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线索
秋秋到九峰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嗯,连头带尾都算上,居然占了三年的空儿。想到去九峰的时候还想着接了师父回中原,只是把自己当成是去做客的人。谁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言归正传,她在九峰的日子里头,差不多没闲几天,再说,她在潭底闭关足足就闭了一年多。之前看九峰的弟子们练剑的时候,她把自己当客人,根本就没近前细看过。等到她成了掌峰,就没有闲暇再去关注这些了。
对于剑阵,她是完全陌生的。
以前玉霞真人没教过她这个,在修缘山也没见识到过。
这无疑是把剑法和阵法揉合在了一起,阵法周密,但是杀伤性有限,一般都是做为防御手段。剑法着重攻击,可是一把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倘若四面受敌,难免独木难支。
秋秋头一次这么真切,这么完整的看到到剑阵的威力。
一百余名弟子两两分做一拨,两人后背相抵,各守一面,一人剑法偏重攻击,而另一人则偏重防御。
如果两人遇到了几倍于他们的敌人,两人在一起合力突围,显然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安全,而且胜算要大得多。
秋秋能看得出他们平时就没少做这方面的习练,相互之间很有默契,一路剑法堪堪使完,阵形就有了变化。靠得近的四组弟子汇到了一起变成了八个人,他们站的方位,脚下踏的步法都有所变化,同时剑法也变了。六人的剑法都变成了只攻不守的路数,两人的剑法变成了纯粹的防御。
秋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阵法变做了一个山字形,中间一人的剑势一往无前。充满了玉石俱焚的惨烈和锐气,丝毫不顾及自身。
但是周围另外三个人的三把剑都有意无意之间护住了他的要害,为他排除了来自左右和侧前的攻击伤害。这阵法如果用来在敌阵中突围,应该十分有效,八个人变换着阵形,就象一把三棱梭枪,三个面是最稳固的形状,刺,击,舞。转,抖,就如同握在一个百战百胜的武将手中,气势如下山猛虎,锐不可挡。
八个人的阵形变换数次。弟子们又往中间集结,这次组成的是一个六十四人的大阵。他们背向圆心。面朝阵外。整个阵法移动起来如行云流水,阵心变换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完全猜测不到下一步的阵法中心会移到哪一个人身上,会移往哪一个方向。如果说刚才八人的阵法如一杆缨枪,那么六十四人的阵法就象一条舞动起来的长鞭,每个人是这件武器上的一个环索。每个人都在出手攻击。他们无须为防御再多花气力,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一个甚至几个同门,互为表里,互相依存。
这阵形看得人心旷神怡。剑光满眼纵横,带起的劲风凛冽,割面生疼。
接着两个阵并到了一起,变成了一百零八人的大阵。
这时候秋秋已经不大看得出来阵法的变化了,交错的剑光有如天罗地网,扑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在这样的密集的阵法和剑气之下,哪怕是一只飞蛾想要突出重围都极难办到,那些首尾相衔似断若续的剑光毫无破绽,且前招气势未衰,后一招已经天衣无缝的接了上来,秋秋眯了一眼再睁开,她完全可以想象到陷入阵中的人会有多么无助和艰辛。
如果她是敌人,她想破阵,会采取什么方法?
先找出薄弱的地方来,各个击破?不,没有那样从容的余裕让她去寻找阵法中某一个弟子的弱点,一百零八道剑光很可能在瞬间汇成一道,斩杀出功力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即使她能化解,并找到了破绽,可是瞬间阵法就会把那个破绽隐藏起来,就象一滴水落进了河面,不会再有机会找到它。
创出这阵法的前辈当真厉害。
而且这不过是九峰许多剑阵中的寥寥几种而已。就秋秋听说的,还有梅花阵,圆环阵,长河阵,火旋阵……
她看出了这阵法的威力,这些弟子结成的剑阵,足可以支撑大波敌人。哪怕敌人成百成千,源源不断,阵法也足以应付。
可是魔物的可怕,并不在于它们的正面杀伤力。还有些根本连实体都没有的魔物,或者象是那种附身寄生的魔物,悄无声息的潜伏在人丛中,出其不意的给你致命一击。
并非所有人都象那个临阵脱逃的弟子一样,更多的弟子甚至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他们年少得志,在同辈中是佼佼者,他们恨不得立刻就能大展身手,象那些传说中的先辈一样,成就一番功业。
秋秋听到不止一个弟子问曹长老他们,为什么还没遇到魔物?这几天的路怎么都这样太平?
秋秋理解他们的心情。
可是如果真象他们期盼的那样,一起床就有无穷无尽的魔物源源不断的冲过来,他们只要抡起武器大杀四方就可以了——那这世间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啊?
退一步说,封印现在是已经残缺,可是并不是已经完全失去效力,所以能过来的不可能是那种有小山一样的身躯,或是凶残得象史前暴龙一样的魔物。
他们现在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去修缘山,另一路去查看封印。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拾儿只有一个人,他分不成两半。如果说重要性的话,两边都很重要,修缘山的陷落要查清楚,查清楚封印为什么会失效也是刻不容缓。
“你同曹长老去查看封印吧,管兄同我和师父一路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的。”
拾儿摇了摇头:“不妥。除了管卫,其他人连中原都没来过。”
可是两边都很重要,放下哪一桩都让人揪心。
分兵似乎是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选择了。
屋里还有其他几个人,林素与曹长老都没出声,管卫是个绝不出头发言的那种。他整个人就根一柄剑似的,在鞘中的时候沉默到底,一出鞘就是锐气逼人,太极端了,中间一点过渡都没有。
玉霞真人可以说是最有发言权的了,她略一思忖:“不如这样,我先去探查情形,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回到山上,你们办完了事情再赶来会合吧。”
这意思其实还是分兵的意思,可玉霞真人这提议谁能同意啊?秋秋就第一个不同意。
可是玉霞真人的话无疑给她提了个醒。
“师父,也许我们有别的办法。”她转头向拾儿:“你还记得那张画吗?”
拾儿点了点头。
“画是秘境的入口,可是我也曾经从山上的秘道进过秘境。如果有办法把那条秘道再找出来,也许能多少打探到山上现在的情形。”
拾儿当即把画取了出来,抽开系绳,把画轴缓缓展开。
画上的景象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秋秋看了拾儿一眼,又转头去看玉霞真人。
玉霞真人专注的看着这张画,一点细节都没遗漏:“这就是你在旧货店里买到的?”
“是。”
“那旧货店在合山镇上?”
“对,就在镇中,门脸儿不大,店主是个整天喝醉酒的老头儿,不知道他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到的。”
玉霞真人又追问:“他长得什么样子?说话呢?有什么地方同别人不一样?他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秋秋拼命回想当时的情形,可是毕竟她了解的东西太少了,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她遇到那人的时候那老头很邋遢,乱糟糟的眉毛胡子把脸都挡住了,一身酒气,衣裳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人连他姓什么都说不上来,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他无亲无故……
等等……
秋秋觉得有点儿怪,这个人未免太神秘了。每个人都会有些来历的,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即使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那也有块儿石头可以追根溯源。好象他刻意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弄模糊了,让人无法辨识和追查。瞧,连他天天沽酒的,还有就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都说不好他到底姓什么,连一个称呼都这样神秘。
这是为什么?他的身世来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玉霞真人不是秋秋,也不是拾儿。她的眼界,她的阅历,她的出身都决定了她看到这张画的时候想的与他们都不一样。
“这画纸是山上的,画应该也是山上的前辈所绘。”玉霞真人说了句。
秋秋忙问:“真的?”
“山上用的纸有两种,一种是从山下采买的,那种纸一般不会做很重要的用途。山上也能制纸,是用一种山上才有的细节草,脱胶,打浆,晾出来的纸纹理和山下的纸都有些不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秋秋就不知道这纸还大有讲究。她不敢再打岔,以免影响到玉霞真人的思路。
玉霞真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秋秋紧紧抿着嘴唇,现在对他们来说,再微小的发现可能也是很重要的线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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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寻踪
一帮人全趴在案子边,头碰头研究这张旧画。
拾儿当时的研究是从绘画人的笔触笔法入手,他就不懂得修缘山的纸另有讲究。可见人多力量大这话是多么有道理。
曹长老的重点又和别人不一样了,他的鼻尖都快蹭到画纸上了,轻轻闻了闻味儿,转头问秋拾儿:“峰主,这画到手之后,峰主有没有除过尘祛过味儿?”
拾儿说:“只扫了尘。”
曹长老眯起眼说:“这绘图的墨是玉泉蓝彩墨,这种墨现在不大有人用了。图画好之后应该没有收起来,而是张挂了数年,养护得很精心,瞧这儿,画这一角的墨色稍有不同,应该是挂画的那个位置能照到一角太阳,经过长年光照,蓝彩墨里的靛蓝会有些泛紫。”
真是术业有专攻,秋秋就没看出那墨色有什么不一样,哪怕曹长老已经给她指出来了,她也看不出来。
管卫看完了那图,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大概这种弄文弄墨的事情不是他的所长。
拾儿研究这张画的时日是这些人里最长的,他起码从上面拓下了四五个不同的阵法,画纸和画轴上都有。
玉霞真人这会儿也看到了画轴,她看着画轴端头那个雁子的图案微微出神。
秋秋轻声问:“师父?”
玉霞真人眉头微皱:“这个标记我见过。”
秋秋以前在修缘山的时候也打听过,可是没有人知道。
“师父在哪里见过呢?”
玉霞真人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
秋秋在乾坤袋里翻了翻,把她复制的那本宗门历代弟子名录给拿了出来,翻到明字辈那一页:“我原来想在这里找的,但是没有找到明字辈里哪位前辈子名字里带雁字,我想也许雁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别号。”
这句话却给玉霞真人提了醒。就象一道电光在漆黑的眼前骤然闪亮:“我记起来了……不是明字辈,是复字辈,有位师叔祖的的别号叫孤雁客,这个雁字就是他的标记。”
秋秋十分诧异。
“复字辈?”
玉霞真人点了点头,她拿过秋秋手里的名录往前翻了几页,指尖在复字辈的那些名字上头一个个划过。
“复嘉。”玉霞真人有些不确定:“我记得应该是复嘉真人。”她想了想,点头说:“对,应该就是他,我听师父说起过,这位真人曾经在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经络受损,后来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这件事是玉霞真人的师父当反面教材跟他们说的,就是提醒他们不要贪功冒进,以免欲速则不达,甚至丧送了一世的前途。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所以玉霞真人才记住了这位前辈的名字。
但他后来怎么样了呢?这个她师父都没有提起,玉霞真人后来也没有追问过。她只是想。既然经脉受损很严重。修为根基肯定也毁于一旦,这种情况下只会很早就去世,下场凄惨,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事。
但现在听秋秋说了之后她发觉不对了,这位复嘉真人的标记竟然还会出现在明字辈的墓碑上,那这个明松是复嘉真人的徒儿?他能给徒儿立碑。就证明他活得比他徒儿还要久。
“这张画上看不出来画画的人经脉有严重受伤,这一笔一直画下来没有断过,落笔的人应该神完气足,毫无后力不继的征兆。不象是重伤或是根基已毁的人画的。”
中间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只是年代久远,很难再去探查真相了。
玉霞真人问:“从这画,可以进入画上的秘境?”
秋秋点头:“是,我们就是在这个湖里找到了龙蛋,拾儿将它收为灵宠。这里我和他都进去过,我的灵宠大白它们也进去过,但我没有试过能不能带旁人进去。”
玉霞真人目光热切的看着她:“那就试试。”
可见她对能找到回修缘山的路径是多么的急切。
秋秋点点头,她看了一眼拾儿,伸出手去握着玉霞真人的手,另一只手的手指尖点住了图上的那个位置。
熟悉的下坠感让秋秋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她闻到了秘境里的湖水和青草的气息。
一天星辰在头顶闪烁。
她转头看看,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玉霞真人没有跟着进来?
是她的方法不对,还是这秘境排斥别人?她和拾儿用这种方法进来也没见有什么排斥啊。
秋秋四下张望,古树的树影婆娑,湖面上有微微的彀纹,秘境一如往昔。
她的目光停顿在一丛花草的后头。
那里原来应该是个山洞,她第一次进入秘境,就是从大白打通的石洞一直走过来,出了那个洞口之后,到达了这个秘境。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有这张画的存在,那个石洞就是进入这个秘境的唯一通道。
这个出口在他们离开修缘山之后就消失了,秋秋当时想应该是因为这张画已经远离修缘山,所以那另一个出口当然也跟着消失。
秋秋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再走了两步。
她一直站到了原来那个洞口的位置,可是一切没有变化,眼前有一层薄雾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能再往前走。
可能这个洞口会重新出现,如果离修缘山更近一些的话,她可能还可以通过这个秘境、走过这条通道,通道的那一端开口就在修缘山的莲花峰上。
秋秋离开了秘境,她发现曹长老和管卫已经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了玉霞真人和拾儿还在等着她。
“发现什么了?里面有什么不同?”
“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那条通路。”
玉霞真人看来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理解。很多秘境都是认主的,就象是由一个主人创造出来的那种小洞府一样,只属于一个人。原来的主人倘若不在了,那么秋秋发现了它,第一个进去了,这个秘境就自然的认她为主了,它会排斥别人的进入也是正常的。
“可是拾儿他能进去。”
“你们是道侣关系,那是不一样的。”
玉霞真人的精神已经支持不住了,秋秋坚决不肯让她再继续探查思索这事,送她回房去休息。
就以玉霞真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管她的意志力有多么坚韧,也没有办法让她的身体立竿见影的好起来。
秋秋调了一碗蜜水端给她,又取了半颗丹药给她服下:“师父,你早些歇息吧。”
玉霞真人躺在那儿,看着坐在床边的徒儿。
她痛恨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一切好象都倒了过来,她需要徒儿的照料看护,只有她自己的话,连独自上路都办不到。她无力抵御危险,即使她回到了修缘山,她能做些什么?即使她发现了出卖宗门的叛徒,即使魔物的首领就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杀死他们的能力。
玉霞真人合上眼,整个世界顿时变的一片黑暗。
只靠她,还有秋秋,她们师徒能救得了整个宗门吗?
她们办不到,秋秋阅历尚浅,功力也有限。如果想挽救同门,就不得不依靠九峰的人相助。
玉霞真人听到秋秋走出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自身如此无力,只能依靠他人……
事情好象又与很多年前重叠了起来,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该做些什么,哪里才是她的方向。
不,她不能在此时动摇。
她得回去。
她还是宗门的人,即使是死,她也要死在修缘山。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玉霞真人浑浑噩噩的沉入梦乡。
梦里头她又回到了修缘山。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比秋秋拜师的时候大多少岁。她不记得自己拜师之前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自己家在何方,家中还有什么人。太久远了,幼时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但是拜师、上山这些事情她全都记的很清楚。
她和一众同样扎着小鬏鬏或是小辫子的孩子一起被大些的师兄领着走过知行台,知行台显的那么大,从这端到那端要走很长时间。
有人迎面走过来,领着他们的师兄跟那个人行礼,口称真人。
他们这些傻傻的鹌鹑似的小孩儿也跟着行礼,稚声稚气地说真人好。
那个穿着道袍,头上别着木簪的男人朝他们点了点头,径直向前走。
她听到队列中有个孩子问:“师兄,那位真人是谁啊?”
