚青时是一种香,等枯黄之后又是另一种香。若是烧成了灰,香味还会变得不同,还有一包是这香草的种子,留着玩吧。”
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秋秋也就收下了。
辞别了长益真人,秋秋好奇的把盒子打开了闻。两样香草都分别用细纱袋裹着,能闻到一股青幽幽的淡香。
“你喜欢?”
“嗯,挺有意思的。以前在山上师姐也种过香草,比如采芹、芸香、紫蓟、薄荷、香茶子什么的,可是都没有这个那么好闻。”
长益真人不但送了她两棵香草,还给了一包种子,等安顿下来了她也可以试着去种。
“你闻闻,香吗?”秋秋小心的把香草捏起来,踮着脚往拾儿的脸前凑过去。
拾儿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答了句:“很香。”
秋秋嘴角带着笑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象是占了便宜的猫咪一样。
天色暗了下来,山上各处亮起零星的灯火。
乌楼山山势平缓,石阶铺得又宽又平整,两个一路溜溜跶跶走回去,林素和管卫经过了下午的刺激,这会儿看着他们手拉手的回来,已经淡定多了。
秋秋不是没发觉林、管二人在偷偷打量她。
这不奇怪,换了她她也会觉得好奇。
林素端茶进来,看见案上点着一支蜡烛,少主和静秋姑娘正头挨头的坐在一起翻看什么东西。他收束心神。规规矩矩的递了茶。
秋秋抬头说了声多谢,拾儿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林素从没什么时候象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太多余了,二话不说拎着茶盘低着头就出了屋。
管卫站在屋角遥遥冲他招手。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跟有什么东西在后头撵你一样。”
林素心说可不有人撵我嘛,不过在年轻的同门面前他还是要顾一下面子的。
两个人走远了一些,林素说:“我看静秋姑娘倒是不错,少主还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在意过……不过,这么一来,秀茹的一片心意就……”
一提起这个人来,管卫也皱了下眉头。
“她自己该懂得本分。”
林素知道管卫还在襁褓中就被抱上了山,对人情世故这些实在懂得不多。
要是人人都懂得谨守自己的本分。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纷争烦忧?懂得是一回事,能不能管得住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素想,秀茹是个能管住自己的人吗?她要能管得住,就不会明明看少主对她根本毫无感情还总是不放弃了。
他们几个人里头,秀茹年纪小。入门晚,又是个姑娘家。几个同门全都让着她一些。尤其是方阳。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他们几个都明白方阳的心思,也时不时的给他行方便,制造点机会,但秀茹不喜欢他……
不喜欢,还不明白跟他说,这么拖着人远不得近不得的。
从少主这次回来之后。秀茹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时时都想往少主跟前凑,方阳为这事儿,心境很是不稳。
林素打算这次回去好好劝一劝方阳。让他跟秀茹做个了断。当断不断对谁都没好处。又不是红尘男女,为了点情情爱爱的事情纠缠不清,想开了最好,纠缠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秋秋和拾儿头碰头的在看那本弟子名录,明字辈的弟子不算多,一共二三百个,很快就全翻过了一遍,让秋秋失望的是,没有一个明雁的人。
那个雁子是什么意思呢?是小名?别号?堂号?都有可能。
这样一来范围就更括大了。
拾儿干脆把明字辈的上一辈的也看了,没有雁字。至于玉字辈的就没看,因为那碑的年头就不象玉字辈的人立的,再说,如果是晚辈给长辈立碑,碑上应该会落某某不肖弟子这样的落款。
秋秋翻开那张画,心里惦记着小龙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它们晚上怎么过夜?吃的东西她是给大白留下了,但小龙吃什么呢?
这都第三天了,哪怕衣食不缺,刚出壳的幼雏也需要细心关爱呵护啊。
“拾儿……秋秋的袖子带翻了茶盏,半盏茶全泼在画上。
“哎呀,”秋秋赶紧拿帕子去擦水,这画纸够老了,这茶虽然只剩下了一半也是个灭顶之灾啊。
可是……水呢?
秋秋抬起手,帕子上是干的。
可是画纸上也没有水渍。
她转过头来,有些迷惘的看着拾儿:“是你把水弄干了?“
要不然半杯茶泼上去,画起码得浸湿一大块。
“没有。”
拾儿的指尖在画是轻轻游移。
画纸毫无异状。
那些水呢?
拾儿握着秋秋的手,秋秋感觉掌心贴在了画纸上头。
有年头的纸,摸上去的感觉真是奇怪,都不象纸了……
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眼前模糊起来,天旋地转,就象坐在云霄飞车上突然遇到了一个360度大吊环一样。
晕眩的时间很短,等她再看清眼前,惊得一下子睁圆了眼。
这……
她和拾儿正坐在草地上,不远处就是那片波光鳞鳞的湖泊,古树在月光下舒展着枝干。两个白色大毛球领着一群小毛球在草地上弹跳着朝他们跑了过来。
直到大白跳到了她的膝盖上,秋秋才回过神来。
“这……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要是手按在画上就能进来,那他们早进来过无数次了。
修真当然本身就是一件不科学的事,可是秋秋觉得即使有几年修炼的基础打底,遇到这种瞬间转换空间的事情还是很难一下子习惯啊。
“画纸就是传递我们进来的其中一把钥匙。”拾儿站起身来,伸手把她也拉起来。
秋秋点点头。
就象她在知行台考校的那次吗?她抽了一张纸签。可是瞬间就被传送进了一间全封闭的石室中去考试。
这次应该和那个原理差不多。
秋秋搂着大白往四处看,没瞧见小龙的身影。
“小龙呢?”
大白睁着红通通的一双眼无辜地看着她。
秋秋开始下手揪耳朵,兔耳朵揪起来手感不要太好啊。
这下大白老实了,不卖萌抢宠爱了,往湖里头指了一下。
这么小的龙能下水吗?
秋秋才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唾弃自己这个想法。
废话,龙不好说,可鱼出生也是在水里,也没见冻死、淹死几个。
她快步跑到湖边,正想着怎么在这么大一片湖泊里把小龙给找出来。就看到湖面上有一道水线,由远及近,很快的朝她移动过来。
秋秋放下大白,伸手去掬了一捧水。
小龙被她这么一捧就给捧了起来起来,浑身湿漉漉的。眼睛象金色的小灯泡,亮晶晶的。
只这么看着它。秋秋觉得整颗心都要化成水了。
小龙又开始蹭秋秋的手指了。凉凉的,痒痒的,可没蹭两下就被人揪着尾巴又拎了个大头朝下。
“嗳,你别老这么揪它呀。”老这么倒挂着万一影响脑发育怎么办?
小龙的头微微昂起一点来,噗的吐了一口水,全喷在拾儿脸上了。
秋秋第一反应是伸手就捂住了嘴。不然她肯定会笑出声了。
当然,笑归笑,她还是得劝和的:“它还小,你和它计较什么。”转过头再说小龙:“不要太调皮。太捣蛋了可得打屁股。”
拾儿还是冷着一张脸:“上次走得急,你去把它的蛋壳收起来,可别漏了丢了。”
秋秋应了一声。
虽然她不太清楚这个蛋壳有什么用处,不过肯定是有用的。上次走得急。
蛋壳还在原来的地方,看起来微微泛着荧光,很好认。秋秋拿出只盒子,把蛋壳一片片细心的捡起来全装了进去,一片也没漏下。
等她装好了蛋壳回去,拾儿正坐在湖畔的青石上,小龙正咬着他的手指吸吮。
看起来总算相安无事,秋秋也松口气。
这可真是……小的感觉太任性,大的也是个从来不会迁就人的。这主人和灵宠间怎么也不该那么剑拔弩张的。能各让一步,象现在这样和和气气的才好。
秋秋在一旁坐下来,把蛋壳给拾儿看:“没漏,都在这儿了。这能做什么用?”
“对它有好处,以后若是受伤什么的,这个可以入药。”
明白……秋秋一瞬间想到了上辈子听说的脐带血什么的那种高端洋气的东西,这蛋壳肯定也有相同作用。
这自然是重要。秋秋赶紧收好,然后从乾坤袋里摸出各种吃食来。
上次没来及,回去后她就整理了袋子,翻出了以前预备的许多吃食,就是不知道小龙爱吃哪样。
拾儿看了她一眼,秋秋象猴子献宝似的,把各种类型的零嘴儿摆了一地,肉干肉脯、果子蜜饯、松子栗子、还有山羊奶做的酪干和山芋粉做的蒸糕……
小龙松开拾儿的手指头,欢快的扑向了地下那一堆吃的。
秋秋挺高兴它胃口好,但是……这些东西它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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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栗子
“放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它自己知道。吃了虽然没什么益处,可也没什么坏处,让它吃个新鲜吧。”
秋秋往他手上看看:“那它的主食就是……”
吸血吗?
拾儿点头。
秋秋忍不住拍拍胸口。好么,真是吸血为食啊。幸好听拾儿的意思,顶多也就吸一个月。
可这样也不能放心啊。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跟你轮换着来?不过它吸我的血会不会有坏处?”
她问了一串问题,拾儿一个都没回答。
别看小龙刚出壳没两天,可是已经长了上下两排挺好使的小牙了,咬起风干栗子来喀哧喀哧的,一会儿就把一个大大的栗子给嚼得只剩一层壳了。
秋秋马上把自己刚才的疑问都抛到脑后了,托着小龙看它吃东西,吃完了栗子又吃肉干,那肉干做得很有嚼头,秋秋很担心它的小牙会不会不够使的。
不过事实证明,不用她白操心,人家吃得好着呢,咬肉干咬得咯吱咯吱的。
秋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嘛。这么个小不点儿,不多吃点东西,怎么能长大呢?
