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决定
秋秋紧紧握住了拾儿的手。
就算直面魔物她也没有后退,可是现在这种人与人之间相互争斗残杀的事情,却让她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她握得那样紧,好象这样就可以从拾儿身上得到勇气和力量,支持她一直往下走。
拾儿的手温润而有力。
他回握着她的手,神情十分平静。
就象一开始相识的时候那样。
天色渐渐亮起,太阳升了起来。
也许这是最安定,最规律的一件事,无论夜晚发生了什么,清晨旭日东升的时刻,总会让人感到希望饱满。
这一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秋秋面前平放着离水剑。
离水剑看起来通体晶莹,象一件装饰品多过于象一件武器。
当时黄长老那里净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奇怪兵刃。但偏偏是离水剑归了她,这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是她的缘份,也是这把剑的缘份。
她的指尖轻轻在剑身上掠过。
这把剑还没有伤过人命。
但是以后就不是这样了。
秋秋伸出手,离水剑化为一捧青蒙蒙的水光,没入她的掌心之中。
“秋掌峰。”外面有人唤她。
“进来吧。”
来的是云淑。
“曹长老让我请秋掌峰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商量。”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曹长老为人很是稳重,平时也不会对什么事情指手划脚。他既然说是重要的事情,那肯定不是小事。
秋秋问:“还请了谁吗?”
“还请了李长老、对了,峰主也在曹长老那里。”
秋秋点了下头。
那肯定是要紧的事情了。
秋秋到的时候,李长老正好也要进门。两人在门口遇到。
“秋掌峰。”
“李长老。”
两人来不及寒喧,李长老侧身让秋秋先走。秋秋这时候也来不及同她推辞谦让,先迈进了屋里。
曹长老和拾儿坐在屋中,两人面色看起来都十分郑重。
李长老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不象平时那样从容镇定:“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先不要急,听我把事情说完了咱们一起商量拿个主意。”
焦急对事情并没有帮助。
李长老深吸了口气,比刚才看着果然镇定了一些。
曹长老看了她们一眼,这才说:“一早接到消息,说欧长老出了事。”
秋秋有些意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拾儿同她、管卫等人一起离开。九峰留守的人里头,欧长老是最持重也是最年长的一位,除了他,九峰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第五峰的峰主林素,还有第六峰的峰主纪云霆。
“欧长老他如何了?”
“中了暗算。要不是林素拼力相救,只怕性命也难保住。现在他重伤未醒。”曹长老低声说:“还有。纪掌峰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曹长老把信拿出来。秋秋先迅速扫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李长老。
信上把事情的经过说得很简单明了。有人触动九峰的护山大阵,有数名弟子失踪。欧长老与纪掌峰在追敌之时遭遇暗算,欧长老重伤,而纪掌峰则是下落不明。
秋秋几乎难以置信。
九峰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强敌?仙师那一帮人不是已经与他们有了默契,暂止干戈吗?
难道他们出尔反尔?
“不是仙师的人。”曹长老说:“他们没有这样厉害的杀手锏。如果有的话,上次大典的时候就会趁机会重创我们了。”
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留守的三个人里,欧长老重伤,纪掌峰失踪。林素一个人只怕独木难支。
“现在的情形是这样,中原并不安稳,我们若要回援的话,人选如何确定,谁继续留在此地?”
秋秋看了一眼拾儿。
最强的人当然是他。
拾儿是峰主,不但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同时也肯定是九峰所有弟子心中的支柱和依靠。如果拾儿回去,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能立刻稳定人心,把握住局面。
除了他之外,秋秋、曹长老、李长老,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此处的事情,那些人也眼巴巴的盯着拾儿。昨天还有人提起是不是先推举一位领头的人,做为盟主,这样一来免得人心散乱群龙无首,人人各自为政。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对抗魔物肯定是事半功倍。
这提议一说出来,响应的人还不少,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拾儿。
这世道是以实力为尊的,九峰的实力无疑是这些人里的龙头老大。那么这个盟主,拾儿来担当最为理所当然。
两边都离不了他。
她的目光又移到了曹长老的脸上。
曹长老一直是个笑呵呵的老人,在九峰人缘特别好,与谁都不结怨。可是同时,也没有多少人真心惧怕他。
李长老呢,她在门中的时候身上的职司也是不重要的一些杂事,更没有那个魄力和威信。
拾儿会如何决定呢?
“我留下,秋秋和和李长老立即返回九峰。”
秋秋吃了一惊。
她刚才根本没考虑过回去的人选会是自己。
她……她回去能起什么作用?
她这么年轻,阅历见识都浅薄,根本不能服众,谁会真心听从她?
“这不合适吧?”
“管卫也会同你们一起回去,他的实力你也很清楚。”
啊,对了,还有管卫。
他这几日都不在,秋秋刚才竟然一时没有想起他来。
可是同时她又有疑惑:“我们要走了,你这儿还剩下谁?势单力孤的,这怎么能行呢?”
现在合山镇看似平静。可其实四下里危机四伏。
秋秋怎么能放心的留下他一个人,随同管卫和李长老一起回返九峰?
“不用担心。”拾儿的声音并不高,可是话里坚决的意味却让人不能抗拒:“九峰同样不能有失,你们回去也绝不会轻松,一定要处处当心。至于现下的合山镇,若是魔物不来便罢,来了话,它们就不会再有回去的机会了。”
九峰的弟子门人这些日子并没有闲着,拾儿把每个人的作用都发挥到了最大。
可秋秋只觉得心里象热油交煎。
担忧,惶恐。
更重要的是。她绝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要和拾儿分离。
当着曹长老和李长老,秋秋不方便多说。等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秋秋马上问:“为什么要让我回去?管兄实力过人,人品也足以服众,他和李长老一起回去难道还不行吗?”
“管卫一个人。毕竟不能面面俱到。”
“可是,九峰还有林素啊。”
他们两人一直关系就比较要好。林素细心。管卫犀利,两人配合正好互相弥补。
他们两个一个是第二峰的掌峰,一个是第五峰的掌峰,即使有麻烦,也肯定能够化解。
秋秋看着拾儿的眼睛。
她轻声问:“你是怕我留下有危险吗?”
“不,”拾儿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心:“我认为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我的身边,在我看得到,触得到你的地方。”
秋秋的眉毛生得很秀气服贴。眉毛细细软软的,也十分整齐。
他的指尖贴着她的眉毛划过,能感觉到那种毛茸茸的触感,还有些微微的痒。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其中蕴含的情意深而绵长。
秋秋觉得眼眶微微发热,胸口也有些涨涨的感觉。
她低声说:“那你还坚持让我回去?”
“第七峰的地位特殊,实际上,我觉得那些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第七峰。”
秋秋抬起头来。
这是刚才曹长老没有说的。
也许曹长老对这事也并不知情?
“很久之前就有一个传闻,说第七峰的传承是可以让人飞升成仙的。当时有不少人相信这个传闻,他们觉得只要能找到第七峰,只要能得到第七峰的传承和心法,就人人都能够悟道成仙。还有一种传闻就是第七峰的传承能够起死回生,甚至可以无所不能,当时九峰也遇到过类似的挑衅和麻烦。”
秋秋真没想到这件事和第七峰的传承有关。
可是……可是她并没有得到旁的什么传承啊。
除了那时候,那个小小的异象……
可那也不可能令人飞升成仙,甚至起死回生,无所不能这话更荒唐无稽。
要是真的可以无所不能,她现在还要为魔物的事情而苦恼吗?还不伸出小手指头碾蚂蚁一样把它们解决了?
如果真能起死回生,那她第一就要用这传承的能力去救回师父。
可是这些她都办不到。
“那当时这麻烦是怎么解决的呢?现在这些人,真的也是冲着第七峰来的吗?”
“第七峰应该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和典籍,当时第七峰的掌峰是尚真,她的手札中应该会记着这些。事情的起因,幕后主使,以及后来这段祸患是如何被化解的,上面应该都记着。”
秋秋现在明白了。
尚真的手札,肯定收在第七峰上,就在她曾经看到的尚真的殿阁中。
可是,别人看不到,更接触不到。
只有她自己回去才行。
这神秘的第七峰。
这要命的第七峰。
秋秋纠结得简直想揪头发。
她是真的不想在此时与拾儿分离。
可是偏偏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就是她,只是她,旁人都不行。(未完待续。。)
ps: 前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昨天也只睡了六个小时,今天白天在医院实在熬不住,靠在椅子上打了一个盹儿。可能是吹了风,也可能是严重缺觉,所以从下午起就有点头痛。
抱抱大家,求安慰。
家人重病,手术排在下周。手术后陪床照料这些事我都得扛着,到时候我可能要白天夜里的在医院连轴转了。
经济压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精神压力太大,躺下来了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焦虑和痛苦。
祈求家人可以平安,祈求手术一切顺利。
198 分别
“非走不可吗?”
秋秋已经明白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非走不可。”拾儿的手指和她的手指交握在一起。
秋秋舍不得他。
当了这个第七峰掌峰,受弟子门人景仰,秋秋也得到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好处。
可是同时,她也得承担起这个掌峰的责任来。
现在九峰的麻烦是因为第七峰而起的,她理当回去把这件事情解决。
况且除了她,也没有别人能办这件事情。
谁让这世上,能找到第七峰的人只有她一个呢?
尚真这位掌峰是不会功夫的,她只是精擅书画,在UU小说挥洒出了一片美丽天地。她的飞升让旁人看到了另一条从前想都想不到的路。不止是辛苦修炼才能悟道飞升,不会功夫的只懂得写写画画的人同样能办到!
这对于许多想走捷径的人来说,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一条路。
他们不会想到在心性悟性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只会想到,这人既然能够成功,那我肯定也能够成功,只要我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她有什么法宝、或是有什么心法秘籍,掌握了这些,那就人人都可以复制尚真的成功之路了。
秋秋对此只想大笑三声:哈,哈,哈。
尚真要真有这样的宝物和心法留下,九峰岂不是个个弟子都可以悟道飞升了?没道理有这样的好东西他们自己人不先拿来用,反而要留到现在便宜了那些外人。
看第七峰的历任峰主,几乎就没有一个心**夫路数和前人一样的。各有各的心法,各有各的绝活。就比如秋秋是离水派的心法,用的离水剑是一把以软剑为载体的水剑,这和从前的哪一任峰主都不一样。
秋秋站在那儿静静的看了拾儿一会儿。忽然间上前一步,扑过去把他紧紧的抱住了。
“你一定不能有事,咱们还要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谁也不能撇下谁。”
拾儿把她抱在怀里。
秋秋抱得那样如饥似渴,还没有分离,她已经感觉到了想念的煎熬。而拾儿抱得小心翼翼,象是生怕把她给碰坏了一样,那样珍惜。
“火儿你带走,它很机警,可以帮你的忙。”
秋秋抬起头来。有几分惊讶。
她不赞成拾儿的意思。
“不成,你这里更危险,我们一走本来就人手不足了,火儿在,对你的用处更大。”
“它在这儿。我反而担心有人会打它的主意,反而多了一层累赘。你把它带回去。在九峰更有利于它的成长。它前不久才汲取了地穴龙脉的灵气。如果不能静下心来融会贯通,化为己用,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缘?”
秋秋就知道,她要想说服拾儿,那一百年都办不到。
她每一句反驳,他都有一百个理由等着她。这些理由个个充份,个个有理,随便一个都能让她不得不听从。
简直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秋秋不想走,可是也让他说的不得不走。她想把火儿留下来给他。也让他说的非得把火儿带走不可。
“我会很快回来的。”秋秋象是保证,也象是约定一样说:“你要好好的等着我。”
“好。”
一点都不浪漫的人,这会儿也不会主动说句我会想你的,你要早点回来这样的话。他不主动,那她只好主动了。
“我会……我会很想你的。”
拾儿静静的看着她。
秋秋这话本来就说得不那么顺溜,被他一看更说不出来了。
“那你呢?”
“啊?”
终于看见拾儿也呆了一回,秋秋忍不住笑,嘴角都弯了起来:“你呢?”
拾儿一向聪颖通透,难得现在居然得秋秋提醒了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白大峰主温润如玉的脸颊上透出了一点微微的沁红:“我……也是。”
哎哟喂,他居然会脸红。
秋秋象看什么西洋景儿一样紧紧盯着他,这可真是稀罕啊稀罕,难得啊难得。
之前他脸红过没有?秋秋记得是没有。
原来害羞这种事情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啊。
“你也是什么啊?”秋秋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我也想你。”拾儿眨眨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那样无辜,让秋秋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化身女寨主女大王在调戏良家女……那个男的感觉。
她心一软。
虽然拾儿把她赶回九峰去,两人必须分离,不过他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做出现在的决定了。
看他现在这么为难的样子,那就暂时放他一马吧。
有账等她回来慢慢再算——嗯,到时候她还可以再讨要些利息。
她还有不少正事要向拾儿请教呢。有什么顾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人,有没有什么旁的事需要她这次回去一起处理的,能一起办了的,省得再多费两次事。
“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嘱咐你的,万事当心。”
秋秋点了点头。
“你也是。”
他们起程动身的时候天都没亮。
黎明前的冷风吹得人脸孔也象挂上了一层夜霜一样,冰冷冷的,个个儿看起来脸色都发白。
管卫直接越过人丛走到秋秋面前:“你等下随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秋秋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灵禽离地而起,管卫的那只鹭鹰贴近了秋秋所乘的灵鹤。
“我去了一趟西南边,事情办的还算顺利,万蛊老人留下的蛊阵和蛊方都尽数烧掉了。回来的时候我顺路拐了个弯,去了一趟胡家村。”
胡家村?
秋秋眨了两下眼,表情很是茫然。
这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吗?
管卫绝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
“你上山拜师之前,姓什么?”
秋秋摸摸脑门:“姓……”她想了想:“姓胡!”
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待过的家,那地方就叫胡家村。
“你……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在哪儿?”秋秋自己都只知道个大概方位而已。
“玉霞真人从前与方真人提过。峰主也知道。”
合着就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原来家住哪儿了。
可秋秋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不是这个。
“我……我家里还好吗?”
虽然说那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亲人,可是她早早被父亲以“卖断”的方式交给了师门,所以亲情实在不算深厚。
就算名义上不是卖,但是父亲确实收了钱的。
管卫言简义赅:“都很好,不过他们已经搬离了胡家村,住到了他四十里地外的城里,你几个姐姐都嫁得不错,哥哥也已经成家了。”
听到这儿秋秋也明白,管卫压根儿不是什么顺路经过。而是特意去替她探望的。
秋秋对亲人的印象淡薄,记得最清楚的只有娘和姐姐。
知道他们过得好,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能不能守在一起,有时候也不那么重要。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秋秋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这条路比普通人的道路要崎岖。她再和他们见、往来,也只会让彼此为难。
“那就好。”秋秋轻声说:“多谢你了。还特意为我跑了一趟。”
“这也是我临走前峰主吩咐过的。”
拾儿嘱咐的?
他是提过这件事。可是事情那么多,忙得很,秋秋听过就忘了。
可拾儿还特意嘱咐了管卫,去替她探望了这一遭。
秋秋安静下来。
她想起从前的事,她被带走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院子里传来的娘的哭声。
还有。家门口仿佛是有一棵枣树的。
应该是有枣树的,春夏之交的时候,树上的枣花就开了,小小的。一朵朵的。风一大,花会被吹落在地。
秋秋很少想起那段过去。
可是现在管卫突然提起来,却象是突然打开了一个紧闭的开关,让她一下子陷入感慨之中。
当年她真的是十分雀跃的离开家上山拜师吗?
如果她有选择的余地,她会不会对这件事说不?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当时她太小,无力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由别人替她决定。
管卫问她:“在想什么?”
秋秋一笑:“我在想,当初如果没有遇到师门的人,我现在会在哪里,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管卫没想到她在琢磨这个。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没有意义的假想。
因为人的生命历程只有一条轨迹,既然这条轨迹不可改变,那么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十分无益。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管卫压根儿不会理会。
可是现在是秋秋在说,管卫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如果秋秋没有拜师修炼,那会怎么样呢?
