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乱我心者
这才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泡-书_)
吴节立即就火了,这次会试他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所有题目都背得滚瓜烂熟,惟独那篇试帖诗实在不怎么样?这次考试,真要出问题,估计就会出在这上面
如今,却又莫名其妙地被赵文华判了一个差,失分多,如果真这样,还凭什么进一甲?
“赵大人,刚才吴节可没出考舍,攻击考场,缘何要判我一个差?”吴节沉声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赵文华怒喝道:“住口,你刚才是没出考舍,可却在里面高声喧哗,一样有罪本官秉公执法,休得痴缠”
吴节:“大人哪一只眼睛看到吴节在高声喧哗了?”
见大名鼎鼎的吴士贞和副总裁闹将起来,其他考生也都同时道:“大人,吴士贞刚才确实未发一言啊”
赵文华叫道:“黄字考区闹出这样的事来,人人都逃不了干系依照我大明律,地方上若有罪案,人人皆有缉拿罪犯,维持治安的职责若有事,一里一保都要受到牵连本区的考生一个都别想跑,都要判个差”
他本有心给吴节一点颜sè看看,以报先前点名时淤积在胸间的一口恶气如今,见众人都闹起来,是坚定了这个决心
今rì若不整治整治吴节,官威何在,还如此主持这考试?
确实,大明朝的法律中有这么一条明朝的社会组织严密一人犯事,一条街或者一个团体的人同罪比如,若是邻居家失火,你若不救就与纵火犯同罪邻居抓小偷,你若不去帮忙,将来被报到官府,就是盗窃罪
何况是在科举场这种如此重要的地方,赵大人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一时间,众考生都哑口无言,只得任由着衙役在自己的卷子上按了个记号
吴节看着衙役交还回来的卷子也是无奈,眉头紧琐
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赵文华亲自拿了一张卷子,走到吴伦的考舍前将卷子递过去
吴伦看了看自己手头的卷子,眼神着带着一丝惊喜,而赵文华则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天实在太黑,吴节也看不清吴伦的卷子是什么情形
他心中咯噔一声,立即明白过来:吴伦的卷子上肯定是没有判差的
吴节心中冷笑这个吴伦果然与赵大人有勾结这个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点?
他忍不住道:“赵大人,真的是每一个考生都被判了一个差吗,若有人没被判,不知道大人又如何解释?”
“对赵大人做个解释?”其他考生也都明白过来,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判谁不判谁,鬼才知道
“住口再闹,一人再判一个差”赵文华脸上有青气涌动,“本官什么身份,你等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解释?本官判谁差,不判谁,那是我的权力难不成你们冲击考场还有理了?”
这话也说得过去,至少吴伦刚才确实没有从考舍中冲出去,也没说一句话
这事就算捅破了天,别人也拿他赵文华没辙
衙役们见赵大人脸sè难看,都提着鞭子往考生们的门上一阵乱抽众考生刚才被打怕了,听到说又要判一个差,一个个心中畏惧,噤若寒蝉,再不多说一句
“哼”赵文华狠狠地看了吴节一眼,带着衙役们走了
刚才闹了这么一出,考生们都没有了力气,又折腾了这一气,众人都没有心思睡眠,皆磨了墨低头写卷子
看着卷子上被人用银模子盖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红戳儿,吴节心中恼火,瞌睡虫儿早被惊扰得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想了想,也只能给砚台加了点水,磨了一砚台墨汁,打算将第一题抄完再睡不迟
就提起笔依照记忆抄起了第一题
可是,这里实在太靠近伙房,却闹得厉害
原来,朝廷恩典,特意派了伙夫给考生们做饭按照朝廷的规矩,每rì只供两餐上午已时一顿,下午未时一顿换算成后世的běi jīng时间,就是上午九到十点供应一餐,下午三到四点一餐
刚才黄字考区折腾了一气,时间已经到了丑时按说这个时候做早饭早了些,但考场中一万多考生,却只有一二十个伙夫,从准备好食材到将菜肴送到考生手头,没几个时辰下不了
等考生们用完早饭,又该准备午饭因此,除了傍晚可是歇气,伙夫们竟一刻也不得闲
受了无妄之灾,吴节本就心头恼火,又听到伙房那边尽是厨子菜刀切在菜板上的当当声和拉风箱的怕啪打声,顿时有些焦躁
最最倒霉的时候,居然有油烟顺风吹来,一嗅味道,却是火夫们在熬猪油那浓重的带着猪毛臭的味道,直将人脑门都熏疼了
嗓子里也有些发疼,忍不住小声咳嗽起来
吴节暗自叫苦:这次点名进考场的时候就不顺利,刚才有被赵文华那狗官判了个差,看来,这十三号考舍还真是不吉利如今这油烟这般厉害,在这样的环境中作题,若不是有范文可以抄袭,仅凭真本事,又如何能安心答卷?其他士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随着烟子被风带来,考场里陆续有咳嗽声响起却竭力压抑,估计其他考生刚才被衙役打怕了,被赵大人扣分扣怕了,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再次中标
烦恼地叹息一声,吴节决定尽快将这篇题目作完,早点睡觉大不了,等下用湿棉巾将鼻子捂住
他正好将破题和承题部分抄完,正要开始起讲
这个时候,对面突然传响亮的咳嗽声
那声音装模作样,夹声夹气
吴节抬头看过去,却是吴伦
吴论见吴节将头抬起来,突然将手头的卷子举起来,在灯光下扬了扬
吴节看得明白,吴伦的卷子上还一字未写,白花花一片,根本就没有红戳
立即就明白,吴伦是在像自己炫耀,炫耀他没有被扣分,挖苦吴节在这场考试中输在了起跑线上
吴节知道这厮是在故意挑衅,好乱自己的心志可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怒,手上却是一颤,在卷子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污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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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发起
原来,吴节刚抄到起讲部分,按照八股文的格式,起讲的开头都要用:“夫子若曰”或者“若曰”,开始阐述自己破题时的文章大意。-
吴节刚才被吴伦这一捣乱,心中有事。就顺手在曰字后面加了个点,这也是现代人的行文习惯,曰就是说,说字后面都要加个冒号的。可惜这里是明朝,古人可不用标点。
如此一来,这张卷子就有秽迹了。
一看到自己一不小心留下的这个黑点,吴节脑袋里“嗡”地一声。
古代的考试虽然没有卷面分一说,可考官对考生卷子整洁度的要求却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别说留下秽迹,就算是字迹稍微不工整,都要被扔到一边不看。
因此,考生在答卷的时候,都会提前在考官发下来的草稿纸打好草稿,待到修改无误之后,这才工整地抄在正式的卷子。这也是古人在答卷的时候,习惯用馆阁体的缘故。
考场之,法这种东西毫无必要,也容不得个xìng。
至于写了错别字,那就不是考卷不工整的问题了,直接就是考生的学养不够,不是国家所需要的人才。
“麻辣隔壁的,养气工夫还不到家啊,却中了吴伦这个小人的道儿!”吴节恼火地将笔扔到地。
今天心绪已经乱,再没办法答卷。
吴节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对面。吴伦放肆地大笑起来,在寂静的考场起显得突兀。他虽然没看清楚吴节刚才犯了什么错,可能够让吴节郁闷,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你!”吴节愤怒地看着他。
衙役听到笑声。跑过来,喝道:“都老实点!”
他们刚才看得明白,吴伦可是赵大人的人,不好得罪。至于吴节,则是士林中的大名士,也不好处置。
见二人都安静下来,衙役这才嘀咕了两声,背着手走了。
吴节又会到床。
对面。吴伦挑了亮了等,不住轻笑。
他潇洒地挽起袖子,也不坐,就那么站在桌子前。龙飞凤舞地写起了卷子,眉宇间有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吴伦已经在半个月前拿到了考题,早早就就找人作了范文,背得溜熟。对这次考试,他是志在必得。中进士应该没什么问题。唯一关心的是吴节这鸟人最后的成绩如何,能否压他一头。
就刚才看来,吴节一脸的颓丧,应该是在写卷子的时候犯了错。再加他先前已经被赵人判了个错。呵呵吴节啊吴节,只怕你这次要白来一趟了。
开心。真他妈地开心啊!
吴伦在心里粗鲁地骂了一声,文章抄得越发地流利起来。
恍惚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象是文曲星下凡。毛笔在手中好象没有任何重量,化成一片出之岫云,飘过去,就是锦绣的前程。
吴节你以后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能写几首歪诗,又懂得钻营,投了君王之好吗?
我吴论虽然作不了诗词,可一样遇到了贵人。
如今的皇年事已高,又服食丹药,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未来是属于景王的,一旦景王做了皇,我吴伦就是从龙之臣,未来出将入相当不在话下。
当下,首先得拿到进士功名,做了官才能在王爷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不是一个纯粹的食客。
只要中了,怎么着也能弄个七品命官。等到将来得了势,吴节,我要你好看。
好有那唐小姐,哼,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乐户,还凭什么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骄傲的公主模样。若有将来,必将你弄到手,亵玩之,蹂躏之,抛弃之。
想到这唐小姐,吴伦心中顿生恨意。
贡院大堂之中灯火通明,刚才考场里的sāo乱惊动了所有人。
十八房同考官和监试官都过来了,齐齐地坐在椅子,目光皆落到徐阶和赵文华两人身。
“事儿真多啊!”处理了考生们的sāo乱,从黄字考区出来,回到大堂,赵文华只觉得浑身下无一不软,腹中突然有剧烈的绞痛如cháo水般用来。
汗水如泉水一般渗出,片刻就将身的衣服沁得透了。
他身体一晃动,忙坐到椅子,狠狠用手肘顶着腰部,如此疼得才算好了些,可以让人承受。
见赵文华一脸青灰,嘴唇没有血sè地乱颤,徐阶,忙问:“元质,可觉身子不妥。”
对于这个赵大人,徐阁老内心中是极为不屑的。说起来,他也同赵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对赵文华这些年干的邋遢事门清。
这个赵大人当年为了位,一把年纪了,还拜严嵩为干爹。后来在东南前线,又抢了胡宗宪的功劳,并诬陷张经养寇自重,致张经于死地。
后来竟然又同严嵩这个干老子翻脸,叛了门庭。
如此反复无情,直可算是本朝第一小人。
不过,徐阁老宦海沉浮多年,为人深沉内敛,早已经修炼到喜怒不行于sè。
这一声询问,显得异常关切。
赵文华哼了一声:“没事,老毛病,死不了,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于任,无负君王社稷,却是极大的荣耀。”说着话,他就指了指院子中的那口棺材,道:“本官得朝廷赐棺材一口,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到那口锦缎覆盖的棺材,赵文华jīng神一振,肚子却不疼了。
忙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徐阶:“方才丁字考区那边如何了?”
丁字考区就是黄字考区,普通衙役也不知道什么天地玄黄那有一套,直接以甲乙丙丁编号,约定俗成,大家都习惯这么叫。
“还能怎么样,一个考生中了邪,大喊有鬼,然后其他考生也跟着乱了。本官带着人马过去,一通弹压,总算将秩序恢复了。现在,生员们估计也没有瞌睡,都在答题呢!”
徐阶毕竟是大总裁,考场出了这么件事,也不得不问个仔细,又道:“具体是如何处置的?”
“还能如何处置,中邪的那个考生神志不清,已经关押。至于其他跟着起哄的生员,一人记一个差,大约一百来号人。”
徐阶不为人知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人记差,打击面是不是太广了些,须防着生员不服,又惹出事端。”
赵文华哈哈一笑:“徐相你是老实人,怕事,我却不惧。不就是一场考试而以,不就是一万多生员。依我看来,同军营也没什么区别。我在东南带过兵,知道这里面的路数。刚才那阵sāo乱起因是有人中邪,这才引起其他人的惊惧。这情形同军队里的炸营没什么区别,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有军法,杀两颗脑袋,其他人就安静了,懂得规矩了。”
赵文华:“考场之中也是同样的道理,重重办两个惹事的就能平息事端。只不过,这考场和军营虽然同为千军万马,却还是有些区别。”
徐阶:“什么区别。”
赵文华:“军营之中,阳刚之气浓烈,这里却yīn森得紧。”看徐阁老听得专注,他的笑声越发响亮得意。
徐阶心中却不以为然,嘴唇动了动,却懒得说话:这个赵大人刚从贪腐一事脱身,好不容易得了个派遣,却得意忘形。此人秉xìng,只怕将来没什么好的去处。
见徐阶不在搭理自己,赵文华也没劲了:“徐相,时辰不早了,这头一场三rì你我考官都没什么要紧事,须得先调养好身心。第一场结束,就得阅卷,到那时,可有得忙。”
徐阶连连点头:“赵大人说得是,人老了,jīng力不济,是得早点歇息,我也是被丁字房那边的sāo乱惊动,这才批衣起来的。”
“去睡!”赵文华挥了挥袖子,大大咧咧地说。
若不是知道这二人身份,还真以为赵文华是司,而徐阶是聆听教诲的下属。
旁边的同考官和办们都在心中暗暗摇头:赵文华小人,只知道欺负徐相这种老实人。
徐阶正要离开,突然间,贡院大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呐喊声。
然后锣鼓、梆子响成一片。
这情形,就如同黑夜里来了一把大火。
大厅堂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赵文华一拍大案,厉声喝问。
这个时候,一个衙役满头是汗地跑进来,说话也结巴了:“大人,大大大大……大人们,外面来了一群军士,全……全副武装,要杀进来了……”
“啊!”所有的人都被惊的站了起来,齐齐发出一声大叫。
“岂有此理,什么人不要命了,敢带并冲击考场,要造反吗?”赵文华大叫。
徐阶也吃了一惊,忙对那衙役道:“你别急,来者是什么身份,可查出来?”
