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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蓬蒿人     将骨txt下载     将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战与不战

    秦城跟着李广走到一边,李广这才面容严肃的看着秦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匈奴骑兵,已经越过长城了!”

    “形势如何?”秦城接话道。

    听到匈奴入侵的消息,不知为何,秦城首先想到的却是孔小女,这个让她在自己手里跑脱的匈奴公主。那rì孔小女在冉闵家中不辞而别,虽是没有马匹,但是秦城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腿上有伤的孔小女会耽误了行程。

    尤其是逃跑的行程。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月,此时匈奴入境,要说和孔小女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秦城倒是不信了。

    因为孔小女绝对是匈奴人中对上谷骑兵发展一事最为了解的人,若说之前孔小女扰乱骑兵训练,意图暗杀秦城是yīn谋的话,那么这次如果是她鼓动了匈奴单于发兵上谷,那边是阳谋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上谷,值得匈奴单于如此重视么?

    虽然,上谷军队前不久才将左贤王打得大败。

    “今rì接连接到长城多出堡子的急报,这些急报内容大致相同,皆言匈奴骑兵入境,且人数都在三五百人。”李广道,“在本将来此之前,急报的堡子已经超过三处。”

    “都是三五百人?”秦城闻听,略带惊讶,眉头皱了起来。

    “此时本将心中也没有计较,不过想来不外乎几种情况,要么就是匈奴即将大举南下,而这些只是先头探路部队,要么就是匈奴人有意袭扰我大汉边郡,给我们制造混乱,又或者,这根本就只是疑兵之计。”李广一一分析着,面容虽是严肃,却也颇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

    “若是第三种情况倒是好说,我等静观其变即可,但要是第一二种情况,我等若是不出兵,倒会酿成大祸,只是目前仍旧不得而知到底是哪种情况,所以要行动起来,也是比较麻烦。”李广继续说道。

    “今rì本将先来知会你这些,就是让你早多打算,毕竟重骑与轻骑尚未练成,而一旦要出兵,必然是以骑兵为主力,甚至是只出骑兵。”李广面sè凝重,“你身为骠骑校尉,这些都是你的本职,你要好好权衡,最好能早些想出对策来,最不济也要心中有底,明rì我等军营议策,可就要订下行动方案了。”

    “属下明白。”秦城道,语调如常,面不改sè,“自上回我上谷守军大败了左贤王,属下也曾料想匈奴人会南下报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尤其他们还挑了一个好时候,眼看除夕将至,民足难禁,这可是有利于匈奴作战和劫掠的好时机。”

    “诚然如此,匈奴骑兵此时入侵,百姓要自保周全,实在是难上加难,偏偏此时匈奴骑又是多路并进,可谓是防不胜防,这年关之际,要百姓都躲在堡子里,可不是长久的办法,要是匈奴人长久不退,倒是个大麻烦。到时候那刺史要是参本将一个护民不力,本将都只能硬着头皮挨着。”李广正sè道,说到刺史这个监察官的时候,眼中明显有些不快。

    “当今之计,也只能徐徐图之,匈奴意图不明,我等要是轻举妄动,反而不好。只能让百姓先躲进堡子里了。”秦城道。

    李广点点头,见秦城不慌不乱,不骄不躁,道:“临阵对敌,最忌主将阵脚不稳,如今见你这番模样,本将也就放心了些,你且先去安置你家姐,此事要妥善。对敌之事,你也要好好思量些,明rì清晨,我等军营议策。”

    “属下明白。”秦城抱拳道。

    “好,本将就不多做停留了,若有军报,本将会连夜差人送过来。”李广一边说着,一边向大门走去。

    秦城讲李广送到门外,看着李广带着亲卫策马离去,心中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院子里已经雇了仆人,秦约如何安置倒也不用秦城cāo心,送走了李广,秦城再回院子里时,秦约已经在两个女仆的簇拥下从屋内走了出来。

    秦约本是乡下女子,过惯了清苦的rì子,一下子还适应不了贵妇人的生活,这会儿见了秦城,倒也是有些不自然。

    相比较之下,秦约衣着简朴,跟两个女仆想比,她反而倒是有些像下人。

    “主人,饭食已经备好,是否现在上菜?”一名男仆走到秦城面前请示道。

    “上。”秦城道。

    “诺。”

    “姐看着院子合不合心意,要是觉得哪里不好,我们可以换。”秦城向秦约道。

    “除了院子大点,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秦约笑道。

    “那就好。今rì我们赶了半天路,这会儿就先吃了饭,之后姐便去休息。rì后姐就是这院子的主人了,这院子里的一切东西姐都可以随意安排,我平rì就住在军营,若是得空,定然会常回来探望姐姐。”秦城和秦约一起进了屋,自把乐毅甩在身后。

    “军中事大,你不必太牵挂姐,你还担心姐不能照顾好自己么?”秦约认真道,“方才李将军来寻你,恐怕是有大事急事吧?要不然也不至于此时来家里等着你,难不成是匈奴又入侵了?”

