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意外
待那些人告辞,秋秋终于能如愿以偿去探望小龙。
它虽然是拾儿的灵宠,可是和秋秋却特别的亲近,大概幼龙也有雏鸟情结,对出壳头一个看到的生物总是依恋难舍。
“它快足月了吧?”秋秋算算日子,真的快了,她笑着点了一下小龙的脑袋:“还有几天你就满月了,到时候给人吃鱼。”
手底下的感觉略有些怪异。
秋秋看看自己的手,没什么异状。再看小龙的脑袋,圆圆的小脑袋上头好象有个小小的突起。
“你看,这儿怎么有疙瘩?”
拾儿看过,淡定的说:“是角。”
啊,要长角了。
秋秋倍感安慰,就跟当妈/的人知道孩子要长牙一样欣慰,但随即又产生了另一个疑惑:“角不是应该长一对吗?”
一边一个才对称啊,这左边要长了右边怎么没动静?
好吧,也可能龙长角就不按对称来的,就爱先一只后一只的长。
秋秋托着小龙小声同它说话,说她终于见到师父啦,可惜师父现在还在水底下躺着。相信师姐她们一定也平安无事,还小声哼歌给小龙听。
小龙刚听的时候一动不动,后来身子开始扭扭蹭蹭的,秋秋份外高兴,还以为它这是闻歌起舞。
如果小龙认识一只苦命的灵鹤,大概这两位难兄难弟会很有共同语言。
谁让它们没长手,没法儿捂住耳朵呢?
其实秋秋声音不难听,就是从来哼不到调上,荒腔走板的,该高时低,该低时高。时快时慢毫无韵律可言,称为噪音也不为过。
拾儿去研究那棵古树,没过多久,听着这边变得特别安静,转过头看了一眼。
秋秋已经靠在那儿睡着了,两只小毛球正在她的发间跳来跳去,小龙大概是被穿耳魔音吓着了,已经老老实实回湖水里去了。
秋秋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身体半蜷着,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还显得稚气。
她睡的很香。
大概是见着了师父。终于放下了心事吧。
秋秋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揉揉眼,转头看见长窗外的延绵苍山,天已经放晴,泛着微微的蟹壳青。山风吹在脸上微微发凉。
她坐了起来,身上盖着一件长衣。
榻边有个白绒绒的脑袋冒出来。秋秋险些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捏个剑诀做个防御的姿势。
然后才看清是大白。
她忍不住笑了,真是紧张日子过多了,有点反应过度。
秋秋伸手摸摸大白的脑袋,大白也乖顺的舔舔她的手指。
“拾儿把你们带出来了?你老婆和孩子呢?”
大白当然不会说话,不过它颇有灵性的回了下头。
秋秋跟着转头,抱起大白走出屋外。站在平台上往下看。
二白领着孩子在草地上打滚,离它们不远就是两只体型极大的水鸟。
秋秋有些担心,这些水鸟不会把小毛球当食物吧?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各成一家。
这些水鸟想来也都是经过驯养的有灵性的,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随便吃。大白二白他们和小龙一起在秘境里待了那么久,也是相安无事。
秋秋已经站到了平台的边缘上,她低头往下看看。
奉仙阁是悬空的,下面有木桩支撑。现在河滩应该是枯水期,等到夏季雨水丰沛的时候,河水应该会涨上来,漫过这一片地面,整栋屋子就空悬在水中。
秋秋回屋去,把刚才盖在身上的那件长衣摺起来。按照自己的习惯先练剑,看书。她看的是讲草药的书,去过乌楼山之后,她觉得草药相当有意思。然后还写了封信,是写给陆姑姑和于姑姑的,告诉她们自己已经到了九峰,安顿下来了,也见着了师父。师父受的伤虽然不轻,但是在九峰这里很是安全,痊愈有望。
信是写了,秋秋有些担心送不到,晚间把这事儿托付给了拾儿,他淡淡应了,把信收下。
拾儿早出晚归,两人晚上固定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人会一起练功,有时候时间还会延长,
她不觉得自己需要拾儿随时随地的陪伴,现在这样挺好,她也觉得挺自在的。她还去了一次药圃,拾儿屋里有一张九峰山的大致地形图,秋秋自己骑了灵鹤去的,看管药圃的那位长老姓曹,对秋秋也十分客气,秋秋向他请教种植草药的事情,他知无不言,还送了秋秋几包种子和陶盆。
秋秋向曹长老道了谢,把东西细心的收好。
曹长老客客气气的送秋秋出了门。
对她一个小姑娘如此礼遇,其实也是看在拾儿的面子上。
“您别送了,还有正事要忙,我自己认得路。”
有时候人们常说冤家路窄,秋秋转过头就瞧见了熟人。那位秀茹姑娘今天没披红斗篷,可是依然是一身大红衣裳,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穿的却是绿衣。
秋秋看着她们就想起“红花还需绿叶衬”,好险笑出声来,连忙把脸转开。
她正眼也不看秋秋,直接向曹长老说:“您瞧您,正经事儿全放一边儿,净顾着些不当紧的。我祖父让我催账来啦,您答应的那些药材到底预备好了没有?”
曹长老显然和她极熟悉,笑呵呵地说:“你们祖孙是一对儿急脾气,这药又不是我说一声长,就能一夜之间全长出来的。告诉你爷爷,这几天不能,看样子起码还得要三四天才能采摘呢。”
秀茹点头说:“上次您就是这么说的,我告诉您吧,这回不见药,我就不走了。”
曹长老笑了:“那敢情好,你爷爷要是舍得把他孙女儿送我,那你就在我的药圃住下吧。我这正缺人手呢。”
秀茹和曹长老说的话里头透着亲热,她斜斜的瞥了秋秋一眼,结果那小姑娘已经快要走出院门了。
“这可是您说的,那我过三天再来,到时候您要是再说没药,我就把你这药圃给拆了。”
等她从曹长老那儿出来,加快了步子出了院门,秋秋已经召了灵鹤准备回去了。
她身边那穿绿衣的姑娘轻声问:“师姐,就是她吗?”
秀茹哼了一声:“除了她,山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野丫头?”
“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我看是师姐你多心了吧?少主照顾她,也是看在她师父的面子上。就凭她这点儿修为,有什么本事助少主修炼治伤?”
秀茹觉得师妹的话一句句全触在她心坎上了。
她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少主的确从来没有这样容让亲近过谁,奉仙居里连仆人和僮儿都不让进去,为什么偏就为她破了例?
少主他……他甚至还拉着这小丫头的手!
师妹合柳靠近她小声说:“要不。试探她一下?”
秀茹摇头:“她就这么点儿大,又是客。出了事可不好交待。”
“师姐说什么哪。怎么会出事儿呢?再说,就算她自己乱跑,一个不小心迷了路,又关咱们什么事儿?咱们也不用同哪个交待。”
秀茹愣了下。
师妹的话象是打开了一扇密封的大门,忽然间让她看到了有些事情还有另外一种处置方法。
“说得对……”
秋秋骑在灵鹤上头不紧不慢的往回赶,袖子上刚才在药圃蹭上了一点泥印。秋秋用手掸了一下。
身下的灵鹤忽然晃了一下。
秋秋连忙抬头坐稳,可是灵鹤又晃了一下,速度也慢了下来,翅膀有气无力的拍了两下。忽然头一垂,直直向下坠落。
秋秋“啊”叫了出来,从灵鹤背上滑落。
下方正是一道急流,秋秋身在半空,急急甩出一道细带,绳带的另一端缠上了崖壁一块突出的尖石绕了两匝,她扯着细带的另一端,就这么悬挂在了半空中,左右摆荡。
灵鹤好好的怎么晕了?
它坠到哪儿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头顶忽然喀的一响,那块看起来十分牢靠的尖石竟然从中断折,秋秋直直的摔进了下方的急流之中,连个水花都没冒,就被急流拖卷冲走。
秀茹隔着树丛远远看见她直堕了下去,胸口怦怦直跳。
“师姐,师姐?”
秀茹惊魂稍定,转过头来。
“师姐,咱们走吧?”
“走?”
“是啊,这儿又没事了,咱们该回去了,还得去向长老复命呢。”
秀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跟着师妹往回走了几步,忽然问:“你说,她……她不会死吧?”
合柳若无其事地说:“谁知道呢?要是她真有值得少主看重之处,那想必不会这么容易就淹死。可要是她自己金玉其外学艺不精,那就怨不得旁人啊,谁叫她没本事。”
是……就是这样。
谁让她没本事呢。
秀茹刚才还惶恐焦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是遇上了意外,与旁人不相干。修行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不过让她吃个亏,学乖些,别不知道天高地厚,总缠着少主不放。
可是……
秀茹看了一眼前面合柳的身影,心头却浮现出一个疑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师妹如此能言善道,睿智机敏?她觉得合柳一向伶俐听话,办事也周到。
可是今天这事,秀茹想不到的她却想到了,秀茹说不出的她却也说出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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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惊惶
秀茹心事重重,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人去见郑长老时,合柳靠近她,小声说:“师姐,别这么闷闷的呀,郑长老会的。”
秀茹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笑意,虽然还很勉强,不过比刚才那模样好多了。
合柳也回了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厅门,小僮进去禀告了一声,秀茹和合柳进去见郑长老。
郑长老是秀茹的亲祖父,自然对她和颜悦色,听见曹长老说还要三四天才能送药草来,摸着胡子骂了声:“这老货,你们小辈去他根本不当回事,后日我亲自去催,我看他敢推托我。”他又吩咐秀茹:“你去丹房里取几样药来,单子在那边桌上。”
秀茹应了一声,去了取了那张药单,依上头说的去丹房里取药。合柳跟在她后头,秀茹取了药盒便递给她拿着。等到最后一个架子边,上头的药盒都是石刻的,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层木盒,再打开木盒,方才是药瓶。
秀茹伸手取了一瓶,结果合柳从旁边伸过手,一下拿了两瓶。
秀茹吃了一惊,转过头来说:“你拿这个做什么?快放下。”
“嗳哟,长老又不会来点这个数,再说这些药一年年的放着,总也用不完,我拿一点也没什么啊。”
“你拿它有什么用?”
“下次去山外头跟人换东西啊。”合柳朝她挤挤眼:“师姐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的那串珠子吗?就是从山下跟人换来的。”
这样不妥。秀茹知道,这最里面一间丹房里的药都是顶要紧的丹药,每次祖父都是让她来取放。
要换做今天以前,秀茹一定立刻喝斥合柳叫她放下,可是现在看着合柳脸上那略显油滑的笑容,喝斥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合柳看了她一眼,很顺手的把药瓶揣进了袖子里。
有时候,两个人共同做了一件亏心事,有可能关系会更亲近。可是刚才合柳鼓动着秀茹做了那么一件事,两个人之间却陡然间象隔了座山一样。秀茹现在突然不敢直视她,也不愿意被她发现自己的心事。
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药丸的事。
那丫头掉进了界河里,那可不是普通的河,界河也是护山大阵的一部分,山里的灵物不能越过此河出去,山外的人或是飞禽走兽也不能突破阵法进入九峰。以前也曾经有修为浅薄的弟子失足。然后……就再也没见踪影。
也许是死了,也许是让急流冲到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谁知道呢。
现在天还没黑,可是很快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她得想办法尽量撇清自己的干系,绝不能引起旁人疑心。
不。只要少主相信她和这件事情没关系就行了。
至于她若的死了,少主的旧伤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在不在都是一个样。
秀茹惶惶不安的看着天色。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了下去,尽管她一直在开解自己,可是心也渐渐的往下沉落。
小僮过来传话:“秀茹师姐,长老请您过去。”
秀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结果郑长老已经披上了斗篷,看见她直接说:“你随我去一趟奉仙阁。”
平时一听到要去奉仙阁。秀茹的心情恨不得轻飘飘的浮起来。可是现在却象坠了铅块一样,开口时嗓子都哑了:“去做什么?”
郑长老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平时听到奉仙阁可不是这样表现。
“不晓得,少主刚才传召。多半是为了新药方的事情。”
看来祖父还不知道,但少主……少主可能已经知道了。
秀茹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但是合柳现在没有跟着她。
当然了,合柳的身份可不算什么,这些要紧的事情平时也都没她的份。
奉仙阁里亮起了淡而柔和的光亮,从长窗的窗隙透出来照在外头的平台上。
秀茹深吸了口气,跟在郑长老身后走了进去。
她本来已经预料到会见到少主暴怒、冷厉……种种可怕而威严的表情,可是几案后地席上有个身影盘膝而坐,听见脚步声响转过头来。
郑长老有礼而又不失分寸的招呼了一声:“静秋姑娘。”
秀茹几乎要失声而叫,她死死掐住手心,可是眼睛圆睁,神情惊惶却是明摆着的。
郑长老不知道孙女儿为何如此失态——她是把少主看得太重了,可是少主对她却摆明了没有那个意思。郑长老以前没有严厉管束,是指望她自己渐渐明白过来。
可是现在看来,这丫头糊涂着呢,回头该好生开导开导她才对。
秀茹只觉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明明看着她掉下去了!可她现在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难不成世上真有鬼?
秋秋向两人点头示意:“郑长老,郑姑娘,请坐吧,劳二位稍等一等。”
秀茹跟着郑长老坐下来,她命令自己一定要镇定。
难道自己看花了眼?不,一个人看花还有可能,但当时合柳也在,两个人一起看到的。
她没有掉下急流吗?
秀茹打量着着秋秋。
秋秋已经不是下午见到时候那胖乎乎的萝莉模样了,她一直坐着,又裹着一件明显过大的长衣,所以看到明显的身形变化。但是她的脸庞却变得清瘦而妍丽,漆黑的头发衬着一张脸雪白晶莹,一双眼明朗闪亮,看着已经不是个胖丫头了,而透出一份属于少女的柔美。
不,她应该是掉下去了——她的头发还带着潮意,还没有完全干透。
她是怎么从急流中脱身的?
秀茹不敢多看她,生怕眼睛和表情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她垂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袭击了那只灵鹤。如果说第一次出手她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可是第二次她神使鬼差一样又打断了她攀住的那块尖石,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是真想让置对方于死地吗?