这一幕让梦中的玉霞真人感到了熟悉。
也许这不是止是梦,而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只是年深日久,她自己也已经淡忘了。
当时她没在意听到的答案,也没怎么听清。
可是在梦里,她却听到了那位领路师兄的回答。
“那是复嘉真人。”
梦中的她悚然一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
那位真人已经走出很远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孤寂。
梦里的她毫不犹豫,转过身小跑着追了上去。
梦里的复嘉真人步子也不算很大,可是她一溜小跑也跟不上。眼看他越走越远,远的就快要看不见了,她绝望的喊了一声。
出乎她意料之外,前面那人停下了脚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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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指点
玉霞真人看着前面那人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疑惑,急忙的赶了上去,
复嘉真人转过身来,低下头看她。
这一幕在玉霞真人的记忆中没有发生过,她刚入师门的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大胆的举动,她总是循规蹈矩的,师父也最喜欢她这一点。
她也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复嘉真人。
可是现在她清楚的看到了他。
复嘉真人肤色苍白,长眉斜飞,穿着一件鸭蛋青的道袍,领口高束,看起来象是很畏寒的样子。
“你叫玉霞?”
玉霞真人点了点头。
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刚刚入门,师父还没有给她取正式的道号。
复嘉真人弯下腰来,认真的打量她:“你是明幽的弟子?”
玉霞真人又点了下头。
复嘉真人的态度象是在对待一个平等的同辈一样,而不是在看着一个徒孙辈那样,带着居高监下和轻视。
“你找我做什么?”
玉霞真人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
她本来以为这只是她臆想中的一个梦境,并不是真实的。是她太想回到修缘山,太想搞清楚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复嘉真人的名字也太过好奇和专注了。
但这一刻,她忽然生出一种敬仰与儒慕的感觉,眼前这一位是宗门的师长,她完全可以把心中的忧虑和渴望向他倾诉。
“真人,宗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晚辈无能,和徒儿两个人都束手无策,求真人指点晚辈,如何能化解这一劫难。如何能救同门于水火?”
复嘉真人眼神柔和,神情悲悯,指尖轻轻在她眼角擦过。
她眼角的水迹蹭在了他的指尖。
“想不到宗门的后辈之中,有你这样人物。”复嘉真人携起她一只手,领她向前走。他象是什么都知道一样,问她:“掌门排挤你,同门陷害了你,你一个人另支门户,宗门大难,你本可以袖手旁观的。”
玉霞真人有片刻的迷惑。
“为什么你还要回去呢?难道回去面对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吗?”
玉霞有些迷惘。她想起了漫长的,艰难而孤寂的这么多年。
“刚离开宗门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愤恨不平。当时我想着,我总有一天要报仇的,要让他们后悔这样对我。要让他们对当日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甚至我想着我若是有能力让宗门一败涂地,狠狠出这口恶气。有一天我会重回宗门。风风光光。光明正大的回去……”
复嘉真人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可是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心里的愤恨却渐渐变淡了。我时常想起是已经过世的师父,待我象亲生女儿一样的黄长老,还有我被诬陷的时候,唯一一个替我仗义执言的小师弟,后来我听说他死了……我是在宗门长大的。没有宗门,就没有今日的我。如果师父、小师弟他们都还在世,他们会愿意看到我怎么做……”
复嘉真人静了片刻,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可是却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会遇到你。”复嘉真人轻声说:“你和曾经的我,很相象。”
相象?
哪里相象?
玉霞真人摸不清眼前人的想法,难道是指同样身受重创,根基被毁吗?
“有生有灭,有起有落。”复嘉真人明明站在她的身旁,声音却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从远处峰峦叠障的群山间,从渺渺层云深处传来他缥缈的声音:“你去寻一个人,他能够相助你。”
“那人是谁?他在哪里?”
复嘉真人转头看着她,他的身形就象滴入水中的墨滴一样,缓缓变淡消隐:“他是我的师兄复瑾。”
玉霞真人最后看到的是,复嘉真人的手在她的额前轻轻一拂,玉霞真人身子晃了晃,那一拂象是一缕微凉的清风,令她觉得神清气畅。
“复瑾前辈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得到回答。
玉霞真人茫然四顾,再也看不到复嘉真人身影。山路上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寂静而苍茫的修缘山。阳光照在身上,她的影子孤零零拖在山道石阶上。
玉霞真人忽然想了件事,刚才……她好象从到尾都没看见复嘉真人的影子。
三月初春,天气还冷着,早上山间弥漫湿冷的雾气。玉霞真人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已经大亮,不是不诧异的。
从她这次重伤醒来,她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即使服了宁神丹,她仍然总是在凌晨之前醒来,然后在黑暗中等待黎明到来。
这次竟然睡到了天色大亮。
玉霞真人扶着榻站起身来,披上衣裳。
可是衣带系到一半她就怔住了,指尖微微颤抖。
不对……很不对。
她的根骨、经脉受创有多严重她自己最清楚,那些象漫天雪片一样袭来的黑影每一次穿过她的身体,都带走一分她的生机,最后虽然逃出生天,可是剩下的这个躯壳千疮百孔,她甚至觉得身体就象一堆碎纸勉强堆积在一起,风稍大一些,这堆废物就会被吹散得到处都是,再也拼不起来。即使经过了漱玉泉的调息,纵然有灵丹妙药给她服下去,她的身体也无法把这些好处留存住,就象一个净是孔洞的筛子,不管有多少养份和生机,都会无声无息的溜走。
直到昨晚临睡前,这种无力感都一直纠缠着她。
可是现在她能感觉到明显不一样。
经脉竟然……竟然象是在缓慢的恢复,灵力平稳的在经脉间流淌运行。虽然还十分细微,可是与昨天的形象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恢复成这样?简直象服食了什么仙药一样,才有这种立竿见影的奇效。
她还担心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她盘膝打坐。过了片刻睁开眼,眼中全是愕然与狂喜。
不是错觉,不是什么昙花一现,她的确是在恢复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玉霞真人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昨天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服下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药物。
这变化怎么发生的?
难道和她的梦境有关系吗?
可是……太不可思议了。
玉霞真人坐在那儿怔怔的直出神。
不是没听说过这种事,连本门的前辈中都有这样的传说一样的事迹。说得最多的就是祖师真梦中悟道,才开创了了离水剑派。
那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千万人中未必有一个会碰到。
玉霞真人不觉得自己有那份儿缘份。
可她现在的确在渐渐好转中,这改变可能别人看不出来。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但是有变化就是好的,她在渐渐往好的方向转化,身体可以渐渐康复,经脉也是一样……
这代表她昨晚不止是做了一个梦那么简单吗?
那么梦中复嘉真人所说,有人能够帮助她。那个人是复瑾真人,这句话可能也不是一句虚话了?
玉霞真人霍的站起身来。胸口怦怦乱跳。
当真吗?
可是。可是她该到哪里去寻找复瑾真人呢?
她是玉字辈,往前数,师父那一辈是明字辈。连明字辈都只剩下了寥寥几位长老,复字辈的是都她的师祖、师叔祖,据说早已经一个不剩了。
可是有了一个方向,就象茫茫黑夜之中。突然天际亮起了一点星光。
虽然这星光微茫遥远,可是毕竟有了一线希望!
秋秋看到玉霞真人急急的走来,甚至有些担心她走得太快身体受不受得了,结果听到她的话也是一愣。
“要那本名录?”
“是。快给我看看。”
秋秋来不及问原因,忙把那本弟子名录取了出来。
玉霞真人翻到了昨天看的那一页,深吸了口气,再往前找。名录是根据弟子入门的先后顺序登撰的,如果梦中所见不是她的一场妄想,那么……
玉霞真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她翻过的前一页上,她找到了复嘉真人说的那个名字。
复瑾。
玉霞真人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了什么样的神情,可是秋秋担心的追问:“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虽然只有一个名字,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现在在何方,可是玉霞真人确信自己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位真人,就算她在梦中如何臆想天开,可是她既然不知道复瑾这个名字,那梦中就不可能生造出来。
梦中人给她的指引是确有其人的。
玉霞真人强抑住心情的激动,指着那个名字:“秋秋,你听说过位真人吗?”
秋秋看了一眼,摇头说:“从来没听说过。”
明字辈的她都不知道几个,更不要说再向上的复字辈了。
“这位真人有什么不同吗?”
“他可能还在人世,他能够帮助我们。”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秋纳闷极了。
明明昨晚临睡前玉霞真人还一筹莫展,一觉醒来怎么就有了办法?
再仔细看看,玉霞真人整个精神气息都不同了,毫无萎靡悲郁之态。
秋秋忍不住:“师父你先坐下,我替你搭一下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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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询问
玉霞真人没有先伸出手,她问秋秋:“你相信梦遇仙缘这种事吗?”
秋秋毫不犹豫的点头:“信。”
在这个世上,一切都有可能。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美丽最吸人的地方。这儿充满了危机,可是也充满了瑰丽奇幻梦想。
秋秋每一天的见闻都在刷新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感受。
师父看起来明显是在好转,这个秋秋看出来了!她现在衷心感激着冥冥中的神仙们,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
玉霞真人把袖子往上捋起一些,脸上戴着这些天从来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淡淡笑容:“师父还怕你不信,我昨天在梦里头,见着一个人。”
秋秋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上,心里既疑惑又欣慰。
不管师父见着了谁,能让她的情形转危为安,并且给了她希望,秋秋觉得见谁其实并不重要了。
手指搭上去,秋秋就愣了。
她第一个反应也是怀疑自己弄错了。
手指下的脉象与昨天简直是判若两人,秋秋昨天在玉霞真人临睡前才替她把过脉,那完全不是这样的。
秋秋抬头看着师父。
真好,师父好起来了。
秋秋也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由衷的欣喜的笑容。
这让她秀丽的脸庞在昏暗的斗室中一下子灿烂起来,这个年纪的少女,笑容就是她最华丽的妆扮。
玉霞真人握着她的手,把梦境从头说了一遍。
秋秋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可是又全没听进心里去。
她只是看着师父,很认真的一直看着。
没有经历这些变故之前,她也体会不到,师父对她来说这样重要。
这一世她有母亲。可是秋秋已经快要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她只记得她离家前夜,娘舍不得她,在小声的哭。哭得狠了,气噎着喉咙,断断续续的呜咽。
对她来说,在此后的岁月中,师父更象是她的母亲。
她对她既耐心,又细心,从来不打骂她。正相反,师父一直很纵容她,不管她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师父都能包容,能全盘接受。
没了师父。天就象一下子塌了半边下来。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师父对宗门的感情。
师父的经历应该同她也差不多。自幼失去了别的亲人,在宗门长大。有师父。有同门。她的师父一定既象严父。也有慈心。同门师兄师姐们就象兄弟姐妹,而修缘山就是她的家。
师父对宗门的感情,就象她对师父一样的吧?
她定定神,才想起来说:“复嘉真人……复瑾真人……”
师父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去哪里知道呢?
秋秋思索时有个小小的动作,她两只手手指都会蜷起来。无意的相互摩挲。
如果是以前,当然可以回修缘山去查找,去询问。
可是现在……
秋秋抬起头来,她试探着说:“师父。我去问问拾儿吧。”
玉霞真人先是有些意外,然后也点了头:“好。”
秋秋一提出来,她也想到了。
九峰与中原的关系很是微妙,中原人对九峰知之甚少,更很少有人涉足大海那一边的地方。可是九峰的人却常来中原游历,比如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白磊,还有方真人……
有些关于宗门的事情她们都不知道,但是九峰的人却可能知道。
秋秋之所以想去问拾儿,是因为她想起拾儿同她讲过的创派祖师雁茗真人悟道的事情。宗门都不知道的事,九峰却知道。
可能他们还知道别的。
秋秋去问拾儿,玉霞真人想了想,也整束衣裳挽起头发出了门。
方真人那里也许会有线索。
方真人看到她去,极其意外。他屋里本来有两个弟子,看着十分老成,三人正在商议什么事情。玉霞真人歉意的说:“我来得不巧了。”
不等她说待一会儿再过来,那两个弟子已经非常知趣的起身:“方长老,我们这就去分派安排。”
方真人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务必小心,一定不要落单了。”
那弟子应道:“是。”
玉霞真人等他们出去了,才又和方真人说了句:“真对不住,是我过来得太心急了,没误你的正事吧?”
“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方真人问:“一早过来肯定是有要紧事吧?”
玉霞真人点头:“我想请问你件事。你当年来中原,算得上见多识广,我们宗门复字辈的前辈,你认得几位?”
方真人已经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他以为玉霞真人问得还是复嘉真人的事情。
“这位真人,我也只听说过,没有见过,更谈不熟识了解了。不如这样,咱们可以现在发信给乌楼山的人,也问一问他们,毕竟乌楼山一向与修缘山唇齿相依,关系密切。当年复嘉真人内息行岔,走火入魔的话,想必会向乌楼山或是别的门派求过药,查一查他们过去的药丹簿记,应该会有线索的。”修缘山现在出事,他们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这次修缘山的消息就是乌楼派的人传来的。
玉霞真人点头,这倒是真的,复嘉真人当年是宗门大有前途的弟了,他出事之后宗门必定会积极的为他寻医问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放弃了他。两派这样的关系,乌楼山当时如果为这事张罗过,必定会留下的记录的。
“我想问的是另一个人,你可知道复瑾真人?”
方真人有些疑惑:“谁?”
