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最才子TXT下载最才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最才子全文阅读

作者:华西里     最才子txt下载     最才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章 只剩最后两个名额了

    左都督陆府。

    听到大厅堂方向传来一阵鞭炮声之后。

    当下,陆三小姐和吴节一左一右地扶着陆畅朝外走去。

    吴节心中疑huò:究竟是谁率了呢,陆轩、林廷陈还是陆胖子,或者是我吴节。不,不会是我。我可是冲着解元去的,解元的喜报可是最后一个发出来的,没这么早。

    因为是内宅,李时珍也向关夫人告辞,随着吴节等三人向外行大病之中,陆畅浑身软弱无力,好在吴节身高力大,陆爽陆三小姐也是一个天上都是脚印的精灵鬼,却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那般弱不禁风,扶着胖子倒也走得快。

    不片刻就来到外宅大厅堂外的空地上,就看到场中一二十个参加了本期乡试的秀才齐齐伸长脖子朝大门方向望去,宛如置身于正在投食的养鸡场里。

    不但秀才们,连陆家的奴仆和下人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目光皆投向大门方向。

    吴节看得明白,今日不但陆家族学的生员们,连陆家两个老爷都来了。

    两房老爷一身吉服坐在首座,听到鞭炮声响,两人也都同时站起来,一脸郑重,显然对此次乡试看得极要紧。

    倒是二老爷陆炜身边的陆轩依旧一脸恬淡地坐着没动,显得从容。

    “这小子不会是以为自己肯定能考出一个好名次吧。”吴节心中这么以为,也不惊动其他人…就要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扶胖子坐下。

    可看了看,还真没找到座。

    就陆家两个老爷身边还有空位,可吴节却不愿意过去。

    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鞭炮,古代的鞭炮因为还火药质量的缘故,燃烧得都慢…从内宅到这里,炮声就没停过。吴节大概估计了一下,至少放了十万响,看起来陆家准备得倒是充分。

    风中全是红sè纸屑飞舞,空气中硝烟的味道熏得人不住咳嗽,满眼都是蓝sè的烟雾,半天也散不开。

    可放了这么这么长时间的炮仗,还是没有有喜报传来。

    烟火架上的炮匠迟疑了…同时停了手。

    所有的人也意识到有些不好…互相对望…眼睛里都是疑huò。

    就有人小声嘀咕“怎么还没有喜报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原来,按照往届乡试的规矩,考试的名次在凌晨时就要排定完毕。天刚一亮,送报子的公差就会等门讨赏。

    这一过程要持续两个时辰,到中午时就要全部结束。

    因此,到午时,若还没接到喜报…就说明你落榜了。

    秀才们当然不知道贡院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光搜遗就耗去了一整夜时间。

    可陆府是什么地方,早就有人在贡院外等着。消息如流水一般传回府中,大家也都知道喜报一直没有送出,这次的乡试发榜时间比起往届却是拖延了很长时间。

    所以,大家心中笃定,倒不急噪。

    此时已经晌午,算来,就算贡院里再耽搁…也该出龙虎榜了。

    听到这一阵炮声,大家都来了精神。

    却不想,鞭炮是响了良久,却没好消息传来。

    正疑huò间,一个下人从侧门冲进来,连连摆手:“弄错了弄错了,不是府中的公子们中了。”

    听到这话,所有的生员们都是一脸失望,无力地坐了下去。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怎么回事?”陆二老爷严厉地问。

    那下人满面慌急:“回二老爷的话,刚才是去贡院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喊‘出来了,出来了”门口的奴才们一时没听明白,以为是学堂里有人中了,就燃起了一串鞭炮,然后,里面的炮匠们也跟着放,结果……结果就……”

    结果就闹出了一个大乌龙。

    三小姐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

    陆二老爷这才看到女儿和二儿子也出来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对那下人喝道:“好一个糊涂的奴才,等下去领二十扳子。”

    那下人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二老爷饶命,不过,贡院的龙虎榜却是出了了,开始送报子,据说第一个中的是房山县大凉厅村的一个穷秀才。据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报说,那秀才穷得很,住在一个脚夫店里,给公差的赏钱还是客栈老板借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被秀才们的喧哗声给淹没了:“终于出榜了。”

    “今科的乙榜出得可真迟,我都以为自己落榜了,看来,还是有机会的。”

    “恩,等到七十五张喜报送完,估计得两三个时辰吧!”

    “终于放榜了。”陆二老爷朝那下人一挥手:“二十棍暂且寄下,退下去吧。”

    喝退那个下人,他有威严地看了陆畅和吴节一眼,喝道:“小畜生你居然好起来了,先前还奄奄一息,要死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现在听到鞭炮声,就装不下去了。看到别人中了举人,心中羡慕了吧。”

    胖子昂着头不说话,陆二老爷又骂道:“小畜生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坐过来,坐到你兄长身边。今日可是你兄长的好日子,也让你看看什么叫读书人的荣耀,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

    陆三小姐拉了陆畅一把:“二哥,咱们就坐到爹爹那边去好了,怕什么。什么好日子,科举场上,谁也不敢肯定他就能必中,就算是你,也有机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二老爷也不便发作,只将眉头紧锁。

    没有办法,吴节等四人只好坐到陆家两个老爷那张大圆桌前。

    这一座除了吴节四人,还有陆家两个老爷…加上陆轩和代先生,正好凑足八人。

    代先生见陆畅脸sè苍白,关切地问:“畅哥儿,你身子可好些了。”

    还没等陆胖子回话,二老爷哼了一声:“时升先生问这个小畜生做什么…死了才好。坐了大半天,大家都是腹中饥饿,开席吧。”

    陆畅心中一气,大声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直流。

    陆大老爷见亲侄子病得如此之重,心中难过,将一条手巾递了过去,只叹息一声。

    很快…热饭菜流水一样地送上来。

    族学里的一众生员很多都没有吃早饭…饿得狠了…都挥动筷子,大快朵颐。

    可这一桌的人都是各怀心思,那里有心思吃饭。

    倒是李时珍显得从容,时不时夹上一筷子菜品评一句,说这菜是什么药理,是否符合养生之道。

    坐在他身边的代时升听得有趣,同他小声攀谈起来,一时倒也投契。

    代时升在陆府身份特殊,李时珍又是个不畏权贵自在惯了的人…也懒得奉承他人,自顾自说个停。

    至于其他六人都没有动筷子,沉默下来。

    这一顿饭显得尴尬。

    好在,又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的样子。突然间,外面响起了一个下人长声吆吆的呐喊:“报子,报子来了!”

    这下,众人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就有门房大声问:“什么报子?”

    那仆人喘着气冲了进来,对着场中众人一作揖:“老爷,各位公子们贡院送喜报的过来了。小的看得真真的,是顺天府的公差,好大一群,手里拿着红sè报子,径直冲咱们府过来了。”

    “当真!”陆家两个老爷猛地站起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中门大开,就有几个公差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手朝里面一拱手,大声问道:“可是左都督陆府,这里可有一个叫高克进的?”

    整个陆府立即静下来,直可听到绣huā针落地的声音。

    “高克进,高克进在不在,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呀?”公差有些不耐烦,可陆家什么地方,也由不得他放肆,依旧一脸的微笑,做出非常谦恭的样子。

    “啊,是我,是我。”突然间,一个秀才猛地站起来,正是陆家族学的高克进。

    大概是站得猛了些,身体撞在桌子上,将一堆盘儿碟儿带到了地上,弄得一身都是淋漓的油水。

    “我是高克进………………怎么………怎么了……”高克进的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公差笑道:“恭喜高老爷,高中今科顺天府乡试乙榜乙榜第三十四名。这是喜报,请接了吧。”说着将喜报朝他手里一塞,又朝陆家两房老爷一施礼:“公事已了,小人告退。”

    “哎哟,竟然中了,我中了!”高克进眼睛一翻,突然一头倒在地上,嘴角全是白沫。

    这下,场面上立即乱了起来,立即就有秀才抢将上去将他扶起,又好似掐人中,又是扯开了折扇扇风,还有人朝他嘴里灌水。

    可那高克进却始终紧咬着牙关醒不过来。

    “哈哈,咱们陆家终于开和了!第三十四名,不错,不错!”陆大老爷一拍桌子,大笑:“公差先别急着走,且吃盏酒再说。来人,看赏!”

    一群陆家的下人飞快涌上来,要将差人请入席。

    又有人抬出几口大箩筐,揭开上面的红布,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铜钱。

    几个公差连连推脱,各自吃了一口酒,又各自在脖子上挂了长长的两串钱,这才退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闹,高克进总算是醒过来了。

    不过却很是狼狈,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的家伙掐人中掐得太用力,竟将他的上嘴chún都给弄破了。鲜血不住往下滴,红艳艳很是怕人。

    高克进醒来之后一声长号:“终于中了,爹啊娘啊,儿子总算没有辜负你们的期许………………儿子不孝,这些年为了读书,让你们受苦了!”

    陆二老爷高兴得眉毛都弯了:“克进心神jīdàng,快送他下去歇着。好好好,这才第三十四名,我家就中了一个。接下来肯定还有不少。来来来,咱们为克进干一杯。”

    这一杯酒为高克进而贺,不过,酒喝到嘴里,各人的滋味却不尽相同。

    说起来这个高克进平日里也是一个不显眼的人物,学业不是太好,作起文来也很普通。所作的作业经常被代先生批得狗血淋头,在以前,大家可不认为他就能中的。

    可没想到,第一次参加科举,居然这么顺利。

    可见,这科举场上虽然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要运气足够好。

    而且高克进以前也算是小康人家。为了供养他读书,家里把宅子和地都卖了,一家十几口人,挤在两间破房子里。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也不枉他父母一辈子的辛劳。

    “真是个好运的家伙,连他都能中,我们也可以的。”所有人心中都同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饭吃起来,也觉察不出滋味来。

    可等了半天却再没有送喜报的上门。

    眼见着太阳渐渐朝西偏去,桌上的菜肴都已经凉透顶。

    吴节大约估计了一下,应该是后世北京时间下午三到四点钟之间,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小时了。

    在看看死胖子,依旧裹着厚实的棉袍,看起来很虚弱很冷的样子。

    陆三小姐则不住地身手去mō他的额头。

    陆二老爷深情有些焦急,禁不住搓了搓手:“怎么还没来?”

    陆大老爷也是烦了:“这等得,真是没意思得很。早知道回房先睡一会儿在过来也不迟。”

    他看了一眼陆轩:“轩哥儿,你……能中吗?”

    陆轩正好坐在陆胖子身边两人虽然是亲兄弟,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陆胖子不住地咳嗽,他却潇洒地挥动着扇子,一脸平静。

    听大伯父问起,陆轩才淡淡道:“伯父勿急,这喜报一般都是从尾到头反着送的,越是送得迟,排名越高。小侄中不中不要紧,却也从来没将这如浮云一样的功名看在眼里。不过,以我陆家的名望,代先生这样的名师。族学的同窗们不中也罢,一中必有个好名次,如此才配得到我家的身份。等下,或许有个惊喜也说不一定。”

    “真是这样吗?”陆二老爷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代先生。

    代先生正同李时珍谈得入巷,随口道:“估mō着也差不多了。”

    正在这个时候,炮仗声又响了起来。

    又是一群公差走了进来,大声问:“可是陆府,喜报!”

    这下,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郑重,就连陆轩也是眉毛一颤:总算是到了,仔细算来,应该到前十名了。或许,这次应该是我吧!

    陆将两个老爷同时站起来问:“谁中了?”

    “回两位老爷的话,贵府林廷陈林老爷高中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第十二名。”

    “啊,廷陈也中了,还是第十二名,好高的名次!”众人都是神sè耸动。

    吴节也有些意外,想不到连林廷陈也中了。这家伙人品虽然不堪,可还是有几分才学的。中也有可能,却不想考得这么好。

    他看得明白,刚才陆轩听到不是自己名字的时候,神sè显然有些失落,甚至还带着一丝嫉妒。

    “廷陈,廷陈,你果然中了,好好好!”陆二老爷大笑,一转头,却发现林廷陈躲在一个不为人知道的角落。

    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廷陈,你躲那里做什么,过来坐老夫身旁。”二老爷一脸的欣慰,这可是自己未来的乘龙快婿,能中举人,也算是他的光彩。

    “是,二老爷。”鞭炮声中,林廷陈畏畏缩缩地上前来,拱手:“晚辈榫廷陈见过大老爷二老爷,见过轩哥儿。”

    说来也怪,他脸上却没有半点中举之后的狂喜。

    陆轩脸sè难看,只微微点了点头。

    陆大老爷却哈哈大笑,对二老爷说道:“二弟,说句实在话。当初父亲大人选廷陈做他的孙女婿时,为兄还有些不愿意。嫌廷陈乃贵州士气人出身,门第不高。却不想廷陈如此人物,竟一举中了举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名,未来却不知道是什么光景。父亲大人的眼光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是佩服啊!”

    吴节旁边的陆爽鼻子里一哼,脸黑了下去。

    陆二老爷也是心头大喜,转头一看,身边却没有空位。

    又看到陆畅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来气:“小畜生还坐这里做什么滚一边去,把位置给廷陈让出来。奋父正要与廷陈说话,你坐这里干什么。今日乃是科举发榜的日子,同你这个蠢货又有何相干?”

    陆胖子神sè一阵悲哀,也不想说话,正yù站起身来。

    陆三小姐却一把将他拉住:“二哥别走,你是陆家嫡孙,这里有你的座位。”

    陆二老爷眼中带着煞气。

    林廷陈见势不妙-连连拱手:“二老爷晚辈在那边坐得好好的就……就不过来了………………怎好让二公子让座?三小姐,你还不快快向二老爷赔罪。”

    陆三小姐大怒,一杯子朝林廷陈扔去:“要你多事!怎么,这地方二哥就不能坐的,非得要有功名的大老爷才能入席。你们也觉得二哥中不了是不是?”

    这下将所有人都惊住了,就连领赏钱的公差们也都是一楞。

    死胖子却又是摆头,又是咳嗽。

    吴节暗叫一声糟糕,这么阄下去,只怕陆三小姐要受家法了。陆家的家法可不是盖的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三小姐身jiāo肉贵,如何经受得住。

    就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大老爷,二老爷,晚辈让这个座位。”

    就走到了一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三小姐也腾一声站起来:“我也不坐这里。”说完径直走到了吴节身边,看了他一眼:“要你多事,来干一杯。”

    就端地杯子在桌上一杵,仰头饮尽。

    吴节一笑,也陪饮了一碗。

    “我也过去吧!”陆胖子叹息一声,也站了起来,走到吴节身李时珍也叹息一声走了过来:“我一个走方郎中,自然不好意思同大人们坐在一起。”

    这下,陆二老爷身边空了一片,让他无比尴尬。

    直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半天,才闷闷地坐了下去。

    座上走了四人,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林廷陈依旧非常畏缩,就要坐到陆二老爷身边。

    可陆轩却伸出一只tuǐ来将位置挡住了。

    林廷陈没有办法,只得绕过陆轩,走到了他旁边。

    陆轩却又伸出另外一只tuǐ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下,林廷陈一张脸憋成了白sè,又退了一步,总算找到一个空位,只将半边屁股放在凳子上,战战兢兢地陪坐。

    “这个林廷陈好象很害怕陆轩的样子,不是个大丈夫。”陆爽冷笑了一声。

    死胖子突然沙哑地一笑:“这鸟人自己干了龌龊事,内心有愧,自然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回事,说说。”

    陆畅这才吃力地将入考场时情形和林廷陈与陆轩之间的矛盾说清楚。

    听完,三小姐又是冷笑:“狗咬狗一嘴毛,这事倒也有趣。对了,今天本小姐心情非常糟糕,吴节,说个故事来听听,反正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权当是个消遣。”

    吴节:“不用了吧。”

    “你好象还欠我很多稿子吧?”

    吴节没有办法,又想,这兄妹二人今天还真是饱受打击,心情也不好。算了,先说个故事让他们开心开心。于是,就说了一段身医叶天士的故事。

    这一说,李时珍也听入了mí,忍不住赞道:“这个叶先生的许多法子很有意思。比如你刚才说的用葱给人导尿,还有用惊骇疗法治打嗝不止,都是匪夷所思啊!”

    陆爽也是第一次听吴节说医生的故事,一时竟听入了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刚才林廷陈中举已是乡试的第十二名。

    还剩下十一个考生的报子没有送出,算来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情。

    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日头彻底西斜,院子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菜热了一次又一次,酒温了一遍又一遍,大家都等了一整天了,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疲劳和不耐烦。

    其实,大家也知道乡试竞争jī烈,虽然还有十一个名额,可顺天府这么多才子,未必就能轮到自己头上。

    可哪怕只剩下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

    不断有消息传来。

    “第十名出了,是昌平的一个姓钟的秀才中了。”

    “第六名出了,京城人氏。”

    “第三名出了……不是咱们府的……”

    “啊,只剩两名了。”其他秀才都是一脸颓丧,知道这一科自己落选了。

    可陆家的两个老爷没走,他们也不好离开。

    心中都是暗惊:难道陆家族学今科只能中两个,就连陆轩和吴节也名落孙山了吗?

    太阳已开始落山,天气就冷了下来,陆畅不住地打着哆嗦。

    李时珍看了他一眼,mōmō了胖子的额头,又让他伸出舌头来看了看。道:“又开始烧起来,该回屋吃药了。”

    胖子点了点头,艰难地站起来:“节哥哥,小妹,扶我回屋吧。”

    李时珍也道:“吃了一天酒,又听了士贞几个好听的故事,今日却已尽兴,我也要告辞了。”

    吴节却伸手将胖子和李时珍拉得坐了下来:“再等等,估mō着最后的喜报就该出了。未必没有我和畅哥儿。”

    三小姐凄凉一笑:“刚才我说二哥能中,那是说的硬气话,不肯让别人小瞧了咱们。其实,我这心里清楚得很,二哥是没戏的。至于吴节你……不管如何,我再呆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两样心思(求推荐票)

    三小姐神sè凄楚,看起来是真的死心了。

    她这人精灵古怪,没死没肺,在府中仗着陆炳的宠爱,横行无忌,可并不代表她就是个二货。也知道府中的人之所以让她,怕她,还不是因为有爷爷在。

    可爷爷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糟糕,估计也tǐng不了几天。若他一走,以爹爹对娘和对他们兄妹的态度,将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先前之所以强自坐在这里,一是不肯在别人面前输了,二是或许陆畅运气好到爆,会撞大运似地中了。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到现在只剩两个名额。

    如果说乡试的后三十名还有可能被搜疑,或者考官手一松放你过关。等到前二十,就得靠真本事说话,基本没有运气一说。

    特别是一到排定前三的时候,考官更是慎之又慎,生怕挑出的卷子经不起考验,了人诟病。毕竟,这前三名的卷子关系的是朝廷、顺天府和考富的脸面,断断马虎不得。

    以陆畅的〖真〗实水平,怎么可能进前十,甚至前三。

    到此刻为止,可以说所有的悬念都已经被杀死了。

    陆夹只觉得万念俱灰,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

    听她这么说,吴节却笑了笑:“怎么就没找了,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和畅哥儿了。”

    他下来之后也找机会悄悄问过死胖子,问他是否在考卷上留了关节。当然这个问题当时问得很隐晦,胖子回答得也肯定,说是已经留了,就一份卷子。

    以黄锦在朝廷里一手遮天的权势,估计早就已经安排好人手接应。毕竟人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批红大权,朝廷里每件政务没他点头就没办、法通过。况且,太监们不就是干这种脏活吗,做起事来只问结果,不看过程,比起士大夫们来也少了几分忌惮。

    如果这样为了讨好黄太监,考官肯定会将这张卷子定个好名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否则每年各部堂州府的官员都会有一次政绩考核,得罪了黄相,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陆畅应该没问题的,至于他吴节,最后一场的几篇八股文作的时候也huā了些心思。抄的都是明清两代的状元文。一篇文章考官看走眼还有可能,可偏偏都是质量一流的状元文看走眼的可能微乎其微。

    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

    只好奇,自己和死胖子最后的名字,究竟是谁拿解元,谁拿第二?

