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成国公
原创老实说,吴节对明朝的清流们非常没有好感这些家伙端起碗吃肉,放下筷骂娘,属滚刀肉的,切不断嚼不烂,谁粘谁倒霉。
清流们大多是读死书的书呆,科举入仕之后,因为政有限,没办法安置在要紧岗位。只能统统打发到诸如监察院、秘书、钦天监、国监这种清水衙门养着,颇有些像后世的农委,满眼都是知识分。
读书人多了,又收入低微,难免觉得自己怀不遇,难免有牢sāo,难免看谁都不顺眼。
于是,就逮谁骂谁,上纲上线。
偏偏这群人还掌握着社会舆论风向,得罪不起,即便是皇帝,拿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次西苑闯宫就是这群人闹出来的,起因是海瑞上书被捕。
嘉靖也烦了,既然你们说朕抓海瑞不对,那么这案就交给你们办好了。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如何,海瑞的驾前失仪,大不敬只罪总是逃不过的,你们总不可能将他一放了之吧?
作为皇帝代表,吴节就被派去做了观察员。
在此之前,虽然同是进士出身,吴节对这群朝廷喉舌是敬谢不敏的,从来没同他们打个交道。再说了,他一个皇帝近臣,平rì间都呆在嘉靖身边,别人想弹劾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今天刚一看到赵贞吉,却发现这老头竟然是熟。
这不就是大前天闯宫时领头的那个监察院的御史吗?
这老头的厉害他那天可是见识过的,心中就有些发怵。
忙调集了脑里的资料,一查,这吃了一惊,这家伙可了不得。
赵贞吉,字孟静。号大洲。四川内江桐梓坝人。生于明武宗正德三年,卒于神宗万历四年,年六十九岁。嘉靖十四年进士。授翰林编修。擢左论德、监察御史,隆庆元年,也就是裕王登基的第二年。这老头竟然被任命为礼部尚书,文渊大学士,入做了臣。
虽然谈不是一代名臣,却也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是四川人,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海瑞一案也不知道要审多长时间,看样得和赵大人合作许多天,吴节就有意同他套近乎。
见了赵贞吉的面,立即笑道:“吴节这听说赵大人原来是内江人。我是成都府津县的,说起来咱们还是同乡呢!早知如此,我就该先来老大人那里拜拜门。”
却不想。这句话一说出口。赵贞吉立即板起了脸:“拜什么门,就因为你我是同乡。若是那严嵩这样的jiān佞与你是同乡。是否也要去拜拜?”
吴节有些没趣,严党现在虽然人人喊打,可人家还是大明朝的首辅,又不是乱党,怎么就拜不得了?
赵贞吉还是不肯罢休,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天近臣,一个个都喜欢走捷径,不是君之道。你吴节就不说了,当年严嵩寿宴,张居正居然去祝贺,还写下了阿谀逢迎之辞,没得让人恶心。”
说到这里,他“呸!”一声朝雪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声明悬rì月’,什么‘补衮功无匹,晚节怡然’,俗不可耐,连名节都不要了。”
吴节嘿一声笑出来,这个张居正居然还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无论如何,名节上的污点是洗不脱的。
见吴节笑,赵吉贞突然也笑起来,摇头:“哎,人老了,xìng却急。”
吴节见他心情好些,就问:“赵大人,这案你来怎么审?”
“怎么审?”赵贞吉恨恨道:“海瑞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陛下就要杀他的头,怎么不叫忠贞正直之士心凉?我看海大人说说的‘嘉靖嘉靖,皆言家家皆净’之言说得很有道理嘛!”
吴节:“赵大人,赵大人,你就别发牢sāo了,对于海大人的品质,吴节是很佩服的。咱们这不是在商量该如何判这个案吗,无论如何,得保住海大人一命。”
赵贞吉这回过头上下看着吴节:“这是吴大人的意思还是……”
吴节:“这是我本人的意见,不过,我朝制度,言官可风闻奏事。海大人来京之前可是御史,他上折也可以理解。”
赵贞洁面sè缓和下来:“其实,这案真没办法判。”
吴节笑了笑:“判不下来就不判好了,拖下去就是。要不,大人你劝海瑞上个折请罪,毕竟,驾前失仪、辱骂君父是他不对在先。”
赵贞吉这开心起来:“对的,这样做是对的,只可惜……”
他突然叹息一声:“只可惜海刚峰这人实在太刚正,只怕不肯服软,凡事都要争个输赢,却不顾及个人安危。如果这样就难办了。”
吴节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蝼蚁尚且偷生,海瑞又不是傻,怎肯自寻死路,上个折又不要命。
三言两语竟然同赵贞吉说得热络,吴节也有些高兴:我吴节的情商还是不错的,不管是人是鬼,是小人还是君,都能说到一处,这也算是现代人的一项特殊优势吧!
两人商议好,就坐了轿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见了锦衣卫生指挥使成国公朱希尧。
朱希尧本是靖难功臣朱能之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身材魁梧,黑脸庞。为人不苟言笑,属于三句话也放不出一个屁来的人。
接了圣旨,朱希尧道:“要审海瑞,估计还得等等,二位大人改rì来吧。”
赵贞吉勃然大怒:“放肆,都接到圣旨了,还不让我们见海瑞,朱希尧你究竟想干什么?”
朱希尧面无表情地将圣旨扔到案上:“二位大人,说起圣旨,我这里也领了一份,是东厂的人带来的,也说是要审海瑞。如今,陈公公的手下正忙着呢,怎么这也得等他们办完事能轮到你们吧?”
他接着道:“都带着圣旨,究竟谁大,我怎么知道?”
吴节和赵贞吉相互看了一眼,都抽了一口冷气,同是惊叫:“带我们过去。”
这案若有东厂插手就麻烦了,顿时,二人脑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东厂素来手段残忍,有**的逮捕、关押和司法权,只要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吉贞第一反应就是:糟糕,这东厂是铁了心要置海瑞于死地。这群严贼,知道海瑞得罪了万岁,万岁恨之入骨,可有害怕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他们东厂是要来做这个恶人,投君王之好,邀功请赏。严贼误国,该死!
而吴节却想得远些,心中却是镇静:看样,景王和陈洪一派是居了心要将这桩案做大,看能不能从海瑞的口供中掏出些什么东西,栽赃到裕王头上。海瑞一案,他们已经板倒了黄锦,如今又想扩大战果,把裕王也拿下。这群人还真是属猎狗的,咬住了就不松口。
朱希尧还是不张口,吴节这缓缓道:“成国公,东厂虽然也有圣旨,不过我们手头的圣旨却是刚得的,自然要以的旨意为准。”
朱希尧着点头:“却是这个道理,二位大人,请随我来吧。”
于是,一行人就朝北衙深处走去。
这还是吴节第一次来北镇抚司诏狱,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天牢,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在外人的心目中,所谓天牢那是天下一等一yīn森的所在。
可等吴节走进去,却发现这地方和想象中却不太一样。没有森严的戒备,没有黑漆漆的牢房,有的只是一间又一间不大的四合院。
里面倒是有不少人,脸上的表情也很镇静,可以在院里随意走动说话,倒不像是犯人。
唯一同外面不同的是,院里没有种植任何花草树木,估计是防备犯人躲藏吧。
这算是什么牢房,简直就是一间疗养院嘛!
吴节仔细一想,却也弄明白了。
北衙门的监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等符合标准,没有四品以上的官职,你想都别想。四品以下,直接就丢大理寺去了,哪会这么麻烦。
就因为关这里的都是高官,中国古代历来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对士大夫们,自然不能像外面的监狱那样关押。
吴节想起杨宗之先生不就关在这里四年了,看这里的生活条件,估计杨先生也没吃多大的苦头,倒让他心中安慰。
古人上班都早,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到现在也不过是早晨七点到八点钟之间。冬天亮得迟,天sè将明未明,里面一片死寂。
走不了几步,就来到北衙深处的一座小院外,吴节随朱希尧站住了。就看到院里好多人,陈洪响亮的声音传来:“大家听好了,朝廷出了谋逆大罪。一个户部的主事上了本要逼皇帝退位,至于他背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要查出来。常言到,没有内贼引不来外盗,有些人就在我们身边,就在皇帝身边,现在,就从身边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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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坦然
原创随着陈洪这一声大吼,吴节等人就看到几个太监将海瑞从屋中扯了出来ō.ńéτ
对于海瑞这个在明朝历史上写下浓重一笔的清官,吴节还是很好奇的,定睛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矮小黝黑的小老头。
这人长着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脸,胡须有些稀疏,目光强硬显得倔强。
海瑞手脚上都戴着一副镣铐,两只脚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寸,一旦戴上,无论什么人,本事再大,也是寸步难行。这就是有名的虎狼铐,专门用来对付江洋大盗。
后来,锦衣卫和东厂也用来锁拿朝廷钦犯,名字也改了,叫做金步摇。一是因为从头到脚都挂着锁链,走一步就光当做响;二是因为手脚全铐在一起,没办法走路,只能一步一步朝前挪,像是女人的金莲碎步,因而得了这个名字,这其中未必没有对清流的侮辱的意思。
海瑞刚出房门,就一步将抓住自己的太监推开,慢慢蹲下去,提起脚下的镣铐,慢慢地朝前走来。
目光如刀一样刺向陈洪。
陈洪冷笑:“海瑞,这还是咱家第一次提审你,你得老实回话。咱家问你,你写这份折可是得了谁得授意?”
海瑞突然大笑一声:“得了谁的受益,海瑞行事只问天地良心,君朋而不党,怎肯听人之命?”
笑声中充满不屑:“小人党而不朋,我倒想问问陈公公这次来审我海瑞,一心想牵扯到别人身上,又是的了谁的授意?”
陈洪听海瑞反问自己,面上怒气一闪:“很好,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一心想保住身后的那人。不过不要紧,估计你也听说过咱们东厂的刑法。等下等我使住东厂的十八般武艺来,你将不将义气都不管用了。要想不牵连到多的人,就得拖出几个同党来。你把头昂这么高做什么,要看天上的青天白rì吗?打腿,让他跪下。”
说完。一挥手。
押海瑞的两个提刑太监是陈洪的心腹,这时而人同时踹向海瑞的腿弯,海瑞被踹得跪了下去。
但还是竭力地抬起头来。
这个时候,那两人就同时抽出腰上的铁尺朝海瑞的脸上扇去,劈啪两声,海瑞的脸就肿了。
“呸!”一声,一口牙血吐到雪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吴节和赵贞吉刚开始还佩服海瑞的榛榛铁骨,却没想到陈洪说动手就动手,同时发出一声喊:“住手!”
陈洪听到喊声,猛地转过头来,发现是吴节,目光中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原来是吴大人,不知道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赵贞吉气得大叫:“陈洪,你好大胆。古人云,刑不上大夫。海瑞再怎么着也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你居然施此肉刑。朝廷的脸面、读书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要写折弹劾你。弹劾你这个阉贼!”
他一句阉贼骂得陈洪面上杀气四shè,冷笑:“刑不上大夫,说得好。不过,这种无君无父的叛逆却不需要留面,千刀万剐都算是轻的了。嘿嘿,肉刑,好,那就不用了。动手。”
就有两个太监从地上抓了把雪,狠狠地捂在海瑞的脸上,使劲朝口鼻里塞。塞得海瑞不住痉挛。
“住手,住手,住手!”赵贞吉气得脸都绿了,大叫:“陈洪,本官与吴节得了圣旨来问海瑞的话,闲杂人等回避。马上带着你的人马给我离开。”
陈洪哼了一声:“你得了圣旨,咱家也得了圣旨,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赵大人怎么着也得等咱家把人犯审了轮得到你吧。打,给我狠狠地打!”
陈洪的跋扈已经肆无忌惮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成国公朱希忠这道:“钢筋铁骨的人,不要打,打了也没用,让他自己天良发现,把事情说清楚。”
吴节和赵贞吉的面陈洪可以不给,但朱希忠却不能得罪。
陈洪这让手下停了下来:“好,你们等我审完海瑞再说。”
他还是不肯离开。
吴节走上前去,低声到:“陈洪,想往rì你我也算是相交甚欢,能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话,就用真挚的目光看了过去。
陈洪本待继续冷笑,可一看到吴节那双诚挚坦然的眼睛,心中却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良久,这点点头,朝外面走去。
二人慢满走出院,在外面走了几步,吴节这站定了,回头看着陈洪:“陈公,想当年,你我都随时在陛下身边。吴节为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对人从来都是只为心的,却从来不考虑任何厉害关系。当初,你我也算是朋友吧?”
陈洪被吴节看得突然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他哼了一声:“没错,吴大人,当初咱们确实相处融洽。”
吴节叹息一声:“我家娘当初还叫你一声叔,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有你这个长辈,蛾也很欢喜。这次从东南回京,蛾就在我耳边说过想来看看你这个叔叔。如今,你我闹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同她说?”
陈洪:“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吴节:“该说什么呢,问题是吴节现在还不清楚你陈公公是什么立场,又什么怎么看我吴节的,今rì之所以请你出来说话,就想问一句,你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嘿嘿?”陈洪笑起来了:“吴节,你是个聪明人,我陈洪也不笨,难道这都想不明白吗?你迟早是要入的人,就算什么也不做,混个几十年,总归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天。可我陈洪又能得到什么,一辈都屈居人下,连个批红的权力都没有。大丈夫,总归要有所作为是。”
“明白了,看来陈公公是真的变了,半年时间,哎半年时间。”吴节叹息一声:“看来,以后咱们是敌非友了。”
陈洪也点点头:“士贞,立场不同,多说无用,以后还请不要留情。”
吴节:“也请你不要留手,今rì之事,就后再让一让可好?”