“复瑾。”玉霞真人补了一句:“他应该是复嘉真人的师兄。”
方真人仔细回想,修缘山他很多年前是去过的,但是以他的身份,相交的也是修缘山数得上号的人物,复字辈的人当时他认得倒不少,熟悉的只有几个而已。象复嘉真人,他也是仅闻其名,这个闻名还是因为复嘉真人太倒霉,做为反面典型被人提起。至于复瑾真人,他着实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也说明这位复瑾真人在当时就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然他不会全无印象。
玉霞真人也不是很失望,点头说:“有劳你了,那我回去写信给乌楼山的同道问问。你这里事情多,我就不多打扰了。”
方真人一句挽留的话还在嘴边,玉霞真人衣袂翩然,已经出了屋门。
他往前追了两步,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但终究没有出声。
他想起了两人初见的时候,玉霞真人的年纪看着并不比现在的静秋掌峰大多少,眼神纯净如水,笑容恬静。
他又想起了他们共历患难的时候,他的唇印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红得就象天边的霞彩,酡红醉人。
接着他就想起了他们分离的时刻。
那时候他觉得他不配得到幸福,否则,他对不起为了救他而付出生命的另一个女子。
玉霞真人看着他,眼神空洞。
他的心也象是被挖去了一大块似的,空洞洞的。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想着她。
这些年就这样过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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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勾引
封印之地的大门被夕阳染上了一层血似的颜色。
一只只灵禽盘旋着落地,灵禽背上的人渐渐聚拢到了一起。
秋秋紧了紧斗篷的带子,仰着头往上看。
她一直以为封印必定存在于什么蛮荒不毛之地,事实证明她错了。这个封印离她和师父原来居住的地方并不远,约摸几百里路。
几百里路,驭剑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
也许这能解释为什么魔物先在她们居住的地方出现。魔物喜欢新鲜的血肉,更喜欢充溢的灵气,它们会敏锐的察觉到距离最近的修真者的方位,然后……
秋秋转头看了一眼玉霞真人。
他们不是第一拨到达这里的人,有人先他们一步到达。
方真人迎了上去,同那些人寒喧起来。
天已经快黑了,秋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要在此处耽搁一夜,天明才能进去。
过了片刻方真人面色严峻的回来了:“他们是东虎门、前洲派、罗泉山,镜泊山,紫玉阁这几派的人凑到一块儿的,也是听说了消息过来查看。”
“那他们怎么没有进去?”
看起来这些人可不象是刚刚到达的样子。
“他们当时相约的不止这些人,还有起码一半的门派人都没有到。”
一旁有人问:“他们是胆怯了?”半路上打退堂鼓,不愿意以身犯险也是有的。
“应该不是。”方真人说:“他们在出发之后还通过讯息,其中一个门派的人比他们出发还早,该比他们早到两天才是。”
这意思,是路途中出了意外吗?
还是……他们抵达了此地之后出了事?
九峰的弟子们往中间聚拢,侧着身暗暗站成了一周,对看起来安静详和的四周加意警惕起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九峰的人一来,虽然这些小宗门有些根本没有听说过九峰的名头,可是他们可不傻,一看就知道九峰人多势大,尤其是为首的几人都是修为不凡,自然有附骥之意。人总是这样的,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依附强者是本能。
有九峰的人在,这些人不象一开始一样惶惶不安了。他们商议了几句,推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过来同拾儿搭话。
他一开始眼睛只看着曹长老。无他。曹长老在这些人中年纪最长,看着气定神闲的也很有一派宗主的风范。可没想到过来搭上话,方真人介绍站在中间的那个少年才是他们九峰的峰主,那老者十分吃惊,幸好此人极有城府。心中惊异脸上一点没露出来,向拾儿长揖为礼。拾儿也还了一礼。
那人说了几句久仰之类的客气话。然后小心翼翼的提出,希望能和九峰的人一处行动。虽然他们势弱力微帮不上大忙,可是多个人总是多一份力,也能起到查缺补漏的用处。
话说得很漂亮,但是甘为驱使以求庇护的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
拾儿很痛快的应了下来,可是那人一转身。曹长老立即传命所有人都要严加防范。
不光防范来自封印之地里面的危险,也要防范这些人。
拾儿曾经的经历知道的人人并不算多,但曹长老显然知情。
别看他们现在算是人多势众,可是真的遇到噬魂雾这种东西。真是防不胜防。可怕的是,噬魂雾没有发动之前根本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到,而等它爆开在眼前的时候,你想有什么反应基本都来不及了。除非有什么比较高阶的防御法宝,可是这种东西显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这些人的底细他们并不知道,更不可能放心他们。
好在这些人也很识相,并没有试图插到九峰的队列中来,九峰的人走在前面,他们就跟在他队尾。
秋秋往后走了几步,玉霞真人转过头来。
“师父,要不你留在外头,就不要进去了。”
里面的情形未知,只怕会有危险。
“不要紧,我已经好多了。”这两天中玉霞真人在缓慢的恢复着,她觉得自己虽然帮不上大忙,可是也不会拖后腿,这也就足够了。
“也好。”
现在让她留在外面也未必安全——现在这世上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吗?连九峰都有了魔物的踪迹。
这种世道,人们晚上睡觉都只能睁着一只眼以防不测。
秋秋往后看了一眼,小声说:“师父知道这些门派吗?”
“有两个门派的人曾经见过,也没有交情,另外几个门派只听说过。”
秋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
在不能确定他们可信之前,她绝不会掉以轻心。没谁比她更清楚,当时静菲的那件事是她亲身经历的,魔物很可能就潜伏在你的身边。
她摸了一下手臂靠近肘弯的地方。
那里是静海师兄送她的臂环。虽然这个臂环有示警的作用,可那得靠到极近的距离才会有感应。而在那个距离,即使发现了危险,只怕也没有时间能全身而退了。
不知道这镯子是什么原理构造,能改进一下,百米之内就报警最好了。研究清楚了说不定可以量产,人手一只,当安全警报器用。
真是……
秋秋的手摸着那只镯子上的花纹,想起静海师兄。
当时静海师兄送她这个,应该是他弄不到更好的防身法宝,才找人从二手、三手甚至n手货里淘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该说是命里注定的劫数还是巧合呢?本来魔物如果不出现,这镯子只能算一个不入流的防御器物。可是已经销声匿迹几百年的魔物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镯子也立刻从废物变成了一件法宝。
封印之地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天色暗了下来,头顶星光点点,刚才还布满霞彩的天空象是被一张铺开的深蓝幕布遮了起来,月亮圆圆挂在东边山巅,还淡薄的象一张白纸剪影。
他们向前走。
这里的阵法一重套着一重,在这里不能用飞剑,也乘不了灵禽,众人沉默的前行,没人觉得这是一趟轻松的差事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那个紫玉阁的人就一直试图跟九峰的弟子门人攀谈,套近乎。
这个门派从到下全是女子,而且都生得还算美丽。秋秋看着她们莫名的觉得有些违和感,她们的笑容,声音,举止……乍一看都挺正常的,可是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呢?
玉霞真人上前两步,和秋秋并肩向前走。
“师父知道紫玉阁吗?”
玉霞真人点头:“知道,我还认识她们前任阁主……她们是一个……”玉霞真人对着还一脸纯真的徒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虽然徒儿也有了道侣了,可是她和拾儿年纪都小,一看就知道他们没真正有亲热的举动。玉霞真人也是多年来一直守贞自持专心清修的人,有些话她也说不出口。
可是秋秋一下子明白了。
身为长辈有什么不方便对晚辈说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秋秋想起上辈子家长对孩子的性教育讳莫如深遮遮掩掩的事了,那时候他们的表情和现在的玉霞真人简直一模一样。
原来紫玉阁的女弟子们……嗯,世上大道千万条,人家走的也是其中一条。
靠双修交合采补这种事她听说过,只不过秋秋没想到这门派从上到下全是如此。难怪到这地步,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她们还涂脂抹粉,妆容精致,衣着……也是轻纱薄绢居多,并没有大片大片的露肉,可是若隐若现更增诱惑——人家既然一个门派世代都是研究这个的,当然懂得什么叫犹抱琵琶半遮面,不会干那种一览无余一马平川的傻事。
秋秋并不轻视她们。这世道女子本来就不容易,她们门人这些会被卫道士批为伤风败俗的打扮和举止,也只是她们的生存方式。
嗳,等等!
那几个年轻小姑娘眼睛瞟哪儿呢?这一眼一眼的眼风怎么全是往拾儿那方向飞?
秋秋转头一瞧,前头除了拾儿就是曹长老——她们的媚眼总不是抛给这大肚子胖老头儿的吧?
这下秋秋的大度、理解、宽容全都长出小翅膀啪啦啦的全飞走了!
她们这是想干嘛?难道想和这样年少俊美一看让人心痒痒的九峰峰主来一发?
不行!
秋秋咬牙切齿,就象被人侵犯了领地的母狮!
玉霞真人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心里忍不住好笑。
“师父你还笑?你笑什么?”
玉霞真人轻声问她:“那你瞪什么眼啊?”
“我怎么了?明明是她们……你看你看,太露骨了,那媚眼抛的,再用力一点儿,眼珠都要抛出来了。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怕什么,反正她们看也是白看,又勾不走。”
秋秋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白归明白。自家东西被人在心里惦记,就是不舒服嘛。
玉霞真人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到他身边去吧,我这里也没事。”
秋秋点点头,快步向前走到拾儿旁边,和他携手并肩而行。
他们已经进了封印之地的大门。
这里连风声都听不到,安静的让人心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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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封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仿佛有无形的重量一下子从天而降,压在每个人的身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曾经在这里死了无数的人,这里下过许久的血雨,那些血分不清是谁的,也可能是正道修士的,也可能是魔物的血。
大门里面是宽而平阔的石道,石道两边是浅浅的水池,夜色里,水面映着天上的星月。
水面微微起了涟漪,这里面居然还有鱼,无声的,静默的游动。
她的出神被拾儿发现了。
“怎么了?”
“水里……怎么会有鱼呢?”
“天长日久,跟着泉水从别处过来的吧。”
这里让秋秋觉得很不舒服。
她想起郭慈生死前的惨烈,就是在这儿吗?
秋秋转头四顾。
不知道哪里烧着了野火,有缕缕的烟气飘荡过来。水池两旁过不了多远就有一个石雕的兽头,形态各不相同。有鱼,有鸟,有的秋秋辨认不出那是什么。
水滴从石鱼口中滴落,滴破了平滑如镜的水面。上面平静的星月与夜幕扭曲动荡,一圈又一涟渏缓缓泛开。
队里有人轻声说:“这地方真邪门。”
也许是夜色的关系,人人心里都有这种感觉,不少人的手都按住了剑柄。
石道很快到了尽头,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塔。
用出现这个词儿可能不合适,这塔原来就在,只是因为夜色浓重,可能……还有些别的缘故,没走到近前的时候,秋秋竟然没有发现这里有座塔。
“这是……?”
她所看到的记忆中。可没有这塔。
“这塔是后来人建的,封印就在塔底下。”
塔门紧闭,管卫第一个上前,将塔门推开。
门轴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在寂静里远远传了出去。
那声音尖锐得就象有东西在耳膜上狠狠划过,秋秋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里面同样黑沉沉的,有一股凉风从里面吹来,秋秋闭了一下眼。
随着风一起拂在脸上的,好象还有些别的东西。
她心里微微一动,可是等她睁开眼睛。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还是九峰的人走在前头。
秋秋跟拾儿并肩前行。
门边的灯柱忽然自动亮了起来。
暗红的火苗在石灯里微微跃动,照亮了他们面前的石阶。
灯柱一路向下延伸,星星点点的,一直延伸到极深的黑暗中。
这照亮的简直象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之前就有人想来探查封印之地。
虽然听到了魔物的消息,可是不少人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有的是怀疑魔物根本不存在。甚至是有人装神弄鬼铲除异已——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也有人觉得,就算魔物是真的。可保不齐是以前那次交战之中的漏网之鱼。没有被封印,可是元气大伤,找了个僻静荒凉的地方躲藏了起来,可能还繁衍生育,现在作乱的就是留下来的孽种。
抱着后一种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因为人们总是这样,遇到事情总不愿意去相信最坏的一种可能。
现在活的人里。没有见过当时魔物肆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惨状,可是众人都听过传说。
那是人间浩劫,当年那一场硬仗前后经历了十几年的功夫,每个宗门都元气大伤。有的甚至被灭了门,绝了传承道统。
魔物是可怕的,是难以抵挡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肯相信封印会出问题。
秋秋看着这条一直向下延伸的石阶,两旁石灯的光亮忽明忽暗。
拾儿向下走去。
秋秋紧紧跟上。
她的裙摆拖在石阶上,衣角轻轻拂动。
走在后头的紫云阁的一个弟子小声跟旁边的人说:“那个丫头是谁啊?”
“听说是那个峰主的道侣。”
“切,我以为是个什么美人呢……”
“小声些,没准人家本事高呢。”
“本事是高,”那人的声音酸溜溜的:“要不然年纪不大,就勾搭上这么一个人物,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愁的?”
这些声音夹杂在脚步声和别人的低语里,显得十分模糊。
秋秋压根儿没听见这些,即使听见了,她也不会在意。
有的人总以自己的心态去揣测别人的行止,把旁人的行为用自己的准则去称量判断一下。
也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她的注意力一直没有太集中,时不时的会恍惚一下。
有什么东西弥漫在夜色中。
不是烟,也不是雾气,更不是声音。
秋秋其实也没有看到什么,那只是一种感觉。
象是……一种气味。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以前没有闻到过。
很淡,淡得时隐若无。
可是旁人似乎都没有发觉。
连拾儿也一样。
是什么气味呢?
石阶中间有转折,不断的向深处,再深处延伸。
后头有年轻人不耐烦起来,小声说:“魔物莫非是从十八层地底冒出来的恶鬼吗?”