    自己笃定拿第一,否则考官们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他笑着举起筷子,在一盘已经凉透了的刀鱼上戳了戳,却没有胃口,笑着逗陆爽道:“三小姐,要不咱们打个赌,接下来就该是畅哥儿的喜报了,胖子今科绝逼拿第二名。”

    一说顺了。,吴节不小心用上了后世的网络语言。

    “头有什么好赌的,有意思吗?”陆爽神sè黯淡。

    吴节又问陆畅:“胖子你也绝望了吗?想想你这两个月读书时的情形,想想你每日huā在读书上的功夫,想想你因为不眠不休读书累得流鼻血时的情形。这好象是耍钱摇sè子,就要到揭盅的时候,你却退缩了。怎么,没信心了,害怕了?“他冷笑一声:“我可不怕,所谓旁观者清,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吴节可都是看在眼睛里的。天道酬勤,苦心人天不负。若这样还是中不了,这老天爷也太操蛋了。哈哈,东壁先生先前说了,你这身子若不好好将养,将来是要绝后的,怎么,现在就没有卵子了?是男人,咱们就赌—把,带上你的妹子。

    声音大了些,被吴节这么一骂。陆畅苍白的脸上lù出一丝不健康的红润,也怒了,狠狠地看着吴节:“赌,他妈的我跟你赌,你想赌什么都陪你。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看看这最后两名huā落谁家。”

    陆三小姐听到吴节恶毒的话,也气得浑身颤抖:“同你赌了,吴节,你想要什么?——

    吴节:“我同畅哥儿赌一百两银子,至于你,以后就别催我的稿了,实在受不了啊!”钱当时是要的,老实说,三小姐以前就是个催稿狂魔,吴节已经有些怕了。

    “好,赌了——兄妹俩同时点头。

    这边,吴节不住地鼓励着陆爽兄妹。

    那边,陆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却开始担心起来。

    特别是陆二老爷对自己长子陆轩本有极大的期许,也有很强的信心。他以前估计以儿子的才学,中举应该不难。当然,顺天府人才济济,估计进前十有些难,但前三十名肯定会有他的名字。

    可是,等了一天,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喜报。

    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他担心起来,科举场上意外实在太多,你就不知道主考宫在审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还剩两个名额,会有轩儿吗?

    见陆帏一脸担忧,陆大老爷道:“二弟,不用担心的。轩儿才学在京城之中哪也是排得上号的,俗话说好事不在忙上,越是靠后,说明考试得越好。依为兄看来,下一个不是轩儿才好,那样,岂不说明他稳拿头名解元。若是如此,却是我陆家的光彩。还有啊,连廷陈都中了第十二名,轩儿的才学好过廷陈,进前二当不在话下。”

    林廷陈慌忙讨好地看了陆轩一眼:“轩哥儿的才学自然是好过小侄的,依我看来,定然高中解元。”

    陆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神sè笃定:“那是自然,陆轩今科志在必得,第二名,我看瞧不上呢。否则,怎么在林兄面前显出我的手段。”

    他也有强烈的信心拿到第一。

    因为实在痛恨林廷陈这个小人,陆轩也将往日谦虚谨慎的面具撕了下来,看林廷陈的眼sè也是非常凌厉。

    陆二老爷听儿子说得如此肯定,长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为父就放心了。”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陆拜回想起考场上所作的文章,特别是那篇《百亩之粪》,心中更是得意,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在大tuǐ上随着文章的抑扬顿挫敲出节奏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喜讯,快马

    “粪有取干卉物者,月令之杀草是也。庶草xìng荣而多液,其蔓稼有才,其滋苗亦有质,夫惟春诎其萌,复夷其秀,蕴积崇隆,土膏有不蒸郁者乎?即于今,王制凌夷,雉氏之官不讲,而夏柞有歌,犹得百亩而区其良瘠也已。”

    “实在是作得太好了!”心中感叹一声,陆轩不禁有些佩服起自己来。

    说起来,八股文他自然是作得不错,灵光一现,有常有妙笔生huā之作。

    可灵感这种东西最无从把握,真需要的时候,未必就能出现。

    在进考场之前,他也觉得要靠临场发挥实在不靠脯,自然是事先将以前所作的几十篇范文背得精熟。

    可等拿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他却有此头疼。这道题自己从前也没作过,现在若强写,只怕也写不出什么来。索xìng就放到一边,挑其他几道题目作了。

    至于这题,则放到最后。

    等到最后一天,眼见着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交卷,可依旧无法落笔”

    陆轩心头一急,心道,其他几道题目都是写得极好,这最后一题差些也是无妨。如果靠文笔硬写,虽然算不上佳作,可也能勉强过眼。大不了最后排定名次的时候差些,但中举却已足够。

    可若是一字不落,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耽搁,提起笔蘸了墨,也不思考,就那么随意地写下去。

    这一写却发现笔头居然流畅起来,洋洋撒撒,行云流水,竟是一气呵成,浑然得如同天然美玉。

    这灵感居然在最后时刻来了文章的质量已经将前面几题都压住了。

    单就这篇文章而言,拿乙榜第一当不在话下。

    “我真是个天才啊!”想起那一幕,陆轩xiōng怀大畅,直yù仰天长啸。

    所以,先前自己的报子一直没来,他虽然略微有些紧张,却还是很塌实的。

    这样的文章都中不了主考官眼睛肯定是瞎的。

    见他如此自信,陆家两房老爷相互看了一眼,都同时松弛下来。

    陆轩依旧微闭着眼睛在tuǐ上敲着拍子心中暗道:“等到我中了举,这文章必定会被刊载在书上,到时后,我的名气又要大上三分,京城后起才俊的名声算是座实了。”

    又在心中默背了那篇文章中的几段字句,陆轩突然发现不对愕然地停了下来:“这文字怎么这么熟悉,好象在哪里看过的样子。不不不,我以前绝对没看过,这确实是我灵光一现在急切之中作出来的,不会是不小心抄袭了别人。不对,这句子这文章的气韵、风格……确实见过啊!是吴节……”

    想到这里,陆轩停了下来,猛地抬头朝吴节看去。却见吴节直和陆畅和陆爽说些什么,一脸得意,心中更是厌烦:你得意什么呀,又有什么可得意的。难不成你还以为这前两名还能有你的名字吗?不对,以吴节的文章,确实有可能中前二——……我在考场是因为慌乱所作的那篇《百亩之粪》不就是仿照他的风格吗?以前在族学里的时候,代先生也时不时念几篇吴节的作业。当时我还真没把他的文章放在眼里D可是,真想想,这厮的八股作得真的很好,风格也是华丽多变。或许我口头并不承认,可内心中已经受了他很大影响口在考场上,急切之中,笔端竟带了他文字中的几分韵味。

    还有,同他写文的习惯一样,我最后也没有写大结。

    考完之后,我陆轩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觉得这文实在不用写结语,如此,反对了些余韵和回味,还得意过几天。

    如今想来,却是受了这个可恶小子的影响。

    想我堂堂陆轩,却要去学吴节的风你……怎么会这样?

    陆轩心境突然yīn霸起来,然后又安慰自己:罢,只要能中,能压吴节和陆畅一头就好。

    可这最后两张喜报怎么还不送来呢?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可是,既然我仿造吴节的文章,人家未必也不能写出同样的文字来。要想靠这篇文章与他较一胜负,这不是以自己之短攻其所长吗?

    一想到这里,陆轩身上有些火辣辣地热起来,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小声出了一口气:“伯父大人、父亲大人,贡院那边……可有消息了?”声音里,却带了一丝犹豫,再不复先前那般从容淡定。

    见儿子如此问,陆二老爷道:“轩儿勿急,好事不在忙上。“陆大老爷却笑道:“二弟,你看轩儿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这样,我派手下的番子去访访,今日因为实在要紧,我已经招集了四匹快马,现在就放儿郎们出去看看。”

    陆二老爷想了想,就点头:“如此也好,都叫人等得心头火烧了。”

    很快,就有四个锦衣卫的番子骑马上奔了出去,以他们的速度,贡院那边若是消息,定然第一时间传来。

    见陆大老爷派出了探马,在席间坐得身斜腰歪的秀才们都是来了精神,即便知道自己已经名落孙山,可知道最后谁拿了头名也是好的,可以看一场热闹。

    锦衣卫生办事的效率果然高。

    又等了一壶茶时间,就听到一阵狂暴的马蹄声敲着外面的青石板由远而近。

    然后有声音传来:“出榜了,出榜了,头名二名的喜报出来了——

    “啊!——陆家两个老爷都同时站了起来。

    就连陆轩也是手一颤。

    大门轰然洞开,一个锦衣卫从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大喜,二位大老爷,大喜啊!”

    “好,终于中了!”陆二老爷哈哈大笑:“我轩儿总算中了——

    陆轩也是霍然站了起来,一刹那,满脸都是jī动,忍不住高声问:“中了第几名?”

    “等二。”锦衣卫番子跪到陆家两个老爷面前。

    “好,第二也好,我陆家面上有光啊!”

    “恭喜陆老爷,恭喜陆轩剔——众秀才都蜂拥而上,同时作揖。

    陆轩连连回礼,不住大笑:“好在是中了,可惜只拿了第二,未免美中不足——

    大约是觉得林廷陈挡住了自己,他狠狠地推了林公子一把:“让开,让开,不过是第十二名而已——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同林廷陈撕破了脸,第二名确实有蔑视第十二名的权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 喜极而狂

    林廷陈被陆轩推了一把,一个趔趄,退了两步,很快被前来贺喜的秀才们挤到了边上口气得紧咬嘴chún,眼睛里全是怨毒:“你不过是中了第二,就得意成这样,别忘了,我林廷陈也是个举人。往日我让你畏你讨好你,不过是想借重陆家权势,又念你是陆家长孙,未来前途一片光明远大。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不是。大不了,我以后同你不打交道就是,谁怕谁呀?”

    听到陆轩中了第二名,陆胖子和陆三小姐脸一片灰白,都同时叹息:“罢了,回院子去吧,这里也不关我们的事情。”

    吴节也觉得奇怪,按说陆畅在卷子上留了关节,应该能中的,怎么陆轩却的了第二,这第一名肯定是我吴节的。难道死胖子被落榜了,这事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哎,这科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啊!

    心中有替陆胖子难过的同时,他却突然有些为自己担心起来:“正因为意外实在太多,会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呢?”

    如此一想,吴节的自信心也有些动摇起来。

    好在陆家两个老爷接下来的话让吴节吃了个定心弯。

    见场面实在太乱,陆家两个老爷也被吵得实在受不了,同时大喝:“都静一静,安静!”

    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陆大老爷喝问跪在地上的那个番子:“你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快报来!”

    那番子又磕了一个头:“恭喜大老爷,小的们骑了快马直奔顺天府贡院,去得早不如去得巧,恰好看到两拨送喜报的衙役从里面出来,就截住了一问。”

    “一问又如何?”

    “小的们问这喜报要朝什么地方送,是哪里的人中了,第一名是谁,第二名又是谁。两拨衙说,今科头名解元要送去朝阳门大槐树胡同。”

    “哦,朝阳门的一个秀才中了解元,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番子:“听说不是陆老爷府中的,小的没兴趣,也没问。”

    “你这人怎么办事的?”陆大老爷面sè难看起来。

    听到朝阳门大槐树胡同八个字,吴节身子一震,那不就是我的家吗,我就住在那里啊,看来,这次是真的拿了第一了。当想,双拳一捏,内心中却有一种忍不住的jī动:稳住,稳住,没看到喜报,就不能肯定。按时间算,如果真是我中了,报子应该已经送到家里去了。想来,连老三应该飞快地跑过来报喜,中与不中,只需稍待片刻就能知道了。

    那个锦衣卫番子见陆大老爷不高兴,慌忙道:“不过,另外一拨小人却是问得仔细,问第二名是谁中了。那衙役就笑道说起这个第二名来还真有出处,乃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左都督陆府,正是陆家的公子中了……小人问他要喜报看,可那鸟人可恶得紧,说是按照规矩,这报子只能送到考生的直系亲属或者他本人手里,别人没资格看。”

    “好,这下确定了!”陆大老爷舒了一口长气。

    番子:“小人听到这个喜报,不敢耽搁,立即就骑快马跑回来禀告。”

    “小子,你半事倒是爽利,赏!”说完,陆大老爷就将一锭金梃扔了过去。

    那番子麻利地接了去,倒了声谢,又磕了个头,喜滋滋地跑下去同几个快马一起分钱去了。

    “哈哈,好,太好了!”陆轩这下塌实了,喜而忘形,高声道:“来人,去请爷爷出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一直以来,陆家老太爷不喜欢陆轩一事在府中可谓路人皆知。陆轩也知道自己中举之后,将来若想在官场上一展拳脚,没有这个爷爷的支持,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巩固自己在陆家的地位,又可出一口以前被不断打压所憋的那口气。

    “正该如此。”陆二老爷满面欢笑:“去两个人,请老太爷出来坐坐,就说,我陆家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陆胖子已经彻底死心,神sè却平静下来,咳嗽一声:“天道无情,付出努力后未必有所回报。不过,这阵子吃了这么多苦,又看惯了人情冷暖,也算是对心志的一种磨练。”

    吴节刚才听得明白,那番子方才说是“陆家的公子中了”却没说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而且,按照封建伦理的说法,嫡出才能算是公子,陆轩乃是庶出,只算是哥儿。所以,这个第二名搞不好还真是死胖子的。

    没看到喜报之前,谁也不敢肯定说陆轩就高中了。

    呵呵,等下也不知道陆轩那张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吴节:“别忙,胖子,老太爷马上就要出来,你现在离开,只怕不妥。”

    陆畅点头:“确实如此,不就是在看看陆轩那张得意洋洋地脸而已,我已经无所谓了。”就又坐了下去。

    吴节一笑:“眼前繁华着锦,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不也是一快意之事?”

    陆三小姐却低声哭泣起来,肩头不住抽动。

    这女魔头,今天的眼泪实在太多。

    不一会儿,陆炳就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孙子中了举人,虽然他不喜欢陆轩,可还是显得很高兴,不住点头。

    众人又都纷纷上前见礼。

    吴节也不例外。

    “吴节是吧。”陆炳很意外地叫住了他:“不知道你中没有。”

    旁边的陆轩却突然插嘴,讽刺地大笑起来:“士贞兄好象落第了。”

    陆炳朝吴节深深地看了几眼:“少年人,有些挫折不要紧,只要不被挫折击倒,并重新站了起来,将来必成大器。”

    “多谢陆公勉励,晚辈并不将功名一物放在心上。”

    “不错,不错。”陆炳不住夸奖。

    陆轩小声冷笑:“话虽如此,只怕士贞心中定然失落得紧。”

    吴节淡淡道:“你说失落就失落吧,恭喜陆兄中了第二。不过,还有一个名额,未必不是我吴节的。”

    说完,也不理睬,只朝陆柄一拱手,转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李时珍一直坐在角落处,陆炳他自然是认识的。见吴节回来,就道:“士贞,你让我给陆公看病,我看也没有必要了。”

    吴节:“为何?”

    “没救了,陆公得的和陆畅一样的病,估计是家族遗传,已病入膏肓。我看他手脚已经麻木,指甲都乌了,面容灰败,已是油尽灯枯,估计也只有百日之命。”

    吴节:“可惜了,那就不要看了。”按照李时珍的说法,陆炳是糖尿病晚期,因为免疫力低下,身体各个系统都已彻底衰竭,就算是现代医学,也是毫无办法。

    正说着,陆畅和陆爽也拜见完爷爷回来,吴节和李时珍立即闭上了嘴巴。

    这个时候,突然有鞭炮声响起,中门大开,一群衙役走了进来。看到陆炳,大吃一惊,同时跪下,颤声道:“恭喜陆公,恭喜陆……”千呼万唤,送喜报的终于到了,夕阳已经西下,满天赤红。

    陆炳柔和地说:“起来吧,可是喜报?”

    “正是。”衙役们颤抖地站起来,高声念道:“贵府陆畅陆老爷高中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第二名。”

    陆轩已经率先走了出去,接过喜报;“可算是拿到喜报了,公差且去吃酒。不过是第二名而已,也不算是什么大喜。”神sè淡然,却带着一丝傲气。

    可院子里却静得怕人,让陆轩有些诧异,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了?”

    那衙役将喜报递过去:“可是陆畅陆老爷,恭喜高中乙榜第二。”

    “陆……畅……”

    陆轩不禁有些口吃,忙问:“是不是说错名字了?”

    “没错,正是贵府陆畅陆老爷中了第二。”衙役也发觉有些不对,不知道什么地方弄错了,只小心地回答:“若老爷不信可看这报子,上面可都填得仔细。”

    陆轩身体一晃,还没等他展开报子,立即就有一条纤细的身影跳将出来,一把将他手中的喜报抢了过去。

    动手的正是陆三小姐陆爽,她打开喜报只看了一眼,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哇!”一声哭了起来。

    然后将喜报往地上一扔,就跑到那几筐装赏钱的竹筐边上,抓起里面的铜钱就不要命一样朝衙役扔去,一边扔一边号啕大哭:“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二哥终于中了,还是第二。赏你们的,赏你们的,都给我接着,一文也不许少……少一串,我打不死你们!”

    衙役猝不及防,被一串一千文的铜钱如鞭子一样抽到额头上,直抽得鲜血淋漓,心中一慌,就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磕头人罪,又是十几串铜钱雨点一样下来来,骇得他连呼:“饶命,饶命啊!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了!”

    其他秀才一听到是陆二胖子中了第二,都轰一声围了上去,拣起喜报围观。

    场面一时间乱得不能再乱。

    陆胖子呆呆地坐在那里,眼一翻,就朝旁边倒去。

    吴节慌忙将他扶住:“东壁先生,快来。”

    李时珍接过胖子:“放心,没事的。”

    那边,陆三小姐还在大哭,不住地扔着钱,到最后,连头上的钗子都扯下来扔出去了。

    这个败家子,吴节看得肉疼,砸钱也不是这么砸得。再说,你一大小姐,这么疯,也成样子。就将胖子交给李时珍,慌忙冲上去将她拉住:“别闹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爽却一把将吴节抱住,将头埋在他怀里:“要死了,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忙碌的日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忙碌的日子

    突然被小三姐给抱住,吴节被她箍得透不过气来,连声叫:“什么喘不过气,我都快被你憋死了,放开!”