陈洪也不说话,转头对院喝道:“走了,回去。”
至此,吴节和陈洪算是彻底地决裂了。
彼此都只是遗憾,但却显得异常的坦然。(未完待续)rq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小阁老退出政治舞台
原创与此同时,严世藩的船已经停在了东门的码头尽在
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五天,停灵期已满,正要扶柩回乡安葬。
严世藩乃是江西分宜人,按照大明朝的制度,官员的父母去世之后,必须辞去官职,回乡守孝三年,能回朝为官,谓之:丁忧。
当然,也有特例。如果这个官员的职位极高,又非常重要,碰到非常时间不能离开。遇到这种情况,皇帝就会下一份特旨,勒令这个官员在朝为官,不得回乡守孝,这就是所谓的夺情。
被夺情的官员虽然能够保住官位,可在政治履历和个人cāo守上却留下了一个极大的污点,要被世人所不齿。后来的张居正就因为被皇帝夺情,被后来的言官们骂成禽兽,弄得老大没趣。
问题是,现在嘉靖皇帝巴不得将严世藩远远地打发掉了,如何肯夺他的情。
“如果不出以外,小老这次回乡守孝之后,在没可能回京城了。”大雪中,一辆马车飞地在街道上形势着。
马车红木为辕,以白铜镶边,看起来极尽奢华之为能事,看车上的标识,赫然正式景王的坐驾。
车内,说话的正是林廷陈,他一边小心地看着景为难感,一边斟酌着语气:“以万岁爷对严党的戒备,只怕等小老一离开京城,就要动手剪除严党的人。如今,胡宗宪已经进去了,下一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罢官夺职。就算严老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关,可三年后,小老守孝期满,陛下只怕也未必会让他做官了。”
景王一脸yīn霾地坐在车内,他近感觉身体非常不好,身上冷得厉害。即便穿了厚实的狐裘,依旧冷得不住跺脚。手紧紧地捂着铜手炉。
听林廷陈这么说,他哼了一声,非常不客气地打断林廷陈的话:“既然严世藩已经指望不上了,还来送他个球。天气冷成这样。本王还是早点回府,躲在烧了地龙的屋里正经。”
说着就要招呼车夫回去。
林廷陈听得心中一阵颓然,这个景王啊,真真是个没有心肝的人。不管你对他有用没用,对你都是没有半分热情,好象这全天下的人都该欠他。
严党如今是倒了,小严乃是严党的核心。他如今一走。以严老的具,根本不足以驾御这么多能人,如果不出意外,很就要风流云散了。
如今,正是全面接收严党政治遗产,壮大己方声势的时候。
小老今天离开京城,正是前去送行,笼络人心的大好机会。
这也是徐文长先生定下的方针。可就因为怕冷,王爷却要回去。
这让林廷陈哭小不得,连忙道:“王爷。今天去送小老可是徐先生的意思,他现在估计已经爱码头上了,不去不好吧?”
“什么不好,孤堂堂亲王,去送小严已是折节。去送是人情,不去送是道理。”
景王说得很不客气,目光狠狠地盯着林廷陈:“林大人,难道你觉得本王说得不对??”
林廷陈有些经受不住:“是是是,王爷说得是,可是。徐先生那里……”对于徐文长的干和智谋,他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地步,惊为天人了。
不说徐文长还好,一说,景王的脸sè就变了,突然提高声气。大声咆哮道:“依本王看来,那徐渭也是个不中用的人。还说什么是我大明朝第一,我呸。他若真有,在胡宗宪幕中时,怎么没想办法将吴节给干掉。而如今,胡宗宪也身陷囹圄。依我看来,这人也就是个吹牛皮的。”
他越说于愤慨:“本王也是糊涂油蒙了心,那rì他投到我王府时。本王听到他的大名,以为他是个有的人,逢为上宾,言听计从。后来,他说要通过海瑞一案,要将火烧到我兄长头上去,暗地里yīn他一道。”
“本王就信了他,调动手下的人与之配合,闹出个百官窗西苑。却不想,来了个弄巧成拙。现在好了,裕王不但毫发未损,反进了中枢,参与国政。”
“他***,这个徐文长绝对是个内贼,内贼!”
说到气愤处,景王狠狠地手炉扔到地上:“依我往rì的xìng,绝对杀了徐文长这个笨蛋。”
他这一通发泄不要紧,惊得林廷陈脸都白了,忙道:“王爷,王爷你小声点,仔细被别人听了去。”
又伸出头去,对车夫道:“别调头,还是去码头。”
等到了码头,停了车,远远地就看到萧瑟的风雪中停着一艘大船。
码头上也没有其他人,这么冷的天,码头上脚夫和水手们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吃酒去了。
想当初小老严世藩何等的风光,如今丁忧回乡,却没有一个人来送,当真是凄凉得可以。
下了车,景王就被冷风吹得几乎倒退了一步,就气得骂出声来:“送送送,送他个屁,徐渭这个贼,该死!”
林廷陈忙扶住景王:“王爷,小声点,仔细被人听到。”
“听到了又怎么样?”景王还待在骂,却看到前方走过来一个身批蓑衣的瘦小老头长啸着走过来,不是徐渭又是谁。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chūn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吴士贞这首词用在这里虽然不应景,但那种醒醉全无、无喜无悲、胜败两忘的人生境界却深得我心。好,不得不承认,单就诗词而言,徐文长对他是高山仰止啊!”
徐渭站在景王身前,笑吟吟地看着他,问:“王爷好象情绪不高,刚在骂谁呢?”
别看景王刚骂得厉害,可一看到徐渭就好象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颞颥一声:“我……本王在骂林廷陈呢!”
徐渭一笑:“今rì是小老离开京城的rì,也是他退出政治舞台的时候。但他留下的东西,对我等却有很大价值。今rì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要来,今rì却巧,大家都聚齐了。”
“谁?”
“胡元玉胡神仙要过来。”
“胡元玉要来,他和他爹不是在万岁身边吗,难道又有要紧消息?”景王一惊。
徐渭郑重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什么样的血海干系
船舱里早早地就烧了两大盆冒着青火的白云铜银炭炭火,从寒风凛冽的码头一走进里面,热气扑面而来。
身上的霜雪立即化了,湿漉漉地贴在手脸上让人很不舒服。
严世藩正坐在舱中锦榻上,一身孝服,面容除了悲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
见了景王和徐渭等人,说了一声:“文长来了。”又朝景王点头示意,却懒得招呼。显然,在小严的心目中,徐渭的分量比景王要重得多。
倒是他身边的胡元玉飞快地跳起来,对着景王又是作揖,又是打拱:“原来是王爷来了,贫道已经候王爷多时了。”神情中有一种深深的谄媚。
虽说自称贫道,但胡元玉却一身锦秀,加上满脸的世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商贾。
景王见严世藩对自己很不客气,心中郁恼,但见胡元玉如此恭敬,又高兴起来。
问:“胡道长这么早就到了,又等本王做什么?”他烦恼地摸了一下后颈,帽子上的雪花已经化了,变成冰凉的水滴落到脖子窝里,让他很不舒服:“刚才徐先生说你有要紧消息传来,快说给本王听听。”
胡元玉笑道:“这事其实……”
话还没有说完,严世藩就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几上的酒食:“胡道长,王爷这么冷的天来送下官,还不先请王爷喝斤杯暖暖身子?”
胡元玉心中一怔,不明白小严为什么这么做就顺着他的意思道:“是啊,王爷,这天儿实在太冷了,快快吃些酒暖暖身子。”
火炉上正烧着一盆热水,里面烫着一无锡壶黄酒热气中,有醇厚的香气袭来,让人垂涎欲滴,竟然是极品的女儿红。
林廷陈也发现不对劲,正要说话,景王却高兴地叫了一声:“是冷得紧,本王先喝几杯在同你们说话。”
毕竟经受不住这种诱惑,景王提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喝完,还不过瘾又给自己的酒碗斟满:“好,这酒至少有十几个年头了吧。”
景王兴致颇高:“本王听人说,江南人生女儿的时候都要选一坛上好的花雕埋到院子里等到女儿长大出嫁那天,才起出来。这酒因为埋了十四年,色做琥珀暗红,又被称之为女儿红。若是男孩子则被称之为状元红。徐先生,你是江南人氏,孤问你,是不是这样?”
徐渭一笑:“倒不是这花雕新酿之后是得窖藏一段日子,六年最佳,若超过七年,则香味尽失不像上好的蒸馏白酒,年份越长越好。”
景王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孤倒是不知道啊!”
说话间,他又干了两碗。
林廷陈虽然心中怀疑,却也陪着喝了一碗。
一壶酒就见了底。
接下来,就有两个侍女走进舱来,跪在火炉前,又添进了一壶酒,里面放了冰糖、狗杞、红枣,放在热水里温着。
胡元玉道:“这黄酒有个讲究,人在受用的时候需要用体内的阳气导引,若是身子虚的吃冷酒,得吃出病了。因此,得用热水烫上一烫,一来可以使人的阳气不至于受损失,二来也能将里面的味道培出来。今日王爷与我等来送小阁老回乡丁忧,听说王爷在诗词上颇有造诣,而文长先生和小阁老又是此中圣手,不如联句。”
徐渭抚掌笑道:“正有此意,不如就以飞雪为题。”
景王来了兴致:“如此也好。”
接下来,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唱和起来,连林廷陈也参与其中。
说来也怪,景王无论对出什么句子,都受到了众人一致的夸奖,简直就是将他捧到天上去了,就两林廷陈也被有奖了半天。
林廷陈得到两个诗词大家的夸奖,心中得意,不觉将那酒一碗碗酒一碗碗地干下去,渐渐地就醉得瘫软在地。
他心中突然一惊,回头看去,那景王已经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难道徐先生和小阁老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和王爷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刚才我和景王所做的诗句,也是寻常,根本就当不起他们的赞扬啊!”
果然,见他和景王都醉了,徐渭就叫了一声:“王爷,王爷。”
就走到景王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别碰你……好酒……在和……哈哈!”景王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打着呼噜。
徐渭苦笑一声:“果然是醉了。”
就拿起一袭狐裘盖在了景王身上,又走到林廷陈身前,推了推:“廷陈。”
林廷陈装着人事不醒的样子,将眼睛闭紧。
“看来都是醉了,你们退下去吧。”说话的正是严世藩,他将两个侍女喝退。
等了半天,才阴森森地道:“夹长、胡道长,王爷已经醉了,咱们说事吧。”
林廷陈就听到胡元玉不解的声音:“小阁老,这事不能同王爷说吗,毕竟假若有将来,他可就是九五之尊,我等的君父啊……”。
小阁老道:“这事涉及到天家骨肉,景王身在其中,自然是少知道一些的好。即便将来事发,也有回旋的余地。”
徐渭的声音传来,好象很以为然的样子:“东楼说得在理,这事王爷是不宜知悉。”
严世藩嘿嘿冷笑:“再说了,我们这个王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大家都清楚的很,成事不……败事……嘿嘿……”
“对对对,这个王爷的嘴巴可不紧得很,咱们都担了血海的关系,少一个人知道总平安一分。”胡元玉恍然大悟地连连说是。
“不过。”胡元玉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如此大事,凭什么只咱们一肩担当,景王总得也挑这个担子才好。将来若事发,有景王牵扯其中,咱们的责任也轻些儿不是?”
“哈哈哈哈。”小阁的声音里更是充满了讽刺:“让他来担,亏胡道长你说得出来。”
林廷陈越听心中越惊,暗想:这是什么样的血海干系,连王爷和我都要瞒过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年前大行
原创林廷陈之所以投入景王府中,其实是得了吴纶的推荐ō.ńéτ
当初在成都的时候,在吴纶的刻意结好之下,两人相处得不错。
吴伦来běi jīng之后同吴节斗了一阵,刚开始的是林廷陈知道吴节的厉害,就拒绝了吴伦的拉拢,一心去做他的官,同双方就来了个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吴伦因为被牵涉进科场舞弊案,在考场中自杀了。
林廷陈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幸好没有同吴节做对。否则,以吴节现在的状元公,又是天近臣的身份,要捏死自己还不简单。
下来之后,他还是很怕了几rì。
接下来的rì自然是波澜不惊,当初他以为靠着自己的本事,怎么这也能在官场上混出个样来。虽然自己非进士出身,可有堂兄林知府的关系在,有自己是陆炳门人的身份在,别人怎么也会给自己一点面。
却不详自从陆炳被抄家之后,作为陆公的门生,林知府的帽也百摘了下来。
如此一来,林廷陈的rì就难过起来。
这两年在衙门里可谓是受尽人的排挤,如果不出意外,再干上两年,他的任期一满,就要被赶回贵州老家。
想到这里,他又不甘心了。恰好这个时候吴节被朝廷派去了东南,不在běi jīng。
不得不说,吴节的存在给了林廷陈很大压力。虽然在吴节心目中,林廷陈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对手,可林廷陈却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仿佛这人在běi jīng一天,自己就不能乱说乱动一样。
他想,与其就这么混下去,然后灰溜溜回老家。还不如去搏一搏。投靠一个有背景的大人物门下。
于是,他就想起了景王,就带着吴伦当初给自己写的推荐信去了景王府。
吴伦死了已经两年了。景王还记得这个人,见了信,有知道林廷陈是个从六品的官。心中欢喜,他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就很高兴地将他收归门下。
在这半年多时间内,林廷陈还是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得了景王的信任。
他也是心中得意,一向以景王的心腹自诩,凡事都想要插上一脚。
今天却被小老等人灌醉,踢到一边,心中自然是大为恼怒。也提高了jǐng惕。
当下也不睁眼,就那么竖着耳朵偷听。
听到严世藩的反驳,胡元玉也是个自大惯了的人。顿时有些不高兴:“小老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既然大家决定共扶景王为我等之主,总得要让他来领头吧。将来这江山可是他景王的。王爷总得出些力,担点风险,难不成要坐享其成?”
严世藩冷笑声大:“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可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古有皇帝于宰相宫治天下的说法,当年朝廷不设宰相,可这天下,却是皇帝于士大夫共治的。有王爷一份,也少不得有我们官员们的一份。否则,朝廷怎么回将拟票权给内,披红权给司礼监,若只是一家一姓的社稷,皇帝将票拟和披红都收与己手好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徐渭的声音里充满了赞许:“小老说得是。”
严世藩接着道:“担负责任的人多又有什么用?”
胡元玉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徐文长见气氛有些不对,劝解道:“胡道长勿恼,咱们这不是在商议大事吗?小老丁忧,三年之后,也不知道这朝局又是什么景象,只怕我等也等不了这三年。如今却不只致气的时候,等未雨绸缪,替将来做些打算。”
“打算,打算什么?”胡元玉还在生气:“只怕等不了三年这朝局就有大变,万岁的身是一rì不如一rì的了,能挺两年就算不错的了。”
“什么!”严世藩和徐文长同时低呼一声。
躺在地上的林廷陈心中也是大骇,身体不为人知地一颤。
徐渭道:“前rì我就听景王说陛下吐了血,估计龙体欠安。今rì小老丁忧回乡,这赶过来商量个对策。原本以为不过是走了火,却不想严重成这个程度。”
严世藩:“陛下年届六旬,可面上却没有一丝皱纹,发须油黑,看起来龙提康健,怎么就不成了?”