她肯定在怀疑自己!对!自己一直对她没有好脸色,而且在她出事之前。自己还刚刚在曹长老处见过她。
种种迹象都对她不利。但秀茹可以拉合柳做证。
合柳必定会站在她这边,不光是因这件事她目睹了,她鼓动了,就算只因为刚才那两瓶药丸,她也必定会向着她的。
想到这儿秀茹的心里稍安定了一些。
她又拿着什么真凭实据,祖父也还在场,这丫头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是接着又有人来了。
欧长老、袁长老来了,曹长老,李长老也来了。还有林素、管卫等人,来得晚的人便不再进屋。而是盘膝坐在门外的平台上。
林素与秋秋亲近一些,近前来在秋秋身边坐下,轻声同她说了两句话。秀茹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可是心里却觉得十分气闷。
林素同她是多少年的交情?可是现在却一门心思胳膊肘往外拐,偏着这个丫头。
不过是看着少主看重她。想攀交情卖好儿。
呸,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一个人。
秀茹往后看了一眼。管卫沉默的盘膝坐在门外不远处。同几个师兄弟挨得很近。
秀茹刚才觉得少主传祖父和她过来,是因为怀疑她。
可是现在看来了这么多人,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岔了,这一点事,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她深吸一口气。
秋秋和林素说了两句话,进内室去换衣裳。顺便把头发编起来。
她现在不能再穿那些宽宽的娃娃衫了,矮矮的时候穿着显可爱,也方便活动,但现在的体型就得正经收拾收拾。
幸好她乾坤袋里头从来不缺这些东西。以前过生辰的时候师姐赠她的。陆姑姑替她缝制的,好几件呢,秋秋拣了一件大小合适的穿上。
这是件米白的秋衫,下头是好几层薄纱裁制的流云裙,肩膀处细细的浮着几朵小小的线菊。她系好衣带,对着镜子把头发挽好,再把发带系上。
这根发带下午可帮了她不小的忙,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是最终还是靠了它才得已全身而退的。
外面传来低声的谈话声,秋秋转过头,透过窗隙看到那些人。
拾儿把人都召集起来做什么,秋秋也不清楚。
她想,应该与她下午遇到的事情有关,但是秋秋觉得这件事没必要牵涉这么大。
谁知道呢?反正拾儿做事一向让人猜不透。
拾儿走了进来,隔着屏风问她:“可好了。”
秋秋转头答了声:“这就好。”伸手将镜匣合起。
拾儿看到她时秋秋正站起身来,花瓣一样铺展开的裙摆盈盈收拢,秋秋仰起脸问他:“这衣裳还成吗?我觉得裙子有点儿长。”
她的面容全没有妆饰过,肌肤显得柔软而干净,眉梢略略显出一抹青黛色,眨眼时候长长的睫毛显得象鸦翅一样轻盈。
拾儿忽然想起从前在见过别人作杂耍戏时,用柔软的宣纸剪成美人形,松开手,那纸人翩然舞动,柔软而轻巧,风一大就会被吹走。
“很合身。”
他伸过手来,秋秋自然的把手递到他掌中。
“出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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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宣告(求十月保底月票)
已经分列安坐的众人,都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响。还有些别的动静,是女子衣裙摩擦时才有的那种细碎的悉簌的声音。
拾儿就这么牵着秋秋的手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袭青衫,磊落而倜傥。秋秋却是长裙迤俪,裙摆层纱纷叠,轻盈的象是风吹得起。
拾儿到了桌案之后的主位坐了下来。秋秋坐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地方——不是她如此自觉,而是这里已经摆好了一个蒲盘,显然是给她预备的。
不过坐下之后,秋秋有些囧然的发现,这位置怎么这么……嗯,怪怪的。
屋里屋外虽然来了这么多人,可现在十分安静。
秋秋对这样的场面很不适应,尤其是那些有意无意掠过她身上的目光。
拾儿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朗声说:“今晚召集众人前来,是有一件要告之各位。”
下面的人都抬起头来。
秀茹心怦怦直跳,难道要在众人面前说穿下午的事情?那不但她,连祖父的面子也一起被剥了个干净。
她心里发慌,只听少主说道:“我与静秋姑娘早已经结为道侣,交换了信物,以后众位见她如见我一般,不得有丝毫轻忽怠慢。”
这句话说得十分平和,而且带着种天经地义的意味。
可是秀茹每个字都听见了,却懵然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少主说的什么?自己一定听错了吧?他……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懂了,怎么拼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的人不止她一个,连秋秋也没有听懂。
她本来视线低垂在看自己的手。
身量长高了,手指也变得纤长有力了。这么看来她可以换一把正式的剑用……
他的说什么?道侣?道侣是什么东西?等等,谁和谁是道侣?
这句话静水无波。可是给众人造成的震撼却非同一般。
除了林素和管卫曾经与他们一路同行,多少猜到了几分之外,其他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给整得回不过神来。
还是欧长老先出声,他清了清嗓子,力持镇定的问:“少主……这话是从何说起?这是几时的事情?怎么我等从未听闻?”
“此事方长老尽数知晓,做见证的就是离水剑派的玉霞真人。我早已经将九峰山历代传下的信物赠予静秋,她也回赠了我一份信物,只是因为静秋年纪尚幼,一直未曾昭告众人。”
以欧长老的城府都未听到风声,都表现得如此意外。其他人倒觉得释然了。
这位少主自来就是如此,也因为他身有宿疾的缘故,一向与众人不怎么亲近。
说实在的,有一度山上不少人都觉得,这九峰之主的位置只怕传不到他手里。虽然他天赋出众,技艺惊人。可是谁知道他身上的病几时发作呢?九峰之主总不能是个时刻都可能倒下去的短命鬼吧?
一直到他接任了峰主之位。还有人觉得此事大不妥当。
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屋里众人还好,自持身份。屋外头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就象风吹过麦田,卷起一层沙沙作响的麦浪。
可是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的,这件事情显然已成定局了。
秋秋听着欧长老和他一问一答。那些话一字字的流进耳朵,从心头又一字字的滑过。
她……她和拾儿不是……合作关系吗?一起修炼……和双修道侣之间,听起来差不多,可实际上差别大了去了!
一起修炼可以称道友、或是含糊点互称师兄妹也可以。道侣却不同——这可等于同于世间的夫妻啊。
他送她如意环的时候。可没说……这东西有如此深远的来历,还有如此重大的意义。要是她知道,铁定不能收啊!
对了,师父。
她不知道,师父却是知道的。当时师父看到了如意环的,可是师父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拾儿这个举动可能还有别的含意呢?
师父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好象问,这是拾儿送的?秋秋应了一声,师父好象还问她,你收下了?秋秋又应了一声。
师父当时的神情……很复杂。
秋秋努力的回想,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妙啊。
师父不会是觉得她已经收下了人家的信物……所以,师父她当时就已经默认首肯这事儿了吧?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师父别的不拿,偏偏拿了一本撕破了的旧书给她,让她送给拾儿做回礼呢?
这,这太过份了吧!
拾儿这,他怎么能这样?简直是不宣而战……不不,这说的不合适,他这简直是不告而取,对,是娶。
秋秋心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这才多大呀?还没到现在人们通常所说的及笄之年呢!突然间就被宣告说是她已经定给别人当媳妇了,还是在她自己糊里糊涂的并不知情的时候就定下了。
这太欺负人了!这是拐带儿童,这是欺诈。她还没长大呢,重要的是,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当然,秋秋要是知道这会儿纠结得要死的不止她一个人,心里可能会觉得平衡一点儿。
同样慢慢的明白过来的,还有秀茹。
欧长老和少主的一问一答她都听见了。
与秋秋不同的是,她是九峰的人,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秋秋不知道如意环的重要,可是她知道!这个如意环向来都是峰主所有,若是峰主择定了道侣,则做为信物交予对方。若是峰主终生孤独中,那这个会原样传下去,至死方才离身。
秀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她从少主手中接过如意环的情形,那该有多么的快活和欣喜。到那时,她与少主并肩而立,峰主夫人的风光和权利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这东西,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就给了那个小丫头!
她凭什么?她有自己对少主那么深的情意吗?她能做得好少主的伴侣吗?她当得起吗?
秀茹死死握着拳,虽然极力克制,却连肩膀都在不停地颤抖。
郑长老分神看了一眼孙女儿,心里也有些失落,更多的是为孙女儿叹息。
这孩子的想往终究是落了空,可是,这破灭来得太突然,太残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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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抢先
接下去拾儿说的话秋秋差不多都没听进去。那些人名她很陌生,各自担当什么职司她就更没概念了。不过她多少听出来一点儿意思,九峰山的九峰也是分由九个人执掌的,只不过现在位置都是空缺的,听他的意思,是要在今明两年里决定新的掌峰人选。
秋秋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模模糊糊的能感觉到,这个消息一宣布,造成的轰动不比刚才那一个小。
不管是年长持重的,还是年少有为的,都露出了难以自抑的激动的神色。
头一个消息虽然足够震撼,但说到底和大家的切身利益没太大关系。但第二个消息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切切实实眼睛看得见的!能做一峰之主肯定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儿,年长的人可能没多大竞争的指望,但是他们有后辈,年少的那些就更不用说了。秋秋往后排看了一眼,连林素那么稳重的一个人身子都情不自禁的微微前倾,眼睛发亮,他的态度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往高处走?秋秋就算对九峰不了解,可是她在修缘山待过,宗门里头几位掌峰真人、以玉水、玉翔为首,对上掌门都有叫板的底气,自己是坐不上掌门之位了,可是不要紧,自己可以培养徒弟,去争下一任掌门。
虽然九峰格局,行事看来都与中原不大相同,可是在这些大事上头,应该是差别不大。
拾儿这样开放竞争,对壮大九峰的实力是肯定有好处的,但是同时也有弊端。比如修缘山,大家各打各的算盘,内斗内耗比较厉害。
但是任何事。在达到顶峰之前,这个上升的过程都应该是偏良性的、积极向上的。正如有人说过,精彩的其实不是梦想,而是实现它的过程。
想想拾儿的处境,他是接任了老大的位置成了boss级人物不错,可是他年纪轻,只怕那些长老们不那么服他。九峰以前可能遭遇过什么变故,秋秋来了这些天,见的人要么是欧长老那样胡子全都白了的,要么就是林素和管卫这样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而应该构成主要基石和力量的那部分最主要的壮年力量,却一个都没有见。
打比方来说,修缘山有长老,有真人,有弟子——老中青三代。继承得的很好。可是九峰却出现了断层。
那些人去了哪里?已经都不在世了吗?
拾儿面对着这样一群人,压力肯定也够大的。
“无事就散去吧。”拾儿最后说了一句:“郑长老和秀茹留下。”
秀茹肩膀一抖。
祖父绝对想不到少主留下他们祖孙二人是做什么。只怕是当成配制新药方。可是秀茹心知肚明。那小丫头肯定记恨上了她,绝对要报下午的一箭之仇。
众人纷纷散去,林素心事重重,走了几步才发现管卫没有跟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管卫站在桥边,望着奉仙阁兀自出神。
林素心里暗暗好笑。
平时看管卫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少主一抛出掌峰的话来,连他都变得心浮气躁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管卫的肩膀:“走吧,咱们回去合计合计,看看……”他的话停在嗓子里。管卫的眼神不对头。
那不是激动,渴望的眼神,他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奉仙阁,眼睛里是让人心悸的寒光。
林素心里一惊,用力拉了他一把,两个人站到了桥边的暗影里头,他才压低声音问:“你这怎么了?”
少主才刚才说过那些话人,他就露出这样的眼神。
旁人不清楚,甚至象袁长老那些人还倚老卖老想用规矩拿捏他,左右他。可是这么干的人都得着什么好儿了?那些老糊涂不清楚,林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温长老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散功了?最后说是避世隐居了,其实是不得不退后了。
管卫要是起什么不该有的想头,林素头一个就要打醒他。
管卫看他一眼,也亏了是林素,换成是旁人,他绝对不会解释一个字的。
“你知道静秋姑娘下午出事了吗?”
林素眼微微睁大,然后又眯了起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这你别管了。”
林素也不笨,他一听到这事,又想到刚才少主独独留下了郑长老和秀茹,顿时醒悟过来:“是秀茹干的?”
这个蠢姑娘。
林素知道她的,平素自视颇高,因为她生得美,又是郑长老的孙女,山下差不多的人都顺着她捧着她,让她渐渐养成了一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脾气来。
这脾气平时看没什么,只不过娇纵些刁蛮些,小姑娘嘛,尤其是漂亮小姑娘,大家觉得有点脾气无伤大雅。
可是这任性之后,往往跟着来的就是妄为。
林素也找机会劝过她一次,看她当时敷衍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
可是林素万万没想到她会糊涂至此啊。
“这丫头……”林素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回走。
这回却是管卫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做什么去?”
“我回去看看。她也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件事儿,已经不容你我插手了。”管卫逼近了一些:“少主刚才当着人为什么不质问不发作她?”
为的就是不让旁人插手吧?
林素有些悬心,一刹那间他想起了得罪了少主的温长老等人,当时他们多么得意,多么猖狂啊。他们有恃无恐,总觉得就算少主恼恨,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杮子,再说,他们的职司那么当紧,九峰也少不得他们。
可是事实呢?世上没了谁,日子都是一样过。
林素想到郑长老也一起留下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郑长老性子持重,又一向对少主恭敬有加。少主既然让他也一起留下,那必定不会当着他的面置他的孙女儿于死地。
这么说来秀茹的命应该是能保得住的。
屋里人鱼贯而出,眨眼间都退了个干净,只余下了郑长老和秀茹两个。
秀茹心里有鬼人,看了郑长老一眼。
不行,她不能等着那丫头先开口。
“少主……长老……我下午,实在是冒失了一些,不该开那个不知轻重的玩笑……”
郑长老正想着新的汤药方子上酌情添减一样药材,听了孙女儿的话大为意外:“你说什么?你下午干什么了?”