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紧张的靠在一起。
石阶到了尽头,前面是一道深涧,深不见底。上面拉着窄窄的两道铁索。
这以前应该是一座索桥,但是年深日久,没有人来这里,当然不会有人维修护持,桥板都朽烂了,只剩下了铁索。
这里不能驭剑,也不可能纵跃而过。
拾儿伸手握住了秋秋的手,当先踏上了铁索。
深涧中突然起了大风,铁索被吹得飘荡摇摆,铁索上的人更象是惊涛骇浪上的小舟一样上下起伏不定。
秋秋的衣袂发带在大风里飘摇,整个人眼见着就要从上头被吹落下去了一样。
后头的人看着都替他们觉得心惊。
可他们还是平平安安的走到了对面。
后头跟着走上去的是曹长老和管卫。
玉霞真人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人。
方真人向她伸过手来。
玉霞真人把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
脚下的铁索简直滑得一点不受力。玉霞真人全神贯注,极力想保持着平衡。
她一点没留意身旁方真人的神情。
她也没看到他投过来的关切的注视。
这经历让他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这么手挽着手,走过河流上的窄桥。哗哗流淌的溪水撞在桥墩青石上,泛起雪白晶莹的水花。
她的脸上沾了水滴,笑起来的样子,就象一朵鲜妍带露的花朵。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有些恍然的想起来当时他的想法。
他希望那一刻就是永恒。
他希望这桥永远不必走完。
桥的另一端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桥上只有他们,心无旁鹜。陪伴着彼此。
当时的眼神,当时的心情。
现在竟然已经恍如隔世,再没有一点痕迹可寻了。
脚下忽然踏到了实地。
方真人有点茫然的低头,他们已经走到了对岸。
玉霞真人的手抽了回去。
方真人的手慢慢的,空握住。
身后有人发出惊呼。玉霞真人转头去看。
有人身上的佩饰大概是没有系紧,被风吹得滑脱了。一点声息都没有。就被风卷得往深不见底的渊底落了下去。
那人打了退堂鼓,不敢过桥了。
数一数,约摸十几个人不敢过桥,其中紫玉阁的女弟子占了多数。
中原那个宗门的众人对她们的退缩竟然一点儿不奇怪,在他们看来,紫玉阁这些女子不过是依附强者。仰人鼻息,活得异常卑微。她们到封印之地来,也肯定是想趁着热闹多结几桩善缘,图几场露水情份。可不是为了斩妖除魔才来的。现在一动真格的,她们就怕了。
若是平时,难免会有人口舌油滑想讨点便宜,不过这会儿没人有这个心情了。
还有几个留下的,多半是宗门中年纪小修为浅的,师长不放心,就让他们在这里等侯,不必跟着一起过去了。
他们现在在极深的地底,具体有多深呢?秋秋也说不清楚。但是很奇怪,这里并没有一般的石洞和地穴会有的那种窒闷闭塞的感觉,正相反,这里的空气是流通的,风甚至比在地面还大。
风吹过空旷的山洞,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象是有人在哭,在喊。
那种气味变得清晰起来。
秋秋看着前方重重封禁的法阵的边缘。
她想,她闻到的,也许是封印的味道。
封印是用很多珍贵罕有的材料刻绘出来的,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气味早就应该已经散尽了。
可她觉得自己就是能闻到。
郭慈生绘阵法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血。
也许秋秋这时候闻到的,是曾经流淌漫溢在这里的血的味道。
拾儿手指屈起,轻轻弹了一下。
一点流星似的速光从他指尖飞出来,停留在了半空,散发出青蒙蒙的光亮。
秋秋低下头去。
她脚边也亮起了青色的微光。
看起来平整的地面原来是有痕迹的,蜿蜒游动的光亮就象泼了一地的水银,漫漫流淌,就象是无数银的小鱼在黑色的池水中游动。
然后这些断断续续的银丝一点点的连贯接续了起来。
巨大的,青银色的阵图在眼前完整铺展开来,有如浩翰星河,一瞬流光。
秋秋一时间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呼吸。
很美,
很壮丽……
可是她这时想到的是,跳入阵中的郭慈生的身影。
眼前的一切越美丽,她心里就越难受。
这是多少人的生命铺就出来的封印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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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探究
眼前巨大的封印让每个看到的人都失去了想法。
先辈之中有多少英杰啊,这个封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是连想象也想象不出的。这一点都不象是人力所能完成的,就象一件浑然天成的奇迹。
有那么一瞬间,秋秋觉得天地好象倒转了过来,头顶黑沉的穹顶才应该是大地,而她现在站立的地方是天空,脚下无边无际延伸出去的,是星流月转光华璨灿的夜幕。
她忍不住握紧了拾儿的手。
这就是郭慈生用生命完成的封印。
那是第七峰曾经的掌峰,而自己现在也做了掌峰。
可是对着先辈留下的遗迹,她只觉得自惭形愧。
与先辈相比,她没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能力……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份舍弃自身的勇气。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如秋秋这样修真时日短的,只觉得震撼,而对阵法颇有心得的几位前辈,第一眼的震撼过去之后,马上想琢磨这封印的奥妙之处。人人都知道,这封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不,不是一个,而是由无数阵法套叠在一起,相辅相承,最终形成了这个封印。
都用了什么阵法呢?可以封闭禁锢的阵法人人都能说上几个来,但是要从这个封印中看出究竟是多少阵法套嵌在了一起,那真是茫然摸不着头绪。刚刚觉得看出了一条线索,可是再顺着看上去,眼前顿时出现了密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分岔,这种感觉不亚于正他满怀希望的夺路狂奔时,脚下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让人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第一个身子打晃瘫倒在地的人给其他人都提了醒,不由自主沉溺于阵法的人赶紧抽身后退,收束心神,不敢再妄想去探明阵法的根底。
被人从地下扶起,恢复意识的那个人更是心惊。
这阵法有多大?简直象一座城一样!这才刚揪出了不过寸许长的头绪线索就被反噬,怎么可能查得清楚阵法的奥秘?
但是这同时也让很多人心中浮现出同样的疑问。
这样的阵法,怎么可能有破绽?能有魔物突破这封印再次进犯人世吗?
不可能办到的吧。
阵法散发出的光芒是银青色的,冷融融的闪烁着。
秋秋蹲了下来,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指想触碰一下这些曲折蜿蜒的银色的线。
身边有人说了句:“可别乱碰。”
那声音里透着点崇敬和庄重。
即使进来之前各人都怀抱不同心思,但是现在想的却都是怎么保护眼前这一切。
秋秋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不认识这人。不是九峰的人。
不会有事的。这阵法可不会碰都不能碰,不然怎么经得起这几百年的风雨变迁。
她的手指还是触了上去。
冷冷的,象是摸到了一块冰。
她没有真的触到银色的阵法线条。
秋秋发现,阵法大约不是象他们看到的离得这样近,就在脚下。那些银光就象被他们踩着。
不是这样的。
阵法在离他们很深很远的地底。
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阵法透出来的表象。
有人犹豫不决的问:“这么大。根本没头绪。从哪儿能看出阵法的残缺破绽?”
而且这活计多么危险啊。倘若阵法真的是已经残缺的,他们察看的时候又有魔气散逸出来,一下子魔气入心,想死都死不了,就怕变成被魔物控制的行尸走肉。
修真的人最怕什么?对他们来说,肉身已经成为他们在这世上的一具容器。容纳着他们生存在这世上,但是如果修为到了极高深的地步,有人甚至能重塑肉身。
可是一旦灵识泯灭,那就万事皆休。跟凡人说得魂飞魄散挫骨扬灰一样可怕。
那是形神俱灭,彻底从这世上被抹去了存在的印记。
这对每一个修真以期长生长寿甚至超脱凡尘悟道飞升的人来说,都是最可怕的事情。
可是有第一个走出去的人,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也跟着迈出步子。
许多事情,人们事前总是十分惶恐,缺乏勇气。但是真的迈出第一步之后,却发现顾虑太多并没有用处。
有时候不用想得那样多,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玉霞真人就是先迈出步子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在场的这些人,真的和魔物正面遭遇过的,只有她和秋秋师徒两人。而且和秋秋的经历还不相同,玉霞真人死里逃生,过后再想起当时的惊险,她在心惊之余,却只觉得平静坦然。
魔物不会因为你害怕就不找上你。相反,这种时候越害怕,越想逃命,生机反而越渺茫。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怕死也没用,反而把顾虑全下,生死也置之度外,倒有可能绝处逢生。
她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这条命都是捡来的。
她深信她不会白白捡回这条命来,必定是要有用处的。
虽然她没怎么钻研过阵法,可是她能感应到魔气。
相信这里没有人比她对这个更敏锐了。
拾儿站在那儿没动,秋秋也站在他的身旁没动。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目光看起来是盯着阵法,但是秋秋太熟悉他,能看得出来他的目光根本没有焦点,他的思绪一定沉浸在一个别人触摸不到的世界中。
秋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愿意陪着他。
更何况,秋秋自己也有事情要琢磨。
这里就是连通魔域和人间的通道吗?这片巨大的象座城市一样的封印之下,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路,封印的那边是什么样子?魔物生存的魔域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只把这儿封印起来,而不彻底毁了这个通路呢?是无法毁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书上没有讲过这些,她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不毁掉这条通路,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需要的条件达不到,能力不济或是材料不济。另一个可能……也许通路毁掉,有更可怕的后果?
难道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吗?再牢固的封印也有失效的一天,到时候又是一场浩劫。这样周而复始,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能让人间免于这样的苦楚灾劫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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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好处
几个时辰都过去了,阵法才刚摸索出一点儿头绪来。
要看出阵法是不是将要支撑不住,破绽在哪里,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的。
秋秋抱着头思索,她在第七峰没怎么待,郭掌峰的那个殿阁她也只是进去看了看感慨了一下,根本没来及细看她留下的那些典籍。
不是她不想,而是时间真的不够。事情太多了一桩连着一桩的——现在她后悔了。当时就算没有时间看,找找有没有阵图、笔记留下也成啊。
说到底她还是太年轻,想事情不周全。
要是别的地方的藏书吧,还可以传信回去让人给送来。偏偏第七峰的书吧……别人完全帮不上忙,有心无力啊。他们连第七峰在哪儿都找不着,怎么可能给她送书来啊。
秋秋揉着额角苦恼了。
现在回去现查书,不说一来一回的耽误多少天,那些书要一一翻遍也实在是件浩大工程,偏偏别人还帮不了她,就连拾儿也不能,他就是峰主,可他不是万能的啊。
秋秋低头低得脖子发酸,她抬起头来。
再找不着什么线索,他们也不能总在这儿耽误。这里看起一片平静,象是没什么异动。
他们不能在这儿耽误太久,还有修缘山的事情。不过肯定会留下人在此地看守警讯,适当的安保措施也要有一些。
秋秋轻声问:“这里一直就这么闲置着,没人看守吗?”
拾儿替她掠了一下耳边一绺散的头发:“刚修起塔的时候,是有人守塔的。”
后面嘛,拾儿不说,秋秋也能想到了。肯定是年深日久,后人根本不重视这事儿。这种不详之地,守了也没好处,不守也没什么区别,当然就渐渐没人来了。
当年修这塔的人可能是想纪念死去的英灵,也可能是想要保护封印。不然风吹日晒雨淋的剥蚀,阵法很有可能毁损的更快。
秋秋忽然问:“这通道……一开始是怎么出现的?”
上一次魔物们是怎么出现并为祸人间的?也是通过这个通道吗?那么之前这里也存在过封印吗?
“是一次地动。”拾儿简直象是一部活百科全书,或者一个万能搜索引擎,简直无所不知:“那一次地动非常剧烈,甚至有人说这里开始朝外喷火。可是很快就从这附近开始乱了起来,人们才发现从地底喷出的并不是火。”
原来是这样。
众人修为高低不一。聚精会神的这么长时间,也着实有些撑不住。有些对阵法完全外行的,就站在一边零零散散说起闲话来。
一开始是说些对这封印之地的传闻,又说起最近流传的消息。修缘山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这几日已经有人得着消息了。众人将信将疑。既感叹修缘山这么倒霉,又担心下一个轮到自家。顺便还有些阴暗的庆幸倒霉的不是自家。
就算唇亡齿寒同仇敌忾的大道理都懂。可是这种眼见人起高楼,眼见人楼塌了,谁都会庆幸塌的不是自家。
一个年轻的弟子左右看一眼,小声说:“你看见了没,那边那个你认识不认识?”
旁边年长些的看了一眼:“怎么了?哪个啊?”
顺着他说的方向一看,三四个姑娘凑一起呢。
“那个穿鹅黄的。你看,看见没?”
“看见了。”
“那个是谁啊,你认得不?”
旁边的人看他一眼:“怎么,看上了?”
那年轻弟子眼里有掩不住的热切:“我看她……嗯。比其他几个,有风情。再说了,双修也是修炼,也不不耽误正道不是。”
“你还是另寻一个吧。”他师兄说他:“再说,紫玉阁的女人看着随便,可便宜不是想占就占的,没给足好处她们绝不会真让你沾上。你太年轻,能给出她们什么好处?”
年轻的弟子不太服气:“不带这样说的,我也是一表人材,资质也不错,师父们都夸我有前途……”
“她们又不是师父师叔。”他师兄也压低声音笑着说:“你觉得自己年轻长得俊人家就能看上你?你要是俊成人家九峰那个峰主的地步,我估摸着她们不要好处也愿意跟你好。”
这倒是真的。
大家没出过远门,自己宗门里头师兄弟暗里比较比较,都觉得自己生得很俊。可是出了门跟人一比才知道,自己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个年轻弟子有点不服气,瞅瞅不远处九峰那个峰主,他正半蹲在那儿,垂着头看地下的阵法。青色的长袍腰身紧束,黑色头发被束于头顶,绾着一根式样古雅的白玉长簪,脖颈低垂如同水边静默的天鹅。
他师兄半天没听见他说话,转头一看,师弟的脸居然都红了,面带局促。
“你小子胡想什么呢。”他就当师弟还琢磨紫玉阁的女人呢,没想到师弟跟炸了毛一样跳了起来,慌张张地说:“我,我没想什么。”然后就象被火星燎了尾巴一样朝一边走了。
说是走,看起来更象落荒而逃。
他师兄笑着摇摇头:“臭小子。”
肯定琢磨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呢。
师弟脸皮薄,怕臊,难怪的。年轻人,都打那个时候经历过来,虽然修行的人清心寡欲,但是谁心里没有偷偷的思慕、怀春过?
师弟要真有这个念头,还是应该正经在宗门里找个同门的师妹,认认真真的,结个道侣,这才有益处。和紫玉阁这些女人搅和在一起可不是什么正经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紫玉阁这些女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眼睛盯着你,心里却在盘算你能掏出多少好处来。师弟这种毛头小子,既不可能在双修上给她们什么助益,更没有什么法宝、功法之类的东西能送得出手。她们才不会看上他。
等过了一会儿,他想着招呼师弟一声,左右看不见人。
他站起身来,扬声喊了两声。
近处的人有的抬起头来看他,但是师弟并没应声。
他寻思着,这小子别去找紫玉阁的人了吧?那可真丢人的。
他过去寻紫玉阁的人搭了几句话。
紫玉阁的姑娘说话总是未语先笑,眉眼带媚的,不过听他说了事,左右看看,摇头说:“没有啊。我们的人都在这儿了,贵师弟没来过。”
“这,这真是,打扰了。”
“没事儿。”那姑娘笑着说:“八成是去那边了。这么着,等下要是看见他了。我替你转达一声。”
“那就有劳了。”
他觉得有点不大妥,这地方深浅还没摸清呢。没看那些敢去前头的人都是些前辈真人吗?他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落单。要真遇上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好?
不过他转过身来,就见师弟从身后暗中走了过来。阵法映得他脸上青蒙蒙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这是去哪儿……”
他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抬起眼来的师弟双眼眼眶内竟然是一片漆黑。
他心知不好,可是喉咙咯咯的响了两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股黑气从师弟的眼眶中窜出来,瞬间就从他的眼睛里钻了进去。
从背后看。只能看见这人身子一顿,接着就僵直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秋秋向拾儿招了招手:“你瞧这个……”
拾儿没有应她,反而转身朝后看。
秋秋也站起来:“怎么了?”