胡元玉哼了一声:“这就是丹药骗人的地方,说穿了,仙丹一物少量服用确实可以强壮身体。可这东西压榨的是人的元气,多吃一分,元气就少一分。我父先炼的丹药寻常人三天一粒,可陛下贪图其中的秒处,一rì三粒。这么吃下去,身经受得住吗?前几rì,陛下还想加量,我父知道这样吃下去是会要人命的,说了半天让陛下罢休。不过,陛下的龙体已经彻底朽了,别说什么长生大道,调养得当,也就多活三两年。这也是我今天叫你们过来的缘故,实际上,这也是父亲的意思,想请小老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心中有数,也好预先做好准备。”
这话已经算是说开了,既然嘉靖还有两三年可活,他一死,朝廷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林廷陈当下也顾不得假装睡着,偷偷睁开眼睛看过去。
就见到徐渭和小老同时抽了一口冷气,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严世藩问:“文长,陈洪那边如何了?”
徐渭:“已经谈好,将来若景王登基,就许他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如今,整个禁中可算是都被陈洪控制住了。”
严世藩背着手又走了几步:“如此就好,京城的防卫都cāo于朱希忠之手,这人能够争取吗?”
徐渭摇头:“只怕难,此人乃勋贵之后,在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前一直都没做过官,却在两年前突然被提拔到这个要害的职位上。实际上,成国公并不属于朝中任何一派,他是万岁的人。”
“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实在不行,让他保持中立。”
徐渭:“应该可以,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要职,肯定不会轻易站队,正到那一天,他未必会有所动作,只需他保持沉没即可。”
老:“朱希忠实在争取不过来就不管了,倒是陈洪这人让我很不放心。”
胡元玉好象对陈洪这人的感觉很好的样,立即不解:“小老,我看陈洪就很不错嘛,平rì里对人也不错。但凡有事找他,都肯热心帮忙。”
严世藩冷笑:“他那是对你,胡道长你什么人啊,你和胡神仙可是陛下身边亲近之人,别人巴结都还来不及。你若有事求到他头上,敢不帮忙。若不信,换个普通人去试试,看他买帐不?”
胡元玉:“却是这个道理。”
徐渭皱着眉头想了想:“小老说的是,这陈洪就是阉贼,小人一个。所谓君晓之以义,小人动之以利。在小人的心目中,从来只有厉害二字。若一旦事发,只怕这人就要权衡厉害,到时候未必肯同你我一条心。”
他出了一口气,又道:“陈洪所盼望的不过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如今,他已经斗垮了黄锦,司礼监已经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若是有一天讨了万岁的欢心,让他做到了掌印太监一职,目的已经达到,真要让他同我们一道冒险,只怕就不愿意了。而一旦如此,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景王还能给他什么呢?”
“换我是他,必然是抱着膀在旁边看热闹,反正将来不管是谁登了基,总要用他。”
“啊!”胡元玉这明白过来,忍不住惊叫出声:“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大内可都是他说了算,若陈洪有异心,一旦事发,他反戈一击,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也!”
“所以……”徐渭沉吟片刻,然后叹息一声:“算了,我还是不说为好。”
胡元玉:“文长先生有话且说,别吊人胃口。”
徐渭却是不住摇头,一脸的悲凄。
严世藩却yīn森森地咬牙道:“文长乃是君,有些话是不愿意说。其实,都是自己人,这话说出来又有何妨。所以,必须绝了陈洪的左右摇摆之心。好的法是……”
冷冷的话从牙缝隙里渗出来,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好是陛下能够在年前大行。”
“啊!”胡元玉身体一颤,猛地跳起来。
严世藩道:“刚胡道长不是说陛下还有两三年寿元,一rì要服用三粒丹药吗?作为一个臣,他要服用仙丹,求长生大道,你尽力配合就是,又何必说太多没用的话。所谓君命难违。”
“这这这……”胡元玉惊得满头冷汗,他立即明白过来,严世藩这是要他和父亲可劲地供应丹药,让皇帝来个丹发身亡。
这可是弑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啊!
“怎么,胡道长有不同意见?”严世藩冷冷道:“我的话说完了,谁同意,谁反对?”
“不不不。”胡元玉还在颤抖。
徐渭却叹息一声,眼睛里沁出泪水:“徐渭受胡公之恩,rì思夜想无不是要救他出囹圄困境,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明,虽万死而不悔。胡道长,有一件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今rì徐渭索xìng就同你说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皇帝病了
胡元玉:“什么事?“
徐渭缓缓道:“对于佛道两家,按照咱们儒家的说法,就是存而不论,虽不信,却敬畏。所谓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彼此都应宽容。不过,朝中还是有大臣上折请万岁反省、检讨沉迷玄修的错误。有人甚至放出话来,一旦陛下千秋万世之后,将尽逐修士,停建所有宫观。”
“什么,怎么会这样?”胡元玉突然紧张起来:“是谁,究竟是谁?”
“还能是谁,不外是现在的几个阁老。万岁为了建宫观,糜费千万,已经引得路有怨言。还有一点,胡道长可不要忘了……”徐文长故意停了一下。
“什么事?”
徐渭:“裕王可不修道,李妃经常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啊!”胡元玉猛地站起来,惊叫:“本道倒是忘记了这一桩。”
没错,他胡家父子只所以有今日的风光,靠的全是嘉靖皇帝的宠信。眼见着嘉靖没几年好活,若他死了,换了个皇帝,他们的地位只怕要一落千丈。
在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胡元玉如何肯放弃。
这可是我们父子熬了二十年才熬出来的,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胡元玉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下了多日大雪总算停了下来。
天一亮,就是一轮红日高悬。
城中隐约传来鞭炮的声音,过年的气息越发地浓烈起来。
吴节这几日头疼得紧,倒不是因为海瑞,这家伙就是个硬骨头,又性格古怪,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要让他写请罪折子,让嘉靖有个台阶可下根本就没有可能。
对此,吴节也没有任何想法。据他所知,按照真实的历史上来算,嘉靖会在一年的时间内去世。嘉靖一去世,海瑞就会被登基的裕王放出来。
海大人也不过是在监狱里多呆几个月,到时候自然毫发无损,就当他在里面闭关清修好了。
吴节需要做的就是随便应付一下,将这桩案子拖延下去。
说起来,这事他做得也不错,原因是海瑞根本就看不上他吴节。只等他一开口,海瑞就是破口大骂,然后是长篇大论,吴节顿时招架不住,只得默默退出去,将麻烦丢给赵贞吉。
可就是这个老赵却让吴节头大如斗,赵大人本是清流领袖,凡事都要争个输赢。
刚开始的时候,赵贞吉还觉得海瑞上书一事行的是大道,内心中对海瑞还有几份敬重。他也是按照做人臣的礼仪,劝海瑞上折子请罪。
却不想,海瑞倒是来了劲,同赵贞吉辩论起来。
辩论的重点是君、臣、社稷究竟哪一个为重,人臣的礼仪和本分究竟是什么。
两人都是进士出身,学富五车,这一辩论起来就没完没了,活脱脱将北衙天牢变成了经筵。
对北衙的番子们来说,这二人的引经据典简直就是火星文,听不懂不说,听得多了,更是心浮气躁,避之惟恐不及。
这一争,就争了好几天,看样子短期内也争不出个胜负。
吴节觉得这么吵下去也不成体统,就上前劝解,结果被二热同声呵斥,闹了个老大没趣。
今天一大早起床,吴节一想到又要和这两人见面,心中没由来地一阵烦躁,竟有些不愿意过去了。
在家里磨蹭了半天,被蛾子催得实在受不了,这才不情愿地去了西苑,准备先去皇帝那里当个值,然后再去约了赵大人一道去北衙。
说起来,自从接手海瑞案之后,吴节还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皇帝呢!
戚继光移镇辽东一事已经通过了内阁的票拟,皇帝也亲自批了红,过完年就要开始正式移镇。
至于朝廷所欠的官员的俸禄,裕王也是个有能力之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挪借了三十万两银子,总算将欠的钱给补上去。
嘉靖四十四年年末的政局出现了短暂的平稳,好象百官闯宫一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蛾子这人也怪,既巴不得吴节整日守在自己身边,又见不得他无所事事的模样。
等到了西苑,就看到陈洪急冲冲地过来:“吴大人来了,陛下正要着人去传你呢,手头的案子先放一放,有旨意。”
吴节和陈洪现在是彻底地翻了脸,便公事公办地说:“原来是陈公公,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陈洪板着脸道:“陛下让你什么都不用干了,专心在玉熙宫编纂《兴都志》。”
所谓《兴都志》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地方志,兴都是后来改的名字,就是嘉靖皇帝的父亲的封地,本来叫安陆,后来该为承天,再改为兴都,就是龙兴之地,出皇帝的地方。
把这个地方定为龙兴之地还得从嘉靖皇帝即位说起。明武宗应该传为给他儿子,但正德皇帝没有后代,那就兄终弟及,让他的堂弟朱厚媳来继承皇位,也就是嘉靖皇帝上台。
这样就产生了一个皇位世袭的问题,如果把正德的父亲明孝宗作力嘉靖的皇考,皇考就是皇帝的父亲,那嘉靖的生父变成什么呢?
如果把嘉靖的生父作为皇考,那明孝宗就成了皇伯父。
这里就产生了很大的问题,就是历史上的大礼仪。
大礼仪是嘉靖年间的头号政治话题,大家轰轰烈烈地闹了三年时间,最后还是屈从了嘉靖皇帝,将兴王定为皇考。这就意味着宣告嘉靖皇帝是从自己的父亲那里继承的皇位,而不是从正德那里继承的。
因为这样,编《兴都志》就有特殊意义了,就是朝廷讨好嘉靖的一个马屁文化工程。
同一般地方志不同,这本书有太浓重的政治意味。
“这书好象是张阁老在编吧?”吴节忍不住问:“已经编了快一年了吧,遽征集地方史料,还是去芜存苦,剪裁资料斟酌词句都需要下很大功夫……”再说,我对兴都的地方志也不熟悉,陛下怎么想着叫我来编了,张阁老怎么办?”
其实,张居正编纂《兴都志》乃是徐阶推荐的,一来张居正学养深厚,又在翰林院里干了十多年,并主持个《永乐大典》的编纂,干这活正合适;二来,此事本是捞取政治资本的大好事,徐阁让张居正来干,是有心要扶他上门,获取政治地位。
如今却换成了吴节,若让张居正知道了,也不知道人家做何感想。
这不是得罪人吗?
几乎在一刹间,吴节以为这事是陈洪所为,用来分化自己和裕王府的毒计。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妙计可不是陈洪这个夯货所能想出的。再说,此书如此要紧,没有嘉靖的首肯,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果然,陈洪冷冷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咱家怎会知道,你自己去问万岁爷好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
吴节心中的疑惑更甚,作为他个人来说,编这书虽然能获取极大的政治利益,可对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反得罪张居正。
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倒颇值得思量。
进了玉熙宫,吴节立即感觉到里面的不寻常。
太监们比往日更多了些,一个个如临大敌,见了吴节,照例是严格的搜查。
宫廷的大门外还站着带刀武士。
到了嘉靖皇帝起居的精舍,鼻端就嗅到一阵浓郁的中药味道,同往日间满屋的檀香、龙涎香味却不大一样。
而嘉靖皇帝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这可同他往日的形象大不相同,在吴节心目中,这个皇帝好象就没有躺下过。要么在处理公务,要么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养气,床对他就是个摆设。
吴节就看到一个太监端着满满的一碗汤药小心地走到床边,又慢慢地凑到靠在床头的嘉靖皇帝嘴边。
在昏暗的光线下,嘉靖凑过去先喝了一大口,接着伸出他那双如同干柴一样的双手接过药碗,深吸了一口气,竟一口将那一大碗药汁喝尽。
接着投射进屋中的祖光,吴节总算将嘉靖的脸看清楚,顿时就大吃一惊。
皇帝那张脸已经干枯得看不到一点光泽,就连漆黑油亮的发须也枯槁了,有些发灰。
至于那两只裸在外面的手臂上,更是瘦得厉害,上面满是又青有红的斑点,皮肤也松弛下来。
看来,皇帝病了,好象还病得厉害。
这个念头从吴节心目中一闪而过,又强自压制下去。
看来,历史记载上是对的,嘉靖只有一年可活,他的身体在长年服用丹药的过程中已经彻底腐朽了,生机即将断绝。
估计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以他的性子怎肯服用汤药。
以前有病有疼,都是一颗丹药了事。碰到病得厉害,就避谷两天,打坐炼气,养上几日就好了。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嘉靖活不了多长时间,可两三年相处下来,吴节还是觉得心中有些发酸,眼圈一红。大步走上前去,接过太监手头的湿棉中替皇帝擦了擦嘴唇,擦了擦胡须:“陛下龙体可好。”
嘉靖的目光中全是枯槁:“原来是吴爱卿。”
他吃力地挣扎了几下,用手指着身边的太监:“扶联起来,替联梳洗。”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朕看上了你的写稿速度
两个太监飞快地跑过来,绞了棉巾替皇帝净了面,又将他d朝靴穿了,这才将嘉靖扶起,坐在圈椅上。
“吴卿,朕让陈洪传的口喻已经知道了?”