衙役见须阶一脸的和气,心中一定,也不口吃了,拱手一施礼:“回相爷的话,来人自报家门,说是内阁的高拱高相爷和锦衣卫都指挥司佥事万文明。”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惊起
夜风甚劲,徐阶一把年纪,而赵文华已病入膏肓,了明远楼,顿时冷得发颤。
楼檐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乱晃,几十点灯火摇荡不息,让贡院大门明暗不定。
从面看下去,灯光中,一众锦衣卫的飞鱼服异常耀眼,皆在厉声大喊:“开门,快快门,北衙办差,迟一步,以犯人同罪!”
更有xìng急的番子不待考场的衙役出来,就还是去搬挡在门口的鹿砦。
锦衣卫恶名召著,考场的衙役门都被吓得面如土sè,战战兢兢,不多说一句废话。只是朝廷自有制度,却不敢打开考场大门。
在人群的前头,霍然站着高拱和万文明。
徐阶和赵文华同高拱本就熟悉,以前可是天天见面的。至于万文明,却不认识。
徐阁老刚才听到衙役来报说高相带人冲击考场,心中顿时一惊。这个高拱他是知道的,虽然xìng格激烈冲动,却不是一个莽夫,有身份尊贵,断不可能做出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他今rì搞出这么大动静,难道这考场中真的出了惊天大事?
刚要喊,旁边的赵文华就一声厉喝:“高拱,你想做什么,带这么多人马过来,须知冲击考场可是死罪!”
内阁的阁员虽虽相当于前朝的宰相,但品级并不高。阁员们一般都兼了六部尚或者侍郎一职。说起来,赵文华以前也是尚,品级和资历甚至比高拱还高,心中自不惧怕。
高拱大笑:“死罪,等下谁是死罪还说不清楚呢。赵文华。我也不同你多言。让徐相与我说话。”
赵文华心中本就有鬼,听到高拱着话,立即叫道:“我是副总裁,负责考场的rì常事务,有话你同我讲。”
高拱吃他这一插嘴,心中恼怒:“好,立即将门打开,让我进去同你说话。”
赵文华连连摇头:“不成。依照我大明朝的规矩,科举一开,大门紧锁,不到考试结束,就算是圣亲至,也不开门。”
旁边,一个赵文华的亲信接嘴:“对,不到考完,任何人也不能进来。高相你还是回去。有什么事情,等考完再说。或者。就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说也成。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所谓行的正,坐得端,光明正大。难不成高相还有话不方便将。大半夜的,杀气腾腾,所来何干?”
这人本是严党的人,举人功名,如今正在考场里做办,端地是伶牙俐齿。
高拱好歹也是宰辅大臣。明王朝核心决策人物之一,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挖苦过,顿时变了脸sè,朝身边的万文明点了点头。冲击考场滋体事大,若朝廷真追究起来,也是重罪。
如今,须来个快刀斩乱麻。否则夜一长,梦就多,只能用强了。
万文明本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在带兵过来之前还犹豫过。可一旦在众人面前亮了相,报了名号,也豁了出去。
他点了点头,猛地从背抽下大弓,喝道:“贼子徒逞口舌之利,改死!”
“咻!”一声,一道乌光拖曳出长长的尖啸飞楼去,正中那办的面门。
那办惨叫一声,就倒在地。
众人没想到高拱等人说杀人就杀人,毫无预兆,都同时发出大叫。
万文明又搭一支箭,指着赵文华,狞笑道:“别动,快叫人开门,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赵文华被人用箭指着,惊得一身都僵住了,双腿颤个不停,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须臾,那本应该死去的办突然从地跳起来,指着下面的万文明声嘶力竭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造反了!”
众人看去,却见这人一张脸已经肿得像个馒头。
万文明:“刚才一箭本官去掉了箭头,下一箭可是货真价实的,再废话,立即shè杀了。赵大人,不要动,乖乖让人开门!”
“放肆!”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徐阶一声大喝:“把箭放下,高拱,你怎么回事,太狂悖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同我说就是,弄出这么大阵仗,难道就不怕国法吗?”
高拱见到徐阶,态度一缓,道:“次辅,本官得闻一件惊天大事,要向你禀告。无奈,兵丁把门,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略。请开门,让我进去。至于冲击考场之罪,等禀完此事,本官自去天子驾前领罪。”
然后又朝万文明看了一眼。
万文明将弓收了:“徐相,请开门放下官和高相进去。禀完此间情由,万文明当自缚阶下,但凭次辅发落。”
“你们凭什么就来,不许开门!”赵文华大叫。
徐阶见事情闹得实在太大,知道高拱肯定有不得了的事情禀告,而且同这次科举有关。心中微一沉吟,道:“好,高拱、万文明你们二人进来,其他人侯在外面。”
赵文华:“徐相……”
徐阶:“高相和文大人今rì只带了二十来人过来,就为说一句话而已,且听他们说说又有何妨?等他们进来说完话之后,本相自然要将之拿下问罪。”
这声音说得很大,也不避着高拱和万文明。
徐阶:“高相、万文明,你们可愿进来。”
高拱:“本相胸怀坦荡,自然是要进来的。”
徐阶:“好,开门!”
门缓缓地打开了。
进了考场的大堂之后,万文明将身的武器逐一解下来,扔到地。
大堂里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
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三个正副总裁,十八房同考官,外加十来个外帘官都来了,大厅堂里立即被人占满,空气也显得闷热浑浊。
徐阶轻叹一声:“高相,你这是何必呢,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考完再说?”
高拱冷哼一声:“等考完就来不及了。”
赵文华脸sè一变:“高拱,有话想清楚了再说。”
高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人,等本相同次辅说完话,咱们再好好理论一番。”
徐阶打断二人的话,问:“高相,有话不妨明说,这此会试的所有考官都在这里。却不知道你刚才说,等考完就来不及了是究竟何意?”
高拱一脸森然:“次辅,本相怀疑这次考试的考题泄露了。请此辅大人立即封了考场,搜查所有考生。”
“什么!”所有的考官都惊叫出声,就连一想和蔼随意的徐阶也是面sè大变。
赵文华身体一颤抖,大叫:“胡说,满口胡说!”
高拱也懒得同他解释,一挥袖子,只是冷笑。
徐阶猛地站起来,急问:“高拱,这事可不能乱说,你可有真凭实据?”
“自然有。”
“拿来看看,否则我跟你没完!”赵文华还在叫嚣。
高拱:“徐相,考题可曾发道考生手头了?”
不等徐阶回答,他摆了了摆手:“第一场的考题是不是《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故天生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是故财聚而民散,财散而民聚》……”他一口气将第一场的七道四题报了出来。
每报一个题目,众考官的面容就白一分。
等到高拱背完题目,赵文华冲前去,大吼:“一定是你刚才从衙役们口中探听到的,又能说明什么?”
高拱哈哈大笑:“你还不死心,那好,本相就报第二场的考题。第二场考论一篇,题目是《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厥贡铁、银镂、弩罄……吉rì为报。”
在背诵中,徐阶早就将第二场的题目捧出来,解了封,摊在长案。
众考官一涌而,同时看去,却与高拱所背一字不差。
如果说第一场的七道题目,高拱还有可能在刚才向衙役们打听的话。这第二场的卷子可都是封在锦合里的,不到开考,就连考官们也不知道是什么?
高拱竟然提前知道了,这么看来,考题的确是事先泄露了。
明朝对于科场舞弊处罚极严,别说漏题了,就算是考生对考试不满,来个公车,考官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洪武年间的南北分榜事件,就因为北方士子不满,惹出事端。皇帝震怒,一口气将考官杀了个jīng光。如今的嘉靖天子也不是一个好相以的,可想而知,此事若一暴出去,大家都等着被抄家灭门。
高拱:“还需要本相背诵第三场的题目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脸都白得跟纸片一样,满屋都是牙齿磕击的声音。
高拱本来就怀疑赵文华,就看过去。
见到赵文华站在长案前,蜡黄sè的脸全是黄豆大的汗珠。
他伸着手死死地捂着腰,身体不住打着哆嗦,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害怕。
“好了,本官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还请次辅大人立即封闭考场,停止考试,搜查考生。”高拱凛然道。
“不,不能停考!”赵文华叫道:“考举一开,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不能停,继续考试!”
高拱也不理赵文华,只拿眼睛看着徐阶:“次辅,你是这次会试的大总裁,你的意见呢?”
徐阶缓缓地点了点头:“封考场,搜查考生,快马急报天子。在圣旨没有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贡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正常的梦境
“不行”赵文华身体一颤,大叫:“来人啦,抬着本官的棺材,封住大门,本官就坐在贡院门口,任何人若想离开,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众考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泡*书*(
赵文华也是急火攻心,大骂:“高拱,徐阶,万文明,你们三人扰乱国家轮才大典,罪在不赦,本官当上表弹劾”
高拱面sè一变,又朝万文明看去,目光中带着杀气
他高阁老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没入阁在地方做官时,也是个敢作敢为胆大包天之人,立即动了真怒,准备使用强迫手段,命万文明将赵文华拿下
万文明今天随高拱一道冲击贡院考场,可谓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不犹,脚一钩,就将解在地上的绣chūn刀勾起来,就要一刀鞘挥过去将赵大人打翻在地
徐阶却是一声长笑:“不劳赵大人上表弹劾,本相身为今科会试大总裁又是内阁次辅,执掌礼部,考题泄露,本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这就写折子向皇帝请罪”
说完话,大步走到案前,提笔一挥而就,写了一份百余字的请罪折子
“各位同仁,本相已经写了请罪折子,你们可愿与我一道署名?”
“愿伏罪”
“愿受国法惩处”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与其将来朝廷追查下来,被人捉拿下狱,还不如现在就同徐阁老一道联名上请罪折如此,有徐相在前面担待,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想到这里大家都是心中感激{///书友上传}纷纷走上前去签下自己的名字
万众一心,赵文华只觉得腹中有剧痛袭来,趔趄几步,软软地坐在椅子上,喉头又有猩热的液体涌上来
……
一骑锦衣缇骑带了折子,如风一般从贡院出来,一路高喊:“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直奔西苑
声音凄厉响亮随着这一声声喊,所经之处,不断有灯光点亮
此刻已是黎明,古人醒得都早,大街到已经有人了有无数官员坐了轿子或者车马赶去早朝,今天这种阵势,都是心中大惊
这情形他们并不陌生,上一次还是蒙古人大军杀至京城时
也一样有快马在街上狂奔大叫:“紧急军情,十万火急”
……
“难道是蒙古人又杀过来了”
“不对啊,塘报上怎么没说?”
无论官民都停了下来,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
与此同时,满贡院都是兵丁跑动的声音
火把烧得噼啪乱响兵丁们一个个满面杀气,手中的兵器上已经粘满了清晨的露水
“所有考生听着,停止考试,坐在椅子上别动,听到命令,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走到考舍门口”
“怎么回事?”
“怎么了?”