    几人在桌前做下,秦城道:“确实是匈奴人入侵了,虽说如今年关将近,但大郎可能不能时常回来,弄不好也可能随时出征,到时候可能来不及告知姐,今rì便在这一便说了。家中年货,姐安排仆人去做也可,自己带着仆人去置办也可,要是除夕大郎出征在外,就请姐不要等大郎了。”

    “姐知道。好男儿本就要报家国,杀敌建功,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你自身要注意些。你也不用担心姐,姐在家里定然好得很。”秦约拉起秦城的手,叮嘱道。

    “知道了,姐。”

    几人吃过了饭,秦约自去休息,秦城和乐毅住在厢房,两人却是无法歇息的如此早。

    秦城将李广方才跟自己说的事跟乐毅说了,乐毅听了,冷声道:“我早就知道匈奴人上次大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他们还真就挑了这么个rì子来找麻烦来了。只不过他们这次的行动却是诡异的很,似乎是来者不善,不好对付,再者军营骑兵尚未练成,真要打起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们既然敢来,我们便将他们打回去便是了。”秦城昂头躺下,眼睛看着屋梁,看似随意道。

    “如何打?咱们重骑尚未形成战力,武器装备都没有到位,轻骑都是些车步兵,这才训练了三个月,拿什么跟人家打?”乐毅奇道,转念一想,喜道:“莫非你已经有了计较?”

    “没有。”秦城干脆道,“要知道,若是匈奴人派出来万来人,咱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能有什么计较?最好的计较就是坚守不出,忍一时之气,等我上谷骑兵壮大了,便去横扫他匈奴大漠。”

    “此话说得有理,倒也符合咱们军营现在的情况。只是如今离除夕已经没几天了,要百姓禁足躲在堡子里,却是有些难了。”乐毅手托着下巴,一脸深思的模样,“这匈奴人还真是会挑时候。”

    乐毅说完,看了秦城一眼,见他翘着二郎腿,眼睛却是闭着,不由得摇头道:“不对,绝不会是这样,秦城,你休想骗我,你绝对不会是如此打算!”

    “那你说我能有什么打算?”秦城道。

    “我如何知晓你有何打算?”乐毅道,实在是受不了秦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卖关子?”

    秦城睁开眼,笑道:“我这不正想着办法么,你猴急什么。”

    “打又打不赢,不打又不行,你能有什么办法?”乐毅怒道。

    “谁说打不赢了?上万人我们打不赢,几百人我们还打不赢那就见鬼了!”秦城yīnyīn的笑了两声,“这群匈奴蛮子竟然跟咱们比智慧玩心计,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中原文化有多么博大jīng深!”

    “你果然有想法,哈哈,快说来听听!”乐毅一击节,激动道。

    “这个真没有。”秦城一把拿过枕头,双眼一闭,“睡觉!睡好了才有jīng力想这些问题。”

    “妈的!”

    ……

    翌rì拂晓,街上勉强能视物,秦城和乐毅便牵了马,跟同样早起的秦约道了别,策马向军营赶去。

    半路上恰好碰到李广等人,秦成和乐毅上前见了礼,便和李广等人一起赶向军营。

    到了军营,擂鼓聚将,军中高级将领全都到中军大帐听令。

    与其说是听令,不如说是商议对策。

    因为至今为止,秦城和李广一时还拿不出万全之策来。

    “昨rì长城堡子来报,五路匈奴骑兵南下,侵入边境,每路骑兵三百到五百不等,今rì召集诸将,只待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便立即出兵!”李广依旧坐在将按之后,他的左手边站着的第一个将领,便是秦城。“诸将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说出来,由众人斟酌,若是可行,便照此办。时间紧迫,望诸将抓紧些。”

    听了李广的话,诸将先是相互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齐刷刷投向秦城。

    秦城泰然自若的站着,却是没有立即说话的意思。

第七十三章 狩猎匈奴

    众将看了秦城半响,秦城硬是一声不吭,屁都没有放一个,那神态,当真有几分八风不动的气势。

    上谷军营的骑兵如今都归秦城统制,秦城不说话,他们这些至少在名义上是秦城部下的将领自然也不好多言。但凡事无绝对,就好比说脾气火爆向来习惯直来直去的马大山,这会儿已经在憋气了。

    车步兵校尉见秦城不说话,他们心中虽然有些着急,但总归是不如骑兵将校来得猛烈,况且对付匈奴小股骑兵这种事,车步兵也是爱莫能助,他们去了,最多也就是摆摆声势,吓吓人家,终归不能对匈奴小股骑兵造成什么实质xìng的威胁。所以这会儿,这些车步兵校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了沉默。