嘉靖有些虚弱地问。
吴节:“回万岁的话,已经接旨了。臣心中还有疑惑。”
“问吧。”嘉靖无力地说。
吴节:“《兴都大志》本是张阁老在编,眼见着就要完成,中途换马,臣一切还得从头开始,只怕编不好,还请陛下为臣解祸。
嘉靖却不回答吴节的话,反问:“吴节,朕问你一句话,你要照世回答。”
“是,臣不敢隐瞒。”
嘉靖突然叹息一声:“朕且问你,朕的脸色是不是很灰败,很难看。”
吴节心情有些沉重,回答道:“回万岁的话,陛下这是天日之表。”
“嘿嘿,吴节啊吴节,你也在朕面前打起逛语了。”嘉靖慢吞吞地从腰上摘下一快羊脂和田白玉配,有些凄凉地道:“玉有灵,此玉朕已经佩带了将近二十年,日常摩挲,晶莹剔透。可这几日却突然蒙昧无关,看样子,朕是不成了。”
吴节眼圈里终于有泪水沁出来:“陛下乃半仙之体,不用担忧。”
“半仙之体半仙之体,平日间大臣们说得多了,朕听多了,还真相信了。其实,都是假的……”
嘉靖喃喃念道:“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说起《兴读志》,张居正不是编得不好,实在是……实在是太慢了……一年时间,才写了一卷,还修修补补个不停。朕等不及了……”
他依靠在椅子上,突然冷冷地笑起来:“当年朕即位为帝,群臣欺朕年少,要逼朕认伯父为父。人都是娘生爹养的,我贵为九五之尊,每逢年节,却不能祭拜亲身父亲,世界上哪里有着这种道理,这不是禽兽吗?朕不服,朕要和他们斗。”
“最后,朕胜利了,父子、母子团圆了,可是朕知道许多人心中不服。他们要秉执他们心中的公理大义,他们要坚持他们的信念。”
吴节低声道:“陛下,那是他们糊涂不懂得人情世故。陛下继承大位,乃是继统,不是继嗣。打个比方,一个家族中,老一辈人去世了,你因为德行和威望够了,要被人选为族长,难不成还要过继给原先的族长?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能认,这人的品德可有大问题。我看朝中的有些人,读书读迂了,读得走火入魔了,却连基本的人性都读没了。”
嘉靖眼睛突然一亮:“杨慎不是你名义上的舅公吗,你这么说他可是不敬。”
吴节:“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抛开他是我长辈这一桩不说。就臣看来,大礼仪之争,舅公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逼得人家父子不能相认,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其实这也是吴节的真实想法,以前在读史书的时候,吴节也对杨慎父子弄出的大礼仪很不以为然。不就是给嘉靖皇帝父亲一个称号吗,答应就是,于国于民又没有什么损失。反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搞得朝廷内耗,两派攻衅不休。
新君登记,万象具新,国家有那么多大事不去做,反在这种小事上纠缠有什么意思。有那精力,还不如放在理清朝廷财政,驱除倭寇上面。
大礼仪,在现代人看来就是一个阄剧,毫无意义的黑色滑稽剧。
并不是有意讨好嘉靖,实在是觉得杨慎干的这事根本就不叫个事儿,吴节在皇帝面前也从来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思想。
嘉靖的目光柔和下来,终于又叹息一声:“话糙理不糙,想不到堂堂状元公,说起话来也有粗俗的一面。不过,朕还真没看错人,也不枉朕信你重你这么多年。”
嘉靖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案上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文牍:“这是张居正这一年来编的书稿和收集的资料,你这段日子什么都不需做,就守在朕身边,把这书给编完了。”
吴节苦笑:“万岁,中途接手,好象不太妥当吧。”
嘉靖突然生气起来,病中的人多半都喜怒无常:“住口,朕叫你写,你就写,也不用管那张居正想什么,和有多不乐意。他一年才弄出一卷来,等写完,只怕还需半载,朕着身子等得了吗?”
“万岁爷啊!”几个太监听嘉靖说出这种话来,哭号着跪下来,不住磕头。
嘉靖继续怒道:“吴节,你不是写书写得极快吗,当年你作《石头记》的时候,一日一万字,朕可从来没见有人作文能快成你这样的。今日你就给朕一个准话,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书编完?朕要以这本书给那些对大礼仪指手画脚的人说说道理,看他们羞愧不羞愧。朕不想带着这个遗憾驾崩!”
“不就是写一本书吗,很简单的,在资料库里一搜,抄下来就是。”吴节心中暗想:“看样子嘉靖是真得不成了,能不能多活几个月还真难说。对于大礼仪他一直耿耿于怀,还真有些死不瞑目的架势,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愿望吧,怕就怕等不到成书的那天就撒手人寰,以张居正目前的手速,确实有些可怜!”
“之所以选择我吴节,一来我以前写《红楼梦》的时候表示出来的码字速度实在太惊人,再则自己又是状元出身,这种编史的工作正该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读书人的强项。真真是舍我其谁?”
“不过,嘉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只所能够连中六元,靠得不过是抄袭。哎,其实《兴都志》这书我也背过,大不了再抄袭一次。这本书也不过几万字,抄得快,几日就能搞定。再慢,也不过半个月时间。只是不知道,张居正如今这稿和真实历史上是否一样。”
想到这里,吴节道:“陛下,臣得先看看张阁老的稿子和所征集的史料。”
嘉靖点点头:“你先看,现在就看,然后回话。”
“是。”吴节忙走到案前,拿起张居正的稿子读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病情爆发
原创他也不急,若是直接回答皇帝自己可以编这本书,未免有些骇人听闻jīng彩开始拼音毕竟,诺大一本地方志,需要参考许多资料,需要斟酌语句,剪裁材料,可谓一件浩大的工程。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仔细研究的模样。
这一看,心中便是一跳,说起这本书,因为直接关系到嘉靖初年的大礼仪事件。而大礼仪有是横亘嘉靖一朝大的政治事件,在穿越到明朝之后,吴节也下一番心思研究。
实际上他还有些懊恼,自己穿越得不是时候,若是穿越到嘉靖初年,仅凭对大礼仪一事的先知先觉,就足够让自己大展宏图。
对这本书,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这刚展开书页一看,竟与原文一字不差。
看起来,历史也没有任何改变,只需接着抄下去就是。
其实,就算张居正编的这卷初稿和原书有所不同吴节也不害怕,大不了推倒重写过就是。
“如何?”嘉靖喘着气问,神情难得地有些紧张。
他也知道自己是不成了,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书的面世,将大礼仪彻底定xìng,为自己的继统,为自己的皇考正名。
吴节却不直接回答,只道:“陛下,臣还需要再看看资料。不过,万岁且放心,等臣将这些史料都看懂背熟,写起来却。”
嘉靖见吴节一脸的轻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空中凝成细长的一条白线:“朕对你的速度有信心,真希望能早一rì看到这本书啊!你这阵就呆在朕的身边哪里都不用去。就这样吧。”
“是,谨遵陛下之命。”吴节也愿意呆在皇帝身边,在他看来,嘉靖估计已经挺不到过年了。他一死,就涉及到究竟是水继承大统的问题。
如今的裕王虽然是众望所归,又得内三大辅臣和朝廷清流们的拥戴。
可他毕竟没有储君的名分,到时候不但他,就连景王也有做皇帝的资格。只要嘉靖一rì没定太人选。对整个大明朝来说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而如今,景王就住在宫里,时刻呆在嘉靖身边,到时候他若要搞些鬼,别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皇位继承涉及到千万人的身家xìng命,若景王继位,不但裕王要糟糕,就连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他吴节。只怕景王恨他甚,真有那天,吴节在明朝所需要坚受和保护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这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之计,就是时刻也不离开嘉靖的身边,直到嘉靖弥留颁布遗旨的那一刻。
所以,皇帝让自己就留在这里编书,对吴节来说自然是好不过。
说起来,《兴都志》也没多,正若要写,以吴节这些年锻炼出来的手速。一天一万字没有任何难度,一星期编好这本书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他却不打算这么做,目前,就这么吊着吧。
当天晚上,吴节也没急着动笔,而是将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便,然后又替嘉靖处理了几桩急办的政务。
忙到黎明,这想着先动笔抄一篇千余字的章节将嘉靖对付过去,这个时候,嘉靖的病情却突然加重了。
原来。玉熙宫嘉靖的jīng舍有内外两间屋,外面一间大,专供嘉靖平rì里处理政务和打坐炼气;里面一间小,是嘉靖睡觉的地方。
嘉靖的身已经虚弱到极点,自然不可能陪着吴节熬夜,就回到房间里,斜靠在床上。恹恹地看了两份折,就睡着了。
大约黎明三点钟的样,嘉靖说腹中闷涨。要起来小解。
就由两个太监扶着坐到马桶上,解了手,刚一站起身来,头却一晕,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惊得两个太监大哭起来。
吴节听到哭声,连忙将手中的书扔到地上,和一群太监一道步走进去。
却见得嘉靖满面血红,眼睛也直了,额头上全是汗珠,也说不出话来,就那么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中一团大乱,有人在哭,有人在用手去掐嘉靖的人中,有人大声喊:“起请景王来!”
刚开始的时候吴节还是心中震惊,他甚至有些怀疑嘉靖已经到了弥留时刻,几乎忍不住就要步朝外走去,也好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裕王,也好让他早做准备。
这一声喊,顿时将他惊醒过来,这个时候若将景王叫来,见嘉靖并得如此厉害。这家伙肯定会借口要随身服侍嘉靖,赖在这里不走。
如果那样,事情就麻烦了。
还有,这人若要死,都会有一阵回光返照的时间。嘉靖先前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怎么就突然发作了,看样也不像是要立即就死去的样。
他哼了一声,一记耳光抽到那个太监脸上,沉声道:“乱什么乱,天还塌下来了不成?马上去叫黄锦过来,他服侍陛下二十多年,是使老了的人,你们这些废物留在这里,尽添乱。”
这屋里的太监都是陈洪的人,听吴节叫自己去请黄锦,都楞住了。
被抽了一记耳光的那人是捂着脸,满面的愤恨。
不过吴节如今的声望可位如rì中天,在嘉靖身边干了这几年掌握中枢机要的职务,威权rì盛,一发怒,竟压得众人不敢则声。
吴节正要借这个机会将黄锦叫回来,这玉熙宫中里里外外都是陈洪的人,自己形单影只,真出了事,连个通风报信的人也没有,而且他有事也需要同黄锦商量。
心中顿时一动,嘉靖虽然为人刚强,其实有的事情xìng也挺软弱的,甚至有些念旧。否则。明知景王留在běi jīng乃是一大不安定因素,依旧舍不得让他去湖北。
在嘉靖心中,估计也想着黄锦绣吧?毕竟皇帝服侍他起居二十来年,没有人比他懂得如何照顾嘉靖,嘉靖病成这样,肯定也想着黄锦吧。
吴节当即也不废话,直接扶住嘉靖,大声问:“陛下。可需传黄锦过来服侍,陛下,若说不出话来,可点点头。”
嘉靖的呼吸声积储,面上的红晕竟有些发紫,却飞地点了下头。
吴节立即大声对太监们喝道:“陛下有旨,传黄锦进宫服侍,去。十万火急。”
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好在黄锦做工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只片刻就过来了。
一见皇帝病成这样,也不废话,当下就解开皇帝的领口,又喂了嘉靖一口热水,提起衣襟扇了半天。
良久,嘉靖面上的青紫退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能说话了:“黄锦,你来了……”
声音显得很低:“黄锦。朕前阵打发你去朝天观做事,固然……有你不对……不对的地方,但……但朕对你毕竟是心硬了些……你还是回司礼监吧,使老了的人,朕离不开……”
一句话说不囫囵,就大口大口地喘息。
黄锦眼泪沁出来了:“万岁,老奴,老奴这几rì没见到您老人家,怎么就这样了?”
“死不了,扶朕上榻。”
将皇帝扶上床后。吴节低声问:“陛下,是否传李太医来开些汤药?”
皇帝疲惫的将眼睛闭上,却不说话。
吴节又小声在他耳边道:“陛下,何不让黄锦悄悄去找李时珍开几方单剂。他能zì yóu出入宫禁,此刻已经是黎明,应该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一个皇帝的身体状况直接关系到朝局和无数人的身家,如果让别人知道嘉靖病成这样。也不知道外面会乱成什么样,只怕连寿终正寝都难了。
吴节微一沉吟就知道嘉靖在想什么,病到这一步。他对仙丹一物已经绝望,唯一想得就是多活两rì。却担心消息传出来,引起大乱。
嘉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吴节,良久叹息一声:“准……吴节,《兴都志》的资料都看过了?”
黄锦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飞地出去了。
吴节:“回陛下的话,已经将所有史料看完,下一章已有腹稿。”
“果然是朕钦点状元,没让人失望。”嘉靖一脸欣慰:“读来听听。”
节正要念,嘉靖却吃力地抬起手指着屋中众人:“口喻:屋中众人一个都不许离开玉熙宫,不许将今rì情形说出去,违者……违者……违……”
他喘了一口大气:“诛三族!”
嘉靖:“吴节,念吧。”
听到这话,屋中的太监都白了脸。
皇帝这句话等于变相地将众人都软禁了,要想恢复zì yóu,除非嘉靖身体好转,或者驾崩。
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陈洪的手下,见皇帝病成这样,本就打了主意要将这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出去。
吴节清了清嗓,用低沉的语气将那章文字缓缓地念了出来,念得极慢。
这一章正写到嘉靖的父亲兴献王的血脉传承,嘉靖也听得仔细。
听其中写得详细,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先前满面的暴戾和抑郁也消失不见,整个人平静下来。
不片刻,屋中就响起了嘉靖轻轻的鼾声。
吴节朝众人做了个手势,这领着众人悄悄地到了外屋。
当下,各人都怀着心事,也不再说话。
吴节就回到案前将今天要写的章节慢慢誊录到纸上,而其他人则屏息立于一旁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黄锦回来了,从袖里掏出两大包药,吩咐太监去熬。
等到四下无人,吴节忙问:“李时珍怎么说?”
黄锦眼泪下来了:“李太医说,依陛下的情形看来,已是药石无效,接下来就要陷入昏迷。这两包药不能救万岁的命,只能让他每rì保持一两个时辰的情形。士贞,此中情形需要告诉陛下吗?”
“实话实说。”吴节咬了牙回答。(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密谈
原创“据实回话?”黄锦身一颤,眼泪随着这一凛掉落下来&1&原创首发]
他一脸的苦楚:“士贞,这话让我如何开得了口?”
吴节见黄锦实在悲伤,心中也是不好受。可目前的形势却不是伤心的时候:“黄公,如今是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得很,却不是悲戚之时。陛下的身可不是他自己的,圣躬一人维系着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如今,国无储,rì后必有大乱。陛下如今病得厉害,只怕还想不到这一层,任何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病入膏肓,甚至还抱着一丝幻想。”
他也顾不得斟酌语气,急速道:“真到那个时候,陛下却没有任何布置,只怕怨恨的反倒是你我,那是天都塌下来了。作为天近臣,陛下想到的我们应该想到,陛下想不到的,我们也应该想到。黄公,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黄锦严肃起来,止住悲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吴节这问:“刚你去慈寿寺的时候可有其他人知道?”