考生们都忍不住叫出声来,有人走到栅栏前想看个究竟,却被一枪杆子戳了回来
只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几乎每排考舍前都站着两个衙役,拿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考生,稍有异动,就是几枪杆子捅过来,有人就被捅得满口的牙血淌了一地
考场里的sāo动一阵接着一阵如同cháo水一般连绵不绝
人上一万,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是无休无止,没有一两个时辰安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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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节就是在这一片喧哗声中被惊醒的
第一场考试的头一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惨痛的经历
先是在搜身的时候被赵文华一阵喝骂,被分到十三号考舍之后,又莫名其妙奇妙地牵连进考生的sāo乱之中,被赵大人假公济私判了个差
后来在抄卷子的时候,又被吴伦sāo扰,不小心在卷子上留了个黑点
这个错误可犯得不小,碰到有洁癖的考官,人家根本就不会看你的卷子,直接就扔到了一边
被判了个差已算是倒霉,如今又弄脏了卷子,无论怎么看,这次考试从一开始就被蒙上一层惨云
对于自己所抄的范文,吴节有极大信心,就算被判了个差,怎么着也能弄个同进士出身可这个污点一出,别说同进士,如果运气差到暴表,弄不好连个赐同进士出身也得不了
问题是,这个时代又没有修改液一说,弄脏了卷子,却是无法可想
吴节心中郁闷,也没心思在答卷子,索xìng躺在床上睡觉
因为先前的事太多,rì有所思,夜有所梦,竟不小心又开始做梦了
吴节已经有一个月没做过梦了,这一次突然入梦,照例又回到现代
同以前的梦境清晰真实不同,这次的他显得有些懵懂,脑袋里也是一片模糊就好象一个旁观者在观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在那副画面中,吴节看到自己正呆在一间陌生的图书馆里,旁边的管理员好象同自己很熟:“吴节,你要查的试帖诗资料实在太冷僻,还好我们这里还存了些……”
声音逐渐空洞模糊下去,画面一变,转到一个客厅,金主任坐在自己身边,将一叠打印件递过来……
居无何,画面又变了,这回竟然是贡院考场,一个士兵猛地冲进来,朝他身上一摸,摸出一叠稿子来,正是金主任给自己的打印件:“抓到一个作弊的,拿下”
……
然后,吴节就醒了
他是被考场里的喧哗吵醒的,眼前是一片摇晃的火把,到处都是衙役地喝骂:“都起来,坐在椅子上,等待命令”
吴节一时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起了窗,机械地坐在椅子上
眼睛红得厉害,看什么东西都疼
他坐在椅子上,心中猛地一震:这次的梦境怎么同以前不一样,以前我一做梦都会回到现代社会,从来没做过关于明朝的今天却梦见了这座考场,难道……这梦正常了
一种不安从心头升起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渐渐亮开
就有衙役打开考舍门,让所有的考生都走到外面排成一排
不一会儿,就有监试官过来,森然道:“搜,给我搜,连人带考舍,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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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抓到作弊的了
“怎么了?”考生们都是一阵sāo动,科举一旦考场,考场中就算发了大火,一样不能停止。-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考生都集中在考舍外,大肆抄检的情形,谁也没碰到过。
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惊疑,顾不得衙役和监试官在场,顾不得又要吃棒子和皮鞭,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怎么了?”监试官怒喝一声:“试题泄露,考场中有人作弊,得大总裁徐阁老之命,考试暂停,先行抄检,待圣旨下来再作定夺。”
“啊!”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更有人惊得面容发白。
科场舞弊可是一件惊天大案,一旦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须防着被牵连进去。
洪武皇帝时,科场舞弊案一出,不但所有考官都被砍掉脑袋,就连不相关的士子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所谓宁杀错不放过,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霉。
“安静,安静!”衙役们大声呼喝,将棍子不断抽到考生身,可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让考生们安静下来。
年纪大些的考生还好,都颤抖着身体竭力稳定身形。
吴节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举人居然小声哭泣起来,口中喃喃着说:“爹,娘,当初你们拿出三千两银子,让儿子在吏部挂名弄个八品的官。儿子来京城之后,手头一散,将银子都用光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考场碰运气。儿子不孝啊,呜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让其他人都心中难过,皆低下头去想:早知道如此,还真不该来考试了。反正这一期会试只取八十一名贡生。也没我的份儿,我这是中了什么邪啊!
想到这里,大家总算静了下来。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进考生们的考舍之中,接下来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有棉衣和文房四宝乱七八糟地被扔出来,甚至还有人用刀子破开考生棉袄夹层看有没有夹带的声音。
吴节这个时候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心中一震:试题泄露一事总算是被人发现了,如果不出意外。绝对是从景王府泄露出去的。这事闹得这么大,估计得乱一阵,这场会试自然是没办法再举行下去。&&
不过,这样也好。我这次的卷子先被判了个差,然后有不小心留下了一点秽迹。眼见着一甲前三无望,如果运气不好,只怕连翰林院也进不了。现在考试被喊停,估计会重新出题补考。虽然不知道将来会考什么题目。但凭我所背下的那些范文,到时候再抄一篇合用的去就是了。
这才是峰回路转,好事一件。
想到这里,吴节心中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轻松。先前所积压在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反正我吴节又没有作弊,查也查不到我身。再说。以我在天子那里的地位和身份,也不怕将来在查案的时候受到牵连。
站在考舍门口。吴节看了对面的吴伦一眼,心中突然大快:吴伦啊吴伦,我知道你肯定是预先得了题目,也早做了准备。可这又怎么样,所有的一切都算是做了无用功,换了题目,看你还能在在我面前说什么要勇夺前三,压我一头的大话。
以你的学问,也就是个秀才的水准,能够拿到举人功名已算是贵人帮忙。到如今,你的好运算是走到头了。
最好你这厮身带了夹带,被人直接抓到才好。
吴节心中大大的欢喜,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吴伦。
吴节大概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张脸变成煞白。看到吴节嘲讽的目光,却依旧强直稳着身形,恶狠狠地看过来。
几乎每个考舍都有衙役在查抄,很快就轮到吴节了。
吴节好歹也是一个大名士,衙役也客气,规规矩矩地查完了吴节的行李,说没发现有作弊嫌疑。
至于吴伦的考舍,衙役也没客气,将里面的东西弄得一团混乱,就连考篮也用棍子撬得散了,可以说一寸地方都没有放过。
见衙役如此无礼,吴伦气得嘴唇不住颤抖。
让吴节失望的是,吴伦的考舍中却没发现任何作弊工具和小抄。
吴节这才醒悟,吴伦这鸟人肯定是作弊的人当中最早拿到题目的,早在一个月前就找到了范文,也不知道背得有多熟,根本不需要夹带,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哎,这也是无奈的事情。
不一会,就有衙役大叫:“监试官大人,找到一个夹带的了,丁字一百另六号房!”
“嗡!”考生微微sāo动,同时转过头去。
就看到一百另六号房的那个考生软软地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夹代的小抄在哪里,呈来看看。”监试官大喝。
那衙役就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抄送了过来,大约有六七张指,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也不知道那考生的视力好成什么样子,才能看清楚。
“大人,人犯将小抄带进考场之后,藏在瓦楞里,小人正好翻到。”
“好,继续查其他人,仔细点!”监试官沉着脸指了指那个晕倒在地的考生,就有两个兵丁冲去,将那人反背着用一根细麻绳捆了两个拇指,拖到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又有一个考生昏倒在地。
监试官一凛,指着那人喝道:“这人大大地可疑,仔细查查。”
这人如果心头没鬼,怎么可能惊得晕厥过去?
果然,很快兵丁就找到了证据。
这个考生的作弊非常有想象力,他本喂了不少鸽子。进考场之后,就让家里人将鸽子放进考场,然后将题目用信鸽带出去。在外面,他家里早准备了答题高手,等看到题目,作好,又让鸽子带进场来。
衙役一进他的考舍,就看到炕有两只用手帕包裹好的鸽子正呱呱乱叫。
这人也是倒霉,他本没有买景王府的题目。可因为景王府卖考题一事泄露,被人顺手被捉了。
看到那两只鸽子,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那监试官更是气得一身乱抖,连连说:“败类,败类!”
这次查抄黄字号考区收获倒是不小,竟一口气抓到了六个作弊的。其中,夹带四人,放鸽子一人,在卷子留有关节的一人。
整个考区也不过五百来号考生,就有七人作弊。
这次会试录取率极低,总数才八十九,分到二十多个考区,每个号区也不过录取八人。
八人中,这七个作弊的就能占七个名额,剩下一个,却要五百多人来争。
顿时,考生们都是一片大哗,满脸都是愤恨。
吴节也是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吴伦肯定也是有作弊的。再加自己预先背熟了范文,可以说,这次考试,别的考生基本就是陪太子读的名。也不知道这景王,究竟卖出去多少张卷子,这动作也实在太大,太肆无忌惮了。
等到那七人被押到监试官面前,被捆成一团。
监试官正要再说几句话,让考生回屋等候云云。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考生们突然蜂拥而少,对着那七人就是一口唾沫吐去:“败类!”
“贼子!”
“斯文蟊贼!”
“丁字号棚总共才八个录取名额,你们这些小人就有七个。苍天有眼,可算是将你们逮住了!”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一时间,唾沫如雨,吐得那七人全身皆是。
监试官一看情形不妙,一个箭步跳到旁边,瞬间就被人cháo挤得直接贴到墙壁去。
其他衙役没有了防备,也被挤得东倒西歪,连连大喝:“让开,放开,否则与犯人同罪!”可情形实在太乱,又如何制止得了。
吴节一看形势不妙,早早地钻回了考舍之中,免得被人挤倒在地,一阵践踏。
那吴伦大约是知道试题泄露一事已经被朝廷发现,有忧虑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办,心神恍惚,顿时被挤得跌到一边,一头撞在砖墙的棱角。
一声惨烈大叫,额头有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红艳艳,看得人心中一颤。
好在衙役多,又过了好一阵,总算稳住了局面,考生们也被勒令坐回考舍之中。
至于那吴伦头的伤也被人包扎了,一个衙役见他伤得厉害,就从伙房里抓了一把草木灰直接盖在伤口,又从吴伦身扯下一副袖子,一通乱缠,直接将吴伦裹成了印度阿三。
“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考舍里等着,一rì两餐自然有人送来,也无须担心。但有一条,所有人都不得喧哗,否则直接当作弊处理。”监试官刚才受了冲撞,惊魂未定,交代了两句,就要离开。
一个考生突然大声喊:“大人,我们的考试还举行吗?”
“大人!”其他士子也在问。
“会的,会的。”监试官忙安抚着考生的情绪:“chūn闱三年一次,是不能推迟或者取消的。不过,估计会等两天,一来是要继续查办试题泄露一案;二来还得重新出题,大家都不要急,要相信天子相信朝廷。命里该中的,总归少不了你们一个进士功名。”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新出题
如此,考生们的情绪总算渐渐地稳定下来了{///书友上传}
大家也不知道接下来朝廷会怎么处置此事,这场大比还会继续下去吗?
都静静地坐在考舍里,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一万多间考舍要逐一检查,繁复浩大,侧耳听去,远处都是考生们的叫嚷、衙役的呵斥,间夹着棍子和鞭子的事情,还有人在大声哭泣
乱得不能再乱
听着这混乱的sāo动,考生们都面带死气,神情麻木
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了一丝活气
因为太乱,午饭自然没有准备,吴节饿得前心贴后背,他有些后悔昨天进考场的时候将随身携带的煎饼都扔了
到后世běi jīng时间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午饭终于送来了
为了安抚考生们,考场特意加菜除了一荤一素一汤,一碗米饭外,另外加了一份炒羊油和一碟煎鱼难得是有一壶薄得醪糟一样的米酒
大家都饿得够戗,休息了片刻,心情都已平稳下来又一想,抓出作弊的败类对大家都是好事,至少能够做得公正公开,至少还能有一丝中进士的希望否则,有那七个混蛋在,那是连一丝希望也没有的
很快大家都高兴起来,开始大吃大嚼
因此没有考试,虽然不能说话,可考生们还是举起了杯子向东面的同年示意
地面的那人也自然举杯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森严的考场顿时轻松下来泡-书_)
吴节食量本大饿得狠了,将饭菜一扫而光后,只七分饱,心中却有些遗憾
就将目光落到对面的考生身上这一看还有的发现
别人吃得欢畅,偏偏那吴伦就如同梦魇一般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估计是心中害怕,思想压力实在太大,食不下咽?
吴节拍了拍写扳,一个衙役走过来;“士贞先生你有什么事情?”
吴节指了指对面的吴伦:“对面那人是我堂兄,看他样子好象没有什么食yù,能不能把他的饭菜给我”
“原本是不行的不过现在不是没有考试吗,如果他愿意,倒不是不可以商量”衙役笑着回答,科场作弊案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但该查抄的已经查抄该抓的人也抓了,也没他们什么事,心下倒也松弛
听到吴节这话,吴伦突然活过来
他腾地一声站起来,提起酒壶就一口喝干净然后大口地朝桌上的饭菜吐着吐沫:“让你吃,让你吃”
竟声嘶力竭
众人都是骇然,那衙役也是一脸的心疼:“好好的一桌子酒菜,就这么糟践了须知一餐一食当思来只不易”
吴节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狗东西”吴伦大喊:“吴节你得意什么?”
慌得衙役连忙喝骂:“不许闹,否则直接打死”
吴节听他说脏话脸一沉:“吴论,你知道我在高兴什么做人得正直,走捷径只怕会害你了”
吴伦咯咯冷笑:“别以为我真考不过你,我吴伦大小也是个才子还是我们以前说过的那句话,一切在科场上见分晓接下来肯定会补考的,我定要在科场上赢你”
吴节不屑一笑:“我等着,等着考完发榜那天,我的堂兄”
这个吴伦实在太烦人,不停挑衅,这不是嘴炮吗?
吃完饭没多久,考场又有了变化不一会儿,所有的衙役都被撤换下去,换成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
气氛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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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玉熙宫
“万岁爷啊,万岁爷啊”几个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痛哭,黄锦也在旁边红着眼睛,暗自垂泪
而陈洪却一脸狞笑地站在门口,目光中全是杀气:“万岁爷,发旨,臣去将那些乱臣贼子都杀了”
屋中,嘉靖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张清水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但眼睛却闭着,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响亮的呼吸声
在嘉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文官,一个是内阁阁臣张居正,另外一个则是与张居正同科的嘉靖二十六年状元,翰林学士,礼部右侍郎李chūn芳
两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忧sè
昨天晚上的chūn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朝廷已经乱成了一团,从早上乱到现在,已经一整天过去了终于,嘉靖有口喻下来,传张居正和李chūn芳来玉熙宫议论
按说,这么大案子,又牵涉进去两个内阁阁臣,皇帝应该先召首辅严嵩的却不想第一时间竟然让他们过来,可见,严嵩在皇帝那里已经彻底失宠,也又此可见张、李二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二人心中固然欢喜,可都是饱学之士,养气工夫了得,来这里之后,在嘉靖没有说话之前,都静静地候在那里
皇帝昨天晚上本就睡得迟,刚上床睡了片刻,考场那边就闹了起来
到现在,还没眯过眼,顿时有些挺不住
刚服了一颗丹药,药力也刚化开
听陈洪说话,嘉靖睁开血红的眼睛,问:“陈洪,相干人犯可关押起来了?”