拾儿眼睛微微眯起,身体紧绷。
秋秋心中一紧。也跟着戒备起来。
那个角落看着挺安静,只有两三个人散站在那里,看起来都是年轻弟子,对阵法一窍不通,又怕碍了人的事,所以自觉的站到一边去了。
拾儿还没有走到近前,那几个人里就有一个回过头来,打了个愣,拱手为礼。
他的动作略显僵硬。
秋秋的手隔着袖子,搭在了她手臂上的那个金环上。
“几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人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我等……”
他话没说出来,一道青色的剑光忽然悄无声息呈弧状已经袭到了他的脖颈处。
这人悚然一惊,情急之下腰身以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向后猛折,秋秋甚至听到了嘎嘣一声象是骨头崩折的声音。
没错,是折了。
任何一个修行的人都干不出这事儿来,不,甚至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也干不出这事儿,活活把身子折断了。
但是更不可思议的事在后头,那个硬生生把自己折成了两截的人,竟然用两手扶着腰身,左右晃了一下,咯咯响着,好象又对准了茬口,给接起来了。
这下没疑问了,眼前这一位根本就不是活人。
拾儿和秋秋一银一青两道剑光飞袭了出去,眼前那人不知丢了一样什么东西出来,硬生生替他挡了一下袭击,他已经大声喊着:“杀人啦,救命!”朝着人多处逃了过去。
他身后那两个人影在看到剑光的时候已经朝后面的黑暗中逃逸,拾儿的身形与剑光化作了一处,朝前追了下去。
变起仓促,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剑光闪动,这边就打了起来了。人丛中有个人还正是叫喊救命的这年轻弟子的师叔,眼看着自家弟子无由的被人追杀欺负肯定心中发急。他的剑气是枯黄色的人,朝前一架,硬是和秋秋的剑光对撞了一记。秋秋已经高声喊:“那是魔物!”(未完待续。。)
ps: 真心取不出章节名来啊啊啊~~~~太苦恼了!头都要炸了,感觉取名真是人生第一大难事!
大橙子吃饭还是有点撒,买了个新兜兜,给他系的时候他问这个做什么用的,他爹说接饭的。
结果就见今晚吃着吃着,大橙子故意一咧嘴,把饭撒兜兜上。。
好吧,我理解小孩子总是喜欢新鲜的心理……大人穿了新鞋还要被踩两脚呢。
160 仓惶
很多人听到这一声喊,下意识的就要出剑。
这一乱起来,恰恰是最糟的情形。青色紫色赤色白色的光弧划破幽暗的虚空,眼看全要撞在一起。
离水剑青蒙蒙的剑气忽然向内聚拢,接着分做无数细细的剑光向外扩去,尤如银瓶乍破,水光迸溅,将前面那个钻进人丛中的人影牢牢缚住。后来人的几道剑气都被离水剑分出的剑光挡了回去。
“快收剑,别损伤了封印。”
在场的没几个傻子,不用秋秋出声,马上就有人出声提醒。
出手的人一经提醒就明白过来,仓促狼狈的又把剑纷纷收了回去。
开玩笑,在这里拼斗,万一谁的剑气把封印碰损了一点儿,那可真是要了大伙儿的命了。
被离水剑气紧紧缠缚住动弹的不得的那个人被认了出来:“这是镜泊山的弟子。”
“对对,我知道他,叫什么寿离的。”
“镜泊山不是精于占卜之术吗?怎么倒算不出自家人此行的吉凶来。”
“少说一句。”
还有人小声问:“这,这人怎么就是魔物了?”
秋秋将这一个困住,转头往拾儿的方向看去。
过了不大工夫,管卫和拾儿从黑暗中渐渐走近。
“追上了吗?”
“追到一个,另一个用真火烧化了。”拾儿扬起手,他手里一个铁黑色的笼子里困着一个通体漆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里面乱突乱撞。
有人想凑近前看个仔细,被管卫抬手一挡:“当心,这东西非常狡猾,从你的七窍的钻进去,你这人就完了。”
那人吓得立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当下有人就问:“镜泊山这几个弟子……是不是都被魔物害了?”
在场的人人自危。看着身边的人眼里都带着警惕戒惧,生怕身边的人也是魔物假扮的。
封印看起来并无破绽,可是这些魔物是从哪里来的呢?
秋秋把她捆住的这个叫寿离的交给拾儿。
或者说,是曾经名叫寿离的镜泊山弟子。
曹长老上前一步:“回禀峰主,赤火位已经设了符阵。”
方真人也跟着说:“青木位符阵已设。”
“厚土位符阵已设。”
是七星阵吗?秋秋听到第七个门人也报上:“金风位符阵已设。”
确实是七星阵。
拾儿看着人心惶惶的众人,立即做了决断:“先出去再说。”
早已经提心吊担的各宗门的人巴不得一声,紧紧聚在一起,急急的走上回头路。
来时经过的索桥还孤悬在深渊上。
有个人咦了一声:“刚才留在桥那边儿的人呢?”
他们下来的时候,有人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功力不济的,胆小怕事的。十几个将近二十个人留在了桥那端没有过来。
“可能是怕黑,上去了吧。”答的这人也说得不那么确定。
也说不定,她们这一落单,就象刚才那几个镜泊山的弟子一样,也被魔物给……
深渊底下吹来的风听起来象狼啸、象鬼哭。听着让人心惊。看着眼前的索桥,刚才思归心切的人群竟然还有往后瑟缩的。
管卫向前一步:“峰主。我先走吧。”
拾儿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好。”
九峰弟子中又出来一个女弟子,正是纯玉:“管师兄,我和你一起。”
她可不是为了出风头,又或是真的想以身犯险。纯玉可是明白人,走在第一未必最危险,落在最后的也不见得就最安全。在场的九峰的同门之中。除了峰主,实力最高的就是管卫了,和他一起过索桥,若有危险。他必定会相救保护她。
这和她是谁没有关系,而是因为管卫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管卫和她一同上了索桥。
纯玉脚下不怎么稳当,见眼前一道浅灰的影子掠过,连忙伸手握住。
这是管卫的剑穗。
她就知道管卫不会对她袖手不管的。
纯玉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穗保持平衡,跟着管卫在狂风中沿着摇摆不定的索桥一步一步走到了对岸。
脚踏上实地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紧张,站到实地上两腿一软,险些踉跄跌倒,幸好及时一挺腰,站直了身,没有出丑。
其实她就算表现得软弱害怕,这会儿也没人有心情去笑话她。
接着上桥的就是拾儿和秋秋。
秋秋也是全神戒备,一手和拾儿相牵,另一只手虚握着,青蒙蒙的剑光在指隙间闪烁不定。
可他们也平平安安的过了桥,除了大风,别的什么异样都没有。
后头的人也陆陆续续从桥上走过。
可能是太过紧张,有个人险些从索桥上跌下去,幸好他身旁的人及时一把捞住了他的腰带,硬把他又给扯了上来。
走上那长长的石阶,这些人脚步起先还算稳当,后来越走越快,越来越急。平时都讲安个身份面子的人,这会儿恨不得早一步逃出这个古怪的封印之地。
塔门近在咫尺了,队列里的脚步声越发显得急促凌乱。
终于走出塔门,连秋秋都觉得身上好象陡然一轻。外面的凉风吹到脸上,都让人觉得那么新鲜舒服。
那些象逃命一样奔出门的人更不堪,有的呼哧呼哧直喘气,紫玉阁甚至有两个女弟子小声哭了起来,还有个不知哪个宗门的弟子,扶着柱子慢慢的就瘫在了地上。
秋秋看着这些人——太平无事的时候看不出来,可是一遇到点事,人真正的心性就露出来了。
守在塔外的人已经迎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起来,秋秋都没感觉到他们竟然在底下待了一夜。
天有些雾蒙蒙的,看着不象要下雨雪的天气,可是也见不着太阳。
现在可以看见这座塔的全貌了。塔共七层,高大而巍峨。远处群山笼罩在雾中,铅灰的天,这么仰着头看去,塔就象是要朝这边倒下来了一样。
她跟着众人往外挪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众人在山脚下暂且安顿下来,镜泊山这次来了十二个人,等回来了一检点,只剩下了七个。拾儿他们杀了一个捉了一个,秋秋也捉了一个。还有两个下落不明。其他宗门也在查点人数。值得庆幸的是,其他门派人都没有少。那些胆小不敢过索桥的弟子早早儿就原路回来了。
秋秋听拾儿和管卫他们面色肃然在商议事情,站起身来出去,过了片刻,端了茶进来。
曹长老他们接茶的时候都是双手接过。还不忘说一声:“多谢秋掌峰。”
拾儿的目光在茶盏上轻轻打了个转,又移到秋秋的脸上。
这一夜下来。人人都有些心力憔悴。秋秋的目光和他对上。当着人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可是他眼里的关切疼惜,她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等曹长老他们商量完了事情出去,秋秋在拾儿身边坐下来。
“累了吧?”
“嗯。”她在他跟前可不用强撑,也不用说什么客套话:“觉得手都软了。”她挪近了一些,头枕在拾儿肩膀上:“你肯定比我还累。”
拾儿搂着她。没出声。
他说不累肯定是假的。可是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累了这话他不肯说的。
秋秋靠了一会儿,轻声问:“你在担心什么事儿?”
“刚才捉到的那两只魔物不是什么厉害货色,曹长老说带去试一试药性。不知道能从它们身上掏出什么线索来。”
“用药吗?”
“可能用处不大。”
秋秋歪着头打量他一眼:“你担心的不是这个吧?”
拾儿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让他如此忧心忡忡呢?
秋秋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触在他的眉心,轻轻的把他的眉头揉平。
拾儿握着她的手,秋秋仰起脸,两人的唇轻轻触了一下。
这种算不得亲热的温存在这一刻带来的并不是旖旎心情,而是让两个人的心绪都感到宁定。
不论前路怎么艰难,他们都不是孤身一人。
外面果然下起细雨来,雨不算大,空气变得十分潮湿。
“我真后悔,郭峰主留下的那些典籍,我没敢擅动,时间也来不及。早知道的话,我应该把那些书仔细啃一啃的,昨晚也不至于跟瞎子摸象似的找不着个头绪。”
“别想得太简单的了,郭峰主钻研那么多年的阵法,留下的典籍怕不得成坑成谷的,你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钻研出什么门道来?这种大阵,没有阵图和详解,你就是把那些书本翻烂也没有用。而且,阵心在什么地方也是机密,除了布阵的人,别人不可能知道。”
秋秋揉了下额角,说起阵图来……她忽然想起件事。
在她和拾儿的大典之前,拾儿连着好些天都在钻研一张阵图,复杂得简直跟天上的繁星一样让人摸不着头绪。
“你……你有阵图?”
拾儿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笑着应:“是,你才知道。”
“我当时还以为,那是九峰的阵图,是为了大典到来预备的呢……”秋秋瞪他一眼:“那你也不告诉我。”
拾儿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秋秋明白原因了。
他不想她那时候就为这事担惊受怕。
虽然早晚也是会知道的。(未完待续。。)
ps: 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咩?嘿嘿,上月今天是我生日啊,今天,嗯,就是满月吧?哈哈哈……今天真是太不顺当啦,去银行到了地方发现没带身份证,出了银行去买东西,常去的超市在大装修,那叫一个乱哦……
161 来信
镜泊山的一位真人过来了。
他脸色很难看,一脸晦气。他的徒儿、还有同门子弟这趟是交给他带出来的,本想着事事不用急先,危险不会很大。可是这一下,好苗子几乎全折在了自己手里,想到来的时候徒儿还跟前跟后端茶递水,师父长师父短的,转眼间竟然已经被魔物所乘。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是他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也许魔物能驱除呢……说不定寿离和寿恩这两个孩子还有救。
秋秋站起身来,和他相互见了礼,给拾儿一个“我过会儿再来”的眼神,从屋里走了出来。
外面阴雨蒙蒙,秋秋伸手接了一把檐下的雨水。
她喜欢水,她的心法也对水感觉很亲切。
檐下的的石阶上有一排规律的浅浅的水坑,落下的水珠接连不断的落在水坑里,这些水坑是水滴石穿的证明。
纯玉和可人在院子的另一端说话,虽然离得远,但是秋秋看得出她们的谈话并不愉快。
云眉和云淑走了过来,两人笑盈盈的行了个礼:“秋掌峰。”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去?”
云眉答:“帮曹长老的忙。掌峰在这儿做什么?”
两人顺着秋秋的目光往前看,也瞧见了那一幕。
纯玉抬起手来,可人一把将她的手打开,然后朝一边跑开,跑进了雨里。
纯玉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进了屋。
她们的关系一直很要好,从秋秋认识她们的时候开始,两人就一直形影不离的。
云眉了然:“可人气坏了,纯玉抢了她的机会。”
什么机会?哦,秋秋想起来了。是过索桥的时候吧?
那可倒真是个接近感情的好机会,可人肯定没想到纯玉会突然站出来,当时那种情形她又不好再跳出来相争。
管卫是很优秀的,喜欢他的姑娘肯定不止可人一个。可是当时不管是谁站出来抢那个机会,可人都不会象现在一样气愤。她一定想不到那个人会是纯玉。
秋秋去见了玉霞真人。
她在门外停住了脚步,听到屋里头两人正在说话。
不过在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屋里两人就停下了。他们显然听见她来了。
秋秋轻轻叩了下门,然后推门进去。
玉霞真人穿着一件稍厚重的长衫,方真人站在窗子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过近。
秋秋觉得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也许她打断了什么不该打断的重要的事情进行或发生。
“我来瞧一瞧,师父你身子怎么样?”
玉霞真人朝她招了一下手,秋秋犹豫了一下,朝她走了过去。
方真人显然不适合再留下去,玉霞真人揽着徒儿。象是师徒俩要说悄悄话的架势,他只能说:“那我先走了。”
等他一出门。秋秋就忍不住压低声音象做小偷一样轻声问:“师父。方真人……嗯,你……”
玉霞真人忍不住好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秋秋拉着她坐了下来,一边熟练的替她把脉,一边问:“方真人是想和你重修旧好吗?”
要不然两人刚才站的距离远超过一般朋友的安全距离了吧。男女授受不亲啊,要是一亲近了那肯定说明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
“哪有什么旧好?也谈不上重修。”玉霞真人觉得徒弟在某些时候还是象个小孩子。
当然,她经历的事情少。和拾儿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没经过什么波折,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谁对谁错。谁欠了谁一分再还一分就能说清楚的事。
“师父,拾儿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我知道他肯定在担心什么事,可是他没告诉我。”
玉霞真人替她出主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从封印之地出来之后。
玉霞真人轻声说:“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旁人没注意的细节,也可能是……”玉霞真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也可能是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师父?”
“上一次魔物来到世间的时候,他们的所到之处都会有瘟疫蔓延。”玉霞真人的手指握紧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有本书上提到过。”
秋秋也想了起来,她仿佛也曾经看到过。
可是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在哪本书上看到这描述的了。可能是她还不怎么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把那些记载当成话本小说看了,因此没有留意。
“它们还散布瘟疫?”