天渐渐亮起,今日是个晴天。
对赶路的人来说,晴天总是好的。雨天的话,灵禽多少会受些影响,要是骤风急雨,那就要延误行程。
而他们赶着回去是有要事在身的,可没有余暇在路上延搁。
刚刚和拾儿分开,秋秋已经开始想他了。
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在和什么人见面?
他有没有想念她呢?
秋秋低下头,轻声在心中唤了一声拾儿的名字。
隔了片刻,秋秋恍惚中仿佛听见拾儿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是在唤她的名字。(未完待续。。)
ps: 手术定在周二。
祈祷手术顺利、成功。
199 重逢
日夜兼程,回到九峰的时间比原来提早。
再看到九峰的青山绿水,秋秋突然有一种已经离开了许久的感觉。
其实从离开到这次回来,总共不过几个月。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且都是波折坎坷,所以觉得时间份外漫长。
林素在停云台迎接他们。
分别的日子不长,可是林素看起来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憔悴了许多,欧长老重伤,纪云霆失踪,担子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怎么能不憔悴?
看到管卫走下台阶,林素那表情真是泪汪汪的,脸上却带着一副可怜的小娃儿终于见了亲人的喜悦。
看看林素,再看看管卫,再看看林素那眼圈儿发红的表情……
秋秋突然觉得,这二位之间不会有什么不得不说的隐秘感情吧?
林素见着管卫情绪激动,可他做事素来很周全,也没有冷落秋秋和李长老,向两人分别招呼。
管卫来不及跟他说客套话:“信上写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欧长老现在在哪里?”
欧长老是现在九峰的长老之中年纪最长,威信也最高的一位,他的重伤,对众人的影响是最大的。同时,纪云霆的失踪,也令九峰人心浮动,众人惶惶不安。
林素也是掌峰,可是他毕竟太年轻,不管是威还是德,两方面都不足以服众。如果他自己能处置得了,就不会寄信求援了。
虽然林素和管卫看起来不一样,管卫的孤傲是从里到外都相同,而林素平时人缘很好,脾气也好,可是他也有着傲气。只不过他的傲气是藏在骨子里的。
如果是其他的事,他能扛得下来,那就算累死也不会向已经去了中原的峰主和同门求援的。
管卫和林素并肩往前走,林素就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比信上那寥寥几语是清楚得多了。
“说起来,就在你们走了之后半月,郑长老就说好象药圃的阵法有些不对。不过当时还不知道是有人触动阵法,只以为是不是因为阵石到了年限了,本来因为今年陆续出了好几位掌峰,山川地脉和阵法都被触动过亿。当时我也没有在意。同欧长老商量之后决定到了五月里头,手头现在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再重整一次阵法。”
九峰地广人稀,要重整阵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事情,事先就要做许多准备。比如调出和布置阵图,预备阵法所用的材料。再从门人弟子中挑选出合适的人手。
所以林素和欧长老的决定绝对不是怠慢拖延。
“可是后来就发现了不妥之处。不但药圃的阵法被触动,连那里的两处草药库都有了外人侵入的痕迹。甚至灵禽园外还发现了一具不明身份的尸首。看样子象是触动阵法之后逃进灵禽园中藏身。但是却被灵禽园的守门兽噬咬而死。”
“欧长老同纪兄两人追查此事,只捉到了几只小虾米,不过是受人诓骗指使,真正的内情和幕后主使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欧长老和纪兄决定各查一路。欧长老根据他们供来的线索追查,纪兄则要去一趟琉璃潭。结果欧长老一行中了埋伏,那被捉的人供出来的线索根本就是投下的饵。以欧长老的眼界阅历,能骗过他,可见对方有多么处心积虑。”
“欧长老伤势如何?”
林素只说:“很不好。”
“纪师兄呢?”
“他下落不明也已经一个月了,派人寻找也没有结果。”
“他是只身外出?”
“不是。他还带了两名弟子随行,但是现在那两名弟子也没有下落。他们最后停留的地方应该是华岩山。”
以纪云霆的功力,要擒他比杀他的难度更大。
“峰主说,他的性命无碍。”
如果掌峰陨落,不但拾儿会立时知道,就是九峰的其他掌峰也会有所感应。
纪云霆的失踪可能是另有别情。
但是欧长老的重伤是实实在在的。
以前每次见到欧长老,秋秋总是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可不光是因为欧长老的身量高。
而是他有一种气度,伟岸,可靠,让人可以全心信赖。
可是现在他躺在那里人事不醒,秋秋才一下子发觉,欧长老原来也已经老了。
他是九峰现在所有长老之中最年长的一位,头发眉毛都已经变成了雪白,原本的好气色好精神全不知去向,脸色灰败,两颊凹陷,看起来十分衰弱。
秋秋心中涌起一股愤恨。
欧长老的修为精深,那些人如果不用阴谋诡计,绝不可能重创欧长老,让他伤成这个样子。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过招比拼,欧长老技不如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对方步步谋算,使的都是鬼域伎俩,这实在让人气不过。
李长老的关切之情虽然没有溢于言表,可是看到欧长老昏沉不醒的样子,她的呼吸一下乱了。
修为到了她这个地步的人,还会如此失态,只可能是因为关心则乱。
没听说欧长老和李长老早年有过什么情愫和瓜葛,也许他们只是比一般的同门要好一些了,也许是他们并没有对外张扬过这些应该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等他们离开欧长老的静室时,李长老留了下来。
她的态度是如此的坦然,以致于旁人就是想多问一句,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李长老那种不避嫌的关切已经让众人看出了太多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明知故问了。
林素都有些意外,出了静室走了一段路,他突然说了句:“真是没想到。”
如果欧长老没出事,大概他们现在还是看不出什么来。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欧长老和李长老他们自制力和城府修养真能说是深不可测。
秋秋也对纪云霆的下落十分关切,但是她现在得先回一趟第七峰。
不光是尚真留下的手札,郭慈生的藏书,还有其他的掌峰,他们肯定都留下许多有用的东西。
每次到第七峰,秋秋都有一种穿越了时光的错觉。
第七峰就是那么一个游离于空间和时间之外的奇异的空间。
它就存在于这里,可是它又不在这里。旁人既看不见它,也摸不到它。这里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灵气充郁,简直就象传说中的仙家洞府一般。
那些曾经有过主人的殿阁一座座交错排列,并没有在漫长的时光中被风化侵蚀,就象主人并未远离,随时都会重新回来一样。
秋秋这一次穿过这些殿阁的时候,心情从前来的时候是不同的。
那时候秋秋看着这些殿阁的心情,就象从前去瞻仰烈士纪念馆一样,是一种纯粹的仰视和旁观。
可是现在她必须从中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尚真、郭慈生……这些名字一下子从很遥远的时光尽头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要了解她们,找到她们的留下的那些珍贵而有用的东西。
她希望可以得到她们的帮助。
——秋秋站定了脚步。
她踏进了尚真曾经起居生活过的殿阁。
殿中满满的全是书册典籍字画,虽然称不上一句浩如烟海,可是要从这些东西里头找出一些可能的有用的线索,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光她这里,秋秋知道,郭慈生的那里和这里其实差不多。
偏偏在这里没有人能帮她。
在这一刻,秋秋多么的怀念搜索引擎这种东西啊。如果这殿里也有一个,可以让她一秒钟之内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靠着关键字就筛选检索出来。
唉,别做那美梦了。靠她这种悟性,就算真的有可能发明这种法宝,那也不可能诞生在她的手里。她一向缺乏创新精神,对法宝炼器又没有钻研。
老老实实的挨个儿翻吧。
好在尚真的这些书本并不是杂乱无章乱塞一气的,她的书架上书也都是按照不同门类分别放置的,总算省了秋秋挨本翻书的功夫。
这些书有的是关于山川地理的,有些是关于药草花树的,当然最多的还是书画类。
尚真不懂功夫,只醉心于书画。
秋秋经历过第七峰的试炼,也不会再觉得奇怪。别的比如第二峰第五峰第六峰,峰主不经历重重险阻试炼那是根本不可能最后得到承认成为掌峰的。
唯独第七峰,它的一切都与众不同。就象天要下雨,就象鲜花要盛开,就象到了秋天枝头落下第一片叶子,一切都这样自然,安静。
遇到了,走近了,然后第七峰承认了她。
秋秋翻书翻得极快,把她认为有价值应该可以寻出线索的书册都挑出来放在一边。
大白和二白不知道什么过来了,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秋秋听到动静,合上手里的书册转过头来。
大白和二白不敢随便进屋子,等到秋秋向它们召了手,才连滚带跑的越过门坎朝秋秋奔了过来。
秋秋伸出手,把大白抱了个满怀。
沉甸甸的大兔子皮毛油光水滑,摸起来又软又暖。
火儿也从秋秋袖子里探出头来。
它和大白二白一家也是老相识了,一下子分开这么长时间,大概彼此间也是十分挂念的。现在久别重逢,大白二白啾啾叫,火儿则是吱吱嗯嗯,听起来就象在交谈一样,说得格外热闹。(未完待续。。)
ps: 等下去医院,晚上要在医院过夜了。
200 石塔
秋秋微笑着看着它们的互动。阳光暖暖的照耀着,火儿的鳞片在在阳光下熠熠生光,而大白毛发边缘被阳光映成了透明的淡金色,象是给它抹上了一层金边。
大白看起来比分别的时候又有进益了。第七峰灵气充裕,在这里不管是花草还是灵禽都生长得比别处要好。
有段日子没见到它们,秋秋也觉得十分想念。
二白领着孩子们在殿阁前的草丛中,不时可以看见雪白的毛球在绿色的长草间出没。
这些天秋秋难得这么轻松一下。
许多的事情沉甸甸的压在心头,玉霞真人的离去,宗门的覆灭,京城的动乱……一件接一件,就没有一件是好事,就连总是笑口常开的黄长老也难得见到笑脸了。
小毛球们从长草间跳出来,它们现在也不能算是小毛球了,正常兔子也就长这么大,它们一直以来营养都特好,所以比一般兔子看起来要肥圆得多。但是大白和二白的体型偏大,所以衬得这些孩子们仍然象一个一个的小型毛球。
如果秋秋不事先警告过大白二白,这么多只兔子在第七峰安家落户打洞做窝,非把第七峰变成一个巨大的**阵不可。
秋秋膝上摊着一本打开的书册,一只巴掌大的小毛球跳到她的膝头上,它爪子上软软的肉垫踩在秋秋的腿上,温热而柔软,还很有弹性。
秋秋笑着摸摸它顺滑的皮毛。
小毛球用头顶讨好的蹭蹭秋秋的掌心。
秋秋身上有着纯净而充沛的灵气,小毛球就算没象父母一样开启灵智通了人性,也本能的愿意亲近她。
她的气息让它们觉得舒服,和她在一起对它们有莫大的好处。
秋秋又低头看书,可是没一会儿就觉得手在发痒。
小毛球温热湿润的小舌头正在舔着她的手掌边缘。
“别捣蛋。”秋秋拂了一下,它乖乖的从秋秋膝头跳下去。可还是舍不得离远,就这么趴在秋秋的裙角边。如果不仔细看,大概不会真当这是只兔子,还以为是她裙子上的装饰。
大白两条后腿蹲坐着,两只前爪在和火儿比划什么。看起来就象在向它倾诉别来之情。火儿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大白的意思它都能明白。
秋秋想起她和拾儿遇到大白的经过。
这只兔子一直都显得那样聪明,聪明得简直不象一只兔子。它会为了二白和孩子的安危冒死去偷庙中的东西,还会聪明的替自己找了靠山。
动物的有时候比人还要敏锐得多,它们的天性就懂得趋利避害。往往在灾祸来临之前,人还懵然没有感觉。动物却先一步察觉到了。
可惜的是,大白它们除了卖萌,目前秋秋还没发现它们有什么作用。
看拾儿的灵宠,火儿虽然出壳时间还短暂,却已经能派得上用场了。它能先一步察觉到危险临近。在京城、在善业山的表现都很值得称赞。可是大白它们还是只懂得吃吃喝喝打滚玩耍。
唉,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
它们交流了一阵。火儿跳到台阶下头,摇了摇尾巴。
它的体型迅速的膨胀,变成了在善业山的那天清晨的模样。神秘、美丽,颀长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力量。
大白二白蹦跳着攀到他身上,小毛球们紧随其后。
火儿回头向秋秋发出一声低鸣,然后它一纵身跃到了空中。
看起来。它这是要带自己的兔子小伙伴们去兜风?
虽然听说传说中的龙都十分骄傲,可是秋秋倒没现火儿有什么脾气。它和大白它们特别要好,可能是在它刚出壳的时候就和大白二白一家相处的缘故。所以现在它甚至可以让这些兔子们爬到自己背上,载着它们飞翔玩耍。
在第七峰的范围内。秋秋倒不怕它们出什么事,只遥遥的叮嘱了一声:“当心安全,可别掉下来了。”
火儿的身躯在空中打了个旋,从秋秋眼前缓缓掠过,那从容不迫的模样显得很优雅。
当然,熟知火儿本性的秋秋知道这家伙只是爱表现而已。
它缓缓的从两座高塔间掠过,向碧蓝的天空攀升。
不知道大白二白它们恐高吗?
秋秋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然后她怔了下。
那两座塔……
之前就在那个位置吗?
怎么她之前好象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位置还有两座相对称的石塔?
可是它们的出现也并不突兀,就象它们一直存在,只是被忽视了而已。
秋秋放下手里的书册,眯起眼打量那两座塔。
真奇怪,为什么之前她从来没有看到,或者说,它们从来没有让她看到过?
秋秋召出离水剑,青光蒙蒙的离水剑光迅捷的从空中掠过。
火儿正在空中嬉戏,就象它以前在水中嬉戏一样。
出壳不过数年,它的年纪不管用人类的算法,还是用龙的寿数来计算,都只能算是不懂事的小娃娃,玩心大很正常。大白二白果然有点畏高,紧紧扒着龙身生怕掉下去了,小毛球们却兴奋得要命,吱吱的叫声响成一片,那意思好象在吆喝着:“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火儿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它回过头,看见了掠过天空的剑光。
它一点都没有犹豫,扭过身就朝着剑光追了上去。
大白的毛被风吹得都变了形,大大的红眼睛里全是泪……它到底有多想不开,掉下去肯定会死的啊啊啊!
秋秋的剑光悬停在了半空中。
空中的风大,她的衣带被吹得向后飘摆。
她的眼前是两座塔。
塔共分七层,样子并不显得华丽,灰白色的外观,上面有着岁月侵蚀留下的印记。
之前秋秋从来没看见过它们的存在。
两座塔的外观一模一样,看起来简直象是一面镜子映出来的同一座塔。
火儿落到了她的身边。大白立刻连滚带爬从它身上跳了下来。
秋秋伸手摸了一下大白的脑袋。
大白十分委屈,红眼睛里泪莹莹的。
“乖。”秋秋这会儿可没有余暇安慰它。
她往前走了一步,火儿立刻跟了一步。
“你也想看看这塔吗?”
火儿不能表达出它的心意,但是它的动作确定无疑的表达了它的愿望。
“不要给我添乱,要不然我就把你撵回去。”
火儿连连点头。
塔前的两扇门缓缓向内打开。
秋秋迈步走了进去。
火儿紧紧跟着她,象是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秋秋抛下一样。
塔内空荡荡的,数根高大的柱子支撑着塔身。这塔用的不是砖,而全是由巨大的石块堆成。这些石头只经过了最基本的切割和简单打磨,看上去都十分粗砺,石块之间的缝隙非常细密。几乎看不到孔隙。
但是秋秋没有看到到上一层塔去的楼梯。
塔里十分安静,阳光透过窄窄的窗子照进来,投在地下。阳光照到的地方就灿然生光而没有被照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清冷和幽暗。
塔门无声的,轻轻的关闭。
秋秋转头看了一眼。
石门已经完全合拢,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若不留心,根本看不出那位置原来是塔门。
往上的楼梯。看来得靠她自己找到了。
秋秋往前走了一步。火儿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脚边。
这儿是第七峰,塔又有七层。
七这个数字必然很关键。
塔的用处一般是什么?