陈洪:“禀万岁,作弊的考生都已经抓起来了,关押在贡院里,一共一百二十一名其中,夹带者一百另一,留关节者十六,互通消息者四人”
“啊”张居正和李chūn芳忍不住低呼一声,同时抽了一口冷气科举场上作弊之事时有发生,可也就是区区三五人,但今次却如此之多,当真是骇人听闻
“咯咯,咯咯,大面积作弊,如此规模,自古以来闻所未闻”嘉靖尖笑出声:“徐阶果然办得好差事”
陈洪:“主考官徐阶、副主考赵文华,连同十八房同考官和其余外帘官如今都关押在贡院大堂考场已被厂卫所控制,请陛下发旨,命三法司查办相关官员”
“查办,查办什么?”嘉靖猛地站起身来,森然道:“为今最重要的是让考生继续考试,先得给他重出题,这才是最最要紧的,科举不能废不能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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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御制
皇帝这一句话说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关,显得异常yīn森,众人听得心中都是一凛然。传更新
张居正:“陛下说得是,国朝两百年来,无论是什么情形,科举都未停过一次。”
嘉靖点点头,大步走到御案前,提起笔蘸了朱砂,一边写一边说道:“着,命内阁学士张居正会同三法司,审讯今科会试舞弊一案。”
话刚说完,敕已毕。
黄锦忙将皇帝这份手敕接了,递给张居正。
“臣领旨。”张居正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科场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不管徐阁老是否清白,这个大总裁是做不成的了,内阁有资格做主考官的也只有他张居正。
却不想皇帝让他去审案子,这让人隐约有些失落。
这个是一个广收门生的大好机会啊。
他却不知道,张居正在入阁之后已经展示出过人的政治才华和手腕。科场舞弊案牵涉太大,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一场**,皇帝用他,用的是他的识大体,懂权变。
“着,礼部右侍郎李chūn芳为今科会试主考。”
李chūn芳面容一喜,其他人也大觉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过来。李chūn芳不是阁臣。虽然和张居正是同期进士,年纪却要大许,今年已经满五十了,沉稳谨慎。再加他又是状元出身,能够镇住考场中那群已经乱成一团的考生。
李chūn芳是皇帝的近臣,以前在西苑就侍侯过万岁,在嘉靖面前说话也随便。
可今天突然被任命成大考官,又惊又喜。眼睛里有几点泪光。颤巍巍地接过手敕:“臣领旨……陛下,臣定不负厚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嘉靖哼了一声:“又不是阵杀敌,死什么,你马去贡院恢复秩序,安定士子们的心,就说。朕说了,考试继续举行。”
李chūn芳一惊,忍不住问:“万岁,考试继续进行,那么考题呢?今天既然张阁老在这里,要不召内阁的所有阁员们商议一下,看能不能马将考试题目拟出来?”
嘉靖:“不用了,内阁五大阁臣,严嵩老迈昏聩,他儿子又不是科举出身。就不用来了。徐阶已被关押,高拱也在贡院里,朕还能召谁过来商议?”
他一把挽起袖子,露出光秃秃的手臂在纸飞快地写着:“这题目就由朕来拟。-等下直接送去考场,朕就不信这样还能漏题?”
他下笔如风,众人只看到他那条苍白的满是红sè斑点的手如穿花蝴蝶一样下挥舞,眼睛都花了。
嘉靖:“考期不改,依旧是九rì后结束考试。这一天耽搁的时间也要计算在内,但题量却要改一下。比如第一场的七道题目就改为五道,后面不变。第二场五经题一道;第三场策问五道。这样可否,是否有违朝廷祖制?”
说着话,就将目光落到黄锦和张居正身。
张居正:“天子言出法随,可。”
黄锦也点点头。
“好,就这样!”话音刚落,嘉靖已经写好了所有题目。将其封好:“用印。”
锦接了过去。
嘉靖又写了一个便条:“这是副总裁的名单,用印。”
“是。”
“十八房同考官名单,用印。”
“是。”
“誊录、弥封、监试官名单,用印!”
“是!”
手敕如流水一般写出来。再加这么多题目,只在须臾之间就已经写好,根本就没有考虑。
要知道科举考试的题目该如何出题,都有讲究。出的题目须以前历朝历代都没有出过,还不能太生僻,否则就有故意刁难人的嫌疑,有违朝廷取士的初衷。
出的题目也要具备一定的代表xìng,要能直观只反映出考生的文化素养。
因此,在出题的时候,内阁都会慎之又甚,反复查看以前的卷宗,并多次商议。
皇帝竟然能够在一瞬间就将题目想妥,可见嘉靖的博学和学养并不比内阁阁员们低多少。
至于其他同考官和外帘官的名单,考前都要反复商议斟酌。
如今,皇帝连想都没想,提笔就来,显然是早就做了预案。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这个万岁爷平rì间看起来好象不怎么管事,又神神叨叨的,其实是胸有锦啊!
事不宜迟,其实嘉靖的心思李chūn芳已经想明白了。这个万岁爷治国,一向强项。当年杨廷和父子那么强势,皇帝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百官叩廷,说打死就打死。
这样的天子最最爱面子,今年科场出了这么大一桩舞弊案子,朝廷面无光。若再延期,脸都要丢尽了。
所以,皇帝勒令考试不许停,继续考。
如今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晚,虽然酌情删减了两道题目,可等到,考场办交接,组织考生入场,还得花一天。
无论如何,再不能耽误了。
李chūn芳拿了同考官和外帘官的任命之后,立即下去召集人马,忙碌半天,就捧了题目跑去贡院。
贡院里从考官到衙役都换了个遍,全是新人。
刚进门,就有一个新任的办向他汇报了半天。
等到听完之后,李chūn芳问:“徐阁老、高相、赵大人他们现在何处?”
办回答说:“回李大人的话,徐高二位相爷和其他大人们都去了北衙,等候询问,作弊的考生也都被锦衣卫衙门提回去了。只是……只是……”
这人说话罗嗦,李chūn芳急着开考,顿时有些不耐烦:“只是什么,有话但讲。”
那办摸了摸额头的汗水,一脸的害怕:“只是……那赵文华赵大人死活也不肯离开考场。”
李chūn芳:“厂卫不都在这里吗,直接捉了就是,用得着那么麻烦?”
办:“回大人的话,那赵大人如今正躺在棺材里,死活不肯出来,说是要死于任事。别人不好用强,毕竟,赵大人乃朝廷二品大员,又不是罪犯。如今连着棺材抬出去,须防着他在街乱说乱叫,抹黑朝廷。若扣棺材盖子,又怕憋死了他。”
“什么,这个贼子好不要脸!”
“好个蟊贼,非打死他不可!”
李chūn芳身后的考官们都是一脸的气愤,有的人已经开始挽袖子了。
李大人却笑了,他本就是个厚道沉稳之人,挥了挥袖子:“赵大人这还是耍起赖皮了吗?由他去好了,诸君时间紧迫,没必要为这种事情烦恼,马恢复考场,准备发卷考试。”
“是。”
众考官一涌而入,各自就位。
等进了大厅堂,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只见,赵文华那口棺材已经从外面抬到大堂正中。大敞着,赵文华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好象死了一样。
李chūn芳叫了几声“赵大人”,赵文华眼睑动了动,却没有理睬。
“赵大人,今科会试题目泄露一案关系甚大,所有考官都要去北衙等待三法司的询问。徐相和高相都已经过去了,大人是不是也该过去?”
赵文华的眼睛睁开了,哼了一声:“我又没有舞弊,清清白白,过去做什么?”
“赵大人也是进士出身,也知道科举对一个十年寒窗的读人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我们连基本的公开公正都做不到,还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间?赵大人若心中无私,怎么会怕去北衙?再说了,新的考官已经到了。大人躺在棺材里,堵住大堂,也不成体统。”
“体统,什么叫体统,带兵冲击考场就有体统了?”赵文华猛地做起来:“我是这科的副总裁,无不走。什么新的考官,经过内阁阁议没有,经过司礼监批红没有,严相和小阁老票拟没有?”
“这个倒是没有,事情紧急,陛下乾纲独断,有手敕在此。”
赵文华冷笑:“既然没有内阁的拟票和司礼监的批红,那就是乱命,赵文华坚决不从。”说完,就又躺了下去。
李chūn芳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吩咐一个官员看好赵大人,饿了给吃,渴了送水,自去忙自己的活儿。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东厂的陈洪来了。
陈洪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冷笑这对身边人挥了挥手:“拿了,直接装堵住嘴,装麻袋里送走!”
两个东厂的番子正要前,赵文华一个骨碌爬起来:“我自己走,不劳费心。”
陈洪狞笑:“给脸不要脸,还真当自己是铁骨铮铮的杨慎杨用修了?”
一万多考生,要全部安抚好,又要加印考卷,发题目纸,这一忙起来,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等到天黑,终于可以正式开考了。
又惊又怕了一天一夜,考生们都大为不满。
可李chūn芳这人态度非常和蔼,也没有大总裁的架子,在整顿考场秩序的时候,遇到有人恼怒时,都会温和地劝慰几句。
再加考生们有听说这次补考的题目是由皇帝御笔亲制,都大觉振奋。这一科如果能够考中,可以说是被皇帝亲自取中的,准天子门生啊!
就算中不了,能够做皇帝御制的题目,也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
如此,众人慢慢平静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糟糕,有一题不会
吴节本以为考场出了这么大案子,朝廷肯定会暂停考试,等到再次开始,明天晚就算不错了。却不想,到傍晚的时候,卷子和题目纸就发下来了。
可见,明朝的官僚体系虽然臃肿庞大,效率低下。可一碰到大事,还是很有效率的。
也因为zhèng fǔ还保持着基本的效率,万历新政和张居正的经济改革才得已顺利推行。当然,到明朝后期,随着zhōng yāng财政体系的崩溃,zhōng yāng的控制力彻底消失,自然也谈不什么效率了。
拿到题目纸的时候,吴节还有些紧张。
历史到现在已经彻底变得面目全非,以前所准备的范文也完全用不了。
自然也不知道这嘉靖四十年的会试的题目究竟是什么,自己能不能作出来。
他的手不觉有些微微发颤,脑袋里有些喝醉了酒一样的混沌。
展开题目纸,看了看,字都认识,可怎么也想不起面究竟在说些什么。
最麻烦的是,右手突然痉挛了,像鸡爪子一样缩成一团,又疼又酸,无法握笔。
这样的状态自然没办法考试,他索xìng停了下来,用左手将小火炉升起。将右手对着烧红了的木炭烤了半天,直到痛觉袭来,用左手使劲拍打了半天,才舒展开了。
身烤得暖和了,僵硬的腰柔软下来,他这才重新打开试题纸,一看,总算是将这第一场的题目看得清楚。
一共有五道题,比先前那场少了两道。
第一题的题目是《子曰:放利而行,多怨》。这一题出自《论语?里仁篇第四》。意思是,一个人总是以个人利益为目的而行事的话,难免招致他人的怨恨。告诫世人处世要以忠孝仁义为重。
第二题是《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依旧出自《论语》的《里仁》篇,意思是:能够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那还有什么困难呢?不能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怎么能实行礼呢?
第三题。《不诚无物》,出自《中庸》,是个截塔题,原句是“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有诚心的人成就自我,而道路是自己找到的。诚心贯穿万物的始与终,没有诚心万物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君子看重诚心。有诚心的人并不是仅限于成就自己,而是以成就万物为己任。
第四题《所以动心忍xìng。增益其所不能》,这个题目实在是……出自〈孟子〉,随便那一个现代社会的初中生都学过。
看到这四道题目,吴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四道题目中。第四题属于千古名句,用来做题目基本属于烂大街了的。就自己所背诵的八股范文当中,可以轻易地找一百篇出来。
至于第一第二两题,也是大路货。
惟独第三题因为截去了下句,可在这考场中的考生当中,谁不是早早地将这本倒背入流?
说句实在话。出题人也没什么水平,这样的题目简单到令人发指,别说是会试考场,就算是童子试的宗师们,也不好意这般降低难度。
吴节心中一阵腹诽,暗笑:如此也好,我就怕考官出生僻的题目。一时间却找不到合用的范文。这种大路货虽然人人会作,竞争起来也激烈,但我好歹有成千万篇范文可供选择。到时候,找一篇最好的抄去就是了。
据吴节手头的资料来看,就有张廷玉、翁同和以及温体仁和顾炎武的几篇作品可供抄袭。
这几人可都是八股文高手,在当时的历史中,至少也属于五绝水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
这考场里的一万多竞争对手,难不chéng rén人都是中神通。
我还能比他们作得差?