“它们本身就是瘟疫。”玉霞真人说:“后来有人说,它们连呼出的气都是是带毒的。这说法当然没有经过证实,因为魔物很狡诈。也有人说他们把毒下在了水里,这种说法也不确实,因为一条河经过的地方,有的村落的人全部死亡,而有的地方却有幸存者活下来。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种魔物会散布瘟疫,也不知道如何从一堆魔物中分辩它们。甚至中了瘟疫的人,据说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救他们,药物没有用处,除非是修真的人用自身的能力替他们驱除恶疫,可是这样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
这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啊。
秋秋几乎难以想象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上要有多少人为此丧命?热闹的城镇,安详的小村落,甚至是走在路上的无辜的路人……只因为呼吸就会死去?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可是越清醒,就越感觉到愤怒和无奈。
真残酷。
秋秋低下头。
魔物的可怕远超出她的想象。
“师父……”
“别怕。”玉霞真人轻声说:“情形比上一次其实要好多了,上一次魔物造成的灾难已经扩大之后人们才发觉,现在我们算是早有防备。”
秋秋知道玉霞真人是安慰她。
是啊,人们对魔物不再一无所知了,可是魔物也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俗话说,失败可是成功之母啊。它们会不会痛定思痛吸取经验教训,不再犯以前犯下的过错了呢?那样的它们会更狡猾,更难应付。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袅袅青烟从销金鼎的孔隙中无声的逸出,屋里弥漫着让人迷惘的寂静。
秋秋握住了玉霞真人的手。
她在恐慌。
在师父面前她不用掩饰自己的恐惧。
她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她所重视的人,师父,拾儿,朋友,她的同门。九峰的众人,还有身在远处已经许久没有相见的她的家人。
很多人都会死去,这个美丽的世间也会变得满目疮痍。
她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不会得到最终的胜利。
如果可以阻止这可怕的一切,她愿意做任何事。
这一刻秋秋突然明白了郭慈生跳入封印阵中的心情。
玉霞真人默默的揽住徒儿。
她还太小了,对于修真者会经历的漫长旅途来说。她等于才蹒跚学步。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得不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玉霞真人象照顾小时候的秋秋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秋秋刚上山的时候可能是认生。山上又冷清。和她以前住的地方很不一样。风大的夜晚,屋顶好象都会被掀翻一样。那时候秋秋晚上睡不好,玉霞真人就在她身边这样守着她,无言的安慰她,直到她能够睡着。
那时候秋秋一定觉得她这个师父无所不能,能替她挡下一切风雨。
“是师父太无能了……”
她已经失去了静心和静怡。只有静秋一个了。
她其实也怕。
她怕她连秋秋也无法保护,会眼睁睁的再看着,失去她。
这种可能让玉霞真人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撕心裂肺。
她低下头。才发现秋秋竟然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和从前还是一样,那么恬静可爱。
玉霞真人静静的坐在那儿,让秋秋就这样伏在她的膝上安睡。
昨晚的经历让所有人都不好过,对于他们其中很多人来说,传说中可怕的魔物终于出现在眼前,伴随着黑暗、死亡与神秘莫测。
玉霞真人的手指抚过秋秋的头发,发丝在她的指间轻轻掠过。
与昨晚的惊心动魄相比,连这一刻的安静都显得不真实起来,就象一场梦。梦醒后要面对的依旧是可怕的真实。
玉霞真人接到了乌楼山长益真人的回信。
长益真人告诉她,合山镇上人不少听闻了风声已经逃走,修缘山周围数十里地都没了人迹。
但是他也送来了玉霞真人急盼知道的讯息。
当年复嘉真人出事之后,修缘山的确曾向乌楼派透露了这件事,但是乌楼派试了数十种丹方,没有一样能对他有作用。
关于复瑾真人,也有了一点线索。有一封当时写来的旧信中,曾经有一封就是复瑾真人的手迹,这封信也已经被长益真人送了来。
刚才秋秋进来之时,玉霞真人其实就在和方真人凑在一起看那封旧信,所以距离才会离得那样近。
并不是秋秋所想的,那种原因。
这封信年深日久,但保存得很好。复瑾真人的字迹显得张扬锐利,一看就是个争强好胜不服输的性格。
而且从信尾的落款上能看出来,复瑾真人本来应该是姓张。(未完待续。。)
ps: 今天我把香蕉拌着酸奶吃,结果不小心掉了一块,噫,放在碗里看着挺可爱的,可掉到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啦。。
么么哒大家,一到周末我就没法儿静心写字,因为儿子。。唉,今天被缠了一天,直到十点半把他弄睡才开始正经的写字。。
小声求票票喽。。
162 故人
线索只有这么一点点,至于复瑾真人的来历和去向都没有,也没有他是不是还在人世的一点儿消息。
方真人对此并不乐观。
玉霞真人却有信心,复瑾真人一定还在人世,她也一定能够找到他,可以化解修缘山的这次危机。
可是她的信心来源,方真人却有些不以为然。
修真这行当里不乏这样的事情,得本门祖师点化顿悟之类的,可是这些事统统经不起推敲,一多半都扯大旗当虎皮,借着这个祖师托梦点化的名头给自己的一些行径正名,或是为了激励后人之类的,总之没几件是真的。
方真人很了解玉霞真人,知道她不是会说谎的人。她这人太清高,被人诬陷的时候连辩白都不屑。她的信念是,若是你们知我信我,自然不会轻信挑拨诬篾的言辞。如果你们根本就不信我,那我与你们也没有多言的必要,大家自此就当不认识好了。
她不会编造什么梦遇祖师的谎话,她应该是真梦见了。可是她对门派的事情关切太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稀奇。可要把梦里的事当真的一样来办,到时候只怕她会更失望。
两人的谈话其实并不算融洽,秋秋来打断了,玉霞真人倒觉得徒儿来得恰是时候。
这封信玉霞真人也取出来,递给秋秋看。
秋秋十分惊讶:“真找到了?”老实说她都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年头太久了,从浩如烟海的旧书故纸堆中寻到这么一封往来的常信,乌楼山的行事可是够周密细致的。
信纸已经泛黄,信封上头附了干燥除虫的药粉,但纸质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发脆了。秋秋格外的小心。就怕手上一用劲儿把信纸给捏碎了。
她没有比玉霞真人多看出什么东西来。
信如果是复瑾真人写的,那秋秋只是觉得这位前辈真是性情中人——他的字迹显得狂放而潦草,看着信写的并不是漫不经心,但是墨迹淋淳,旁边的空白处还甩上了两滴墨点子,可见写信的人十分急切。
他在信上也是郑重的嘱托,希望能够早日配出一剂有用的好药,以期能治好师弟复嘉的伤势。
“他们师兄弟关系一定很好吧。”
“也许吧。”玉霞真人想起当时梦中复嘉真人的神情:“也可能另有隐情。”
这张旧信让秋秋忽然想起了她的那张旧画。
看起来是同一时期的东西……就连用的纸的都一样。
那个卖给她旧画、笔盒的旧书的小店……同复嘉真人、复瑾真人之间,秋秋觉得肯定有什么联系,她一定要再去一趟。把中间的联系搞清楚。
灵禽组成的队伍一路飞翔,经过过去住的地方时,拾儿问秋秋要不要停下去看一看。
“不用了。”秋秋知道现在山上是什么样子,一片焦土瓦砾,她熟悉的小院儿。师父栽的草药和花卉,大白二白它们嬉戏玩耍的草地。全都没了。见了不过徒增伤心。
“也好。”拾儿轻声说:“等事情都了结了,我再陪你一起回来。”
他的神情中也带着怀念。
灵鹤在群山之上稍作盘旋,这只鹤对这里也很熟悉。
接着它奋力振翅,朝遥远的北方飞去。
半路上就有人同他们分开了,东虎门、前洲派、罗泉山这几派的人都各自回去了。这一趟封印之地的的经历看起来除了损失之外一无所获,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同进去之前有所不同了。
不管他们是失去了什么。还是学到了什么,每个人感受都不会一样。
中间歇了一歇,他们到达乌楼山的时候第三天的早晨。
秋秋以前一直觉得奇怪,不知道乌楼山这名字是怎么取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乌楼山的主峰。秋秋发现它投在地下的影子状似楼阁,可能这就是它得名的原因。
“先歇下脚,也打听下情形。”
秋秋看着远处的修缘山,修缘山还如她记忆中一样,笼罩在阴云愁雾之中,春天还没有到来,修缘山那连绵的雨雪天气就不会结束,从这里远远的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去合山镇。”
拾儿略一思忖,点头说:“我陪你一同去。”
“方便吗?”
“没事的,请管卫同乌楼山的掌门真人说一声,告个罪。”
合山镇和她前次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前两次她来的时候,镇子显得宁静详和,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做买卖的,开作坊的,街头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争夺着糖人和毽子这些在大人看来并不重要的小玩意儿。
可现在整个镇子显得十分冷清。
临街的许多店铺都没有开门做生意,即使是开了门的,也显得无精打采,心不在焉,没有往日吆喝叫卖的声音,没有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的孩子,连酒肆撑的旗子都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完全没有飘摇抖擞的精神。
镇上肯定有许多人听到消息已经搬走了,剩下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还在坚持。
秋秋顾不上感慨。
她看见了那间曾经是旧货店的小门面。
门板还上得严严实实的,甚至她曾经见过的那个旧的赁字也写在原处。
看来这房子自从那个开旧货店的人走后就再没有赁出去过。可能因为那时候修缘山已经出了事,世道一天天变得艰难,只有离开的人,没有再来到这里的人。
“进去看看吧。”
“好。”
拾儿把门板卸下两扇,露出了可以进出的门口。
屋里光线很暗,依稀还是秋秋曾经见过的格局。屋里空荡荡的,东西早已经搬空,地下只有灰尘陈积的痕迹,还有凌乱的脚印。
秋秋指给拾儿看:“当时东西都摆在那个角落,挺乱的。店里什么旧的东西都有。花瓶、旧的桌案、衣箱,好象还有旧衣服什么的,我没有细看。”她又指了指靠门边的那个角落:“那个老板当时就趴在那后头。”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朝那个高高的柜台迈出了一步。
好吧,他们大概是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拾儿走到了柜台后头,秋秋站在他旁边。
这柜台看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都看不出原来的本色了,边角支棱都磨得熟圆光滑。
柜台上头有个旧砚台,还有一只快用秃的笔,看来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下头有两个抽屉,里面原来放的可能是零钱和账本这种东西。但现在抽屉是空的。
他们看来是白跑了一趟,这儿没有什么线索。
如果找得到这个店主,可能会得到关于复瑾真人的线索,或者是关于火儿的消息。
“我再去左右的店家问问。”秋秋说。
“好。”
秋秋并没抱多大希望,左右的店铺也都不开门了。好在那家酒肆还顽强的挺立着。掌柜还是那个老蔡,比秋秋上次见他又显得苍老了。眯着眼。
“蔡老伯。你还认得我吗?我以前跟你打听过事儿,就是斜对面那个旧货店的事……”
老人慢慢点头:“我记得。”
“那个……”
“你打听的人,前些日子回来过。”
秋秋意外之极:“真的?什么时候?他回来做什么?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就是上月底吧?”老蔡回想着:“我也问他是从哪来,是不是还要开店。现在世道不好,镇上的人都走啦,他要想回来可不是好时候。”
人一上了年纪就难免喂罗嗦。秋秋耐着性子听他说。
“他说的话很奇怪。”
“哪里奇怪?”
“他说,就是因为知道出事才回来的。”
为什么?
哪有人主动往坏事上凑的?
“他还说什么了?”
“没再说什么,他穿的比以前干净了,看着……看着挺年轻。我差点儿没认出他来。我一直觉得他和我差不多大年岁,可是这么一看,好象才三四十的人嘛……”
秋秋心里一动。
她见过那老板,也觉得他十分苍老,看着至少也得有五十多六十。
怎么会突然变年轻了呢?
老蔡说:“他还沽了两斤酒呢……就没多说什么,他就走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落脚吗?”
老蔡迷惘的摇头:“应该不算远吧,看他的样子……可能他搬回镇上来住了,他是往那边走的。”
秋秋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
那是往修缘山的方向。
秋秋见再问不出什么来了,点头说:“多谢你了。要是你再见着他,千万替我留心,这人对我们很要紧。”她又摸出钱来递给老蔡,可老蔡没接,满是皱纹的粗糙的手摆了摆:“不用啦,现在活一天算一天,要这些还有什么用?”
秋秋想了一想,把钱收了回来,给了他一张新绘出的符纸:“这个是我自己画的符,要是有危险来的话,也许能提前示警,请您收下吧。”
老蔡看起来还是不以为然,但是符他收下了。
可能活到他这个年纪,对生死也不那么看重了。
秋秋急急的往回走,要不是顾忌着还在镇上简直恨不得飞起来。
“拾儿,我跟你说,酒肆的蔡老汉告诉我一个消息……”
她走进了门,然后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有个人和拾儿面对面站着,朝她转过头来。
昏暗的光线下,那人穿着一件半旧的,修缘山门人们会穿的道袍,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整在头顶。(未完待续。。)
ps: 这人是谁都没悬念啦。。就算我卖关子也会被大家猜出来。
今天中午为了把儿子弄睡费了老鼻子劲啊,结果成功了之后,我们娘俩呼呼呼呼的一路呼到了快五点……嗯,人家的午睡是中午睡,我们是下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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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心魔
秋秋从未想到过,会见到复字辈的……前辈。
喏,往上数数,静、玉、明、复,按着排辈,她得非常拗口的称复瑾真人一句曾师叔祖。
她是不是还该庆幸,幸好这四个字就把复瑾真人的辈分描述出来了。如果今天见到的人不是复字辈,而是再往上的显字辈和为字辈,那怎么办?到时候只怕光一个称呼就会舌头打结了。
复瑾真人一抬手,正在为如何称呼行礼的众人都暂止了动作。
“称一声真人就行了,别闹那些虚的,现在这当口不是穷讲究的时候。”
秋秋眨巴眼,这位真人……好,好豪爽。
进了静室坐下之后,静室里留下的人不多。尽管好奇的人多,但屋里最后留下的是曹长老、乌楼山的长益真人、玉霞真人,方真人,拾儿还有秋秋。
复瑾真人看着玉霞真人:“你……见过复嘉?”
玉霞真人面对这位前辈,心情极端复杂,点头的动作略显生硬:“是的。复嘉真人替我治了伤,还指点我寻找您。”
“他……还好吗?”复瑾真人轻声问。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
玉霞真人抬起头来,复瑾真人的神情带着关切。
已经活了好几百年的前辈真人,还会因为旧日的同门情谊这样动容。
玉霞真人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她在梦里看到一个不知道是真实的人还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现在还有人问她梦中人可好。
怎么样才算好呢?