秋秋坐在原处没动。
秀茹垂下头,小声说:“我去药圃的时候,遇着静秋姑娘了,见她骑着灵鹤走了,我想戏弄她一下大家开个玩笑,结果害得静秋师妹摔了下来,幸好她平安无恙并没有受伤……”
郑长老嗟声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同门间玩笑也要讲个分寸,幸好静秋姑娘没事,你还不快去向她陪个不是去。”
拾儿与秋秋都一言未发,看着他们祖孙在这儿一问一答的,说得还挺象这么回事儿。
郑长老本来真的以为只是开玩笑闹了点小误会,自己让孙女儿诚心的赔了礼,想来少主和静秋姑娘也不会追究。可是等他一抬头看见桌案后坐着的两个人的神情,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不对……不大对劲。
秀茹已经抢着说了话:“静秋姑娘,下午的事儿实在是我的不对,我也不是有心的,幸好你也伤着,否则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还请你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她知道这会儿抢时机的要紧,不等秋秋开口,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拾儿和秋秋行了一个大礼。
郑长老更觉得不对了。
自己孙女儿的性子他最了解,平时她可是目无下尘的,只是开个玩笑,她至于行这样的大礼吗?
她肯定还干了别的,要不然就是事情没她说得这么轻松,否则她主动行大礼是图什么?
秋秋等她把礼行完了,才慢悠悠地说:“那只驮着我的灵鹤已经找着了,它受了重伤。”
秀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句话来,愣了一下才说:“我这儿有药,给它好好医治就是了。”
郑长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可以断定,孙女儿肯定不是小小的搞个恶作剧那么简单,这一下肯定是大大得罪了少主和静秋。
郑长老忽然想起刚才少主一上来说的就是他和秋秋结为道侣的事情。
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了?一来的时候少主并没有对所有人昭告此事。而且静秋姑娘年纪也还小,两人就算交换了信物,可是也没有经过仪式,这事完全可以再过些年,等她长大些,修为也更深些的时候再说。
这话就是说给他、说给秀茹听的。
少主在警告他们。
郑长老心中剧震,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孙女儿惹祸了。
他狠狠瞪了秀茹一眼,恭顺的向少主说道:“少主恕罪,这丫头打小儿没了爹娘,我又对她疏于管教,养成了她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今天更是犯下大错!少主切勿姑息轻饶,一定要重重惩戒她才是。”
秀茹几乎不敢相信,祖父竟然不帮着她说情,反而让少主对她严加惩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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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真相
秀茹正要张嘴,郑长老转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秀茹从没见过祖父对她如此严厉,又是震惊,又是委屈,话也说不出来了,捂着脸呜呜的哭。
郑长老又是气,又是愧,看她这副样子根本也不是真心知错悔改,抬起手来想打。
可是这时候他想起了以前。
想了早早死去的儿子,想起秀茹刚出生时是多么柔软脆弱的一团。
这一巴掌他没能打下去。
秀茹的哭声倒更响了。
拾儿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一下,咚的一声响,仿佛暮钟晨钟,震得人心弦为之一颤。
郑长老固然放下了手,秀茹的哭声也止了。
“郑长老先不要动气,秀茹也不要急着先哭一场。”拾儿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可是言下之意,她就是抢着先哭了,也是无济于事的。
“秋秋才来了几日,她不知道界河,可你也不知道吗?”
秀茹气窒,低下头轻声说:“我……没留心。”
“你把灵鹤从天下打下来的进修可能没留心,可第二下呢?你打断了界河上头突出来的石笋,一心一意想让她坠河,也是没留心吗?”
秀茹这回说不出话来了。
郑长老也是一脸肃然。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人妄为了,秀茹这明明是要害命啊。
郑长老心中一片茫然。秀茹以前就和别的姑娘一样,只是有些小小的任性,既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郑长老也就没有认真追究过。可是怎么一转眼间,她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这……这真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疼爱有加的孙女吗?
秀茹心里急转。
不成。这么下去她肯定逃不了一顿重责。哪怕不要她的命,不把她赶下山,要让她面壁个三五十年的她也受不了啊!
她一心都在少主身上,所以才视秋秋为眼中钉。
如果自己真被关起来,放着她和少主在一起,自己可就更没指望了。
她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做少主的双修道侣?自己有哪儿点比不上她?
看她岁数不大,可是心眼儿却不少,竟然没有被急流卷走,还早早就在少主面前告了自己的状,挑拨离间。
自己刚才还想抢着说话先把事儿抹平了。可是……少主全听她信她的。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一定得想个法子。
秀茹看了少主一眼,又飞快的瞥了一眼祖父。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少主,祖父。你们相信我。对了,当时我和合柳师妹在一起。如果我有心害人。合柳师妹也不会袖手旁观啊。”
郑长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合柳也在?”
秀茹点头说:“是啊,我和合柳一起去药圃催药的,她能替我做证,我真的只想和静秋姑娘开个玩笑,绝不是有心伤害她。”
郑长老知道合柳是个行事周密的人,如果她当时真的在场。不管她是怎么想的,都不应该会让秀茹这样冒失才对。
“少主,祖父,你们若不信。可以找合柳过来问一问她就知道了。”
她可是有人证的,合柳一定可以证明她的无辜,到时候祖父和少主就算心里还存疑,可是他们不能硬说她没理,她也肯定不会受到重惩的。
郑长老微一沉吟,爱惜孙女儿的念头还是在心中占了上风,不得不厚着老脸向少主求恳了一句:“少主,既然这样,不如把合柳也叫来……问个清楚。”
拾儿轻轻点了下头,似乎并不把合柳的事放在心上:“既然长老这样说,那就叫她来吧。”
郑长老点头应了,便起身出屋去命传召合柳。
这么短短一会儿,郑长老已经汗透重衣,被屋外的夜风一吹,浑身都觉得冷嗖嗖的。
功力到了他这个地步,寒暑其实都没有大分别了,足见他刚才心情波动多么剧烈。
郑长老抬袖抹了抹汗,侧转头看了一眼屋里。
少主与静秋姑娘并排坐着,一个冷清,一个幽静,撇开别的不说,这气质真是相合啊,浑然如一人般,毫无隔阂。
而孙女儿……就算今天这事儿她能脱得了罪责,可是……少主那里她是不用指望了。
不要说少主已经定下了静秋姑娘,更已经昭告九峰上下众人。就算他没有意中人,和孙女儿也绝不是一路人。
合柳来得很快,她恭敬的在屋外禀告:“合柳见过少主。”
郑长老出声说:“你进来吧。”
秀茹偷偷抬头瞥了一眼,合柳微微低垂着头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到了近前双膝跪下,向少主行了礼。
“不知少主与长老唤我来有何吩咐?”
秀茹抢先说:“是为了下午的事儿,怕说不太清楚,所以叫你过来的。”
郑长老看了孙女儿一眼,转而问合柳:“下午你陪秀茹去药圃,见着了静秋姑娘?”
合柳应了一声:“是。”
“后来静秋骑灵鹤离开,你们又做了什么?”
秀茹轻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合柳必定会把话说圆,她就不用太过操心了。
合柳抬头看了秀茹一眼,又看了郑长老一眼,低下头去却没回答。
秀茹有点发急:“你只管说啊,咱们又没做什么。”
郑长老也点头:“你只管一五一十的说吧。”
合柳应了一声:“是。”又犹豫了下,才低声说:“都是我的错,师姐和静秋姑娘一向不怎么合气,我该劝着她的。可是她非说要让静秋姑娘知道她的厉害,不敢再痴缠少主……”
秀茹目瞪口呆,郑长老也是全然没想到合柳的回答竟是这样。
“你……你说什么!”
合柳有些畏惧的向旁边缩了一下身子,看起来对秀茹十分畏惧:“静秋姑娘骑的鹤被秀茹师姐打伤,眼看静秋姑娘要掉进界河里了。幸好她攀住了一棵石笋,可是师姐用飞剑把石笋也打断了……”
“你胡说!”秀茹霍然站起身想朝合柳冲过去!
她,她怎么能这样说?
明明……明明事情……
“我真的想阻止的,可是师姐她出手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合柳声泪俱下:“我知道这样做不妥,可是,可是我跟师姐一直在一起这件事我怕说出去我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师姐让我隐瞒,我就没敢告诉第二个人。”
“你一派胡言!”秀茹都快气疯了,却想不出什么有利的话来反驳。只翻来覆去的说:“你污蔑我,事情不是这样儿的!不是我,你为什么要胡说。”她喘了口气:“明明是你鼓动我,让我给她点厉害看看,是你!”
“师姐。你心里头喜欢少主,所以处处看静秋姑娘不顺眼。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啊。”合柳抬起头来。一脸的无辜与冤枉:“我与静秋姑娘有什么仇怨?我为什么要鼓动你?就算害了静秋姑娘,于我有什么好处?再说,那灵鹤、那石笋,可都是师姐你用飞剑打的,我又不会驭剑,我就算有心害人我能害得了吗?”
秀茹又急又气。眼前发晕。
是,那是她出的手,可是,可是要不是她一直鼓动她。一直在旁边说那些话,她怎么会不知轻重冒然出手。
可是现在她却把自己给摘出去了,罪全扣了在自己的头上!
这丫头莫不是失心疯了?她就没想过以后吗?
不等秀茹反应过来,合柳已经伸手从袖里掏出两个小小的白瓷瓶:“这……这个是师姐适才给我的。她说,让我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如果有别人要问,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郑长老专精丹药,更何况是经自己的手炼出来?他一看瓶,再一嗅气味,就知道这是什么药。
这丹药炼制不易,材料更是难寻,一共存了不过几瓶,现在孙女儿竟然一下子给了合柳两瓶!
这要说其中没有别的缘故,这谁能相信?
“这,我……”秀茹看着那药瓶,再看看合柳。
她突然间明白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让合柳给算计了。
她鼓动她动手害人,她突然间硬要去那两瓶灵药,她居然等着,在这儿反咬她一口。
人证是她说了算,物证她居然也拿了出来。
“不,不是的。”秀茹摇着头,她慌乱的看着郑长老,又往前膝行了两步向拾儿恳求:“不是这样的,是她算计我,是她污蔑我。少主,祖父,你们不要相信她,她包藏祸心,她没有一句话是真话啊……”
这一次她是真的声泪俱下了,和刚才那做作的表现全然不同。
郑长老半晌没说话,就看着她哭诉,眼里全是失望。
“她为什么要污蔑你?她说的有句话很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郑长老心都灰了:“我只问你,就算她鼓动了,她算计了,可是两次出手,都是你自己所为吧?先攻击了灵鹤,又打断了石笋,这不是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你干的吧?啊?”
郑长老声音微微发颤,一字一字说得极慢。
秀茹半张着嘴,满脸泪痕,无言以对。她转头看向合柳,合柳一脸无奈加无辜:“师姐,师姐你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咱们打小儿一块长大,你要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帮着你。可是这谋害人命的事情,实在违背了我的良心,我不能,不能替你瞒下去了……”合柳满脸悲辛,也失声痛哭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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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逼问
秀茹呆呆的看着合柳。
如果一切不是她自己的经历,她也真的会对合柳的表现深信不疑,真是……真是半分破绽也没有。
甚至秀茹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都产生了错觉,她甚至觉得合柳说的才是事实,从头至尾错误都是她一个人的。
郑长老看到孙女儿闭上了嘴不再争辩,心也跟灰了一大半。
要说人证,静秋姑娘和合柳两个都在场。要说物证,那两瓶药,还有被秀茹打成重伤的灵鹤,以及被打断石笋,一桩桩不容抵赖。
要说合柳会和静秋姑娘合起陷害秀茹,那是不可能的,静秋姑娘刚来,根本就不认得合柳。她已经是少主的道侣,在九峰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又合必自找麻烦跟秀茹计较意气之急?
他没再看秀茹,而是颓然的在少主面前将头低了下去:“秀茹做下这样的错事,还请少主重重惩处,以戒效尤。”
这句话他再次说出来,神情已经比刚才还要颓唐。而秀茹只是跪坐在那儿,一声也不吭。
合柳也垂着头,还在小声的啜泣。
她觉得自己把方方面面全设想算计到了,少主、那个静秋姑娘,秀茹,郑长老,每个人可能的反应她都想过,自己应该如何应对也在心里揣摩过了。
秀茹居然没有在暴怒之下扑过撕打她泄愤,现在甚至都不肯叫骂了。郑长老的表现在她的预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偏差。可是少主和静秋,就完全让她猜不透了。
这姑娘年纪还小,修为更浅,她是怎么在界河的急流中保住了性命的?
可能是少主暗中派人保护她?也可能她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绝招或是法宝护身?