这个出题人真可爱啊,如果有机会,一定发给他一枚一吨重的大勋章。
想到这里,吴节只想仰天大笑。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文库在手,天下我又。再怎么折腾,都难不倒我,实力摆在那里,想不中进士都难。
实在是太兴奋了,吴节也是坐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将目光落到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按规矩是一首试帖诗,五言八韵。
题目是〈云补苍山缺处齐〉,山字韵。
吴节脑袋里立即“嗡”地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只想叫一声:“麻辣隔壁,窝草泥马!”
老实说,刚一开始看这个题目的时候,他一时没回过神来,甚至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才知道这句话说的是,白云在山间流动,弥漫一片,将山于山之间的空隙都彻底填满了。
这一句也不算是什么有名的诗句,多半用与酒令或者对联时使用。比如:峰峦缺处云衣补。
下句可对“野径暗时萤火明”也可对“山月羞时柳带遮”还有……反正后面至少跟了百八十条下联。
由此可知,出题人在出这道题目的时候,也没多想,随意地摘了这么一个句子出来。
就因为这句子太平凡,甚至有些俗气,古往今来,就没人拿来当过考试的题目,更别说在这种关系到读人一生命运的会试考场。
大路货的题目吴节不怕,反正这样的题目做的人千千万万,有的是范文可抄。
冷僻的题目他也不怕,八股文高手最喜欢琢磨这样的考题。到清朝末年,四五经该出的题目都被人出尽了,可说每一个句子后面都跟了百篇范文。
问题是,这种题目实在太小儿科,根本就没范文。就算有,估计作者也不好意思收进集子,传诸后世自坏名声。
况且,吴节手头的试帖诗资料本就少,能够碰到对应的范文已经是运气爆表。
这一题,他却没有范文可抄。
这……只能想办法再穿越回现代社会,看能不能再去查查。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被吴节打消了。在梦境中穿越回现代社会根本就没有预兆,也不受自己控制。一次穿回现代社会时,突然变成正常的梦境,这说明自己以后再不会穿越了?
难道要自己写?
吴节抽了一口冷气:我吴节虽然有一代诗词宗师的地位,可老子所写的那些千古绝句,都是抄袭的啊!让我自己写一首,别说狗屁不通,猫屁也不通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两处忧愁
少年心事都是诗,少年正是诗意的年龄**泡!书*
吴节在这个时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该是激情飞扬的年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内里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叔灵魂在现代社会,早被横流物yù和平淡的生活磨得麻木了
若说起写诗,平仄对仗他懂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但胡乱诌上几句不要紧,也得分场合在自己家里可以,到正式的文会上却不能拿出来献丑,别说如此重要的考场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大事,若是中了,就是锦绣前程
若是一字不写,可以想象,即便自己前面的几道八股文写出花儿来,一样要被考官把卷子扔进废纸篓里
中不了进士,靠着自己的举人功名或许能够去吏部谋个八品的官职但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没有进士出身,这辈子基本就会在低级官僚队伍里厮混诸如封疆大吏、六部堂官、内阁阁臣这样的高官,可说是与自己无缘了像严世藩那种国子监出身,混到内阁阁员的,整个大明朝三百多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小严之所以能够入阁,靠的是他父亲的权势和一手好青词在皇帝那里所得到的宠信
这条路根本不适合吴节去走,小严本身就才华出众,就因为要避嫌,这才没有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并不是他考不中
而吴节不管以前名气再怎么大一进考场,居然交白卷,传出去,只怕要引得天下哗然
他以前所树立起来的文坛大宗师的形象也将轰然崩塌
以前就有人因为别的目的造谣所吴节所写的诗词乃是杨宗之所作,后来通过与小严的连番比试,吴节总算是证明了自己
现在却连一首普通的试帖诗都作不出来,这就没办法解释了
不但他吴节将名声扫地,在皇帝那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位,也将荡然无存一个抄袭者,道德败坏,还有什么资格做天子近臣?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都算是好的了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吴节就好象是落进了热汤里,浑身都沁出了大汗
坐在桌子前,他只觉得手上的题目纸重若千斤
心中颓丧yù死_泡&书&忍不住又朝吴伦那边看了一眼
这第一场的题目如此简单,就算吴伦的学养再不好,这样的卷子也能轻易做出来这小子对我吴节又嫉又恨,如果知道我有一道题目不会,也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子?
这一看吴节却是一呆
却看到,那吴伦没有动笔,同自己一样呆呆地坐在桌子后面,一张脸毫无表情两只眼睛已经对在一起麻木地盯在身前那一闪一烁的灯光
“不对啊,这不是吴伦的风格怎么会这样?”吴节心中好奇,忘记了颓丧仔细地观察起吴伦
这一看,就端详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
从头到尾,吴伦就如同泥塑木雕一样没动弹过
“难道他也不会作?”吴节立即打消了这个猜测:“这个题目如此简单,吴伦人品虽然不堪,但当年在成都府也算是一个后起之秀,又有秀才功名别的不说,基本的学养还是有的像这种大路货一般的八股文章,提笔就有,根本难不倒他那么,他这般奇怪,又是什么代理呢?”
“这厮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妈的,我琢磨他做什么,我现在都快要交白卷了”心中苦笑,立即郁闷下来
试帖诗是没办法作的,诗词这种东西,没多年的锻炼,没有这个天分,你就算是坐在这里想到地老天荒,也是没有法子
吴节叹息一声,这一rì一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与其在这里发呆,还不如早点睡觉希望老天保佑,让自己再穿越回现代社会,看能不能查到同题的试帖诗
只要再穿越一次就够了
就算是最后一次
……
或许,这是解决目前困境的唯一办法
睡觉
吴节也不耽搁,将火炉灭了,以免煤气中毒,趁屋里还很暖和,就和衣上了炕也不敢东想西想,放缓了呼吸和身子
大约是累得实在厉害,没多久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太震撼,这一觉睡得也不塌实
梦的确是做了,可惜里面的人都穿着古装地点是南京,在梦境中,吴节看到自己和蛾子正在雨花台上拣石头
你一颗,我一颗,你一颗,我一颗……
最后,当吴节翻开一块大石头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身穿十八镶大红滚袍的妇人站起来,头上插着茉莉针,留着苏州罢头式有些胖,皮肤白皙
看年纪大约四十岁模样,雍容华贵,满脸的慈祥
原来是母亲,现代世界去世多年的母亲
只不知道,她为什么穿着古人的衣裳
“啊”吴节惊叫一声,就醒了过来浑身酸软,满面都是泪水
醒来的一瞬间,吴节立即明白,现代世界自己是再也穿不过去了否则,为什么母亲一身古装,为什么自己的梦境中再不出现现代世界的高楼大厦,汽车、手机、电脑和干净的办公室
在炕上坐了半晌,回响起去世多年的父母,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忧伤
等到泪水干了,吴节才发现天已经朦胧亮开,已经是清晨五六点钟模样
昨天夜里拿到卷子之后,考生们趁着夜里安静,大多熬夜答题书生们都习惯先打草稿,等到修改完毕,这才誊录到正式的卷子上按照他们的度,作完一道题目估计要熬到夜里两点,此刻,应该都在睡觉
在清晨朦胧的晦暗中,贡院静入深海,隐约有鼾声、磨牙声传来
这是考场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对面吴伦所在的考舍还亮着灯,吴节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吴伦还没睡,依旧坐在那里,但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吴节心中大奇:这吴伦又不是不会作题,哭什么呀?
立即,吴节又醒悟过来,这吴伦是在害怕啊
吴伦昨天运气好没有被人查出有作弊嫌疑,但不代表他已经平安脱身如今考场中的作弊的考生,连带着正副总裁,十八房同考官,甚至外帘官,印刷匠人都被锦衣卫一网打尽,将来查成什么样子,是否会查到吴伦头上,都还是未知数
如果没有猜错,考题应该是从景王府那里泄露出来的,吴伦是第一个拿到题目的人景王府出售考卷,一查,肯定会查到王府这个源头吴伦是王府的人,又是考生,不管是否有证据,肯定会脱不了干系
再说,如今试题已经全部换了,难度降到低得令人发指
如果题目生僻倒还好说,也许吴伦运气好,恰恰作过,没准还真拿个好名次,得个进士功名现如今的题目实在简单,几乎人人会作,要想上榜,全凭真本事,已经彻底将运气一说扼杀掉了
吴伦才华是不错,可放在这一万多考生之中,也不过是中下等
吴节猛然想起一事,这一科的考生中除了他自己,好象还真有不少人才嘉靖四十年的会试很是出了几个名臣和文化大家,最著名的就是万历年间的首辅申时行,他这一科好象得了状元
八十一个名额,再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吴伦如今在士林中声名狼籍,又放出大话来要进一甲前三到如今,基本是中不了的可想,将来他还如何在这世上容身
吴节心中好笑:这小人,机关算尽,此刻总算是尝到了回天无力的滋味了可怜,可憎,也可恶
笑毕,吴节有叹息一声:吴伦是完蛋了,可我呢……我不也是遇到了大麻烦?
一念起,心中顿时乱了
又深吸了一口气,给砚台加了点水,慢慢磨起墨来,试图让这简单舒缓的节奏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磨了半天,砚台里的水渐渐干了,墨汁也呈粘稠状
吴节又加了点水,用笔蘸了,想了想,提笔在草稿上写下那篇试帖诗的题目
可接下来该写什么,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有坐了片刻,想了半天,这才凑出了第一句,一共五个字
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就用笔划了,又开始重写
如此写了又划掉,渐渐地,一张稿子已经被填满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写什么?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吃过饭,看了看满纸的废话,吴节颓然地倒在炕上
难道,这次真要闹出一个大笑话吗?
难道我这次穿越,终归是一场失落的梦境?
那吴伦午饭也没吃,还是就那么坐着,一张脸看不到一丝血sè
在炕上迷瞪了半天,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却没有梦
等到天黑,吴节这才骇然想起,这第一场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还剩一rì一夜的时间可我还是一个字没写,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将牙一咬:试帖诗的事情暂时不管了,先把前四题给作了否则,就算我将试帖诗给生生凑出来,也没时间抄其他四道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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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见,老金
按照昨天大总裁李chūn芳的训示,本期会试不会延期,以前所占用的时间也一并算进考试中去,只不过将七道题目减成了五道{///书友上传}
现在是第二场的晚上,到明天傍晚就要收卷也就是说,吴节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可以答卷
五道题目中除了最后一道试帖诗不会,其他四题每题一千多字模样
吴节自从发明了铅笔这种东西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用毛笔连篇累牍作文,手感有些生涩,字也写得不过
况且,有了上次被吴伦打搅在卷子上流下秽迹的前车之鉴后,吴节这才答卷非常小心,度也有意地慢了下来
一字一句,写得小心,工整到保守的地步
他这一手标准的馆阁体乍一眼看过去,就好象是刚印刷完了书籍,自然没有任何艺术xìng可言
也因为这样,等到一篇千余字的文章抄完,已经到了半夜
右手虎口也因为太用力,微微发烫
说来也怪,先前闷坐在考场中彷徨无计,心情是异常的颓废可等到这一道题目抄完,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一松,有一种酣畅的感觉
可见,这人光是闷头乱想,却解决不了问题,总得要找些事情做才好
又朝题目看了一眼,第一题是《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这篇抄的是清朝大文章家方苞的旧作恫城派的扛鼎人物的作品,质量自然上乘方苞还做过康熙皇帝的老师{///书友上传}就其学问而言,在清朝早期至少能派进前三之中
这一篇文章作得对仗工整,严谨之中透露出一代文章宗师挥洒自如的气势
但就这一题而言,已经足够使吴节进入备选的行列除非考官是瞎子,视而不见但这根本不用担心,同考官可都是翰林院的jīng英,眼睛毒着呢别说大总裁李chūn芳,还是状元出身,怎会看不这文的好处?