秋秋把小龙放在石头边上,它自己尾巴一盘,坐得稳稳当当的,继续吃它的。
秋秋腾出手来关心大白一家子。
虽然大白不会说话,可是主人和灵宠之间到底是有感应的。大白和二白一直挺高兴的,看起来过得十分快活。就算没有心灵感应,看它们一家活蹦乱跳,一身兔毛儿养得油光水滑,就知道日子过得相当的滋润。
当然啦,这儿灵气充沛。没有天敌,遍地是草,简直是天然的兔子安乐窝嘛。亏得秋秋替它们提心吊胆的,可它们没心没肺的吃了睡睡了吃的,别提多自在了。
“小没良心的。”秋秋戳了一下大白的脑门儿:“亏我天天惦记你们,你们倒好吃好喝好玩的。我可警告你,你和二白不许再生孩子了,再生我可真是顾不过来。”
大白的三瓣嘴儿噘噘的动,倒象是在答应一样。
拾儿倒安慰了她一句:“它们以后想再生也不容易了。”
秋秋有些好奇:“为什么?”
拾儿看着她一张脸上写满了问号,眼睛水汪汪的。比眼前的一面湖水还显得波光动人。
拾儿忽然很想伸手去触摸一下,会不会真的象湖水一样清澈冰冷呢?
当然他不会真的伸手去摸秋秋的眼睛。
“你自己想一想。”
秋秋想,大白和二白可没吃避孕药啊。不过要说变化也是有的,比以前更有灵性了。因为她修行它们总能跟着得享些好处。
但是……
秋秋想起来了,越有灵性的异兽。想要后代就越难。比如那对老虎夫妻,听师父说。好些年了也就生了两只虎仔。把把虎妈给累得七死八活的,书上也写过的,有的异兽生产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母兽往往要拼尽全力才能产下后代,可是自己的精血气力就随之枯竭,生产后立刻就会死去。
拾儿的意思是。大白二白以后也不大容易怀孕产子了?
这本来是她盼望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现在要如愿了,她并不觉得怎么开心。
秋秋的目光落在小龙的身上。
龙啊。可以算是灵兽中最顶尖的一类了吧?那它的父母为了生下它,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这儿只有孤零零的一颗蛋,是不是它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呢?
秋秋看着傻乎乎只顾吃东西的小龙,心里忍不住发酸。
真可怜……再厉害,却连父母一面都见不着。
拾儿看着秋秋的眼睛,一转眼的功夫珠泪盈盈的,显然是难过了。
姑娘家的心思当真难猜,拾儿要不是和她相处的时日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如此喜怒不定。
“对了,”秋秋抬起头来:“咱们是因为那张画才进来的?”
“是。”
秋秋好奇:“那,咱们出去还是在乌楼山上吗?往修缘山的那个出口还可以使用吗?”
“你可去看看。”
秋秋果然起身过去看,然后很快回来了,显得有些懊恼:“那个山洞口不见了——那咱们进是进来了,要怎么出去呢?”
出口没了,这里真成了一个全封闭的地方,他们从哪儿出去?
“因为这个空间本来就不在修缘山中,至于为什么那里有一条通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也许将来能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我们现在是在画里吗?”
“应该不是,画只是把我们送进来此处。”拾儿缓缓从袖中抽出画轴来:“瞧,如果我们是在画中,画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
秋秋都快让他绕晕了,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如果他们是在一个盒子里,那当然盒子里不会再出现一个同样的盒子的。现在这个情况,就相当于拿钥匙打开了一扇门,进了门之后钥匙当然可以拔下来握在手中。
拾儿握着画轴,示意秋秋握住另一端,轻声问:“刚才你的手按在画上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秋秋想?当时她在想什么?她可没在心里默念芝麻开门啊。可是那会儿想的什么,现在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么瞬息之间,眼前景物又象幻灯片一样翻了过去。秋秋有些茫然的左右张望。
他们现在正坐在刚才那间客房之中,案前小几上还有刚才被她打翻没有扶起的茶盏。
“我们……出来了?”
这么奇幻的场景变换让秋秋一时间适应不来,她觉得刚才进去的那会儿就象做了个梦一样,可是现在即使出来了,也没有真实感。
就好象打了个盹儿,做了场梦一样。
不过低下头秋秋就看见自己膝盖上还落了几点碎屑,捡起来捻一捻,香香的栗子味儿就漫开了。
没错,不是梦,她刚才的确进了秘境,还给小龙喂了一大堆的零食呢。看看身边的人,拾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淡定,永远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未完待续。。)
ps: 上一章叫入画,这一章叫出画吗?想想实在不合适。。
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干脆叫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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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人去
“出,出来了?”秋秋愣愣的又捻了下指尖,栗子的甜香味儿直往鼻孔里钻。
拾儿看她一副回不过神的呆样,忍不住曲起指来,在她脑门上咚的了一下。
秋秋吓一跳,连忙抬手捂着额头:“你干嘛弹我?”
拾儿还是不答她,不过眼里微微透出笑意。
“你就会看我笑话。”秋秋把画铺在桌上展开:“进出了一圈儿,可我一点儿门道都没摸着,一点都不知道怎么进怎么出的。”
拾儿探头去看,秋秋也跟着探头,两人的脑门儿啪的一声又撞在了一块儿。
这一下比刚才那一下可重多了,秋秋捂着脑袋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也高兴傻了呀?”
拾儿可从来没有这么不稳重过。
“你记得我们刚才进去之后是在什么方位吗?”
秋秋愣了下,仔细想想,再看看画——
“好象就是……”
“是。”拾儿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画画人站的角度方位,就是他们刚才进去时候的那个位置,分毫不差。
秋秋仔细看着画,是的,没有错。
这画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用处的吧?太神奇了。
秋秋把画纸、画轴什么的都仔细又查看过,恨不得趴上去嗅一嗅气味儿。拾儿知道她高兴,其实……他自己也挺高兴的。
秋秋还小,她不明白有一条龙做为灵宠的意义。
而发现秘境的人是她,买到这旧画的人也是她。她前前后后受了那么多委屈遇到那么多波折,最后倒把他给成就了。
拾儿觉得自己欠她的太多了,越来越多了,算都算不清。
当时方真人带着自己已经去过了好几个地方。找了他几位旧友,最后才去的玉霞真人处。可是偏偏就在那儿,遇到这个连路还都走得不太稳的胖丫头。
当时他们想的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是结果她的灵力心性就偏偏相合,就能治愈他的旧疾。
“头还疼吗?”
秋秋摸了摸:“好象肿了。”
拾儿拨开她额前细细茸茸的流海,看了一眼,是有点儿红。
“你呢?碰出疙瘩没有?”秋秋笑着搬着他的脸看,不过拾儿的额头就象他的脾气那么**的,别说肿了,连红都没红一点儿。
“你的头长得那么硬。”秋秋有点儿不平,刚才她觉得跟撞上了石头似的。
拾儿没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秋秋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
两个人挨得实在是太近了,她整个人都趴到拾儿身上来了。
真是……把他当姑娘的时间太长了,总是忘了他其实是个男的。
秋秋有点讪讪的想从他的膝盖上爬下来。
拾儿忽然伸手拦了一下她的腰,这一下等于是把秋秋整个儿圈在怀里了。
“你……”
“别动。”拾儿撩起她额前的刘海,掌心贴在她额头红了一片的地方。
“是这儿吗?”
秋秋梦游似的应了一声:“是。”
拾儿掌心微微用力。替她揉按起来。
他的掌心微凉,额上碰肿发热的地方被凉凉的这么一捂。感觉其实挺舒服的。
秋秋本来挺不自在。可是一想,本来她的头就是被他碰的嘛,他给揉揉也算赔罪。
至于两个人距离太近的问题……这也没啥好矫情的,她现在也就是个胖萝莉,两个人做啥也上升不到男女作风问题上。再说了,以前不知道的时候。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还差这一点儿啊。
不过提到从前呢……
秋秋突然想起好多被自己遺忘的小事来。
比如,两个人一起睡,夏天里她怕热。而拾儿那会儿就是个天然冷气机啊,所以好些次早上醒过来自己都是八爪鱼一样死死缠在拾儿身上的。再比如,有一回拾儿给了自己一本挺好看的杂书,她一高兴,抱着人家对准脸儿啪啪就亲了两口。
可是当时她以为她们是好姐妹,好伙伴嘛……
跟那时候一比,现在这样真的不算啥。
秋秋彻底放松下来,享受拾儿主动提供的私家按摩服务。
真不错,手法娴熟,力道适中。
拾儿按了一会儿,手渐渐停下来,按在她的额前,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这丫头又睡着了。
在修缘山的时候还有点警惕之心,现在又原形毕露了,简直随时随地倒头就能睡。
拾儿的手温存的抚摸她的脸颊,不如以前那么肉乎乎的了。在修缘山这些日子,想必连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修缘山的人和玉霞真人早就算是恩断义绝了,当然也不会好好待她。
幸好他还是来了,虽然晚了一些。
上次事出突然,他走的匆忙,没想到玉霞真人她们那时候已经出了事。如果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抛下她一个人。
等到他回去,看到被烧成一片焦土的庄院,感觉心里也烧起了一把火。
那种焦心、心痛的感觉……如果不是两个人有遥遥的感应,他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忽然觉得她现在酣睡的样子有点碍眼了,他在这儿心绪起伏不定,她却睡得跟小猪一样人事不醒。
拾儿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在她鼻尖上轻轻挠了挠。
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顽劣的事情,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但是话说,他每一次破例,都是因为她。
秋秋即使在熟睡中,也感觉到鼻尖微痒。她吸吸鼻子,扭过头去,脸都埋在了拾儿怀里。藏了个结结实实,依旧酣睡。
这下拾儿想使坏也挠不到了。
他微微笑了。
遇到她之前,他因为疾病,心境长年平静无波,都快忘了怎么笑,也没有什么事值得笑。
案上的蜡烛燃到了头,烛芯一歪,倒在了一片烛泪之中,静静的熄灭了。
青烟在静室中袅袅升起。
秋秋这一觉睡得很香,鸡鸣时分才醒。
秋秋打个呵欠。穿上衣裳系好衣带。
拾儿从门外进来时,秋秋正把头发从衣领中拉出来,顺手挽在头顶,用荆钗绾上。
“这儿的鸡叫得真响。”在修缘山就不怎么能听到鸡啼。估计乌楼山这儿的鸡吃的草籽、飞虫都与别处不同。
“这鸡不普通,身上的东西也可以入药。”
果然她没有猜错。不过秋秋光知道鸡内金可以入药。当然了,这里的鸡不一样。说不定全身是宝。
乌楼山真是个挺好的地方。鸡鸣而起,日落而栖。推开客户的窗子望出去,山间一块块的药田划分整齐,又散布自然,曲形的田垄宛如一道道水浪的波纹,象是青山系着一条波澜裙。
“在看什么?”