这种事情自然是人家的秘密,平时完全不可能显露出来。
但是小姑娘遇到了这种暗算。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在合柳的预想中,她可能会力求少主严惩秀茹,甚至杀了她给自己报仇出气。又或者……她也是个有心机的,为了显得自己大度良善,反而替秀茹假意求情。
但是这姑娘表现出的和这两种反应都搭不上,她好象在苦苦思索什么问题,这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合柳的确细心,秋秋一直在思索问题,她对秀茹的下场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应该是不会要她的命,毕竟有郑长老在。再加上秋秋也隐约听说,郑长老的儿子是为了九峰而死,只留下了秀茹这根独苗。
比杀了她轻一等的逐出山门——一般这样的人也会被废去修为,变成废人。秀茹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
真的变成废人,对这些自幼修炼的人来说。还不如死了干脆,省得活受罪。
合柳也紧张之极。
对她来说。秀茹如果死了。郑长老就算对少主不敢埋怨,可是以后也绝不会给她上进的机会了,不挟私报复她就不错了。
她如果被废了修为赶出去,那是最好了。一来她还活着,郑长老庆幸之余,心中难免有愧。二来。秀茹成了废人,以后不可能再反扑报复她。
但是如何处置,合柳说了不算数。
“你且去思过吧。”少主淡淡的说:“什么时候你真心悔过,就可以重得自由。”
秀茹抬起头来。眼里一颗泪珠掉了下来,摔碎在地席上。
她深吸了口气,端端正正的跪好,向少主行礼:“是,秀茹领罚,多谢少主宽宥。”
郑长老也深深的弯下腰去。
合柳脸上不露诧异,甚至还为秀茹露出欣喜的神情。好象秀茹被从轻发落,她是真心为她庆幸。
这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不过……少主是个专情的人,他认定了静秋姑娘,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变心。秀茹得罪了峰主的夫人,这次就算逃过一劫,下半辈子也别想有什么上进出头之日了。
门外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多了两人,一身黑衣,身形隐于夜色之中,简直是若隐若现,难以分辨。秀茹对这些人也是只闻名未曾见面,这些人在九峰一直存在,可是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们,也没有谁希望见到他们。
她默不作声的起身,走出屋外,随着那两人走了。
真是奇怪,在她出手暗算静秋之后,并没有那种拔除了眼中钉的快意和轻松,心头反而一直沉甸甸的。现在虽然事情败露,得了重罚,不知道几时才能重得自由,可是心里却轻松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满天星月,也许以后很久,很久,都再见不到这景象。
郑长老目送孙女儿被司刑人带走,象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样,满身的精神力气仿佛一下子都被抽光了。
从妻儿接连逝去之后,这么些年来,他还是头一次感到这样无奈与绝望。
“啊,少主。”郑长老很快回过神来:“静秋姑娘今天也受了惊吓,幸而没受伤。正好我这儿有才炼制好的宁神固气丹,姑娘若是想服,就每天用一粒,就算没多大好处,总之也没什么坏处就是了。”
郑长老是老于世故的人,按着山上的规矩,秀茹这不但是戕害同门,更是以下犯上,少主对秀茹的处罚算是从轻了。可这么一来,静秋姑娘心中难免还是郁气,他自然得帮着描补赔罪。
静秋也没推辞,伸手接过了药瓶:“多谢郑长老费心了。”
郑长老从屋里退了出来,合柳也顺势跟着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郑长老,低下头,讷讷地唤了一声:“长老……”
郑长老象是头一次认识这小姑娘一样看了她一样:“嗯,不早了,你回去吧。”
合柳躬身站在一旁,恭敬的等郑长老先走。
待他已经走远了,合柳才直起身来,慢慢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她刚才站立的不远处的暗中。林素和管卫慢慢走了出来:“真是小看了她。”
管卫冷冷望着她的背影没作声。
两人缓缓的向前走,林素说:“一代天子一朝臣,少主早晚是要培养自己的心腹,你我这一身功夫总算没有白费,总会有一展长才的那天。合柳深藏不露,说不定也是奔着这个来的。”
管卫冷冷的说:“她是妄想。”
“如果要把挡在自己前面的人一个个全除去,她要走的路可长得很呢。”林素只是奇怪:“她为什么单冲着秀茹?就算没有秀茹,自然还有别人胜过她,压得住她。”
“谁知道呢,以后提防着她。这样的手段她必然不会只用一次。也许以前她就用过,以后很可能还会再用。”
林素点头。
以后她一定还会出手,只是会更隐蔽,更难察觉。
她是个孤儿,被九峰的人收养。从默默无闻的小弟子走到今天。甚至还令秀茹对她推心置腹,形影不离的。以前她只怕也用手段算计过别人。
等所有人都走了。秋秋也不象刚才一样坐得笔挺端直了,劲一松,腰突然就是一垮,看着好象突然被抽走了骨头一样。
“嗳,刚才人好多,连想稍微松懈一下也怕人看出来。”秋秋扭扭脖子。站起身来去合上了门:“总算都走了。”
她把门扣好,背转过身,板着脸说:“我有事要问你。”
她要和他算的账多着呢!
如意环是怎么回事?道侣是怎么回事?长辈见证又是怎么回事?
事先一点口风都不给她透,突然就单方面的宣布两个人的关系。这太过份了好吗?当事人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这一下子就既成事实了。
她走到拾儿身边,把如意环从衣领里拉出来,托在手掌上,凑近了问他:“这个,你送的时候只说能防身,可没说是信物啊?”
而且尤其过份的是,这个如意环从戴到了脖子上就再也摘不下来,她一开始是想还给他的,但是摘不下来,想还也没有办法。
拾儿仍旧一张面瘫脸看着她。
摔!太过份了,平时这样装酷就算了,现在这样装傻逃避问题。
“道侣什么的,你给我说清楚。”
拾儿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我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
秋秋瘁不及防,本来以为他又不回答呢,他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大剌剌的,直白的不得了的话。
秋秋杏眼睁得圆圆的,脸轰的一下涨得通红。
什,什么?
他刚才说什么?是她幻听了?
不带这样的!突然表白什么的,就跟刚才的突然宣告一样,怎么都不带预告一声的啊!
他……
“你……什么我?”
拾儿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别扭的神色,视线有点飘忽的转到一边去了。
“你说清楚。”秋秋两手一边一下贴在他脸上,把他的脸给转了过来:“你真喜欢我吗?什么时候的事?”
他送她如意环的时候,他才多大呀?她又才多大呀?
这人是不是太……太早恋了?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额头都快抵到一起了。拾儿眼中再细微的神情波动她也看得清楚。
“好吧,我不逼问你。可是你也没问问我喜不喜欢你,就硬把这个套在我脖子上,这样霸道,实在太过份了。”
这一回拾儿出声了:“你说过你喜欢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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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思考
秋秋这一刻在心里飞快的重温了一下当初两人“两小无猜”时的情景。
哦,见鬼的两小无猜。
她那时候各种无齿卖萌无压力啊,她当然说过:“我喜欢拾儿。”但同样的的话她也没少对别人说,山上除了多病不见人的于姑姑和不爱搭理她的静心师姐,人人都被她的糖衣炮弹贿赂过。诸如“我最喜欢师父了”,“师姐你对我最好了”,甚至“陆姑姑我真是太爱你了”她哪天不说啊!可这个喜欢就是单纯的孩子气的喜欢某样东西,又不是男女间的喜欢。
“你说过喜欢我。”拾儿认真的强调了一遍,象是在复述这世上唯一的真理。
秋秋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不带你这样的。我还说过我最喜欢糖炒栗子,简直喜欢的要死了,那还在说喜欢你之前呢,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得跟糖炒栗子结为道侣?”
“那我不管。”拾儿固执的坚持:“你说过喜欢我,还亲我了。”
啊——
秋秋简直想捂脸尖叫,天上怎么不落一道雷把她劈死算了。
对,亲过!可是她亲的是“神仙姐姐”拾儿,不是现在这个中二冰山少年拾儿好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秋秋肉肉的可爱,师父师姐都爱对她亲亲抱抱的,她自己也养成了习惯和身边的人亲亲+抱抱这样表达好感的模式了。
秋秋抓耳挠腮,拾儿这简直是不讲理,不,是净讲歪理。就好象你让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按手印签卖身契,她兴高采烈的啪啪啪就按了,可这……这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所做出的承诺行为是无效的好吗?
现在拾儿一副“我不管我就是赖定你了你收了信物我也宣布过了师门长辈也允许了”的表现,实在让秋秋很想抽他,不过在抽他之前她更想狠抽一顿自己。
叫你男女不分,叫你胡乱卖萌,叫你爱占小便宜!收人家一个小环环,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世上还有她这么傻的人吗?
“你讨厌我?”
秋秋本能的摇头。
怎么会讨厌他呢?不管是以前的拾儿,还是现在的拾儿,都让她讨厌不起来。
“那跟我在一起,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秋秋有点怔怔的看着他:“是……我没想过。这也太突然了,再说,我才多大,你才多大呀?跟玩过家家似的。重点是,你都没和我说一声就对众人宣布。我感觉很不好。”
拾儿安静的听她说。
“我,我真的没想过。我到这儿来是为了来见师父的。当然了。和你在一块儿也很好,很安心,很踏实……”很自然,生活中多了另一个人,可是并没有感到任何突兀和隔膜。他们的相处实在太好太融洽,对方象原就属于身体的一部分。
“既然很好。那就留下来。”
秋秋看着面前的人。
一天以前她还觉得他们是好朋友——只是因为一起修炼的关系,所以心有灵犀,默契相合。
可是一天之后,突然间他们的关系来了个大逆转。他……和她,会成为一对道侣吗?
秋秋的手指有些茫然的轻轻触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梁,还有下巴。
他的面容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他很吸引人。
是啊,站在陌生人的角度来看,他很动人。
尤其是眼睛,黑得象夜空,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拾儿缓缓倾身过来,唇在她的唇上轻轻触了一下。
秋秋没动弹。
他知道,她这会儿很混乱,大概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对她做了什么事。
他稍退后一点,看着她怔忡而迷惑的脸颊,那娇嫩的肌肤透出花苞似的色泽和柔润,漆黑的发丝垂在肩上,显得她的面孔更加小巧。
他的唇又印了下去。
秋秋含混的唔了一声,她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把他推开到一尺以外。
不,这个距离还是太不安全了,秋秋拖着身下的蒲盘,自己也退了一大步。
“你……”
“你好好想一想,别急着说拒绝的话。”拾儿并不在意她的拒绝。
这世上不会再有谁同她这么接近,也不会有谁象他这象了解她。
所以他绝不会放手,一定要誓在必得。
秋秋垂下头,手指头用力的绞在了一起。
拾儿对她很好。
这个她知道。
如意环……
不知道已经传承了多少代,触手温润生暖。
可能拾儿自己都不知道如意环到底有多大的用处。也许他知道的,可是他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至宝送给了她。
秋秋现在已经知道了。
就在她落进急流里的时候,如意环忽然间发出了荧荧闪动的柔和的光亮,包裹住了她的全身。护山阵法狂暴的力量就在她的身周肆虐,河水从四面八方向她压过来,碰撞,冲击。秋秋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如意环的保护,她可能会没命。
秋秋也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除了她,别人都无法进入圆月秘境。大白和拾儿之所以能进去,是因为她带着他们进去的。
现在她知道如意环是可以无视许多防护阵法了,是它让她进入了秘境,也是它在今天保护了她。
秋秋睡不着,尤其是她知道拾儿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她坐在长窗边,大白趴在她的膝上呼呼大睡。
“傻兔子。”
秋秋抚摸着大白光滑柔软的毛皮,把脸也贴了上去。
唉,灵宠肖主,她这个主人就很傻,大白当然也跟着傻,坏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圆月高悬,无言的照耀着万物。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秋秋揪着大白的兔子:“他真的喜欢我吗?他喜欢我什么啊?”
“我和他真能在一起吗?感觉……好奇怪……”
明明觉得是兄弟姐妹好搭档,突然间成了这样的关系,她的心态真的扭转不过来。
“将来到底会怎么样呢?”
这是秋秋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去想将来的问题。
之前她一直觉得应该顺其自然,再说她年纪还不大,这些事情可以不用着急去思考。
这就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她现在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重大的命题。
她的将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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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谈心
人是不能孤独生活在这个世间的,哪怕是那种号称超凡脱俗的隐士,也得有个伴儿。或者是徒弟,或者是好友,或者是道侣,甚至是收几个小弟打手之类。不管是成功,失败,悲伤,疑惑……这些情绪都要有个分享的对象。
而在这些人选中,道侣是最难找到的,能够象他们这样双修,心性与真元都如此契合的,就更少了。也许世上只有那么一个人,可是你却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有,他又身在何方?
可能穷极一生,你也遇不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即使遇到了,都有可能相逢对面不相识。
相逢了,相识了,可能还没有牵手同行的缘份。
拾儿就是她的那个人吗?
秋秋抱着膝对着月亮坐了半夜,心中思潮起伏。
拾儿站在长窗的另一边,她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这一晚失眠的人不止他们两个,或者说,整个九峰没有人能睡得踏实。
九峰的峰主,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鱼饵,让人心痒难搔。
秋秋看着星月渐渐在天幕隐没,漆黑的天幕象是被一层层揭去了颜色,变成了一片蒙昧混沌的蓝。
太阳升起来了。
秋秋眯了一下眼,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
有个人走了过来,停在她身前,替她把阳光遮住了。
秋秋抬起头看着他,拾儿的身形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秋秋的眼睛模糊了——不,可别误解她是被感动了或是被什么金灿灿的形象给震撼了。纯粹是眼睛没防备,一下子接受不了强光。
拾儿在她面前跪坐下来,用袖子替她轻轻的擦拭眼睛。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拾儿擦得很轻。但是秋秋的眼睛还是微微泛红了。
唉,如果是在爱情电影里,这样美好的场景,主角们肯定会“啾~”一下,多么罗曼谛克和应时应景啊。
可惜这不是,拾儿也没长那么多浪漫细胞。
“你坐吧。”
拾儿无言的坐在她的旁边。
“你该早点儿和我说,比如,你去修缘山接我的时候,又或者是……反正,在昨晚你告诉众人之前。我这个当事人,起码应该被告之。”
拾儿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有人针对你。”
是啊,昨天发生的意外给他和她都敲响了警钟。拾儿提前宣告,也是为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所收敛。
秋秋点点头。
“我刚听到的时候,觉得很意外。还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你问我是不是讨厌你,我想说一点儿也不。你在身边的时候我觉得很安心。即使你昨天当着众人突然说了那样的话,我还是没有想和你分开的念头。可是我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成为道侣,我们之间的感情更象是亲人、手足一样,也许将来你会喜欢上别人,也可能我会为别人心动,我……”秋秋看着拾儿:“我一想象到你身边有了其他的女子。她和你亲密无间,分享所有的一切,而我只能远远看着,再也不能接近你。我就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这种感觉真古怪,也让人很难受……”
拾儿轻轻揽住她,小声说:“没关系,没关系,别把自己逼的这么紧……我们可以慢慢的来,如果你到最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那我也不会强求。”
秋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自己没有过谈恋爱的经历,而身旁的这个人也一样。他肯定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她是头一个。更要命的是她年纪还小,而他又不善表达。
秋秋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看他俩的事,都会替这两个人跺脚捉急啊。
恋爱怎么谈,两个朋友以上爱人未满的人,突然间变成了道侣的关系,又该如何接着往下相处。
还有,未来的很多事情。
“嗯。”秋秋应了一声。
慢慢来。
未来有无限可能,也许他们最终在一起,也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而分开。
“昨天的事,本来想向你解释的。”拾儿说。
“什么?”