等到这一篇文章作完,吴节彻底放松下来,紧绷了两天的神经也松弛了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倦意
“罢,先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
第一场最后一天吴节醒得很早他也没去想试帖诗的事情,先抓紧时间将另外三道八股文写了再说
于是,又用了一个上午,将第二题做完
“还有两道”
时间越来越紧迫,等到午饭送来吴节只扒拉了两口就将筷子扔到一边,飞快地作起了第三题
然后又是第四题
实在是太紧张了,手也微微有些痉挛,背心却是汗水
对面的吴伦到中午才起床也不知道他昨天什么时候睡的
醒来之后,倒是不流泪了还是那副木讷的模样,就那么在考舍里坐着纹丝不动
吴节自己都忙不过来,也没心思过问吴伦死活
其他考生也不知道答得怎么样了,但看吴伦旁边两间考舍的考生,都是一脸恍急,满头汗水其中有个考生砚台里的墨汁已干,给砚台加了水,风急火缭地磨着墨,大约是用力太猛,墨汁飞溅而出,喷得一身都是
不断有监试官和衙役从考舍前经过,小声提醒大家抓紧时间
rì头渐渐西斜,转眼就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离第一场交卷大约还有一个小时
总算将最后一题《所以动心忍xìng,增益其所不能》抄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吴节下意识地将最后一道题目写在卷子上,随手写下:“远望疑无路,苍茫尽是山补齐云蔼蔼,缺少石斑斑”
这二十个字一写完,吴节心中如同有一个炸雷行起,手一颤,笔落到地上,几乎惊叫出声:“这诗句……我是怎么写出来的……不可能啊,不可能……这分明就是试帖诗开头的破题……我记得以前没有背过同题目的范文,以我的真本事,也写不出这样的句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节手也哆嗦起来,低下身去,拣起毛笔
在右手碰到笔杆子的一瞬间,他的心静下来,手也稳了
接下来是承题:“乍触岩腰起,徐从谷口还”
然后是起股:“不分青点缀,直混碧孱颜”
手中好象中了魔法,一刻也停不下来,那些诗句一个个一个字像是被扭开了的水龙头,不住往外冒
“树影模糊际,岚光飘渺间斜阳侵一角,飞絮锁千蓑……”
到最后束股:“蓬莱如可到,翘首出尘寰”
……
“终于在最后时刻作完了,作得还非常好”吴节几乎要仰天长啸,胸中壮怀激烈如cháo
这一首诗虽然比不上唐人的千古名篇,却也算不错再说,试帖诗不过是一种诗化的八股文,同文学艺术也没有任何关系单就这篇诗歌的质量而言,绝对能拿高分
再加上先前所抄的四篇八股jīng品文,可以说,进士已经到手
至于后面两场,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第二场是一篇应用文写作,第三场是策问就算不用抄袭,让吴节自己写,也能作得中规中矩
“进士,是我的”
吴节想笑,突然间,他猛地明白这首试帖诗是怎么自己冒出来的在上一次穿越回现代社会的时候,梦境中,老金好象将一叠试帖诗的复印件递到自己手中
里面一共收集了三百多首诗歌,其中就有这一首《云补苍山缺处齐》
这首诗乃是清人孙云锦在光绪二十四年参加会试时所作,那一年,孙大人高中二甲第十四名,赐同进士出身
吴节在拿到这个题目之后,梦境就结束了,以后也没办法再穿越回现代世界不过,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另外一个吴节肯定已经将这个题目背个烂熟
这才让自己在紧要关头,突然想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全靠老金的帮助
吴节心中突然有一种明悟xìng:再也回不到现代了,也再也看不到那座图书馆,看不到办公室里的同事
再见,朋友们,再见老金
……
心中一酸,泪水就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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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南北中正副榜
到傍晚时分,书办们过来收卷子
考生则都手捧着卷子和题目纸站在栅栏门口,小心地递了过去
这一场实在简单,作得容易,考生们都是一脸的轻松当然,也有人意识到题目越简单,竞争越激烈,这科的录取人数又少的离谱,只怕前景不妙,面上自然而然地带着忧虑
如往届考试到时间了还有人没作完卷子,在考场里又哭又号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唯一例外的时候吴伦,吴节今天光顾着飞快地答卷,倒没有留意这厮这个时候才抬头看过去,只见吴伦依旧木呆呆地坐在那里,死了一样
书办在外面吼了几声,见没有反应,终于恼了,只得寻了钥匙打开门一见,禁不住失惊道:“一字未写?”
吴节也是一凛,这题如此简单,应该难不到人,这个吴伦居然交白卷估计是科场舞弊案事发之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心理已经彻底崩溃
书办身边的衙役见吴伦不理不睬,提起鞭子就要打
书办却叹息一声:“罢了,这个举人已经痴了,不要为难他”
考场里有一万多人,气氛又如此凝重,且考生们大多是读书读迂了的,就算发生再古怪的事情也不让人意外
就将吴伦的卷子收了起来,吴节眼尖看得明白,上面确实是一片空白
衙役对书办道:“老爷,这痴子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索xìng锁了关起来,免得影响其他举人老爷们的大比”
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没正经吃过东西此刻的吴伦头发乱得跟谷草一样,满面都是污垢眼屎、鼻屎、口水涂了一脸,脏得不象话那书办也是读书人出身,心中不忍,道:“算了,他又没有碍着别人读书人十年寒窗,等得就是这一天,怎么着也得让人家考完,如此才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衙役:“老爷这痴子已经交了白卷,就算后面两场的卷子答得天花乱坠,也是中不了,何必让他在这里呆坐”
书办摇头:“他现在没有犯禁我等也没有理由取消他的考试资格,就让他再坐几rì”有叮嘱衙役让他看紧吴伦,若真闹起来,再赶出考场不迟
李chūn芳在士林中的威望很高,毕竟是状元公出身**泡!书*如今他所参加会试的那一届进士已经在文化界和政坛崭露头角李chūn芳、张居正,再加上谭纶等人已经取代以前的杨慎、唐伯虎、徐文长成为一代的文化旗手
有他坐镇,考场的秩序非常良好,收卷也没花多长时间
收完卷又在考舍里坐了两个时辰第二场的试题纸就发下来了,是一篇从孝经里摘录的文字考论一篇,判五道让考生根据这段文字选择诏、诰、表这种形式作一篇文章
第二场的考试题目在真实历史上是一道书经题,不过,经过科场舞弊案之后,题目也换了,吴节自然没办法抄袭,也没背诵过相关的范文
不过,同第一场试帖诗时的彷徨无计不同,就算没有可抄袭的,吴节也是信心十足
作这种题目可是他的强项
严格说来,这个题目属于是机关公文写作,吴节在皇帝身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不挂名的秘书,对这种文体形制熟得不能再熟况且,当年在陆家族学读书时,代先生已经将公文写作的所有要素说得清楚,吴节自己也作过不知道多少篇同类型的文章
况且,这道题目他以前也见过的,知道其中的大意就算没有范文可抄,就凭自己写,也能拿高分
这种题目,文彩什么的都不要紧,首先讲究格式打个比方,按照这题一百分算,格式对了,就能得七十分其次,词句要简练直观,让人在读的时候不产生歧义,如此,就能再得二十分再加上文字上又过得去,就能拿到满分了
就因为没有范文可抄,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斟酌,吴节知道这一场自己作起来绝对快不了,拿到题目之后也没忙着去作,大约审了一下题,就放松身心睡觉了
老实说,第一场的三天考试可谓是一波三折,忽而大悲忽而大喜,就没睡个囫囵觉吴节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再不好好休息,只怕身体和jīng神都支撑不下去了
躺在炕上,朝外面看了看,对面的吴伦还坐在那里桌上一灯如豆,闪烁不定,外面的考场里也是灯火通明
看着热闹而有寂静的考场,吴节笑了笑:真说起来,确定一个考生能否终局其实只看第一场的八股文章,后面两场只是陪衬第一场考得是考生的综合文化素质;第二场考的是对公文的处理;第三场则考生员们的行政能力
公文写作,机关工作可以培养,施政能力不够,可以不派遣实权职务文化素质低,那就是彻底不会被明朝官场容纳了
对于第一场的考试,吴节非常满意,后面两场,只要不出大的问题,就算是过了
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出结果哦,没这么快,第二场三天一考完,估计那八十一个幸运儿的名单就该产生了
这么想着,吴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醒得迟,等到饭菜送来,在起床,吃了点东西,又烧了点水泡了杯茶
等到喝茶将一身喝得通泰了,吴节也已经整理出一个大概的思路
这一场虽然说诏、诰、表都可以写,但吴节以前天天侍侯在皇帝身边,见天同诏书打交道,看得多了,对这种文体也熟,就选了诏书的形制
他也没急着答卷,而是老老实实地在草稿上拟了个提纲,斟酌再三,又将提纲修改了一遍
待到满意了,这才开始写初稿
这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一千多字的草稿总算拟定
实际上,吴节写这种东西比在场的其他书生不知要熟练多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一万多考生中,见过真正诏书的人,一只手都数过来
但为了把稳期间,他还是慎之又慎,小心翼翼
第二rì,吴节考虑了半天,又将草稿彻底推翻从拟了个大纲,又写了份草稿
明天就要交卷,吴节睡得也迟,熬夜将稿子看了几遍,翻来覆去地修改起来,直到彻底满意为止
剩下的事情,就是将稿子正式誊录在卷子上
这事就留到最后一天
等到第三天早晨,吴节这才愕然发现,这第二场的三天过得真快有事混着就是好,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而且,在这反复的写作之中,吴节竟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充实和快乐,这种喜欢之情就好象是农夫看到秋收后的硕果累累,却是抄袭所感受不到的
至于吴伦,吴节作题都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去关心
这家伙整个人都麻木了,送饭来有一口无一口的吃,却不睡觉,一整夜一整夜地静坐桌上的蜡烛也早燃尽,一到夜里,黑洞洞地也看不清人
到第二场的卷子收上去之后,考官们也将第一场的卷子看完判完了
此刻,在贡院大堂里,李chūn芳和副总裁及十八房同考官和正坐在里面,个人面前的案上都放在一大叠卷子,正是第一场被选出的合用之作
“卷子都收上来了,如何?”大总裁李chūn芳眯了眯眼睛,笑着问
大厅堂里满是灯笼蜡烛,亮得刺眼
已经是chūn天了,气温越来越高,又点了这么多灯笼,大堂里热得厉害,他感觉身上有一层毛毛汗出来,很不舒服
面庞的上皮肉也有些松弛,毕竟是五十出头的人,在这里呆了五天,身子有些承受不住
考场这五天非常平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这让李大人jīng神大振
没有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禀大总裁,卷子已经收上来了”各房同考官都同时应道
“哦,说说”李chūn芳非常满意
就有副总裁回道:“李大人,今科一共录取八十一个生员分为南北中三榜,每榜二十七名实际上,第一场的考试就已经能够绝对生员能否得贡生功名,但后面还有两场的卷子要参考因此,按照朝廷旧制,除了这八十一名之外,另外选了八十一张卷子做副榜候补一共一百六十二套卷子,都已经选出来了没张卷子,每到题目后面都附有同考官的判语,只等大总裁最后判定”
“这样甚好”李chūn芳点了点头,都呈上来,又叹息一声:“这一万多士子之中,只有一百六十二人能够入得了各位的眼对其他人来说,剩下两场已经没有意义可在没有最后揭晓之前,谁有知道谁能走到最后,依旧战战兢兢敢不殚jīng竭虑?”
按照朝廷的科举制度,正榜的南北中三榜的八十一人确定之后,等到考完,再查一下后面两场的卷子,如果没有问题,基本就算是中了若是有问题,就从副榜选,副榜选不出来,就从落第的卷子中搜遗
众人纷纷点头,将卷子一一送了上去,他们第一场的审卷工作就算完毕剩下,就是李chūn芳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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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所不知道的事
实际上,会试虽然比乡试家要紧,但大总裁的活儿并不多,不需要亲历亲为泡*书*(
作为考场的第一领导,只需在旁边决策、指导就是至于审卷和排名次的事情,自然有同考官和副总裁去办
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总裁就在卷子上写一句判语,通过
当然,碰到认真较劲的主考官,要一篇一篇卷子读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名次都已经顶下来了,这期的卷子作得如何?”谁中谁不中,李chūn芳这个大总裁也不在意他只关心这一科能不能出几份好卷子,能够在士林中流传开来,并被人当着范文收录进集子里,做为读书人的参考资料
如此,他这个主考官就算是功德圆满,也面上用光
这次会试的题目实在太简单,几乎人人会作就因为这样烂大街的题目实在容易,却最不容易写出彩来,可一旦有好文章,必然名动一时
对这次被录取的卷子,李chūn芳突然有些期待了
“倒是有几份卷子不错,这其中有两人的作得极好”副总裁笑眯眯地将前三名的卷子送过去,“大总裁可以看看”
卷子是朱卷,以前事先由誊录官用朱砂誊写妥当,也看不出是谁的卷子
答卷后面是房师的判语,这三份卷子都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李chūn芳拿过这三份卷子看了看,他乃是读道德文章出身对诗词不是太喜欢,因此也没留意最后一题的试帖诗,只将三人的四道八股文快地浏览了一遍_泡&书&
不觉得叫了一声:“好,都不错这四道题目虽然常见也被人作得烂了,可正因为如此,写起来却甚难需写出意,但又不能偏激;须用词颖,却不可太冷太僻这其中的度,却不好把握我看这三篇文章,都没有刻意在奇二字上着眼,一样的老生常谈却写得丝丝入扣,读来顺畅麻利,又入骨三分好好好,今科当真是选出得用的人才了”
说完他又提笔来,在文章结尾房师的判语后面各自写下一行溢美之词:“这三份卷子取了,直接收进正榜里”
副总裁一直坐在李chūn芳的身边,自然看到李大人所下的判语见他的评价如此之高,笑道:“大人你好歹也给这三张卷子定个名此”
李chūn芳这才醒悟,实际上会试之后,不过几rì就是殿试,属于两科连考只要能够中贡生有参加殿试的资格就可以名次却不要紧这中榜的八十一个贡生,就算在殿试考场是考得再差也能拿个同进士功名,至少也是一个正七品的朝廷命官
至于会试的名次只是一个参考,又不能决定将来谁能进翰林院,谁能做庶吉士
也因为这样,李chūn芳倒将这茬忘记了
经副主考这一提醒,他又朝三份卷子各自看了一眼,心下又犹豫起来这三份卷子上的文章都是一样出sè,真没办法分出高低来
正踌躇中,副考官道:“李大人,这三份卷子还真得要好好斟酌,选不选谁,却甚为要紧”
这话一说出口,李chūn芳脸sè就变了,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选谁不选谁,但凭文章质量,难道这卷子中还有人留了关节,要让你照应了?”