“那儿。”秋秋踮起脚,伸手指着:“象不象是一层层的裙边儿?”
拾儿并没她那样丰富的想象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两眼,点头说:“象。咱们该动身了。”
秋秋对乌楼山有些不舍:“咱们以后还会来吗?”
“会。有机会我再陪你一起来,多住些日子。”
秋秋回头看了一眼,乌楼山在视野中渐渐远去。
但是合山镇上的事情并不顺利。
那间旧货店的招牌都摘掉了,店里空荡荡的,墙上写了个大大的赁字。
周围的人和他们说,那老头儿又爱喝酒,又不好生做生意,房子到了期没有续租下去,房东正要再凭出去。
至于那个老头儿叫什么,去向何方,周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连隔壁店家很爱唠叨的老板娘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
“哎哟,那个老头儿,有人说他姓钱,有人说姓张,他很少搭理人。有时候把店门一锁三五天不开门都是有的。有时候卖出去一笔东西,倒要喝两天的酒,从来不正经认真做生意。也没见他有家里人,一个老光棍儿无牵无挂的,这要说起来……算算可有好些天没见人了。”
按这个老板娘说的日子,说不定秋秋那时候买去的东西就是他最后一笔成交的生意。
失望是难免的,秋秋站在空荡荡的旧货店里,一是后悔自己上次应该把这店里的东西尽可能的买下来,二是有些替那个店主担心。
他看来很有些年纪了,喝酒还不太节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安好。想想上一次他提个沉甸甸的大酒壶的样子,秋秋心里有些不踏实。
虽然并没在深交,只说过几句话,可是秋秋觉得还是承了对方的情,得到了这样大的一个机缘。
“他在镇上还和什么人有来往吗?”
老板娘得了钱,知无不言:“和那边酒铺的老蔡倒是能说上几句。”
那是因为买酒吧。
但是去了酒铺,那蔡老汉也没提供出什么消息来。两人除了卖酒打酒,也没有旁的话题。
“他就住在店铺后头,没听说还有别的落脚地方。上次他还赊了二两银子的酒呢,居然就一去不回了。”蔡老汉倒不是很气愤,话里还透出忧心来:“他以前也赊酒,可是每回都还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唉,想找他也没处找去。”
秋秋掏出钱袋,拿了钱给他:“酒钱我替他还了。”
蔡老汉倒没推辞,又不傻,到手的钱谁往外推啊。
将来如果能再见面,能帮得上忙就帮一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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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荷风清露、思念中的星星、tifftiffany、春日的柠檬茶等书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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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吃鱼
秋秋摸摸灵鹤的脖子,不管它乐意不乐意,秋秋很亲热的帮它顺毛:“小鹤,咱们可好久不见啦。”
灵鹤颇为无奈的直起脖子,看来让秋秋摸得很舒服,但是放不下面子。居高临下瞅着秋秋的时候,很有一种长辈看着顽皮晚辈的姿态。
秋秋才懒得管它摆什么架子呢,架子摆得再高,等下也要被自己骑。
啧,想一想就让人神清气爽啊。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鸟大被人骑啊……
这话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拾儿也替灵鹤顺了下毛,托着秋秋让她爬上鹤背坐好,自己也坐了上去。秋秋坐在他身后,虽然坐在前面视野可能好一些,但是灵鹤飞起来之后罡风也很厉害,拾儿坐在前面的话,可以有效的挡风……
“林兄和管兄呢?”
“他们也有坐骑。”
秋秋扭头去看,林素和管卫两个乘骑的是一只巨大的鹭鹰,光身子都要赶上一匹骏马的大小了,两只翅膀张开来更是气势逼人,不愧是猛禽里数得上号的强者。
灵鹤拍打着翅膀,离地而起。
秋秋紧紧搂着拾儿的腰,鹤翅扇起来的风刮在脸上也怪难受的,她干脆把脸也贴在拾儿背上避风。
起先她还有兴致看看下方的山川田野,路过城镇的时候也觉得很新奇。后来越飞人烟越稀少,下方全是莽莽群山。
秋秋对九峰山十分期待,到那儿就见到师父了!
“还有多远啊?”
“这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
秋秋吐下舌头,乖乖,这么个走法还没走完十分之一?这都半天了吧?那这么看,得四五天才能到九峰山。
他们在一处溪流边停下来休息,灵鹤也要喝水歇息。人也活动活动,免得总是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很容易困顿。
人也喝了水,一人还分了一粒补益丹服了。拇指大的一颗药丸在掌心滴溜溜打转,秋秋捏起来闻了闻,嗯,药带着一股清香。嚼碎了用水送服,身上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这把药当饭吃是常见的事,秋秋琢磨着,这药口感是不错,就是怪单一。下次试试看能不能做出苹果味儿、橘子味儿、要是能做出巧克力味儿那就更好了。嗑药跟吃巧克力豆差不多,嘎嘣脆,多享受。
再上路的时侯秋秋也没什么新鲜感了,风景刚看觉得很美,可是看多了也审美疲劳。灵鹤在云中穿行。潮而微凉的雾气扑在脸上身上,秋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拾儿说话。
“你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赶路的?”
“嗯。”
秋秋突发奇想:“有没有那种阵法。瞬息间把人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千里、万里之外去?”
“没有听说过。”
好吧。那种东西是里的,实在有点逆天。
可世上要是真有小叮当的任意门和时光机器,那该多好啊。有什么事情也不怕赶不及,更不用象现在似的辛苦赶路。
拾儿能感觉到秋秋吐息渐缓,轻声问:“你困了?”
“没有。”秋秋打起精神。
“困了你就打个盹。”
秋秋笑着说:“飞得这么高,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啊?”
“不会让你掉下去。”
秋秋笑嘻嘻的说:“我想个办法。”
这个办法也是个笨办法。秋秋拿衣带在拾儿腰间绕了一圈。又把自己也系上。
“好,这样掉不下去了。”拾儿摸了一下腰间系的带子,想着她还是原来那个脾气,你觉得她稳重懂事的时候。她总要顽皮一下。
“你还记得原来我硬拉你陪我玩翻绳的时候吗……”秋秋打个呵欠,懒洋洋地说:“你不愿意,我还觉得你不识好人心……”她当时是想让拾儿解闷开心的,可是现在想想,拾儿一个男孩子,玩翻绳也是有点难为他。
秋秋贴在他的背上,耳边是灵鹤规律的拍打翅膀的声音,风声从耳旁吹过。
虽然说想打盹,可是秋秋也没真正睡着,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听着远远的林素和管卫说话,拾儿还答了句什么。她含含糊糊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今晚在东洲岛上歇息。”
秋秋探头往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了海上,往前往后都是是茫茫的大海,看不到尽头。
她到了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看见海,很是新奇:“原来九峰山是在海外?怪不得知道的人不多。”
“嗯,东洲岛是个大岛,错过了今晚就找不着歇脚的地方。”拾儿说:“看,前面就是,已经能看到了。”
秋秋也看到了,那个狭长如弯月的岛屿出现在视野中。太阳已经要落下去了,染得天际和海面都是一片灿烂的艳红,给东洲岛也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岛上人多吗?是普通的人,还是修行的人?”
“都有,普通人也有,修行的人也有。岛上有个修真的世家姓方,代代都避居海外,很少与中原的门派世家往来。”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离岛已经越来越近了,灵鹤张开翅膀清唳一声,在空中划了个圈子,朝下飞掠。
在空中看着岛觉得不大,但是一接近快要落地感觉就不一样了。岛上树木葱葱郁郁,靠海的沙滩是一片银白的沙色,有水鸟成群的盘旋飞舞,它们似乎对外来者并不戒备,反而有意亲近的样子,灵鹤还在半空的时候它们就在身边盘旋鸣叫不已。
秋秋摸摸灵鹤的背,赞叹了一句:“小鹤,你看你还满受欢迎的啊,这些鸟跟你算远亲吧?今天飞了一天实在辛苦你了。”
灵鹤闻言猛的哆嗦了一下,秋秋嘿嘿的偷笑。
有比较才有鉴别嘛,看后面的鹭鹰,一样很拉风,可是这货是猛禽,同类估计也不敢接近它,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海鸟都围着灵鹤打转,鹭鹰却孤零零的身边啥也没有呢?看那尖尖的鹰钩嘴跟个凶器一样,一看就令鸟望而生畏嘛。
他们越过海边,又从一大片树丛上方掠过,偶然可以看到有零星的房舍出现在视野中,秋秋象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给拾儿看:“你瞧,那些屋子在建在树上的。”
拾儿又不是头一回来,肯定不象她似的那么少见多怪。
灵鹤最终降落在一片空地上头。
秋秋想从鹤背上下来,可是腰里一紧,这才想起来他们俩还捆在一块儿呢。
她这边低头去解带子,那边林素和管卫已经下来了,鹭鹰拍打着翅膀,就在秋秋的眼前慢慢缩小,变得和寻常的鹰隼差不多大,就站在管卫的肩膀上头。
秋秋把带子结开,灵鹤弯下身子,拾儿先下了地,然后把秋秋一揽,跟抱娃娃一样也抱了下来。
当着林、管两人的面,秋秋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在他耳边说:“我自己能下来。”
虽然看起来是个小孩儿,可是她心理年纪可不小了。
拾儿根本不理会她这点小别扭,把她放身畔,牵起她的手,灵鹤却被拾儿收进了袖子里头。
秋秋觉得好笑,非掀他的袖子看看灵鹤是怎么待在里头的,拾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好了,走吧。”
他把携着秋秋的手走在前头,林素管卫两人跟在后面,上下之别一眼就能看得出。
路边有了人家,也有小摊贩做起了买卖。秋秋远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儿,走到跟前看到是个卖烤鱼的小贩,鱼差不多都是巴掌大的,一旁有人买了,就用大的青叶子裹着托着吃。
拾儿就知道她馋猫鼻子尖,见着吃的就走不动道儿。
“想吃?”