黄锦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破旧的宫装,道:“我这样,别人怎么会将从前那个威风到不可一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我联系在一起。士贞你放心,绝对没有其他人看到。”
吴节:“很好,李时珍李太医是如何说的?”
黄锦:“我只将陛下现在的情形同李太医一说,还没说出要请他进宫为万岁爷诊脉的话来,李太医就开始抓药了。还说,还说……陛下这是丹毒攻心,不但五脏六腑都已经朽溃,只怕就连骨骼也彻底坏掉了。也不需进宫凭脉,万岁如今只怕会一直昏睡,直到一睡不起。这两副药只能吊起万岁爷体内仅存的一丝元气,让他老人家每rì保持一两个时辰的清醒。
李时珍乃是百年一出的国手,又在朝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嘉靖需要清醒地为自己安排后事。
这药怎么开,心中也清楚得很。
吴节心中感慨:这个李时珍啊,真是个识大体的人,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详细。他自然知道去办。
就用低的声音问道:“黄公,李太医说陛下还有多少rì?”
黄锦:“李时珍说,多十rì,若是……随时都有可能。”
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吴节心情家沉重:“黄公,这药该怎么下,却有许多讲究。”
黄锦一呆:“士贞。这话我却不明白。”
吴节也不废话:“李时珍是不是说这药只要一罐下去,陛下就会醒转过来。”
黄锦:“是,李太医说,只将药喂了万岁,只需小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那么我问你,景王平rì什么时候过来向万岁爷请安?”吴节急问:“我离开京城大半年,这西苑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太清楚,故尔一问。”
黄锦好象有些明白过来。低着嗓回答:“景王每rì午时一刻会过来陪陛下说一阵话儿,平常那个时候陛下刚用了午膳,多半要休息一个时辰开始处理政务。是一rì中难得有闲的时辰。我明白士贞的意思,就在午时前半个时辰喂万岁爷服药,务必让景王看不出端倪来。”
吴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黄公明白就好,如今就你我二人随侍在陛下身边,务必要配合妥帖,让陛下平稳安详地驾鹤飞升。”
黄锦点了点头,又小声哭了起来,哭得老泪纵横。
吴节心中难过,安慰了黄锦几句,这让他情绪稳定下来。他明白。黄锦在嘉靖身边呆了二十来年,抛开君臣关系不谈,这二人亲密得就好象一家人似的。嘉靖如今变成这种情形,黄锦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良久,黄锦朝吴节深深一揖,诚挚地说:“士贞。我已经一把年纪,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做不做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只是离开了陛下,我整个人就好象丢了魂儿一样,这次还得感谢你将我从火坑里捞出来。”
吴节感叹一声:“国家正值多难之时,正需黄公出力,吴节也是本着一颗公心。对了,刚着几个太监如何处置,他们可是陈洪的人,难免泄露消息,是不是找个由头将他们调出去,想办法软禁起来?”
吴节对这几个人还是有些担心,身边朝夕呆着几个东厂的耳目,确实让人浑身难受。
黄锦:“这几人若是现在就想办法调走,只怕会引起陈洪和景王的疑心,一查,难免不查出什么来?”
吴节:“那该如何是好。”
黄锦哼了一声:“做了二十多年掌印太监,宫里的人都称咱家为老祖宗。这几人还嫩得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就争取过来了,士贞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自信,尽显宫中第一人的气势。
吴节心中一笑,暗想:“是啊,这个黄锦做了这么多年掌印太监,内相第一人,一做就是二十年。内的老们这些年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他在宫中个位置却坐得安稳。若说起政治智慧和做事的手腕,比起自己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这事让他来处理确实好不过,我也是担心过度了。”
想到这里,吴节松了一口气,黄锦已经回到掌印太监的位置上,用不了几天,自会将整个玉熙宫重控制在手,一旦事发,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到时候,只要坐镇中枢,手握嘉靖的遗诏,其他人也翻不了天。
倒是běi jīng城里,却不得不费些心思。
今rì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吴节索xìng同黄锦将话说开:“黄公,这běi jīng城的军事力量主要的是哪几个部分?”
黄锦想了想,回答说:“主要由三部分组成:锦衣卫、东厂和五城兵马司。东厂握在陈洪手中,可以不谈。锦衣卫在紧急关头可以调动几百人马,缉拿要犯;可若要全城戒严,则需要五城兵马司出动,这是足以决定整个běi jīng态势的强大的力量。”
黄锦叹息一声:“只可惜,如今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都掌握在成国公朱希忠手头。”
“这人如何?”
“油盐不进,泼水不入,根本就不会给任何人面,除了万岁。”
吴节:“紧急关头,还是需要同他谈一谈,争取一下,不能放弃希望。”
黄锦摇头:“只怕景王他们也在争取成国公吧,我倒有个主意。”
吴节的眼睛亮了:“还请教。”(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今天的更新要迟些
原创进入酒吧以后,枫听着里面奔放的音乐,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便选了一个角落,摆放着一个小桌的地方坐了下来,东方倩和刘婷又跟着做了下去。(我要
枫听见房间外面有人的呼吸声音,就悄悄的打开门,一把就把东方倩抓了进去,眼神里尽是yín荡。刘婷不想去和枫商量点事,等走到枫的房间门口,听见里面有个女人的申令的声音,浑身就不舒服起来,脸上飞起了红霞。又不赶去打扰人家的好事,她现在还没资格去打扰呢,于是又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这个服务员名字叫,宋雨,家在凝海市偏远山区,现在19岁,刚刚高中毕业,家里有父亲,还有个15岁的弟弟,所以非常贫困。为了赚点钱养家里的弟弟好好学习,就到红叶酒吧当服务员。到酒吧上了几天班,由于长的比较漂亮,老是被sāo扰,今天送东西去包厢里面,结果被包厢里面的人,看上她的姿sè,就要她在里面陪酒,说会给她很多钱。
东方雪对着枫,说道,枫我过两天准备要走了,要回去继续读书了,明年就可以毕业了,到时候搬过来和你一起生活。枫本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就吻着东方雪抱向了床上。
枫点头答应了,只是答应有空再去嘛。然后吻了东西雪的额头,慢慢的目送着东方雪,等到看不到人以后和东方倩一起走出机场大厅。刘厅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刘婷看了看就接通了。
电话里出现又个男人的声音,你好刘婷小姐,我是军区司令叶飞雨,麻烦你转告小枫,就说人已经到齐了,4天后叫他早点赶来。这4天你们好好休息,好好玩玩,4天以后就比较忙了,刘婷给叶飞雨问好以后双双挂断了电话。
刘婷虽然没想到,东方倩要一起去,但是听到以后心里酸酸的,这样的好机会就让东方倩给破坏了。
第三十四章红叶酒吧
然后一个女服务员拿了笔记本和笔走了过来,到了枫面前问道,先生你们喝点什么,又可是介绍自己店里的酒。
像枫那么优秀的男人,谁能拒绝得了他,只要是女人就会不经意,把他的外表迷上,而且枫还是哑巴又不说话,保持了又一种神秘的感觉。
隔壁的东方倩,听见枫的房间里传出来,自己妹妹申令的声音,她心里也是难受啊这个小妮,竟然那么心急。于是就悄悄跑到枫的房间外偷听。
进入大门以后,两边各站了一排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虽然算不上国sè天香,不过也算是美女了。齐声对着他们说道。欢迎光临,红叶就吧。
枫也不客气拿起一瓶就往嘴里灌,啤酒不像扑通的酒是有气泡的,刚灌一口枫就咳嗽起来,表情怪怪的,因为他以前只喝红酒,现在喝啤酒没经念,所以喝急了点。
。东方雪一下扑进了枫的怀抱里,说道,枫哥哥,你有空一定要来学校看我啊
然而又想到,枫竟然可以换3p,那么就可以换4p了,自己的机会不是就大了,又偷偷的笑着,嘴里说着,死坏蛋,总有一天让你拜倒在本姑娘的裙下。
东方倩的车发动以后,刘婷对着枫说到,枫刚叶司令打电话过来,说,人都到齐了,叫你4天后过去,到时候陈将军会来接我们。
三个人喝了一口啤酒以后,放下了瓶站了起来,身体跟这音乐摇摆起来。尽情的享受着轻松的乐趣。酒吧里面热闹非凡,音乐声不断,碰杯的声音四面八方都在响起。
枫转了过来对着东方倩笑了笑,然后他背后的女孩怯抱着了枫的腰,哭了起来,整个过程不过是20秒不到。然后包厢里追出来2个男人,黑sè的西服。
回到家以后,东方倩安排了刘婷住在,离枫远的房间里,她可担心刘婷回是枫串错门。刘婷洗了个澡以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下了,心里满是感慨,这几百亩的豪华别墅住在还是满舒服的。
枫一直低着头没有理她。到是东方倩说道,给我们来两箱啤酒,然后拿出500块放到服务员的手里。服务员说道,小姐,你们请稍等。
东方倩建议晚上大家去酒吧,也得到了赞成。还说4天以后要陪风他们一起去,虽然不能参与他们的训练,但是可以在军区搞个办公室,在那里办公,随便每天接送枫上下班,这样的要求的确不过份。东方倩说完以后看了看,刘婷。枫有点莫名其妙了,难道是怕自己和刘婷摩擦出来什么火花。
枫哥哥我回去以后会想着你的,我们还可以在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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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上聊天,你想的时间就告诉我,我sp上给你看我。红着脸说道,可以少穿衣服和你sp。枫听见以后,拼命的咳嗽,心里想着,现在的女人咋都不懂的矜持啊
等枫好点了以后,两米各人拿起一瓶酒,举起来就对着枫说道,干杯,其实是吹瓶。酒吧一般是人放松的地方,不像其他地方还需要杯的,到酒吧里面喝啤酒的人,都喜欢吹瓶,这样有摆拖工作的压力的感觉,也让自己的心情非常的轻松和放松。当然吹瓶不是叫你一口吹一瓶,也是慢慢喝的,吹瓶只不过是找个感觉罢了。
回到房间的刘婷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心里怯想着,这个流氓竟然在玩3p,气的直垛脚。
枫也洗澡准备睡觉,洗澡完以后,发现东方雪在自己的房间里。
枫转过头看着女孩,发现女孩的衣衫不整,胸口处的纽已经不见了,枫这样的身高,借着灯光能看见里面的chūn光。
三天后,东方倩开着车,载着东方雪,刘婷,枫一起赶往机场,今天东方雪要回学校的上学了,他们特别来送她的。路上,东方雪对着枫说道,枫哥哥,我走了你会想我吗?枫点着头。枫哥哥,你晚上做梦会梦见我吗?枫虽然不清楚自己会不会,但是女孩是需要哄的,也点了点头。
突然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一个女孩,从包厢里面哭着跑了出来,正好撞在了枫的胸部上,枫都还没有看清楚女孩的脸,女孩已经跑到枫的身后,枫不明白是为什么,也不怕她在背后下黑手,就是给她一把刀,他也捅不进枫的身体。
东方倩和刘婷也是见怪不怪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在枫身上看到了太多,自然也免疫了,跟上枫轻易就进入了酒吧里面。
东方倩和刘婷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走了过来,看着女孩问道,你怎么了,有没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为枫解围,他们知道枫不能说话,难道就让他和女孩大眼瞪小眼。
晚上枫换上了休闲装,东方倩和刘婷也换上了休闲装,东方倩经过几天和刘婷的相处,觉得刘婷非常不简单,那像是一个上班的jǐng察啊简直就是一个大小姐,穿的衣服都是名派,和自己的不相上下。于是就对刘婷产生了好奇,但是也没有问出来了,毕竟人家的私事,能告诉自己的早就告诉自己了。就开着车向红sè酒吧行驶过去。
东方倩和刘婷看着枫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两女就跑到枫背后为枫锤着背
目光停了下来,说道,跑了一个小的,竟然发现2个漂亮的,这次老大一定会奖励我的,yín荡的笑着。
枫他们三个听着酒吧的音乐,心里特别的舒畅,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特别是枫还是第一次近来。一分钟不到,两个男服务员就抱着两箱啤酒走了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三瓶以后,说道,先生小姐你们慢用。
车辆到了红叶酒吧,听下车以后,过来两个男服务员为他们打开了车门,随便前面带路走去,都不敢多看两女一眼,毕竟他们的工作态度是这样的,走到门口恭敬的说道,先生小姐,里面请,就自动站在了门口。
等他们进入机场大厅以后,引来了不少目光,毕竟这里是机场,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的事情,要是在酒吧这就不得了拉。枫送着东方雪走到登机口,看着东方雪
一路无话,两个女人也不好谈论什么,在枫的面前他们就像小妻一样,枫是哑巴,不能说话,他们也学起来做哑巴,装酷。
叫我们这几天好好玩玩。枫看了看刘婷,又看了下东方倩,也就点了点头,枫不能说话,点头是方便的了。
由于酒吧光线比较暗,所以刚出来那2个穿着黑sè西服的人,东张西望的寻找宋雨的下落,宋雨怯被风给挡着了,所以那两个也没有看在她。那2个人就往前面,继续寻找,谁知道走到枫的面前
刚喝了,几杯酒,就被人手伸进了胸里面,所以拒绝了别人的要求,结果被几个人拦着出来不了,准备强jn她。她还算是聪明,咬了一口拦着他哪个人就,冲出了房间门,冲出房间门以后,正好撞上了枫,在枫身上感觉到了强悍的肌肉,所以对枫产生了依恋,结果就藏到枫的身后,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因为酒吧的光线比较暗,所以也没什么人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枫也没有多看一眼这些美女,就往里面走了进去,当枫经过每一个美女的面前,每个美女看清楚了他的脸,个个都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心里怯想着,这个男人好帅,比电影明星好帅。枫也没有在乎他们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帝王之心
黄锦:“这人叫车弟,说起来也算是成国公母家的亲戚。此人秀出身,虽然名字中有个弟字,却屡试不弟。读书不成,却有一桩好处,辩无碍。当年他曾经牵扯进一桩事,求过成国公。可惜那时的成国公乃是太平公爷,没有人面,因此对车弟一直有些愧疚。”
“后来,车弟辗转求到咱家身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吴节一笑:“车弟能够请黄公你这个宫里的老祖宗为他说一句话,此人却是了不起的。”
黄锦也笑笑:“那就让他去试试,从侧面试探一下成国公。”
吴节想了想:“不急,这事若说得太早,只怕适得其反。”
黄锦是何等jīng明之人,当即立即明白吴节的意思,叹道:“人老了,也糊涂了,确实不是时候。”
夺嫡之争何等惨烈,他黄锦、吴节、裕王府还有三大老联为一体,已经是朝中大的一股势力。
而嘉靖皇帝对权力一物看得极重,丝毫不肯放松,也忌讳臣下结党。若知道这么多强力人物结党,只怕就是雷霆手段,反害了裕王,给他人机会。
成国公手握厩卫戍部队,肯定是要争取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在陛下后时刻。
里屋,嘉靖依旧在昏睡,吴节和黄锦在外面小声耳语。
吴节:“好,成国公的事情暂且不论,这西苑中呢,一旦到了那时,黄公能否控制住局面?”自己现在是一刻也不离开嘉靖,一手一脚给帝王处理身后事。他自认也不是一个胆大入牛之人,对自身安危看得极紧。
嘉靖只要前脚一蹬腿。这西苑玉熙宫保不准就是一场大乱。说不定就是刀光剑影了。君不立于危墙之下,自家的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黄锦苦涩地摇了摇头,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士贞。实话实说,负责西苑安全的都是成国公和陈洪的人。”
吴节一惊:“黄公现在手下可用之人有多少,王府那边呢?”