    正竭力挣扎间,吴节听到耳边一静,声音都消失了。

    陆爽也发觉不对,连忙放开吴节,转头一看,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着自己和吴节。

    顿时羞得俏脸通红,她也是一时喜极忘形,忘记了这里有许多人。

    吴节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片刻,突然听到陆二老爷猛一拍桌子:“家门不幸,出此冤孽,来人啦,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大喜的日子,出这么一桩事。尊贵的陆家小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另外一个男子,这简直就是一桩丑闻了。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还不动手?来人了,把这两个无耻丑类给他打死当场!”

    听到二老爷的的喝骂,几个家丁这才一脸惶急地冲上来,一把将吴节的双手抓住。却不敢用力,只拿眼睛看着陆家两个老爷和老太爷陆炳。

    “放开他,放开他!”三小姐尖叫着,不住用脚踢着几个家丁。

    可怜那几个家丁如何敢躲闪,被踢得不住后退。

    眼见着场面已经乱到不可收拾,这个时候,突然间,那陆轩突然大叫一声:“不可能,不可能,陆畅怎么可能中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先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说必中这个举人,也说了许多大话,可等喜报送到的时候,却变成了陆畅。

    现在回头看去,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想到这里,陆轩连死的心都有,连叫了几声不公平,然后疯狂地大笑起来:“不对,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有人在给我开玩笑,爹爹,是不是你在逗儿子?”

    就伸出手去抓住陆二老爷的领子不住摇晃。

    陆二老爷被大儿子抖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一张脸却变得煞白:他也没想到大儿子陆轩居然落第,反到是一向不看好的二儿子陆畅中了举人。

    “对,对,肯定是这样的。”陆轩还在不住地大叫,眼睛里全是红丝:“爹爹,是不是你在开玩笑。二弟中了第二,我陆轩无论是人才还是才学都高出他十倍,没理由被他比下去的。肯定是我中了头名解元,对,还有一张喜报没送来,再等等。”

    陆二老爷心中惨然,大声叫道:“轩儿,轩儿,今年不中,过两年再考就是。你回……院子去吧,别等了,头名解元的喜报不是你的。”

    “不!”陆轩声音更是凄厉:“肯定是你和伯父安排的,想给我一个惊喜。爹,你说是不是,大伯……”

    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够了!”正乱成一团中,陆炳威严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却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安静下来:“老二,你怎么管教儿子的,怎么治家的。畅儿中了举人那可是天大喜事,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反一脸凄凉,如丧考比了?都是你的儿子,厚此薄彼了?今日乱成这样,我陆家的脸都丢尽了。院子里的日常事务都是你在管束,我看你也没什么使处。”

    “是,老太爷!”陆二老爷被父亲一骂,身体一凛,忙伸出手来给了陆轩一巴掌。

    陆轩吃了这一记耳光,总算清醒过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泥塑木雕一般。

    陆二老爷用喷火的眼睛看着吴节和女儿,沉声喝道:“把三小姐送回院子去,家法处置。吴节这个登徒子,发送顺天府学政,革去功名,交付有司惩办。”

    “是。”家丁们立即就要动手。

    吴节抽了一口冷气,虽然去学政衙门以他同皇帝的关系,也不怕,可自己和三小姐的关系如今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将来会很麻烦的。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一挥袖子喝道:“放开,我自己去。”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下人来报:“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有位姓黄的老爷求见,说是老太爷的故人。”

    陆家二老爷喝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老太爷还怎么见客,把他给我叉出去!”

    “嘿嘿,陆家好威风好杀气,把老头子给吓得。”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轰然洞开。

    吴节就看到黄锦背着手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背后跟着勾腰驼背浑身拘谨的连老三。

    黄锦还是一普通人打扮,看起来倒是精神,不过却朴素得毫不起眼。

    “好大胆的老杀才,来人,擒将下来!”二老爷还在怒吼。

    “住手。”陆炳眼睛却是亮了,从席间吃力地走了过去,朝黄锦拱了拱手,微笑道:“老黄,你有几年没来过我这里了,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刚才多有得罪,不过,你也是个豁达之人,想必不会同小辈子们至气。”

    黄锦内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直接代表皇帝。他今日突然登门拜访,难道是皇帝有话传来?

    陆炳心中一凛,突然兴奋起来。

    听到陆老太爷这句话,又见他同这个黄老头很熟悉的模样。

    众人都知道这个姓黄的关系密切,至少是身份地位相当之人,心中俱是震撼。

    那林廷陈可是见过黄锦的,想起当日自己曾经得罪过黄锦,面色立即苍白起来。

    黄锦连连摆手:“陆公这里门槛高,老头子没事可不敢过来。今日却不是在找你闲聊的,只问你要一人,还请陆公应允。”

    “谁?”陆炳心中失望,知道不是皇帝念起了自己的好处,让黄锦过来带话的。强提起精神问。

    黄锦也不废话,一把拉住吴节:“士贞,老头正好找你有事,咱们走吧。对了,忘记给你一样东西了。”就从怀里掏出一份喜报塞到吴节手中:“你得了顺天府乡试的头名解元,这是报子。我正好找你有事,你却不在家,老头子就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他这份喜报送得随意,好象这个解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吴节中了头名!”

    这下,所有的秀才们都骚动起来,再顾不得其他,都涌上来,连连对吴节拱手:“恭喜士贞兄,恭喜士贞兄。”

    吴节心中一阵欢喜,又是一颗石头落地:看样子,这个解元没有跑掉,害得我先前一阵担心。

    就连连拱手回礼。

    “走了,真有要紧事,咱们边走边说。”黄锦有些不耐烦,又朝陆炳一拱手,拉着吴节就朝外面走去。

    陆二老爷见吴节要走,大怒,就走上前去,却被陆炳一把拉住,低喝:“干什么?”

    陆二老爷见老太爷一脸煞气,顿时惊住了。

    吴节一走,陆畅突然醒了过来:“我是死还是活?”

    “痴儿,有我在你死不了。”李时珍一笑,就朝外走去:“士贞竟然拿了解元,好事,等等我。”

    陆炳是认识李时珍的,见到他,吃了一惊:“李太医什么时候来的,且等上片刻。”

    李时珍:“陆公,我已经来了一阵子了。就不叨扰了,你的病刚才我隔得远远地已经看得清楚,没什么大碍,平日里小心不少受凉就好。我还是先去士贞那里讨杯酒喝要紧。”

    就飞快地追了出去。

    “啊,太医院的李时珍李太医,吴节什么时候同他认识的。”众人更是吃惊,都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陆二老爷低声问陆炳:“父亲大人,刚才那姓黄的是什么人,吴节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好象父亲同他很熟悉的样子。”

    陆大老爷也走了过来,一脸疑惑。

    陆炳不说话,只伸出根手指在沾了点酒水在旁边的桌子上写下一个“锦”字。

    “司礼……”

    陆家两个老爷同时张大了嘴巴。

    陆炳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陆轩疯狂地大笑起来:“这下你们高兴了吧,看到我出丑了吧。我知道,你们平日间妒忌我的才学,早就恨不得我死。我恨啊,恨我怎么生在这样的家里,要受尽这样的屈辱。”

    “大公子,你能不能将腿挪开些,你挡住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廷陈突然站起来,看着陆轩,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大公子累了。”

    “小人,小人……”陆轩大骂。

    陆炳面色铁青:“老二,你生的一个好儿子,丢人现眼,还不快快领回去!”

    ……

    出了陆府,早有马车等在外面。

    看到李时珍出来,黄锦笑道:“东壁要士贞小友的庆功酒,今日只怕不是时候,我同他还有话要说。”

    李时珍:“黄公你们要办事自去办就是了,我先去士贞那里,我的几条蝮蛇还放在那里,仔细伤了人。要喝酒,我找吴节家人讨去。”

    黄锦:“哈哈,李太医果然还是那副自在随意的脾气,算了,你先坐我的马车过去。我和士贞在街上走走,说会儿话。”

    李时珍:“好。”也不客气,就抢了黄锦的马车自去吴节的家。

    于是,吴节和黄锦就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

    这一带都是公卿大夫们的宅第,街上倒也清净。

    连老三则小心地跟在离吴节和黄锦二十丈的后面,他看得明白,在自己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好手,看他们的身手,应该也不逊色于自己和黄锦,估计是这个黄公的手下。

    吴节看了看手头的喜报,天已经渐渐黑下去,风吹在身上很冷:“黄公,这么急跑来寻我做什么呀,是不是要让我写几篇青词?这就作给你。”

    “不是写青词,是陛下要诏对与你,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吴节:“诏对,呵呵。”他一笑,自嘲道:“黄公你也清楚,我吴节侍奉皇帝陛下,不过是能写几篇青词,写些故事,也就一个弄臣,诏对这种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士贞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才学,陛下清楚得很。只不过你没有功名,军国大事也没资格参与罢了。”

    二人说着话,已经行到一座小拱桥上,流水在桥下汩汩流淌,让这个傍晚显得异常静谧。

    早已经有人将桥的两头有意无意地封住,小心警戒。

    黄锦道:“重阳节前你不是看过胡宗宪请饷的折子吗,折子里说,让万岁从内努里将休憩玉熙公的银子拿一些出来,拨到前线。当时,陛下龙颜震怒,命你草拟过一份手敕严家斥责。”

    吴节:“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可有写得不妥当的地方?”

    “不是,你在上面写过一句话,说军饷朝廷拿不出来,地方上若能自筹一些最好。”黄锦笑了笑,看着吴节:“士贞这是提议朝廷加征吗?”

    吴节心中一惊,这个加征军饷的罪名可不小,真若落到有心人手上,会有些麻烦。至少一个横征暴敛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古人治国,政治清明的一个标志是“永不加赋”。可对这种说话吴节一向是嗤之以鼻,不加赋固然好,可该收的税还是要收的。否则,国用不足,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明朝的赋税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种类也单一,只一个农税。问题是,大官僚大地主又是不用交税的,到明朝末年,随着土地兼并的进一步加剧,可收的税越来越少,即便再征,也征不上什么来。到最后,连军饷都发不出去。

    明之亡,其实是亡于财政崩溃。

    其实,土地的总量总是有限的,每年的农税也就那么些。要想改善中央财政的窘迫现状,就不得不开辟新的税源。

    因此,在那分代替皇帝所写的敕书上,吴节也是写顺了手,随便加了一句,让胡总督在地方上自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收些商业税弥补军饷的不足。

    想不到,这却让嘉靖皇帝留了意。

    明朝皇帝对金钱一向敏感,如果有新的税种可用,比任何人都热心。

    就让黄锦赶紧过来找吴节,看能不能拿个章程出来。

    解释完这一切,黄锦笑道:“我们这个万岁爷那可是天底下有名的急性子,尤其是这等军国大事,更是上心。士贞,这可是你的好机遇,好生斟酌一下,写个好的章程出来。如果中了陛下的意思,再让阁老们议一议。”

    黄锦的话一说出口,吴节立即精神大振作。一直一来,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定位都不过是一个宠臣甚至弄臣,亲近是亲近了,却好象没什么可用之处。

    可如果能够将这件事做漂亮了,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将不可替代。

    明朝不缺能诗能文才华出众的大臣,可懂得理财的能臣干员却不多。如张居正者,不就是因为懂得经济事务,才位居一品,权势滔天的。

    事情很简单,国家每年那么大的财政开支,离开了他张居正,还真玩不转。

    再回想到真实历史上的那些权臣、重臣甚至奸臣们,谁不是财政上的一把好手。比如北宋时的蔡京、清朝的和绅。

    如果我吴节能够在这上面显出手段,就算将来嘉靖死了,也会在新君心目中占据一定的分量。

    吴节:“好,我下来之后好好写篇文章。”

    “如此就好。”黄锦点了点头,低声道:“陛下已经被钱这个字弄得焦头烂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看见了,心中也是难过。士贞,你已经中了解元,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会给你一个方便在大内行走的身份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这才分手。

    等到回家,天色已经黑尽。

    可屋里依旧是高朋满座,院子里摆了七八桌酒宴,与座的都是隔壁邻居。

    据连老三说,为了庆贺吴节高中解元,蛾子说了这酒席得摆两日,不差钱。

    见吴节回家,邻居们都同时站起身来,恭喜新科举子老爷。吴节忙着陪客,吃了一通酒,醉到不醒人事,也顾不上同蛾子说话。

    第二日,酒宴继续,更有不少同科中举的同年来访,自然是一通应酬。

    接下来,按规矩就是拜见房师和座师。

    吴节同连老三一道买了礼物,先去拜访天字号的房师管定予。结果,连老三刚将礼物递进去不久就被扔了出来,管考官带话出来说,他不会见吴节这种小人的,赶紧滚蛋。

    吴节有些摸不请头脑,他以前和管考官可没见过面,也没得罪过他,怎么在他口中就变成小人了,这事倒是希奇。

    如今,吴节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眼界不同,涵养也不同,自然不会同自己的房师生气,一笑了之,也不放在心上。

    接下来该去拜访副主考陆凤仪了。

    陆大人家眷不在京城,只在城西租住了一间小四合院。等到了地头,却见一条巷子都堵满了官车官轿,更有不少有品级的朝廷命官站在院门口恭敬地侯着,不断地朝门房手里塞红包。

    偏偏门放还端着架子,说我家大人是个清官,不收礼的。

    吴节心中好奇,问旁边的一个七品官员,才知道陆凤仪刚补了个吏部的实权官职,掌管着天下官员的政绩考核,如今正红得烫人。

    他吃了一惊,这个陆大人升得好快。

    就走上前去,将一锭银子递给门房:“劳烦,就说……”

    “说什么说,不见。”门房见吴节的银子分量不足,心中大为不悦:“可是我家大人今科录取的举子?大人说了,最近实在太忙,没办法接见门生,等到鹿鸣宴时见面也不迟。”

    吴节没有办法,只得又去拜见包应霞,结果,包应霞却不在。问他家里人,却说,包大人心情郁闷,去西山散心去了,有几日才能回来。

    三个地方都扑了空,没办法,只得留下礼物回家。

    回家后不久,陆凤仪的那个门房却寻上门来,放下一大堆礼物,笑眯眯地连连拱手,说先前不知道是吴老爷过访问,多有得罪,我家老爷本打算亲自到访的。只可惜临时有公务需要处置,就让小人亲自过来赔罪,一点心意,还忘不要推辞。

    陆凤仪的礼物非常丰盛,其中还有大包银子,约莫三百两,很大的手笔。

    吴节大吃一惊,恩师反过来给学生送礼,这事倒是奇了,真让人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干脆在琢磨一下,给皇帝写的那篇文章该怎么弄。

    鹿鸣宴在下月中旬,在这之前,还得去陆家学堂拜谢代先生,拜谢陆家两个老爷。

    等过了这一段,又得开始准备过年,过年之后又得准备春闱进士科。

    如此算来,这段时间还真有够忙的。

    ps:篇幅限制,这一章就写这么多。接下来,陆畅兄妹和陆府的情形会在接下来的章节里说说。今天状态奇差,不敢乱写,就一更吧。致歉!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为诏对所做的准备

    第二百二十五章为诏对所做的准备

    这几日,吴节的家可谓是东安门一带最热闹的地方,按照后世的说法,整个社区都知道这里出了一个新科解元。一提起吴节,这一带的人都会骄傲地说一声:知道吴士贞吴老爷吗,就是今年乡试的头名,咱们北京城第一才子。

    其实,吴节祖籍四川,生在南京,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言谈举止,都带着一股子南方读书人的气质。可他将户籍转到了顺天府,街坊邻居可管不了这么多,在内心中已经将他当成了九城爷们。

    一提起他的名字,言语之中都会带着一股子皇城根下的骄傲。

    无形中,吴节在这一带,倒有些像后世文娱明星的味道。

    实际上,不但北京,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只要出了一个解元,那可是一件让所有人面上有光,并热烈追捧的对象。这个热潮将持续到下一届乡试,直到另外一个解元出现为止。

    这几日虽然已经入冬,可见天大太阳,倒是热和。一到中午,就有几个老少爷们捧着紫砂壶在街边的太阳地里磨牙。

    “听人说这能中举人的老爷,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当初,这个吴士贞刚搬到这里时,我就觉出了他的不凡之处,知道这可是个人物。”

    “老幺,当初人家刚买院子时,你这厮不是还在后面磨过牙花子,说这家人好不晓事,初来乍到,高傲得紧,也不知道摆上一桌请邻里们喝上几盅,不就是一个穷酸秀才罢了,摆什么谱。我看,若不是你顾及着人家这房子是从北衙手里买来的,怕同上面有勾扯,早就找上们去寻人不自在了。”

    旁边几个闲汉也都笑起来。

    又有人逗趣:“老幺,你不是看人家蛾子大姐生得水灵,半夜去爬墙。结果被泼了一盆洗脚水不说,还被老连给一拳打了下去,在街上躺了半个时辰,在回家去了。还说什么看吴老爷不是凡人,分明就是哄瞒咱们的。”

    大家一想起他的狼狈,笑得更响。

    那个叫老幺的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抽了一口冷气说:“你们就不知道了,什么一拳,那是一指。老连也不知道会什么邪术,见我扒拉在墙上,突然一指头戳到我的腋下。也不痛,可就是接不上气了,浑身软软得不得劲。回家之后,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不过,那一夜扒墙头也不白给,却看到了一桩出奇之处。”

    众人连连摆手:“不会是看到蛾子大姐更衣吧,快别说了,以她的脾气,等下连老三找来,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幺连连摆头,唾了一口:“更什么衣,你们别害我,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话说,那日我趴在墙上就看到吴老爷在读书。这一读,我的妈呀,那真是言出法随。但见屋中金光闪烁,就有天花乱坠而落,且有天女翩翩起舞。老幺我是大开眼界了,这才明白,这举子老爷可都是文曲星下凡,已经不是**凡胎了。”

    他说得郑重,其他人听得瞠目结舌。都啧啧道:“果然如此,前几日吴老爷中举请大家喝酒的时候,还亲自给我敬过一杯酒呢。咱真是好福气啊!”