这话说得甚重,可说是严厉
这罪名可不小,若真是实情,李chūn芳立即就会让人将这个副总裁拿下
副总裁却不惧,小声笑了起来,其他十八房同考官也同时微笑,好象已经有了默契
这事让李chūn芳一头雾水:“怎么了,尔等可有事瞒了本官?”
“大总裁休急,等下官慢满说来”副主考笑着问:“大人大约是已经看过士子门的名册了,其中也有不少人都是一方名士什么人能中,什么人中不了,估计也猜过”
李chūn芳点点头:“名册本官是看过,其中却有不少有德有才之士中不中,首先要看考生的文章作得如何,还得看他被分在哪个榜”
“对,综合考虑,什么人能中,什么人不能中,也能猜个两三成我等大约思索了一下,今科会试,有两人上榜的几率最高”
李chūn芳:“本官明白你说的是谁了,一个自然是顺天府的考生吴节,此人的名声正如rì中天在以前,我也看过他乡试时的卷子,确实作得jīng妙以他的水准,就算得不了进士,中个同进士出身,应该不难另外一个是申时行,这个长洲人可了不得在两江士子中排名第一,应该不能中”
他心中疑惑,问:“你刚才说话不明不白,选谁第一,又有什么要紧?”
到这里时候,他心中的怒气已经平息下来,知道考官们并不是和考生通了关节
副总裁道:“最好能够取吴节为今科的会元”
李chūn芳:“这是为何,再说,吴节的卷子是哪一份,谁知道了,看天意”
副总裁道:“吴节这人名气极大,又是文坛一代宗师,若他高中第一,我等考官也是面上有光下官以前查过吴节的消息,这一查不要紧,倒是吓了一条”
“接着说下去”李chūn芳来了兴趣
副总裁:“吴节这人当年在南京的时候没有进学堂读过一天书,估计也就是随他父亲学了几年去年回成都之后,才第一次参加科举竟一口气考了上去,童子试中县、府、院都得了第一,小三元啊”
说着话,副总裁连连赞叹:“到乡试时,又拿了个头名解元如果他能在会实再得第一,进殿试时,拿个状元大小三元大圆满,岂不是一桩佳话”说着话,他一脸激动:“如果这样,我们这里考官也是面上有光”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李chūn芳笑道:“吴节的卷子究竟是哪一份,甚至有没有被选进正榜,都还是未知数,你说这些做甚?”
“不然”一个同考官笑着站起来,走到案前一施礼:“下官,可以肯定吴节和申时行的卷子就在这三份当中”
……
第三场考试的卷子已经发下去了,吴节看了一下,都有范文可抄
这次会试算是轻松过来
他却不知道,此刻在考场的大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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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头名基本算是定下来了
贡院大堂里
“不然”一个同考官笑着站起来,走到案前一施礼:“下官,可以肯定吴节和申时行的卷子就在这三份当中”
李chūn芳倒是惊讶了:“此话何解,难不成仅仅凭区区几篇文章就能猜出考生是谁?”
“正是”那考官微笑着点头:“大总裁虽然是状元公出身,可入仕以来,一直在天子身边时候,如今又任职礼部右侍郎,做的都是实职,平rì间只怕没怎么读书”
李chūn芳也不生气,叹息一声:“本官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空闲读书,若能够偷得浮生半rì闲,一杯茶,一卷书,却是快意之事可惜这样的rì子却不多,无奈啊”
考官:“同大总裁不同,下官等人在翰林院供职、观政,成rì同文稿、书籍打交道,对士林中的事情非常清楚吴节和申时行的名气如今正如rì方中,二人所作诗词文章早已经被坊间刻印了不知道多少版本,刊行于事尤其是他们所作的八股文章,已经成考生们临摹的范文大凡有意功名者,都会买上一本,细心揣摩”
“还有这么一说”李chūn芳很是意外
“我等在翰林院,收集图书,留心士林舆论风尚,这二人的集子,倒是读过很多次,对他们的文风也熟”
李chūn芳笑道:“你们的rì子过得真是闲适啊”回忆起自己以前在翰林院做编撰的rì子,他也是心中感叹
但是他又想起一事:“说起来,吴、申二人的文章本官也看过申时行的文章厚重稳健,起首时言简意赅,直如利刃直指本心,但一旦起讲,偏有洋洋洒洒,一泻千里,待到收束处,余韵尤然为尽这种文字,端的是老辣得很,一般人还真学不像;至于吴节则不好说好象他每一篇文章都有不同的风格,厚重处如老树盘根,轻灵时如白云过眼,却让人把握不透”
众考官都是一声感叹:“想到不大总裁对这二人的文章如此熟悉”
李chūn方指了指手中的三份卷子说:“这三份卷子都厚重沉稳,起首急、铺开缓、收束处留有余香,做得非常jīng妙,典型的申时行风格若说申时行的卷子在里面,我信可若肯定说吴节在里面谁敢肯定?”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吴士贞的东西怎么说呢,好象刻意求求变,每一篇文章都写出与常人不同的东西来”
一个考官笑道:“大总裁乃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公你的文章天下谁人不知而老大人你素来沉稳厚实,考生们敢不老实作文?只怕所有的考生的卷子都是这样的味道和套路”
李chūn芳立即醒悟,考生们知道自己喜欢平实朴素的文字为了投其所好,自然不敢将文章做得太飘逸太华美,只怕连吴节也不例外
这个吴士贞的文章变化多端,什么样的文字都来得,要学我李chūn芳,要学申时行,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以吴、申二人的才华和八股文本事,必定在这前三里面
当然,考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搞不好两人都没在这三张卷子里
到现在,大家也都是猜测
李大人也是无奈地摇头,考生揣摩大主考的口味,以期获得好名次也可以理解他当年参加科举,不也如此?
“如此,大家都做一样的文章,这科会试倒也无趣得紧”
“不然,单这三篇文章而言,都写得极好正因为是同一风格,我等审卷时倒也容易,能够很轻易地分出文章好坏,也不怕遗漏人才”
众人纷纷点头
李chūn芳:“若说很轻易分出文章好坏,却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三篇文章都是一流,又如何分,又怎么知道哪一份是吴节,哪一份是申时行?”
“这就得看最后一题的试帖诗了?”一个考官面上带着激动:“如今,吴士贞自从与严世藩比试之后,俨然已是一代诗宗试帖诗虽然严格的格式,却难不倒吴节申时行和其他考生同吴节比试试帖诗,基本是有败无胜而吴节的诗句一出,在一万多人当中,自然是鹤立鸡群,想不被人发现也难”
说完,他径直走上去,翻开三份卷子的最后一页,将三首试帖诗一一指给李chūn芳看:“大总裁,这三份卷子中拿一首诗最好,最好的一份自然就是吴节的了”
李chūn芳当下定睛看去,由第三名的卷子依次看上去
第三和第二份卷子的试帖诗说句实在话,都很一般,格式平仄都对,句子也通畅优美,却没有什么特sè,读了之后,也不会有太大印象这样的诗句,在一众考生的卷子中也不甚出sè,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东西
之所以被选进前三,主要是前面四篇八股文写得实在出sè
两份卷子后面都有同考官房师的判语,判语中对这两首诗做出了中肯的评价,肯定了优点,也指出了其中的不足
李chūn芳看完这两份卷子,随意提起笔在上面各写了一句评价如此,这两份卷子算是被他这个大总裁点了贡生
等看到第一张卷子的时候,考官的判语非常好:“首艺运用经典,颇有机趣次三一律简练,诗稳”
大约是那房师觉得这么判还不尽兴,提了一行,接着赞道:“抒情之笔,运周密之思”
这样的评价在历届会试中可不多见,李chūn芳吃了一惊,立即留神去看那首试帖诗
这一看就看入了味,忍不住轻声念道:“远望疑无路,苍茫尽是山补齐云蔼蔼缺少石斑斑乍触岩腰起,徐从谷口还……蓬莱如可到,翘首出尘寰好,好诗”
“不不算是诗,严格说起来,试帖诗也是制艺中的一种偏偏这诗不但有八股文的严谨,也有诗词的韵味,大善”
听到李chūn芳的夸奖,众人考官都微笑起来
就有人说道:“大总裁,此卷必定是吴士贞的手笔,也只有这种一代诗宗才能作出这样的东西来吴士贞的八股文风格变化多端一时间倒也找不出来可他所写的诗词就算可以压制,有心收敛,也是藏都藏不住且点他得第一名会元好了,一旦他将来在殿试再拿个状元大小三元都齐全了也是我等主考官的荣耀”
此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激动起来,连声称是
状元不希奇,没三年都会出一个
可连中三元者,有明朝两百年以来尚未出现过别说是两中大小两个三元
如果嘉靖四十年的科举场上真出来这么一个,那可是要被记进史册里的连带着考官们也有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思之想之,如何不让人jīng神亢奋到无法自已?
“这么说来,各位同仁都确定这卷子是吴节所作了?”李chūn芳拿起那份卷子看了看又笑吟吟地问
他乃状元出身,先是在翰林院做了多年编纂后又在天子身边侍侯了很多一段时间再下到礼部任右侍郎,走的是典型的入阁流程将来做到宰辅一职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加之他五十出头,正值中年,这一笑却尽显威严
“自然”
“大总裁,我等既有心成全这段佳话,何不点他第一?”
又有人想得远,上前施礼道:“大总裁可是怕若是取中了吴节做会元,怕有人说我等科场舞弊,或是得了他什么好处?不过,大总裁不用担心此卷从弥缝到誊录,都将程序做到十足,也没有人能挑出错来且,卷面清白,文理通常,用词准当,也看不出丝毫留有关节的嫌疑真若取了他,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立即就有监试官连连点头,表示此卷没有任何问题
那人有接着道:“大总裁,科场之上chéng rén之美或者特意不取也是常事,这也是主考官的权限比如当年张阁老参加乡试,主考认为张江陵年纪太小,若早早中了举人,不是什么好事就依文理猜出他的卷子,将其刷了下去这才成就了这一段文坛科场佳话,也没有人说主考官做得不对啊”
大家又同时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chūn芳笑道:“若我不取这份卷子,别人说我效当年张白龟旧事;若取了,却有故意要成就连中三元的盛举无论怎么做,都着了痕迹,着了相但是……”
他语气一顿,面容严肃起来:“各位大人,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这些做主考官的,手握士子们的前程,可说一言天堂,一语地狱若是特意取谁不取谁,对其他考生公平吗?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科举出身的推人及己,若你们今天是考生,知道考官们有如此心思,会怎么想?”
道理不说不透,毕竟都是翰林院的学士,内心刚正严明,听他这么一说,都惭愧地低下头去
李chūn芳:“取谁不取谁,取谁第一,但凭文章质量,我们只须照着良知去做就是了这份卷子,本官自有判语”
说完,他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递给旁边的副总裁,问:“你看可妥当?”
副总裁看了一眼,又递给卷子所在考区的房师
房师看了一眼判语,面上露出喜sè:“大总裁心底无私,下官佩服”
其他考官都围了上去,却见那首试帖诗的后面霍然是李大人的判决:“一往清利”
这可是非常好的评语
众人都小声地笑起来,至此,这一科会试的会元基本算是定下来了,只要这个考生后两场的题目不出大的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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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痛快
第二场的考试算是结束了,即便是自己原创,没有依靠抄袭,吴节自认为还是作得非常好的
付出劳动,收获果实,这种快乐却是以往纯粹的抄袭范文所体会不到的
大约估计了一下,这一场的这道公文写作以一百分计算,自己无论从文笔还是格式上看,起码都能拿到九十分以上
再加上前一场的出sè发挥,贡生功名是拿定了而得了贡生功名,基本就算是进士,只需再参加一场合殿试
说穿了,殿试这种考试根本就排名赛,也没有淘汰一说只要你能进考场,出来之后就是进士了
老实说,最后一场的考试题目,吴节道是希望出的题目自己都没有范文可抄袭
对付策论,他一点也不害怕,这玩意儿不就是后世网络和报纸上的时政文章吗?
他早就将其套路给摸熟了,提笔就有,怎么写都成
这样的文章写起来有趣,且又能彻底发挥出自己越古人的见识
再说了,五道题目,加一起也就一万字不到,抄起来也快整整三天时间,可不好混啊
吴节不禁有些期待,摩拳擦掌地想大干一场
可等拿到题目纸,吴节却有些丧气:太郁闷了,题目都会,都背过相关的范文
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后悔当初提前做了太多的考前准备,弄得完全没有挑战xìng
吴节感觉有些懒洋洋地不得劲坐在考场里,生起炉子烧水泡茶看头顶那一方窄小的蓝天,听清风吹过考场带来chūn天的气息,听考场里士子们磨墨和幽幽的叹气声等到百无聊赖了这才提起笔随意地抄了一篇文章上去,心中静得如同止水
这最后一场的五道题其实都出得不错,很有趣味xìng
第一题是:《易》有先天后天,如何分判?