可能是用来供奉或收藏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做为一种象征和纪念。
秋秋觉得这塔的用处应该比较倾向于前一种。如果是象征或纪念作用,就应该建在更显眼的地方,或者干脆在塔名和建筑形式上表明这一点。
如果是收藏东西。那又是收藏什么东西呢?
书本典藉?兵器法宝?
这些都有可能。
但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要得到好东西,就得先拿出实力来证明你有这个得到的资格。
秋秋站在那儿,静静的观察着四周。
石壁、柱子,地板。还有看起来浑然而无缝隙的头顶。
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稳固的,看起来也许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甚至更久。时光变迁,它们却没有任何改变。
而这在塔里,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就是从窗子透进来的阳光。
时间流逝,地上阳光的印迹也在变化。现在的光斑看起来比刚才要短了一些,渐渐的偏移。
秋秋想起她小的时候,曾经玩过这样一个游戏,她用粉笔沿着地上的光斑描出了一个菱形。过了一个小时,阳光照射的地方和大小都已经转移改变了,她就再描出一个轮廓来。初升阳光的印迹是斜而长的,到了正午时分就变得宽而短。
这个游戏也许很多人都玩过。
很简单,也很明显。
人人都见过这样的景象,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注意过这种变化。
这是随处都能见到的,很平常。
但在这里,这是唯一而珍贵的线索。
秋秋在地下做了一个标记。
日影偏斜,她跟着再做一个标记。
一个一个的标记连贯起来,形成了一道很自然的弧线。
火儿歪着头,认真而安静的看着。(未完待续。。)
ps: 手术推迟了,如果这周五不能做那还得再推迟一周。
谢谢大家的安慰和支持,衷心感谢。
祝大家圣诞快乐,平安。
201 拼
那些连贯起来的影子标记,组成了一条半圆的弧形,等日头再偏移的时候,这两扇窗子已经没有阳光透入了。
秋秋踏上了第一块影子的标记处。
火儿眼睁睁的瞅着,秋秋脚下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是她脚抬起来再落下去的时候,好象是踏到了一块高突出来的台阶上一样,往前登高了寸许。
秋秋自己也深吸了口气,然后再迈了一步。
这一步比刚才又高了一些。
她就踩着一条旁人眼中看不见的阶梯,一步一步的往高处走。
而火儿学着她的样子也往前扑了一下,可是它却扑了个空,好险没栽个大头着地。
小家伙不信邪,爬起来又扑了一次,仍然扑了个空。
这石阶好象只有秋秋一个人能踩到,旁人都触不到。
火儿磨了磨它的小尖牙,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它第三次起跳——又一次扑了出去!
哦耶!它这次扑的不是台阶,而是扑到了秋秋的脚面上。
这下它可没有再掉下去了。
火儿一抓住秋秋的裙角,马上尾巴回卷,缠住了秋秋的脚踝,就怕自己再被甩掉下去。
秋秋低头看了它一眼。
这牛皮糖似的家伙真是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盘旋在半空的赤龙吗?
实在看不出来它的威风这会儿都跑那儿去了,好象这尊严傲气也是随着体型不断变化的。体型变大的时候,那当真是气势凛凛。一变小了,马上没了那份儿自傲,打滚卖萌装无辜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秋秋踩着那看不见的楼梯,走到尽头的时候。已经到了塔的第二层。
第二层与第一层完全不一样。
相对于第一层的简拙空旷,第二层简直象是个大杂物间一样,各种杂物堆得满满当当而且毫无条理,连条路都没给留下。
秋秋突然想起了有本书里魔法学校的有求必应室——其实那屋的本质也就是个大垃圾场,各种用不着的破烂东西全扔到那里。
这里不会也是第七峰的,呃……垃圾存放地吧?
说真的秋秋还从来没考虑过他们产生的垃圾都扔到哪儿去了,九峰可没有专门负责清扫回收垃圾的人。说不好这些东西真是大家扔掉不要的垃圾和杂物。
可是眼前这么杂乱,谁知道怎么再找到去第三层的路?还有,这塔真的是放置重要东西的地方吗?真的不是建了之后觉得没什么大用场所以就用来装杂物了?
秋秋安慰自己,也许只有这一层是这样。后面几层就不是了。不然她劳心劳心的解密爬塔,最后发现这里除了垃圾没别的东西,那她真会憋吐血的。
她现在时间很宝贵好吗?尚真和郭慈生那殿阁里的书简直海了去了,不要钱似的堆得那么满。谁说修仙的典籍难找的?秋秋现在真巴不得这二位一人只留下了一本手札,而且手札里只写着秋秋想知道需要知道的几条要点。她就可以顺顺当当完成回来的任务。然后再折返中原去找拾儿会合了。
拾儿这会儿在做什么?
肯定不象她这里这样安闲自在。
一想到拾儿,秋秋身上就有干劲了。
她费力的在这堆杂物里找出缝隙。然后一步步往前挪。
一边挪一边还得注意这些东西里是不是有什么比较不同的重要的。万一去上一层塔的线索就藏在这堆垃圾里面呢?
秋秋脸上看起来毫无表情。心里早就内牛满面了。
火儿看见这堆东西却和秋秋的反应截然不同!
秋秋看着火儿撒着欢从她脚背上跳下去,几乎欢腾雀跃的冲着那扑天盖地的杂物就冲了过去。那架式简直象蜜蜂见了糖饿狼见了肉一样!
秋秋就见火儿的爪子随意的挥了挥,那些杂物就象被看不见的大手抓了起来朝两边丢了过去。
不不,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被丢出去了,还有的在火儿的爪子拍上去的瞬间就消失了。
秋秋瞬间明白了这货是怎么搞收藏的。
可是看看火儿那小模样,它把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莫非它有一个别人看不到乾坤袋?
还是象小说里写的那种随身空间?
这家伙铁定是把它看得上眼的东西全收了起来。看不上的全丢了出去。
这种习惯是好还是不好……秋秋暂时不想评价。
不过火儿这么一来,倒是很干脆的替她开出一条路。
秋秋嘴角有些抽搐继续往前走。
塔内的东西让火儿清得差不多了。
被扔开的肯定是火儿这个收藏小变态瞧不眼的破烂,被它收起来则都是他能看得上眼的。
然后呢?秋秋还是无从判断到底线索在哪儿。
第一层是最简单的,线索也是最好找的。
第二层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但是难度不应该比第一层高太多。要不然后头还有五层哪那可怎么办?
被火儿清空的地方露出了地面。
秋秋抬头环顾四周,地面是没有什么奇突之处的。
她再抬头看天花板——也没有什么特别。
那么线索总不会在墙壁上头吧?或者,这些杂物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秋秋揉揉额角。
唉,前辈们哪,为什么要给后辈个东西,不能痛痛快快利利索索的把东西就放在桌上留给她呢?难道不这样做就显示不出自己水平高吗?要是别的地方,咱就不说了。可这第七峰,除了峰主之外谁也来不了哇,就是把东西扔地上都没人捡得走。还设下这么一重又一重的谜题来考验她。当然了,这也许是为了锻炼考验她,提升她的心境,可是她现在的时间多宝贵啊?哪能这么一重重的在这儿解谜浪费着玩儿?
耽误一刻,也许耽误的就是人命啊。
秋秋想,她要是做了别人的前辈。一定不弄这么多的弯弯绕,直接列个表,什么功法什么宝贝让后人一目了然的多好啊。
这才叫爱护宗门,造福后辈啊。
象她的这些前辈掌峰们,简直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
第七峰的时间流逝,到底和外面一样吗?
秋秋困惑的想了想,随即下了个决定。
如果一炷香的时间内找不出第二层的梯子,她掉头就走。
啊,不。
秋秋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一点线条,很浅。不仔细根本看不见。天花板是那种青石灰色,而上面的线条颜色还要稍微深一点,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了。
好吧,前辈们还是给了指引的。第一层是地面上的光影,第二层就变成了天花板上的图纹了。
谜题是有。但是不算艰难。
火儿也跟着秋秋一起往上看。
“这个有点儿象在试炼洞看过的那个……”她说了一半,又想起她身边其实没有人。拾儿并没有在她的身旁。她身边只有一个火儿。
他们在试炼洞的时候曾经经历过的九宫图,和这个应该差不多。
首先得找出图案中规律来。
细碎而杂乱的纹路里头,她看到了象水流的一样的图案,还有荷叶,荷花——
火儿也睁大眼睛看,可是这图案在它看来复杂且毫无头绪。盯着两只眼睛都变成蚊香眼了,身体晃了晃,啪叽一声摔倒在秋秋脚边。
“嗯,应该是一副荷花图?”
秋秋完全陷入了一种全心投入的状态中。手指在空中轻轻描摹。
好象还差一点什么。
整幅图里是有荷叶,荷花,水波,那么还缺失的是什么呢?
这张图画的线条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拼凑完整。
亭亭玉立的荷叶,盛放的荷花,还有一池碧波……
先是只有线条,然后就象翻倒了盛放彩墨的碟子,红的绿的青的黄的颜色全都染了上来。
在水波之中有什么隐约露出了形迹。
那微微的彀纹,淡金的光亮……
脚边火儿呜呜的声音象是很委屈。
这图实在难为住它了。
秋秋低下头看了它一眼。
那金色的闪光应该是……鳞片。
水中有鱼儿。
她一想到了这一点,画中的水面突然间被打破了平静,一尾闪耀着金光的锦鲤活泼泼的跳了起来,尾巴掀起的水珠漫空泼洒,溅在了荷叶的上头,晶莹剔透象珍珠一样的水珠在荷叶上乱滚。
整张画瞬间变得鲜活完整。
锦鲤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重新落回水面。
秋秋闭了一下眼又重新睁开,往第三层去的楼梯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头晕眼花的火儿不忘紧紧的跟上秋秋。
那图它起先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越看就越觉得奇怪。原来象是在一大团乱线的外面,根本找不着个线头。等它认认真真的,觉得自己终于找了头绪的时候,那些乱线却劈头盖脸的朝它缠了过来,把它缠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就栽倒了。
秋秋的感觉就和火儿完全不一样。就象拼图一样,最难的是开始的时候找到相连的那两片。不过秋秋对于拼图很有经验。她先找到属于边缘的部位,然后再逐步的去理清楚中间。
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个拼图爱好者呢,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拼图游戏没有她玩不转的。
这种等级的拼图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没什么难度的。
深吸口气,秋秋迈上了第三层。(未完待续。。)
ps: 祝大家圣诞快乐。
谢谢大家给我的鼓励和安慰,让我有勇气去面对残酷现实。
202
第六层。
秋秋有些诧异,看着眼前平静而舒缓的一切。
她看见一个安详的村落,太阳快要落山了,走在路上的人显得有些行色匆匆。
有个男人从秋秋身旁走过,他背着一个大草筐,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猪草。
这还是在塔里吗?
秋秋跟在那人的后头往前走。
这个村子并不大,房舍稀疏,倦鸟归巢,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一弯流水绕过村子前头,水面上有几块突出的大石头,上面已经被踩磨得很光滑,看得出人们日日从上面经过,将这些石头充做垫脚。
前面那个人迈开大步从石头上跃过,秋秋抬起头来。有两只乌鸦在头顶盘旋,它们的窝应该就在村子后头。
人们不喜欢乌鸦,但是乌鸦却常常在靠近人烟的地方筑巢。
也许是因为这样易寻找食物。
秋秋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眼熟。
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好象以前读过。
当时不大明白为什么写成昏鸦,现在看来,那个写词的人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刻,看到了这副情景。
在夕阳西下的时刻。
不,不是。
她觉得眼熟不是因为曾经读到过类似的句子。
秋秋看到前面那个人走进了一个院子里。
门里有个女人问他一句什么话,他说:“明天再去。”
院门关了起来。
秋秋站在门外,望着那扇早就看不清楚漆色的木门。
门做得很坚固,当时涂的应该是褐色的漆,但是风吹日晒雨打,漆都剥蚀掉落了,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的本色。
秋秋转过头。门旁有棵枣树。
她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这是她的家乡,一个很小的,叫陈家村的地方。
连秋秋都不太记得这里的地名。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第六层会看到这副情景,这里应该是她记忆中的地方。
第六层可能是一个幻境,幻由心生,她看到的可能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实,而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但这想象毕竟是依据真实而来的。
秋秋走进了院子。
一共五间屋子,靠东面的三间新一些,靠西面的两间更旧一些。也显得低矮。东边靠院墙还有一间灶房,里面正在烧火做饭,虽然有烟囱,但还是有不少烟气顺着灶房的门飘散出来。
秋秋站到了灶房门口。
她看到娘,正站在灶台边。揭开了大锅的盖子,一大股热腾腾的白气升腾起来。灶房里烟雾弥漫。飘着柴草烧焦的气味和米汤烧熟之后发出的那种淡淡甜香。一个半大的女孩子坐在灶前的矮凳上,正用烧火棍拨着炉膛里的火。
那是秋秋的姐姐。
炉膛里的火光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闪闪发亮。额前的头发可能因为近火,被火焰的热度灼得微微蜷翘起来,在额前飘啊飘的。
秋秋还以为她都把这些忘了。
可是看来她还是记得的,连一些小小的细节都没有疏漏。
娘开始盛饭。姐姐帮着端碗。
天已经快黑了,外头还好一些,屋里头更暗。
为了省灯油灯蜡,一家人直接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吃饭。借着最后的天光把这顿晚饭吃完了。还有一只猫不知道从哪儿跑了来,
姐姐偷偷把嚼碎的饼喂给猫。
娘看见了,不过装没看见,并没训她。
娘总说猫不能喂,喂饱了就不去抓耗子了,喂懒了。
这副安详的农家乐画面中,没有秋秋的存在。
秋秋只是一个旁观者。
塔的前几层她都闯过来了,有的顺利,有的艰难。第五层就有些艰难,第六层却是这样安然的回忆画面。
秋秋不知道破阵的诀要在哪里。
她也并不急着去寻找。
吃完晚饭,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有的人端了凳子到村中间的树下头去聊天说话,有的就已经早早的预备上床睡觉。
姐姐打了一盆水来把脸洗了,然后洗脚。两脚泡在热水里头,轻轻踢着水花。
娘拿了梳子,把她的头发散开了,轻轻替她梳顺,然后辫起来。
如果她没有离开,应该也会过着这样的生活吧?
这样安宁,祥和,波澜不惊。
有爹娘,有哥哥,有姐姐……有这样一个家,还有门前的那株枣树,到秋天的时候会结许多枣子,邻居家的小孩儿会来偷枣,所以得时时盯着些,他们偷嘴吃是不怕的,但是要防着他们拿竿子乱打一气糟蹋东西。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了。
没有秋秋,他们仍然过得很好。
他们已经不住在这个院子里了,管卫说他们迁到了城镇上,生活应该比过去富足得多。
姐姐也已经出嫁了,哥哥肯定也早成了亲,兴许还有了孩子。
这样的生活也许很不错,可是她已经走上了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屋子里的人都沉睡了,小院陷入了夜的沉静。
秋秋转身离开了院子。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身后传来风声,呼啸着刮过原野,那种空旷的声音。
她也想回过头去再看一眼过去。
直到她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路可走的时候,秋秋才停了下来。
火儿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颊,它的舌头有些粗糙,还有些凉。
难道它也知道她的心情有些失落,在安慰她吗?
秋秋摸摸它的小脑袋:“我没事。”
眼前的世界渐渐亮了起来,有光线驱散了黑暗,就象在黑暗的黎明看到日出的景象。
但是秋秋知道这不是日出。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秋秋有些恍惚,然后她立刻揖手为礼:“尚前辈。”
面前站的那个人,竟然是尚真。
这是巧合。还是因为她一直想着尚真前辈的事情,才真的看到了她?