    大家正说得口沫飞溅之时,就听到旁边有人“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个吴士贞什么时候这么大道行了,他又不修神仙术?不过,这个连老三居然一指头就能将一个人点岔了气,武艺比以前要强上许多,倒要找他再较量较量。”

    听到这一声嘲笑,老幺等人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下巴光秃秃的老头子笑吟吟地站在他们面前。

    众人都是闲汉,整日磨皮擦痒,生怕找不到热闹瞧,顿时鼓噪起来。

    就有人朝吴节院子里高声喊:“连老三,连老三,你仇家找上门了,快出来。”

    连老三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就推门走出来,却看到黄老太监气定身闲地站在人群中。他知道这老头身份特殊,忙迎上去:“黄公今日怎么得闲过来,老爷正巧在书房里作文章,小人这就引你过去。”

    黄锦点点头:“吴士贞倒是勤快,老头子跟他说的事情倒是没有耽搁。”

    等进了书屋,就看到吴节正提着铅笔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什么,见了黄锦,吴节:“别催,这稿子马上就好,我现在正在修改。除了这篇文章,《石头记》的新章节已经写妥,你先在旁边等等。”

    黄锦:“好,就等等,道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先看看你这篇文章写得如何,”就坐在旁边拿起吴节写好的草稿慢慢地读了起来。

    这一读,心中却吃了一惊,这东西关系实在太大,真若交上去,也不知道万岁爷会怎么看,或许还真得由内阁和司礼监一道商议才能决定。

    这个吴节,不弄就不弄,一弄就整了一个大的。

    吴节这几日确实有些忙,除了要宴请街坊邻居,还得接待来访的同年,与同期的举人们做了几个文会,算是初步建立起未来官场上的人脉。

    好不容易等这边消停下来,再过几日又得参加鹿鸣宴,然后要去陆府谢师恩。

    这一忙,连陆畅也顾不得去看了。

    好在陆胖子带信过来说,他的烧一退,人家彻底好了。只是不能再沾荤腥,有些郁闷,见天青菜豆腐,跟个和尚似的。

    至于陆家的情形,好象他中了这个第二名也没有什么变化。他父亲和还是没去院子里过,也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态度。

    不过,爷爷那边派人送过来不少日常用具,让关夫人很是高兴了几日。

    估计,爷爷会为他安排一个出路,不如就会外放做官,进士科就不参加了,估计就算去考也中不了。

    一切,等鹿鸣宴时再说。

    吴节听到死胖子没事,就松了一口气。

    这个条陈他已经考虑好几天了,文章的名字就叫着《江南剿寇军饷征集暂行条陈书》。倭寇之乱始于元朝,刚开始主要抢劫高丽,后来逐步蔓延到江南地区。到嘉靖二年的时候,爆发了宁波之乱,从那个时候开始,倭寇就与明朝海盗相互勾结,开始在江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活动。

    而明朝的卫所制度到现在已经彻底糜烂,根本无力抵抗。有鉴于倭寇势力已经大得攻城掠地的程度,朝廷无奈之下只能派遣大军专事征剿。

    到如今,倭乱已经三十来年,从当初的小敲小打,到如今的千军万马沙场对垒,军费开支也呈几何级数上涨。

    每年胡宗宪都会从户部口袋里掏五百万两银,而严嵩为了扶植自己的得意门生,还会特意加发三百万。

    可怜整个大明王朝每年的财政总收入也不过四百来万,军费就吃去了八百万,加上其他开始,年年都要亏空七八百万两。

    可说,整个大明朝的国库都被这场战役给掏空了。为了凑钱,为了让整个明朝政府顺利的运转下去,嘉靖皇帝也想过无数种生财的法子。可因为明朝对商业税根本就不加重视,或者说眼光也仅仅局限在农业税上面,要想找出其他生钱的法子,不外是加征。结果弄得民间小自耕农不断破产,这才有“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的说话。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乱子,可为了将这场战争打下去,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据吴节从真实的历史上所知,嘉靖末年中央政府已经彻底破产,若再按找老套路走下去,这个国家将乱到不可收拾。因此,嘉靖驾崩之后,继位的隆庆帝才不得已大力推行张居正的一条鞭法,采用银本位制,这才让国库慢慢有赢余。可以说,张居正的改革让明朝的国阼又延续了近六十年。

    张居正的改革需要从上而下的铁碗政策,动静太大,还不是目前的吴节所能驾御的,他也觉得没必要在这事上深入。

    就目前看来,尽快凑集到足够的军饷,将剿倭战争结束在是当务之急,这事倒不是没有办法。

    既然农业税上再想不出任何办法,而且,随着土地的进一步兼并,这一税种还将日益萎缩,何不从商业税上动些脑筋,让明朝政府意识到商业这块大蛋糕可比农业来得快,来得多。只要看到其中的好处,只要稍加引导,商业将会进一步发达,让资本主义的萌芽进一步壮大茂盛。

    资本主义才是未来四百年的世界主流啊!

    做为一个小小的举人,如果按照正常的宦途走下去,先得要中进士,然后还得在翰林院做五到六年编修。实习完毕,又要下放到地方做官考察。等干出政绩来,才能回京听用。待混进内阁,都七老八十了。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前提下,四年之后嘉靖皇帝就会驾崩,到时候换了新君,人家肯定会用自己龙潜时的班底。到时候张居正、高拱、李春芳得一大批新人将意气风发,这些人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们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人物,无论是才具还是政治手腕都比吴节高明许多。

    真到那个时候,只怕就没吴节什么事了。

    既如此,吴节觉得自己刚抢先一步在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在经济上的才华,名动公卿、飞黄腾达。

    时不待我。

    他也有这个信心,这念头,若说到对资本猛兽的认识没有人比他更深刻,虽然没正经学过经贸。可这段日子为了这个条陈,他可是将明朝的经济史都翻出来通读了一遍,心中早已经将这个世界的经济运行规则摸得一清二楚。

    不就是为前线大军短期凑集一笔总数上百万的军饷吗?这事也简单,以江南的富庶,只需稍微动动脑筋。

    胡宗宪可是掌握着南方五省的军政大权,而南方五省的经济总量占整个大明朝的一半以上。

    只要允许军队可以自行设卡征收商业税,别说一百万,一年下来,一千万都能收到。

    没错,这就是清朝末年的厘金制度。

    厘金制度始于清朝末年太平天国时期,当时,清朝也不怎么关心商业税,觉得这玩意儿也弄不到几个钱。同历代的封建王朝一样,统治者的目光还是被田赋所局限。

    可等到太平天国乱起之时,地方糜烂,富庶的江南地区尽陷敌手,国家财源断绝。若是在增加田赋,只怕百姓不堪其苦,协贼作乱的更多。

    而国家也无力承担剿匪的军饷,索性让军队自行在各地设置关卡征收厘金。

    厘金一开始只是百抽一,后来随着战争延续,逐步增加到百抽二十。也就是靠着厘金,曾国藩和李鸿章等人才能屡败屡战,将太平天国这个由邪教徒组成的庞然大物彻底剿灭干净。

    自绿林和八旗退出战场之后,整个战争基本上由湘军和淮军给包圆了。从头到尾,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中央政府都没花一文钱。

    不可否认,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清政府的主要财政收入已经从传统的农业税转变成生业税。也因为知道了工商业所带来的好处,这才后来的洋务运动和民族资本的发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厘金制度还是有一定的进步意义的。

    当然,也有不少后患。

    不过却是吴节应该操心的事情,眼前急务是剿灭倭寇,稳固自己在皇帝心目中地位,并皆此给自己赢得干练之才的名声。

    吴节停下了笔,看了看院子,蛾子正在晒着刚洗的衣服,而连老三的女儿则正早剥着一捆大葱,连桂枝吃了李时珍开的药之后,面色红润起来,整个人也变得水灵了。

    阳光从天上照射下来,落到两个女子身上,空中有一群鸽子飞过,响动悠扬的鸽哨。这是一个普通的上午,一切都显得安静闲适。

    这是嘉靖三十就年的一个普通日子。

    公元一五六二年。

    突然间,吴节想到,也许用不了一两年时间,自己就能救唐小姐出来。到时候,也该同她完婚了。或许,结婚一年之后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蛾子也该找时间收房,她也会有孩子的。

    如今是公元一五六二年,这个大明朝会在一六四四年灭亡的,也就是说,还有七十多年就会天下大乱,就会尸山血海。

    我吴节的今天才十七岁,如果运气好,活到**十岁也是有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子孙后代肯定会经历那场剧烈的动荡年月。

    明之亡,亡于财政崩溃。

    或许,从现在开始可以慢慢改变些什么吧。

    厘金制度可行,就算有后患,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一想起收房蛾子的事情,吴节一笑,心道:早了些,再等一年吧,等小姑娘再大一岁,左右得先把唐宓先救出来。

    见吴节停下了笔,黄锦接过剩下的稿子,又看了半天:“士贞,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条陈一上,万岁爷只怕就要允了。他如今啊……”

    长长叹息一声,又道:“所谓病急乱投医,就算是杯毒酒,也得饮了。你这个厘金之议一开,只怕将来国家但有战事,都会照此办理。万岁爷,那是眼睛里见不得钱的人,要从他手里打主意,无疑与虎谋皮。不过,却有令地方督抚坐大的可能。想来,此议关系甚大,内阁和司礼监会议上一阵。依我看来,严嵩会顺势再起,毕竟,南五省政务一直都是他在主持。至于徐阁老和高拱、张居正,只怕将会大力反对,对你将来进入广场不利啊!”

    这话已经说得很深,吴节只道:“我只是依陛下的旨意写一个条陈而已,至于是否能行,还不是万岁乾纲一断,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或许,刚一交上去就直接驳回了呢!”

    黄锦只是苦笑。

    二人又说了半天话,黄太监这才收了条陈,说是要去转呈给嘉靖皇帝:“士贞,估计你这文章一交上去,不日就会进西苑诏对了,还等等鹿鸣宴之后,再仔细想想该说些什么,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该说的。”

    “多谢黄公提点。”

    “对了。”正要出门,黄锦突然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吴节:“自古才子多风流,可在这种事情上惹出麻烦来,却是不值,当为君戒。”

    吴节有些糊涂:“黄公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吴节可是从来不出入花街柳巷的,那玩意儿从来不碰。”

    说起来,吴节来明朝之后还从来没进过所谓的青楼妓院什么的。到不是他不想或者说顾及自己的清名,其实,对古代的娱乐业他还是很好奇也有有些向往的。只不过,据他所知道,梅毒这种东西就是在这个年代从西方传进中国来的,以明朝当时的医疗水平来说,这东西就是不治之诊。若不小心染上了,如果又穿不回现代社会,那不是死定了吗?

    黄锦呵呵一笑:“士贞,听说你已经与陆公的孙女私定终身了。恭喜,恭喜!”

    吴节吓了一跳:“这是谣言。”

    黄锦笑得更欢:“这事全北京可都传遍了,陆家人如今可是恨你入骨,仔细人家找你麻烦啊!陆公的面子,连万岁爷都是要给的。你自己犯下的风流帐,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过,只一条,你不能娶陆家女子,否则将来会有大麻烦的。”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寅日

    全文字无广告第二百二十六章寅日

    吴节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和陆三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自己胸中也敞亮得很。全文字无广告

    问题是,放榜那日,陆三小姐听到二哥中举,欢喜得发了狂,他上去劝解,结果被人家来了个美人投怀。

    其实这事也容易理解,女人嘛总是有非常脆弱的时候,就算是女魔头也不例外。在精神压力极大的时候,总喜欢找件东西靠一靠。很不幸,吴节就做了这个替代物。

    至于美人不美人,见仁见智。至少,吴节就有些忍受不了陆爽的a-cup,倒是她鼻翼上的几点雀斑看起来甚是可爱。

    黄锦这一席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自己现在虽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可灵魂里却是一个二十七岁的积年老鬼,二十七岁在现代社会还是个年轻人,可在古代已经是中年大叔了。他看陆家兄妹很多时候,也是拿他们当小朋友看,完全没有性别意识,举止言谈也是随意。

    落到这个时代的人眼里,难免有些不成体统。

    看来,以后倒不能同女魔头太热络了,保持安全距离很有必要。

    吴节如今算是初步迈进了士林和主流阶级,接触的又是嘉靖皇帝和黄锦这样的人物,高屋建瓴,对自己的名声渐渐地看得紧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看成一个为了功名利禄,巴巴儿地去贴陆家的热屁股,甚至打起陆小姐歪脑筋的癞蛤蟆。

    再说,陆家马上就要完蛋了,吴节可不会犯那个傻,梦想着去做陆家女婿。

    不过,一想起将要去陆家谢师,外带拜谢陆家二位老爷,吴节就觉得一阵头疼。

    给嘉靖的条陈送上去之后,不日,就到了鹿鸣宴的日期,顺天府贡院的召集文书也提前两日送了过来。

    鹿鸣宴设置日期没有硬性规定,主考官自己就能决定。不过有一条,必须定于寅日。全文字无广告

    在刚穿越到明朝的时候,吴节立志要在科举场上杀出一片远大前程之时,也不止一次想象过鹿鸣宴时的情形,也找过相关的资料,甚至还找了几本架空历史小说参详。

    他记得从前在一本网络小说中看到过,某人人穿越到古代之后中了举人,省学政就在某大酒楼包了整整一层楼,然后一通吃喝玩了,还赛诗什么的,觉得这活动还真有些意思,同普通文人雅集也没什么区别。

    可等到接到请贴,到了地方一看,才知道那小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这鹿鸣宴乃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朝廷自有定制,从头到尾都显得严肃拘谨,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宴会也没设在酒楼里,依旧在顺天府的贡院。

    考生去了主要任务也不是吃喝,而是拜见座师。

    当然,在拿到喜报之后,也有中举的举人单独去拜见两个主考。不过,这里有个前提,一是考生的名次非常靠前,不是前十,你就算去了,座师也不会接见。否则,七十五个中举的学生一一接待下来,主考官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所以,这个鹿鸣宴实际上就是国家同意的正式拜师送礼会,学生们送多少银子都可以,座师接了,也算不上受贿。这一点,同后世的大学或者什么结构请政府官员去讲课,送上一笔讲课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可是人家的劳动所得,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天下午,吴节收拾打扮停当,就雇了轿子提了礼物去了顺天府贡院。

    贡院前的广场上已经积聚了不少人,都是中举的生员们,一个个满面喜色。

    回想起当初刚进考场时,考生们脸上的惶恐,恍若一梦。

    这许多人都同吴节认识的,发榜之后,大家都在一起做过文会,也混得熟了。见吴节下轿,就有几个举人迎上来,拱手作揖:“见过吴年兄。”

    “吴解元,你总算到了,大家刚才都还等着你呢。你这个头名魁首若不到,我们可不好意思进贡院去。”

    听到众人的恭维,吴节微微有些得意,一一拱手回礼,就问:“怎么,大家都还在这里,可到了进去的时辰。”

    就有人笑道:“吴年兄,不急,大家都还在看榜呢!”

    吴节心中奇怪,说都已经接到喜报了,还看榜做什么。

    大家都笑着说,也不是这个道理。还是要看的,榜文上会记载着你的阅卷官的名字,是谁荐的卷子,这些都是需要感谢的,礼数少不得。

    吴节这才明白,也跟着众人朝榜文那里走去。

    见吴节过来,有听说他是这一科的解元,其他举人都很客气的让在一边。

    吴节看得明白,却见这榜文也有一桩奇处,都是以名次从里到外一圈圈排列的,好象一个大轮子,这就是所谓的轮榜了。至于甲榜进士科的榜文则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排列,称之为竖榜,却与乙榜乡试不太一样。

    他的名字霍然位于正中的位置,名字下面有个小另框,里面填着包应霞和管定予的名字,一个是座师,另外一个则是房师。

    榜文前吴节发现了陆畅,这死胖子正将脸凑在榜文上看得专注。

    因为块头大,占了许多位置,被挡住了视线,后面的举人们都有些不满。可人家是第二名,又是陆家嫡孙,别人却不敢惹。见吴节上来,举人们来了底气,喝道:“陆年兄且让一让,吴解元到了。”

    陆胖子大为不满:“来的什么狗屁,老子就是不让。”

    听到他满口污言秽语,其他士子都连连摆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啊,节哥来了。”死胖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让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

    吴节哈哈一笑,故意逗他:“陆年兄来得好早呀,看榜呢?”

    陆畅抓了抓头:“正在看座师和房师的名字呢,也好去感谢一下。前几日我也去拜访过包大人,结果没找着人。今日一看,却是找错了人。原来咱的荐卷官是陆凤仪陆大人,哎,等下得好生感谢人家。”

    听他这么说,其他举人都是好奇,定睛看榜,却见陆畅下面的另框里写着陆凤仪三个字,后面还跟着两个字的注解:搜遗。

    大家都惊讶地叫出声来:“原来陆年兄是搜遗搜出来的,还中了第二,真是好运道啊!”

    更有名次不高的人在背地里酸溜溜地嘀咕:“陆年兄好大的福,不过也可以理解。古今搜遗,搜的都是官宦富户子弟。左都督府什么地方,被搜遗也不意外。”

    陆胖子耳尖,听到这话,大怒,转头就要大骂,可身后全是人,却找不到正主儿。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放声大哭:“可怜我考了三十年,怎么就中不了。这一科中的都是青年后辈,可见这科举场上,也是欺老怕幼的,不公平啊不公平。”

    听到哭声,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衣衫破烂的老秀才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并用手不住地揪着自己花白的胡须。

    几个衙役心急火燎地冲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架起来,喝道:“你这个秀才怎么回事,今天可是鹿鸣宴,由不得你来捣乱,快走快走。”

    那落第的老秀才还在大哭:“让我进去看看吧,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里面是何等光景呢。只要看上一眼,死了也心甘。”

    众人看他可怜,心中都有些难过。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书办从贡院里出来,笑眯眯地喊道:“各位举人老爷,宴会开始了,包大人和陆大人请大家进去。”

    大家立即带了礼物和庚帖鱼贯入场,再没有人去理睬那个可怜的老秀才。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百二十七章 鹿鸣宴,坦然的包应霞

    第二百二十七章鹿鸣宴,坦然的包应霞

    所有的人都带了一个小包袱,看起来很有分量的样子,不用看,里面装的是谢师的银子。

    陆畅的包袱尤其沉重,他大病初愈,体力不济。吴节有些担心,就替他提了,陪死胖子慢慢走了进去。

    两人也是有几日没见面了,都有话要说。

    吴节就问:“胖子,你的口信我已经收到了,今日身子如何。”

    “病已经好完全了,还别说,李太医的药就是好。都是些寻常的药,可配在一起,吃下去舒服得很,身上也有劲了。李太医后来还叫人送过另外一张方子,说是前一副药吃一段日子,若感觉身子不好,就换一副。待到后一副吃得不受用了,又换去吃前一副,这倒是奇了。”胖子有些理解不了。

    李时珍因为急着编写他那本《本草纲目》,不愿在京城停留,在吴节家里住了两日,就告辞而去,说是要去南方游历。

    胖子刚所说的话,吴节略一思索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李时珍给陆畅留下的两张方子中估计有一张是降血糖的,可长期吃下去,未免有低血糖的迹象。一旦感觉不好,就得换一张。等到血糖升上去,又的回头去吃第一副药。

    “既然李太医这么说,就按照他说的办好了。对了,你这次中了举人,只怕你爹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模样吧。”

    听吴节这么问,陆畅一脸的抑郁:“娘自然是高兴得哭了好几场,就是爹……爹他好象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样。”

    吴节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老朋友。清官难断家务事,陆家的事情他这个外人还真不好评论。

    两人这么一说话,走得也慢。

    就看到林廷陈提着礼盒急冲冲地从二人身边走过去,还不时回头怨毒地看吴节一眼。

    “看什么看!”陆胖子不乐意了,挥了挥拳头:“找打吗?”

    林廷陈这才怕了,知道陆畅这人就是个呆霸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也不管场合。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若真被他痛打,自己的脸也没地方搁。忙低下头,走了。

    陆胖子咧嘴一笑,突然朝吴节竖了一根拇指:“佩服,佩服!”