“嗯,想尝尝。”
林素不用拾儿吩咐,当即过去买了两条,一样用大的青叶子托了回来,递给秋秋。
“你们不吃?”
“你自己吃吧。”
秋秋知道他们这人都不大重口腹之欲,道了声谢把鱼接过来,一点点儿啃。鱼烤得不错,焦黄微酥,,抹的调料也别具风味,甜中透着微辣,海鱼肉嫩无刺,吃得那叫一个香啊。拾儿不时的转头看她,见她吃得香,好象自己也十分满足。
林素在后头看着,越发坚定了先前的想法没有错。
少主对人这么有耐心可是头一回,起码林素这么些年就没见他牵过谁的手给谁买吃的还帮着擦嘴。这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也显得那么……嗯,那么温情脉脉的。
秀茹是铁定没指望了,纯粹是痴心妄想。
以前他们都觉得少主不可能找道侣,那性子太清冷了,除了修行什么也容不下。现在他们发现以前的想法错了,少主也是有温情的,但是这温情已经全给了人了,秀茹要是看不清楚现实,那只能是自讨苦吃。
岛上的人打扮和他们不同,四个人外来的身份一眼就看得出来,有人远远的小声议论,八成这岛上不大有外人来,所以秋秋看他们新鲜,他们看着外来者也新鲜。
“少主,咱们晚上还在随云阁歇吧?”
拾儿点头。
秋秋有些好奇:“是客栈吗?”
“算是客栈吧,”林素解释:“上回经过这儿,也是那里歇下的,地方很干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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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夜谈
随云阁也是一栋悬空的建筑,下面临海,走到近前,秋秋就敏感的发现了至少两个防护阵法。
拾儿简单的介绍:“这儿是方家的人所设,给来往的同道歇脚。”
不错不错,开客栈是个好买卖。有交通才有交流,有交流才有进步嘛。看来方家虽然避居海岛不涉中原,但不代表人家固步自封不肯进步。
有人从里面迎上来,打扮和岛上的那些穿短衫用布包头的人不一样,这人也穿着一身长衫,外罩本色麻缕所织的坎肩,步伐稳健,未语先笑:“又见着几位了,在下真是不胜欣喜,林兄可还记得我?在下是随云阁的管事东方蕴。”
“东方兄好,上次承蒙你照应,今天又要打扰了。”
那个东方蕴很有眼力,直接找几个里看来最有亲和力最年长的林素打招呼。至于拾儿,这是个不近人情的货,管卫呢,一脸中二少年的叛逆。秋秋嘛,未成年小萝莉一枚,当然不可能是他们几个人里管事儿做主的那个。
东方蕴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边笑着问:“还住上次的那屋子如何?林兄这一次中原之行可还顺利?”
林素也笑着和他寒喧。进了院子秋秋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整个随云阁都是建在水上的,往来都是木桥和回廊,天已经黑了下来,随云阁里也已掌灯,灯笼很小,圆圆的象椰子一样,星星点点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让人仿佛置身星河。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看来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普通客栈哪,东方家把这儿开得这么漂亮,住的人心情愉悦,想多住几天。这多住几天的话。和东方家的交往想必也会多一些。
嗯,不能把人净往坏处想,主雅客来勤嘛。随云阁应该是个住着很舒服的地方,他们来时就在这儿落脚,返程也住这儿是当然的。
他们住的那三间屋子纯是木质,屋顶是草编的,秋秋不知道是什么草,中原大概没有,她没有见过。屋子里弥漫着草与木头的自然的清香,家什器物都十分质朴。连茶都是温热的,细心周到。
这是个没有什么攻击性,让人放松而舒服的地方。
更不要说还有热腾腾的洗澡水,清淡可口的晚饭。秋秋擦着湿头发出来时,晚饭已经摆在桌上了。罗汉豆腐。油焖笋,还有两盘海味。非常新鲜。可以蘸着酱料吃。不过秋秋最青睐的是盛在挖空的菠萝里面的炒饭,里面有鸡丁火腿虾仁菠萝,颜色缤纷,口感丰富,好吃的秋秋都想流泪——妹的,一直在山上生活。山上的人还是一群不吃人饭的,她觉得自己都快遗忘了这样多彩而美味的物质生活了。
“这是什么?真好吃。”
“是在岛附近的海里捞起来的一种海藻,洗净了就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晒干了吃。岛上有人卖这个,你喜欢回去时可以买一些。”
秋秋觉得这个没有污染的时代真好。
这个海藻必须要买的,可以当海苔替代品,但比那个好吃又有嚼劲。
吃得饱饱开始喝茶的时候,东方蕴来拜访了。
他当然不会直接找上拾儿,而是找了林素。
林素这个人善长交际,东方蕴又特别客气,力邀他去喝一杯。
瞧,男人嘛,修了仙之后还是一个样儿。
当然他们这个喝一杯不是去个人声嘈杂的小酒馆或是有着俗艳廉价女人的那种地方,东方蕴请林素喝的是上好的用灵药浸泡的美酒,喝的也不多,两人只浅酌了一小壶,约摸四两酒。
东方蕴当然不是无事献殷勤,他轻声问:“林兄从中原,可有什么新鲜消息?”
林素并不小气,反正有的消息即使他不说,再过几天,经过这里的人和船也会带来消息。
“听说魔物重现于世间了。”
东方蕴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当真?”
“我亲眼见到了。”
东方蕴慢慢放下酒杯,做了两个深呼吸。
林素说:“我想最迟要不了半月,你们家老爷子也该收到信儿了。能提前预备一下,总是有备无患。”
“是,多谢林兄指点。”东方蕴又开了一小瓶酒:“林兄给我详细说说……”
秋秋枕着塞了干草的枕头睡在干草铺的榻上。真不科学,建在水上的房子应该潮湿嘛,可是这屋里让人感觉很干燥,肯定是阵法的关系。
拾儿看了一会儿书,就开始打坐了。
秋秋趴在那儿,两手垫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离开了乌楼山之后,拾儿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秋秋见过幼年版的小龙女拾儿,可没见过少年男版拾儿。
很漂亮,即使有了少年的轮廓,依旧是让人人目不转睛的漂亮。远山一样的眉毛,侧面看上去如山川峰峦,自然而充满灵气。
不知道怎么,看着让人眼晕。
秋秋趴累了,改成了仰躺。
干草被压得咯吱咯吱响,拾儿睁开眼看她。
“吵着你了?”
“不是。”
拾儿把画取出来:“我们进去。”
“好好。”秋秋就等着呢。
秘境里仿佛没有时光流逝这个概念。大白二白领着一群小毛球想打洞,但是始终没有成功。不过他们在那株古树上找到了现成的树洞。树长得久了,上头有许多自然的空洞,垫点草什么的就是现成的兔子窝了。小龙的活动地盘在湖水里,和这一窝兔子相安无事各干各的。
秋秋一进去它就发觉了,快速朝这边移动。
“小龙!”秋秋笑吟吟的把它托起来:“你想我没?今天过得怎么样啊?明天给你带好吃的来。”
不过……秋秋有些疑惑的看看它:“你是不是长大了一点儿?”
她觉得可能是她看错了,才一天不见嘛,即使小龙在成长期,也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变化。
拾儿肯定了她的判断:“是长大了。”
他淡定的伸出手指供小龙吸食,秋秋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瞅着他们。小龙和拾儿就是不大对盘,这在主人和灵宠间可不多见。小龙只要一吸饱了肚子,就忙不迭的从拾儿手上蹦下来找秋秋,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跟你说,我们现在在一个海岛上,叫东洲岛,岛上的东西很好吃,有很多鱼,房子就建在水面上……”秋秋也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反正她是照着养孩子的标准对待小龙的。本来嘛,小龙在壳里孤零零的。在这个秘境里待了这么多年,多寂寞啊。出了壳,因为现在没有自保能力,也不能跟他们在一起,还是得留在秘境中调养。
多沟通。多交流,多让它熟悉他们。熟悉这个世界。肯定是有好处的。
小龙似乎听得懂一样,秋秋跟它说话,它就抱着她的手指一动不动的,两眼象小金豆一样亮晶晶的看着秋秋。
“不知道海里有没有你同族啊,亲戚啊,龙实在太少见了。要是能遇上,你认个亲,以后也不是孤零零的一条龙了。我们现在正去九峰山,在海的那一边。离得特别远。我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跟中原比又怎么样……”
其实秋秋对中原也不熟悉,她很小就上了山,对这片河山也不了解。但是中原听起来就让人亲切,而且她已经在此处生活了这么久,人在熟悉的地方总是安心放松的。
九峰山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师父在那儿,拾儿也在那儿,她肯定是下不了决心去的。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拾儿知道她心里不安,坐在一旁默然无语。
他不会安慰人,而且他觉得言语空泛,也没有多大意义。
他要对她好,而不只是说说而已。
秋秋忽然转头问他:“你说小龙会不会爱吃鱼虾?我要不要去外头买点来给它尝尝?”