“合柳和秀茹的事,也许你会觉得我的处置过于轻描淡写了。”
“没有啊……”秋秋坐直了身,扳着手指说:“先说秀茹吧,我觉得她是一时冲动,为了这个要了她的命,难免让郑长老、还有其他的人寒心。”
再说幽禁也不算什么很轻的处罚,就秋秋知道的,修缘山让弟子思过,也不是个好处罚。首先会封住大半修为,除了内息不断,其他和凡人没什么两样了。然后思过之处通常都是十分险恶、折磨人的地方。受了伤痛得硬扛着,饥寒交迫也得忍着,比身体上的折磨更痛苦的是心理的绝望和孤寂,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交流,听说有人被幽禁思过,放出来之后整个人完全变了模样,很机敏的一个人变得木讷自闭,原来的意气飞扬全没了踪影。
秀茹这一关,连个年限都没有,这么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对她来说这活罪够受的了,她会在以后漫长的艰辛中为今日的作为后悔。
“合柳呢,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确是被秀茹所胁迫的,所以才知情不报,在这事上从头到尾没有主动出过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秀茹说的是真的,她在背后鼓策挑动,让秀茹对我出了手,如果我有不测,你肯定会替我报仇的,这样的话她就达到了一石二鸟的目的。说真的,我倾向于第二种猜测。秀茹不是个会老谋深算的人,她这人很骄傲任性,我从头一次见她,她就对我不理不睬,后来又偶然碰见一次,她的态度依旧没有变。在药圃的时候也是一样。如果没人在她身边撩拨出主意,我估计她还会这样继续象只小鸡一样昂着头翘着尾巴,对我视而不见。”
而秀茹的下场也很好的证明了她的单“蠢”,有郑长老护着,什么苦头也没吃过,典型的大小姐,做事也是先做后想,压根儿没想到过后果。
她被合柳出卖的时候那神情,秋秋印象非常深刻。
而合柳呢?在昨天之前秋秋甚至没见过她,她看起来温顺无害。是典型的小姐身边的跟班,半同门半丫鬟的身份,可是她却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了秀茹最狠的一击。被叫来对质的时候,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秀茹留活路,但也没有积极和义愤填膺的表示要举报秀茹。同她正邪不两立。她的立场显得正义但又无奈,在情义之间挣扎。多么无奈和无辜。
她表现得太完美了。真是有备而来,那两瓶药随身揣着,关键时刻拿了出来,就成了铁证。
没破绽,没错处,让人一点痛脚都抓不着。
秋秋觉得要么她就是真的心地纯善。表里如一,要么就是演技绝佳,能拿奥斯卡影后。
“你不用为这个费心。”拾儿根本对合柳的事不上心:“且过些日子看,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我在想。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
秋秋看了拾儿一眼。
虽然他们没有关于合柳作恶的证据,可是对拾儿来说他需要证据吗?只要他认为合柳做了恶,那么合柳就完蛋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是别想了。如果拾儿不想放长线钓大鱼,她可能马上就会没命。
他们对这个话题的讨论到此为止。
拾儿向秋秋伸出手:“你要去看玉霞真人吗?我陪你去。”
他猜对了,秋秋还真想去看师父。
经过了昨天的事,不管是下午的事还是晚上的事,秋秋想去见师父。哪怕师父现在昏迷不醒沉睡水底,看到她,秋秋也会觉得安心。
“好。”
拾儿召来了灵鹤,当然,不是昨天倒霉的那一只。
这一只才是秋秋熟悉的,曾经飞越海洋带着他们来带到九峰的这只。
秋秋有些感慨的摸着它的脖子。她很喜欢这些漂亮而又灵气十足的禽鸟,关键是不光好看,还实用,能当代步工具。再看她家大白二白,哪怕这两个货色用上几十上百年修炼到可以当座骑的地步,你见过哪家仙人出门骑兔子的?威风帅气是肯定谈不上,就兔子赶路那个蹦跶的频率,骑上头的人不给颠下来也得给颠吐了。
“你喜欢,回来也挑一只,灵禽园中不光有鹤,还有些别的鸟儿,有的羽毛生得很美。”
如果是昨天之前听到这样的话,秋秋的心情肯定和现在不一样。
那会儿觉得拾儿真是大方啊对我真是好啊……
现在她第一个念头是,他是在学着如何恋爱,如何追求吗?
普通朋友送你一样礼物和对你表白过的男生送你一件礼物,同样贵重,可是那意义能一样吗?
“嗯。”秋秋含糊的应了一声,问他:“都有什么鸟儿?我只看到了一些水鸟和鹰隼。”
“有孔雀,只是它的性情最傲慢,轻易不肯服人。”
孔雀当然是很美的,这个秋秋知道。
拾儿轻声说:“等回来我带你去瞧瞧吧。”
“好。”
灵鹤悠然的在空中盘旋着,降落下来。
他们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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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树洞
有种手小恋人拉手见家长的感觉……
秋秋挺别扭的,不过偷看一眼拾儿,这货依旧坦荡荡大方方,于是秋秋也跟着坦然起来。
说起来,师父也很无良啊,怎么就这么默许小徒儿收下了信物把自己给许出去了呢?有这么当师父的吗?
嗯,当时师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拾儿呢的?一开始肯定是普通后辈……后来,难道是用看女婿的眼光?
秋秋风中凌乱了!
拾儿没找袁长老要腰牌,照样能打开石洞的门户,秋秋暗暗在心里鄙视他这种特权阶段。不地一想自己正在享受特权便利,就不好意思再腹诽他了。
玉霞真人还是静静的躺在水底,秋秋这回心情不象上次那么沉重,甚至还略微好奇的想,一般人的手泡在水里,顶多十分钟那就泡肿了,拿出来跟咸菜干一样皱皱的。师父这天天泡夜夜泡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泡,居然还没泡得水肿。
不科学啊不科学。
然后秋秋还发现池水上有花瓣儿。
呃,要不要这么文艺电影范啊。但凡古装片儿,美女入浴都得撒花瓣儿,而且通常这个澡不能白洗,一定要洗出奸情洗出火花来。要么就是洗着洗着有男人来,要么就是洗完了找男人去……
“哪来的花?”
“泉水带来的吧。”拾儿俯身捞起一片花瓣,花瓣还相当的鲜嫩,一点没有残萎。
秋秋蹲下来:“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师父说。”
拾儿在这时候是相当听话的,让出去就出去,一点儿没含糊。
秋秋用手撩着池水:“师父。你一个人闷不闷?我这几天都想来看你的,可是毕竟是人家的地方,不方便。”
“昨天有人暗算我,掉进水里的时候我特别害怕……你猜那时候我在想什么?有人说生死关头人会想起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和事。我这辈子还很短,能想起的人和事都不多……”秋秋小声说:“我那时候想起师父,还有,我还想起了拾儿。”
没有想到什么刻骨铭心的往事啊,令人震撼难忘的画面之类的——那么短的时间哪儿想得到这些。
看来师父对她很重要,这是必须有的。
拾儿对她……也不是不重要。
秋秋托着腮叹口气:“拾儿他把如意环送给我的时候,师父你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吧?那你还不悄悄提醒我一声……”
可是秋秋马上给师父找了好理由。她那时候还小嘛,和她说道侣是什么,师父估计她听不懂。可能是想等她长大了再把事情说开不迟,反正两个人都在一个屋里睡过了……说出去名声也全都坏掉了,还能找别人当道侣吗?
但秋秋两世为人。纵然再傻再小白,道侣的意思那会儿她也明白了。
唉。总之。这都是如意环惹的祸。
“他撇下九峰这么一摊子事儿,特意到修缘山去找我,我也挺感动的。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和他做道侣这回事,突然被告之我们早成就事实了,这让我心里真转不过弯来……”秋秋现在是标准的“蹲墙角画圈圈”的姿势,怨念太大了。
反正师父现在其实听不见。就是听见了她也不会反驳,必须躺在水里安静的充当树洞。
秋秋决定把师父的每一项作用都开发到极限。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必须全知全能啊。给徒弟当个树洞解个惑。这是师父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
至于拾儿,他站的位置,说起来很巧,恰好是上次管卫站的那里。
距离足够远了,但是里面的动静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
秋秋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没让拾儿等太久就出来了。
看她的神情比来时显得轻松许多,拾儿当下就在心里默默的决定,以后要常带秋秋过来看望她师父。
他们还没回到奉仙阁,就远远看到有人在桥头等着了。
秋秋知道拾儿有正事,很体贴的说:“我去看会儿书。”
拾儿还没说话,等在那儿的那个人已经看见了两人身影,十分恭敬的躬身行礼:“少主。”
然后用同样恭敬的口气对秋秋这个黄毛丫头称了声:“静秋姑娘。”
秋秋心里很是纠结。
虽然人家叫的是姑娘,可是拿出的诚意让她毫不怀疑这其实是对待峰主夫人的架式。
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让秋秋有点小心虚。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逃也似的跑进了屋里。
关上门坐下,秋秋伸手摸了下脸。
她拿出一本书来,可是怎么都看不进去,神思恍惚游荡。
“静秋姑娘可在屋里?”
“在。”秋秋听出了林素的声音,过来打开了门。
林素微笑着站在门外,身后跟着的是冷着一张脸的管卫。
“你们两个怎么一道来了?”
见到熟悉的人心情还是不错的,到底是一路来的,总能说上话。
秋秋请他们进了屋坐下,还捧了茶来。
谁让拾儿这里连个小僮儿都没有,端茶倒水这活计秋秋只能自己干了。
林素和管卫表现得还和以前差不多,秋秋端了茶他们也就接了,没搞什么受宠若惊或是说什么“您怎么亲自端茶我们实在当不起”这样的蠢话。
秋秋觉得这样就挺好,她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改变,也不觉得和朋友的相处就该变个模式。
“今天过来是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说话的还是林素,指望管卫开口那太不实际了。
可是还没等他说是什么事儿,外头又有人说话。
“静秋姑娘可在屋里头?”
这声音……听过一次就让秋秋印象深望。
是合柳。
她怎么来了?
秋秋和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应了一声:“我在。有什么事吗?”
“我是合柳,我有件事儿想同姑娘你说。”
秋秋站起身来去打开了门,合柳脸上带着温和柔顺的笑意,只是看到屋里还有另外两个人,显得有些错愕。
“请进来吧。”
合柳看看林素和管卫,显得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挪步走进了屋里。
对这个姑娘秋秋可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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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峰主
合柳穿着一件草绿的衣裳,看起来还是半旧的,大概洗多次,颜色褪成了很浅的样子,就象是秋天已经不再翠绿的草叶上又落了一层白霜一样。
真是朴素啊。
她对林素和管卫也显得恭敬,称二人为师兄。
秋秋招呼她:“坐下说话吧。”
合柳有些拘谨的坐在下首,先谢秋秋道歉:“昨天的事情,我实在是对不住静秋姑娘,我没能劝住师姐,助纣为虐……”
秋秋一笑:“没事儿,反正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合柳十分感激的向秋秋一向,目光很是真诚:“是,多谢姑娘宽宏大量。我今天来,一是为了致歉,还有件事儿,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想着来和你说一声。”
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秋秋。
这是什么?
不等秋秋伸手,林素已经伸手过来接了。
“什么东西?让我们也瞧瞧。”
合柳显然没想到他的动作这样快,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来,林素已经微笑着把那个布包打开了。
接过来一摸手感就知道是纸质的东西。打开来发现是几封信,封口都没拆过。
秋秋怎么看着怎么觉得面熟呢——
可不得面熟!这她写的啊。
她写了寄给拾儿的信啊,写了不少封都没得到回覆。她以为是没送到,后来拾儿也说没收到信。
原来这些信不是在半途就力竭迷失,而是被人截了胡。
“郑长老让我们几个人收拾下秀茹姐的东西,我看着这个,觉得应该来跟你说一声……”
合柳姑娘你真强,卖得一手好队友。秀茹都给送起来不见天日了你还能踩着她顺带手给自己挣好感度。
但是这屋里三个人对她的好感度貌似都没有正增长。负增长倒是肉眼可见。
比如,管卫身上的冷气就愈发强劲充足了。
秋秋才来是不知道,但是林素和管卫知道,不管怎么说秀茹也没少提携合柳,她手头资源丰富为人又从来不计较这些细节,但凡有什么好处,她身边的人都少不了会分润一些,合柳天天与她形影不离的,便宜是肯定没少占。
她现在的做为不说落井下石吧,可绝对不算雪中送炭。
“多谢你了。我还以为这些信没送到九峰呢。”
合柳又笑笑,轻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刚来九峰不久,对人对地方肯定都不熟悉,要是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叫我过来。”
秋秋送她出门。心说疯了才找你这样的跟班呢,瞧瞧你前任的下场。
不过看到这些信。秋秋还是很感慨的。
那时候她对每封信都寄托了很大的希冀。一直没收到回信也很失望。
在修缘山的时候她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种孤寂和无助的感觉没人可以诉说。
秋秋把信收起来,同林素他们开始谈正题。
“昨天少主说的事,静秋姑娘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姑娘是个什么打算?”
秋秋有点意外?
昨天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她和拾儿的关系,一件是九峰要竞择出新的峰主。
林素他们说的哪件事?
林素马上补充了一句:“就是关于九峰峰主的事。第九峰是主峰。自然是少主执掌。但另外八个空缺,静秋你是怎么想的?”
这意思?
秋秋很诚实的说:“我是离水剑派的弟子,又不算是九峰山的人,这事儿同我没有多大关系吧?”
再说。她这个水平也去跟人竞争?用什么争?离水剑派的入门剑法吗?在人家手下一招都走不过吧?