    李广见军帐诸将都只是自觉不自觉的看着秦城,而秦城眯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来时的路上,李广也问了秦城是否有了打算,秦城也只是说只能随机应变,李广虽然心里相信秦城已经有了打算的成分多些,但他也不会逼秦城去开口。军帐中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李广便干咳了两声,道:“诸将有何意见,但说无妨,形势逼人,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

    被李广这么一说,本就按捺不住的马大山,这会儿走出来一步,一抱拳,朗声道:“禀将军,末将有一言,不说不快。那匈奴小股骑兵入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打马邑之围后,匈奴单于那小儿便没有消停过,这几年也时有派骑兵南下。平rì里面对这种情况,我等都是骑兵出战,对匈奴小儿迎头痛击。此番匈奴小儿南下,行动再普通不过,末将不知各位为何闭口不言,但末将以为,军营骑兵出战就是最好的办法!我等就该杀出乾桑,去狠狠教训那些匈奴小儿,让他们为他们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广听了,不置可否,而是问众将道:“诸将以为马将军之言如何?”

    “将军。”纪铸走出来一步,抱拳道:“末将认为,匈奴此番出战,不可如往rì视之,更不可轻率出击。”

    “怎么就不能如往rì视之了?”马大山不服道,“骑兵出击,本就是惯例,为何又成了轻率出击了?难不成纪将军是怕了他匈奴小儿?你要是怕了,自在军营候着便是,我愿率本部骑兵为先锋,去干他娘的!”

    纪铸瞥了马大山一眼,声音冷漠,“纪某何时怕过匈奴人,哪次与匈奴作战本部不是冲在最前面?马将军说话可要用脑子,不要逞一时之快。”

    “我说话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他匈奴小儿这回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让你等如此畏首畏尾?平rì征战里你纪将军不是最喜欢抢先么,这回怎么就成了这幅怂样儿?你要不愿战,你便不战,我自带本部骑兵去迎敌便可!”马大山几乎是吼道,唾沫星子都要溅了纪铸一脸,说罢向李广抱拳道:“请将军下令,许末将为先锋,末将必定不负所望!”

    “你部?”李广没有及时表态,纪铸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想问问,你部现在是何部?马将军,你恐怕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如今你是重骑军侯,可不是骑兵校尉!”

    “你……”

    “好了,不要说了!”马大山正要面红耳赤的和纪铸争论,李广便呵斥道,说罢李广揉了揉太阳穴,道:“回回都是你俩争,也不知何时是个头。今rì不得再多言!”

    待纪铸和愤愤不平的马大山回到先前的位置,李广这才道:“若是众将中有人的想法和马将军雷同,本将现在大可告诉尔等,今rì不同往昔,战法必须改变!方才纪将军说的不错,尔等要记住,你等已是重骑将官和轻骑将官,不再是之前单纯的骑兵将官,因此此番迎敌,策略随之也要改变。”

    “况且前些时rì匈奴新败,必然恼羞成怒,此番匈奴小股骑兵南下,不可视为单纯的侵扰行动,左贤王用兵,向来大手笔,且不肯吃亏,此回定然留有后手,尔等切记不可轻敌,明白了吗?”

    “我等明白!”诸将纷纷道。

    “嗯。”李广这才点了点头,看向秦城,道:“秦将军身为骠骑校尉,此番军中重骑轻骑出击匈奴,你有何想法?”

    秦城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便抱拳道:“重骑三曲,轻骑四曲,全数出动,迎击匈奴!”

    李广闻言一愣,下意识道:“当真?”

    “军中无戏言。”秦城道。

    李广沉吟一下,问诸将道:“诸将可有异议?”

    临战之际,军帐问策,李广此举倒是有几分mín zhǔsè彩。秦城如是想到,一般人哪会如此,多半是直接下令了事。

    还好自己生在李广帐下。秦城心中再一次庆幸道。

    骑兵诸将相互看了几眼,心中或许尚有几分疑惑,却均是纷纷抱拳道:“我等无异议。”

    “好,两刻后全军校场集中,骑兵出征,迎击匈奴!”李广起身命令道。

    “诺!”

    “秦城留下。”李广道。

    待诸将散去,李广这才走到秦城面前,对他道:“你可是想清楚了?”