    吴节:“你佩服我什么?”

    陆胖子挤了挤眼睛:“节哥,想不到你居然和女魔头私定终身了,哈哈,好厉害,老子有你这么个妹夫,心中可是欢喜得紧。如今,这件事可在府中传开了,都说林公子头上有点绿,接下来看他还有什么脸在我们陆家呆下去。他这厮一心攀附咱们陆家,现在可被你断了这个路子。看他还有没有脸在娶小妹。”

    吴节最听不得这个,顿时恼火起来:“我和你妹子可是清白的,别说这个。女魔头可是你亲妹妹,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竟然毁自己妹妹的名节?”

    陆胖子一歪嘴:“毁了又怎么样,只要能够给林廷陈好看的事情,咱就得去做。”

    吴节这才想起这胖子就是个**,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东西,气得苦笑起来。

    “不对,不对……”

    吴节:“怎么不对了?”

    陆畅抓了抓脑袋,喃喃道:“林廷陈这鸟人可是个没脸没皮的,若他真厚着脸皮要娶小妹,谁能拿他怎么样,只怕爹爹心中也愿意得很,只要能够顺利地将女魔头嫁出去就好!”

    “啊,不会吧,林廷陈居然有做接盘侠的爱好?”

    “难说得很。”

    吴节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又问:“你妹子还好吧?”

    “哈,还说你同女魔头是清白的,怎么,现在关心起她来了?”死胖子怪笑一声:“没事,就是被关在房间里已经有一阵子了,爹说了,只要她敢出门一步,直接打断腿。还有,娘听到这事,哭得眼睛都肿了。”

    吴节只得摆头叹息,二人说着话就进了贡院的大堂。

    举人们都到齐了,包应霞和陆凤仪两个考官正襟危坐。

    公堂非常宽大,摆了几十张桌子,上面的菜肴也很简单。不过是三个冷盘,两道热菜,还有一壶烫热的黄酒,比起街边的脚夫店的花色还普通些。

    宴会由包应霞主持。

    包大人情绪明显地不高,致辞也马虎,只说了些套话,完全没有以前在四川主持院试时的飞扬神采。

    倒是那陆凤仪显得非常精神,一席诸如“各位学子都是我顺天府的杰出人才”“翌日若做官,当上不负朝廷和君恩,下不负黎民百姓”云云。

    他新任吏部郎中,正春风得意,说起话来流畅异常,面上带着亢奋的红润。

    等说致辞完毕,然后就有一群乐师带着乐器进来,编钟声中,旁边士子们齐声高唱《鹿鸣曲》: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鹿鸣曲》是《诗经》《小雅》里的首篇,描写古代贵族盛宴宾客人,歌功颂德时的情形,表达的是对宾客品德的赞美和燕乐嘉宾之情。“鹿”与“禄”同音,“鹿鸣”代表科举及第之意。后来鹿鸣曲逐渐从贵族的饮宴乐歌演变成官府宴请科举及第的士子的专用乐曲。

    刚开始的时候吴节并不知道这个程序,听旁边的举人们大声歌唱,被吓了一跳。

    估计这曲子他们在发蒙的时候就跟先生学过,可惜吴节不会唱啊。只得张开嘴巴胡乱地糊弄了几句,来个滥竽充数。

    一曲终了,举人的情绪也被音乐调动起来,同时举杯痛饮,一时间,诗云子曰之声不绝于耳。

    接下来就是跳魁星舞的环节。

    音乐声停了下来,只剩一阵阵节奏分明的鼓点。

    只见戏子从后面进来,随着音乐不停得跳着。

    这魁星舞表演通常由三人组成,他们分别扮演天官、魁星、财神,表演者均戴面具,天官面具为白色,身穿白蟒龙袍,手持阴阳板;魁星脸上戴金色面具,身穿戏装中的兵衣、兵帽,手持金斗、朱笔;财神头戴王爷帽,身穿短红蟒袍,脸戴金色面具,手持金元宝。

    三人都踏着节拍,左右摇晃着身体,看起来倒是有趣。

    吴节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自然是大叫过瘾。

    说起科举的宴会,有两场。一场是乡试后的魁星宴,另外一场是会试后的琼林宴,也不知道琼林宴是何等的光景。

    自魁星舞开始,举人们都随便起来,喝酒唱诗之声大起来,两个考官也不制止,由着举人门放浪形骸。

    宴会的菜式虽然简单,可厨师的手艺不错,即便比不上连老三的女儿,也非常鲜美。吴节吃得嘴滑,可苦了旁边的陆畅。他提起筷子,看了看桌上的酒肉,想了想,又叹息一声放了下去,只喝了一口黄酒。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肉不能吃,糖不能沾,每日都是青菜白菜,萝卜甘蓝,就是一牲口,干脆让我趴田里去啃得了。”

    “想活命就管住你的嘴巴,对了,这病若不好好养,可是要绝后的,难道你就不怕?”吴节故意逗着他。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陆畅突然有些忸怩:“节哥,明日你是不是要去我府中?”

    一说起这个,吴节有些头疼。明天就是陆家族学中举的举人去拜谢代先生和两房老爷的日子,自己和陆三小姐弄了那个大乌龙,还真有点怕见陆家人了。

    不过,师恩大如天,还真不能硬着头皮过去。

    闷了片刻:“要去的,怎么了?”

    胖子脸有点红:“明日拜谢完代先生后,到我院子里去喝杯喜酒好不好?”

    “喜酒……”吴节一愣。

    胖子一横眼:“节哥,你怕什么,又不是要让你娶女魔头,是我纳妾。”

    “纳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丁香。”胖子不好意思起来:“李太医让我早些成亲,否则就有绝后的可能,我也是怕了。成亲的事可以不急,但孩子可以先生,就纳了丁香再说。”

    吴节一笑,拱手:“恭喜陆年兄,祝陆年兄早生贵子。”

    “我有不是女人,生什么生。说好了,明天过我院子里来,我娘的意思是,这收房一事也不用惊动了其他人,就自家几人喝口酒就是了。”

    “好,到时候一准到,这事自然不能错过。”

    说了半天话,魁星舞跳完,宴会呀差不多了。

    主考官和副主考命人将大堂清理出来,考生们也陆续退了出去,候在堂外。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拜座师。

    站在大堂门口,吴节放眼望去,就见两个宗师严肃地坐在大堂正中。

    接着,中举的士子们依名次由低到高,分别进入公堂,在恩师面前跪拜,然后奉上庚贴和谢师礼。

    顺天府乃是京畿重地,读书人都是出自富贵人家,出手也是大方。

    拜师的礼包少则二十两,多的上百两。

    须臾,两位宗师面前的礼物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整套程序下来,两个考官每人都有三五千两入帐。这也是官员们都愿意做主考官的缘故,就算你再穷得叮当响,一届科举下来光谢师银子就能让你一举进入百万富翁的行列。

    当然,包应霞乃是正人君子,对金银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一口气收了这么多门生,还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包大人眉宇间的阴霾也消泯了,紧缩的眉头渐渐展开。

    七十五个中举的考生依次迈步进大堂,很是花了不少时间,等到吴节和陆畅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两人都立得腿脚有些发酸。

    吴节与陆胖子同时进去,各自找到自己的座师。

    吴节是包应霞点的,二人这回是真的做了师生了。

    他包应霞在四川时本就关系密切,这下见面,也觉得心中欢喜。又知道包应霞是个清廉之人,也没准备太贵重的礼物,就随意地封了一封银子奉上。

    “学生吴节,拜见恩师。”

    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吴节来古代之后从来没有跪人的习惯,即便是见了嘉靖皇帝,也是一作揖,喊一声“道君“,好在嘉靖也不在意这种虚礼,也由着他。甚至,还有些喜欢吴节这种不羁的潇洒从容。

    吴节自从中了秀才之后可以见官不跪,倒也没有那么麻烦。

    可这次跪包应霞他却是诚心实意的,包大人是个君子,值得人尊敬。

    包应霞接过吴节的庚帖,伸手将吴节扶了起来,突然叹息一声:“吴节,咱们现在也是师生关系,你又是我一直看好的得意门生,有句话,本师一直埂在心里不知道该怎样同你说起。前几日就是因为没想好该说什么,你来找我是,为师故意闭门不见。如今想来,却是矫情了,非君所为。君子者,当坦坦荡荡,我口说我心,也没什么避讳的。”

    吴节心中奇怪:“恩师请讲,学生聆听教诲。”

    包应霞:“其实,士贞行文的气韵风格为师已经非常熟悉的了,当年在四川主持院试之时,就是爱你文章中的灵动才取了你头名案首。可说,你这种精致美妙的文字,在当世也是头一份的,中个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少年成名者,缺乏人生历练,没有岁月的沉淀和打磨,那颗心就静不下来,将来的成就也有限得紧。”

    “当年,大才如张阁老者,参加乡试时,以他的卷子,拿个解元也不在话下。可他恩师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故意不取。也因为有这个落第孙山的境遇,张阁老终于成熟稳重了,三年之后一举拿到乡试头名,接着又拿了个进士及第。进了宦途,一路顺风顺水,终于入了内阁。”

    “为师也欲效仿此举,给你一点磨难。在读卷子的时候,故意不点你。”

    听包应霞这么说,吴节愣住了:“恩师请继续说下去。”

    包应霞接着叹息一声:“因此,为师在卷子中发现一篇文章很像你的文字风格,便以为是你所作,就故意将其刷了下去,却不想那卷子是另外一人的,这次竟另中副车了。想起来,其实那张卷子也有拿头名的资格,为师这么做,对他也不公平。”

    “我也没想到士贞你的文章风格竟然如此多变,竟然猜不出来。出了这件事情,为师弄巧成拙,心中也是羞愧,就躲了几日。今日却是想通了,咱们同为师生,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不如照直说了。不管你将来是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为师都生生地受了。”

    吴节没想到包应霞如此坦率,心中也是佩服:这就是一个君子,老实人。对这种人物,你只有崇敬,却生不出丝毫的怨怼之心。

    他立即一施礼:“学生知道恩师对我期许极高,感激都来不及,如何有怨愤之心?”

    旁边,陆凤仪哈哈一笑,用欢喜的目光看着吴节:“士贞志高行洁,如何会埋怨包大人。”

    听吴节说得真诚,包应霞心结尽去,整个人也欢喜起来。

    吴节这边行了师礼,轮着陆胖子拜陆凤仪了。

    胖子倒是豪爽,就将一大包银子放到陆大人身边。

    陆凤仪一看,起码两三百两,心中稍微开心了些。说句实在话,为什么点了陆畅,这个胖小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关节的,他也有些糊涂。

    胖子倒也实城,放下银子之后就跪在地上通通通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学生陆畅见过恩师。恩师之恩,山高水长,若不是你老人家,陆畅这辈子也就是一个为人不齿的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府中受的委屈,陆畅眼睛一红,滴下泪来。

    陆凤仪笑问:“陆畅,你可知道是如何中了举人的?”

    陆胖子刚才看榜看到他的名字在下方另档里,知道是搜遗出来的,一看荐卷的正是钦点顺天乡试副主考陆凤仪,心中万分感激。

    所以,他是含着泪给陆凤仪下拜的,给座师献了厚包,然后手捧了自己的庚帖,请求陆凤仪给他取名号。这样的规矩,在那时节是认人为父的大敬,可见陆胖子对陆大人感激到何等程度。

    当然,这其中吴节留给他的关节是最重要的因素。不过,胖子和吴节情同兄弟,大恩不言谢,自己弟兄就不用说那么感激的话了。

    陆凤仪能够从搜遗中将他的卷子挑出了,即便这其中有个误会,可这恩情却是抹杀不了的。

    陆凤仪心中也奇怪陆畅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关节的,可受到他如此大敬,有些意外,更有些得意,笑着捏了捏上嘴唇的两撇鼠须:“你名为畅,畅者通达也。孟子云: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以后你就叫茂之吧。”

    拜过座师之后,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第二日,吴节犹豫着是不是去西苑一趟。想了想,皇帝要消化完自己所写的那个条陈估计也得花点时间。

    同这个时代的臣子所上的章程不同,吴节使用了许多后世论证书的手法,数据翔实,又有切实的操作手段可以借鉴,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比新鲜,也有极强的说服力。

    想来,打动皇帝之心应该不难,或者说是糊弄吧。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等到黄昏,这才又坐了轿子去了陆府。

    等看到陆家的大门时,吴节心中有些打鼓。

    !@#

第227章 鹿鸣宴,坦然的包应本霞

    所有的人都带了—个小包袱,看起来很有分量的样子,不用看,里面装的是谢师的银子。

    陆畅的包袱尤其沉重,他大病初愈,体力不济。吴节有些担心,就替他提了,陪死胖子慢慢走了进去。

    两人也是有几日没见面了,都有话要说。

    吴节就问:“胖子,你的口信我已经收到了,今日身子如何。”

    “病已经好完全了,还别说,李太医的药就是好。都是些寻常的药,可配在一起,吃下去舒服得很,身也有劲了。李太医后来还叫人送过另外一张方子,说是前一副药吃一段日子,若感觉身子不好,就换一副。待到后一副吃得不受用了,又换去吃前一副,这倒是奇了。”胖子有些理解不了。

    李时珍因为急着编写他那草纲目》,不愿在京城停留,在吴节家里住了两日,就告辞而去,说是要去南方游历。

    胖子刚所说的话,吴节略一思索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李时珍给陆畅留下的两张方子中估计有一张是降血糖的,可长期吃下去,未免有低血糖的迹象。一旦感觉不好,就得换一张。等到血糖升去,又的回头去吃第一副药。

    “既然李太医这么说,就按照他说的办好了。对了,你这次中了举人,只怕你爹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模样。”

    听吴节这么问,陆畅一脸的抑郁:“娘自然是高兴得哭了好几场,就是和……爹他好象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样。”

    吴节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老朋。清官难断家务事,陆家的事情他这个外人还真不好评论。

    两人这么一说话,走得也慢。

    就看到林廷陈提着礼盒急冲冲地从二人身边走过去,还不时回头怨毒地看吴节一眼。

    “看什么看!”陆胖子不乐意了挥了挥拳头:“找打吗?”

    林廷陈这才怕了,知道陆畅这人就是个呆霸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也不管场合。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若真被他痛打,自己的脸也没地方搁。忙低下头,走了。

    陆胖子咧嘴一笑突然朝吴节竖了一根拇指:“佩服,佩服!”

    吴节:“你佩服我什么?”

    陆胖子挤了挤眼睛:“节哥,想不到你居然和女魔头私定终身了哈哈,好厉害,老子有你这么个妹夫,心中可是欢喜得紧。如今,这件事可在府中传开了,都说林公子头有点绿接下来看他还有什么脸在我们陆家呆下去。他这厮一心攀附咱们陆家,现在可被你断了这个路子。看他还有没有脸在娶小妹。”

    吴节最听不得这个顿时恼火起来:“我和你妹子可是清白的,别说这个。女魔头可是你亲妹妹,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竟然毁自己妹妹的名节?”

    陆胖子一歪嘴:“毁了又怎么样只要能够给林廷陈好看的事情,咱就得去做。”

    吴节这才想起这胖子就是个**,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东西,气得苦笑起来。

    “不忖,不对……”。

    吴节:“怎么不对了?”

    陆畅抓了抓脑袋,喃喃道:“林廷陈这鸟人可是个没脸没皮的,若他真厚着脸皮要娶小妹,谁能拿他怎么样,只怕爹爹心中也愿意得很只要能够顺利地将女魔头嫁出去就好!”

    “啊,不会,林廷陈居然有做接盘侠的爱好?”

    “难说得很。”

    吴节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又问:“你妹子还好?”

    “哈,还说你同女魔头是清白的,怎么,现在关心起她来了?”死胖子怪笑一声:“没事,就是被关在房间里已经有一阵子了,爹说了,只要她敢出门一步,直接打断腿。还有,娘听到这事,哭得眼睛都肿了。”

    吴节只得摆头叹息,二人说着话就进了贡院的大堂。

    举人们都到齐了,包应霞和陆凤仪两个考官正襟危坐。

    公堂非常宽大,摆了几十张桌子,面的菜肴也很简单。不过是三个冷盘,两道热菜,还有一壶烫热的黄酒,比起街边的脚夫店的花色还普通些。

    宴会由包应霞主持。

    包大人情绪明显地不高,致辞也马虎,只说了些套话,完全没有以前在四川主持院试时的飞扬神采。

    倒是那陆凤仪显得非常精神,一席诸如“各位学子都是我顺天府的杰出人才……”“翌日若做宫,当不负朝廷和君恩下不负黎民百姓……”云云。

    他新任吏部郎中,正春风得意,说起话来流畅异常,面带着亢奋的红润。

    等说致辞完毕,然后就有一群乐师带着乐器进来,编钟声中,旁边士子们齐声高唱《鹿鸣曲》: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眺,君子是则是效。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鹿鸣曲诗经雅》里的首篇,描写古代贵族威宴宾客人,歌功颂德时的情形,表达的是对宾客品德的赞美和燕乐嘉宾之情。“鹿”与“禄”同音,“鹿鸣”代表科举及第之意。后来鹿鸣曲逐渐从贵族的饮宴乐歌演变成官府宴请科举及第的士子的专用乐曲。

    刚开始的时候吴节并不知道这个程序,听旁边的举人们大声歌唱,被吓了一跳。

    估计这曲子他们在发蒙的时候就跟先生学过,可惜吴节不会唱啊。只得张开嘴巴胡乱地糊弄了几句,来个滥竽充数。

    一曲终了,举人的情绪也被音乐调动起来,同时举杯痛饮,一时间,诗云子曰之声不绝于耳。

    接下来就是跳魁星舞的环节。

    音乐声停了下来,只剩一阵阵节奏分明的鼓点。

    只见戏子从后面进来,随着音乐不停得跳着。

    这魁星舞表演通常由三人组成,他们分别扮演天官、魁星、财神,表演者均戴面具,天官面具为白色,身穿白蟒龙袍,手持阴阳板;魁星脸戴金色面具,身穿戏装中的兵衣、兵帽,手持金斗、朱笔;财神头戴王爷帽,身穿短红蟒袍,脸戴金色面具,手持金元宝。

    三人都踏着节拍,左右摇晃着身体,看起来倒是有趣。

    吴节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自然是大叫过瘾。

    说起科举的宴会,有两场。一场是乡试后的魁星宴,另外一场是会试后的琼林宴,也不知道琼林宴是何等的光景。

    自魁星舞开始,举人们都随便起来,喝酒唱诗之声大起来,两个考官也不制止,由着举人门放浪形骸。

    宴会的菜式虽然简单,可厨师的手艺不错,即便比不连老三的女儿,也非常鲜美。吴节吃得嘴滑,可苦了旁边的陆畅。他提起筷子,看了看桌的酒肉,想了想,又叹息一声放了下去,只喝了一口黄酒。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肉不能吃,糖不能沾,每日都是青菜白菜,萝卜甘蓝,就是一牲口,干脆让我趴田里去啃得了。”

    “想活命就管住你的嘴巴,对了,这病若不好好养,可是要绝后的,难道你就不怕?”吴节故意逗着他。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陆畅突然有些忸怩:“节哥,明日你是不是要去我府中?”