“以后慢慢再说,不用急在一时。”
“也是。”
打个比方,小龙现在还没断奶呢。当然它的营养来源是拾儿的鲜血。
除了第一次出壳的时候,小龙吸了一口她的血,之后就没有再吸过了。
秋秋托着小龙坐在凸起的树根处:“趁这会儿得闲,你给我讲讲九峰山吧。”
“九峰山……顾名思义,山脉延绵,一共有九座山峰。”
“林兄他们叫你少主,听起来很有来头啊。”秋秋一脸好奇。
“我父亲曾是九峰之主。”
“哦,”原来是家族产业:“那现在你当头儿了?”
拾儿被她的口气逗得想笑,语气也轻松了些:“是,去年中秋时候我回九峰,已经接任了。”
为什么不年不节的在那时候突然接任,肯定是有原因的。
秋秋想,他说父亲曾是峰主,那现在肯定不是了。
人去了哪里呢?是不是已经仙逝?拾儿还有其他亲人吗?
“九峰山风景很美,地灵人杰,你一定会喜欢的。”
以他的性子,能说出这么篇话来,已经是很难得了,秋秋笑笑,领他的情。
九峰山应该是个很好的地方,也必定地灵人杰,她面前这个就够灵够杰的了。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挂心着静心师姐和静怡,只是不想现在说出来让拾儿也一同忧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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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震撼
林素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回了屋,管卫正盘膝打坐,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他。
“你和那个东方蕴说什么去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魔物的事儿。”
“少主还没发话,你就跟他说这么多。”
林素熟知管卫的脾气,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算我们不说,要不了十天半个月,消息一样传到这里。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管卫哼了一声。
林素心说,管卫的脾气就是太孤介了,跟他的剑法一样,都说剑如其人,真是一点儿都没错。不给别人留余地,同样也没给自己留下退步,总这么一往无前。对手若是一直都不如他,那倒还好。万一对手比他修为高出一截,他还是这样,那只怕性命难保。
但是他又听不进别人的劝。
一直以来他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从没尝过失败和栽跟头是什么滋味儿,所以再苦口婆心的相劝他也听不进去。再者,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认识到自己错了,他能改得了吗?
林素觉得有些头疼。
打小儿林素就觉得他有点过于傲慢了,除了少主,方真人他们寥寥几人,他对旁人从来都是一副“老子天王老子”“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和旁人说话下巴抬得高高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是,林素也承认他天资出众,可是这拉仇恨的功力也一样出众。九峰可没几个人喜欢他的。这次跟少主出来,林素特意拉着他一起出来,就是希望他能多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别整天着看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
现在看来他的盘算是落了空了。
就象刚才的事儿,惠而不费。顺手结个人情,以后见面有事也好说话,这人和人交往,就是有交流有来往,别人凭什么这么周到招待他们?他们又没什么实际的好处给出去,给个消息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魔物复现是个大事,既然大家同仇敌忾,为什么不站到一处来打算?让东方家知道了有所防备,也是件好事啊。
唉,和他说不通。
林素也盘膝打坐。
秋秋可不知道隔壁两个人如何纠结。她惦记着海上的日出。说起来挺心酸,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头一次见着大海,头一次在海岛上过夜。天没亮她就爬了起来,推开东面的窗户。
天与海相交之处已经是一片鱼肚白。海上的天蓝得醉人,海也是一样。如此浩翰而平静。海风温柔的拂过脸颊。
东洲岛气侯宜人,不象中原一样严寒逼人。秋秋就披个单衫也不觉得冷。
拾儿站在她身后:“这是做什么?”
秋秋回头笑笑:“看日出。”
说起来她还披头散发没梳洗呢。可是在拾儿面前反正早没什么形象了。就连光屁股的样子他都……不不,打住,那时候还小,别再多想那些事儿了。
拾儿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架势是要陪她一起看。
日出看过很多次,但都是在山间看的。海上的日出与山上的又有不同。格外显得苍阔而壮观。秋秋看着东方越来越亮,渐渐有些刺眼。
红日冒出了一条边缘。
秋秋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
红日就象从海中涌出来的一样,那样从容。那样沉稳,一点点的露出了全貌。只剩最后一角似乎还被海水牵绊。
然而下一秒,它完全脱离了海水,光芒万丈,整个天地,整片大海,一瞬间全被照亮。
秋秋觉得眼睛发酸,抬起手揉眼。
“刺伤眼了?”
“不是……”
如果说是被震撼了,拾儿就是嘴上不说,说不定会在心里笑话她。
但是秋秋确实是被震撼了。
这就是磅礴的自然之力,不以人力为转移。
“我去练会儿剑,趁着这会儿天地交泰,灵气浓郁。”
“去吧。”
他们住的屋子后头有一块平台,就突出在海面上。秋秋就沐浴着初生的朝阳,一招一式的练起入门剑式来。
林素和管卫也醒了过来。
海风轻拂,海浪规律的起伏,随云阁还真是建在了一个好地方。
“嗳,你看。”
林素站住了脚步。
管卫也跟着转过头去看。
那个静秋正手持一把儿童版的剑,一招一式的练着离水剑派的入门剑法。
管卫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看。”
照他来看不管是人也好,剑法也好,根本就不入流,要不是因为她占了个大便宜,心法正好与少主契合可以一起双\修,要不然她还有什么用?瞧那剑招,软弱无力,破绽百出,真要对敌,谁会看她耐猴戏?上来一击就把她给放倒了。
就算她会有出息,那也得许多年后了。
“你再看看。”
管卫不得已,只能站那儿接着看。
林素表情郑重,管卫起先还觉得他小题大作。
可是再接着看下去,连管卫也有了点异样的感觉。
海风吹拂,海浪波涌,旭日初升……静秋一招一式的老老实实练她的剑。
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就是在这平平无奇中,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平常来。
很……很协调。
她这个人,她的剑招,与周围的环境有着惊人的和协一致。呼吸,动作,神情……
管卫心神震动,忽然闭上了眼。
是了,如果不去看她,如果不知道有个人在那儿舞剑,这样一闭上眼睛只凭知觉去感应,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不不,她是存在的,只是她与海风,海浪,与东洲岛的天地象是融为了一体。她的呼吸,心跳。灵力的激荡,就象海风,象海浪,象这初生朝阳一样,完全融了进去。
林素受的震撼也不一般。
他当然知道静秋的天资好,方真人还说她心性特别坦然率真,玉霞真人收的这个徒弟当真是得天独厚。只怕上数几代,再后望百年,也再没有这般一个美质良才。而对静秋来说,她的资质是与离水剑派特别相合。若换一个门派收了她。只怕她也就显得平庸而毫无出奇之处了。
离水,并不真是离于水。离者丽也,附着之意。离水剑派的心法正如水之浩翰,日之升落。
随心所欲,顺其自然。
林素额上的冷汗一滴滴渗出来。沿着脸颊向下流淌,林素想把他拉走。一下都没有把他拉动。
“走吧。别多看了。”
两人受的震撼其实算得上不相上下,林素还好,早有些心理准备,就算震撼也是有限的。且不免有些“高山仰止”的感叹。瞧人家那天资,这才多大年纪,入门才几年。竟然有这样的体悟。跟她一比,自已当年刚入门的时候是个什么德行?心法才一重就屁颠屁颠的得意起来,什么都不懂,还觉得可以放眼天下俯瞰众生了。这姑娘将来的成就真是不可限量——这一比。自已的年纪好象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而管卫的感触更深。
单以心性悟性来说,人家真是超了他十万八千里。剑法是可以练好了,功力也是可以一天天增加的,可是人家触摸到的那种境界……那种天人合一,道法天然……他说不定一辈子都走不到那个地步。
一早上他都浑浑噩噩的,倒让林素替他担心起来。
“你没事儿吧?”林素拍拍他的肩膀:“嗳,问你话呢?”
管卫根本就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拔不出来了,他的话压根儿就没听入耳。
不会真出事儿吧?林素一下子想起从前听到了传闻来。说的也是有几个心高气傲的人对一位前辈真人很不服气,上门去挑战。结果人家就出了一剑,这些人全给震住了,有一个下山后连自已的剑法都不会使了,道心全然崩坏,最终成了废人。剩下的几个也完全失去了早先的锐气——
要是秋秋来概括,这种情况挺简单的,就是迷失自我。
从极度的自信、自傲到完全失去了信心和自我,常常都只隔一线。心志不坚的人,更容易被别人的力量所震慑,对自己的一切都全盘否定。
秋秋梳洗过,想在赶路之前去采购点东西。她昨天可答应了小龙给他买零嘴儿的。岛上的海藻、鱼干,虾仁,还有果子蜜饯这些东西都和中土不一样,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儿店了,必须囤货啊!
“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你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等下可能有客会来。”
“谁?”秋秋想了想:“东方家的人吗?”
“可能是吧。”拾儿摸了一下她的头,秋秋的发带系得有点歪了,拾儿顺手帮她调正:“你去吧,让林素他们陪着你。”
“好。”秋秋跑到隔壁去问,林素这会儿正为管卫这失魂落魄的状态着急呢,秋秋来找他们,林素应着:“好,好。”一面转头看管卫,试探着问:“你是留下来跟着少主,还是陪静秋姑娘出去一趟?”
管卫突然间两眼精光四射:“我跟着她出去,你留下吧。”
林素倒让他给吓了一跳。
这……这一惊一乍的,不要太吓人哦!