    “非此不可,否则不足以败匈奴。”秦城语气很坚定。

    “嗯。”李广点了点头,神sè凝重,“本将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只能姑且先如此。只是此去情势复杂,匈奴人意图不明,你可要做好准备。”

    “属下明白。”秦城正sè道。

    李广稍稍叹了口气,“想我军营重骑和轻骑方才训练三月,战力未成,匈奴人此时南下,确实是颇为棘手。此番若能大胜匈奴,rì后上谷便可以利于不败之地了。”

    秦城知道李广心意,道:“轻、重骑训练三月,尚未野外拉练,此番正好历练,也能让属下看出其中不足,方便rì后改进。这些时rì,重骑训练该隐蔽的地方都隐蔽了,应该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轻骑虽然训练透明,但是有些东西,是必须实战方能看到的。”

    秦城的语气显得很有自信,“此战,纵难,却是非胜不可。”

    从李广中军大帐出来,秦城却发现纪铸正在外面徘徊。纪铸见秦城出来,便快步上前,神sè有些焦急,道:“秦将军,轻骑战力未成,真要尽数出征,末将恐怕……”

    “纪将军,本将知晓你心中所想。”秦城道,“不过此番出击匈奴非全力不可,出兵少了,对付匈奴两三千现有骑兵尚且不足,又何谈应付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轻骑虽是战力未成,但终有一些战力,只要运用得当,总能发挥不小战力。要知道,双方交战,并不总是面对面冲阵。”

    纪铸苦笑道:“这些末将如何不知?说句大逆不道之言,末将担心匈奴人将我军营骑兵一网打尽,那便得不偿失了。”

    “你真以为匈奴人会为了我一个小小的上谷如此大费周章?”秦城笑道。

    “若是单纯对我上谷,匈奴或许不必如此,但要是匈奴人想要敲山震虎,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再者,左贤王可不是能吃亏的主,前番他大败,这回说不得就会报复。”纪铸分析道。

    “嗯,你说的确实有理。”秦城脸上笑容不减,“不过本将已经有了计较,你且附耳过来,本将正有安排。”

    说罢,秦城在纪铸耳边细语了半响,纪铸听了,脸sè一正,向秦城抱拳道:“末将这就去办!”

    “切记动静要小。”秦城道。

    “诺!”

    秦城回了营帐,柳木和秦庆之已经等候多时,在他们身后,五十余骑整装待发。秦城走过去,问秦庆之道:“准备好了?”

    “亲兵卫队已经集结完毕,请将军下令。”秦庆之抱拳朗声道。这是他初次跟随秦城上战场,渴望建功立业的秦庆之,如何能不激动?

    “好,先去校场。”秦城吩咐道。

    “诺。”

    “等等,我呢?”柳木问道。

    秦城笑了笑,看着柳木这个名义上的副校道:“你就暂时编入我的亲兵队,随我一起行动吧。”

    “诺!”柳木干脆道。

    秦城这五十余骑,一半是之前执法队的成员,一半是近三个月来从轻骑营中挑选的jīng锐之士,这些军士不仅战力不俗,对秦城更是绝对忠诚。

    毕竟,随时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两点还是必须要保证的。

    冉闵也在其中。

    “冉郎,初次出征,感觉如何?”秦城看似随意的跟冉闵闲聊道。

    冉闵全副武装,背后背着一支比一般轻骑短弓,甚至是比轻步兵长弓都要大的多的强弓,这是他从家中带来,秦城知晓冉闵勇武,箭术非常人能比,也就破例让他带来身边。这会儿听秦城问起,冉闵便在马上抱了一拳,语气平常道:“与上山狩猎有些相同,也有些不同。”

    “哈哈!”秦城大笑了两声,道:“说说,有何相同,有何不同。”

    “相同者,都是用手中弓箭与刀剑狩猎生灵;不同者,相比之狩猎山中鸟兽,冉闵更愿意狩猎匈奴人。”冉闵道。

    “彩!”秦城忍不住赞叹一声,“将出战匈奴说成是狩猎,本将很赞同。咱们大汉骑兵何其勇武,此番出征,正如猎人上山打猎,匈奴人都不过是我们的猎物罢了!军士们,告诉本将,你们喜欢这次狩猎吗?”

    “喜欢!”亲兵队众军士齐声道。

    “好,尔等就随本将一起,去狩猎匈奴人!”秦城鼓动道。

    “彩!”

第七十四章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么?

    不多时,上谷军营全营军士尽数集中在校场。一千五百重骑,两千轻骑,列队在校场中间,一眼看去,倒是颇具几分气势。车步兵虽说此番不用出征,却也整齐的列好了队,这既是军中规制,也算是为骑兵壮声势了。

    众人集中完毕,李广高头大马,便在亲兵的簇拥下缓缓到了全营军士前方。

    此番出征,虽说是骑兵征战,有秦城这个骠骑校尉在前,但是作为三军诸将,李广也没有不参与的道理。在李广看来,秦城或许有将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可以完全放心秦城领着全军骑兵出征。

    虽然李广坐镇乾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广接受着全军将士的注目礼,行马到了中军之前,倒是也没有多余的话,大手向前方上空一挥,喝令一声“出征”,一马当先跃出,身后三四千骑兵便尽数跟上。