    一说起这个吴节有些头疼。明天就是陆家族学中举的举人去拜谢代先生和两房老爷的日子,自己和陆三小垩姐弄了那个大乌龙,还真有点怕见陆家人了。

    不过,师恩大如天,还真不能硬着头皮过去。

    闷了片刻:“要去的,怎么了?”

    胖子脸有点红:“明日拜谢完代先生后,到我院子里去喝杯喜酒好不好?”

    “喜酒……”吴节一愣。

    胖子一横眼:“节哥,你怕什么,又不是要让你娶女魔头,是我纳妾。”

    “纳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丁香。”胖子不好意思起来:“李太医让我早些成亲,否则就有绝后的可能,我也是怕了。成亲的事可以不急,但孩子可以先生,就纳了丁香再说。”

    吴节一笑,拱手:“恭喜陆年兄,祝陆年兄早生贵子。”

    “我有不是女人,生什么生。说好了,明天过我院子里来,我娘的意思是,这收房一事也不用惊动了其他人,就自家几人喝口酒就是了。

    “好,到时候一准到,这事自然不能错过。”

    说了半天话,魁星舞跳完,宴会呀差不多了。

    主考官和副主考命人将大堂清理出来,考生们也陆续退了出去,候在堂外。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拜座师。

    站在大堂门口,吴节放眼望去,就见两个宗师严肃地坐在大堂正中。

    接着,中举的士子们依名次由低到高,分别进入公堂,在恩师面前跪拜,然后奉庚贴和谢师礼。

    顺天府乃是京畿重地,读人都是出自富贵人家,出手也是大方。

    拜师的礼包少则二十两,多的百两。

    须臾,两位宗师面前的礼物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整套程序下来,两个考官每人都有三五千两入帐。这也是官员们都愿意做主考官的缘故,就算你再穷得叮当响,一届科举下来糊寸师银子就能让你一举进入百万富翁的行列。

    当然,包应霞乃是正人君子,对金银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一口气收了这么多门生,还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包大人眉宇间的阴霸也消泯了,紧缩的眉头渐渐展开。

    七十五个中举的考生依次迈步进大堂,很是花了不少时间,等到吴节和陆畅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两人都立得腿脚有些发酸。

    吴节与陆胖子同时进去,各自找到自己的座师。

    吴节是包应霞点的,二人这回是真的做了师生了。

    他包应霞在四川时本就关系密切,这下见面,也觉得心中欢喜。又知道包应霞是个清廉之人,也没准备太贵重的礼物,就随意地封了一封银子奉。

    “学生吴节,拜见恩师。”

    然后跪在地磕了三个头。

    吴节来古代之后从来没有跪人的习惯,即便是见了嘉靖皇帝,也是一作揖,喊一声“道君“好在嘉靖也不在意这种虚礼,也由着他。甚至,还有些喜欢吴节这种不羁的潇洒从容。

    吴节自从中了秀才之后可以见宫不跪,倒也没有那么麻烦。

    可这次跪包应霞他却是诚心实意的,包大人是个君子,值得人尊敬。

    包应霞接过吴节的庚帖,伸手将吴节扶了起来,突然叹息一声:“吴节,咱们现在也是师生关系,你又是我一直看好的得意门生,有句话,本师一直埂在心里不知道该怎样同你说起。前几日就是因为没想好该说什么,你来找我是,为师故意闭门不见。如今想来,却是矫情了,非君所为。君子者,当坦坦荡荡,我口说我心,也没什么避讳的。”

    吴节心中奇怪:“恩师请讲,学生聆听教诲。“

    包应霞:“其实,士贞行文的气韵风格为师已经非常熟悉的了,当年在四川主持院试之时,就是爱你文章中的灵动才取了你头名案首。可说,你这种精致美妙的文字,在当世也是头一份的,中个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少年成名者,缺乏人生历练,没有岁月的沉淀和打磨,那颗心就静不下来,将来的成就也有限得紧。”

    “当年,大才如张阁老者,参加乡试时,以他的卷子,拿个解元也不在话下。可他恩师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故意不取。也因为有这个落第孙山的境遇,张阁老终于成熟稳重了,三年之后一举拿到乡试头名,接着又拿了个进士及第。进了宦途,一路顺风顺水,终于入了内阁。”

    “为师也欲效仿此举,给你一点磨难。在读卷子的时候,故意不点你。”

    听包应霞这么说,吴节愣住了:“恩师请继续说下去。”

    包应霞接着叹息一声:“因此,为师在卷现一篇文章很像你的文字风格,便以为是你所作,就故意将其刷了下去,却不想那卷子是另外一人的,这次竟另中副车了。想起来,其实那张卷子也有拿头名的资格,为师这么做,对他也不公平。”

    “我也没想到士贞你的文章风格竟然如此多变,竟然猜不出来。出了这件事情,为师弄巧成拙,心中也是羞愧,就躲了几日。今日却是想通了,咱们同为师生,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不如照直说了。不管你将来是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为师都生生地受了。”

    吴羊没想到包应霞如此坦率,心中也是佩服:这就是一个君子,老实人。对这种人物,你只有崇敬,却生不出丝毫的怨慰之心。

    他立即一施礼:“学生知道恩师对我期许极高,感激都来不及,如何有怨愤之心?”

    旁边,陆凤仪哈哈一笑,用欢喜的目光看着吴节:“士贞志高行洁,如何会埋怨包大人。”

    听吴节说得真诚,包妥霞心结尽去,整个人也欢喜起来。

    吴节这边行了师礼,轮着陆胖子拜陆凤仪了。

    胖子倒是豪爽,就将一大包银子放到陆大人身边。

    陆凤仪一看,起码两三百两,心中稍微开心了些。说句实在话,为什么点了陆畅,这个胖小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关节的,他也有些糊涂。

    胖子倒也实城,放下银子之后就跪在地通通通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学生陆畅见过恩师。恩师之恩,山高水长,若不是你老人家,陆畅这辈子也就是一个为人不齿的纨侉子弟。”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府中受的委屈,陆畅眼睛一红,滴下泪来。

    陆凤仪笑问:“陆畅,你可知道是如何中了举人的?”

    陆胖子刚才看榜看到他的名字在下方另档里,知道是搜遗出来的,一看荐卷的正是钦点顺天乡试副主考陆凤仪,心中万分感激。

    所以,他是含着泪给陆凤仪下拜的,给座师献了厚包,然后手捧了自己的庚帖,请求陆凤仪给他取名号。这样的规矩,在那时节是认人为父的大敬,可见陆胖子对陆大人感激到何等程度。

    当然,这其中吴节留给他的关节是最重要的因素。不过,胖子和吴节情同兄弟,大恩不言谢,自己弟兄就不用说那么感激的话了。

    陆凤仪能够从搜遗中将他的卷子挑出了,即便这其中有个误会,可这恩情却是抹杀不了的。

    陆凤仪心中也奇怪陆畅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关节的,可受到他如此大敬,有些意外,更有些得意,笑着捏了捏嘴唇的两撇鼠须:“你名为畅,畅者通达也。孟子云: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以后你就叫茂之。”

    拜过座师之后,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第二日,吴节犹豫着是不是去西苑一趟。想了想,皇帝要消化完自己所写的那个条陈估计也得花点时间。

    同这个时代的臣子所的章程不同,吴节使用了许多后世论证的手法,数据翔实,又有切实的操作手段可以借鉴,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比新鲜,也有极强的说服力。

    想来,打动皇帝之心应该不难,或者说是糊弄。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等到黄昏,这才又坐了轿子去了陆府。

    等看到陆家的大门时,吴节心中有些打鼓。未完待续字由破晓更新组浮澐只想听你说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8章 定要将这个登徒子拿下

    陆府,冯姨娘院子

    入冬以后,冯姨娘搬到院子靠西的一座小楼里,说是这里暖和些

    她所住的房间有些奇怪,面积不大,在二楼,上楼时需要通过一个近乎七十五度的木楼梯楼梯也窄,人走在上面,脚稍微大些,就容易一脚踩虚

    待到了楼上,是一间堆满锦绣的小房间,显得有些昏暗,只一线天光从东面射来,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阵发花

    沿着光亮走去,就来到一个露台

    一般来说,这么高的位置,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不错的风景

    可这里却有些奇怪,同府中其他阳台的高大空阔不同,这里却向后缩了三尺,被两面斜壁夹在正中,两头不靠

    从阳台上看出去,也没有任何风景可言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的青瓦屋顶,只能看见脚下细长的一条过道,有几个丫鬟急冲冲地在下面跑过去

    这样的景物看得久了,让人禁不住胸闷气短,就好象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屋顶给锁住了

    按照这座小楼的形制,分明就是未出阁的小垩姐的绣房,而且还带着一股强烈的山西大户人家的建筑风格

    这里原先是关夫人的院子,而这作绣楼也是为陆三小垩姐准备的古时的富贵人家小垩姐,一满十四岁就要住进绣楼,直到嫁人的那一天

    不过,三小垩姐是个好动的人·从来没在这里呆过一天而冯姨娘又贪这里地方大,就从关夫人手里夺了过来

    此剽已近黄昏,一连晴了五日之后,天气终于有变坏的趋势一到傍晚,天上就是铅云密布·显得很是阴霾

    西北风阵阵吹来,让人透心地凉

    再看看眼前被屋顶填满的空间,陆二老爷只感觉心口一阵阵发堵,就好象吃了一口牛毛,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冯姨娘就好象一只猫那样蜷缩在一堆裘皮里低声地抽泣着:“老爷,你已经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这阵子轩儿他轩儿他就好象变了一个人似人的时候,那眼睛绿油油的,怕人得紧

    一听到儿二老爷心懊恼,哼了一声,转过身子,朝屋中走去

    一个大丫鬟慌忙走上前去,将露台的门关上

    陆二老爷:“不过是没中举人罢了,这仅仅是他第一次参加乡试·中了是运气好,中不了才算正常乡试什么场合,这满朝的大人们,第一考就中举的可没几个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了,这儿子你是怎么教的?没出息的东西”

    “什么我教的儿子,我一个女人家·管教儿子的事情可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责任还说我呢,轩儿怎么了,平日里儒雅温和,哪一点不对了不像你另外的两个孩子,一个是横行霸道不忠不孝的忤逆的畜生,另外这个则与外面的男子私通,陆家的脸可都被她丢尽了”

    听冯姨娘提起陆爽,陆二老爷牙齿咬得咯吱响,拳头攥得快要捏出水来正要爆发·想了想,却强自忍下那口怒气,低声对那丫鬟咆哮:“你下楼去,我要同夫人说话”

    “是,老爷”那丫鬟也发觉不对,骇得面容苍白,慌忙一施礼下了楼

    等到小丫鬟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消失,冯姨娘道:“什么第一考就中举的可没几个?说得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林廷陈不也是第一次考,他的才学可是比轩儿低的,怎么就中了?还有,陆畅平日里可没读过几页,是个只知道整日顽耍的夯货,怎么也中了难不成,他还比轩儿有才华?”

    陆二老叹息一声:“科举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陆畅这个小畜生和林廷陈竟然中了,还真是让人意外,或许,这事只能用时也运也命也六字解释”

    “咯咯,咯咯”冯姨娘突然尖笑起来,笑得陆二老爷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二老爷:“你笑什么?”

    “咯咯”冯姨娘还是在笑

    陆二老爷恼火了:“贱垩人猖狂,快快住”

    “咯咯,贱垩人,没错,在老爷心目中我就是个贱垩人,今儿个你算是说实话了”冯姨娘冷笑:“老爷,你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名堂别以为就能瞒住别人,真当我是傻子了?”

    陆二老爷不解,哼了一声:“我陆炜做事堂堂正正,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

    “还装?”冯姨娘悲愤地叫道:“别以为我整天呆在院子里什么都不知道,陆畅若真是运气好中了举,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你想过没有,以他的才学,怎么可能得第二名,可能吗?”

    “是啊”陆二老爷一呆:“没可能的,主考官又不是瞎子”

    “咯咯,你终于承认了”冯姨娘是悲愤:“定然是你花了银子打通关节,事先同主考官说好了,让他们将你那个嫡子取了嫡庶有别,枉你平日间在我这里还装出一副对轩儿关怀备至的样子,可在你心目中,大房的分量终究是要重些好一个伪君,呸”

    “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陆二老爷经冯姨娘这一提醒,倒是心中一动:“或许真ˉ人那边瞒着我使了银不对,本期的主考官包应霞可是个正直君子,要走他的门路根本没有可能至于副主考陆凤仪,人家刚升了吏部郎中,红得烫人,怎么会为区区银子自坏前程,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肯定比摆了摆头:“姨娘肯定是误会了,事情不会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真不是你使了银子,厚此薄彼?”冯姨娘停止抽泣·看着陆二老爷

    “真不是我,科场舞弊那可是重罪,我有不傻不过,如果是……

    “如果是老太爷的人情,他老人家的面子谁敢不给”冯姨娘突然明白了·咬牙切齿:“肯定是老太爷给主考官递了话儿过去,躺他们取了陆畅我看,老太爷的心都长偏了”

    陆二老爷叹息一声:“老太爷这人偏爱陆畅陆爽,府里的人都是知道了,谁能有办法,只可惜轩儿了”

    冯姨娘又嘤嘤地哭了起来:“现在如何是好,轩儿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老爷·反正你得想个法子,要不,你去求求老太爷”

    “现在去求老太爷又能怎么样·都考完了,只能再等两年”陆二老爷看到心爱女人如此难过,心中也不好受

    就走上前去,用手摸着她的手背,柔声抚慰

    “再说了,自放榜那日·老太爷出来见生员们受了凉,就一直在发烧如今已在屋中养了多日,却还不见好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也不好受得紧,又如何敢去打搅他老人家?”

    “这事贱妾自然是知道的,每日间都有请安的”冯姨娘见丈夫口气有所松动·似乎是看到了希望,道:“老爷,考试之前你不是同贱妾说过老太爷给府中的子弟求过几个告身吗,轩儿如今都这样了整日闷在院子里只怕还真要憋出病来不如让他去做官,这人不能闲着,若是有事可做,心情开朗了,每准就正常了他一边做官,一边备考·没准两年后就中了呢”

    确实,正如冯姨娘所说的,为了这次乡试,陆炳通用自己在朝廷里的声望和权势,提前为陆家的子弟要了几份告身其中有两桩最佳,一是苑马寺的寺丞,正六品朝廷命官另外一个则是江浙都转运盐使司判官,从六品

    当初,她已经同陆老爷说好了,一旦陆轩中举,就让他去做苑马寺的寺丞

    这几日,冯姨娘心中正念叨这事可惜老太爷病得厉害,陆二老爷一直都留在他身边侍侯,找不着机会说今日终于忍不住,让丫鬟去将他请了过来

    陆二老爷皱了下眉头,道:“我内心中自然是巴不得轩儿去做这个寺丞,可是他不过是个秀才而这个官职又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他可没资格去做”

    冯姨娘:“真有这个规矩?”

    陆二老爷点头:“七品以上的官员就是朝廷命官,按例只能是进士出身形人担任,因为只要做了命官,朝廷就得封诰命举人只能做七品以下的官,不能逾制这次若轩儿中了,动用老太爷的关系,倒也不怕问题是他连个举人都不是,这事根本就不能办”

    “我不管,反正你得想办法”冯姨娘厉声喝道

    被她这一呵斥,陆二老爷大怒:“你这贱垩人,倒命令起我来了,放肆”

    说完,就一甩袖子,气冲冲次下楼去了

    背后是冯姨娘声嘶力竭的哭声

    下楼的时候,因为没注意,陆二老爷崴了脚,差点摔倒在地,只觉得脚踝疼得钻心,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这个贱婢,给她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了”陆二老爷气得胸口发堵

    又走了一段路,总算将楼下这条细长的通道走完

    眼前总算是开阔起来,是一片大花园,冷风水来,心中的烦躁总算平复下去

    脚疼得厉害,正要脱了官靴看个究竟,就听到有人在那边叹息一声,念道:“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听声音是陆轩,念的正是李后主的《蝶恋花》

    声音凄切,尤其是那一句“人间每个安排处”听得人心中一紧

    陆二老爷顾不得脚痛,忙寻了声音过去:“轩儿,轩儿,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但见——光秃秃的葡萄架下,陆轩正仰头看天,痴呆地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天空,嘴角的口水拖出长长的一条

    “轩儿,你这是怎么了·缘何如此模样?”陆二老爷心中大痛,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住摇着

    陆轩却是吃吃一笑,又开始念道:“节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万户侯·单愿一识陆杭州……吃吃,好文章啊若说起写文章,我不如吴节多也可他的东西写得真好啊,过目难望,竟忍不住模仿之,临摹之,感叹之……有此人的诗词文章在·别人都不用做了老天爷不公平,既然生了个陆轩,又为什么要生下一个吴节”

    “轩儿·轩儿

    “现在好了,吴节中举了,就要展翅高飞,偏偏我还要被拘束在陆家这片小小的天地,就算想与他决一长短,也没有机会难道我这辈子都要输给他吗·不服气啊,真是不服气啊”

    “现在好了,我落榜了,就连陆畅这个蠢货也中了,我这才是真真地沦为世人的笑柄”

    “林廷陈,林廷陈你这个白眼狼·你也在笑话我吗?”

    陆二老爷见儿子痴得实在厉害,眼睛一热,郑重地看着儿子:“轩儿,你放心好了就算没中举人,爹也得为你谋一个好的官职,你等着好了”

    一咬牙,就松开陆轩的手,大步朝陆大爷的院子走去

    陆家大爷陆绎正在梳洗,见二弟来了·一愣,笑道:“二弟,你怎么还没换衣裳,今日可有两件喜事一是学堂里中举的士子来拜谢你我,二则是陆畅这小子纳妾两件好事凑一起,正好热闹热闹”

    陆二老爷也不回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脱下靴子,却见左脚的脚踝肿得跟鸡蛋似的

    陆大老爷房中的丫鬟大惊,慌忙拿了药酒过来,却被他一挥手赶出屋去

    陆大老爷:“二弟,怎么了?”

    陆二老爷:“兄长,你我能不能再去爹爹那里一趟,看能不能为轩儿求个官职,这事耽搁不得轩儿他,好象有些不对劲”

    “轩儿怎么了?”陆大老爷一惊,忙问

    陆二老爷忙将刚才路上所看到的一幕同大哥说了

    陆大老爷大骇:“如此,还真不能不想个办法,让他去做官也好,免得想太多,把自己给想得魔障了

    不过,那两个官职都是命官,让轩儿去做,显然是不合适的老太爷先前清醒了一阵子,已经安排妥当了苑马寺的寺丞一职就给林廷陈,等他同爽儿成亲之后江浙读转运盐使司判官则给畅儿其他的官职,都不太合适,也没好的去处”

    陆二老爷一脸颓丧:“兄长是在南衙主事的,难道真没办法?”

    陆大老爷皱起了眉头,端了杯茶喝了一口,又在屋中转了一圈子,突然道:“却有个好的地方正合适轩儿,不过,这事还得爹爹点头才行”

    陆二老爷:“什么官职?”