这里是不是还是幻境?
尚真点了一下头,朝她召手。
“来。”
秋秋走上前去,站到了尚真的身旁。
尚真手中的笔蘸上了墨,凭空挥洒。
那些墨迹纷纷落在雪白的纸面上,象是下了一场淋漓的春雨。纸上出现了山,石,花,草。
淡墨的痕迹,却看起来那样的真实。
“我第一次拿起笔。画的是一朵花。师父说花开了就会败,我想把它的样子长久的留下来,怕以后会忘记。”尚真说:“我记着那朵花的样子,心里想的全是它。画出的的花别人都说并不象,可我自己知道这就是那一朵。”
尚真嘴里说着话。手也并没有停。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日,师父都对我很是失望。她觉得我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根骨。却学什么都不成。我自己也很惭愧,躲起不愿意见人,同门们都去试炼洞,我也没有去,我知道我去了也是拖后腿。我一个人拿着笔涂涂画画,想起什么就画点什么。自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但白费了师父的心血栽培,自己将来可怎么办呢?可是只要一画起画来,这些事情我就都忘了。心里眼里只有画……”
尚真轻声说:“可是后来我却成了第七峰的掌峰,别说其他人惊讶,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我怎么做掌峰呢?我能做什么?可别是占了这个位置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时的峰主,也就是我的师兄,他告诉我说,修道的路有千千万万条,不见得从前没人走过的路就一定是错的。”尚真微微一笑,小声说:“其实我那时候心里偷偷喜欢师兄呢,可是我一直不敢和师兄说。等到后来……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来了,再后悔都没有用。”
她的目光纯净,笑容俏皮,虽然她是位前辈,可是秋秋看着她就象自己的同龄人一样。
这位前辈虽然成就非凡,最后还悟道飞升了,可是她的性子自始至终大概都象个孩子一样纯真,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一直觉得很抱歉,我都没替同门们做过些什么,白担了这个掌峰的名位。”尚真的样子有些苦恼:“眼下的麻烦因我而起,我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秋秋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和自己说话的究竟是尚真的记忆还是一抹幻影。
“尚前辈,我这么问可能些冒昧,您现在……”
尚真微笑着说:“这是我留下的一段神识。”
秋秋觉得尚真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有些相象。
她也是稀里胡涂的就成了掌峰,同样也搞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
有时候秋秋也觉得,这个掌峰的位置她坐的很心虚。换一个人来,肯定比她要强。
不过现在有了个参照物——原来第七峰曾经有过和她一样迷糊的前辈。
一发现了这一点,秋秋顿时觉得有底气了。
尚前辈既然行,那她肯定也能行。
“这些人是奔着前辈可能留下的功法秘宝来的,他们都想着象前辈一样悟道飞升。”
尚真想了想:“我没有那种东西留下,可是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吧?”
秋秋点了下头。
尚真皱起眉头:“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群人来找麻烦呢?都已经隔了这么久了。”
是啊,秋秋也想。
都隔了这么久了。
这些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冒出头来了?(未完待续。。)
203 画中
这是一次趁火打劫?但这不是九峰第一次遇到危难,数十年前九峰也遇到过一次,那时候怎么没见这些人来混水摸鱼?
那是刚得到消息吗?尚真悟道之事九峰并没有大肆张扬,说起来都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还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声名,甚至九峰的一般弟子都不知道第七峰曾经有过哪几位掌峰,对他们的事迹更是知之甚少。也就是一些亲传、内门弟子多少听说过一些,但也只是寥寥几句,起码现在的九峰秋秋就不知道有谁对尚真的事特别感兴趣,愿意学她一样,什么功夫都不练,专门写写画画求悟道的。
到底是什么人搅混了这摊水?
虽然现在见到了尚真留在第七峰的神识,可是对秋秋来说,帮助并不大。几句话一说,秋秋就能判断出来,尚真完全不擅长这种事,她甚至还不如秋秋明白呢。大概她的全部心神都在画里,在那个辉煌灿烂的精神世界里她如鱼得水,可是一离开那个世界,她马上变成了个很傻很天真的样子。
有时候傻气其实也是福气。
要说,秋秋倒想学学尚真。
她自己怎么悟道的,自己都迷迷糊糊说不清楚。每天也没什么要操心担忧的事情,可以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还因此而悟道。如此至情至性的人,古往今来秋秋只听说过尚真一个。天地间书画的灵气,她一个大概就独占了一大半去,剩下的的残渣才分给芸芸众人。
单纯的人想的事情少,烦恼也少。
“你不要急,这塔里的时间和外面并不一样。”尚真拍拍身边,随着她的手拍过。那空处就显出了一块石头的样子,一条墨线,两点苔痕:“坐吧,咱们说说话。”
这石头象画出来的一样,秋秋试着坐一下,还真就坐上去了。
坐在这么抽象的石头上,真是新奇的经历。
秋秋抬头看,这个世界是一片白茫茫的,浮着些微淡灰的雾气。尚真的手在面前一抹,她的掌下出现了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两杯茶,甚至还有一丝热气冒出来。
尚真对她比了个“请用”的姿势。
秋秋试着端起了这个只有线条构成的杯子——
她觉得她象是一脚踏进了一个卡通画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有点线构成的面。
尚真笑着说:“吓着了?其实任何东西都是这样的,我们第一眼看到的大概总是颜色,然后才是轮廓、大小、深浅这些东西。其实把那些附着其上的东西都剥离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得很简单,只有这样简单的线。”
秋秋没学过美术。可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那些学美术的人一上来学的都画几根线几个点。然后再描出轮廓明暗光影之类的东西来,他们好象管这个叫素描?经过很多步骤,最后是上色。这是一个由简单到全面的过程。
但点和线才是它的基本构成,是画的筋骨。
秋秋觉得尚真的说的话好象很有道理。剥去了那些装饰,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东西。
那就是现在这样。
是的,秋秋想。她现在在一个不同寻常的空间里,可是如果外面的世界抹去颜色,抹去光影深浅层次……一层层都抹去之后,应该是个和现在所处的空间完全一样的世界。
她干巴巴的把他们现在遇到的难题说了一遍。
尚真陪着她一起为难:“原来魔物又出现了?以前郭掌峰就是因为这事才陨落的。唉。可惜我对这些一窍不通,都没法儿帮你出个主意。”
顿了一下她又说:“可是真奇怪,按说,你进了这座塔,过了这些关卡之后,应该会遇到对你最有帮助的人。郭峰主虽然当时陨落,可是她应该也有神识留在第七峰。为什么你遇到的会是我呢?”
秋秋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连忙向她打听。
尚真解释:“每一任掌峰都会在第七峰留下神识的,你接任掌峰之职的时候,应该已经遇到过一次了。这座塔是在后辈需要襄助指点的时候才出现的,你更需要谁的帮助,在到达第七层之后,就会遇到那位掌峰了。可是这样看来,你应该遇到的不是我啊。”
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好象现在的麻烦也有我的原因。”尚真苦苦思索:“该怎么让那些人打消主意呢?我并没有什么法宝秘籍留下啊。”
秋秋也在想。
去掉那些外部的原因,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整件事情有最重要的两个点,一是欧长老重伤,二是纪云霆失踪。
至于那些人的目的,他们的主使,他们采取的手段,他们为什么会得知九峰阵法的秘密从而能找出阵法的破绽而侵入九峰,这些都是围着两个点扩延出来的线。
他们的目的真是的尚掌峰留下的秘宝吗?这是那些被抓住的人说的,可是他们说的话可信吗?如果可信,欧长老怎么会中了暗算?
而那些人为什么知道九峰阵法的秘密,这个问题最简单的答案就是,有九峰的人向他们泄露了这些。
有内鬼,而且地位不低。
这个人会是谁呢?
但是问题又绕回来了。如果有内鬼,那么这些人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触动阵法?难道那个内鬼没有更高妙更隐蔽的办法吗?在外围打转,留下一些粗糙的痕迹被人发现,甚至还有活口被抓住。
事实证明这是个圈套,也许目标一开始就是欧长老或是纪云霆了。
也说不定是其他人。
如果出去追查这件事情的是林素,那么现在重伤昏迷不醒的可能就是林素。如果去琉璃潭联络于仙师的人不是纪云霆,那么现在下落不明的人可能也就是另一个人了。
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尚真留下的所谓的秘籍宝物。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如果真有那样的宝物,九峰这些年来怎么会只出了一个尚真?就没有第二个人以这种方式悟道飞升呢?
除了仙师,还有人在谋划对付九峰。
他们挑了一个恰当的时候,现在的九峰人力空虚。
不不,秋秋觉得自己越想越乱。
她这点脑容量真不是搞阴谋诡计的料。要是那个幕后主使的阴谋让她一想就想出来了,那不就说明阴谋家的智商和她一个水平了吗?不是秋秋要妄自菲薄,她想,要是一个和她差不多笨的人来搞阴谋想巅覆九峰,那……咳,太儿戏了一点。
尚真同情的看着她:“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歇一会儿吧。我画画给你看,你看吗?”
秋秋觉得被尚真同情的自己真是……好吧,她本来就不是个太聪明的人,尤其不会阴谋诡计什么的。
“好吧。”
反正现在她什么也想不出来,动脑筋这种事通常是拾儿在做。
她要做的只是……嗯,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就行了。
尚真又取出了她的那枝笔。
刚才秋秋就看到过一次了。
这枝笔的笔杆是玉石做的,笔端带着淡淡的墨色。
尚真就在她们身前凌空绘画。
她画了一条蜿蜒的曲线——嗯,象河,不过更象一条笨笨的蚯蚓。
再接着她又画了一条波浪线,简直象三岁孩子握笔乱画的,有高有低有粗有线的,毫无规律。而接下去尚真的笔端把那两条线都晕开了。
先前那条线看起来真的象河。
而那起伏的波浪线,居然看起来是一座座山峰的模样。
这个,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不是九峰吗?
秋秋曾经许多次在灵禽的背上,在空中看到九峰的情形。看起来,确实挺象的。
尚真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她转过头来问她:“你瞧。”
“这是九峰?”
“是啊。”尚真嘴上说着手,手上也没有停:“这是界河,那里就是山门的位置。唔,隔了好些年了,也许山门的位置变了吧?”
“没变。”
尚真的目光中带着无限怀念:“我是孤儿,从小就在九峰长大的。我还记得,秋天的时候,和师姐师弟他们满山遍野的跑,捡野果,师姐还在山上找到一块玉石,她那时候力气不大,很费力的一个人把玉石搬了回去,累的气喘吁吁,结果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热,师父气的狠狠训了她一顿。”
“后来呢?她用那块玉石做了什么用处?”
尚真笑着说:“等她病好了已经忘了玉石的事情了,可能被师父给扔掉了吧。”
孩子都是这样的,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专注得不可思议,但是忘记一件事、一样东西的时候也格外的迅速和彻底。
尚真UU小说九峰是一种淡淡的墨色,就象冬天落雪时候的情形。
尚真还画出了在山间飞翔的灵禽。那些小小的灵禽在画面上变得鲜活起来,它们拍打着翅膀穿过山峰之间的缝隙。
秋秋觉得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尚真身上有这么一种力量,可以让人觉得平静安详。她的画也具有同样的能力,一切都显得这么自然而舒缓。(未完待续。。)
ps: 有点卡文了。。明天还要去医院,手术的日期又定在了周二。天气很冷,从来没觉得冬天这么冷过。
204 来信
如果说见了尚真这一面有什么收获,大概就是心境比之前平和多了。
在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中,那些迫在眉睫的烦恼也悄悄的退却了许多,秋秋可以暂时的沉浸在这个只有墨色挥洒的世界里。
尚真在她面前象是一个急于表现的玩伴,她画出一朵花苞,然后那花苞就在她们的面前绽放。
这景象是如此真实,秋秋几乎听到了那朵花开放时发出的声音。
不知什么地方有风吹了过来,纸上那些墨色的线条被纷纷吹乱,裹挟成了一团。
尚真的头发也被风吹乱了,她抬起头来。
“哎呀,时间不多了。”
四周的一切都在渐渐消失。那些墨点和细线就象秋风中的落叶一样被吹得七零八落,很快派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花朵消失了,山川与河流也变成了一把乱线,她们身下坐的石凳也塌了下去,茶杯茶盏更是最先被吹跑的。
这变化让秋秋目瞪口呆。尚真给她展现的美好一切,都象用沙子在海滩上堆起的城堡,海水一涨上来,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平了。
尚真无奈地说:“天道就是这样,它是最公平的。人们以为自己得到了许多东西的时候,其实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了,真是糟糕,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前辈别这样说。”秋秋真心实意的回答:“本来这就是我们应该面对的烦恼,可是我太软弱,总想从前辈这里得到指点和方向,自己不想去努力。”
尚真微笑着看着她。
然后她也在风中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墨色。
秋秋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站在那座塔的顶层。四周空荡荡的,火儿咬着她的裙角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象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一样,紧紧的咬着不肯松口。
秋秋又好气又好笑,她揪了一下火儿的尾巴。火儿欣喜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跳到了她的腿上。
第七层并没有什么秘籍宝物,秋秋也无法向旁人述说她刚才的经历见闻。
那些应该只发生在她的精神识海之中,尚真早已经悟道飞升,她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有时候秋秋觉得这飞升和陨落,究竟有什么不同?悟道飞升是人人渴求的大道,那是所有修道者的终极目标和梦想。而陨落则是不幸和失败。
但是对于还在世上的人来说,不管是飞升还是陨落。结果是一样的,都是永远消失,再也不可能见面。
秋秋摸摸火儿,抱着它沿着来路慢慢走下塔:“大概是我以前看多了吧,总是想着遇到危难的时候可以开个金手指什么的。可以找到某位前辈留下的强**宝,专给后辈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其实以己度人。她现在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上哪儿去预见到自己几百年后的后辈会有危难,然后再贴心的给他们留下锦囊妙计或是万能法宝什么的……
太不科学了。
火儿不懂得什么是金手指,但是它讨好的舔了舔秋秋的脸颊。
回到现实世界,就要面对现在茫然毫无头绪的乱局。
秋秋很快发现,既然证明了这件事与尚真应该没有关系,应该只是那些人设下的圈套打的幌子之后。其他人根本没指望她做出什么有价值的判断。
管卫已经从欧长老所受的伤势上面判断出了动手的人有几个,分别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功夫,还从欧长老的弟子口中问出了事发时的地点和详情。而李长老则精心看护着欧长老,什么灵丹好药都象不要钱一样的使。还用自身灵力替他梳理经脉助他调息疗伤。而林素已经着手在调整九峰的阵法,不能说固若金汤。但是经过调整和变化的阵法,除了几位掌峰和长老之外,九峰的其他门人弟子都已经无法探知其中的究竟了。
好吧,事情都让他们给做完了,秋秋发现自己真是异常的没用。
管卫细心冷静,而且武力值强大,去追查重伤欧长老的幕后黑手最合适不过。他和林素的配合是最默契也最强大的。林素做事周到细心,由他坐镇总揽全局,很难有什么疏漏。
林素笑着说:“谁说你没用处了?你没看见你从石笋林那儿经过,练功的弟子们精神都振奋多了?”
好象是。
其实秋秋既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从那里经过而已。
但是在那些普通的弟子看来,管掌峰和秋掌峰都从中原赶回来坐镇,主持九峰的大局,那九峰一定是稳若磐石,绝不会再出任何纰漏的。
喏,她的作用好比一个打气加油的拉拉队……嗯,或者说,是个精神象征。
如果回来的是拾儿,那肯定大家的士气更加高涨。
可是本质上说起来,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只起到了一个摆设的作用。
林素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愿意,就帮我整理一下这些阵图。本来就打算要重新调整加固阵法的,没想到却出了事情,正好趁这个机会全都重新翻整一遍。这件事儿我一个人可办不了,本来要同欧长老商量着办的,他现在的情形却……”
能帮得上忙当然是好的,虽然整理阵图这种事感觉象是在做文秘工作,可是总比看着别人都在忙碌自己却无所事事要好得多。
林素毫不客气把一大堆阵图交给了她。
秋秋还以为他是说客气话呢,没想到林素还真实在!