    众军士从军营一条龙般奔涌而出,溅起灰尘无数。

    千五重骑,两千轻骑,旌旗飘飘,马蹄声滚滚,人如猛虎,队似长龙,三千红袍黑甲,气势如虹。

    秦城策马在队伍边来回奔走,面sè严肃,目光锐利的像是刚出鞘的刀子。

    整个上谷军营,现有的五六千军士中,对眼前这三四千骑兵最上心的,莫过于秦城了。

    重骑,轻骑,这是秦城一手调教出来。

    因而眼前这三四千骑兵,最能让秦城心中不平静,最能让秦城心中骤起波澜。

    这是一种生死相息的感觉。

    从开始训练重骑与轻骑的时候开始,秦城就面临着来自对手带来的生命威胁,从最开始,秦城就知道,上谷骑兵的rì子,不会一帆风顺。

    虽然,这只是偌大的大汉帝国一个普通的边郡。

    但是秦城绝对不会妄自菲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人?

    这三个月来,秦城不可能没有后手准备,否则,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将自己的老底子,自己在这个世界全部的希望轻易送上险象环生,看似必死无疑的战场。

    要是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那还用什么来搏?

    就目前而言,重骑的军备还没有达到秦城想要的标准,原因很简单,重骑的铠甲铸造,是一项十分大的开销。即便是只有一千五百人,也不是他一个上谷短短三月就能完成的。虽然在这之前,刘彻已经给了李广便宜行事的权力。

    但是站在刘彻那个高度,区区一个上谷郡,能让他有多少挂怀?如今对上谷,谁能说刘彻不是抱着尝试和观望的心态?

    所以,刘彻的希望依旧是他zhōng yāng的南北军,是他的上林苑羽林,而不是上谷一个边郡的地方军。

    刘彻前番对上谷骑兵发展的力度支持之大,已经超乎了秦城的预料,他也确实赞了这个千古一帝一番。但往后,刘彻能给与上谷的,将不再是直接的军备,例如说上次的五百环首刀与马匹,更多的将是给李广放一些权限,让他自己去折腾。这最后,上谷到底能有多大的成绩,就得看李广自身了。

    而上谷要得到刘彻更多直接的支持,就必须拿出相应的潜力来,让刘彻看到甜头,让刘彻更相信上谷。

    于是,这便是上谷骑兵出击的又一个理由。

    知晓历史进程的秦城,知道自己等不起,他必须在一两年之内塑造一支铁骑,最不济也是亚铁骑出来,所以在军备上必须取得刘彻的后续投入,而这,都要用实力来说话。

    “此番对阵匈奴,你有什么打算?”柳木拍马跟上秦城,问道。

    上谷骑兵战力未成,柳木也想知道秦城到底是作何想,才敢将这点老底子尽数搬出来,去面对形势复杂的长城战场。

    “这些rì子你功夫有没有进步?”秦城没有直接回答柳木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的问题。

    “自然是有,你问这个作甚?”柳木不谦虚不矫情,淡淡回答,却不忘了继续追问。

    “有就行了。”秦城道,“上回都试我与你交手时就看出来,你剑法不俗,只是尚且没有到火候,否则我未必能赢你,即便能赢,也绝不轻松。这三四个月要是你下苦心琢磨提升了,实力应该有一个质的飞跃。如此,我也就放心很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木皱眉道,“难不成你想让我作先锋,率军冲杀?”

    秦城微微一笑,显得很神秘很鬼魅,“倒恐怕不是先锋那么简单,而是,一马当先!具体细节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到时我自会安排。当然,此战我等本就势弱,所以每一战都可能异常凶险,每个人都可能会丧命,但即便如此,该让你最在最前的,我也不会含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放心,我不会给你丢人。”柳木道,顿了顿,补充道:“不会给汉军丢人!”

    “如此,拭目以待吧!”秦城笑了一声,一扬马鞭,朝队伍最前快速奔去。

    柳木看着秦城的背影,静立在原地,半响,喃喃道:“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么?”

    没人知道他指代为何。

    “将军,哨骑放出去多少里?”秦城策马到李广身边,问道。

    “军中规制,五里。”李广有些纳闷道,不知秦城为何明知故问。

    “将军,以属下之见,此番行军不同寻常,哨骑必须扩大范围。早一些侦查到匈奴,或者晚一些让匈奴侦查到我等,对我军极为有利,否则,我军将在第一番交锋上处于下风。”秦城道。

    行军作战,哨骑无疑是双方的第一番交锋。从某种意义上说,双方哨骑的较量,直接影响到双方军队的主动与被动,进而影响战场的形势。只是按照常理,对战双方哨骑的水准并不会有太大差距,其中任何一方也无法轻易做到有绝对优势的份上,因而这一块实际上是被忽视了。

    但是汉军与匈奴骑兵交锋,则不可如此想。

    匈奴哨骑,探索范围之广,是汉军的几倍。

    李广或许由于时代限制,不能清除认识到这点,所以秦城必须提醒他。

    总的来说,此番进军,李广还是主帅,秦城只是副帅,军队行动的指挥权还是在李广手里。

    “秦郎说得有理,此番任何一个细节我等都不能疏忽。”李广点头道,随即喝令,“传令哨骑,侦查范围扩大到二十里,哨骑数量增加一倍!”