“好,那你可仔细点儿,别让人冲撞了静秋姑娘,快去快回。”
秋秋意外的很,她本来觉得这种逛街的事情管卫肯定是打死也不去的,林素却很亲和好说话,结果现在是管卫站了出来,一脸的……嗯,英勇就义似的神情,大声说:“静秋姑娘,我陪你去。”
您这是要去逛街哪还是要去打劫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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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平庸
这对极不协调的拼凑组合就这么僵硬的一前一后的走着去逛街了。
秋秋问了随云阁的人,知道往东走不远就有一个大的商栈,东洲岛上也有许多普通人生活在这里,大多是渔民,也常会有商船经过这里,所以岛上的商栈有好几家。
秋秋站在门口看了一下,这儿的商栈和中原的不大一样。其实这里更象一个大货仓,仓主并不是货主,别人把货寄在这儿,倘若成交了,他只从中抽成。
秋秋几乎见样都买,大呼小叫的样子活脱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管卫沉默的跟在后头付账。他一时间实在没法儿把这个喳喳呼呼的小丫头跟刚才在晨光中练剑的姑娘联系到一块儿……
也许早上那只是昙花一现,她本质上就是个浅薄的人。
也许现在只是她的伪装,但凡与众不同的人总会想要掩饰一二。
不但如此,明明他们是吃过早点的出来的,而且他们这些人对吃食基本是没有需求的,可是看见路边卖饼的人,她居然又要了两块饼,还分了一块给他。
严肃而傲娇的管卫拿着这个饼……还有路人那奇异的目光——
一身黑衣的冰山脸和那块焦黄的热腾腾的面饼,这反差实在太大了好吗?
他拿着那块饼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僵硬的象根木头一样继续跟在秋秋身后。
“管兄。”
“是。”
秋秋失笑:“别这么严肃,轻松一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管卫吃惊的看着她。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啊?他看着她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的,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
秋秋在路边一个树墩上坐下来,示意管卫也坐下:“有什么想说的你直说就是了。”
管卫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头看看手里的饼,狠狠咬了一大口。
秋秋看他好象和那个饼有仇一样三口两口就全塞嘴里去了。沉默着把水袋递给他——
他噎着了。
又喝了半袋水,缓过气来的管卫却问了句:“静秋姑娘你……”
“就叫我静秋好了。”秋秋说:“不用这么客气。”
以后可能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总这么客套拘谨大家都别扭。
“你……入门几年了?”
秋秋说:“不足十年呢。”
才这么短。
管卫觉得有些意外,可是回念一想,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你将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跟小学生命题作文的题目一样?
小时候差不多每个人都写过这种作文的,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真实想法是什么,但是大多数人都会写,希望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希望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希望成为……等等,许多。
秋秋也写过,不过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自已当时写的是什么啦,大概就是护士,医生。老师这些吧,要是男孩子可能还会写警察。军人。科学家之类的。
然而这一世,她还真没有想过自已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被管卫这么一问,秋秋一时间也想不着答案。
“你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管卫毫不犹豫的回答:“接任师父的位置,成为九峰掌峰之一。要苦修剑法,以剑入道,以剑为生。”
哇。人生目标好明确。
可以看得出管卫对自已的人生走向十分清晰,且坚定不移。
“我想,不管我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够了。”
管卫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眼睛都眯了起来。
秋秋也觉得这个回答很敷衍,可是她的确是这样想的。没有对不起旁人,也没有对不住自已。
至于是不是要成为一个大人物,是不是一定要达到什么成就,她真的没那么大野心。
大概她这个人天生就这样平庸,离胸怀大志差得太远了。
“我们回去吧,今天还得赶路。”
秋秋这一趟采购可算是满载而归,只要看着新奇的东西她基本上都买了不少。
管卫可不晓得她这些东西是为了养灵宠才买的,一古脑把账全算在她的头上。
海风吹得秋秋头上的发带迎风飘摆,象是长翼的蜻蜓,在发间忽闪忽闪的。
看起来,他们和去时没什么差别。但仔细看,差别还是有的。秋秋时不时会闪下神。
她在想刚才管卫的问题,她将来到底要成为,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伟大的人她肯定做不来,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胸怀。
可是每个人的理想都不会是成为一个猥琐平庸的小人物。
这是一个可以思索很久,即使有了答案也可以推翻重来再思索的问题。
而管卫呢,也有变化。
开始秋秋见到的管卫很骄傲,而现在他很困惑。
这么一个心理变化可不小,最起码,现在走在秋秋身后的管卫已经看不出他一开始独狼似的傲岸,而带着一种心事重重的默然,亦步亦趋跟在秋秋身后。
他们进随云阁时,刚好有人出来,东方蕴陪着一个有年纪的老者正往外走。那老者须发皓白,眉头紧皱,穿着红蓝二色相间长袍,衣料相当考究。东方蕴比他落后一步,看起这老者应该是东方世家中比较有地位的人了。
秋秋想起拾儿说今天或许会有客来,说的就是这个人吗?
在门口正好碰上,秋秋站到了一边请那人先走。
东方蕴还招呼了管卫一声:“管兄,这是刚回来?”
管卫点了下头,目光转向那位老者。
东方蕴不得不替他介绍:“这是家叔祖。”又介绍管卫:“这位是管卫管世兄,同林兄是一道来的。”
那个老者停下脚步,很客气的招呼了管卫一声,还说:“要是没有急事,就多住几天,这样的贵客平时请还请不来。”
秋秋想当然的被忽略了,小豆丁一个实在没什么份量,介绍她做什么啊。
这位老先生看起一颇为苦恼,行色匆匆的样子,没多逗留就走了。
秋秋他们也没有在东洲岛多逗留,东方蕴再三挽留,看实在是没有指望留住人,又奉送了一份丰厚的程仪,林素推辞了几句,就顺水推舟的收了下来。
在他看,他们带来的这个消息换这么一份儿程仪,他们还吃亏了呢。
灵鹤和鹭鹰驮着四个人,离开东洲岛越来越远,秋秋回头看的时候,碧海银沙的东洲岛已经只剩了个模糊的影子,灵鹤一钻进了云雾中,连这点影子都再看不见了。
秋秋感觉到一丝不舍。
忘了在哪儿看到这么一句话,人生就是不停的遇到和告别的过程。
她的终点可不在这儿啊。
她把头埋在拾儿的背上。
拾儿的手回过来环住她:“冷吗?”
他不说不觉得,他一说啊,秋秋还真觉得有点冷了,于是她一点儿不客气的又朝拾儿贴得近了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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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初到
终于看到地平线出现在视野中,秋秋乐得差点儿跳起来手舞足蹈以表换喜。
拾儿颇有些意外:“你不是喜欢海?”
没看见过海的人头一次见海当然觉得新鲜了,可是连着看了三天这谁也受不了啊。无边无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一长让人心里惶惶不安。
“我又不是鱼,哪能一直的待在海上啊。”
还是看到陆地心里踏实。
“嗳,快到了吧?”
“快了。”
秋秋扳指头算算,按拾儿说的是五天路程,他们现在走了四天半了,那还有半天就能到九峰了,不错不错。
终于要着地啦!终于能见着师父啦!
秋秋乐得哼起小调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荒腔走板也不要紧,反正听到的人除了拾儿就只有灵鹤。拾儿是肯定不会吐槽她的,灵鹤就是想吐槽,可它不会说人话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秋秋的错觉,从她开始哼歌,灵鹤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
错觉吧。可能是在海上没有参照物,不管飞快飞慢下面都是海。而现在下面成了陆地,有了景物参照,所以觉得这货突然加速了一样。
耳边的风声似乎也变大了……
后面的鹭鹰可不知道前头灵鹤正欲哭无泪,忍受着魔音穿耳的精神折磨,还以为是马上到家了它太高兴了呢,于是也扇动翅膀奋力跟上。
这种长途跋涉的行程对人来说都很累,更不要说这两只飞禽了,出这一趟长差,简直歇一年都歇不过来。
“就快到了,已经进了九峰山的地界了。”
秋秋嗯了一声。探头往下看。
九峰山肯定至少有九座峰吧?
风景毫无疑问是极美的,灵气也特别的充郁,浓浓的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云雾氤氲,感觉伸出手去就能握着一大把云霭。
灵鹤清唳一声,忽然变了姿势,象滑翔翼一样朝前头盘旋俯冲下去。
秋秋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搂住拾儿的腰,感觉耳畔风声呼啸,劲风吹得人眼睛都刺痛起来。
“好了。已经进了护山大阵了。”
随着他的话音,果然风声顿缓,灵鹤舒缓的拍打着翅膀,缓缓落在一处平整的石台上。
“这就到了?”
拾儿向她伸手过来,秋秋扶着他的手爬下了灵鹤的背。还不等她转过头向灵鹤表达一下这几天的谢意。灵鹤已经嗖的一声又拔地而起,那架式可不象鸟儿起飞。简直象火箭发射一样。迅捷无比的消失在秋秋的眼前,仓促的象火烧了屁股一样。
“它不是怎么了?”
拾儿不语。
秋秋自己给它找了理由:“可能是离开时间长了,归心似箭哪。”
转过头,已经有人沿着石阶走了上来,看起来是迎接他们的。
秋秋用手抚抚被风吹乱的头发,悄声问:“我还行吗?”
拾儿看看她毛燥的头发。发红的鼻尖和有点儿干燥的嘴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会儿就是想找面镜子收拾收拾也来不及了,秋秋只能抿了下嘴,然后摆出一个尽量大方的笑容。
最前头那人是个胡子很长的老头儿。都快长到腰了,雪白雪白又特别整齐的一把胡子。秋秋一瞬间忽然想起了……邓不利多老爷爷。
与胡子相应的是他的眉毛也很长,弯弯的一直垂到下巴那里。
长胡子老爷爷向拾儿一个长揖:“恭迎少主。”
秋秋觉得自己站在拾儿身旁有点不妥,这不等于她也受了这位白胡子爷爷一个大礼?