林素看了管卫一眼,笑了。
“这就是今天我来的目的了。我觉得,姑娘你不太了解九峰。我们和离水剑派是不一样的。离水剑派从创派起,就是师传徒,徒承师,心法剑法代代相传,所有的人学的都一样的功夫。”
“没错。”
大部分宗门都是这样的啊。
“九峰不是那样的。”林素微笑着耐心解释:“九峰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九个来自完全不同地方,不同门派的人走到一块儿,为了抵挡魔物入侵,共同创立九峰。他们所学完全不同,擅长的领域也各不相同。比如当时的第一任九峰的峰主,他最擅长的是阵法,九峰的护山大阵就是他的手笔,他的武器,据说是一张琴,能以音律克敌,十分了得。”
秋秋点头。
她也发现了,虽然这几天她在山上见的人不多,可是很明显,面前这二位就不是同样的心法,林素的心法显得中正平和,攻击性不强,而管卫而是锋芒毕露,同他那身上那把黑漆漆的佩剑一样,都让人心下凛然。
至于拾儿,他的心法和这二位又不一样。
乃至于秋秋还见过的那几位长老,还有秀茹,合柳,她们所学全不相同。
“九峰创立之后,渐渐发展壮大。九位峰主各自收了弟子,而且还有别的散人、隐士慕名而来,也加入了九峰,所以九峰并非一个门派。就算加入了九峰,在九峰有了一席之地,也不代表就脱离了原来的门派。”
啊……
秋秋明白了。
举个小说里常有的例子,某某派掌门被推举为武林盟主,但他还是他原来那派的掌门,同时也拥有武林盟主的职权。当然,九峰比那种武林联盟那样的临时性组织更严密、更庞大。
林素的意思是,秋秋离水剑派弟子的身份完全不阻碍她成为九峰的峰主。
好吧,身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实力啊。
“我才刚学剑法,如何能与已经有几十、成百年修为的人相比呢?再说,就算武功好,见识、心胸、阅历……这些我也都欠缺。”峰主这种高端洋气的头衔和秋秋这种小草根完全没有联系啊。她就是做梦也没梦到自己去做一峰之主。
瞧瞧离水派剑的掌峰,那起码都是个真人,有几百年的道行,阅历修为都深不可测,手下还有大批的弟子门人,在秋秋心目中这才是峰主啊。让她去做峰主就象让幼儿园孩子去做一个大企业的经理总裁一样,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的。
“九峰与别处是不一样的。”管卫言简义赅的插了一句。
“是。”林素接着补充:“姑娘不会以为这峰主是凭剑**夫来选,大家摆下擂台,谁打了第一谁就做峰主吧?”
还别说,秋秋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九峰历来都有自己的传承。第一任的峰主设下了禁制,能够通过禁制,取得信物,且得到了其他峰主认可,方可成为峰主。剑法和功夫有时候能起作用,有时候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少主去年秋天就是通过了主峰的阵法。得到了认可。也取到了峰主的信物。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峰主,可不是靠什么父传子的继承关系,这是实打实的本事。再说第七峰吧,代代峰主都是女子,而且从第一任峰主数下来,直到上任峰主为止。十一人中,就有两人完全不通剑法武艺,生平也从未和人交过手。”
“啊?”秋秋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这样也行?
九峰……可真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不会剑法武艺的人也能做峰主。这在别处根本不可想象啊。
离水剑派里哪位掌峰都有自己的绝技,要不然肯定夺不到掌峰的位置。就算是夺到了,还是人人自危,苦修不止,生怕别人把他给拉下去。
林素说:“所以如果静秋姑娘愿意,也可以参与此事。哪怕不成,也没谁会笑话。”
秋秋被他们俩说的,动心嘛,倒可能没有。可是好奇呢,却是满满的都被勾起来了。
九峰可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这些事拾儿没和她讲过。
不过他们从昨天到现在光在纠结彼此的关系了,哪有闲情讲这个。
林素点到为止,并没有再积极的游说,只说:“我那里有些书,不过想必少主这里也有不少,就有的是讲九峰的传承和各峰峰主的职司的,姑娘有兴致,可以找来看看。我们就先告辞了。”
秋秋真心诚意的向两人道了谢。
也许这事儿她稍晚些也可以从拾儿那里了解到,但是林素他们特意来告诉她,秋秋也领他们的情。
秋秋开始在拾儿的屋子里找书看。
她自己可能还没发觉,不过她现在的心态就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拾儿的东西从以前起就和她的东西全混在一起分不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秋秋翻他的东西就象翻自己的东西一样自然。
书册手札是不少,而且不少是关于九峰的。
秋秋抱了一撂书在几案上,一本一本的慢慢翻看。
她自己记东西的时候习惯从左往右横排,不过这些年下来看竖版右排的书也习惯了。
她还没看几行,拾儿回来了。
他的神情还是那副样子,可是秋秋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错?
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秋秋抬起头来,拾儿很自然的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在看什么?”
“刚才林兄和管兄来了,他们跟我说,我是离水剑派弟子也没关系,一样能来做九峰之主。”
拾儿点头:“我也想同你说这个,只是怕你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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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试炼
“真有不会武功的峰主吗?”
“有。”拾儿肯定的说:“其中一位还是天生眼盲。”
秋秋眨眼,太不科学了。
不过人家身残志坚最后力压群雄,肯定在别的方面有过人之处。
“林兄和管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呢?”秋秋想不通。她知道自己挺可爱,但绝对没有那么人见人爱,什么娇躯一颤众人拜倒裙下那是传说中的玛丽苏,她可没有那技能。要说关系,她是个外来者,同他们的交情并不深厚。
“你有你的长处。”
秋秋眼巴巴等他下文,结果……
没下文了。
多解释几句会累死啊?
好吧,换个问题:“我能当峰主吗?”
拾儿反问她:“你想当吗?”
峰主不是你想当,想当就当啊。
秋秋想,不管她想不想,她得首先有那个能力啊。就算不需要剑法武功阅历……总得有点统筹管理能力吧。她连大白二白和兔子们都管不好,让她去管别人,她哪有那个本事啊。
拾儿安慰的摸摸她的头:“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咱们进秘境去吧。”
啊,是。秋秋也很想念小龙。
小龙已经满月了,体型比刚出壳的时候大了不止一圈,已经渐渐有了秋秋印象中龙应该有的样子。身体颀长矫健,头上又顶出一个小小的龙角,盘在手腕上的时候看起来终于不再象一条发育不良的小蛇了。
秋秋既觉得欣慰,又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长得好快。”秋秋比划了一下:“原来只有这么长,长了近乎一倍。”
以后肯定还会长得更大的。
“它现在不用整日待在秘境里了,你可以带它出去?”
“没有危险吗?”
“在九峰,比外头要安全。”
这倒是。这里毕竟是拾儿的地盘。
不过秋秋还是为了小龙的名字苦恼,拾儿完全不理解这种小事有什么可烦恼的。
“就叫小龙好了。”
“那哪行啊。”秋秋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可以叫小龙,等它长了呢?难道叫大龙?那要是变老了岂不是要叫老龙?”
“对了,你不是说,能看出它是什么属性的?”
“可以。”拾儿轻松的把小龙从秋秋的手拎过去,然后用指头拨弄着让它翻了个身,小龙在拾儿手里从来没占着过什么便宜,渐渐也就学乖了,让翻身就翻身,露出柔软的没有覆盖鳞片的肚腹。
“看这里。”
秋秋努力睁大眼睛辨认。
在小龙肚腹中央的位置有一块圆圈形的印迹。是浅浅的绯红色。
“这代表它是火属性的。”拾儿轻声说。
“它会吐火吗?”秋秋有些敬畏的摸了一下小龙的肚子。小东西舒服得缩起爪子,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将来会。”
秋秋挠挠小龙的肚子,幻想着小龙将来腾云驾雾吞吐烈焰的场面——呃,不大想象得出来那是个什么样子,小萌货突然变成威风凛凛的巨龙……
秋秋的目光又转到拾儿身上。拾儿再长大一些,肯定会比现在显得更威严。
秋秋苦苦思索。有点忐忑的问:“你觉得。叫火儿怎么样?”
这名字比小龙也强不到哪儿去,但是拾儿毫不犹豫,一口应下来:“很好,就叫火儿。”
至于另一个重要的当事人……嗯,当事龙,谁让它太小了没有发言权呢?
于是小龙的名字正式叫火儿了。
“那如果把它带出去。是跟你,还是跟着我?”
“我们形影不离,跟着你也一样。”
秋秋十分欣喜,她也挺舍不得跟小龙分开的。
“我是不是得找一只乾坤袋给它住?”
“它可以住在如意环里。”
秋秋有些意外。从衣领里把如意环拎出来:“它还能储物?”
“可以。”
秋秋手指点了一下小龙的额头,这小家伙身子弓起,弹跳起来,化成一道绯红的流影,果然钻进了如意环里。
秋秋好奇的又敲了一下如意环,小龙又欢快的从环孔中窜了出来,绕着秋秋的手腕盘了一圈,跟个镯子似的。
于是他们一晚上的对话就围绕着九峰和小龙展开,秋秋在肚里琢磨,不知道别的道侣之间是不是都这样的对话?
要是天下所有的道侣都这么君子之交淡如水,道侣也和同门师兄妹没分别啊。
肯定不是——要不然修真世家的那些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光是拉拉手聊聊天就能生出孩子来?
呃……秋秋突然间发现思绪无意中拐上了一条不怎么正经的岔道,赶紧刹住车拐回来。
“火儿还小,它要成长得经历许多历练,你也是一样。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带你出去。”
“去哪儿?”
“去试炼洞。”拾儿解释给她听:“试炼洞不知道有多深,第一任峰主他们发现那个地方,并在洞口设了阵法,阵中有无数异草和凶兽,这么十几代人每一代都进洞去探索历练,可是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这试炼洞究竟有多大多深。咱们只在洞口附近,不走太深,不会有太多危险。”
秋秋点头,修缘山也有类似的地方,给弟子们历练用的,只不过没有九峰山的试炼洞听起来这么神奇。
换句话说,这就是让年少的弟子们打怪攒经验升级用的啊。
明白。
去外头游历历练也是一种办法,不过危险性不确定性太高,出了事同门和师长不方便援手。培养几个好苗子容易么?十人个下山要是结果只回来了两三个,那师父掌门不得吐血啊?
“好。不过,不耽误你的正事吗?”
“不全是为了陪你,我本来也打算去一趟。”
秋秋眨眨眼,拾儿问她:“怎么?”
“没事。”
秋秋把脸扭到一边去。
她还是不觉得他们象道侣啊。真是道侣。他怎么也不来点儿甜言蜜语?有话怎么能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象刚才那种时候,拾儿完全可以说“旁的事都没有你的事要紧”“你在我心里份量更重胜过其他人其他事”这些好听的话嘛。
可他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这哪象谈恋爱啊。
可是不这样,也就不是他了,拾儿嘴里要是蹦出这些让人肉麻牙酸汗毛倒立的话来,秋秋真得怀疑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要么就是今天的太阳没打东边儿升起来。
想通了这一节,秋秋心里的压力又少了一点。
道侣怎么了?成了道侣他俩的相处模式还是一如从前啊,她没发现拾儿有什么改变,拾儿也没要求她有什么改变。
挺好。
秋秋对于试炼洞这种地方闻名已久从未见识过,实在是以前玉霞真人没这样雄厚的资本。庙小和尚少,既没有这样的地盘,也没有这样巨大的人力物力投入,秋秋她们师姐妹三个平时都只能自己同门之间请教喂招切磋,连山都没怎么下过。
她晚上激动得失了眠——
好吧。说出去是有点丢人,但是知情者除了拾儿就是火儿。前者不会说出去。后者想说它可它不会人话。
秋秋努力了一下,发现实在睡不着之后,翻身爬起来,把袖子里的乾坤袋全掏出来,一个一个清点。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去春个游扫个墓还得带两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呢,这要去试炼洞那么高端的有难度有挑战的地方。没点儿后勤准备怎么行?
结果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
她袋子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不多数量多,种类也超多,衣食住行样样齐备。话说她什么时候把一个石臼收进乾坤袋里了!当然,跟石臼配套的大杵也在。
她又不打算舂米磨面的,什么时候收的这么个东西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想一想,估计是见是收到乾坤袋当礼物的时候,太兴奋太欢乐了,见着什么都想试一试往袋里装——
肯定是那时候收进来的。
这个要扔都没地方扔,奉仙阁这么一个仙气十足的地方,突然多出来一个大石臼多扎眼啊,简直象长了个大疮疔一样不协调。可是继续放袋子里——那也实在太蠢太占地方子。要是个头儿小点儿,还能安慰自己可以用来做药臼,可是用这么大的石臼捣药——那药的单位得以公斤计,团出来的药丸子保不齐得有拳头大,那谁喉咙那么粗能吞下去啊?
秋秋决定——等他们出门去那个什么试炼洞的时候,找个机会把它给丢掉。
拾儿也没睡着,他在翻看一本前辈留下的手札,是关于试炼洞的。秋秋在隔壁象耗子搬家一样悉悉簌簌闹个没完,拾儿拈着书页的手停在那儿,侧着耳朵听了半天。
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到秋秋这会儿在干什么。她的脾气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一点点小事儿都能高兴激动个大半天。以前拉着他去后山采蘑菇的时候,吃的喝的坐下时垫着的遮阳的甚至连针线包什么的全都带着,静心就取笑她是个属蜗牛的,恨不得随时随地把整个家当全背在身上到处走。
不过这些东西的确都派上过用场,包括针线包。
他的袖子曾经被荆刺勾破过,秋秋兴奋的拿出针线包来替他补。说真的,补的很难看,歪歪扭扭皱皱巴巴,象只大蜈蚣爬在了袖子上。
可拾儿从一开始就觉得那蜈蚣很可爱很灵动。(未完待续。。)
ps: 么么哒~~今天也出门了,回了趟娘家。妈妈身体不舒服,幸而不是大病。
发现天天宅在家里不出门我的脚真的退化了,没走多少路,脚疼得厉害,腿也可酸可酸了。
不行,再这下去我怕我的四肢真的退化成触须了。以后吃完饭还是得下楼散个步什么的。。
87 起程
秋秋还想过,如果去试炼洞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多不好意思——公布关系之后两人单独出去旅游,好吧,是试炼不是旅游,但终究是两个人吧?
是不是有点象,蜜月旅行?
她穿什么衣裳呢?长裙飘飘肯定不合适,要是一身短打那也太难看……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去试炼洞的人简直多的……好吧,组一个豪华旅行团绰绰有余。其中不但包括林素和管卫这样的熟面孔,也有合柳这样半生不熟的面孔,更多的陌生面孔她一次都没见过。
可奇怪的是别人差不多都认识她,有两个姑娘就笑着同她打招呼,然后十分热情主动的做自我介绍,一个叫纯玉,一个叫可人。
过了好半天秋秋才醒悟过来,职场要诀之一:别人都可以不记得,但是一定得记住哪个是自家老板娘。
她现在就被贴上了老板娘标签了吧?