这些琐碎细致的活计本来是可以发派给普通的门人和弟子们来做的,但是现在九峰里面还在进行筛查,找出隐藏在一众弟子之中的有问题的人物,在没有结果之前,这些阵图当然不能散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秋秋从乾坤袋里把阵图掏出一部分来,奉仙阁的地板都快被堆满了。
⊙0⊙…
秋秋有一种重新回到了高考时期的感觉,真是文山题海,无边无际……
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有些根本是全盘陌生。别说让她解题了,能不能找到对应的公式都是个问题。
秋秋觉得自己真是揽了个难题回来。
早知道她应该申请跟管卫一起去追查伤害欧长老的幕后黑手,那也比留在这儿做家庭作业强啊!
秋秋咬着笔杆,苦恼的把刚才那份阵图按照上头对应的编号,将里面的阵眼做了置换,吹干了墨迹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标错,才把这张图放到一边,再拿起下一张图来。
效率太低下了。
整整一个白天,她不过才完成了五十九张而已,这五十九张还都是难度较低,构造很简单的,多半都是用在不重要犄角旮旯里头。象比较重要一点的药房丹房书库那些地方,绝不会用这样简单的阵法防护。
一只体型狭长的灵禽穿窗而入,稳稳的停在了秋秋面前的案上。
“咦?”
秋秋放下笔,从灵禽的脚爪上解下一个竹筒,再从竹筒中取出一封信来。
拾儿写的信!
秋秋顿时不淡定了!
她刚回到九峰的时候就给拾儿寄了信,告诉他自己平安抵达。同时她也挂心着拾儿那边的情形。
没了她,没了管卫,拾儿身边顶用的人只有曹长老一个,却要面对合山镇上那么复杂的局面。
拾儿的信果然不出秋秋所料,寡淡得简直令人发指。
除了平安勿念,以及一句对她的叮咛之外,什么都没有!
多写句话有那么难吗?
她去的信可是写满了整整一张纸啊。
可是被秋秋掐住的信纸却象滑溜的小鱼一样从她手中滑落到地上。
秋秋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信纸的一角先触着了地,然后就那么诡异的悬浮着。
就在秋秋的注视下,信纸开始被拉长,直长到一人高的时候才停止。这张纸上出现了折痕,折出了头颈,手臂,躯干,双腿——
最后呈现在秋秋面前的是一个与真人等高的纸人,虽然看起来没有颜色,单薄苍白,可是这的确是一个人的轮廓形貌。
拾儿。
“秋秋。”
纸人与拾儿相同的面容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拾儿?”秋秋站起身来,张口结舌的指着那个纸人:“你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话,我不想写在信中,我想亲口对你说。”纸人迈向前一步,站在了秋秋的面前。
“我想念你。”
秋秋眼圈都泛红了。
她也同样想念他。
就象刚才,她看着阵图的时候,有地方想不通,顺口就问:“拾儿,你帮我看看这个……”
话音消散在安静的空气中,她才反应过来。
拾儿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有她自己。
她太习惯他的存在和他的陪伴,相比之下,一个人的这种孤单加倍的漫长难熬。
“我也想你……”
秋秋向前迈了一步,那个纸人的手臂张开,虚揽住了她。
这个没有重量和温度的拥抱,让秋秋觉得既欣慰,又心酸。
她能体会到拾儿的心意,从他的声音里,从他的表情里,从他的动作里……可是她也加倍的感觉到了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
彼此只能给对方这样虚幻的慰藉。(未完待续。。)
ps: 还在卡文中。。
205 纸人
纸人没有重量,没有温度,毫不真实。
可是这样的相见已经让秋秋心酸得想哭。
“别哭。”
纸人轻声说。
“你管不着……我就想哭。”
纸人只能说了句:“好吧,那你先哭一会儿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怜惜、还有两个人大概都没有发觉的纵容。
秋秋觉得有点儿不好意。要是纸人一直劝她别哭,她可能会越哭越起劲。可是现在他说让她哭,她偏偏又不想这么抹眼掉泪了。
她在这个纸人面前完全放松了下来,絮絮叨叨的向他描述那座塔有多么折磨人多么的琐碎,尚真前辈是多么多么的不靠谱,自己这些日子就没松懈过一刻,现在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还有,欧长老的伤势不轻,她发现李长老和欧长老的关系好象有那么一点点不寻常。当然,在这种时候她是没有八卦的心情的。
另外就是她回来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管卫一个人顶仨,相比之下秋秋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能和笨拙。
她连这些简单的阵图都整理不好。
纸人拾儿好脾气的听着她絮叨抱怨,然后居然抽出一张阵图来帮她做。
“咦?”秋秋以为这个纸人只能起到个看看的作用,没想到居然还有实用价值。
“你这是……”
纸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秋秋也怔怔的看着他。
她刚才是把这纸人当成拾儿送来的另类信件,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纸人可以帮她画阵图。
这,这怎么可能?这个纸人有思维?
秋秋觉得有点儿惊悚,往后缩了缩。
纸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把手里已经重新标注完的阵图放在一边。另取了一张,拿起笔来在上面写写画画。
秋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纸人的手。
“别太用力,会戳坏的。”
这声音,语调,连感觉都和拾儿真人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个什么啊?”
纸人抬起头来,略微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中间的道理要和你说明白,那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你是想听我详细解释这件事,还是想把你的这些阵图做完?”
秋秋连忙点头,然后和纸人头碰头的一起处理起那一大迭阵图来。
拾儿的效率不是秋秋能比得上的。一会儿功夫,已经完成的阵图堆了高高一撂。
可秋秋还是忍不住总想抬头去看这个……纸人。
她能感觉到纸人上头的气息,就是拾儿的气息。她和拾儿之间的关系如此亲近又如此微妙,旁人即使想耍什么手段骗过她,那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如果闭上眼。只听声音,只去感觉。她甚至会觉得这就是拾儿在她的身旁。但是一睁开眼。就看到单薄只有一面的纸。
这种感觉真的让她觉得很纠结啊。
就象拾儿突然变成了一张纸似的。
“你……能这样维持多久?”
“不一定,要看情形。”
“比如呢?”
纸人忽然站起身来,他站立的姿势很奇怪,腿先微微卷曲然后站直——当然了,他不是真人,是张纸。动作当然是有些奇怪的。
秋秋听见了脚步声响,急忙站起身来。
林素来了。
他站在奉仙阁门口向秋秋示意:“我带了茶来。”
他真的不是来看笑话,或是来收作业的吗?
秋秋觉得送茶只是他的借口而已。
林素的目光果然投在那一大撂阵图上头:“还没做吗?不打紧的,慢慢来不用急。”
他那种明摆着看好戏的表情实在让人觉得手心儿痒痒。秋秋克制住扁人的冲动,故意用一种淡然的不在意的口吻说:“这些都已经做完了,我正要让人给你送去。”
林素显然是不相信的,他把手里的茶壶放了下来,顺手拿起张阵图扫了一眼:“这些可是……”他眨了下眼。
“这……”林素看看阵图,又抬头看了一眼秋秋,再低头去看阵图。
他接着又拿起下面的第二张,第三张,一迭子阵图全让他翻了,竟然全都完成了。
这不可能啊。
林素知道秋秋素来在这上头没什么天份和耐心的,给她这撂阵图,只是想让她有事情可做,不必胡思乱想,更不要自作主张的去惹出什么麻烦来。
“你来得正好,那你就顺便带回去吧。”秋秋暗自好笑,看着一向镇定从容不失风度的林素变得这么失常,让她心里觉得偷偷的暗爽一把。
林素应着:“好……那我就先拿回去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带来的茶壶和茶盏,夹着那一大迭阵图往外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林素忽然转过身来:“你千万别太勉强了,这些东西真的不急用,慢慢做没关系。你可一定不要……不要用什么旁门左道的办法,那些手段一时看着有效,可是天长日久,终究对人是有害处的。”
看他这么认真的苦口婆心的相劝,秋秋觉得好笑之余,又不能不觉得有些感动。
林素八成是真以为她用了什么不该用的手段,才能超出自己能力的完成这些阵图的重新标注勾画。
秋秋点头保证:“我知道,我不会的。”
林素看样子还想说什么,但是秋秋目光清澈坦率,让他没办法再劝下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素反手关上了木门。
贴在木门背后的纸人轻飘飘的从门上“走”了下来。
秋秋捂着嘴笑,笑完了才说:“你这样让我想起聊斋……嗯,林素肯定很担心我,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呢?”
实情就是秋秋当然没这个实力,可她也没采取什么歪门斜道的手段,只是有“人”悄悄的帮了她的忙而已。
可是秋秋刚才一点都没想要告诉林素这一点。
下意识里。她把纸人当成了她和拾儿之间的小秘密,没想要共享给别人。
这么一来,她觉得有些挺对不起林素的。
纸人问她:“累吗?”
是有点儿累。刚才她一直长时间的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脖子有些酸,脑子里全是各种阵眼、线条、标号飞来飞去,绕得她头晕目眩的。
“来。”
纸人向秋秋伸出手。
秋秋犹豫了下,把手递了过去。
纸人的手掌轻轻翻卷,把她的手“握”住了。
然后他推开了长窗。
夜风吹了进来。
秋秋心里一紧,急忙转头去看。
人们常形容瘦弱的人是弱不禁风,意思是风大点儿人都会给吹跑。
当然那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已。不是龙卷风的话,想把人吹走是颇有些难度的。
可是现在她身旁的这个纸人却不一样,风不用大,说话口气大一点儿,都能把他给吹跑了。
但是纸人先生用一种完全违反物理规律的姿势牢固的站着。大风对他好象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真不科学啊。
纸人先生和秋秋并肩站在长窗前。
窗外正是深夜,月朗星稀。天地间遍洒清辉。
“多谢你了。还帮我弄了半天的阵图。”秋秋觉得自己总是让拾儿不断替她操心。这次拾儿和她分开,未尝不是希望她能回到九峰独当一面的。
结果她一事无成,要不是靠拾儿当枪手作弊,刚才林素可就看她的笑话了。
“你有你的长处,不用为这些小事烦恼。”纸人的手温存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花前月下,两情脉脉有。气氛再好也没有了。
可是现在秋秋一点儿也没想抱抱亲亲。
主要是……对象有所不同。
纸片人怎么亲亲?她怕口水把纸给打湿了,然后纸人就……
呃……
还是不要去想了,好凶残。
“你那边事情还顺利吗?”
纸人没点头,也没摇头。
可想而知。怎么可能会顺顺利利的呢?
秋秋看着他,纸人苍白的脸庞上五官显得特别淡,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想回到他身边去,想帮他分担烦恼。
不知为什么,秋秋忽然想起尚真那时候说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说,天道最公平,得到的多,付出的也要多。
秋秋能上山拜师,遇到拾儿,来到九峰……这一路走来,她得到的东西很多。
也许因为得到的太多了,所以需要面对的烦恼也成群结队的来了。
不光有外患,还有内忧。
有了两情相悦的爱人,可是两人现在称得上天各一方了,中间隔着茫茫的大海。
“虽然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也帮不上你的忙,可是你要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我们的时间不太多了。”
他的声音显得很飘忽:“魔物筹划已久,又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真人失踪了。”
秋秋轻声问:“他们……都被魔物害了吗?”
“可能还活着。”
秋秋不傻。
这个可能还活着,也许是比死亡还要糟糕的事。
也许他们受了胁迫生不如死,也可能被魔物操纵了……那样一来,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秋秋觉得她的心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抽搐着,疼痛的跳动。
“你一定要当心。”秋秋这一刻顾不上什么天下大义,她只是怕,害怕会失去他。
与这个巨大的恐惧相比,其他的事情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秋秋清楚的看到自己,她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未完待续。。)
ps: 这几天都在医院,疲惫不堪。明天还要早起。。
206 惊梦
秋秋本来没有睡意,修为到了她这一步,对吃和睡基本都没有什么感觉了。冷或是暖,对她的影响也不大。
可是紧绷了这么多天突然间能放松下来,她特别想闭上眼好好歇一会儿,哪怕只是半个、一个时辰呢。
纸人善解人意地问她:“困了?要歇一会儿吗”
秋秋很自然的点头,然后说:“你陪我。”
纸人轻声说,好。
秋秋就在窗边的矮榻上躺了下来,圆圆的大月亮正悬在窗棂边。
“小时候常吃不饱,尤其是刚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粮吃的差不多了,地里的野菜还没有长起来,家里孩子多,常打饥荒。早上晚上都吃粥,就中午一顿是干的。粥可清了,能照见人影。喝了没一会儿就肚子饿,睡不着觉,看着外头的月亮,一会儿觉得那是张饼,一会儿又觉得那是个鸭蛋黄……反正都是吃的。
纸人轻声问:“你都还记得?”
“记得不太清楚,隔了那么久了。”秋秋说,她转头看了一眼,纸人躺在她的旁边。
要不是看见今天这么好的月亮,她也想不起来。
她印象比较清楚的都是开始修炼之后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会想起更久之前的事情来。
那时候没有什么值得特意去记住的事。
尤其那时候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每天除了吃、睡,玩耍,家中没有什么需要她参予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来,那样的平静是多么宝贵。
她想和拾儿一起过那样的日子。
纸人躺下之后就真找不着了——因为他实在太薄了,站着的时候还有一种“身旁确实有人”的感觉。可是一躺下,秋秋顿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一个人躺旁边那是多大一坨啊?和一张纸放在旁边那能一样吗?
纸人说:“睡吧,我陪着你。”
秋秋嗯了一声,还是睡不着。
火儿趴在她的枕头边,它歪着脑袋看看那个纸人,仿佛不大明白这是个什么物种。秋秋看它凑过去嗅了嗅,用爪子碰了一下,张开了嘴就想往上咬。
“哎呀,别闹,这可不能随便乱咬。”
没准儿让它一口咬下去。纸人就给撕扯坏了。
火儿还是比较听话服管的。
它围着纸人转了两个圈,然后从窗子窜了出去。
这个纸人肯定不是他的主人,但是却又有一种主人才会有的气息,总之,火儿对它没有敌意。
秋秋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火儿在月光下的夜色中化为一道暗赤的光华,跳进了河滩下的水流中。
芦苇和蒲草抽出了细嫩的绿叶。在月光下看起来一片青蒙蒙的。
秋秋小声骂:“这小畜生。”
和大白二白相比。火儿无疑是太不安分了。
当然,兔子胆小,特别的老实。火儿却是一条龙哪,要是它也象兔子一样老实胆小,那倒不正常了。
“睡吧。”
纸人轻声的开始念诵心法口诀。
而且他念的并不是九峰的心法,而是离水剑派的入门心法口诀。
他和秋秋一起待过那么长时间。这心法诀要他只怕记得比秋秋自己还要熟,要不然他当时怎么指点她修炼的呢?