玉霞真人想到那个人平静的神情,还有他望着修缘山连绵起伏的群峰时那平静中带着悲悯的眼神。
“他很好。”
这一问一答,都很唯心。
但是复瑾真人却象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一样,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你能见到他。这机缘当真难得。我就一直盼着能再见他一面,问问他现在可好,问问他……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面。”
秋秋看他的神情,暗自猜测这两位真人当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纠葛。
但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复瑾真人马上把话题转回了修缘山。
“我曾经试着上山。”
玉霞真人忙问:“什么时候?”
“就是前天。”
成功了吗?见了什么?所以人心里不约而同问出这两句话。
复瑾真人接着说:“没有到主峰的时候,我就主动退出来了,险些为心魔所乘。”
“心魔?”
秋秋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拾儿。
修道之人都会经历这一关,可这跟上山……怎么会扯上了关系?
秋秋突然间想到,魔物里既然有可以散布瘟疫的疫魔。可以入人梦境控制人神智的大把魇魔,那大可有扰人心智的心魔这一种。
玉霞真人问出了秋秋的心声:“山上有心魔?”
复瑾真人点了点头:“不错。起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我快要接近主峰的时候,心魔已经寻到了我心境的破绽,一时间我眼前幻象丛生。完全陷入了魔障之中。”
他讲得平淡,可是在场的诸人全知道那一定是生死一线。凶险无比。
俗话说得好。最难战胜是自己。哪个修真之人不是提心魔二字色变?多少惊才绝艳名声响动一方的人物都栽在心魔上头?即使传说中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修道才刚刚数十年,就有望悟道飞升。可是就在心魔这一关上饮恨止步——通常人们都不会再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复瑾真人居然能及时抽身,现在还能坐在他们的面前。运气真是好到爆!当然,这也有他的心魔并非出他自身,而是被魔物诱发和操纵。复瑾真人的意志坚定,修为心境也应该胜过那个魔物。所以才找到了一线生机。
心魔不到来,任何人都难以找到自己心境的破绽。可是魔物竟然可以无知无觉的侵入人的记忆,找到那潜藏在人心底深处的秘密,这不得不让每个人都惊骇欲绝。
复瑾真人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可是,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下山之后调息打坐疗伤,发现我的进境却提升一层。”
这下众人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真人你……得道了?”
“没有。”复瑾真人一笑:“人心是何等复杂,连人自己都不明白。山上的这个心魔听起来可怕,可是他诱发的心魔幻境毕竟不是你真正的心路历练——这么说吧。就象合山镇东边住着一个农夫,他平时有两件惧怕的事,一怕穷得没有饭吃,二怕女儿嫁不到好人家下半辈子受苦无依。这两件事情平时说起来,旁人总当他最怕的是自己受穷受苦。如果是他的心魔的幻境之中,他遇到的是受穷挨饿的考验。但是他身临其境之后,却发现他其实最担心的是他的女儿,而非他自身。所以纵然心魔再强大,也无法在幻境中致他于死地。”
这个例子举得浅显易懂,众人一时间都似有所悟。
秋秋明白复瑾真人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农夫自己意识不清产生了心魔,他会遇到最怕的事,也就是女儿受苦,如果他就此迷失,那么就会在心魔面前一败涂地,即使不丧命,也会疯疯傻傻,或是神魂死去而肉身苟延残息,总之是没有希望了。
如此说来,复瑾真人经过这场心魔幻境之后,心境反而比原来更圆满明晰了吧?所以他的境界不降反升。
屋里一片寂静。
人人心中大概都在想着这个农夫的心魔,然后问自己一句:我的心魔是什么?
我真正最重视,或是最惧怕的事是什么?
也许人人都会有一个答案。
可是经过复瑾真人的事之后,这个答案是不是唯一的真实,谁也说不好。
当然了,如果人人都那么轻易的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并能跨过这道坎。那么悟道飞升前的最后一道难关还有什么可怕?
心魔可怕,正是因为人们不了解自己,更难以战胜自己。
秋秋的迷惘被拾儿的一句话打破了。
拾儿问:“真人,如此说来,只要上山的话,就人人都会遇到心魔吗?”
这一句话给大家提了个醒。
对啊!
如果象复瑾真人说的那样,只要上山,那人人都会遇到心魔的蛊惑,即使那不是真正的,最可怕的心魔。也不是人人都能够看破幻境,寻回本心的。
这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形了。
哪怕面对嗜血暴虐的魔物当对手,众人也绝不会害怕退缩。
可是眼前的对手……却让你根本看不到,摸不着——
敌手可以说,就是自己。
复瑾真人略一沉吟:“眼下山上的情形很难料。我看过了琵琶峰,没有尸首。没有血迹。没有锋烟四起。弟子们所住的静室之中,有的物件十分整齐,他们应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控制了心智并集中带走。他们……可能还是活着的,否则,我可以重新打开护山大阵的最后一道阵心,让整个修缘山玉石俱焚。”
玉霞真人忍不住问:“真人。为什么魔物会先盯上我们宗门?”
这个问题一直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
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由呢?
复瑾真人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的东西很多,很复杂。玉霞真人一下子从中读出了许多重意思。
是的,是有原因的!显然复瑾真人知道这个原因,但是他不能当着人说出来。
也许是。不能当着这些不是本宗门的人说出来。
玉霞真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问得太莽撞了。
这肯定是一个极大的不能宣诸于口的秘密,也许会动摇宗门的根本。
要不然话的,师父教导了自己那么多年,把他所知的一切都倾囊传授,甚至是一些门派的隐秘也没有保留。如果师父知道,或者是他能说的话,他一定会告诉自己。
长益真人先识趣的站起来:“真人前天才经历了心魔,现在肯定需要静养,天色不早,明日我再过来请教也是一样。”
其他人也纷纷告辞,最后秋秋看了玉霞真人一眼,和拾儿一起退了出来。
如果是不传之秘,那么她也不应该在场。师父如果认为可以告诉她,那么肯定会在之后将这个秘密再传到她的手里。如果师父认为她不该知道,那么她现在就不该硬赖着不走了。
出了屋子,秋秋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吸进肺里的空气微冷而潮湿,阴云密密的遮住了天空,也许转眼就是淫雨霏霏。
拾儿轻声说:“还记得上次来看过的药圃吗?要不要去走一走?”
“记得啊。说起来不太巧,上次来乌楼山就是隆冬时节,这次来还没赶上开春。可乌楼山的气候象是一直都不会改变似的。”
他们沿着山道往前走。山道两旁郁郁葱葱树枝在头顶交会,缠绵亲密的纠结在一起。
翻过山坡,他们就看到了向药辅。漫山遍野的草绿向远处一直蔓延铺展开去,象是一直铺到了天边一样。
看着这样安详的绿野,让人心里沉甸甸的重负也被减轻了。
微凉的雨丝落在脸上。
秋秋伸出手去接住了雨丝,轻声说:“下雨了。”
“嗯。”
拾儿从身后揽住她,两人站在细雨中,望向不可测的遥远前方。(未完待续。。)
ps: 起章节名的时候又觉得好象已经用过了似的。。 今天气温变得很低,写字的时候指头都冰冷冷的。可是不喜欢开空调,总觉得燥热啊。。
164 决定
阴云缓缓的堆积,沉默的掠过山巅。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秋秋靠在窗边,她几次推开窗子看着回廊尽头的那间静室的门,门都一直闭着。
曾师叔祖和师父到底在谈论什么呢?她好奇的要命。
那一定是个很大的,很大的秘密。
秋秋坐在灯下,用手托着下巴,拨弄着离水剑。
剑光在她她指隙间流转盘旋,象是一道袅袅青烟。
秋秋恍惚了一下。
离水剑……离水剑派……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开了,玉霞真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长袖翩然,一举一动都显得异常优雅动人。
秋秋来不及缩回头,玉霞真人已经看见了她。
秋秋有点僵直,就象以前做错了什么事正被师父抓了个正着。
玉霞真人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她微微笑着,朝秋秋招了下手。
“师父。”
秋秋推开门,快步走了过去。
她有点忐忑的站在了玉霞真人的面前。
“对不住,我没想偷听……”
“我知道,你徒儿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秋秋的头发,秋秋诧异的发现,玉霞真人那神情竟然变得释然。
“师父?”
玉霞真人笑笑:“没事,你曾师叔祖告诉了我一些过去的事情。”
秋秋有些茫然的看着师父,看来这个秘密她是没有资格知道了。
人们常说知道的越多,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相对的,心里能容纳快乐的空间也会随之被挤迫的越来越狭窄了。
秋秋想,的确是这样。
她已经有好久没有想到过留在第七峰的大白和二白了。也有好久都没有尽情的,单纯的享受过美味的食物带来的快乐了。过去连湛蓝的天空和流淌的溪水都让她感觉到享受,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那种心情了。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明天我和复嘉真人一起,回修缘山。”
秋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我也去。”
“这和人多人少没什么关系,而且遇到心魔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能孤军作战,别人帮不上忙。”
“可是山上肯定不止心魔存在。”秋秋不会这样简单被说服:“而且未必你们这一次遇到的还是心魔。”
玉霞真人忍不住腹诽,孩子大了真是不好骗。还是小时候好,小脸儿圆嘟嘟的,眼睛又大又水灵。看着人的时候时候总是一副呆呆的无辜的样子。
玉霞真人想,她已经开始屡屡怀念过去了。大概她真的活的时间够久了,或者是,在漫长的过往中,单纯的值得回忆的快乐时光。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片段而已。
“这事儿没得商量。”玉霞真人看着她的眼睛:“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复嘉真人曾经给我的提示,我们也顺利的找到复瑾真人。这说明我们一定能顺利渡过这一劫的。”
秋秋眯起眼。
别想用这个忽悠她。
复嘉真人是给了提示。可是提示没有保证修缘山一定能度过此劫,更没有保证玉霞真人会不会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正相反,玉霞真人这种与从前不同的平静,反而让秋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总有一种,也许今日一别,她会再也见不到师父的感觉。
复瑾真人和玉霞真人也许打算就他们两个去探查。而把她留下。这样修缘山总还有最后一个继承人存在于世上,不到于就此断绝了传承。
秋秋才不会顺他们的意,听从这样的安排。
玉霞真人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固执,竟然笑了出来。
秋秋确实没有猜错。
复瑾真人和玉霞真人的最坏打算。就是玉石俱焚。
复瑾真人如果一个人能办到,那么这个秘密他不会告诉她。
如果可能的话,复瑾真人当然想让宗门多保留一个人,一份力,一道传承。
但是他已经试过一次了,他一个人的确无法到达主峰。
玉霞真人很想得开,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这条命都是捡来的。
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秋秋。
她觉得时间太少了,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及教给秋秋。
“来,”玉霞真人拉着徒儿的手,就象当初她领着着她,让她在祖师画像前跪下拜师一样,就这么领着她往前走。
秋秋心里沉甸甸的。
师父准是拿定了主意,她就算能阻止得了一次,可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她不可能每时每刻的盯着师父。
如果修缘山现在真是落到了最坏的境地,让宗门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或许成了唯一的办法。
如果必须有个人去做这件事,那只能是复瑾真人,师父,或是她。
可现在的情形是,她对宗门的了解太少,对护山大阵更是丝毫都不了解,即使让她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生生不息,轮回不休的。有时候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秋秋紧紧握着玉霞真人的手。
“师父,你别离开我。”
“师父不会离开你的。”玉霞真人保证:“你一向很豁达,可不该在这件事情上执拗。”
如果豁达是指看着师父去送死的话,秋秋宁愿一辈子也不豁达。
可她只是沉默的握着玉霞真人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细雨渐止,被雨洗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的芳香。
有两只不知名的飞蛾拍着翅膀,试探着飞出来。它们飞得极低,空气中水气太重,它们的翅膀也一定感到很沉重。
这两只飞蛾翩迁翻舞,在她们身周飞舞。
玉霞真人伸出手,飞蛾被她身上平和的灵气吸引。落在她的指尖上,翅膀微微的张翕着。
“你看,这些飞蛾,它们的一生也不过短短的十几天,在我们看来这太短暂,太可惜了。但是在它们,这就是完完整整的一辈子。它们已经做完了它们要做的事,或是已经飞到了它们想要去的地方,每一段旅途既然有开始,就一定会有结束。”
她轻轻弹了下手指。飞蛾有些恋恋不舍的飞起来,朝着药草丛的深处飞去。
秋秋固执的摇头:“您就算说出一百个道理来,我也不会同意的。”
“好好。”玉霞真人微笑的看着她:“师父答应你了。”
“真的?”秋秋不敢相信。
刚才师父还表现的……嗯,那么大义凛然,看破一切。怎么会为了她的不舍而变了主意?
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玉霞真人点头:“师父答应你了。”
可是这一回。师父要食言了。
秋秋还太小。尽管她在努力的成长,可是时间还是太短了,她还太脆弱,太稚嫩了。
留给她的担子,也太重了。
玉霞真人想,其实传承也不是那么重要。
她本来想嘱咐的一些话。又咽了回去。
就让她活得轻松一点儿吧。
刚才她还跟秋秋讲了一堆有生有灭的,轮回循环的大道理,怎么放到了宗门的事情上,就轮到她看不开了呢?
千百年前。世上也本来没有离水剑派。从无到有,再到声名远扬为人所知,但是就象她告诉秋秋的,所有的事都会有终点,离水剑派也是一样。
不用强求秋秋一定把她传承下去。
秋秋还是不敢相信玉霞真人当真答应了她。可是秋秋也想得很好,反正她牢牢跟着师父,看住她,让她去不成,时间一久,她肯定能想出其他办法,其他人也会尽力阻止的。
她不惧怕舍身成仁,可是事情要达到目的,不是只有唯一一条路的,一定还有别的方式也能成功。
夜色如此宁静,连虫鸟都渐渐陷入沉睡。
“师父,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幼稚,很自私。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做不到。”秋秋拉着玉霞真人的手,两人沿着药圃间小径往前走:“牺牲性命这种事,放在旁人身上,总是可以说很轻松,很伟大。可是轮到自己的头上,才知道这是多艰难的一件事。师父,你们再缓一缓,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也许有不用牺牲的办法,也许那些同门还可以挽救。
“嗯。”玉霞真人弯下腰去,从药草枝上摘了一朵小小的淡紫的花朵,探过身来,把那朵小小的花插在秋秋的发间:“嗯,挺好看的。我记得你刚上山的时候,你师姐们总把你当布娃娃一样摆布,给你辫一头小辫子,还结上珊瑚豆串的珠子,弄得你整个人一动就叮叮咚咚的响,象摇钱树一样。”
秋秋嗯了一声。
“师父,你想师姐她们吗?我很想念她们。静心师姐对我那么好,就象我的亲姐姐一样。静怡师姐也是的,如果她再回来,我一定加倍的讨她高兴,不让她整天气呼呼的。”
“怎么能不想呢。”玉霞真人慢慢的说:“我也很想你师姐她们。静心刚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只比你大一点点。她失去了双亲,刚到山上的时候,晚上也总是睡不着觉……”
秋秋认真的听着。
可是……
可是她分明的觉得,有什么地方……
不太妥当。
是哪儿呢?