这涉及到易经中的周天易数,若真铺开了写,有很多值得一说的东西
第二题,修史之难莫如表、志、书这一题是让考生详细解说史书中表、志、书这三种题材该怎么写史书中一般都有表、志、书、记、传等几种形制,记、传都是描写某一个特点历史人物的人生经历直记就是了可表、志这种东西是综合类记录,比如志中的《食货志》,就是要用高度概括的文字描述当时历史背景中的经济生活,如何取舍如何分析,都大有文章可作
第三题,教化之兴,由于学校这是让你写本朝的教育制度
第四题,《周礼》大司马之军有军、帅、旅、卒、两、伍之名,这设计到军事编制
第五题,货布刀泉,起于上古权衡百物这是让你论述货币的xìng质,和作用
这样的题目作起来比八股文什么的,可有意思多了
可惜吴节也不想折腾了,只得按捺下心中的冲动,老实抄范文
这样的rì子过上三天,确实够郁闷的
烦闷中,除了偶尔抄上一段文字,喝上一口茶水,吴节还想出了一个打发时光的好办法喂蚂蚁
天气已经热起来,蚂蚁也开始出洞
吴节这三天用吃剩的米饭做诱饵,不断将蚂蚁勾引进自己的考舍
几rì下来,已经组织成一只浩浩荡荡的大军,看着这些小家伙忙忙碌碌地搬运粮食,倒也有意思
大约计算了一下,这窝蚂蚁因为粮食充足,已经达到竟然的上万之巨
下一期会试坐进这间考舍里的考生要倒霉了
对面的吴伦终于开始动笔了,只是不是写卷子,而是提起笔在考场的墙壁上涂鸦
刚开始是在墙角写,因为隔得远,也看不清楚他在写什么渐渐地,墙角写满了,字迹就开始朝上面蔓延
吴节看得明白,却是一个个单词,什么“冤枉”、“悲愤”、“溃溃溃”、“奈何,奈何,奈何”……
这家伙大约是疯了,吴节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吴伦大约是觉得他作弊一事笃定要被人揭发出来,心中害怕,被吓得魂魄出窍
这人原本是一个小才子,现在却变成这样,倒是可惜了
刚开始,监试官见吴伦满墙乱写,本打算上前阻止可一见他所写的东西同考试也没有任何关系,又嗅到满屋的粪便味道,心中厌恶,也就由了他去
吴伦乱涂乱画不要紧,写着写着道也抄了许多汉魏南北朝时的诗歌出来,除了建安七子,竹林七贤的作品,还有不少吴节以前没看过的东西,倒也有些意思
比如梁简文帝和庾心信的同题诗《夜望单飞雁》就非常不错,吴节以前专一背诵唐宋诗词,对五代十国的东西却没有什么研究,顿时看上了劲
梁简文帝的原诗是:天霸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
庾信和的那首是:失群孤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何边无奈人心急有忆,今暝将渠俱乐不眠
另外,吴伦还抄了不少已经在历史场合中散失的许多诗篇,三rì下来,就将三面墙壁给写满了,也把吴节看得两眼昏花,隐约发疼
五道题目也抄完了
最后一rì下午,正当吴节看得入迷,突然看到脚下的蚂蚁排起长龙,又黑又亮
再朝外面看去,就看到天上已经乌云滚滚,眼见着就要下雨
身上突然有些凉,正要去考篮里找袭衣裳加上就听到一声炮响,监试官和衙役们过来,说是今科会试已经结束,交卷了,交卷了
吴节心中大喜:终于结束了,麻辣隔壁德,九天九夜,太不人道了
就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等衙役收完卷子,这才依次排队将写板交了上去,验明身份,出了考场
考场外面,至少有五六千人等着,估计都是考生的家人来接考的
吴节背着考篮被挤得东倒西歪,半天才见到了连老三和几个邻居
“老爷总算出来了”
“吴老爷,让小人来背你的考篮,也好沾点福气”
正说着话,“哗啦”一声,暴雨就下来了
chūn天下这么大的雨倒是罕见,满广场都是乱七八糟跑动的人
吴节也没办法,就那么被淋得浑身湿透
连老三撑开雨伞递过来:“老爷,你考得怎么样?”
吴节一把将伞推开,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就那么让雨淋着自己的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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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晨报
在肮脏龌龊的考场里呆了九天,除了jīng神高度紧,整rì还得忍受厨房的烟熏火燎天气又渐渐热起来,呆在窄小闷热的屋子里,汗水出了一身又一身
整个人就好象刚从酸菜坛子里捞出来一样,又馊又臭,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就是一道道的泥垢,这就是俗话所说的搓面条了
古人,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不讲卫生,一个月洗一次澡也是常事,一个个都跟泥猴似的邻居家的几个孩子就是如此,连老三这人喜欢孩子,一碰到这些小淘气就直接抓过来,对着小胳膊小腿一阵乱搓
然后,大人小孩就是一阵嘎嘎大笑
如此恶趣味,自然让吴节深恶痛绝,在严厉制止之例
此被大雨冲刷,身上骤然一松,有种内外通透之感
当下,吴节也不打伞,一声长啸,就那么在贡院广场上大步走着
广场上的人早已经被突然到来的暴雨淋得散开,眼前一片开阔,没有人阻挡,却也走得畅快只见一条接一条银亮的雨水从天下下来,犹如在眼前编织出一道水晶珠帘
张开嘴,或长啸,或呼哨,酣畅淋漓
已经有人认出了大名鼎鼎的吴士贞,顿时就大喝:“好一个放达不羁的吴士贞,吾愿跟随”就将手中的伞,或者批在身上的蓑衣扔到地上,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将一坛子米酒递过来,吴节也不推辞径直接了,大口大口和着雨水吞下肚子:“顺天府贡院,吴士贞只要出来,就再不会进去了此科非中不可”
“好,好豪气”
“吴士贞,可有诗乎?”
跟在吴节身后快步前进的人越来越多,头巾也掉了,头发也散了,就那么在雨中嬉戏之,大笑之、癫狂之,呼啸之……
浩天舒白rì灵景照神州……被褐出阊阖,高步追许由
“吴士贞,可有诗乎?”
……
“没有,没有”大笑摇头
吴节醉了彻底地醉了,脚步踉跄,衣衫凌乱
穿越到这明朝一年了,到这一刻,总算是走到了最后
且不说自己有强烈的信心能中这个进士就算有个万一,自己奋斗过,争取过,就已经足够彻底穿越算得了什么以后在不能回去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这股子jīng气神未来还有是看不透,可畏惧的呢?
是的一个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点小小的浪花,可只要奋力向上,总有天会站在cháo头
眼前的雨水越来越大,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就如同来到一片暴风雨中的大海
眼看着就要被吞没了,却要勇敢向上,向上,向着那云层的那一方飞翔
心中有壮烈情怀喷薄而出,忍不住一声长嘶,朗朗念颂:“一堆堆乌云,象青sè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箭光,把它们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这些闪电的影子,活象一条条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晃就消失了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
……
回到家之后,见吴节浑身湿透,蛾子大吃一惊:“怎么搞成这样?”就有责备的眼神看着连老三
“连叔,老爷是不是喝了酒?”
连老三有些局促,讷讷道:“老爷刚出考场,就有同年的老爷们将酒送过来……老爷一口气就吃了一坛,结果就成这样了又都是有功名的大老爷,小人什么身份,根本就靠不过去……”
“哎,算了,这天气还冷,千万别弄病了才好”蛾子也不再唠叨,急忙给吴节换上干衣服,又灌了一口热汤,这才扶吴节上了床,用被子厚实地捂住了
雨已经停了,蛾子又在水井里打了一盆清水,准备将吴节身上的长衫好好洗一洗
这一拧,竟拧出一股黑水来
到第二天早晨,吴节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疼的厉害,口又渴,让蛾子给自己倒杯子热茶却不像她却端来一碗醪糟,说是酒醉之后的第二天,若是头疼,可再喝一点,如此就会好转,这叫沉头酒
喝了醪糟后不久,头果然不疼了,也感觉到饿,就又要了一碗并让蛾子特意在里面煮了些糯米团
蛾子这才记起问吴节考得如何,吴节一笑:“蛾子,进考场的时候你不是说中不中都无所谓吗,怎么想起问这个?”
蛾子:“既然进了考场,总得有问一声,进士怎么着也比举人听起来响亮”话虽然平淡,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期待
在自己人面前,也不用谦虚,吴节道:“大概中了”
蛾子一喜:“什么大概中了,都还没放杏榜呢?”
“你也知道杏榜啊?”吴节一笑,乡试是在秋天,秋天时桂花飘香,因此叫做桂榜;而会试在阳chūn时节,正值杏花开放,又被称之为杏榜
吴节:“这一路考上来,做了那么多题目,中不中,我心中自然有分寸今科会试,中个贡生我还是有把握的,只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会元,得个第一”
蛾子面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连连说:“只要中了就好,得不得第一倒是无妨对了,什么时候发榜?”
吴节:“一般来说七到九rì,也有可能提前,这个无需cāo心,到时候自有报子送来”
“哦,这么说来三月初就能得到消息”考了九天再等到发榜,按rì子推算,确实是在三月,恰好是杏花开放的阳chūn时节
蛾子又问:“那么殿试也是在三月吗?”
吴节:“蛾子你是不是关心吗?”笑了笑,又说:“会试放榜之后,要等一个月才是殿试,也就五月初的事情了”
正说着话,连老三一脸兴奋地跑进来:“老爷,蛾子大姐,有公差来了,说是贡院的……会不会是来送喜报的?”
“怎么可能?”吴节和蛾子都站起来:“不会这么快叫他进来?”
吴节心头疑惑,贡院的公差一大早就跑我这里来做什么,这可奇怪了?
不一会儿,连老三就领着三个衙役进了书房
古代的衙役身份卑微所谓车船店脚牙,都是入了贱籍的,子孙不能科举
做为一个现代人,吴节对他们自然没有任何歧视不过,若是对他们太客气传出去对自己名声有损失
于是,他就没站起来,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对着三人微微点了点头:“三位大清晨至此,所为何事?”
三人很是局促同时上前拜见了吴老爷,并自报家门
让吴节意外的是这三人并不都是贡院里的
其中有两人是顺天府衙的衙役,一个属于步班负责刑事案件的侦缉,另外一个则是忤作也就是验尸体的
一个刑事侦缉人员和一个验尸的,大早晨跑家来,这事倒是奇了
吴节心中一动,也不说话
那贡院的衙役常年同读书人打交道,口齿伶俐,几句话就将事情说清楚了:“吴老爷,你考舍对面的那个叫什么吴伦的考生死了”
“啊”吴节忍不住叫出声来:“死了,怎么死的?”
衙役回答说:“大约是考试时交了白卷,心中失落,就上吊了,他不是已经疯了吗,疯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这人口才来得,将这件事说得异常生动就在会试考完,考生们交卷出场的时候,却发现吴伦没有交卷衙役和监试官心中奇怪,跑过去一看,就看到那家伙将腰带挂在屋檐上,人吊在上面,已经断了气
吴节叹息一声,不说话了,他也没想到吴伦会干出这种事来对于这家伙,他是非常讨厌的,可一听到他的死讯,心中还是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沉默片刻,吴节问:“他死就死了,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三人有些尴尬,相互看了一眼,那衙役才不好意思地说:“这吴伦本是成都府人,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后来小人听说他是景王府的,就去王府禀告,请他们过来收尸,可王府却不管后来,小人有听人说,吴伦是吴老爷的族人……按说,这种尸体直接送起义庄就可以了,但他好歹是个举人老爷,送去那种地方也不合适就求到老爷你这里来,还望发发善心,给点烧埋银子了结此事”
吴节这才明白过来,这衙役是来问要钱的他也没想到景王如此凉薄,吴伦好歹也是王府的幕僚,可一但死了,没有价值了,却翻脸无情
衙役将话说到这份上,吴节作为吴家的族人,自己堂兄死在考场,也不能不管,就掏出十两银子的钱票递过去,吩咐三人好好选个风水宝地,厚葬吴伦
三个衙役这才高兴起来,齐声称赞吴节不愧是孔圣人的贤弟子,天下闻名的大名士,将来定是一心为民的青天大老爷
打发走了三人,吴节莫名其妙地难过的两rì
蛾子见他情绪不高,提议去通州住两rì,权当散心
于是,吴节就带着蛾子和连老三父女去通州住了五天这地方本是大运河的终点,非常热闹,商业也非常繁华因为蛾子肚子渐大,连桂枝身子也不好,将来都需要人服侍
吴节索xìng就买了两个小子和三个小丫鬟,běi jīng的人口价格不贵,小子二两一个,丫鬟三两
这下,家里人口突然多了起来
等心情好转,回到京城家中,也到了会试发榜的rì子
一大早,吴节也懒得在家中等喜报,就吩咐连老三在家里等报子,自己带着一个小子去贡院看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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