秋秋怔了一下。
她都很久没听到有人念诵这心法了。
纸人念这个给她听,让秋秋一下子想起了刚拜师上山的时候,想起师父和师姐。想起那时候象小龙女一样清冷秀丽的拾儿,然后她又想起了修缘山,那些小弟子们念诵着口诀,一心一意的修炼,脸上的神情极为专注。
当时司空见惯并不放在心上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每一个片段都那样清晰和珍贵。
纸人声音从容舒缓,秋秋心情渐渐宁定下来,睡意象是一床温柔的棉被,把她从头到脚都罩在了里头。
秋秋的手轻轻的虚搭在纸人的手上,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别走……”
纸人答了她一句什么,秋秋没听清。
但是得到了回答,她就已经安心了。
她睡熟了之后,纸人却起身了。
他坐在榻边,长久的,安静的注视着着她。
秋秋的睡颜显得很平静,脸颊透出薄薄的晕红,头发散在碧玉石枕上。
他的目光那样沉静,绵长。
那目光仿若实质一样,温柔的抚触过她的眉毛、鼻梁,嘴唇,发鬓……
过了一会儿,纸人站了起来,从敞开的窗缝中悄无声息的轻飘飘滑了出去。
管卫站在奉仙阁石桥边的河滩上,他看见奉仙阁的窗子暗了下来,然后,纸人象是被风吹来的一样,来到他的面前。
管卫迎了上来。
纸人微微一点头:“走吧。”
秋秋睡得特别沉。
她恍惚中,发现自己还站在第七峰的那处塔里,到处都是一片雾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看见前面有个人在走,身形仿佛就是拾儿,她急着赶上两步,唤他的名字。
那个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秋秋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拾儿,是那个和拾儿有着一样面容的纸人。
“你要去哪里?”她傻乎乎的问。
不知为什么,这大雾让她有一种茫然的感觉,不知道前路,也看不见来路,一个人都没有,世上好象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你回去。”纸人朝她挥了下手,指着后面:“快回去。”
“不成。”秋秋也倔了起来:“你答应了我不走的。”
纸人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
秋秋就气鼓鼓的看着他,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惶恐。
纸人的好象还想和她说什么,可是有一道裂痕突兀的出现在他的头顶正中。
秋秋惊骇的看着他。
那道裂痕越来越长,贯穿了纸人的整个头颅,而且还在不断的往下延伸。
更多细碎的裂痕从那道纵贯的裂缝扩展蔓延,简直象蛛网一样密布和凌乱。
第一块碎屑飘落下来。
一瞬间。整个纸人全变成了碎片,象是乱飞的蝴蝶一样被风吹得纷纷扬扬。
秋秋伸出手去想抓住一片,可是那些碎片迅速的风化剥蚀,她抓住的那块巴掌大的纸屑刹那间就变成了手掌心的一撮灰烬。
她一身冷汗,猛然睁开了眼睛。
奉仙阁中阒寂无声,月光洒在地上,象是一片凝固的霜,那是一种灰而黯淡的铅灰色。
秋秋翻身坐了起来。
四周太静了,只有奉仙阁外的河滩上隐隐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刚才在枕边陪着她的纸人不见了。
秋秋环顾四周,不。他不在,奉仙阁中没有他。
是上面的灵气耗尽,纸人已经消散了吗?
可是那也应该有纸屑留下来。
梦中的那情形让秋秋心中感觉到一种不安。
四周很静。
不,在这一片寂静中,好象还有些别的声音。
极细微的。甚至,是用耳朵听不到的声音。
秋秋低下头。
她的手指触到了那块第七峰掌峰木牌。
这块木牌触手温润。秋秋曾经在手里把玩摩挲过无数次了。这块牌子一直静静的没有什么异动。
可是现在木牌微微发热。握着它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从木牌内部传来微微的颤动。
秋秋心一紧。
异常的温度和动静都让她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披上衣裳,急急走出了奉仙阁。
秋秋扬起手,几点银芒从她的掌心飞了出来,在暗夜中闪烁着,象是一只只的萤火虫在飞舞。
几位掌峰之间是可以用这种方式在彼此之间召唤和传讯的。
秋秋弹了一下手指,口中轻叱了一声:“去。”
令她意外的是。这几点银芒在空中略微停顿之后,全掠向了一个方向!
秋秋的眼微微睁大了,她不假思索,紧紧跟在银芒的后头追了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几点银芒之后,本来只应该有两点起效的吧?现在九峰的掌峰、峰主里,拾儿远在中原,纪云霆下落不明,她的银芒只应该能找到林素和管卫才对。
可是现在四点银芒全飞了起来,方向速度甚至都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啊。
拾儿明明在中原。
纪云霆则是失踪,不可能联系得到。
只从银芒上判断,除了秋秋之外,九峰的一位峰主和其他三位掌峰现在竟然距她都不过数百里,而且他们还都处在同一方向位置。
肯定有哪儿不对。
要么就是她施法出了问题,银芒才会有这种反应。
要么就是……
就是他们四个的确都在同一方向位置。
秋秋紧紧抿着嘴,眼睛死死盯着那四点银芒。
下方黑沉沉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没。
现在正是黎明将要到来之前,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
忽然间前方的银芒顿了一下,朝着下方疾降。
秋秋跟着扑了下去。
刚降落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下方隐约的暗红色雾气。
那四点银芒迅速没入了暗红色雾气中,转瞬就隐没了。
秋秋刹住了身形。
那是什么雾?
管卫和林素都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更蹊跷的是,为什么银芒显示拾儿和纪云霆也在这里?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辰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未完待续。。)
ps: 明天早上排第一个手术。感觉这些天都象在油锅上煎一样。
抱抱大家。
207 水滴
秋秋的第一反应,也许这是陷阱。
不但管卫和林素没告诉过她此事,拾儿和纪云霆更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暗红的雾气看着就十分诡异,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这不是陷阱,他们真的失陷于此,她也绝不能莽撞,冒失失的一头扎进去根本于事无补,她得想个周全的办法,既能给他们援助,而且不能把自己也陷进去。
秋秋两手虚拢起来,在身周布下一重结界。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去感觉下方暗红雾气中的动静。
她和拾儿之间的感应非旁人能比,如果拾儿真的在下方,那么她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会有所感应。
火儿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这小子简直神出鬼没,秋秋有时候都很难查觉到它的存在。
它冲着下方那暗红的雾气吱吱的叫了两声,声音里充满了敌意。
秋秋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能感觉得到拾儿的方位。
没错,就在脚下的雾气之中传来那种她熟悉的感应。
拾儿真的在下面!
不管如何探测下面的雾气,种种试探都象是泥牛入海,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秋秋落在地面上。
前方就是那片雾气笼罩的山谷。那些红雾浓稠得让人完全看不清内里的情形,但是它们并不向谷口外扩散。
秋秋要向前迈出的步子忽然停住,她转头向后看。
远远的有声响传来,人经过的时候,即使动作再轻盈,也能听到动静。风的声音,花草树叶摇动的声音。脚踏在地上那种轻微的摩擦声音。
来的人远远看见秋秋,诧异的停住了脚步。
那一行人秋秋认识其中两个。
这两个人都曾经在大典的时候到过九峰。其中一个相貌生得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真要形容一下,他这张脸太乏善可陈了,根本没有什么特色足以让人记住。但是秋秋对他的印象很深。另一个也曾经到过九峰,跟在于仙师的身旁,应该是他比较信重的人。
这次九峰出事,纪云霆本来是要去琉璃潭与他们联系商议此事的,但是纪云霆却突然间下落不明。都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现在这些人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什么?
他们与这红雾有什么关系?
秋秋高度戒备的看着他们。
那些人停下脚步,低声商议一二,为首那人走了过来,向秋秋遥遥的一揖:“秋掌峰。没想到在此处相见。”
秋秋没有出声。
她来此是因为要寻找管卫他们的下落,那么这些人来此又为了什么?
那人识趣的说:“秋掌峰。还请借一步说话。”
秋秋示意他走近了一些。
那人走到近前停下。这个距离既让两人的谈话有了隐蔽性,又维持在安全的范围内,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威胁性。
“在下姓金,名崑玉,上次白峰主和秋掌峰大典之时,我们也算是不请自到。做了一回不速之客。这几日我们有同门下落不明,跟着他留下的痕迹,一路找到这里来的,前方山谷一定有蹊跷。我们刚才放了两只探路的禽鸟,都是一去无回。不知秋掌峰到此是?”
这人说的话秋秋并不敢全信,而且秋秋知道,即使对方说的是真话,应该也不是全部的实情,他们肯定不会把底牌全都亮出来。
仙师那边的人和九峰虽然说是暂时时化敌为友,可是不代表大家立刻就变得肝胆相照无话不谈了。谁都不是傻子,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抛却一片心。
“我的来意和你一样。”秋秋转头看着那谷口:“从这雾里我也探不出深浅究竟来。”
有时候最可怕的事,就是这种未知。
完全探不出深浅,摸不着底细,等于蒙上双眼摸索前行。
秋秋并不鲁莽。
管卫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谷中这还不能确定,如果在里头,也许他们并不是被困绝境。
如果秋秋冒然进去,反而破坏了他们的打算,那就得不偿失了。
倒过来想,如果管卫他们都失陷在这山谷中,就说明里面凶险远远超过秋秋的预料。连管卫林素他们都会被困,那秋秋去了也是白给,她的水准境界现在应该和林素差不多,比管卫都还要逊色。
她以前看过的书本,听说过的传闻之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样的雾气。
这样诡异的颜色、浓度、位置,和她看过的记载都对不上。
“既然能在这里碰面,若是秋掌峰愿意,我们这边人手充足,倒可以充做马前先锋,先探一探前路的究竟,然后再从长计议,商量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秋掌峰意下如何?”
看来金崑玉也知道双方各自戒备,想要达成共识,就必须先表示出诚意来。
秋秋并无异议。
当然她也不会白占对方的便宜。
“我也会想办法。”
金崑玉召了下手,有两名门人走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老成些,中年人模样。一个十分年轻,甚至不能算是个成年人的样子,只能说是个少年,嘴唇上方有浅浅的青色的汗须。
他们俩人就是探路的先行者。
这一去生死难料,十分危险,他们心里肯定也清楚。但是这两人都没有一点儿犹豫和退缩的神色,一人在前,一人稍稍墮在其后,走向了谷口的方向。
谷口有些狭隘,两边山石林木密集,谷口只有一两丈宽,说得通俗一点,这个山谷里面如何还不清楚,但是只看谷口,就象一个口袋的样子,谷口就象是一个袋口。
这种地形真适合设伏,等人一进了袋子。扎紧袋口,里面被困住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两个人一个举着火把,另一个拿出了葫芦。
他们在谷口处稍做停顿,拿火把的人挥舞着火把想驱散一些雾气,而拿葫芦的人拔开了葫芦的塞子,秋秋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种淡青的烟气从葫芦口中逸出。
金崑玉站在秋秋身旁,小声解释:“那火把是用百宁草扎的,葫芦里装的是清风烟,都是可以用来驱散毒瘴毒雾的。”
秋秋身上也有类似的道具,但是她本能的感觉到。这种比较大众化的初级道具,应该不会对这里的雾气起作用。
如果有用,那之前来到此处的弟子,就不会被困住了吧?
谷口处的雾气象是淡了一些,仔细看。这些雾气象是在缓缓流动一样,被火把和葫芦缓缓向两旁驱散。
那两个探路的门人转身朝这边挥手示意。还做了个秋秋看不懂的手势。大概是他们门中的约定流传的一种传讯的手势。秋秋猜着,这手势可能是一切正常或是稍安毋躁的意思。
那两人继续往前走。
而刚才被分开的红雾,就象潮水一样又缓缓的开始向中间聚拢。
秋秋心里一紧,金崑玉犹豫了一下,看样子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妥,可是又不想就此把人召回来。半途而废。
就这么一犹豫,红雾在谷口处重新聚拢,把那两个的的身形都给遮住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们手上火把的火光由亮转弱。接着就象完全被雾气吞噬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崑玉马上想召唤那两人回来,可是他用传讯符也好,用其他的办法也好,那两个人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毫无音讯。
路没探出来,人倒是又折进去两个。
金崑玉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是因为这里不光有自己人,还有秋秋这个九峰的掌峰在,仙师一系的这些人自尊心都极强,尤其是当着九峰的人的面,是绝不会服软露怯的,可现在却让秋秋当面目睹了。另一个就是那两个门人的下落也让他揪心。
一眨眼的功夫就失去了联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金崑玉对其他人都交代不过去。
秋秋也没有干看着,她弹了一下手指。
青蒙蒙的水珠从她指尖弹出,朝着谷口疾射而去。
金崑玉来不及分心,睁大眼看着这位秋掌峰出手。
虽然这秋掌峰名不见经传,人又年少秀气的有些过份,可是金崑玉绝不敢小看她。要知道那位白峰主也是十分年少,可是修道这种事要讲资质,而不是讲资历。人家就是有实力,腰杆硬。
秋掌峰既然是执掌九峰其中一峰,又是白峰主的双修道侣,那她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实力,绝不能就此小看她。
那一滴水珠到了谷口的浓雾年,忽然间爆了开来,无数细碎的水滴象一片水雾一样扩散开去。
金崑玉先以为她也是要用这水雾来驱散红雾,心里已经断定她成功的机率也不大。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秋秋并不是这个打算。
那爆成一团的水雾竟然扩散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再扩大了,反而朝中间聚拢起来。
那些细微的人眼几乎都看不见的水滴重新聚拢成了一大滴水珠,和刚才的样子一模一样。秋秋手指勾了一下,那水珠朝她的方向又疾弹回来。
金崑玉一时没猜到秋秋的打算,但是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漏看了哪怕一个最微小的细节。
被秋秋收回的那一大滴水珠之中,包裹着一团更小的,微红的馅儿。
那些雾被秋秋这么带回来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手术,早上七点多进去,下午两点半才出手术室,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快九点了。感觉整个人的体力精力甚至情绪都已经透支的精光了。
这就象一场漫长的酷刑,现在还没有到达最艰难的部分。
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很惶恐。
新的一年到了,祝大家一切顺利,健康是最重要的,一定不要大意。
208 虫雾
这一手使得举重若轻,犹如探囊取物,由不得金崑玉不佩服。
秋秋隔着水滴观察那一团红色的雾气。
雾气被包裹在水珠之中似乎极为不安,循环往复的速度完全不象一般的雾气。
金崑玉说出了秋秋的心声:“这……简直象活物一样。”
秋秋一手虚托着那滴水珠,另一手的拇指食指在水珠上点了一下。
水珠象是被充了气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而水滴中的雾气也跟着开始向外扩大。
这样一来,雾气看得更加清楚,尤其是水珠本身还有着放大的作用。
红雾的真面目终于渐渐的显露了出来。
不,那不是雾。
那是极细小的一群飞虫。它们比砂砾还要细小,迅速的上下翻飞乱撞。
秋秋点中其中的一只虫子,再一次放大了它。
本来微尘似的虫子现在让她变得看起来有巴掌般大,能清楚看见这种虫子全身腥红,身子狭长,两对半透明的红翅膀,生着巨大的两只眼睛,口器锋利而狰狞,那模样丑得没法儿说,猛一看简直让人头皮直发麻。
“这是什么虫?”金崑玉也算见多识广了,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虫子。
当然,这虫子的品种不必细究,肯定不是善类。
一想到刚才那两个探路的门人毫无所觉一头撞进了这虫子雾里,金崑玉就觉得懊悔不及。
要是刚才他也想到这个办法,何至于路没探出来,还又多折进去两个人?
秋秋侧着头,金崑玉听到她在轻声说话,声音低得象是呢喃。金崑玉虽然知道她这样温柔细语不可能是对着自己说的。可是听着那象柔絮游丝一样轻的声音,那声音就象一缕微风从面上拂过,又象山间渺茫隐约的水流声,你知道身边不远肯定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可是却看不到它的踪迹,它或许在石隙间悄悄滴落,也许藏在树根处蜿蜒流淌。
莫名的就让人心动。
“秋掌峰刚才说什么?”
秋秋果然答了他一句:“没什么。”
她刚才在火儿旁边轻声问了一句,这虫子你能吃吗?
火儿的反应是张大了嘴,涎水都从嘴角滴下来了。
这家伙,秋秋就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是它不爱吃的。
从磨牙的肉干到上次吸出拾儿身上中的毒。它真是生冷不忌照单全吃。就照这个虫子的丑劲儿,秋秋再怎么富于创新冒险精神也绝不想把这东西加进自己的菜单里。
可火儿却露出了老饕碰到了美味大餐一样的表情。
它的舌头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算不说卖相和味道,这东西吃下去能消化吗?