不过她转头看,师父就在她身旁。
“静怡其实性子急一些,也好胜,可是她也没什么坏心思……”
秋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天为什么还没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天色还是漆黑如墨?
这一夜……怎么可能如此漫长?
“师父?”秋秋急切的抓住了玉霞真的手。
玉霞真人恍若不觉,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要是早知道相处的时间这样短,我才不会那样频繁的闭关、修炼,而是多抽些时间和你们在一块儿,陪你们读书、练剑……”
她转头看着秋秋。
“师父?”
玉霞真人仍然对她微笑。
秋秋惊惶的左右张望。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对头,天为什么不亮起?乌楼山的人在哪里?拾儿在哪里?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ps: 呃,这章写了一半,全删了从头又写的。
么么哒,总觉得想写的意思没有表达出来。二更会晚一些,大家先睡,明天再来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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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流光
秋秋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功力都施展不出来了。
玉霞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玉霞真人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心酸的说:“你别乱跑乱撞了——没有用,师父怎么说也是师父,你翻不出我的掌心的。”
秋秋蓦然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那里的师父,不敢相信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就这样骗了自己!
她紧紧咬着嘴唇,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师父!师父你放我出去!”
玉霞真人拉着她两只手:“现在师父和你曾师叔祖肯定已经上山啦,说不定已经接近了主峰,你就是追上去也没有用了——你安安静静陪师父待一会儿吧。”
因为师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可是秋秋明白。
玉霞真人在药圃的石栏边坐下来,拍拍身旁的石基:“你也坐吧。”
秋秋站着没动。
玉霞真人拉了她一下,秋秋被动而僵硬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师父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到现在回头想一想,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照顾好你们三个。你大师姐最懂事,跟我时间也最长。你最小,师父也最喜欢你,就难免忽略了静怡,现在觉得真对不住她。不过不要紧,师父可能很快就能见着你师姐她们了,就是留下你,师父不放心。”
秋秋用力的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玉霞真人也不忍心说破那么残忍的现实,可是她的确没有什么时间了,幻身术能维持的时间不长了:“师父跟你赔不是了。你再让师父多看你一眼吧。”
热烫的水滴一滴滴的落在秋秋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玉霞真人觉得那泪也象是落在她的心口,灼得她痛彻心肺。
“幸好还有拾儿,他很稳重。也有才华,重要的是,他一心一意的对你,这比什么都难得。”玉霞真人见秋秋终于抬起头来,小脸儿涨得通红,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汹涌的流淌。
“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很不容易。师父也以为自己遇到了,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他更爱他自己。”
秋秋声音哽咽嘶哑:“师父……说的是,方真人吗?”
“是啊。就是他。”玉霞真人微笑着,想起过去的点滴:“见他第一面,我就觉得这个人和旁人很不一样。他学识渊博,气度不凡,还很温柔细心。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我喜欢了他,我知道他心里也喜欢我。”
“可是师父想让我和玉青师兄好。消弥上一代的裂痕和恩怨。让宗门发扬光大。”方真人揽住秋秋,感觉到她不住在颤抖,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我当时十分矛盾,我不忍违逆对我殷切期望的师父,可是情爱的滋味那么美好。就如一尝便成瘾的毒药一样,忘不了,也戒不了。后来我鼓足勇气跟师父说,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不想和玉青师兄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平静,秋秋的心里就越是酸痛。
师父……
师父和复瑾真人肯定早就上了修缘山了,留下来陪她的,可能是个幻身,也可能是用梦境一类的手段骗了她。
玉霞真人把当年的事娓娓道来,就象秋秋还小的时候,玉霞真人把她抱在怀里,指着天上的星宿给她讲故事一样。
头顶星空漆黑如墨,看不到星月。
黑沉沉的天就象她现在的心境一样绝望。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秋秋现在多想让时间停住,不,能让时间倒流回去。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失去了灵力,她就象个普通人一样。
“……虽然我被扣上了气死师父,残害师姐的罪名,被宗门所不容。可是因为小师弟力证我是清白的,还有黄长老他们的回护,我没有被留下受门规处置,带着伤下了山。师父毕竟原谅了我,最后临终之前他也同意了我的事。我一直一直走,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他。”
“后来呢?”
“后来……他说那个一直喜欢他的谢晓君姑娘因他而死……他说他很抱歉,他不能和我在一起。因为他看到我的每一刻,都会想起谢姑娘在他怀里咽气的样子……”
“他怎么这样?”秋秋现在终于知道了她一直好奇的八卦,在这个心碎的绝望时刻:“他怎么能牺牲师父的爱情来寻求他自己心中的平衡?他凭什么?”
“一开始我是体谅他的。那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宗门也不可能再回去,遇到很多坎坷。我总还想着他会想通的,我们还会在一起。后来时间越来越久,我渐渐明白了,他过不了自己那关,我和他,再也不会在一起了。”
“你刚才问,他凭什么?他凭的就是我喜欢他,他觉得他做出了双份的伟大牺牲,因此可抵偿他心底的愧疚与骄傲,这痛苦的献祭是他的偿还,是他付出的代价。”
“可是师父你呢?他想过你会痛苦吗?”
玉霞真人想了想:“也许他觉得我已经得到了爱,得到了他的爱,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宝物,既然得到了,就该有付出吧。”
这是什么逻辑?
秋秋之前还以为方真人和师父是因为羞涩,或是门派之见,或者可能是一些误会才没有走到一起。
不,不是因为那些原因。没有门派之见,也不存在误会。
两个人都太清醒了,清醒的了解自己,也清醒的看穿了对方。
“所以你看,有爱,有了解,有仰慕这些是不够的。两个人要一起,还需要更多的忍让,体谅,包容……有时候需要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你和拾儿能在一起,是多么难得,多么不容易事。”玉霞真人抬头望着夜幕:“你和他彼此照顾,彼此陪伴,漫长的人生才不会寂寞,可别象师父这样……”
她的身形在变淡。
秋秋流着泪看着她,她想哭喊,想拼尽全力留住师父,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不敢伸手去碰触师父。
“秋秋,师父真的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你……”
玉霞真人淡淡的微笑着,手缓缓抬起,抚摸她的头发。
可是秋秋没有感觉到她的这个抚摸。玉霞真人的影子在她的眼前缓缓消散,化为了飞逝的流光。
她永远,永远也不会感觉到师父的触碰了。(未完待续。。)
ps: 写这章的时候自己哭了tat。。。。我很喜欢温柔的师父啊。。
166 后悔
秋秋徒劳的伸手出去,可是人的手,是抓不住的流光的。
“师父。”她轻声唤。
四周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唤:“师父。”
她呆呆的坐在原处。
头顶天幕的颜色渐淡。不止天幕,药圃,石栏,远山,颜色越变越淡,连形状也变得模糊不清,就象烈阳下的冰雪,在迅速的消融。
这个幻境要崩塌了。
可能是幻境的主人撤去了她设下的屏障。
但也可能是,幻境的主人已经永远离去了,这个幻境失去了力量来源,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最后她坐在一片空落落的纯白之中,没有天地,没有万物,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
秋秋感觉到灵力渐渐回复,她站起身来向前走。
眼前空白的幻境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浅青的天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照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幻境被光线穿透,碎成一片一片的散落。
秋秋茫然的透过这些碎片,看着拾儿。
“师父他们,走了吗?”
复嘉真人和玉霞真人是什么离开的,他们都不知道,还是后来长益真人看到了复嘉真人留的口讯,感叹这位前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乌楼山的阵法对他来说根形若无物。
至于这位复字辈的真人为什么离开修缘山,隐姓埋名待在小小的合山镇上混日子,又是怎么修炼到今天这一身鬼神莫测的本领的,这些秘密随着他和玉霞真人的离去而湮灭,再也无人知晓。
众人都知道两个人这一去,重见的机会渺茫。可是更多的人并没有那样悲郁伤痛。
也许是有的,但只是寥寥的两三人。
更多的人正望向修缘山的方向。那里传来的震荡乌楼山可以一清二楚的感觉到。
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宗门,一座延绵数百里的的仙山正在崩塌。
秋秋的感觉比旁人更清楚鲜明。
她不知道宗门的每个门人与宗门间会不会有什么神秘的的感受和牵系。
修缘山还笼罩在一片愁云浓雾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秋秋分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一层层的剥落,崩塌,心口象是被紧紧的揪住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拾儿紧紧抱着她,秋秋的身体蜷了起来,脸色苍白,牙关紧闭。
拾儿低下头去,才能听到她模糊的呻吟声。偶尔清楚的字句,都是在喊师父。
阵法的崩溃持续了差不多整整三四个时辰,一切平定之后,修缘山已经不复存在。山崩峰裂,修缘山主峰。琵琶峰、莲花峰、长寿峰这些山峰全都不见了。尤其是主峰,简直碎成了齑粉一般。连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儿都找不着。雨雪纷纷。依旧下个没完。
至于人,一个也没有逃脱。
复嘉真人曾说,那些弟子,可能还活着。
可现在他和玉霞真人选择了玉石俱焚,
修缘这个名字,也是创派社师雁茗真人取的。修缘二字究竟来源于何处。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雁茗真人年少时曾经得遇仙缘,修缘正是因此而取,是为修仙缘。也有人说,雁茗真人曾经有一个知心爱侣。可是两人情深缘浅,生死两隔,修缘二字是为了修来世情缘。
无论是什么可能,留给后人的都只是无尽的猜测。
秋秋站在主峰的那一片废墟上,连半点过去的痕迹都找不出来。
她来的时候还抱着千分、万分之一的指望,想着或许能找到师父,师父还活着……
可是现在连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曾经的大殿、知行台、藏、琵琶峰,她住过的小院儿……
全都不在了。
秋秋茫然四顾,若不是旁人说这里就是修缘山,她根本不能相信。
她从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清楚的体会到毁灭二字的真正含意。
当毁灭两个字变成现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秋秋才能体会到这是多么残酷一件事。
没有一点儿希望,一切,全都不复存在。美丽的,有灵性的,有生机的……全都被摧毁了。
秋秋在废墟上盘恒了两天,晚上回来也只握着玉霞真人从前换下来的剑穗发呆。那是她看见玉霞真人的剑穗都旧了,早褪了色,又重新编了一条剑穗,上面用月银线,打了个很好看的芙蓉花结,当时玉霞真人还笑着说,这条剑穗一看就很结实,可以用很久很久了。
现在那条剑穗当然也随着宝剑,还有宝剑的主人一起灰飞烟灭了,这条换下来的旧剑穗,就象是能秋秋一些安慰一样,被她紧紧抓住不放。
拾儿站在门前,屋里一片幽暗。
他推开了门走进去,秋秋抱着膝坐在矮榻上,目光茫然的盯着虚空中某一处出神。
“怎么不掌灯?”
他在她面前坐下来。
“我不想见光。”秋秋轻声说:“让我一个再待会儿吧。”
她为什么怕见光?
拾儿和她有过相同的经历。
母亲早亡,父亲也逝世的时候,他也想把自己藏起来,谁也不想见。黑暗在这个时候,就象是一重保护。而一旦有了光,在光明之下,悲伤就无处藏身了。
拾儿把她一只手执起,握在自己掌中。
屋里安安静静的,拾儿陪着她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秋秋终于出声:“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象真的。师父怎么可能狠心的抛下我……我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我唤她也不会有人应声了,心就好象撕成了两半一样,一半觉得这事真荒唐,这怎么可能呢,一定不是真的。可另一半疼得厉害,疼得我觉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失去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失去过师父一次,可是上一次没有这么难受……”
“我心里好难受。”
拾儿没有作声。
他与秋秋灵识相通。以往秋秋的灵识给他的感觉,都是一片清新而明朗的颜色,可是现在却变得晦暗滞涩,悲郁之气浓得象化不开的墨。
“我很后悔,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师父回中原,我宁愿她永远留在九峰……”秋秋看着手里的剑穗。
那剑穗是最简单的小如意结,丝穗的尾稍都磨损了,长短不齐。
“拾儿。我心里难受,我好想师父。”
再也见不到她,无论怎么呼喊再也听不到她回应。
世界这么大,可是没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她。
秋秋终于失声痛哭。
拾儿紧紧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安抚:“你还有我。”
一直等秋秋疲倦至极。沉沉睡去了,拾儿也没有把她放下。
秋秋就枕在他的腿上。眉头微微皱着。脸上还有泪痕。
拾儿用袖子细细的替她把脸擦干净。
他知道秋秋会想通,也许明天,后天,她不会消沉太久,她会振作起来。现在的情势,连尽情的悲伤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修缘山玉石俱焚。所有门人无一生还。但是不代表山上所有的魔物都跟着陪葬了。心魔应该与魇魔一样没有实体,它们会随着崩塌的阵法一起消亡吗?如果它们在阵法崩摧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呢?
这些都没有人能确定。
拾儿抬起头来。
魔物十分狡诈,它们极少与人正面对抗,而是总是潜伏在暗处。出其不意的予人恶毒而致命的一击。
拾儿有种感觉,就算其他的魔物被埋葬在修缘山,复瑾真人曾经遇到的那一个,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消灭。
秋秋肯定也会想通这一点的。
她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不止是为了给师父报仇,她的心中有着天真而纯粹的正义感。她知道魔物的可怕,知道它们也许就要象数百年前一样肆虐中原,她可能也茫然、害怕,可是她不会退缩。
振作精神,那不代表她就忘记了伤痛。
她会把对师父的怀念,会把自己的这些创痛都深埋起来。
人的成长,就是一层又一层的沉淀的往事和伤痛堆积起来,铺成了这条路。在这条路上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不会轻松。
秋秋睡得很沉。
她是太疲倦了。这几天她一直紧紧绷着,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临界点。
拾儿的手按在她的背上,灵力缓慢而小心的替她梳理经脉。
他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在门前停下,过了不多时,又渐渐走远了。
他听得出是谁。
管卫也听到了屋里有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秋秋,从气息判断应该是睡着了。另一个人是谁毫无悬念。
他没必要进去了。
走出院子,管卫远远看见山道靠崖边的石栏处站着一个人。
他目光微沉,朝那边走了过去。
方真人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但是他没有回头没有转身。
他望着修缘山的方向,一动不动。
管卫站在他的身旁。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清冷的银辉洒遍苍茫山野。
管卫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但是仔细留神,又听不到了。
就象是山间的风声呜咽,也许是他听错了。
“你后悔吗?”
方真人没回答。
他肯定不会说他后悔了的。
可是他也没说不后悔。
他想起他曾经拒绝她,离开她的那个时候,月色也是这样晴朗,简直是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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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