    “也不大,一个正八品的官,工部营缮所的所副正好出缺正因为官不大,却好安排,吏部那边去老太爷送一纸手信过去就能办妥”

    “一个从八品……”陆二老爷有些失望

    陆大老爷却笑了:“二弟,知道这个位置为什么一直空缺着没补上去吗?”

    “为什么?”

    “因为没人愿意去,那头可有个不好侍侯的主子”陆大老爷一笑:“工部营缮所如今正在修葺西苑玉熙宫”

    “啊”陆二老爷张大了嘴巴,玉熙宫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没人比他清楚了,那可是万岁爷爷的居所

    陆大老爷接着道:“这个维修工程可都发包给了两个非常难缠的人物,上次工部的这个所副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两个爷,如今还被下在天牢里出不来”

    “承包工程的是何方神圣?”

    陆大老爷道:“这两人乃是父子,父亲那人叫李伟,儿子那个叫李历,二弟你听说过这两人如今,这两位爷在京城里可红得很,可谓是人见人怕”

    “李伟、李历,没听说过得两人啊”

    “没听说过就对了,前几年你没听说过他们的名字,那是因为这二人还有人约束,不敢乱来”陆大老爷笑着摸了摸下巴:“不过,最近李伟的女儿怀有身孕,没有管束,就放纵起来了”

    “女儿管父亲和兄长,这事倒有些希奇”

    “不希奇啊”陆大老爷道:“这个李伟的女儿可了不得,正是当今裕王府李妃”

    “啊,原来是他们这可是未来的国丈和国舅啊”陆二老爷好象明白了什么

    陆大老爷道:“轩儿才气出众,若能去做这个所副,同李伟父子交善,将来对他的前程,对我们陆家大有好处还有,裕王府本就欠我们陆家一个人情,轩儿去做这个官,想必李家父子对他也会有所照应”

    “好”陆二老爷兴奋地以手扶额:“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这就去求爹爹”

    “别,你的脚,先在我这里歇息,爹那边让我去说”陆大老爷伸手将他按住:“等下还得参加宴会呢”

    在陆大老爷这里等了半天,等换好了衣裳,陆大老爷就回来了:“二弟,事情已经办好,老太爷答应了”

    陆二老爷忙站起身来:“多谢大哥”

    “你啊,就是太宠轩儿了咱们陆家人都爱孩子,不但是你,就连老太爷也重溺着畅儿和爽儿,都将他们惯得不成样子了”陆大老爷苦笑摆头

    一提起陆爽,陆二老爷脸色就变了:“这个败坏门风的恶心东西,等下见到吴节,定将这个登徒子拿下”未完待续字由破晓组浮澐只想听你说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3f6十九章 论嫁,家丑不可外扬

    第二百二十九章论嫁,家丑不可外扬

    “这事情只怕还真做不得。(!)”陆大老爷摆了摆头。

    “怎么,可是顾忌吴节背后的那个内相,大哥是否已经查清楚吴节同他的关系?”这句话说所说的内相就是黄锦,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批红大权,若说起权势来,比起内阁首辅严嵩还强上一分。

    毕竟,臣子们送上去的奏折,内阁只能提出处理意见,谓之拟票。而司礼监则代天子决定同意与否。

    当然,对于天子或者司礼监的批红,内阁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拒绝执行,谓之封驳。

    所以说,明朝政治最大的特点是相互制衡,内庭和内阁互相牵制,再加上言官的风闻奏事,把持舆论。如果君主不够强悍,基本会被百官架空成一个摆设,颇有些后世民主政治的味道。

    那日,吴节中解元的时候,竟然劳动黄太监亲自过来送喜报,这事让陆二老爷大为震撼。要知道,这可是一个能够与陆炳和严嵩相提并论的政治强人。也因此,即便吴节同自己女儿闹出那么一出,陆家还是生生地忍了,在没有查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之前,倒没想过要拿吴节怎么样。

    本来,此等大事应该由陆老太爷亲自决定的。可惜那日他强行出来与中举的生员们见面,受了风,立即就发起烧来,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也给不出任何指示。

    刚才陆人老爷也是说的气话,以陆家如今的情形,老太爷又只剩一条命,根本惹不起黄锦的。

    “还不是查得很清楚,但根据南衙的探子们来报,倒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说起这个吴节,还真有些奇异之处,我们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兄长可说的是他和万文明的关系,此事我大概也知道一些。”陆二老爷说:“当初在成都的时候,吴节得了一张古方,治好了万佥事独子的天花。但万文明这人胆小怕事,做了佥事之后一样不管事的。这样一个人物,咱们陆家还不放在眼里。”

    锦衣卫佥事说起来挺吓人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一般的角色。若上头信任你,自然可以统领全局,可若没有强力背景,你也就是个书办头儿。

    万文明是皇帝钦点的,可陆家人却知道,这人和皇帝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属于朝中任何一派,就是个过渡性的角色,干上两年就会被换掉的。

    而且,下一届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皇帝也已经想好了,就是靖难功臣朱能的后人朱千户。

    “不是他,据我所知,吴节来京城之后也就是从他手头低价买过一套宅子。接下来二人也没见过面,估计万文明也就是用这套房子还吴节一个人情,把他给打发掉干净。倒是吴节同李时珍关系密切,李太医在他家住了一阵子,二人相交甚厚。李太医为人古板,同谁都不亲热。可与吴节如此热络,这事就不得不让人奇怪。估计是知道吴节能治疗天花,就上门请教吧,可见这个吴节还是有些门道的。”

    “不过是一个太医而已。”

    “也不是,太医,尤其是李东壁这样的国手,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有很深的交情。人谁不老,终归有一天会落到他手上的。”陆大老爷皱了皱眉头:“二弟,黄锦年轻时勤练武艺,又因为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太监,结果就落下了病根。这次听到李时珍来了京城,又住在吴节家里,这才寻了过去。又知道吴节同李太医交情不浅薄,索性就拿了喜报过来给吴节,算是卖了李时珍一个面子。”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我也是练过武艺的,所谓穷文富武,尤其是黄锦所练的那种霸道的外门硬功,需大量药材和精美膳食辅助。否则,不但练不出什么东西,反将身体练出五痨七伤来。这也是许多武人寿命都不长的缘故,当年黄锦还没显贵之前可穷得尽,估计身子也是出了问题,这才来找李时珍看病的。生死大限之前,任你官居一品,或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旧逃不过去。”

    陆二老爷“呀”地一声:“不说还忘记了,爹爹病成这样,怎么不去请李太医看看?”

    陆大老爷:“爹爹的病不过是受了风寒,找谁瞧都是一样。那日李太医不是说他老人家的病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即可,二弟你不用担心。”

    两人想起李时珍那日说的话,面上有喜色微微一现。

    陆二老爷叹息一声:“爹爹没事就好,只需将烧退了,养上几月,应该就能好起来。爹只要身子硬朗,能在陛下身边侍侯了,想来我陆家不难重现往日的辉煌。这半年来,我可是受尽了朝中小人们的气,当真是愤恨难平了!既然黄锦和吴节没有任何关系,他这次自投罗网,索性直接拿下了。”

    “不妥。”陆大老爷还是在摇头。

    陆二老爷:“兄长可是顾忌他的举人身份?”

    “这是其一,毕竟他是今科头名。我锦衣卫虽然办过不少举人秀才,可传一个解元来问话还是头一桩,又是新科。这事动静太大,真捉了他,顺天府学政非来找我南衙拼命不可。毕竟,新科解元关系着他们的的面子。”

    “学政官们是有些麻烦。”

    “麻烦倒是不怕,真要办那吴节,还怕找不到证据。随便罗织个罪名,有铁证在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怕就怕……”陆大老爷微一沉吟。

    陆二老爷听兄长说有办法办吴节一泻心头之恨,一喜。可见兄长沉吟,就忍不住问:“怕什么?”

    “这事,哎,真是……”长叹一声。

    “兄长直言无妨。”

    “怕就怕到时候办了吴节,反让京城其他人知道了爽儿和吴节的丑事,到时候闹得满城风ff8雨,咱们陆家的面子可是丢尽了。发榜那日又有那么多人,真到那时,要想不走漏风声,谈何容易,家丑不可外扬啊!”

    “难道就不管了?”陆二老爷气得牙关紧咬:“也亏得林廷陈那孩子懂事,并没有因为爽儿的名节坏了就来退婚。否则,否则我家还真要沦为世人的笑柄了。”

    “是啊,廷陈那孩子不错,真真是委屈他了。老太爷当初给爽儿选了这门亲事,想来也是看中了廷陈的敦厚善良。老太爷身子不好,依为兄看来,不如早一些让他们完婚,也好冲冲喜。没准老人家一高兴,病就好完全了。”

    陆二老爷听到兄长这一句话,心中甚以为是:“兄长言之有理,我看这婚事可早些办了。反正当初咱们陆家已经答应过林家,只要廷陈中了举就让他和爽儿完婚,并给他一个官位。”

    陆大老爷:“可即刻写信给成都知府林弼,以及廷陈父母,让他们操办婚事。想来,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到时候,轩儿和廷陈也应该上任了,就连陆畅也该去江浙了。”

    提起小儿子,陆二老爷心中大为不喜,骂了一声:“这小畜生早走早好,免得看见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心中恼火。不过,爽儿与廷陈完婚之后,肯定不会嫁去贵州的。”

    “那是自然,廷陈马上就要去苑马寺做官,难不成让他们天各一方。再说,老太爷又宠着爽儿,肯定舍不得她走。依为兄看来,索性将京南的那一片院子给廷陈,再划三座庄园过去做爽儿的嫁妆,让他们住在京城里好了。”

    “如此也好,不过,我还是有个担心。”陆二老爷眉宇间都是阴霾。

    陆大老爷觉察出二弟的不对:“怎么了,担心什么?”

    陆二老爷:“爽儿是我的女儿,知女莫若父,她的性子自来就是个胆大妄为的。若住在京城,若还念着吴节那小畜生,再闹出什么脏事来……我,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陆大老爷一惊,叫道:“怕就是怕这一桩,若说起爽儿,同老太爷的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旦有了主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偏偏又是极精明的性子。若再出事,我等如何向廷陈交代?”

    陆二老爷恶狠狠地说:“所以说,即便将来有再大麻烦,就算闹个风言风语,也顾不得了,干脆将吴节这个小畜生直接拿下好了。”说话间,他已经把吴节称之为小畜生,等同与陆畅了。

    陆大老爷还是摇头:“二弟你这说的是气话,若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置不下来,我陆家枉称海内第一豪门。这事下来之后我同代丈夫也商议过,代丈夫说了,当初老太爷之所以要招外姓子弟进学堂,一来是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二来也为我陆家招揽优秀人才。吴节如此人物,倒值得招揽。”

    “招揽那小畜生做什么?”陆二老爷狠狠地说:“这人一脸的嬉皮笑脸,跟个市井泼皮一样,看了就让人心中厌烦。”

    “也不是,解元若都算不上人才,还有什么人配得上人才二字。二弟休要急噪,听为兄细细道来。”

    !#

    第二百二十九章论嫁,家丑不可外扬

    第二百二十九章论嫁,家丑不可外扬,到网址

第二百三十章 即将重逢

    吴节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等到黄昏,这才又坐了轿子去了陆府。

    等看到陆家的大门时,他心中有些打鼓。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冤枉,那日陆胖子高中今科顺天府乡试乙榜第二名,陆爽小姐喜不自禁,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种事情在现代社会也属平常,想当年吴节在读大学的时候,被两个女同学逼着去看了一场中超。他虽然也喜欢看足球,可只喜欢西甲,至于中超,拜托,他可没有自虐的倾向。

    可两个女生不依,说是这一场比赛关系到本地一只足球队是否保级。关键时候,做为同城球mí,怎能不去喊一嗓子,出一把力。

    结果,整整九十分钟,吴节都在郁闷中度过。那些中超球员的技术实在太差,整个上下半场都在打飞机,连个球都停不好,完全没有巴萨和皇马上中流畅的地面配合。

    好在在伤停补时的三分钟内,本地的球队靠着一个有争议的点球,总算拿到了宝贵的三分。

    然后,那两个女生尖扑过来,抱住吴节就是一通尖叫,震得吴节都快失聪了。

    所以,在吴节看来,女人情绪jī动的时候总喜欢搂住些什么。就算吴节不在他身边,别人也逃不过女魔头的魔爪。就算没人,旁边的桌子椅子什么的也不会被放过。

    可这种事情放在封建社会,就是一桩绯闻,不,应该说是一桩丑闻。

    陆府是什么样的地方,一家人都在锦衣卫做事,会放过我吴节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郁闷: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看来,死胖子喊他妹子是女魔头还真没叫错。这小丫头就是个丧门星,沾谁谁倒霉。

    心中已经预感到宴无好宴,可这陆府却不能不来。死胖子的纳妾毕竟是自家兄弟的婚事,若不来,义气何在?

    这还好说,问题是今天是自己来拜谢陆家两个老爷和代先生的栽培。封建社会同现代社会其实没什么区别,〖中〗国人最讲究饮水思源。受了人家恩惠,若是翻脸不认帐,无疑是对伦常纲领的一种背叛,作为一个士子,名声若坏掉了,那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今天这个鸿门宴,他不能不来。

    说起来,这次谢师宴人也不多,就吴节、陆畅、林廷陈和高克进四个中举的学生。另外,还有陆家两个老爷和代时升。

    席间,四人都要上前一一作揖拜谢陆家老爷和代先生,而三人则会勉励上几句,然后回赠些礼物。

    站在陆家的大门口,微一犹,吴节一咬牙,正要进去,就看见高克进坐了一辆马车过来,一个纵身从上面跃到吴节身边。

    因为跃下来有些急,加上身子孱弱,高克进身体一晃,若不是吴节眼明手快将他扶住,还真要跌个大马趴。

    这家伙以前穷得很,身上穿得破烂。今日一见,却是满面红光,身上的破衣服也换成了上好的府绸,很有些爆发户的派头。

    想来他中举之后,肯定有不少人送房送地过来依附。科举当真是道龙门,一但跃过去了,就是不同的人生。

    吴节前阵子也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来他本就有钱,不在乎这些。而且,他又反感这种偷税逃税的事情,就都拒绝了。

    “多谢吴年兄,年兄也是刚到啊,还先请。”高克进见到吴节,一脸的恭敬,忙退后一步,拱手立于他的身后。

    古人最着种长幼等级秩序,吴节虽然比他年纪小,可却是今科头名,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一期举人门的领袖,这也是明朝官场或者说士林的规矩。如果你中的是状元,还真别说,你就是肯定的将来的内阁辅臣,如果你不是犯下不得了的大错,按部就班地把官做下去。你不升上去,同期的进士还真没人敢比你官大。

    “好,高年兄请。”吴节含笑点头,同他一道朝里面走去:“我也是刚才到的,可知今天是如何安排的。等下宴会结束之后,也要去陆畅那里喝喜酒吗?”

    “喝喜酒,喝什么喜酒?”高克进一头的雾水,显然有些不明白吴节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你不知道,或者说陆胖子没请你?”吴节心中奇怪,将陆畅纳妾一事同高克进说了。如果陆畅没有请高克进过去,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哦,原来是纳妾啊,陆年兄好艳福。”高克进道:“又不是大婚,喝什么喜酒,多大点事儿呀!”

    “这不是大事吗?”

    “真不是。”高克进笑了笑:“结婚对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可讨小老婆却可以无数次。若每纳一次妾就摆一次酒,谁耐烦。估计是陆畅像借这个由头同你聚聚,喝酒说话罢了。说起纳妾,我前天才纳了一个。直接从人牙子手头买的,才十二岁,黄huā闺女,tǐng水灵的。也就是写个纳妾契约而已。”

    “真不摆酒举行仪式?”吴节有些发呆。

    说句实在话,他对封建社会的这一套还真是不太清楚,难免有些好奇。

    “买东西需要举行仪式吗?”高克进笑着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也就是个物件罢了。”

    吴节突然对他的话有些反感起来,女人可不是物件,这同他的〖道〗德观有极大的冲突。

    没注意到吴节的表情,高克进笑道:“刚才吴年兄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等下就写一封信给我的一个同窗,告诉他我中举了,还未娶妻。缺一个女人,让他给我想个法子,务必要帮我说合一个富裕人家的女儿。咱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他敢不帮我办了?”

    高克进得志便畅狂,吴节有些恶心,闭嘴不语。

    刚进大门,就有一个门房迎了过来,笑道:“原来是吴老爷和高老爷,却是来得如此之早,大老爷二老爷和代先生都还没去绿竹观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吴节,显然还是回味吴节同陆三小姐搂在一起时的那一幕。

    “绿竹观?”吴节心头大震。

    “对,今天的宴会就设在绿竹观唐仙子那里,仙子也同意了的,说是举人老爷们不是俗物,自然有资格进她的道观。”

    “太好了!”高克进〖兴〗奋地大叫起来。

    他不住地搓着手:“早就听说绿竹观的唐不二乃是天下间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都是当世一流。偏又生得huā容月貌,沉鱼落雁。以前在学堂里我早就听说过唐不二的大名,心向往之。奈何陆家的道观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而且,唐仙子那里,你没有三分才学,只能自讨其辱没。吴年兄,听说你见过唐仙子,可是个大美人儿?”

    吴节沉着脸不搭理这个混蛋,心中却是一阵jīdàng:这阵子自己忙着科举。自从上次同她见过一面之后,再没来过。也不知道她已经得到自己高中头名的喜报,也不知道她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高克进接着叫道:“吴年兄当初能进绿竹观的事情,兄弟还是非常嫉妒,也有些不服气。不过,年兄你能得解元,那里自然是去得的。”

    吴节将头转到一边,问那个门房:“我们现在可是去绿竹观吗?”

    门房的眼神更是诡异:“本是现在是要去的。”

    吴节:“什么本来?”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边,高克进还在唠叨:“如今,我高克进也中了举人,才学虽然比不少吴年兄,可却有资格去见唐仙子了。”说完,身体一tǐng,满脸傲态。

    吴节被他恶心得都快要吐了。

    那门房道:“高老爷现在可是过绿竹观去了,在下马上让人过来带路。至于吴老爷,请稍待片刻。”

    “怎么了?”

    “太好了,我先过去见唐仙子了。”高克禁〖兴〗奋地大叫起来,不住朝吴节拱手:“吴年兄,小弟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就喜滋滋地随着一个仆人去了。

    等高克进去得远了,门房才道:“刚才陆二公子留话给吴老爷,说是等你到,先去他院子里喝杯酒再同他一道过去。毕竟,今日是陆二公子纳妾的日子,说好了要请吴老爷的。”

    吴节:“不是说等拜谢了大老爷二老爷和代先生之后再过去的吗?”

    门房:“二公子就这么留话的,我一个下人哪敢问那许多。吴老爷请,小的前面给你领路。”

    吴节没办法:“好,就劳烦你了。”

    等到了关夫人和陆胖子、陆爽兄妹所住的院子,还没等吴节前去叫门,回头一看,那个门房已经一道烟逃得远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吴节也不能逃避,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进了院子,就听到一阵凶猛的踢门声,然后是陆三小姐的咆哮:“吴节怎么还不到,快让他来!”