秋秋思忖的时候,火儿已经等不及了,在她袖口吱吱的叫。
秋秋只能抬了下手。火儿迫不及待的发出一声尖啸,化为一道暗红的光华直向前冲。一头扎进了谷口的雾气之中。
它的速度太快。金崑玉还勉勉强强看见了一点影子,其他的人大概根本没看清这道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听说过,九峰的峰主是有一条赤龙灵宠的。但是没想到这条龙现在就在此地,在被这位秋掌峰驱使着。
他先是震惊,然后才慢一步的感到振奋。
这位龙宠啊!传说中简直是可以呼风唤雨翻山倒海的龙啊。
凡俗中人把龙都抬高到了一种极为神圣的地位,当然修道的人不至于死。但是龙的实力超群,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金崑玉见过一些旁人养的灵宠,小姑娘们喜欢养些漂亮的鸟儿,能送信。能乘载人飞行,而且赏心悦目,翎羽美丽。男弟子们则喜欢一些威猛的的异兽,与人对敌之时可以帮上大忙。
但是龙做灵宠,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金崑玉没发现他现在的这种振奋和乐观有些盲目,毕竟他对龙毫不了解,这条龙究竟能不能让他们摆脱眼前的困境,打开一条出路,谁都说不准。
就连秋秋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金崑玉的乐观实在是来得太早了点。
秋秋一是担心火儿吞不下这些虫子,毕竟这些虫子看起来不但凶残,数量更是出奇的多。别处有聚沙成塔,这里则是蚊多咬死象。
二是担心山谷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林素、管卫、纪云霆,他们三人任何一个在这里都不奇怪,三个人都在这里也不奇怪。
但是拾儿的感应怎么也从山谷里传出来呢?
难道……
谷口的雾气在渐渐变淡,就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挥开了浓雾,辟出了一条可以供两人并肩行走的通路。
秋秋没再理会金崑玉,她迈步向前。
火儿停在谷口处等着她,秋秋发现,不是火儿把虫子给啃掉了一大块,而是那些虫子根本不敢靠近它三尺之内。它一动,那些虫子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灼伤了一样纷纷退避,雾气因而波动得很厉害。
它们似乎想尽量的远离火儿身周,就象惧怕天敌一样。
火儿跳到秋秋的肩膀上,秋秋往前迈步,雾气就自动在她面前分开。
金崑玉很会把握时机,立刻带领门人跟了上来。
秋秋并没有反对,这时候能多一分力量总是好事。至于金崑玉会不会另有打算,秋秋并不放在心上。
进了谷口之后是一段有些曲折小路,路两旁杂草丛生。那两个刚才探路的人应该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可是四周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的人生死不知,当时手里拿的火把葫芦等物也都没有被丢下。
脚下的路高低不平。
秋秋一步迈出去,听到了“喀喇”一声,脚踩进了不知道什么空洞里。
她低下头去看。
那是个头颅,半埋在泥里,露出地面的部分白森森的,秋秋那一脚把它踩塌了半个。
看着金崑玉那些人投过来的目光,秋秋若无其事的抽脚,心里默默的说了好几声抱歉。
这位仁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千万不要见怪啊。
这位仁兄也许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葬身虫腹。
金崑玉示意两名属下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头颅,那两人战战兢兢,紧张得要命。秋秋本来没觉得怎么紧张,结果被他们的态度感染得也渐渐紧张起来。
“怎么样?”
金崑玉的声音还算镇定,但是他的话明显比刚才显得急切了一些。
其中一个门人站起身来摇头:“这人已经死了起码有数十年了。”
金崑玉点点头。
可是秋秋能感觉到他显然在暗中长松了一口气。
金崑玉说他们是来寻找失陷在此地的门人的。
但是没有说那门人是谁。
可是能让金崑玉紧张成这样的人,应该不多吧?
这人在仙师一系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上次大典的时候……
想到这儿,秋秋突然觉得金崑玉这种关切的表现,她是曾经见过一次的。
上次见到金崑玉露面这样的表情,是仙师被九峰的人擒住的时候,这个胸有城府的人露出了震惊和紧张的神情。
难道他所说的失陷在此地的人,就是那位年纪不大的仙师?
秋秋还记得他的样子。
那个眼神忧郁的少年……不,他甚至还只能说是个大孩子,闯过剑阵只是为了去寻找父亲曾用过的佩剑。
秋秋对他的印象并不坏。
以貌取人当然是不对的,可是秋秋总是觉得,有着那样眼神的人,不会是个穷凶极恶之辈。
能让金崑玉这么紧张,那位少年仙师,不会也被困在了这山谷中吧?
这山谷到底有什么秘密能一下子困住这么多举足轻重的人物?
秋秋深吸口气,凭着心里那种朦胧的感应,朝着前方走去。
山谷里有许多象刚才秋秋踩到的骸骨。从这些骸骨附近散落的物品,金崑玉甚至可以准确的推断出骸骨可能的身份和年纪。
年轻的人有朝气和理想,而历经沧桑之后,虽然可能失去了前两者,但阅历同样是一笔至为宝贵的财富。
山谷从外面判断并不怎么开阔,不过十数里长,但是真进来之后,发现与外观看起来的并不相同。他们已经走了不算短的一段路,可是前方依旧是一团晦暗不明。
人人都警惕戒备,最轻松的就要数火儿了。它东一下西一下的吸食着这虫雾,那神态让秋秋想起了舔食棉花糖的顽皮孩子。
也许这虫雾对他们来说可怕,但对火儿来说就是在吃甜滋滋的棉花糖,一样的简单,一样的享受。
仙师的人沿路留下了标记,一连遇到了三次分岔的道路,秋秋都毫不犹豫的跟着直觉走。金崑玉一行人没有火儿这样的作弊利器可以驱散虫雾,只能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仙师这些人的作派让秋秋很不适应。
从头到尾,除了金崑玉发号施令,其他的门人都是一声不响,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他们好象根本没有自己的个性,只懂得听从命令。
秋秋想,就算用强硬的门规律条压制,都未必能把人变得这样刻板。
也许是和他们修炼的功夫心法有关。(未完待续。。)
ps: 特别的累。抱抱大家。
209 敌友
秋秋默默的给火儿贴了个标签。
吃货。
周围的雾气被它弄得越来越稀薄,虫子们真是求生无门,雾气象是大风吹卷一样迅速的往边缘、往阴暗隐蔽处散去。
与之相反的是,火儿吃得不亦乐乎,对它来说虫子大餐不管是口味和密度都让它十分满意,平时它吃不吃虫子秋秋没发现,但是就算它吃,也没有这么多、这么奇特的虫子供它大嚼特嚼……
也许对火儿来说,别人望而生畏的虫子雾,对它来说幸福的就象在巧克力海洋中遨游一样。
雾气消散之后,这片山谷露出了它的全貌。
这里和山明水秀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事实上这里怪石嶙峋,能看到的地方都秃秃的,零零散散的骸骨散布着,甚至有一具骷髅挂在不远处的山壁上,头颅和身体之间只有几块破布连接着,不过看那破布已经褴褛,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金崑玉不知不觉中已经以秋秋为首了,试探着问:“秋掌峰,咱们现在……”
秋秋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金长老你们同门之间没有相互联系的手法?”
若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金崑玉他们也找不到这儿来了。
金崑玉表情发苦:“本来是有的,不过这感应在今日傍晚时就消失了……”
换句话说,只怕他们的同伴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而且这山谷的凶险还在他的意料之外,要不是跟着秋秋,他们只怕连谷口都进不来。
秋秋看着金崑玉,过了片刻,金崑玉紧张之极。
秋秋点了下头:“好。”
火儿蹲在她肩膀上,又猛吸了一大口气。
龙卷风产生时有种现象叫龙吸水——现在火儿吸这股雾气。就差不多是那个样子。虫子们如果能发出声音,一定会惨叫求饶逃命,但是现在它们就象被卷入大旋涡里的小船一样,根本无力挣脱这股吸力。
火儿的小肚子吸了这么多东西进去,却丝毫不见鼓起。
金崑玉都觉得叹为观止。
秋秋却已经习惯了。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体型不是火儿的实际体型大小,这家伙的真实体型是那天在京城的时候显露出来的样子,身子只怕比水缸还粗,那长度象小型火车。这点儿虫子对它来说,大概也就是个塞牙缝的份量。
火儿兴奋的朝一个方向吱吱叫,那里大概有什么在吸引它。
一行人被火儿指挥着转移方向。
这里怪石林立。地下更是崎岖不平,抬头往上看时,天际灰雾雾一片。
这里的雾气也纷纷退散,在两块距离很近的巨石中间,夹着暗红色的圆形物体。原本包围在圆球外的虫子又被火儿一口气吸了个净光。露出那球体的真面目。
那是……茧。
由数不清的细丝缠绕起来的巨大的茧,看这大小。里面装的是什么都不用去猜。
不等秋秋他们动手。火儿扑上去,一口咬在了那个茧上,象吃棉花糖一样把那个茧给又撕又咬的弄破了一个大洞。
秋秋看得有点儿心惊——
下次火儿如果要舔她,要不要让它先漱个口刷个牙才允许它舔呢?
茧中露出来的人有点眼熟,正是刚才受金崑玉的命令先进入谷口探路,然后失去踪影的那两个人。
这回他们的人不用吩咐就冲了上去。眼巴巴的看着火儿把茧吃掉,然后七手八脚把上面的人解了下来。
谢天谢地,人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
他们来的及时。虫子还没来及把它们吃掉。
这大概是虫子们的一种进食方式。
但是想到之前看到的骸骨上密密麻麻的细碎的那些痕迹——那些应该是咬痕,如何留下的那就没什么悬念了。
照那样推断,虫子们在吃……的时候,应该是一拥而上直接开啃的。
为什么现在它们把人包在茧里呢?这是要先搁着当储备粮,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两个弟子的平安,让众人都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对失陷在这里的同门的安危也有了乐观的猜测。也许他们也并没有遭虫子的毒手,而是一样被封在茧里头。
再向前果然又发现了几个大茧子,里面的人并不是他们认得的人,同样是被封在茧里,但是可能被封的时间有点长了,所以气息更微弱,整个人都软趴趴的。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居于附近山中的普通人,也许是误入山谷被虫子困住的。
这个茧子看起来密不透风,但是里面的人却没有憋闷至死。虫子们看样子并不喜欢吃腐食,所以尽量在给“食物”保鲜?
她能感觉到,自己离拾儿越来越近了。
她试着在心中象上次一样呼唤拾儿。
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前进,红雾就退散,但是退散的速度比刚才缓慢了很多。如果说刚才虫子们是闻风而逃,现在则显得有些迟钝,或者说是顽固。
象是有什么理由让它们不愿意退缩一样,即使面对如此可怕的天敌。
秋秋想,大概是接近核心的位置了。
这些虫子们大概会有一个首领,就象蜂群里会有一个女王一样。
路上发现的茧子越来越多,其中有两个又是金崑玉那边的人,这发现让他们更觉得欣慰。
而秋秋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林素管卫他们。
她压下心中的焦躁,手指抚摸着火儿头上已经分杈的象鹿角一样的龙角。
不,不能急躁,更不能慌乱。
她得冷静。
焦急与忧虑对事情并无帮助,反而会影响她的判断和反应。
再说,她身边还有金崑玉这么一拨人,虽然大家现在暂时化敌为友,可是如果有机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后狠狠给她来一刀?
秋秋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进入第七峰的时候,看到拾儿的母亲被暗算的情形。
紧接着她又想起不久前的梦境中,拾儿的那个纸人在她面前破碎。
秋秋深吸了口气。
又转过一个弯,他们的眼前是一片深沉的暗红色。
山壁上,地上,石头上,到处都爬满了红色的虫子,它们在这里密密麻麻的聚集着,看起来这就象是一个暗红的沙砾铺就的世界。
秋秋和火儿走过去,它们象傻了一样根本不知道逃跑。
也可能是它们有比保命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保护虫群的虫母,或者是虫卵,也可能是别的重要的东西。
火儿跳进了虫群里,它很快从虫堆中拖出一个大大的茧蛹来。
从大小看,比刚才他们见到的茧蛹都要大一些。
里面装的是个胖子?
不是。
火儿把茧蛹上面的虫子吃掉之后。茧壳也被撕破了一条缝。
银白的光亮从裂缝中透了出来。
茧壳里的人被裹在一团柔软的银色光芒里,他神情平静。双目闭合。
秋秋没料错。这个茧壳里的人就是那位她曾经见过一面的少年仙师。
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张开。
火儿朝后退了退,没再去嚼食那个大茧壳。
于仙师的样子和上次分别的时候比,好似长大了一些。
不是那个稚弱的,少年的模样了,眉宇间显得英气了一些。脸庞上原来那显得柔和的婴儿肥也消退了不少。
金崑玉已经领着人半跪行礼:“仙师。”
于仙师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头看向秋秋。
“秋掌峰。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秋秋还了一礼:“于仙师。”
秋秋刚才的感觉并非错觉,这位于仙师果然比上次分别的时候长大、长高了一些,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的个子已经比秋秋高出不少了。
“秋掌峰也是因为此地的蹊跷而来吗?我在数日前进入此谷,还遇到了纪云霆掌峰。”
“纪师兄?他现在在哪?”
“当时我们分开了,纪掌峰往里面深入。”
“于仙师可还曾见过其它九峰的门人?”
他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那么林素他们是后来才来的。
纪云霆下落不明已经数日,但是几个时辰之前秋秋还见过林素。
林素和管卫应该也是得知了纪云霆的下落才赶来此地。
“幸好秋掌来了,替我解了围。”
秋秋当然还要往前走。不过金崑玉等人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和秋秋一同进去了。
其实刚才那情形,看起来于仙师是一点儿危险都没有的,那些虫子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也许火儿冒失的举动反而破坏了他原来的计划。
他这声谢秋秋可不敢领,人家只是说的客气话而已。
“若是秋掌峰还要去寻找纪掌峰的下落,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他接着说:“这些虫子应该有一只虫母,已经距离此处不远了。”
“这是什么虫子,为何会聚集在此地,仙师可知道吗?”
那人转过头来,安静的看着她:“秋掌峰不用这样客气,直呼我名字就是,我单名一个枫字。”
这个秋秋可不会应下。
直呼名字这种事情太亲密了,他们的关系可远不到那个份上。
就算眼前的仙师看起来再温和无害,秋秋也一直没有放松戒备之心。
秋秋没接这个话,对方也没有勉强。(未完待续。。)
ps: 在医院陪床ing~~~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一定会坚强乐观的面对每一天。
210 无题
虽然同行的人数增加了,可是气氛反而比刚才更沉默了。
于仙师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金崑玉对他毕恭毕敬,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显然,他在自己的门人和下属之中的威望比头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高多了。
那些虫子被火儿一路吞噬,于仙师也露出了有些惊异的表情。
“这便是那只赤龙灵宠?”
秋秋点头说:“是。”
于仙师专注的打量火儿,火儿好象对他的目光感到不那么愉快,朝他呲了一下牙,这是一个示威的,带有敌意的动作。
秋秋心想,小家伙挺敏感的,分得清敌我嘛。
不过出于礼貌,她对于仙师有些歉意的说:“它不太懂事,被惯坏了,很任性。”
“不打紧。”于仙师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龙么,有傲气是常事。”
于仙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但秋秋肯定不会相信这是他的本性。
倘若他真的象外表看起来这样稚弱无害,在实力为尊的修真者的世界里,他没可能压服得住下面一众属下,更不要说让他们如此服贴恭敬了。
他必定有什么惊人的手段本领,否则局面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
于仙师与秋秋保持了一个足够礼貌和安全的距离,话题也并不涉及什么敏感的关键之处。
这人身上有一种温和而淡然的力量,不知不觉就能让人放下心防。
但是这其中不包括火儿,小家伙始终对于仙师抱有敌意。
秋秋想起火儿刚一出壳的时候也对拾儿有敌意——
这大概是因为龙的天性决定的,拾儿也好,这位于仙师也好,他们都算是一派之主。拥有惊人的实力。火儿对于可以威胁到它的存在当然有本能的敌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同性相斥。
比如它对秋秋一开始就很亲近。
秋秋的心法对它来说是温和亲善的。
“仙师可知道这些虫子的来历和底细?”秋秋问:“看起来这些虫子很不同寻常。”
“这些虫子原本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就是随处可见的飞虫。这处山谷以前草木繁茂,鸟兽盘距。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虫子渐渐起了变化,它们变得极其凶狠,什么都能吞得下去。花草树木被啃食食殆尽,水流断绝,渐渐的鸟兽绝迹。不过当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些变化。
“那于仙师来此也是为了探查究竟?”