好吧,她现在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就算不热情巴结,也是敬而远之绝不愿意得罪了她。
这么许多人一起驾着各种灵禽起飞,场面是相当壮观的——,秋秋坚定的认为比广场上的和平鸽们有气势多了。灵禽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是训练有素,领头的就是拾儿和秋秋乘的这只灵鹤,它在河滩上盘旋了一周,展翅飞向东南方向。
秋秋还象以前那样揽住拾儿的腰,不过很快她发现了变化。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前她两条手臂合抱才能把拾儿的腰揽住,为了挡风,脸可以正好贴在他的背上。
可是现在她一条手臂就能揽住拾儿的腰——小腰挺细!
然后她想跟以前那样避风,可是现在她的头往前靠不是象从前那样靠在他的背后。而是,他的肩膀上。
这姿态太暧昧了有没有?
秋秋左右扫一眼,似乎所有人都没注意他们的动静。
可秋秋敢打赌他们肯定什么都看见了。
她直起腰,往后移了移,手也改抓着拾儿的袍子。
拾儿对她这些小动作好象一无所觉,只说了句:“坐稳。”
风忽然就大了起来。
灵鹤斜身,轻快的绕过了前面突起的一座山峰。后面响起一片拍打翅膀改向的声音。
林素骑的那只鹭鹰紧紧跟在他们后头,秋秋觉得那只鹭鹰长得很神气,头颈是雪白的,但身体是漆黑的。张开翅膀掠过的样子象一道闪电。
灵禽们纷纷绕过山峰跟了上来。
火儿在秋秋的手腕上绕圈儿,然后秋秋觉得手上一轻,吓得她赶紧低头,生怕火儿从灵鹤背上掉下去了。
不过她的担心纯属多余,火儿顺着拾儿的袖子爬上去。盘距在他肩膀上,还朝秋秋吐了吐舌头。
太好了。虽然这货看起来象蛇。但它的舌头不是分叉的。秋秋可不喜欢蛇,她总觉得那凉而滑腻的身体让她感觉很惊悚。
火儿不是这样的,外观虽然有点象,可是它有爪子,头上有角,重要的是。它的身体是干燥的,并不象蛇一样是冷血动物,它很温暖,甚至比秋秋的温度还高。
火儿一扭头。从拾儿的领口钻了进去。
“呃……别乱爬。”秋秋有些紧张的看着火儿的尾巴尖消失在拾儿的领口中。
这家伙太不听话了,拾儿总是冷着脸对它也是有道理的。
然后这家伙的头又从拾儿的袖口钻出来。
它现在还太小,玩性大,对什么都好奇。
不过最后它还是盘在了秋秋的手碗上,老老实实的不再动弹,大概是累了。
“它的父母不知道在哪里……”秋秋在这一刻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明白她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她的世界他们参与不了,他们的世界她再也回不去了。
“你想家了?”
“有时候。”
如果那个时候静心师姐没路过那个小村庄,她大概会象任何一个平凡的姑娘一样长大,学绣花,帮着做家里的活计,然后到了年纪,被嫁出去。
可是师姐发现了她,把她带走了。
她再也没见过娘和姐姐,她想念她们。她们对她很好,姐姐把难得吃到的麦芽和甘薯熬的糖给她留着,悄悄的藏起来,一天给她吃一点儿。娘对她也很好,她在她身边儿看她做针线的时候,娘用红线替她编了个小葫芦系在头上。
拾儿握了一下她的手:“有机会,我带你回去看一看。”
“我就是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姐姐可能已经嫁人了,父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当时师姐留下了一笔钱,他们的日子应该会过得比以前宽裕一些……”
拾儿静静的听着,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有时也会想起母亲。我只见过她的画像。”
秋秋愣了下。
好吧,要说苦命,这有个比她还苦的孩子。小小年纪也没了爹妈,自己还有一身治不好的怪病,每次发作都死去活来的。
灵鹤沿着一条大河顺流而上,河面宽阔,白浪翻卷着拍打着堤岸。
秋秋以前就没想起来问:“你的旧疾,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母亲当时受了重伤,所以我一出世就发了那种病。”
秋秋揪着他衣襟的手变紧了。
“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活不长久,直到遇见你,那时候我才偶尔会想将来这两个字。我才觉得我也会有将来,而那个将来里头,必然是有你的。”
他的声音混在风声,秋秋却听得清清楚楚的。
谁说他不会说话?这话说得秋秋心里难受的要命,可是同时又觉得欣慰——有股酸酸的,甜甜的气息在胸口膨胀。
“我会想,今天我要做什么,明天又要做什么。离中秋还有大半年,你说到时候咱们做月饼……我也很期待,因为我想和你一起。”
秋秋重新伸出手揽住了拾儿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肩膀处。
灵鹤悠然的掠过河面,翅尖撩起的水珠溅起来,秋秋觉得那细碎的凉意也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秋秋眯起眼。
好吧,她觉得自己是够迟钝的。
到了现在,她终于有了一点,自己仿佛在谈恋爱的感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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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杀猪
灵禽飞了大半天,秋秋实在忍不住要问:“这试炼洞不是九峰的地界儿?怎么这么远还不到?”
要知道灵禽飞的可不慢,就算赶不上波音,赶上高铁应该是没问题吧?他们一早出发,现在天都过午了。秋秋本来以为试炼洞嘛,肯定就是后山一个洞,走几步就到了,现在一看她想的真是太天真。
“是在九峰。”拾儿答得言简义赅。
秋秋慢一拍才明白——合着他的意思是,试炼洞是在九峰的地界,但是他们现在还没到,说明这飞了半天还没出九峰山的边界呢!
好大……
秋秋不用太好的算术,也知道他们这一上午就算没走出一千里,八百里总有了。
修真太不科学了!这样随意圈地的土豪作派太拉仇恨了。
上辈子她为了能攒下首付累死累活是为什么啊?不,不说上辈子,就说这辈子,她还在家里的时候,一家七八口人挤在那么窄的泥墙草屋里头……
好吧,人比人气死人。
“累了?”
“灵鹤得也喝水吧?”
拾儿应了一声,遥遥朝林素比了个手势。
一众人开始向下落。零零散散的降落在河滩上。
拾儿放了灵鹤去河边喝水,秋秋也过去蹲下了洗洗手,把被吹乱的头发拢了拢。拾儿坐在一旁的树下,安静的注视着她。
“你渴吗?”
秋秋擦净手,坐在他身旁,从乾坤袋里取出煮好的茶,倒在茶盏里递给他。
拾儿接了过去。
秋秋给自己也倒了一盏。
林素笑着过来:“闻着好香,这是什么茶?”
“用宁神草、茶叶、还有一种香草一块儿熬的,”秋秋给他倒了一盏:“尝尝。”
管卫也走了过来。没吭声。
可是秋秋也不好厚此薄彼,也给他倒了一盏。
于是现在变成了四个人排排坐一起喝茶。
纯玉和另一个秋秋不认得的姑娘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用细草叶子简单的编在一起当做草筐,筐里装着好几种野果,秋秋只能认出一种来。
纯玉说:“静秋姑娘,这个请你尝尝。我们九峰这儿和中原不太一样,可能这些花草野果也都不同。”
秋秋伸手抓了两个,笑着说:“多谢。”
林素也伸过手拿了一个,把果蒂抠开,吸了一口汁水:“这个净是水。可不能掰,一掰淌得一手一身都是。”
幸好有个懂行的指点,要不然秋秋觉得自己淌一手汁儿可不太体面。
人家给她水果吃未必就是想看着她淌一手的的汁儿,秋秋觉得自己可不能时时把别人往坏处想。
再说,即使她们是有意的。这种小恶作剧也比秀茹和合柳那种恶意来得强。
等她们走远了,林素才压低声音说:“她俩跟秀茹挺要好。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秀茹给关起来了。她们心里肯定有点儿小小的别扭。不过你放心,她俩可不是那种任性胡来的人。”
所以她们的别扭只是体现在这小小的果子上吗?
秋秋对她们这样的举动并不反感,换了秋秋,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因为一个外来者遭了殃,虽然是她咎由自取吧,可是这心里头肯定觉得不舒服。
这正说明了她们重情义。倘若她们飞快的把秀茹忘个精光。当她毫不存在,然后一门心思和跟秋秋热络起来,这样的功利倒让人更不放心了。
抛开那些不说,果子是挺好吃的。熟得恰到好处,轻轻抠破,乳白的汁液就涌了出来,看起来象椰子汁一样,味道甜如蜜酪。
他们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到了试炼洞。
这是一片陡峭的岸壁,并没有上山的路,光溜溜的石壁只怕猿猴也无法攀爬。灵禽们纷纷落在石壁上突出的小石台上,许多年来想必有许多人曾经踏足这里,石头的棱角都磨没了,显得非常光滑。
绿藤长长的垂下来,遮住了洞门。
开启洞门的阵法需要九个人一起发动,管卫就是九个人里的一个,林素却没有上去,和秋秋站得很近,轻声说:“阵眼必须峰主亲自出手,旁人是不能开启的。”
秋秋低声问他:“上一次开启这洞门是什么时候?”
“有整整五十年了。”林素有些感慨:“那时候还是前任峰主带领人来的,我那时候修为不够,只是听说了,却没能够来。”
这么说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来,秋秋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大家都是菜鸟,起点相同。
洞门缓缓开启,往里头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拾儿拉着秋秋的手走在前头,夕阳已经落山,四周的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脚下也有些看不清。秋秋深一脚浅一脚的,手只顾拨开垂落的绿藤。
洞里的空气潮湿,远处传来滴水的声音。
“慢些。”
拾儿嗯了一声,果然慢了下来。
秋秋缓了口气,再走了不远,前方亮了起来,秋秋抬起头向四周看。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在山石中开凿出来的甬道,眼前是延绵的山野,根本就没有道路。
“我们……”秋秋转过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身后同样是一片苍莽的原野,一个人也没有,刚才他们出来的石洞也已经不见了。
“其他人呢?”秋秋有此忐忑,紧紧抓着拾儿的手。
“进来之后,会随机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拾儿说:“有时候运气好,两拨人在试炼时还能遇上。有时候从进来直到出去,一个人都遇不到。”
“那现在就我们两个了?”秋秋难免紧张:“试炼什么时候结束?到时候咱们怎么出去?”
“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面是不一样的,想出去的话,随时都可以。”拾儿把手里的一个令牌给秋秋看:“折断令牌就可以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秋秋放下心事。
这么一来倒是挺好,如果有人在试炼中遇到什么危险。只要不是立刻致命,都可以凭这个办法脱身。比去外头历练那是强多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火儿探头探脑的往外看,这儿没有外人,它现在露头也无妨了。
秋秋摸摸它头上小小的两只龙角,说是角,现在一点看不出角的样子,就象两粒小豆豆,还一边大一边小,不太对称。
它沿着秋秋的手臂一直爬到秋秋的肩膀上。喉咙里呜呜的叫,看起来跃跃欲试,兴奋难耐。
“走吧。”
秋秋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试炼洞里都有什么?我在修缘山的时候,听师兄师姐们说起。修缘山的试炼法阵里什么都有,毒花毒草有。猛兽虫豕也有。甚至还有狂风、天雷、火海这些奇异的环境。”
“试炼洞分为许多层,我们现在应该是第一层,没有太多危险。”
火儿忽然从秋秋的肩膀上跃下,钻进了草丛里头。
灵宠是不会走丢的,秋秋倒是不担心它会丢,就是怕它遇到什么危险。
她朝长草里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不用担心,它不会跑远,会跟着我们的。”
拾儿果然没有说错,他们没走多远。火儿就从路旁又钻了出来,身上沾了些干草和枯叶。秋秋看它不象受了伤的样子,反而如鱼得水似的自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秋摸出荧石照亮。
这一路走来他们除了两只野猪,一条毒蛇,什么也没遇上。
当然,这试炼洞里的野猪和外头的野猪不一样。尼玛这猪长了多少年?皮只怕比犀牛比还厚,剑削上去居然只留下了一条白印儿。这一剑没伤着野猪,却把它给激动了。一头撞过去,需要两人合抱的树喀喇一声也给撞断了。
拾儿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指点秋秋注意步法与身法配合,注意寻找野猪的弱点。
秋秋最后一剑捅进了野猪的嘴里,总算把它给解决了。
好吧——她自打学了剑法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学以致用,对象是一头野猪……说起来是够丢人的。
什么步法,力道,口诀,一着急全想不起来了,再说了,她的劲力小,野猪的皮厚血高,对于小姑娘来说实在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拾儿摇摇头走过来,拿帕子替她擦脸上的汗:“你不必慌,一慌,平时练熟的剑招居然都使不出来了。”
“这真不能怪我啊……”秋秋苦着脸:“我一直都是自己跟自己练,连练功的木桩都没砍过几回,更没人陪我喂过招动过手,等于一直是纸上谈兵,这野猪也不是一般的猪!它嗷嗷一叫,震得我脑袋直发懵,剑都握不稳了。”
这样的猪还能叫猪吗?根本就快成猪妖了好吗?不但有物理攻击居然还有声波精神攻击,太逆天了!
火儿刚才不知道流窜到哪儿去了,野猪一倒地,它分分秒露了头,扑上去逮着猪腿就是一通撕咬,那仿佛饿了三天三夜的狠劲儿看得秋秋都直哆嗦。
“受伤没有?”
秋秋摇头:“没有。”
就是可能刚才消耗过大,现在手脚都没力气,象是虚脱了一样。
拾儿扶着她坐了下来,给她服了一粒补益丹,秋秋咽下药丸调息打坐,拾儿坐于她面前,双手与她手掌相抵,缓缓助她行功。
秋秋吐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笑着说:“好啦,多谢——咦?”
刚才她杀的那猪呢?明明就堆在那儿好大的一堆,怎么不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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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长假放的我比平时累多了,天天都有事儿。
89 恐慌
那么多的猪肉……都哪儿去了?