    这回出征,李敢并没有在李广身边,如今的李敢,已经是一个名正言顺的骑兵队正,有自己的部署,自然不能如以前作李广亲兵时那样,跟在李广左右。

    李虎却是还在。

    秦城至今都没有机会和李虎比试一场。

    前番是秦城为了和李虎套近乎,才提出这个请求,而现在,秦城自然不需要再跟李虎套关系。自从上回两人在校场yù比试未果,之后秦城事务繁忙,也就没有时间提起。

    不过秦城还是很想知道,李虎到底强悍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一山还比一山高,一山想知那山高。这恐怕就是实力武者共有的心态了。

    只可惜李虎是李广的亲兵,要不然,秦城倒是很想安排李虎一些很重要的任务。

    比如说,领军冲杀。以他之能,定然能为后军杀出一条血路。

    这军营里,搏斗之术,如果秦城不能胜了李虎的话,恐怕无人能在李虎之上。

    想到这,秦城朝李虎笑道:“李队正,咱俩前rì说要比试一番,却因为各种原因终没有如愿。这回正好上了战场,要不我等就比比看谁斩首的多,以此来定胜负?”

    秦城的声音很大,让后面不少军士都能听见。

    “秦将军是领兵将军,下官只是亲兵队正,这要比起来,恐怕不可行啊!”李虎笑道,声音也不小,“不过要是秦将军有兴致,下官绝不会扫了秦将军的兴致!”

    “好,一言为定!”秦城大笑两声。

    “等等!”李广插话道,“尔等要比试斩首数量,怎能忘了本将?本将乃是军中主将,此事如何能不参与?算上本将一个!”

    “好,就依将军!”

第七十五章 杀无赦!

    秦城和李广等在在队伍最前面说着话,声音比平rì要大上好几倍,后面的军士都能听得到,至于到底能产生多大效果,也就无所谓了,怎么说口口相传之下都比没有的要好,说到底这只不过是秦城临时起意罢了。

    三人说完,一起大笑了一阵。笑完,李广和秦城相视一笑。

    这一笑,端的是深不可测。其含义,绝不仅仅指代方才三人的一通话,而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一种默契。

    此一行皆是骑兵,众人脚程很快,行军个把时辰便到了老马原。

    老马原再向北,地势要比较平坦了,中间一条大道直通长城,几乎全是较为平坦矮丘陵草原。而此番匈奴五股南下的骑兵,其中有两股,就在老马原向以北不远。

    恰在这时,一骑从老马原北边飞奔过来,看样子是堡子里的哨兵,哨兵远远见了立在老马原上的大军,大声呼喊道:“敢问李将军是否在此?”

    李虎上前喊道:“李将军在此!尔是何人?”

    哨兵听了李虎的回话,便大喊了几声“报”,就到了众人跟前。

    哨兵翻身下马,向李广禀报道:“报李将军,小化城受到匈奴骑兵攻击,属下奉命来报,请将军火速救援!”

    小化城,老马原以北百里外一个小镇,驻守兵力一个屯,地方不大,设有供军民躲避匈奴骑兵攻击的堡城。匈奴骑兵来袭时,军民便退到堡城中,匈奴骑兵走后,军民就出来继续生活。这也是上谷为防备匈奴袭击,为减少人员和财产损失借鉴战国李牧的办法,只是如此一来虽然可以减少人员伤亡和部分财产损失,但是房屋庄稼等固定设施却免不了遭殃。

    闻听这名哨骑的通报,秦城等人首先的反应是这些匈奴骑兵速度好快,李广看向秦城道:“秦郎,先前我等已经有约,此番出征,战事由你指挥,如有需要,本将再与你商议。眼下如此情况,你说该如何安排?”

    李广此话不假,出征前两人在军帐确实有过约定,而且约定内容不止此一项,可以说,为了将秦城培养得真正能够独当一面,让大汉又多一员对抗匈奴的虎将,李广很舍得放权,也下了也大的心思。

    秦城虽是骠骑校尉,统制军营骑兵,但是逢战事出征,原则上他还是得听李广的安排。说到底,李广才是上谷郡三军主将。

    “将军稍等,容我再细问一二。”秦城抱了拳,便问那哨兵,“我且问你,围攻小化城的匈奴骑兵有多少人,何时到的小化,领头的你等可认识,在你过来之前,你等可有接到附近其他堡子受到攻击的jǐng示?”