但是拾儿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只向面前的人微微一点头:“不用多礼,这些日子欧长老辛苦了。”
欧长老笑呵呵的摸着胡子:“份内之事,原是应该的,少主这声辛苦可不敢当。”他转向秋秋,十分和气地问:“这位就是静秋姑娘了吧?”
秋秋也朝他行个礼:“欧长老好。”
“快别快别,姑娘太客气了。”欧长老受宠若惊,连忙还礼。
“少主和静秋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奉仙阁已经收拾打点妥当,少主可以先回去休息。只是静秋姑娘安排住在哪一处,还请少主示下。”
这位欧长老是干后勤工作的吗?
不过秋秋现在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住处,她扯扯拾儿的袖子:“我师父在哪里?我随便住哪儿都行,离师父近一些就好。”
拾儿却象没听见一样,直接对欧长老说:“她也住奉仙阁,替她收拾一间静室。”
欧长老脸上一无异状,应了声:“是。”
秋秋瞪了他一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现在和他争执。
九峰山称得上是奇峻秀美,山风轻柔的吹在脸上,让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人不由自主就放松下来。
这儿的树看来都生长了许多年,高耸参天,浓郁的苍绿色显得沉稳而古老,两旁的浓荫遮住了头顶的天光,走在石阶上,仿佛置身在一座绿色的穹顶的长廊里,山风吹得林涛起伏,道旁花香幽静。山间的云雾缓缓移动,仿佛在从高处向低处流淌。
这里真是个静谧而安详的地方,果然象拾儿说的那样,地灵人杰。
这儿和修缘山相比,人的精神气质都不一样,显得更加淡泊率性。
秋秋跟着拾儿一路朝下走,她能感觉到跟在身后的那些人好奇的打量她。
大概九峰山不常来客人,另外,拾儿这个面瘫对她表示出了明显的回护和亲近,这些都让九峰山的人觉得好奇吧。
秋秋对此并不觉得反感,还不兴人家好奇一下?
但是,她总觉得……好象有一道带着恶意的视线紧紧跟着她。
秋秋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所有人全都是面色如常目不斜视,根本找不着是哪一个。
刚一见面,她又没做什么,怎么会有人那么强烈的排斥和厌恶她呢?
秋秋也没指望自己人见人爱,可是师父既然在这里养伤,她大概也会在这儿待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拾儿的旧伤也能因此得以彻底痊愈。既然是这样,那当然尽量以和为贵,和这里的人相处融洽是最好,不然的话人,天天要总有点事,总有几个人硌应着,那日子肯定过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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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细雨
“歇一会儿,我带你去见玉霞真人。”
秋秋忙摇头,积极的表示:“我不累,你走了那么长时间,欧长老肯定有事儿和你说吧?你的正事儿要紧,找个人陪我去看师父就行了。”
拾儿看了她一眼,把林素叫了进来。
林素就挺好,一路来也算熟识了,比指个陌生人陪她好,怪别扭的。
林素应了下来,陪着秋秋出来,笑着说:“静秋姑娘,咱们得先去找袁长老领块腰牌,不然可进不去。”
秋秋点头应:“那自然得按规矩来。”
走下台阶的时候秋秋回头看了一眼,奉仙阁建在一片河滩上,并不象修缘山掌门玉青真人的主峰正殿那样气势恢宏。正相反,奉仙阁从远看,只是三间亭轩,长窗落地,上面糊着薄薄的窗纱,看起来观赏性能远远大于实用性。
这屋子挺好……就是,一个人住正好,两个人住的话,挤了。
现在秋秋知道拾儿说就让她住奉仙阁的时候,欧长老身后跟的人脸色为什么会变得奇怪了。
这根本住不下啊。
回来还是换个地方住,离师父近一点儿的,方便她去探望和照料才行。
袁长老不象欧长老那样留着一把长胡子,但也是三绺长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林素过去行个礼,然后说了情形,要一块腰牌。
袁长老往秋秋这方向看了一眼,从桌子底下拿了块牌子给林素。
“成了,咱们走吧。”
结果半道里杀出个程咬金来,管卫端着一张全天下人都欠他钱的晚娘脸从旁边一扇门里出来了:“师兄你去忙正事,我带她去。”
林素愣了下,看了一眼他。又看看秋秋。
秋秋心说这个管卫实在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忙正事去?合着她就这么无足轻重啊?
这话秋秋刚刚才对拾儿说过,可是这种话自己说叫客气识相,让管卫一说就变成了赤果果的拉仇恨了。
“行了,你快走吧。”管卫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腰牌,几乎象撵人一样催着林素走。
“那……你们快去快回。”林素是有些不放心的。从在随云阁的那天早上之后,管卫就一直不太对劲,话比平时更少了,总是出神,脾气倒显得更坏了。
秋秋就这么又被转了一次手。
好吧。谁带路是次要的,关键是她急着想见师父啊。
石栏外的河滩上几只水鸟悠闲的踱步,瞧瞧,人家这气派。修缘山这么大也没见养灵禽代步,在九峰山这却是常态。随处可见。
管卫拍了两下手,有两只鸟儿张开翅膀飞到石栏上来。
“走吧。”
秋秋不认得这是什么水鸟。先笑着点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坐到了鸟背上。
管卫骑了另一只,水鸟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轻盈的掠过河滩。
山巅云层缓缓堆积,吹在脸上的风也显得更潮湿,多半是要下雨了。
心里刚这么琢磨,细雨已经落了下来。凉丝丝的落在脸上。
天地茫茫,细雨无边,水鸟轻盈无声从树巅掠过,翅翼带起的疾风卷得林间叶浪翻腾起伏不定。
秋秋翻了翻。从乾坤袋里拿出顶青青的草笠扣在头上,犹豫了下,又拿出了一顶大些的,远远喊了管卫一声:“接着。”把草笠朝他掷了过去。
管卫伸手夹住草笠,并没往头上戴,就这么拿在手里。
爱戴不戴,由他去。
秋秋看着脚下的河川、险峰,总觉得这一幕情景在哪里见过。
可是九峰山她明明没有来过,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呢?
她摇摇头,也可能是在梦里见过吧。
很多人都常有这种感觉,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却象是旧友重逢一样,莫名的觉得亲切。
水鸟在溪流边停下来,管卫领着秋秋沉默的往前走。
山涧间有窄窄弓桥相连,这桥不过三尺宽,连桥栏都没有。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虽然说修道的人不可能失足落下桥去,更不可能有生命危险,可是过桥的时候还是难免小心翼翼。
要是林素陪着来,这会儿少不得会说上一两句,此处叫什么,还有多远。现在换了管卫,那是不用指望的。
“前面就是了。”管卫抬手指了下。
秋秋忙抬头去看。管卫指的地方在左前方坡上,隔着雨幕可以看见一座石门。
门前并没有人守着,秋秋正琢磨这腰牌是管什么用的,就见管卫把腰牌往门旁廊柱上一嵌,石门无声的向一旁滑开。
呃,原来是开门用的。
里面墙和地都是石砌的,浑然一体,竟然看不出一点拼砌的痕迹。
这里面的气味儿和外面不一样,比外面温暖,空气显得软而稠,象是果冻一样。
即使石门开了,门里的空气也不与门外的空气流通。
转了个弯,又是一扇石门,门后一道向下的石阶。
重重叠叠的门户和石阶,显得这个地方象个大迷宫一样。
又过了一道石门,管卫站住了脚:“就在前头,你自己过去吧。”
秋秋向他道声谢,提着裙子快走了几步。
转过弯来,眼前豁然明亮,藤草编的垂帘上结嵌着阵法,垂帘后是一池暖融融的温泉水。
那师父人呢?
秋秋拨开藤帘走了过去。
四下里空荡荡的,没见着人影。
秋秋若有所思,低头往下看。
温泉池并不深,池水清澈,一个人就躺在水底,双目紧闭,衣带在池水中缓缓飘摆。
“师父?”
秋秋在池边蹲下来。
躺在水底的人就是玉霞真人。
隔着池水,她看起来象是动了,但是其实没有。
她的脸色苍白的象纸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师父,我来了。”
秋秋跪坐在池边。
拾儿说过,师父受了重伤,秋秋也有心理准备。
可是看在沉在水底生死不知的师父,秋秋心里还是心酸难忍。
“那会儿要是我跟你一块下山就好了,就算帮不上大忙,遇事也有个照应。”秋秋用袖子抹了一下脸。
虽然她知道现在说的话,玉霞真人八成都听不见。可是见到了师父,她就忍不住说了许多话。
从那场大火说起,到玉水真人到来。再说到她去了修缘山,一直慢慢的说到了现如今。
“终于我又回到师父身边了,以后我肯定一有机会就来看你,师父你慢慢养伤,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回家去……”
可是,她们家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瓦砾。
秋秋又抹了一下脸:“到时候。咱们先去找师姐她们。我想她们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只不过暂时失散了,以后一定能再见面。对,还要去找那些打伤您的魔物,一定要报了这个仇。”
“咱们把房子重新盖起来,还有师父师姐喜欢的那些花儿,也再栽上……”
“师父。你快点好起来吧。”
玉霞真人仍然静静的躺在水底。
但是站在不远处石柱后面的管卫却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
他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不大一会儿,秋秋从里面慢慢走出来。和来时的轻快相比,她现在的脚步显得迟缓。十分不舍。
“劳你久等了,咱们回去吧。”
管卫点了下头,仍然在前面领路。
“这儿机关重重,只怕常来的话不太方便吧?”
“只要袁长老给腰牌。”
但是也不能天天去找人讨腰牌啊。
秋秋最后回了一次头。
石门无声的合拢,阻绝了她的视线。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比刚才又紧了些。
这回管卫摸出秋秋给他的那顶草笠戴上了,招手叫来在溪涧边踱步的那两只水鸟,踏上了返程。
秋秋沉默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向管卫打听:“管兄,借问一句,有位方真人,可也在九峰吗?”