秋秋的视线往下移,应该是死猪的那个位置上,现在懒洋洋的盘着一条小龙。
看到秋秋看它,火儿懒洋洋的抬了下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秋秋的眼瞪大了。
“它……”秋秋指指火儿,又比划了一下应该有数吨重的野猪的体积。
拾儿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肯定了秋秋的猜测:“是它吃的。”
可是……
秋秋伸出手,小龙挪了过来爬到她的手上。
秋秋摸摸它的肚子——这些肉真的被它吃下去?可它的肚子怎么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儿都不鼓?
它把肉都吃哪儿去了?秋秋好奇死了。
“它可真能吃,”秋秋突然生出担忧:“会不会撑坏了肚子?要是出什么问题的话……”
“不会,它要长大,需求也大。”
话虽这样说,可是秋秋还是不放心,再上路时一直留意看小龙的动静。第二只野猪没第一只个儿大,秋秋这次比较轻松就把它拿下了。
这一个人练剑,可能练个一百年也没什么进步。但是实际动起手来,秋秋觉得自己进步颇大,最起码这次没有手忙脚乱看见野猪扑过来就下意识的想闭眼,更没有不管不顾劈柴剁菜一样乱砍一气。
这也许就是……嗯,秋秋现在明白网游里头为什么有那种打怪积攒经验值升级的模式了,这打怪确实是增加经验值的。她觉得自己的反应速度,招式熟练度,还有出招的心得体会都在飞速增长。
这头野猪同样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啃了个精光,小龙这吃法太逆天,连皮带骨。一点儿渣都没剩下,看得秋秋矫舌不下。不过在小龙又吃了今天第二餐,兴高采烈要往秋秋身上爬的时候,秋秋赶紧学拾儿一样揪住了它尾巴。
“你等等,刚才你还在那只死猪身上爬上爬下的。没洗澡之前你不许蹭我,更不许舔我!”秋秋可以接受它得暴食症,可不能接受它的卫生习惯这么差。
火儿委委曲曲的看着秋秋,发现她意志坚定不可动摇之后,只能放弃了求抱抱求爱抚的打算,回到如意环里去休息了。
晚上他们在树上过夜。秋秋做了一夜的恶梦。一时梦见小龙变成了大龙,可是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象下午被秋秋砍掉了脑袋的毒蛇。然后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秋秋扑过来。
秋秋霍然坐起,给吓醒了。
天还没有亮,头顶全是象碎钻一样的星星,拾儿就盘膝坐在她的身旁。秋秋转过头,她记得自己在入睡时和衣而卧。枕的是随身带的一枚小枕头。可是她刚才惊醒之前……好象枕的是。拾儿的大腿?
好吧,秋秋摸摸脖子,温度和触感还残留在肌肤上。
从高度、柔软度、气味儿……这些综合因素来说,拾儿的腿比她的枕头稍硬了一些,肯定不如她的枕头舒服。
可是秋秋现在又有那种诡异的感觉了,既羞涩。又象偷吃了糖一样心里窃喜,好复杂。
拾儿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了?”
秋秋回过神,有点发囧的说:“我做了个梦,梦见火儿变大了。可是长得象下午杀掉的那条毒蛇……”
拾儿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背。
她是太紧张了。
按着她的修为和资历,来这儿对她有些勉强。对她来说,压力是太大了。
可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魔物的踪迹再一次出现,拾儿本能的感觉到这天地间灵气渐渐紊乱。这迹象最早是从中原开始的,九峰现在还没有受影响,可是安乐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所以他急着带她远离中原,他会用自己的双手牢牢保护她,可是他也希望她有自保之力。在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到那时,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无法再保护她,他也只愿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还早,你再睡会儿,明天要走很远的路。”
秋秋抓了下头发,点点头。
这次她是意识清醒的,主动枕在他的腿上了。
虽然天还没亮,可秋秋却睡不着了。
四周一片静寂,好象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拾儿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宽宽的袖摆被风吹得微微摆动,一下一下,蹭得秋秋的脸微微的痒。
秋秋忍了又忍,干脆一把扯着他的袖子用力攥住。
好了,这下清静了。
“嗳,白天我那么卖力的打野猪,你就在旁边看着啊?”
“你需要历练。”
这个秋秋当然明白。
“那你看我的剑法,到底怎么样呢?”
“根基还算扎实,可是没有经过细心梳理,临敌经验更是欠缺。”
就知道他不会说好听的。
“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啊?就学了那么两天,师父师姐就出了事儿。去了修缘山之后也没人教我,我就在知行台看师兄师姐们练,一边在心里揣摩,肯定有练的不对的地方。”
“慢慢会好的。你今天领会到的东西就不少,出剑一次比一次稳当。沉住气,不用慌。”
秋秋自己也有所感觉,那种体会自己不经历,别人是教不了的。
一开始的时候秋秋简直都快忘了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剑了,她也忘了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劈,用来砍的,她甚至有野猪扑过来的时候一通乱挥,剑刃抽在野猪身上啪啪作响。
但是最后当剑刺进野猪的要害时,那种感觉,那个声音……让秋秋觉得毛骨悚然,黏腻的暗红的血喷涌出来,她退得很快,血没溅到她身上。可是秋秋一直觉得身上、手上都沾了洗不去搓不掉的血腥。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手里拿了剑,就早晚有一天会沾染血腥。
杀戳比她想象中要容易。
有一就有二,想到以后的每一天,秋秋觉得莫名的恐慌。
她会不会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最后神经变得麻木,动作却变得纯熟。
“在想什么?”
拾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秋秋想也不想就说:“我怕我有一天会变成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拾儿象是被噎了一下,没有马上出声。秋秋看得清楚,在星光下他眼里那种神情——
翻译一下,拾儿那种目光可以概括为三个字:就凭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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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迷路
秋秋觉得本来她的情绪就象越吹越满的气球,膨胀的各种负面情绪眼看就要达到临界临,下一刻也许会“嘭”的一声爆掉了。
可是拾儿这种无言的注视就象一根细细的银针,百发百中,嗖一声掷过来,那个负面大气球就啵的一声破掉了,积聚了半天的情绪想法简单瞬间就漏气一样漏了个精光。
好吧,被小看了……可是心里一点儿也不恼。
“你这是小看我?”
拾儿默默注视着她。
就是小看你了,怎么着?
秋秋很有威胁性的向他晃晃了拳头:“我告诉你,好多人都夸我资质出众,将来有一天我的成就肯定会超过你的。”
拾儿伸出手掌和她的小拳头相抵,然后把她的拳头包握住在了掌中,淡淡的说:“睡吧。”
这么激动的时候让人睡觉……
秋秋有些气愤的在他腿上蹭了几下,恨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样就不用看见那张妥妥的拉仇恨的脸了。
可是这回她却很快的睡着了。梦里头她拿着一把宝剑,一阵乱砍把对手砍翻在脚下,仔细一看,那个被砍翻的大声求饶的不是拾儿还是谁?秋秋得意的一脚踏在他胸口,手举宝剑,仰天长笑。
“哈哈哈……”
在打坐的拾儿睁开眼,看着在睡梦中笑得一脸志得意满的秋秋,嘴角也微微的弯起来。
第二天他们仍旧在前进,在打怪的间隙里秋秋虚心求教,跟拾儿学会了如何用日影测时、定向,还同时学会了怎么找水源,哪种野果可以吃,哪种蛇是剧毒的……
秋秋心得体会如下:一。阴天没太阳怎么测时间呢?二,为什么能吃的野果味道都这么差呢?三,我们这是来进行修仙试炼不是野外生存培训考察吧?
可能是和拾儿在一起,秋秋笃定自己不会遇到什么真正的生命危险,到时候拾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救她的。
人就是这样,一有了靠山就有点儿紧张不起来,秋秋觉得这试炼之旅实在是太简单的时候,真正的考验来了。
秋秋发誓她真没乱跑,周围大环境一片安详。鸟语花香……呃,好吧,不说废话。情况是这样的,她刚杀了一头灰色的豹子,这豹子太不科学了。跟昨天的野猪绝不是一个水准,它不象野猪那样带声波晕眩攻击。可是它身上就象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反弹力场。秋秋一剑朝它砍过去的时候,突然象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直接给弹飞出去了。
太不科学了好吗?是九峰这里的动物都长得这么不符合常理,还是只有试炼洞里的生物才如此逆天?
好不容易磨死豹子,秋秋累得都快喘不上气了,重温了上辈子当学生冬季被迫报名马拉松长跑时的痛不欲生……
“注意调息。”拾儿淡定的甩给她一句评语。
是啊。她昨天剑招步法什么的都快忘光一通摸爬滚打,今天倒是勉强还记得几分怎么走位怎么出剑……可是她又忘了在打怪的时候调运内息了……
好吧,熟练度有待提高。
脸上手上都弄脏了些,秋秋指了指身旁山坡下的小溪:“我去洗个脸。”
至于火儿……这货正忙着吃。豹,子。
好吧,有它在至少很环保,能连皮带骨吃个精光,最后地下连一根豹子的毫毛都剩不下。
溪水很清澈,也很浅,哗哗流淌冲刷过那些五彩光滑的鹅卵石。
秋秋撩起水,先洗净了手,又捧水洗脸。
拾儿转头看了一眼火儿,这头豹子活的年头比昨天的野猪还要久,蕴藏在它血液,筋肉,骨胳间的能量也更多,火儿的吃相并没有那么血肉横飞,令人生怖。
他又转过头看向溪边,忽然间拾儿站起身来,淡漠的面容头一次出现了异色。
溪边空无一人,刚才还和他说笑,蹲在那儿洗手的秋秋不见了!
要说发生了什么事,秋秋自己也说不清。
她手里捧着水呼噜到脸上,眼睛当然在这时候也闭了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嘛,谁洗脸的时候是睁眼的?
可是等她洗了一把放下手,秋秋愣了。
小溪呢?
水呢?
不不,重点是,她现在在哪儿?
是的,秋秋姑娘在洗脸那一闭一睁眼的短短一刻后发现她丢了。
刚才她明明站在山坡下的小溪旁,拾儿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坡上坐着,火儿在大嚼豹子肉,她甚至还听到了它嚼的起劲儿时吧唧嘴的声音。
可是这一切全在一瞬间消失了,山坡没了,小溪没了!重点是,拾儿和火儿也没了!
如果周围环境依旧只少了人,秋秋当然可以判断出是他们丢了。
但现在连环境带人一起变了,秋秋于是推断——是她自己丢了。
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洗个脸也能再穿越一回?这不科学!
秋秋定下心,从周围的灵气、感觉来判断,她应该还是在试炼洞里。
有可能她洗脸的时候触到了什么机关,或是试炼洞看她不顺眼,把她给随机弄到了地图的另一个地方,也许是洞的另一层,总之是和拾儿分开了。
想明白了这些,秋秋就不太惊慌了。她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腰里的佩剑,袖子里的乾坤袋,很好,武器和后勤储备都在。
再摸摸脖子,如意环也在。
拾儿说过如意环是九峰代代相传的镇山之宝,她凭这个就可以从试炼洞里脱身。
心再放下一些。
不过秋秋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个。
难得的机会,能趁现在提高自己的剑法阅历。
再说,秋秋觉得她和拾儿应该隔的不算远,她想,也许她该站在原处等着。或许下一刻拾儿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她走开了,拾儿如果也莫名的出现在这里,可能会找不到她,那么他们可很难再碰上面了。
她在原地待着,等待。还将一根树枝插在地上,用拾儿教她的方式判断时间。
树枝的影子一点一点的移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秋秋渐渐明白过来了,她被传送大概是随机触发的事情,可一不可再。拾儿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方式来到这里,来到她身边。
她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秋秋用剑在石头上划了个记号,如果拾儿能看到,会知道她曾经到过这里。然后她还划了一个箭头,指向她前进的方向。这样拾儿也会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做完了这些。秋秋开始向前走。
虽然四周的环境看起来没怎么变,秋秋却比刚才警惕多了。
现在可没有拾儿看着、护着她了。她必须得自己时时小心。
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试探着前行。
一直到天黑,她并没有遇到什么猛兽。秋秋象昨天夜里一样,选择在树上休息。
她不敢睡,谁知道半夜里会不会爬出条毒蛇来呢?用几张符纸布了个简单的阵法,秋秋盘膝坐在那儿打坐。
她应该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师父下落不明,拾儿也没来接她的时候。她一直是一个人,待在修缘山空荡荡的屋子里,山风很大,象是会把屋顶掀翻。她常常有一种世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置身在茫茫的荒野之中的感觉。
可是现在秋秋觉得,这种孤独的感觉是永远都不会习惯的。她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也是一样,被挖走了一大块,怎么都填不上,那空洞还会漏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秋秋闭起眼睛微微睁开,虽然四下里一片昏暗,尤其是树木枝叶茂密处,简直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可是秋秋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轻微的,夹杂在风里,几乎根本听不见的“咝咝”的声音。
她握起了长剑。
就在她盘坐的树杈跟前,一截“树干”忽然间动了一下。
这条蛇大概有成人的手臂粗细,秋秋想,它肯定早就缠在那儿了,谁让自己运气不好,哪儿不挑偏偏挑了这棵树。
蛇身缓缓的游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它的身上,暗色的鳞片微微闪光。
蛇是很有耐心的,它会先观察,然后在时机最恰当时候发动攻击。
秋秋可不会给它好整以暇以逸待劳的机会,她两手一错,剑锋从袖底直透出去,在暗夜中划出一道雪亮的银光。
那条蛇被激怒了,它身体陡然向后一缩,蛇头直立了起来。
它的眼睛在夜里微微发光,是一种让人觉得诡异的萤绿色,微弱而闪烁象鳞火的颜色,吞吐舌信的那种黏腻滑溜的声音更让人脊背发麻。
秋秋蹲在那儿,弓着腰,这也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这条蛇比她昨天遇到的那条可难缠多了,她的剑锋没能刺伤它,这畜生的反应太机敏了,在危机爆发前那么短短一刹那它觉察到了,并且及时缩身成功躲避。
很好,它的偷袭没成功,秋秋的出手也没成功。
现在他们彼此都不再轻视对方。
比半夜突然遇到一条蛇更糟糕的是什么?
答,这蛇不是单身汉,它还拖家带口。
秋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她听到了更多的,无足爬行动物移动时那种特有的声音。
如果这时候问秋秋她的心情或感想。秋秋只想说一句:我讨厌蛇啊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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