    “这股匈奴骑兵人数在四百人左右,他们刚到小化城,属下便奉命出来报信,此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领头的之前不曾见过,并不相识。在属下来此之前,接到杨子沟的示jǐng消息,那里也受到了匈奴骑兵攻击,只是还不等我等派出的哨骑回来,我等便也受到了匈奴骑兵的袭击,因而不知杨子沟的具体情况。”那哨骑倒是口齿清楚,一下子便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

    杨子沟,同样是一个小镇,位于小化堡西边,与小化堡相去近两百里。

    秦城听了这哨兵的话,倒是没有迟疑,跟李广说道:“依属下之意,全军不宜分开,待我等剿灭了小化堡的匈奴,再去杨子沟不迟,另外,游骑广布四周,各去五十里,以防匈奴人使诈。对此去小化城的路程,要严密监控,留下一部轻骑作为后备力量,以备大军撤退需要。”

    “全军集中力量才能应对突发情况,秦郎想的很周到,就依秦郎所言。”李广点头道。

    秦城的布局看似过于谨慎,但是面对五股匈奴骑兵背后可能存在的未知力量,秦城不能不小心一些。因为当下秦城还输不起,新成的重骑和轻骑更是经受不住打击。

    “传令,轻骑后曲留下jǐng戒,主力开拔,全速赶往小化城!”秦城肃然下令。

    随着旗语挥动,号角声响起,传令兵开始奔走传令。

    “轻骑后曲留下jǐng戒,主力开拔,全速赶往小化城!”

    “轻骑后曲留下jǐng戒,主力开拔,全速赶往小化城!”

    “轻骑后曲留下jǐng戒,主力开拔,全速赶往小化城!”

    “走,去会会这些匈奴小儿,也让我等看看咱军营的新骑如何!”李广豪气道,一马当先,带头跃出。

    “我等拭目以待!”秦城大笑两声,也是豪气顿生。

    不管如何,他一手打造的新骑,虽然战力未成,但终究是要上战场了,叫他心中如何能没有波澜?

    毕竟是三千汉军骑兵,对阵四百匈奴。

    全军从老马原全速奔出,不到半刻,便看见北方天际升起一股浓烟。

    看到这股浓烟,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那便是小化城的方向,众将士随本将杀过去,砍了这些狗-娘养的匈奴人!”李广在前大喝,引得身后的众军士呼喝声响成一团。

    火光冲天!

    近了小化城,秦城等人冲在最前,因而看得清楚,小化城的屋舍已经燃成一片,就连地里的为收割的庄稼,也被大火环绕。

    半边天给映照的通红!

    此番匈奴人可谓是穷凶极恶了,虽说之前匈奴人也时常南下侵夺,但是却极少如此烧毁房屋,更别说庄稼。毕竟,匈奴人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更不能赶尽杀绝,如果他们来年还想有东西可侵夺的话。

    但是此回则是不同。

    “直娘贼!”李广恨得一阵心痛,忍不住破口大骂。

    全军在稍有起伏的草原上奔驰,眼看离小化城近了,在又一个低谷时,秦城果断下令。

    “游骑,散开!”

    “轻骑前曲,左侧迂回,轻骑右曲,右侧迂回,以弓箭shè之,防其散逃,避免短兵相接!”

    轻骑方训练三四个月,用用弓箭还可以,要是短兵相接,就完全是找死的行为了。

    “轻骑左曲,向杨子沟方向奔进三十里,如有来犯之敌,但以弓箭shè之,shè完便撤回,切记不可短兵相接!”

    “重骑,全速前进!”

    随着秦城一条条指令发出,一声声应诺便果断响起。

    令行禁止,无人有异议。

    重骑本身速度要慢些,在重骑奔近的时候,轻骑的迂回也能完成。

    不大不小的小化城,一片火海,房屋被烧者,十之有七。小化城外围聚集着不少匈奴骑兵,看样子是想等堡子中的军民承受不住烈火的温度而自行奔出,如此他们便可以将其杀尽!

    这些匈奴人,先前冒着堡子shè下的箭雨,顶着小盾牌,硬是在军民容身的堡子外堆起了不少柴火,这会儿早已经点燃,他们是想将堡子里躲着的军民烤出来、熏出来!

    万恶的异族!

    秦城和李广一起,奔在最前,在进入冲锋距离之后,秦城长刀猛然出鞘,直指前方已经有所反应的匈奴骑兵,大喊一声:

    “犯我中华神威者,杀无赦!”

    “杀!”