“不错,我们有门人弟子在这附近采药的时候失踪。这些虫子已经不满足于困守在山谷中。渐渐的向外扩散。”
“这变化大约有多久了呢?”
“近一二年间,就曾经听说有人在这附近失踪的事了。”
正好和魔物重现踪迹的时间差不多。
难道这与魔物有什么关系吗?
这里可是远离中原的九峰啊。
魔物竟然已经在这里出现了吗?
秋秋一下子想到了合柳,想到了合柳带来的失魂引,还有最后为了灭口杀死合柳的人。
魔物的踪迹早就已经出现了。
这些虫子一定还有别的特异之处,不然林素管卫他们不会一起到这里来。
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在山壁上的凹洞。
那些虫子密密的纠结堆集在一起。看起来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秋秋脚步顿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拾儿已经离她很近了。
她仔细的观察着四周。这里的虫子个头儿比刚才外围的虫子们要大得多了。颜色也更深,红得就象凝固的血色。
它们的攻击性也更高,顶着火儿给予的巨大压力,还不断的朝他们扑过来,那姿势一个个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凶狠,似乎个个都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一阵风拂过脸颊。
秋秋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
应该已经到了天亮的时分。可是却看不到天光,头顶不知何时也被虫子们所遮蔽了,就象天空变成了暗赤色一样。
于仙师看着虫子堆的中央。
那些虫子们爬满了一根约摸七八丈高的石柱,石柱上窄下宽。看起来就象一根完全由虫子组成的柱子一样。而在石柱的顶端,又是一个巨大的圆球,约摸一间屋子的大小。
“那应该是虫母的巢。”
秋秋点点头。
她对这场面有些不适应,这么多的虫子,即使没有密集恐惧症那种东西,也看得人胸口发闷,几欲作呕。
管卫他们在哪儿?
秋秋摸了一下火儿的头,轻声在它的小耳朵边问了几句话。
火儿蹭蹭她的手,弓起身来,朝着那根石柱左方扑了过去。
秋秋扬起手掌,离水剑青蒙蒙的剑气追着火儿一起过去。一是保护着火儿,二来也有试探那个虫巢的意思。
火儿飞到近前的时候,虫巢忽然向内收缩了一下,然后又膨胀开来,弹出了几只虫子。
这几只虫子的体态比虫巢上的其他虫子要大得多,简直已经不象虫子,而象大雁的体型了。它们身上的颜色更深,已经红得发黑。
几只虫子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扑向了火儿。
离水剑的剑气在空中绕了一个弯,将那几只虫子轻松的一一绞碎。
火儿已经扑到了它的目标上头。
那是悬在空中的一块岩石。
火儿在空中悬停了一下,张开了嘴深吸了口气。
附着在岩石上的虫子们纷纷被它吸入了口中,连点挣扎之力都没有。
火儿吸了这么大的一口,满意的闭上了嘴巴,仰起头颈把它们都咽下了肚,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嗝,伸了个懒腰。
秋秋看清了那块岩石。
其实那根本不是块岩石。
那是用斗篷把自己从头裹到了脚的一个人。
从斗篷的样式颜色秋秋就认出来了,这是林素。
果然。斗篷被一下子从里面掀开来,林素原来是倒吊在空中的姿势。他在空中一个翻转,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林兄。”秋秋唤了他一声。
“秋师妹。”林素向她点了一下头:“你怎么来了?”他又转头,敏锐的扫视了一眼于仙师的人:“于仙师也来了?”
“林掌峰。”
秋秋急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本来想传讯给你们,结果传讯的银星一直指向这个方向。”
林素有些歉意的解释:“我也是临时接到讯息,说纪师兄失陷于此,所以过来一趟。这些虫子一层比一层难对付。”
“管兄也在吗?”
“在。”林素说:“他比我还先到,应该已经找到纪师兄了。”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这些虫子不足为惧,但是那巢中却有个很厉害的母虫。我曾经靠近过两次,一次巢中发出了可以令人浑身酸软无力的声音。第二次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吸力,差点把我吸进了虫巢里面去。而且这些虫子无穷无尽,多得让人疲于应付。”
说话的功夫,那只虫巢中又一次喷吐出了数只巨大的飞虫,这次不用秋秋出手。金崑玉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几人纷纷出剑。凌厉的剑气迎头在空中与虫子撞上。虫子全被割裂绞碎,纷纷落下地来。
而这些死去的虫子一落地,那些地下的小虫子们就迅速的爬了上去,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喀嗒声之后,那些虫子被同类们吃了个干干净净。
确实太邪门了。
听林素的意思,小虫子不足为惧。但是那巢中的母虫称得上是比较棘手了。
但即使如此,也不至于林素管卫两人加起来都没有办法吧?尤其是管卫,他的剑气凛冽霸道,秋秋还从没见到他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可以胜过他的敌人。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林素没有说出来。
可能是仙师就在一旁,他不愿意将真实原因合盘托出。
“其实你不过来也不打紧,我们只是想就近把这些虫子的底细究竟看个清楚,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本来预计天亮之前就可以回去了。”林素安慰她:“还让你跑了一趟,担心了吧?”
当然担心了。
尤其是那个噩梦,让秋秋心里总有不详的预感。
纸人也不见了踪影,秋秋很想问林素有没有见过那个纸人,但是当着于仙师,她也不好问出口。
火儿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他们身周的虫子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了,这里的地面坑坑洼洼的,脚下全是累累白骨,看起来有人的骸骨,也有鸟兽们的遗骸,不知道这些虫子已经害了多少性命。
它们简直什么都吃,数量又多到了一个恐怖的数目。
草木、鸟兽,全都成了它们腹中餐。
但是遇到了火儿,它们又变成了食物链中弱势被吃的一方。
林素看着火儿的动作,半赞叹的说:“火儿当真能干。这些虫子一多确实麻烦,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本事——它吃这些东西没事么?”
“没有。”
不但没事,看起来还是大补呢。
忘了在哪儿看到过,有人说虫子身上都是高蛋白,是一种相当健康的食品——当然这种虫子看起来可不算健康。
火儿看起来对那个巨大的虫巢十分感兴趣,跃跃欲试的想扑上去。
秋秋正想唤它回来,火儿这时候已经遇到了阻碍。
————(未完待续。。)
ps: 啊,刚才居然上传了重复的内容……这会儿状态不好,脑子不太清醒了,大家见谅。
内容已经替换。
走廊里和病房里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211 火焰
巨大虫巢忽然间爆裂开来,无数锐利的暗红光芒由中心向四周发散状弹射。
离水剑光霍然间张开来,有如一张青色水幕,挡了火儿的身前,光箭击在上面就象击在了水面上,轻盈的的细碎的水花迸溅,涟漪一圈圈荡起,然而这道水幕却以一种可以容纳百川宽柔将所有的攻势一一化解,始终没有一道光箭可以击穿水幕。
其他人的反应也绝不慢,林素的剑光与他的脾性相似,周密,看起来十分柔和,把攻击全都挡在了身外。
而仙师那边的人则在这一瞬间抛出了一把黑色的纸伞,伞在罡风中喀喇一声撑开来,暗红的光箭纷迭而至击打在伞面上,看起来单薄不堪一击的伞面坚逾铁石,那清脆的格挡之声连珠般不断响起连成一片,有如一场疾风骤雨。
秋秋身上泛起了金色的光影,象一团缥缈雾气,尽管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掠过她身周的光箭没入金色雾气之中便消没不见,仿佛被融化了一般。
林素有些吃惊,随即他想起了以前在典籍中看到过的宝物。
金缕衣。
据说是以前九峰的一位掌峰的无意中得到的灵宝,但是经过了那么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件灵宝的下落,甚至连这件东西是不是真的还存在都不清楚。
没想到现在这件金缕衣穿在了秋秋的身上。
那些暗红的光箭四下纷飞,简直不分敌我,无数飞虫被惊得四散乱飞,光箭穿透岩石,射在山壁上,溅得石屑纷飞。好半晌这攻势才止歇下来。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火儿先恼了,在它看来这完全是**裸的暗算和打脸。身为一条赤龙,火儿的自尊心简直强得逆天。这卑鄙的猥琐的虫子竟然敢对它施以暗算。
火儿的身形悬在空中,它张大了嘴猛的吸气。
看起来象它刚才吃虫子一样,但是站在后面的人全感觉到了不同。
火儿身周方圆几丈之内,突然间有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那股吸力简直象是一个无底的空洞,不但首当其冲的虫子们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被吸了进去,甚至连火儿身周的风、雾气和光线似乎都被抽取了一样,火儿的身周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区域。
空气中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四周的岩石都变了形,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塌陷。
这巨大的吸力到了一个临界点,秋秋觉得自己的肌肤都被扯得隐隐生疼。
突然间吸力消失,从火儿喉咙中释放出了一团耀眼炽热的烈焰。
秋秋这一刻突然想骂娘,火儿这个欠揍的小畜生!
放大招前你敢预告一声吗?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这样无差别的超级必杀技?秋秋绝不记得自己教过它这么变态的攻击招式。
那团火焰正正撞上了火儿前方的虫巢。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虫巢崩成了无数碎屑。完全爆了开来,气浪与纷飞的烈焰光环拖着尖锐的啸音瞬间朝外扩散。
秋秋双手虚揽。电光火石间离水剑在空中改变了形态。剑光分做两股,左右各划出了一个半圆,混而为一,空中出现了一个混沌太极的青圈。
青圈刚刚成形,光环就直直的撞了上来。
除了那道青色太极覆盖的区域,整座山谷在眨眼之间被烈焰光环横扫而过。山崩石碎,远远近近虫子们连一点儿痕迹都没剩下,在烈焰中灰飞烟灭。
飞尘粉屑飘飘洒洒漫天飞舞,秋秋抖了抖袖子。又拂了拂头发,指尖一点,离水剑撤了回来,点滴水光没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火儿甩着尾巴在刚才那虫巢的上方耀武扬威,一派小人得志的风范。
秋秋伸过手去,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
“行啊你,长能耐了。”
真要灭掉这虫巢,在场随便拎出一个人来能办得到,可是林素他们围在这儿观察这些虫子的生活习惯绝对不是因为穷极无聊或是对虫子们的爱好。
可是让火儿这么横插了一手,不管林素他们是想观察什么,这下功夫都白瞎了,虫子们死得太迅速,连声救命都没来及喊,虫巢更是渣都没剩一粒。
人常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照秋秋看,跟火儿一比,猪都要喊冤枉。
火儿这才是真?坑队友一百年不解释。
林素苦笑着也走了过来,看看已经只剩了光秃秃一截矮墩的石柱,摊了下手:“白忙活了。”
秋秋充满歉意,她实在没想到火儿这样暴烈,让她拦都来不及。
“没事儿,”林素摸摸火儿的脑袋:“别太苛责它了。嗯,真没看出来它还挺能干的。”
管卫和纪云霆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于仙师领着人过来,众人好一通寒喧客套,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
虽然暂时化解敌意,但不代表双方就真成了朋友了。大家告个别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秋秋好奇的问管卫:“这些虫子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在她看来,这些虫子的确挺有两把刷子的,但是一旦看破了它们的真实原貌,也就觉得不过如此。
管卫言简义赅:“它们很可能是吸取了魔气才变成现在这样。也许是一只魔物,也许是一件东西,应该就在虫巢之中。附近的山民说过,曾经有人挖草药的时候挖出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接着这四周就开始怪事频出。”
好吧,现在啥线索也没了,一地渣。
秋秋瞪了一眼火儿,火儿眨着无辜的金色大眼睛看着她。
“下次不许再这样。”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秋秋并不太自信火儿会不会听她的。
毕竟火儿不是她的灵宠。
这只强大的小龙是属于拾儿的,她的命令大概不象拾儿的那么好使。
可现在拾儿在哪呢?
火儿在她出神的时候找准了机会,从她的手里逃脱出来,不过它也没远离,就在秋秋的裙角边绕圈打转。
秋秋这会儿也没有罚它的心思:“拾儿不在这儿吗?”
“他自然不在。”林素说:“刚才与我们一同来的是他的一道神念而已。”
啊……秋秋就猜是这样。
那个纸人果然不是专门来陪她的。而是与林素他们约好了有正事要做。
秋秋有点小失落。
不过拾儿当然不是那么浪漫不顾大局的人,她早就了解这一点。拾儿如果会怕她寂寞特意分一道神识来陪伴她……那实在有点太不象他了。
来办正事才是主要目的,安慰她只不过是顺带的。
“那他现在呢?”
“他收回了神念。”
林素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交给秋秋。
是啊,纸人是因为拾儿的神念附着其上才会成形的,他收回了神念,信纸当然打回了原形。
秋秋接过了信纸。
然而就在信纸沾到她的手掌时,毫无预兆的碎了。
火儿咬住了一片纸屑,其他的碎片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
火儿咬住的那片纸屑上有半个不完整的字。
应该是平安的安字。
那种危险的预感又一次攫住了秋秋的心脏。
林素看她神情怔忡,轻声安慰:“不要担心,峰主那里应该没有什么事。”
秋秋点了下头。
可是她还是担心。
这种担心让思念加倍炽烈。就象燎原的野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秋秋决定,她要回中原。
九峰这边有惊无险,原来涉及到第七峰的纷争已经被证明只是一场欺骗,那她有什么理由滞留在这里呢?
她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拾儿身边去。
没有他,秋秋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不完整。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他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及对她说。就匆匆的收回了神念?
是真的来不及,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呢?
秋秋不愿意去胡乱猜测。她排空那些念头。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不过把这个要求对李长老他们说出来的时候,秋秋稍稍感有些难为情。
好象情热中的少女,跟爱人分离一刻都受不了似的,非得赶回去见他。
不过李长老表现得却很自然,她温和的微笑,带着长辈特有的宽和:“还有什么东西。可要一次带齐了,别再落下什么。”
“没忘记什么东西。”
管卫是与她同来的,却不能与她同往。
秋秋独自踏上归程。
秋秋趴在灵禽的背上,把脸埋在它柔软的羽毛之间。
她几乎要想不起来。遇到拾儿之前她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印象都模糊了。
但遇到他之后的一切都异常清晰。
他们曾经有那么多日子,整天整夜的都守在一起,一起入睡,一起醒来,一起练功,甚至连呼吸与心跳都要变成了同样的频率。
当时并不在意的一些小事,现在想来都觉得带着淡淡的甜意。
天气已经暖了起来,暮春的阳光总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温度,暖和,但并不灼热,明朗而柔媚,这个季节的绿叶最青翠,花香最馥郁,微风最柔和,所以人们总把春天与爱意联系在一起,这两者之间确实有共通之处。
灵禽独自飞在茫茫的海面上,迎来日出,又送走月落。(未完待续。。)
ps: 昨晚在医院陪床,一夜没有合眼,医院长长的走廊特别黑,来来回回的奔波只顾着着急也没有觉得害怕。到早上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走路都好象没踩在实地上。
今晚不去医院,明晚再去。
谢谢大家投给我的粉红票,我感觉愧对这些票票,因为最近写文的状态并不是特别好。我尽量保证把自己心里的故事写出来呈现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