黄锦:“裕王乃是个宽厚君。怎么可能养士,我那头也没人。看来,真到发动的时候,还得请外援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这里。”
他烦恼地叹息一声:“士贞当初在东南也是统帅千军晚马的统帅,想不到回京之后,手上却没有一兵一卒。”
吴节也道:“谁说不是呢,若是戚继光在就好了。”
他心中烦恼,若不是在厩里,遇到这样的大事。别说戚继光手下的台州兵,就算是江浙盐道陆敞畅那里也能轻易地凑到百余人出来。
但现在想这么多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当下摆手示意黄锦别说话。皱着眉头在屋中走了几圈。这又回到黄锦身边,低声道:“还有一个法。真到那一天,可提前将徐老他们请过来坐镇。”
相比起景王他们一派手握东厂兵力而言,吴节他们现在大的优势是舆论和所谓的朝廷大义,只能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至。
黄锦眼睛一亮:“这个法好。”有三大臣坐镇,有他们的威望在,别人也翻不了天。不过,真到那时,只怕局面就不受自己和吴节控制了。因为你不知道,万岁后的遗诏会指定谁做他的继承人,这就是一个大的变数。
看到吴节自信的样,黄锦也不好说出自己的顾虑,点点头:“再斟酌吧,看陛下的身,还得拖延一阵。”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邪说得很深,当下二人再不探讨,黄锦自进去守护嘉靖,而吴节抽空找了个房间迷瞪去了。
说起来自从做了天近臣,这三年多来,吴节却是嘉靖实际上的贴身秘书,呆在玉熙宫里的时间比在家的rì还长,在旁边本就有专门的房间,生活上倒也方便。
在与黄锦分手的时候,吴节还有个担心没对他说起。刚他和黄锦讨论的一起都是建立在隐瞒皇帝病危的基础上,至少要在短时间内瞒住景王,不给他们从容布置的机会。可是,如果嘉靖不想隐瞒景王这个小儿呢?
如此,自己和黄锦所设计的这一切岂不都要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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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半天,终究是驾不住疲倦,就朦胧睡着。
这一觉很不塌实,昏悠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被一个太监叫醒过来,一问时辰,已经是午后。
吴节一惊,这个时候正是景王每rì来探视嘉靖的时辰,就急问:“万岁可醒过来了?”
这一问,他意识到自己是白问了,眼前这个死太监乃是陈洪的人,道不同,互为敌人啊
却不想,那太监一脸的恭敬,讨好地回答说:“回吴学士的话,万岁爷先前服了汤药,已经醒过来了,不但神识清明,还能坐在案前视事了。”
吴节一呆,这家伙昨天对自己还一脸的凶相,今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难道是因为黄锦?
就试探着问:“黄公公呢?”
太监是谄媚:“老祖宗官复原职,咱们这些做后辈的,也替他老人家欢喜得紧。老祖宗有些rì没去司礼监了,今天也没安歇,就回值房处理积压下的公务。哎,老祖宗chūn秋已高,又熬了个通宵,这么不顾惜身,咱们也是心头难过。”
说着就红了眼圈。
吴节瞠目结舌,在昨天这太监还对黄锦直呼其名,现在却喊起“老祖宗”了,变脸真。这个黄锦不过一个晚上就搞定了宫里的陈洪耳目,这手段,当真是可敬可畏
装着看不到吴节面上的惊讶,那太监又道:“吴学士,陛下一醒过来就催我等来请你过去呢。”
“好,马上就去。”
立即那太监就打了热水过来给吴节净面,服侍得很妥帖。
梳洗完毕,又担心景王过来。吴节匆忙来到嘉靖皇帝jīng舍。同昨天一样。这里依旧烧了地暖,非常热。
见了吴节,几个太监都亲热地迎过来:“吴学士。陛下一醒过来就念叨着你呢”同昨天爱理不理的情形简直是天上地下。
嘉靖皇帝再不像以前那样大冷天的还穿这一件单薄的道袍,而是捂得厚实,一张脸白得怕人。不过。已经像是一个正常人了。若单从表面上看来,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垂危病人。
由此可见李时珍的药有多厉害,可将一个已经要死的人身体里那一丝元气吊出来,维持每rì两个时辰的清醒。
中医这种东西,若有真本事的医生,还真有些鬼神般的手段。
见了吴节,他吃力地一笑:“吴节,《兴都大志》可有章节了?”
吴节:“回陛下的话,哪里有那么。不过已经有了腹稿。正打算写出来。”
嘉靖吃了一惊:“那么,了不得啦写来”
节应了一声,忙走到案前。提起笔飞地在稿上抄起来。
嘉靖有些不耐烦:“就别写了。朕等不及,你念。他们抄。”就用手无力地指了指其他太监。
于是,几个太监就走到吴节身边,接过毛笔,做起了速记。
吴节这清了清嗓,朗朗地念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
想当年,他在大学里可是做个校台播音的,一口普通话说得麻利得让古人头皮发麻,穿透力极强。
随着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太监们飞地记录,嘉靖也听得认真。
吴节虽然随口念着文章,但心思却跑到一边,落到景王身上,心中却隐约担心起来。
他今天本打算抄五千字的,念了大约两千来字,又因为刚起床,竟念得口干舌燥。嘉靖却听得一脸的享受,指了指叉杯,又指了指吴节。
一个太监很识趣地端着杯,续了热水碰给吴节。
吴节喝了一口,感觉大爽,正要继续念下去,却有人来报:“万岁爷,景王爷来跟你请安了。”
“父皇,父皇,儿臣来给你请安了。”门推开了,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嘉靖脖一缩,眼睛也眯了起来。
可惜这个细节逃不过景王的眼睛,他前几rì已经隐约听说嘉靖的身不好,来这里加勤。
看这里门户紧闭,又热,忍不住道:“这么真热,还烧了地龙,父皇又穿这么厚,是不是受了凉,要不传御医过来看看。”
这一句犯了嘉靖的忌,忍不住眉头一皱,刚还颓然无力的眼神凌厉起来。
景王?br/>1000
莺莸乜戳宋饨谝谎郏?娇丛骄醯貌凰逞郏?滩蛔『浅獾溃骸拔饨谀愫么蟮ㄗ樱?蛩甓疾〕烧庋?耍?慊乖谀钍裁次恼拢?愕牧夹暮卧冢俊?br/>
吴节淡淡道:“陛下身骨可硬朗着呢,万岁有命,令吴节作编纂〈兴都大志〉,不敢懈怠。”
“住口”景王是激奋,正要破口大骂。
那边,嘉靖却是一声大喝:“景王你住口。”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嘉靖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气,竟猛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一挥袖:“〈兴都大志〉乃是朝廷当今一等一的大事,由不得你来满口胡柴,滚出去”
说完,就是一挥袖。
“父皇,儿,儿……”景王颞颥几声,吓得面sè大变。
“出去,朕好着呢,死不了”嘉靖的声音越发地清朗起来,可谓铿锵有力,中气竟比普通人还壮。
“是是是,既然父皇无碍,儿臣也放心了。”景王抱着头仓皇而逃。
吴节心中突然对嘉靖佩服到极点,其实他也知道嘉靖身上早软得没有任何力气,可偏偏能强提起一口气来,不愿意让别人,甚至自己儿看到他已经到了死的地步,也免得朝局出现动荡。
这个嘉靖,心思深着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 李成梁
原创作为一个君王,在没有咽气那一天,就不能放松了手头的权力
特别是在病得严重的时候,是要小心提防,牢牢地将自己病危的消息控制住。
否则,别人在知道自己无力控制住局面的时候,未必不乘机做乱。
真到那个时候,还真要死无全尸了。
嘉靖熟读史书,在真实的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可发生过很多次。齐桓公、胡服骑shè的赵武灵王……大丈夫,掌握天下一辈,岂能在死前被人cāo控?
但吴节还是看到嘉靖的腿在微微颤抖着,显然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只不过用强大的意志坚持着罢了。
忙上前一步,将皇帝扶回椅上。
嘉靖朝吴节点点头:“吴节,你念得不错,继续。”
接下来半个时辰,吴节将今天的章节念完,又协助皇帝处置完手头的政务。
到后世běi jīng时间下午四点钟的样,皇帝就开始发热。
吃了些东西,躺回床上不片刻就昏迷过去。
看来,李时珍所言非虚。
接下来几rì,依旧如李时珍所说,嘉靖服了药之后,每rì都会醒过来两个时辰。
而被嘉靖通骂之后,景王这几rì倒是不敢出现。只胡大顺和胡元玉来过两趟,问嘉靖打不打醮,估计是来观察嘉靖的身体状况的。
可怜嘉靖时间宝贵,哪里还有心思搞这种宗教活动,就让二人退了下去。
虽然嘉靖口头不说,但吴节却也知道皇帝这是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了。
目前对嘉靖而言大的后事就是为自己,为自己的父亲正名,因此〈兴都志〉是要紧的。
一但清醒过来。就催吴节交稿。
吴节现在是火力全开。以每天一万字的速度抄下去。
“吴卿真神人呀”手头积压的政务也处置得差不多了,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嘉靖感叹:“从古到今。编辑史书者,又有谁比得上卿的速度,有时。朕就怀疑你不是凡人。录取你做状元,是朕这辈做得漂亮的一件事。”
吴节正要谦虚,嘉靖突然道:“吴节,传朕的口喻,让尚宝监将皇帝行玺送过来,放在朕手头。”
听到这话,吴节心头一紧,忍不住起了个念头:皇帝这是要留遗诏了。
这个时空因为没有唐宋两朝,朝廷有些制度还依稀带着汉制的影。比如皇帝所用的玉玺就有六枚。分别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行玺’、‘天之玺’、‘天信玺’,谓之“六玺”。
这六颗玉玺用处各有不同,比如皇帝行玺就是用来册封的。难道是要立皇储了?
作为臣。吴节自然不敢多问,就亲自拿了皇帝手谕去办了这事。
皇帝接过玉玺之后。贴身收藏了。
实际上,李时珍的药也怪,嘉靖一吃了,就会清醒过来,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可能说能动,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
黄锦那rì的话说得明白,一翟药之后,皇帝依旧不能动弹,就是到了后的时候。
看起来,到嘉靖去世还有段rì。
这些天吴节也就尽力陪在他身边,一边编书,一边帮嘉靖处置政务。
转眼,〈兴都志〉就编了一大半,都一一被太监们誊录妥当,装渡册。
看样,还需三五rì就能将这书完全写完。
这天,嘉靖看起来一脸蜡黄,醒来之后听吴节念了一万多字的章节,突然道:“爱卿在朕这里已经小半月了吧?”
吴节:“回万岁的话,已经十一rì。”
嘉靖长长地叹息一声:“辛苦爱卿,今rì和回家看看,明rì一早再过来。”
吴节确实有些想家,可嘉靖搞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逝世,又如何敢离开:“陛下,臣家里一切都安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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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担心的。”
嘉靖:“还是回去一次吧,再有两rì就是年三十,过年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看着殿外的无声的落雪:“都是有家有口的,大过年的,怎么能不与家人团聚?朕身为天,其实常人的天伦之乐却享受不得。儿孙在有如何,到了也只有爱卿你伴在朕身边。”
神情却有说不出的萧瑟。
吴节一呆:“要过年了……”
“回去吧,看看你的女。你还有女可看,朕想看却看不了。”
吴节小心地问:“陛下,要不将裕王世接进西苑来过年三十?”二龙不相见,那是皇帝和裕王,世却不在此列。而且,据吴节所知,嘉靖对未来的万历皇帝非常宠爱,所谓君抱孙不抱,宠溺孙可是来传统。
“不了,朕如今这情形怕吓坏了小孩。吴节,你收拾一下,等下就回家去吧。”
“是,陛下。”吴节确实也有些想家了,再说,这里的文章还得在外面做些布置,西苑的文章需要在外面去作。
刚说完话,嘉靖身体却是软,禁不住要朝椅下溜去。
吴节大骇,连忙将他扶回床上。
不片刻,嘉靖就昏迷了过去。
这让吴节心头一震,今天嘉靖清醒的时间好想比往rì要短些,jīng神状况也差了许多,难道……
他不敢想象下去。
这西苑里的守卫都是陈洪的人,一旦事发,如何得了。
还得提前布置好了,看能不能找到届时可用的兵力。
当下再不耽搁,就匆忙地出了西苑,叫了一顶轿急奔回家。
家还是那样,只不过门口排起了长队,许多人带着礼物在门口进进出出,估计是来拜见自己的。
如今吴节身居要职,不少人都来托他的门。
吴节也懒得理睬,径直进了门。
多rì不见,今天突然回来,门口的门房惊得连忙将吴节迎了进去:“大老爷可算回府了,蛾夫人可都急坏了。”
“孩们都还好吧?”
“都平安。”
吴节:“叫蛾安排晚饭,我忙得很,晚上还有去拜访几位同仁。”
门房笑道:“老爷可是去给同朝为官的大老爷们拜年的。”
“算是吧。”
一边说着话,就过了花厅,却从门缝里看见里面的大正中跪着几个人,都是一身武官打扮,为首那人品级好象还不低。
吴节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门房笑道:“回大老爷的话,几个辽东来的蛮,得罪连胜,前来请罪。”
吴节:“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是谁?”