“你是说方长老吗?”管卫控着水鸟飞得低了些,近了些:“玉霞真人就是他救回来的,不过他现在不在山上,去了中原有事要办。”
秋秋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师父受了重伤,却到了这么远的九峰的山来养伤,原来是方真人救了她,又将她带回来的。
欠了方真人这样大一个人情,下次见了他,一定要好好道声谢才是。
不过这么看来以前她的认知有点偏差,还以为拾儿是方真人的徒弟。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想想从前,拾儿的确没喊过方真人师父,不过他的话少得惊人,秋秋连他的性别都能弄错,更何况其他。
过了一会儿,眼看快到了,管卫忽然说:“那眼灵泉对真元受损的的人是极有好处的,玉霞真人不会有危险,只是恢复的缓慢一些。”
秋秋有些意外,从草笠下抬起头看了管卫一眼:“多谢。”
管卫要去还那块腰牌,秋秋独自回奉仙阁。
越是走,越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纵然现在心情还很沉重,秋秋还是疑惑的停下了脚步。
真的就象曾经来过一样,可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她真的想不起来。
身后传来细碎轻悄的脚步声响,秋秋回过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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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情敌
这幕情景也超眼熟。
秋秋绞尽脑汁。她铁定见过,一定见过,绝不是什么前世的记忆又是什么梦中的相逢那套虚无缥缈的说道。
欧长老带人迎接他们时,这个姑娘也站在人丛中。
当时没通名姓。
可是秋秋能确定,她见到这姑娘远在今日之前。
她身上那件斗篷红得这样正,这样艳,令人一见难忘。秋秋从踏上修真这条路,见过的人大多衣着素淡,这样艳的衣裳很少见着人穿着。九峰这个地方美丽幽静,有如铺展开了一张淡墨山水的画卷,画中人穿着青、蓝、灰、白、褐等各种素雅的颜色,在这样的地方眼帘中突兀的跳出一抹火焰似的红,怎不叫人印象深刻?
红衣、纸伞、纤秀的女子,远山,浅滩,小桥和路尽头的草芦……秋秋半张着嘴。
真是,还真是在梦里见过啊。
就在她突破第九重心法,筑基的那个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觉得神识不受控制一样,见到了这么一副情景!
当时因为身处困顿之中,秋秋哪有心思多想这么一件事,惊鸿一瞥也就忘怀了。
她明明没有来过九峰,为什么那时候,会在那个情景下见到九峰的人和景。
秋秋十分震惊,眼睛睁得圆圆的,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一切。
没错,就是这儿。
她见到的是什么?是一段记忆,还是一段未来?
不,她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记忆。可是,她也没有预见未来的本事。
那么会和拾儿有关吗?
算一算时间,那个时候他可能还没有从九峰动身去中原。
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十分玄妙,难道。她看到的拾儿的经历?
她这么恍惚的功夫,那个女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身量苗条,显得格外纤秀,秋秋才刚及人家的腰。
她站定了脚,居高临下的看着秋秋。
那目光冷得叫人打颤,又透着一股不屑一顾,仿佛她是碍事的垃圾。
这种毫不顾忌的恶意让秋秋一下子恍然,刚到的时候那道人丛中的恶意目光,就来自于她?
秋秋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几件事。一,这人憎恨她恨不得她快点消失。二。她确定自己没和此人结下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三,基于身高的硬件差距,她要是仰着脖子费劲巴拉的和对方互相瞪眼那真是太傻x了。
一想通了这个,秋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凭什么她想瞪自己就得站那陪她瞪啊?又不是玩我瞪我瞪我瞪瞪瞪那种傻x到底的游戏。
可惜她个子太短,小腿儿太短。即使大步走得蹬蹬蹬的,还是没多少气势。
身后那人先是一愣。接着气的脸都扭曲了!
这矮冬瓜居然还敢。还敢这样对她!
秋秋先进了奉仙阁,拾儿正在看一封书信,听见脚步声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秋秋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拾儿的指尖在秋秋眼角轻轻蹭了一下:“哭了?”
在他面前秋秋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你师父会好起来的。”
秋秋点头,她刚才一心记挂着师父。没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这屋子和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长窗敞着半扇,可以看见外面细雨斜风中的青山绿水。
“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象曾经来过这儿。”
门外传来刚才那女子的声音:“少主。我送了汤药来。”
话音刚落,就见穿红斗篷的那姑娘挽着提盒走了进来。
真和梦里头一样……连她说的话都没错。
她一眼都没多看秋秋,仿佛屋里根本没她这个人一样,打开提盒的盒盖,从里面端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
在梦里秋秋没闻到药味儿,但是现在闻到了,那药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她极为恭敬的把药碗托了过来:“少主,请服药。”
秋秋看看拾儿,又看看那个女子。
“以后这药不用送来了。”拾儿并没有接过药碗,吩咐她:“让郑长老到我这儿来一趟,重新配一副药方。”
那个女子极为意外,仍然端着药碗不肯放弃:“少主旧疾未愈,这药万万不能断哪。”
拾儿只说:“你去吧。”
她十分不甘,咬了咬唇,把药原样收进盒子里,拎着提盒退出了屋子。
临出门前她向秋秋投来一瞥,目光中尽是明晃晃的嫌恶与嫉恨。
她嫉妒她什么?
难道这姑娘喜欢拾儿,把她视为情敌吗?
啊喂,姑娘你把眼擦亮一下好吗?她和拾儿可是清清白白的,没什么男女之私。要说是嫉妒她跟拾儿这么接近,那是出于治病救人和修炼的目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啥不可告人之事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秋秋觉得她和拾儿关系这么要好,对他的性情也算了解,在一些事情上头拥有发言权。
这姑娘虽然长得美,可是秋秋觉得拾儿不会喜欢她这一型的。
这没什么道理,纯粹是直觉。
秋秋很平静的看着她出去。
“你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秋秋心里想着自己究竟为什么看到了九峰山的情景,嘴上却顺口问:“她是谁?”
“她是郑长老的孙女儿,名叫秀茹。”
秋秋点了点头——虽然修道的人成家的很少,但并不是绝对没有。
“我曾经……”秋秋停了下来想了想如何措词:“我好象曾经梦到过九峰山。”
“就是在我突破九重心法,筑基成功的那一天。那会儿感觉象是在做梦一样,我看到了奉仙阁,看到了外面的河与山,还看到刚才那个姑娘进来给你送了一碗药……”
她停了下来,看看拾儿。
“你觉得我是不是在做梦?”
拾儿却握住了她的双手。认真的问:“你看到了我?”
“是。”
拾儿沉默了。
秋秋有些忐忑:“这是什么坏兆头吗?”
“不是。”拾儿很快回答。
既然不是什么不详之兆,秋秋也就不紧张了,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他思索。
拾儿问:“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秋秋比划了一下:“我是从外面跟着秀茹进来的,你就坐在窗边,不过我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你。我记得那时候外面还在下雪,你面向着窗外,我在这儿只能看见你的背影。”
“然后呢?”
“秀茹捧了药给你,你喝了药她出去了,我想往前走,可是我动弹不了。后来……你就回过头来……”秋秋两手一摊:“我没能看见你的脸。你回头的那时候我一下子就醒了。”
拾儿站起身来,往门边走了几步,转过身来看了看,又向右挪了半步,对秋秋说:“你过来。”
秋秋走到他身边。
拾儿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面朝着窗边:“你当时。是站在这儿吗?”
秋秋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打量整个屋子,脸上全是惊讶。
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天窗外下的雪,而现在飘是蒙蒙细雨。
“是……就是这个角度,就是这个位置。”她感到微微的战栗:“你怎么知道?”
拾儿的手就扶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悠然从身后传过来:“那天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我,可是转过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秋秋抬手掩住嘴,半天才平复下来心情:“我以为只是做梦……”
这也是因为他们心灵相通,才产生的异象吗?
秋秋过了好半天才算平静下来。自己从案上倒了杯茶喝。刚喝了一口,突然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拾儿伸出手来替她抚背,秋秋转过头,看他的目光很怪异。
就算两人有那么一份心灵相通,可不代表就变成对方肚里的蛔虫。拾儿能判断出秋秋肯定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但是他猜不着秋秋到底想着什么了。
秋秋在想,幸好她筑基那会儿拾儿在喝药——如果那会儿他在洗澡,那自己岂不是把他看光光了?
这想法实在太邪恶了,秋秋赶紧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小龙还要在秘境里待多久?我现在能进去看它吗?”
“稍等一会儿,晚上我陪你一同进去。”拾儿指着左边的屋子:“那儿有些书,你看看有没有你爱看的。”
秋秋过去找书看,听着外面又有客人来。
看来做个少主也不容易,家大业大事情也多。
秋秋翻到了一本合心意的书,一头沉进去浑忘了身外的一切,直到眼前的字迹模糊看不太清楚,她才抬起头来。
天黑了。
外面有人声。
秋秋站起来走到门边,拾儿坐在矮几之后,另有三四个人围坐在矮几旁,秋秋一出来,他们都停下不说了,转头向这看。
秋秋没料到有这么多人,有些拘谨的点头示意。
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招呼。
可是那几个人却都站了起来,向她肃然揖礼。
秋秋十分意外,赶紧还礼。
人家就算深深躬身,也比秋秋的个头要高呢。
秋秋有一种跑进了巨人国的感觉。
九峰的男男女女个子都不矮,今天下午那个秀茹就够高的。
这几个一样的打探,俱是峨冠深衣,显得古雅而持重,现今中原的人可都不做这样的打扮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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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实在不够努力,跟前面的书差距实在很大,更不要说排行榜上的书了。连着几天都噩梦不断,非常焦虑,睡眠质量相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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