    “哎哟,松开,松开,耳朵都快被你拧出血来了!”是陆胖子的惨叫。

    “三小姐,快快放开二公子,快快……”是丁香心疼的叫声。

    然后又是关夫人的低泣:“你们就闹吧,就闹吧,闹死了我干净。一个成天惹祸,眼见着总算是中了举人,成了器。另外一个却闹出这种臭事,我我我,还不如死了!”

    “什么丑事,怎么就丑了,我可是清白的!”三小姐更是悲愤:“马上把吴节给我叫来,本小姐要同他当面对质。”

    “我的小祖宗,你还想着见吴节啊,也不怕被别人知道。”关夫人哭声大了些:“畅儿,等下你纳妾的时候千万别请吴节过来。否则……否则为娘就得请家法……要不,直接把吴节给抓起来。”

    “不可!”陆胖子道:“实在不行,我换个地方请节哥吃酒就是,又不一定要在这院子里。”

    “如此……也好。”关夫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不成,吴节必须来,必须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了!”陆三小姐还是不依。

    吴节没办法,可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得朗声道:“吴节求见关夫人、陆年兄。”

    “啊!”屋里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同时发出叫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吴节,你给我进来!”须臾,屋中传来陆三小姐又惊又怒的声音:“不,我亲自出来见你!”说完,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有是一通混乱,丁香哀哀叫道:“三小姐,你不能出去。如今满院子都是流言蜚语,若再与吴老爷见面,传了出去,却如何是好?”

    “放开,放开我,本小姐清清白白,凭什么就不能见他了?”

    陆胖子也叫道:“小妹,你就不能轻省些,吵死了。你也别出去,我和节哥要去绿竹观了。节哥,节哥,你先走,我等下就过来。”

    “你跑什么跑,今天这事不说清楚,谁也不许走!”小姑娘的咆哮声中,门被一脚勾开了。

    然后就是陆爽冲了出来,后面是被拉得跌跌撞撞的关夫人。

    关夫人流泪道:“冤孽,冤孽,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

    接着,陆胖子和丁香也跟着追了出表。

    “夫人,小姐,二公子!”几个丫鬟惊得面容煞白,齐齐地跪在门口两边的走廊上。

    吴节也感觉到一丝不妙-,这事本就是无妄之灾,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否则就会越描越黑。

    他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忙朝关夫人一作揖:“见过关夫人,见过三小姐。陆年兄,代先生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陆胖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这就过去。”

    “站住!”陆三小姐柳眉倒竖:“吴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今天当着娘、二哥和众人的面,你老实说我陆爽和你又没有sī情?”

    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关夫人顿时就气得眼睛发白,叫道:“好个不知羞的孽障,你不知羞为娘还知道要脸。我我我,我也没脸活到这世界上了。”

    说罢,就一低头,要朝院子中的那座假山上撞去。

    骇得丁香一把抱住关夫人,大哭:“夫人,夫人,千万不可口气坏了身子可是你自己个的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什么不要脸,什么不知羞!”陆三小姐暴跳如雷:“今日这事不说清楚本姑娘的名节尽毁,那才是真的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吴节,你老实回答问题。”

    小丫头眼睛里全是怒火,气势咄咄逼人。

    吴节直起身体,咳嗽一声,对关夫人道:“夫人这事正如陆小姐所说。吴节和三小姐乃是清白的,绝无sī情。吴节好歹也是举人出身,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怎肯做出这种龌龊下流之事?”

    关夫人停止挣扎:“吴节,此话可当真?”

    吴节正sè道:“夫人你是吴芾最最尊敬的长辈,小侄怎会哄骗于你?”

    关夫人犹豫片刻然后吞吞吐吐地问:“那………………那在放榜那天,你怎么……怎么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哎,我都说不出口来………………”一想到那一幕,关夫人唾了一口,脸气得通红。

    吴节也觉得不好意思,低声道:“夫人,那日大家都饮了酒,然后……二公子突然中了举人,三小姐欢喜到了极点一时把持不住,就抱住了小侄………………其实,这事………真不怪我和三小姐的。”

    “什么我抱住了你,你倒将自己撇得干净,还是不是男人?”陆三小姐一跃八丈高,指着吴节就是一通大骂:“是啊,本小姐那日是喝了点酒,见到二哥的报子有些忘形。可你怎么不把我推开,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吴节苦着脸:“我能推得开就可以了,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就算我是绝顶高手也闪不开呀!”这不是耍流氓吗,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什么闪不开,你根本就没想过闪。”陆三小姐得意扬扬地说:“想我陆爽也是个huā容月貌的女子,难道你就没有觊觎之心?哼哼,别想骗人。”

    吴节脑袋都大了,这女娃娃是**,傻缺吗,当着这种多人的面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太不像一个豪门女子了。估计是平日里被陆炳jiāo惯得不成样子,做人做事有些肆无忌惮了。再加上她读书太多,把脑子给读出问题来了。

    她这一句说一说出口,顿时将众人都惊得不动了。

    吴节心中也是窝火,声音大起来:“觊觎,觊觎个屁,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与畅哥儿情同兄弟,他的妹子我下得了手吗?懒得同你说这么多废话,反正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无论陆家今天要打要杀,尽管冲我来好了!”

    “哈哈,原来是下不了手,不是不想,终于承认了吧!”陆爽突然笑起来,不住鼓掌:“说漏嘴了吧!”

    “苍天,我怎么遇到你这个魔头了。”吴节长叹一声,突然想起以前坐公交车时因为不小心挤着了一个女孩子,结果被人家一通呵斥时的情形。这陆三小姐的厉害劲头,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女人的翻版。

    她是穿越的吗,她也是穿越过来的吗?

    对女人争吵是永远也赢不了的。

    吴节有些丧气,朝关夫人一拱手:“夫人,事情真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小侄是冤枉的,小侄告退。”

    “站住,当着大家的面,你还没把我们的关系说清楚呢!想我陆爽清清白白,怎可受这样的屈辱?”

    吴节无奈,只得道:“夫人,小小姐。吴节和三小姐乃是清白的,是吴节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觊觎她的美sè。无奈落huā有意,流水无情,都是我的错。要打要杀,我认了。”

    三小姐咯咯笑着:“算你识相。”

    陆畅在后面朝吴节lù出一个佩服的神sè,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好一个能屈能仲的吴士贞,这个女魔头的厉害你知道了吧,还是乖乖投降的好。

    吴节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叠钱票递给蛾子,低声道:“祝丁香姑娘和陆畅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然后就悻悻地退了出去。

    背后,陆三小姐笑道:“娘,你看到了,我和吴节真的是清白的。你也别听院子里其他人胡叻,他们呀,见咱们这房二哥中了举人,林廷陈也中了举人,见不得我们好,造谣的。不就是抱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夫人又哭了起来:“脏死了,脏死了,我陆家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小姐的突发奇想

    说起陆府,这个家族里的人好象都有两种基因:糖尿病和疯劲。

    先说糖尿病,陆炳已经到了晚期,随时都有可能挂掉,而陆畅好象也得了这个病,如果不好好将养,将来也会出大毛病。

    至于疯劲,陆炳其实是一个很温和很为原则的烂好人,这一点从他宠溺陆爽,把她jiāo惯xìng额不成样子上可以看出来。当年在朝堂之上,陆指挥使也与人为善,从不轻易得罪人。可一但决定与人争锋,就下手无情,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当年,皇宫失火,嘉靖皇帝被困在里面。别人都不敢进去救人。还是这个陆指挥,疯劲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立下了救驾糖尿病陆爽是没有得到遗传,可陆炳这股子疯狂却学得十足。

    等吴节走了,听到他和陆爽拌嘴说的那席话。关夫人算是相信女儿同吴节没有任何瓜葛,心中不觉一松。可是,女儿一个小姑娘家,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和吴节说这些,叫人听了,只恨不得用水将耳朵洗干净。

    她这种xìng子若再发展下去,将来还如何得了?

    一桩心事去了,另外一桩心事又起。

    让关夫人悲不自胜,又痛哭起来。

    还好众人一拥而上,递毛巾的递毛巾,劝慰的劝慰,总算让她的心绪平定下去,这才回屋歇息去了。

    见院子里平静下来,陆畅就yù跟着去绿竹观…却被陆爽一把拉住:“二哥你来我屋一下,有话同你说。还有丁香,你也来一下。”

    死胖子也知道女魔头不是好相已的,却不敢不去,只得和丁香一道进了屋…刚才一通闹,陆爽的脸上沾了些灰。

    丁香忙倒了盆热水,又挽了袖子给陆三小姐拧了条热毛巾。

    “不忙。”陆三小姐指了指墙壁边上一口紫檀木箱子道:“胖子,这里是我这些年买的首饰,还有月钱份子什么的,凑一起,大约有五六万两。我不方便出府…你找个机会带出去,全部卖了,换成钱票。”

    陆畅吃了一惊:“妹子…你换这么多现银做什么,想干什么呀……”

    陆三小姐一翻杏眼:“问这些做什么,是不是怕我换了现钱和吴节sī奔啊?”

    “啊!”丁香一惊,手中棉巾落到了地上。

    陆胖子:“不可,你sī奔什么呀。节哥虽好,可人家堂堂乙榜解元…前途远大,没几天就是春闱了,你这么做不是害人吗?不行,不行!”他狠狠地捏起了拳头。

    “扑哧,谁说要同他sī奔了,我不可以同别人跑吗?”陆三小姐笑了起来。

    丁香忙跪在地上:“小姐…不可呀,不可呀!”

    “起来,别跪着,话都没说完,你们着急个什么劲。”

    “是。”

    丁香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陆胖子:“小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三小姐:“不谈这个我且问你,你什么时候去江浙?告身和任命书下来了吗?”

    这次陆胖子得了个江浙都转运盐使司判官的官职,他又无心参加来年的进士科考试…估计也该离开京城上任去了。

    江浙盐运司不过是京城民间的说法,实际上,这个职位的全称是江苏浙江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判官。主要负责现代社会江苏、浙江和福建海盐盐场生产、销售和运输,盐运使乃是二品大员,秩同封疆大吏。他这个负责执法的判官也是堂堂六品,手握好几千盐丁、数万盐民,权势极大。比起一个参将、游击什么的都还威风。更别说其中的实利,光盐商们的孝敬,如果贪一些,一年下来,三五万两银子的入项也是能见着的。

    为了这个职位,陆炳可说是将他手头的攒下的权势都用尽了,可见其对陆畅这个嫡孙的重视和宠爱。

    陆胖子回答道:“已经下来了,等拜谢完代先生之后就会启程南下。都转运衙门设在扬州,从京城出发,估计半月就到。”

    “扬州乃是天下一等一繁华的所在,真想去看看看啊!”陆三小姐双目放光。

    陆畅感觉到一丝不好,正要再说,三小姐又问:“二哥,这次南下你带谁一道去,丁香去不去?”

    陆胖子回答说:“当然要去的,我又不是主政一方的父母官,可以带家眷的。再说,娘一心想抱孙子,丁香不随我去,还抱个屁啊?”

    丁香听到这话,羞得将头低下去,眉目之间却有喜sè闪动。

    “其他人呢?”陆三小姐又问。

    陆胖子回答说:“还得带两个小子和一个管家,程管家要跟我一起去的。”

    “程管家也去,这人倒是不错。”

    陆畅:“另外,我从学堂里选了一个与我相熟的,没有中举的秀才去做幕僚,大概,就是这样了。小妹你问这些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卖掉首饰换成钱票?”

    “对啊,我卖什么首饰啊。你是盐运的盐耗子,富得很,要养活我还不容易。”三小姐一拍巴掌:“就这么定了,不卖,省得那么麻烦。”

    “啊!”陆胖子和丁香都张大了嘴巴。

    良久,陆畅口吃:“你要偷偷地同我一起去扬州………………你马上就要和林廷陈成亲了啊!”

    “成亲,就凭林廷陈,做梦!”三小姐哼了一声:“本小姐可看不上他,一个伪君子,装模做样的。他以前那么巴结陆轩,我一看到他那下贱样儿,就恶心死了,怎肯嫁他?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同你一道走。”

    “可是,可是……”

    “呵呵,先前出了那件事也好,就让别人以为我和吴节有sī情好了。一但见不着我的人,府里的人肯定会去找吴节讨要,一来二去,不知道要huā多少时间。等到查出来,咱们已经顺风顺水到江南了,哈哈哈哈,真真是有意思!”三小姐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坚决不答应。”陆畅将头摆得和拨浪鼓一样:“小妹,以前咱们兄妹不管如何胡阄,可只要不出格,却也由得你。可这事却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断不可行。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事,否则,我当禀明母亲,把你关在屋中。”

    “还有,这事怎么能牵扯到节哥,让人家méng受不白之冤,做人不能这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女魔头疯了!”mō着额头上的一个大包,陆畅悲愤地到了绿竹观。

    先前在陆爽屋里说了那段话,并拒绝了她那不切实际的狂笑之后。陆三小姐立即发飙,将桌子上的杯儿盏儿尽数地摔了过来。

    陆胖子大病初愈,这段时间又尽吃素,身上无力。一时躲闪不及,立即中招。

    到现在,他额头上那个包还疼的厉害。还好没有破皮,否则来一个血流满面,今天这个丑可就出大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让她跟着我去扬州。她若就这么走了,家里人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别人且不说了,娘首先得被她生生气死不可。

    毕竟,小妹是已经许给了林廷陈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婚,家里人可是答应过人家,一旦林廷陈中举都会让他迎娶女魔头,怎么好反悔。若传了出去,我们陆家还有何颜面在朝堂上立足。

    虽然我陆畅看林廷陈那鸟人很不顺眼,也不愿意将妹子嫁过去。可既然家里人这么定了,又有三媒五聘,这事就没有回旋余地。

    谁能有法子?

    我陆畅虽然也是个胡闹混帐的xìng子,可大节上还是看得清楚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却是做得的。

    还有,人家节哥如此仗义,我陆胖子能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赐。以我的才学,别说拿第二名,就算是读一辈子书,也中不了这个举人。如果没猜错,肯定是那四个“一”字的关节。科场舞弊可是杀头的重罪…节哥为了我这个兄弟,连命都豁出去了。这份情谊,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

    你女魔头竟然想将sī奔的罪恶栽在他的头上,做人不能这样啊!

    恩,绝对不能让她这么做…这阵子我得把她给看紧了。

    捏了捏拳头,陆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头上火辣辣的。

    如此情形自然不方便进观去与代先生、爹爹和大伯见面。

    想了想,观后有一条小溪,是从外面引来的泉水。又因为有泉水的滋润,绿竹观前两亩水田种出的稻米分外香甜。

    此刻已经冬天,稻子都已经收割完毕…耙开了,种了一大片冬小麦。

    溪水还在汩汩流淌着,注入府中的荷塘。

    陆畅朝观后的竹林里走去…想就着溪水冰镇一下额头,让头上的红肿消下去一些。

    刚钻进竹林,就听到吴节的声音缓缓响起:“可算是来了,隆冬时节,万物萧瑟,偏偏这里一片绿意盎然…也算是陆府中的一景。让我突然想起一个对子‘风翻绿竹竹翻风”倒也契合。”

    陆胖子以为吴节发现了自己,心中好笑。就想走出去,笑着说:“节哥,你虽然有才子之名,可咱们弟兄sī底下谁不知道谁啊…拽什么文,在我的面前有必要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个女子的声音柔柔道:“这个对联的好象是下联吧,上联是什么?”

    “是个女子,谁呢?”陆胖子心中好奇,将头探出去,就看到一张绝世容颜,和一袭水田衣道袍…不是唐不二又是谁?

    只见,唐不二在阳光下仰起脸,微笑着看着吴节,目光中全是欢喜。那张脸白皙得好象要透明了,微微泛起一层红润,宛若情窦初开的女子。

    陆胖子一震:“sī通,他娘的,刚才大家还以为节哥和女魔头sī通。想不到却是他和唐仙子,这个节哥,真厉害啊。不知不觉就得了不二仙子的芳心。”

    “上联是,雪映红梅梅映雪。”

    “倒是不错,对得工整,偏偏有带着一股冬日晴明暖风抚野的韵味。”唐不二微笑道:“看样子,我得找人在这观里种几株梅花。也许到明年,等到梅花开放,就能配上你这副对联了。”

    “只怕看不到了。”吴节却是一笑:“我劝你也被种梅花,真喜欢,我弄个大宅子,让人挖出一口池塘,再将挖出的土在湖新堆成小山,将桃花种满,取个桃花岛的名字,让你做那个岛主。在春日里,梅花插满头,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

    “好一个梅花插满头,若得梅花插满头,便是人间最好最好的日子。”唐不二幽幽叹息一声:“士贞,妾身也知道这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只是想想罢了。”

    “士贞………………这二人什么时候这么亲热了?”旁边偷听的陆畅大惊。

    “会的。”吴节哈哈一笑,满面都是自信:“我已经得了这科解元,马上就是会试,等我中了进士,就托人来救你出去。等着吧,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妾身先恭喜士贞高中解元,不过,进士科的事说不准,你也不需为妾身担心的。妾身让士贞挂念了,罪过,罪过。”

    “宓儿,相信我!”吴节一把抓住她的手:“难道你不相信我?”

    “啊!”胖子几乎惊得叫出声来,头一仰,撞在一根竹子上,有竹叶纷纷落下。

    好在吴节和唐不二没有发现。

    唐不二的俏脸突然一红,将头低了下去:“妾身如何当得起,自然……自然是相信士贞的。对了,听府中的传言,陆三小姐好象对士贞很是倾慕啊!”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节。

    吴节也笑起来:“一个小女娃娃而已,陆胖子的小妹,也是吴节的小妹,怎会亵渎?再说了,我还是喜欢那种有大家风范的女子。陆爽可是有名的女魔头,谁敢招惹,让林廷陈头疼去吧!”

    “哦,原来士贞喜大家闺秀啊,你乃新科举人,又没有定亲,也不知道京城中有多少大富大贵之家紧赶着过来提亲,不知道士贞选中了哪一家?”唐小姐微笑起来。

    吴节:“真事可以有,我选中了陆家道观的那个道姑。”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宓儿,不知道代先生和唐家两位老爷来没有,也知道是什么情形。”

    唐不二:“两个老爷好象都很高兴的样子,我隐约听到他们提起士贞的名字,我先进去了。”说完,丢开了吴节的手,转身进观。

    “陆家两个老爷提起我的名字,好象不是什么好事啊,究竟会怎么样呢?”吴节mō了mō下巴,笑了笑。

    等唐小姐离开,他转头对陆畅笑道:“胖子,你电灯泡当够没有,出来吧,早就看到你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611/ 第一时间欣赏最才子最新章节! 作者:华西里所写的《最才子》为转载作品,最才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最才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最才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最才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最才子介绍:
这是一个与真实历史有一点区别的年代,同时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只要你有绝世才华,无论什么出身,都能依靠科举,一举成名天下知。而作为一个现代人,有着超越古人几百年的知识积累,和对历史的先知先绝,自然多智近于妖。这本书写的就是在一个略微有些不同的大明朝,写的就是这么一个在现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领,在那个世界惊才艳绝的故事。最才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才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才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