他也不想在这上面费jīng神:“等下叫连老三到书房来见我,晚饭之后叫他随我一道出门。”
门房应了一声,道:“里面那人叫什么李成梁的,是个守备吧?据说得过大老爷提携,却如此不晓事,竟然得罪连胜,真真狗东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尾巴
“不是守备,是参将。”吴节说。守备可比参将的官大多了,又是实权军职。实际上,明朝的军制有些混乱,边军、卫所,五军都督府、地方卫戍部队都有不同的编制,不是体制内的人,根本就分不清楚。
吴节新买了这套大院子,家中的人一下子多起来,一时间也寻不到得用的门人。门房的素质也良莠不齐,这也是让人无奈的事情。
不过吴节如今身份尊贵,所谓宰相家人七品官,明朝文尊武卑,再加上李成梁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难怪会被自己的门人不放在眼中。
对于李成梁的态度,吴节感觉有些怪怪的。表面上看来,自己将他从辽东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调去山西这种富庶之地,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可他却知道,李成梁后来之所以飞黄腾达靠得是他在辽东一刀一枪拼出的功劳。
如今调去山西,只怕在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国家少了一员悍将,李成梁少了前程,吴节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不过为了将来能够遏制女真,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吴节不得不这么做。
当下也不想在看到李成梁,径直回到书房。
见吴节回家,家里人自然是欣喜异常。
同蛾子说了一会儿话,又抱着儿子和女儿玩耍半天,连老三这才小心地进来:“大老爷,小人有罪,请大老爷以家法惩处。”
说着就要跪下去,吴节自来就是个帮亲不帮理的性子,忙放下怀中的女儿,一把将他扶起,笑道:“老年别这样,你是府中的老人。吴节从来就没拿你当下人看,在我心目中,你就是连叔。不就是得罪了一个参将吗,就让他跪着吧。”
吴节也不将李成梁的事放在心上,也不打算见,准备等下派个人过去将他给打发了了事。
连老三眼眶微红:“大老爷这么说,小人受不起。”
蛾子也笑道:“连叔何须这样,此事是那姓李的蛮子不对,也怪不到你身上来。再说,又没人叫他跪,他自己在花厅里跪了一日,谁也挡不住。”
“李成梁自己要跪的?”吴节好奇地问。
蛾子:“怎么不是,那辽东人还口口声声说是要面见恩相,当面请罪,若不见着老爷,就跪死在那里。”她捂着嘴小声地笑起来:“门房都说大老爷在西苑值守,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府了。可那李成梁就是不信,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恩相怎么可能不回府?哼,恩相,大老爷可不是内阁阁员,这不是满口乱沁吗,若叫别人听去了如何得了?”
说到这里,蛾子有些期盼地问:“老爷这次回府是不是要过完年才去值守?”
吴节:“只怕不成,公务繁忙,万岁只准了我一夜的假,明日一早还得去西苑呢!”
蛾子顿时郁闷起来:“连大年三十也不叫你在家过,这个万岁爷呀当真是不近人情了。算了,老爷是做大事的人,蛾子就着人去将唐姐接来一起热闹热闹好了。”
吴节点点头,有些愧疚地安慰了她几声,这才回头问连老三:“老连,你是怎么同李成梁阄起来的?”
连老三有些尴尬,讷讷道:“其实同那个姓李的军官没有关系,是他手下的亲兵见我正在打拳,在旁边出言讽刺,被我给教训了。”
还没等连老三说完,蛾子就笑道:“老爷你就别为难连叔了,他是口舌也不便给,这事菖蒲知道得最清楚。”
菖蒲就是蛾子的贴身丫鬟,牙尖嘴利。
她本是这间宅子的老人,原本服侍赵文华的夫人。
赵文华被抄家之后,都收押到一起。
吴节在买这座院子的时候,因为家中人口实在太少,地方又大。报着做善事的目的,从中赎了二十多年轻、勤快又同赵文华没有亲戚关系的下人,算是给她们一条活路,免得被充进教坊司去。
这个菖蒲从小就长在赵文华的宅子里,对达官贵人,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知道得清楚。又不甘心做粗使丫头,进院子之后不知怎么地就讨了蛾子的喜欢。
蛾子毕竟也不是太清楚这大院子里有什么讲究,觉得这个菖蒲用起来贴心。
见自家大老爷让自己回话,菖蒲当下就有些得意,就添油加醋地说:“回大老爷的话,这姓李的辽东人好生无礼,听说他得过大老爷的提携,这次来拜门吧,总得要懂些规矩才是。大过年的,冰敬这一条就是少不得的。
内阁一级三千两往上、六部尚书三千左右,侍郎堂官二千两。大老爷好歹也是翰林院学士,天子身边人,怎么着也得朝内阁阁老们靠拢才是。”
见她说得俗气,吴节哼了一声:“这种事情也是能用来讨论的?”
菖蒲连忙告罪,又道:“偏偏这个姓李的不懂得这些,反弄来十几筐不和四六的东西。什么泡菜啊鱼干啊核桃什么的,还有什么飞龙、哈什蟆,看得就让人害怕,哪里又能吃?光风-干的獐子肉和野猪肉、山鸡得就装了好几百斤。野人就是野人,这东西谁稀罕啊!”
吴节倒是来了精神,作为一个吃货,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冒:“那感情好啊,有野味,蛾子,等下给我煮些来。”
蛾子又掩着嘴小声笑起来:“菖蒲小蹄子你就不知道,偏偏大老爷还真稀罕这些东西。”
菖蒲吐了吐舌头:“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这一吐舌头,倒显得非常可爱,吴节也不想在责怪这个小丫头了。
菖蒲见大老爷不追究,顿时有些放肆:“门房们见他出手寒酸,估计又没得他的门包,直接将东西就给扔了出去,说大老爷不在,让他改日再来。”她却是知道的,这些天大老爷这里拜门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比起以前赵文华在的时候还热阄几分。她不晓得吴节是什么官,但估计比赵老大人还高,还风光。这几日,门房们接门包接到手软,都发了大财。李成梁如此寒酸,自然别想有好脸色。
“可这里李成梁就是不肯罢休,每日都过来,呆在花厅里守着,说是非要当面拜谢大老爷,于是就天天来这里守着,还带了十几个军汉,在里面喳喳呼呼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连叔每日一早一晚都喜欢大拳,他那套拳又慢,不知道怎么地就叫那群人看到了,出言讽刺′并上去同连叔动手。他们除了蛮横,也没什么本事,三拳两脚就被连叔给放翻了。”
“后来,李成梁出来又同连叔打,也没分出胜负。”
“然后,在知道连叔是大老爷你最信任的门人之后,李成梁就带这他的手下跪在花厅里说是要当面向大老爷请罪,这下,更有理由留在我们府中了。”菖蒲愤愤不平。
吴节吃了一惊,连老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特别是在太极拳大成之后,更是献有对手。当今天下,只怕只有戚虎俞龙才能和他一较长短,就连黄锦只怕也打他不过了。
想不到这个李成梁的武艺竟然高强成这种程度,这家伙不愧是明朝中后期有名的悍将。
吴节不禁问连老三:“老连,那李成梁武艺如何,和你打成平手?”
连老三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说道:“李成梁的武艺有些怪,大开大合,喜欢用腿,有北方武艺的特点,不过,挥洒处比北地武功还放肆些。势大力沉,虽然是外门工夫,却已由外入内,算是外门顶峰。其实,当时我同他都有留手。若真放开了打,二三十招内,却也奈何他不得。不过,他的武艺还真是不错,练得是战场上的杀人功夫。”
吴节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即便这样,李成梁的武艺在全天下也是能派上号的。”
说完再不讨论这事,就让连老三快下去叫桂枝安排伙食,自己明天一大早就要进西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晚上还得出去见几个要紧人物,没时间浪费在李成梁这个不相干的人物身上。
就让人出去将李成梁给打发了,说自己已经回府,但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与他见面。所送的礼物收了,心意已领。至于李成梁亲兵和连老三的过节,不过是大家武艺切磋,没关系的。让李成梁自去山西任职,务必不要辜负朝廷期许云云。
还别说,李成梁送来的野味还真不错,吃得吴节连声叫好。
一家人算是提前团年了。
吃完饭之后,吴节命人备下轿子,换了便装,悄悄出了后门,先去了水生那里。
按道理,水生是吴节的门人,哪里有他去拜会水生的道理。
不过时间紧急,又听说水生这几天当值,脱不了身,事情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
刚出院子没几步,轿子外面的连老三就小声在窗边道:“大老爷,有尾巴,大约六七人,武艺好象还不错。”
吴节心头一紧:“别理他们,继续走,想办法把尾巴给甩了。”
“放心好了。”
轿子在小巷里转了半天,总算将那些尾巴给甩了。
就到了水生值守的地方。
水生见了自家老爷,大惊,还没来得及上来跪拜,吴节一把将他拉起,道:“水生,时间紧迫,长话断说。我就交代一句话。”
水生:“大老爷尽管说,只需吩咐下来,水生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吴节森然道:“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朝局就有大变,你自己留个神,一旦五城兵马司这里有什么异动,立即带兵到西苑将我接出来。对了,你手头能调动多少人马?”
水生:“还能调动三百来人。”
吴节:“好,就这样,走了。”
说完,也不废话,扭头就走,准备去裕王府。
刚一出来,连老三又来报:尾巴又跟上来了。
第四百七十章 虎落平阳
不用想,这几个尾只肯定是景王一系的人马,也只有他们才能在大夜晚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里追踪自己。换成一般人,早被负责治安的顺天府的人给拦下来了。
“住轿!”吴节想了想,将头伸出去让轿子听了下来。
如今这种情形,已经没办法再去裕王府了。否则一旦落到景王他们的眼里,以徐渭的智谋,肯定会猜出嘉靖已经不成了。否则,吴节怎么可能穿着便装,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跑去王府,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正大光明地过去?
吴节不能冒这个险,可就这么回去,徐渭一样会怀疑。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正当理由。
可是,去哪里呢?
既要说得过去,又不能引起徐渭的警惕。
吴节脑袋隐约有些着疼,他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停留平去。
正焦急中,吴节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在自家大花厅里跪着请罪的李成梁,心中顿时一动。
何不去那里?
如今,景王、裕王两个敌对的阵营都在谋篇布局,在要害部门安插自己的人手,都急于在大变之前尽量地掌握更多的资源,这已经是一个阳谋了。
李成梁受了我吴节的恩惠,从一开始,额头上家写下了“吴节”两个字,这辈子,裕王党的出身是洗不掉的。
此人乃是明朝中晚期有名的猛将,也是一个得用的人才,拉拢进我方阵营也未必不能发挥出应有的用处。
罢,算李成梁运气好碰到我吴节这个贵人。
想到这里,吴节就探出头去问连老三:“老连,李成梁住哪里?”
连老三回答道:“禀大老爷,李成梁住城南烙饼胡同,前几日他来我府上投帖子的时候就说过的。”
“好去那里。”吴节笑了笑,据他所知北京城南非常破烂,很多地方还保留着元大都时的旧貌,历来都是流民和破落户聚集的地方,用贫民窟来形容也不为过:“看起来这个李成梁的日子不好过啊!”
在东南带了大半年兵,吴节看惯性了戚继光手下的将军们的富有。那些家伙谁不是腰缠万贯,前阵子有个军官进京给吴节拜年,为了方便居住,直接在京城买了间宅子。其实,他一年中也住不了几日。
却不想李成梁这样的中级军官,居然会穷到住贫民窟的地步。
轿子抬了起来,慢慢朝南面走去。
连老三道:“回大老爷的话,谁说不是呢,辽东军常年同蒙古作战,可却不是边军,无论是给养还是军饷都比不上九边,像李成梁这种卫所军官,更是穷得厉害。这次来我府拜门,又拿不出炭火,却弄了一大堆土产,难怪被门房们刁难。”
“其实,我倒是喜欢东北的野味土产,有些东西可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对了,李成梁手下的亲兵战斗力如何,比起跟在我们后面的尾巴如何?”吴节低声问。
连老三:“李成梁的亲兵可都是见过血的,论起武艺来可能比不上后面的尾巴,可若是真手上分生死,稳胜。”
吴节:“很好,等下你想个办法弓得李成梁的亲兵和这后面的尾巴斗一场,最好能够让他们死几个人。”既然有心提携李成梁,好,就让他彻底投进我方阵营吧。
连老三点点头:“明白,大老爷尽管放心好了。”
又走了一气,见要到地头,连老三身子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以他的武艺,要想藏匿身形不被后面的尾巴发现,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一片真的非常破烂,两边都是狭窄的小巷,大半夜的也看不到几点灯光。
寒风在巷子里呼啸而过,卷动满天雪花。
须臾就到了一座大院子前面,看这座院子的规模,两百年前应该是一间高宅大弟,不过现在嘛看起来就有些够戗。围墙都坍塌了好几段,大门上的漆也掉光了,坑坑幽幽看起来如同瘌痢头。
吴节的一个随从上前敲了敲门环:“李成梁将军可住在这里面?”
里面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很不可以,甚至还带着一丝醉意:“喊什么喊,号丧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对,里面住着咱们李将军,什么事,若没要紧的事情就滚,别防碍咱们吃酒。”
吴节听得心中一笑,心道:李成梁本就是朝鲜族后裔,血管里本就带着一丝剽悍。他手下的亲兵都是百战精锐,来历也很复杂,有闯东北的汉人、女真、高丽、赫哲人,这些人野蛮得紧,根本就不懂得中原的礼仪。不过,打起仗来,确实很厉害。若论起单兵素质,只怕比戚继光的人还强许多,当然沙场对垒,同隔人勇武关系却不是太大。
吴节不将这一声没礼貌的喝骂放在心上,可他的随从却不干了。
作为翰林院学士,未来储相的门人,他们常年行走在公卿大夫之家,一般官员见了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生怕得罪,更别说这种不文的武夫了。
听到这粗鲁的喝骂,随从大怒,厉声呵斥道:“什么李将军,在咱们眼里就是个屁。还不快快开中门迎接,你们的造化到了。”
“***说什么,再说一句!”里面突然响起了一片骚动,然后是桌椅倒地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群赤膊的壮汉打开侧门从出来,都浑身酒气,手中还提着两个灯笼。
为首那人指着吴节的随从大骂:“哪里来的鸟人,敢在军爷面前鸹噪,打不死你!”
吴节在轿子里看得暗自点头:够剽悍,或许可用。
随从被这群杀气腾腾的士卒惊得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上,趔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几个军汉哈哈大笑起来。
吴节的随从气得一脸铁青,喝骂:“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快快去通报,说我家大老爷过来了。”
说完就将一张片子轻蔑地扔了过去,一个军汉接住,看了半天,不认识,又转给身边一人:“刘师爷,你是将军的书办,你看看来的是什么鸟人。
一个醉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书办接过片子念道:“翰林院学士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吴节……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是吴大大大犬“大老爷!”
那书办口吃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小的,拜见大老爷。”
旁边几个军汉还在笑:“刘师爷,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看你都站不稳了……”
刘师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叫:“开中门,去请将军出来迎接吴大人。”
吴节从轿子里走出来:“不用,我自去见他。”
说完,就径直朝里面走去。
院子门口的喧哗自然惊动了里面的李成梁。
说起来,这段日子对李成梁来说,就仿佛堕入了一场希奇古怪的梦境,也不知道究竟是喜还是忧。
现在的李成梁只能用一个“穷”字来概括,两年前,他在辽东军当一个小军官,因为素有勇武,倒也积下了一些功劳。
其实,以他的出身,在军队倒不是没有发展。毕竟,他还有个铁岭卫指挥佥事的职位可以世袭。只不过,因为实在太穷,无力来京城袭职。
京城什么地方,你要想袭一个职位,且不说要想得到地方上推荐,需要扔下去大笔银。来到京城之后,在兵部、吏部走E圈下来,没一二万两银子拿不下来。那些直接掌管着官员升迁的大人们,心可黑着呢,不见钱,谁鸟你?
好在也是李成梁命中该得遇到贵人,因为作战勇敢,又懂得做人,竟然得了巡抚大人的喜欢,大笔一挥写了封推荐信,并拿出两千两银子资助李成梁助他进京袭职。
毕竟这些年,李成梁屡战屡胜,为巡抚大人捞取了不少政治资本。投桃报李,巡抚也觉得该提携提携李将军。
得了钱,又有了驯服的亲笔信,李成梁当真是欢喜得几乎要飘上天去了。
在他看来,堂堂巡抚,那可是大到天上去的人物,有他的信,兵部和吏部的人还不尽快将自己的事情给办了。
可事实证明李成梁实在是太天真了,在京城里,一个巡抚还真算不了什么。
看到李成梁递过来的信,兵部的人只随便瞟了一眼,就让他回去等,神情也是异常冷淡。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其间,李成梁还不断朝那里跑,可等待他的都是无尽的白眼,当真是门难进、事难办,脸难看。
催得急了,兵部的人也烦,就说:这事虽然要在兵部挂单,可决定权却操在吏部的手里。
就让他去吏部去问。
兵部的人觉得这个姓李的实在不懂事,哪里有拿着一封信就过来找人办事的,一点好处也不给,该着别人差你欠你?罢罢罢,你烦我,我对你也不客气了,今次就叫你见识见识吏部的厉害,也叫你看看什么叫天官威严。
当时,兵部的人有心看李成梁的笑话,说:巡抚大人位高权重,你去了之后就自报家门,他们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李成梁不疑有他,就大喇喇地跑去吏部,将那封信递过去,说明自己的来历。却不想,那个吏部的小主事看都不看,直接扔了回来,又让他回去等。
李成梁就急了,道,我在兵部已经等了几个月,怎么到吏部来还是等,我可是得了巡抚大人的推荐的。
那个主事见李成梁如此不客气,大怒,正要出言呵斥。这个时候,河南巡抚来办事,正好碰到这个主事心情不好。
主事也不客气,指着河南巡抚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
偏偏那河南巡抚还不敢发怒,反陪了半天小心,这才将事情办成了。
李成梁看得瞠目结舌,堂堂河南巡抚,封疆大吏,在全天下都是派得上号的,竟然被小一小小的六品主事骂得跟孙子一样。这吏部的权力也太大了些吧。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手头那封巡抚亲笔信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当真是一入京城深入海,他当初在辽东纵横奔驰,自以为也算是一个大丈夫,可来到京城,却猛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芥子般的小人物。
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
毕竟是带过兵,见过血的人,李成梁心中有股子牛脾气,下决心要将这事给办成,当时就司那主事大闹了一场,然后被人给赶了出去。
出来之后,他还不服气,又跑去兵部要说法。
刚开始时,兵部的人也不理他。
可李成梁天天跑兵部去静坐,这一闹就又是半年。
兵部现在是一看他就头疼,觉得他这么痴缠下去也不是办法,遇到这种蛮子,还真拿他没办法。于是,索性给李成梁开了绿灯。不过,还是提醒他说这事兵部答应了不算,还得吏部点头才行,你还得回那边去。当然,吏部的人可不像咱们这边这么好说话,你光是闹只怕不行。真惹恼了他们,给你来个一撸到底,打发去做大头兵就麻烦了
李成梁在京城呆了快一年,目孺耳染,再笨的人也晓得一些事体,就客气地问该如何办?
“钱啊,给钱啊!”兵部的人无奈地笑着说:“光是空口白话就想得世袭武职,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李成梁这才彻底醒悟过来,就开始上下打点。
可就因为他上次将吏部的人得罪得太狠了,一年下来,不但巡抚大人赠送的两千两银子使个干净,自己积下的一千多两身家也全填了进去,却连个涟漪也没看到。
这次进京,他还带着三十多个亲兵,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一脚带出来的。李成梁治军不像戚继光靠的是军记和制度,更多靠的是个人魅力。这些人可是他身家班底,自然是不能抛弃的。
这么多人在京城吃喝两年,早就将他给吃穷了。
李成梁大笔银子扔进去,有天天跑吏部,却毫无效果。
吏部的人的态度也是一天恶劣于一天,看到他,就好象见到鬼一样。
眼见着就要困坐愁城,这一天,他刚到吏部,一向对他态度不好的主事却笑眯眯地请他坐下,客气地喊了几声李将军,然后又恭维了半天,弄得李成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然后那个主事将一封文书递过来:“李将军,你的世袭武职的文书下来了。”
“啊!”李成梁激动地跳了起来,忍不住问:“我险山参将一职的任命书呢?”
“险山你可能去不了啦。”主事一笑将另外一份文书递过来,态度更是恭敬:“李将军,咱们相处快一两年了,怎么着也混成了熟人,以前有不恭的地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声惨叫
主事的热情和恭敬让李成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两年来他可没少受到过主事大人的白眼。
吵也吵过,闹也闹过。
到最后,这次意识到吏部主事的分量,那可是敢指着封疆大吏鼻子骂娘的存在。
这他的眼中,自己一个小小的中级军官,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想不到今天却是这样的态度,前倨后恭让李成梁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人说到哪里去了。”
说着就小心地接过文书,问:“大人,险山参将卑职怎么就去不得了?”险山那地方虽然地处与蒙古个部交界之处,可人口却多,农业开发度高,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也算是肥缺。
看来,那个职位肯定已经有人顶了。但能够承袭官职,并拿到一个实缺令李成梁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去不去险山,却不要紧。
想到这里,他又安心了,眼睛朝任命书上看了一眼,手却颤抖起来。上面霍然是让自己去山西朔州做参将,山西是什么地方,比起苦寒的辽东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定睛看了两遍,哑着嗓子问:“大人,朝廷这是让卑职去山西,是不是弄错了?”
那个主事面容一整,定睛看着李成梁:“怎么,不愿意去,嫌那地方不好?‘。
“不,不是,卑职,卑职……”李成梁口吃起来。
主事笑道:“你若要想去江南富庶之地,也不是不可以,也就是一句话而已。不过,这事是内阁商定下来的,难不成还得驳了阁老们的面子。李成梁啊,李成梁,想不到你有这么大能耐竟然能够让内阁为你的事情亲自发下话来。”
“我,我如何认识内阁的阁老?”李成梁瞠目结舌:“大人,若李成梁有这种如山臂膊也不用在京城待职两年了。”
主事呵呵一笑,也不接他的话头,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李将军,见着吴节大人代问一声好。我对吴大人的诗词文章是景仰多年的了,下去吧!”
一切都好象在做梦一样,李成梁懵懵懂懂地退了下去,老半天也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认识内阁的贵人了。
但吴节大人的名字却是记住了,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得了这个肥缺能够拿到世袭的武职靠的都是这位大人的一句话。
下来之后,他向人一打听,更是吃惊这才知道吴节这两个名字在官场上代表这什么。
状元出身,翰林院学士,随侍在天子身边的近臣,士林的楷模,当今的储栩,一句话就能对国家政策施加影响。
如此光芒万丈让人不敢逼视的大人物怎么会关照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
李成梁死活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他也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
按照官场的规矩,如今自己也算吴节门下出身照理该上门谢恩。
就兴冲冲地带了一大堆土产上门,他如今穷得一比,也就一些野味干货能够拿出手。
却不想一到吴节府上,吴家的门人对他却异常冷淡好象也没听说过他这个人似的。而且,吴节大人最近一段日子也一直呆在宫中侍侯天子,根本就没回来。
没有办法李成梁只能见天来吴节这里拜门,希望在去山西任职之前当面叩谢。
在京城磋驼了两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粹的武夫,却知道朝中有个靠山的厉害。如今,如果能够靠上吴节这棵大树对自己以为着什么,自然清楚得很,这样的大好机会如何肯放过。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以他的想象为转移,就在昨天,自己手下的亲兵竟然出言讽刺吴节大人的贴身家人连老头,结果被人打成猪头。
作为主将手下被人打了,他自然不能坐视,否则以后还怎么带兵。拼着得罪吴老大人,李成梁只能亲自出手和连老三对了几招,打了个平手。
打完之后李成梁倒也磊落,直接跪在吴府请罪。
今天总算是等到吴节回来可大约是因为这事的影响,吴节大人竟然连见都不见他一面,直接就给打发掉了。
李成梁回家之后,不觉一阵愁上心头。眼见着遇到了一个贵人,却弄出这么一档子糟心事。他也不明白吴节大人为什么要提携自己,哎,大人物们做事,谁知道呢!
这天晚上,因为心中有事,李成梁夜不能寐,就坐在屋中以酒浇愁,正喝得黯然神伤,却听到门外一阵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李成梁心中疑惑,他这里可是门庭冷落,加上在京城又没有熟人,平日里根本就没人来访。
这大半夜地,来者何人?李成梁刚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就看到外面走进来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文士。
此人生得倒也儒雅,相貌严格来说也属普通,可身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李成梁站起身来:“你是………”
那书生朝桌上一看,口中却啧啧有声:“好,林蛙、猴头,老李真好口福。”
说罢,就径直坐了下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快獐子肉放在口中,须臾却叹息一声:“你这里的厨子手艺实在太差,糟蹋好东西,怎比得上桂枝的手艺?”
看他如此无礼,李成梁什么人物,尸山血海都冲杀过来的人,顿时恼了,喝道:“站起来,护卫何在,怎么放见来这么一个疯子。”
可喊了半天,却没人进来。
李成梁发觉不对,朝屋外看去,却见亲兵们都畏缩地站在雪中,却不敢进来。
那书生倒是好脾气,将口中的肉吐掉:“不好吃。
然后就站起来:“李成梁,山西你就不用去了,留在京城吧。”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山西任职。”李成梁心中一凛,有种古怪的感觉,声音恭敬下来:“敢问先生可是从吴老大人府上来的。”
见那书生点头,李成梁哎哟一声:“原来是吴老大人府上的,还请教尊姓大名。”
“什么老大人,我很老吗?”书生扑哧一笑,指了指桌上一份腊野猪尾巴:“这东西不错,肥嫩爽口,不像你送过来的后腿肉那么柴。”
“啊,你你你是吴老大人。”李成梁瞪圆了眼睛。
“我是吴节,收了你的东西,自然要过来回礼。”没错,来的正是吴节:“另外,还有事要同你说哎,快起来,快起来。”
话还没说完,李成梁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磕头:“卑职见过恩相。”
吴节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什么恩相不恩相的,我吴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
李成梁一张脸兴奋地红起来,红得像经霜的柿子:“人说翰林院的相公将来都是要入阁的,又被人称之为储相,喊老大人一声恩相,乃是卑职的本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啊!”一声,传来一声惨叫。
李成梁和吴节同时转过头看去,却看到李成梁手下一个亲兵捂着满是鲜血的脑袋软软地倒了下去,也不知道被什么武器击伤。
李成梁手下都是百战勇士,出现这种情况,顿时就有人大喊:“敌袭,敌袭!”
“披甲!”
三十多条赤膊的汉子—通忙乱,穿铠甲的穿铠甲,找兵器地找兵器,院子里一阵大乱。
这是他们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却不想这里是北京,哪里又会有什么敌人。
好个李成梁,虽然已经有些醉了,可瞬间一跃,跳到吴节身前,将他牢牢护住。提气大喝:“如松、如柏,批甲,护住大人!”
这一声如同霹雳,竟然震得窗户下那颗说不清叫什么名字的小灌木上的积雪扑簌而落。
吴节也被震得耳朵里全是雀鸟在叫,眼前有金星四射。
他自然知道刚才这一幕是连老三弄出来的,准备来个祸水东引。
可被李成梁这么一喊,还是喊得他心中气血沸腾,心下骇然:这个李成梁好强的中气!
院子虽大,可一下子挤进来三十多个壮汉却显得拥挤。
但这批亲兵都是百战之士,忙而不乱,须臾,火把一支支点然,在白雪的反射下去,将周遭一切照得如同白昼。
“贼子在墙上!”一声大喊,所有人都扭头看过去。
只见得墙上趴着一条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衣黑裤,以黑巾蒙面。
见众人发现了自己,那人也不敢在停留,身子一闪,就跃了出去,消失不见。
“追上去!”都是从白山黑水杀出来的人,杀性极大,亲兵们提着兵器呼啸一声追出院子去。
须臾,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这里还有,好多贼子!”
“点子好硬,杀呀!‘。
吴节听得心中好笑,刚才他看得分明,墙上那人虽然蒙着面,可看体形,分明就是连老三。
看来,李成梁的人已经同跟踪自己的人碰了头,开始打生打死了。
一切都在计算中,李成梁算是被自己拉下了水。这对他来说,却也是个天大的造化。
大丈夫不九鼎烹就九鼎食,这种从龙之功,别人求都求不来,自己却偏偏要朝他头上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