    ……

    小化城的屯长名叫山甲,是个穷苦人家出生,十三岁之前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到了他十二岁那年,本来世代庄稼汉的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破猎弓,单枪匹马闯进深山老林。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差点儿没死在里面,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手里也多了一只小野兔。自打那之后,只有一个母亲在世的他几乎天天往山里跑,白天进了山林,夜幕时或者空着手出来,或者拖拽着些小猎物出来,然后夜里借着月光又帮老母亲干些积攒下来的农活。到了他十三岁那年,一次进山呆了三天,常人进山要是三天不出,肯定是死在里边了,第四天这厮出来的时候,愣是坑着一头不大不小的野狼出来,浑身血迹,震惊全村。也是从那之后,山甲再没有饿过肚子。家里的rì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但是好景不长,过了三四年,匈奴人劫村时将他老母亲弄伤了,差点儿没命。在他娘身子好了之后,这山甲便提前去戍边,平rì里没什么正宗功夫底子的他,仗着一身狠劲和猎人的智慧,三年便坐到了屯长的位置上。

    今rì,山甲满二十岁。

    他本来不记得自己的生,但是他老母亲记得,小时候家里虽然穷,老母亲也没忘在他过生的时候给他弄个鸡蛋吃吃。山甲去投军那天,他老母亲就给他说了,山甲啊,人不管出门多远,做多大多小的时,活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忘了自己的生。

    后来这山甲长大了,也终于弄明白,记得自己的生不仅仅是记得自己,也是记得老母亲受苦的rì子。自从投了军,以往每到这rì,他便要弄个鸡蛋塞进肚子里,不管是生的还是熟的。

    今rì,这刚去买蛋,就接到杨子沟的示jǐng,出于谨慎,山甲便开始招呼小镇军民往堡子里躲,还好是及时,匈奴人来得时候,军民基本上已经躲进了堡子。

    当然,例外。当山甲冲出堡子门去抢空地上一脸脏兮兮大哭的小孩子时,几个冲的快的匈奴骑兵,长刀已经到了他跟前。最终,山甲在付出了手臂上被划开一道大口子的代价下,成功收割了三条人命,也将臂弯里突然被吓得不知到哭的小屁孩儿抱进了堡子里。

    但是当匈奴骑兵在宁愿冒着箭雨,付出一二十人的伤亡代价也要顶着小盾牌给他们的堡子外堆上干柴一类东西的时候,山甲恨得通红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奈何堡子里除了弓箭手,就没其他可以杀伤匈奴人的东西,这以往匈奴人也没干过这等缺德的事,山甲情急之下也没有很好的计策。毕竟,堡子门外面就有几十个匈奴人拿着弓箭等着。

    最终气不过的山甲扛起一个大盾,点了一二十个个身强力壮的军士,道:“横竖是个死,跟我出去,砍翻这些匈奴贼!”

    “诺!”早已按捺不住的军士,当下就跟着山甲,两人一盾,冲出了堡子门。

    山甲冲在最前面,几十支弓箭一下子shè在他扛出去的一张大门板上,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形,用力将门板向前一扔,那门板仿佛受了千斤力,重重砸向门前那些匈奴兵,当下就有两三人被砸的喷出鲜血!

    扔了门板,也砸开了一群匈奴兵,趁着这个空档,山甲顶着重盾向前一步,手中长戟狠狠刺出,便又是一声惨叫!

    四六个身强力壮的军士跟在山甲周围,也不离门多远,就在那里藏在重盾后,手中长戟比毒刺还毒。众人以重盾拒弓箭,以长戟拒骑兵,范围又小,又是出其不意,半会儿便杀伤好几个匈奴骑兵!

    山甲冲出来之后,又是十好几个军士扛着重盾冲出,这些人在山甲身后分向两边,对着那些向从旁边过来想袭击山甲等人和在堡子下堆干柴的匈奴兵就是一顿狂砍!

    二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匈奴兵就被砍翻二十几个。山甲身处正中,受到的攻击也是最猛,但是他凭借着一戟一刀,仗着重盾,自己没受什么伤,硬是将五六个匈奴骑兵砍翻在地!

    而这二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在堡子外的匈奴骑兵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也终于重新排好了阵型。

    山甲见好就收,大喊了一声“退”,众人便又交替掩护着退回堡子。待到断后的山甲想要跨进堡子门的时候,侧后一个军士被一名匈奴人shè中了大腿,跪倒在地。

    眼看周围已经围上来三四个匈奴兵,山甲猛地将手中重盾抡起,呼喝着轮了一圈,将众人逼开,然后顺手将那个军士提起,像是扔小鸡一样扔进堡子!

    方才退开一步的几个匈奴兵又栖身而近,四把长刀同时就劈向山甲!

    山甲一手重盾挡下两把砍来的长刀,一手长刀挡开另外两把,长刀一横,从那两个匈奴兵的胸前划过,带出一片血肉,不等后面的匈奴兵跟上来,长刀划过重盾那边的两个匈奴兵的脖子。正要侧身进门,只感到背后一阵风来,山甲不及细想,双手在重盾后猛地一推,将重盾推出!

    然后只感觉到手臂一震,仿佛要断裂般,这时山甲也看清了刚才竟然是一个骑兵骑着马想要来冲翻他,他这重盾正好撞在那马上,直接将马撞翻!

    跨进门的山甲,长刀一扔,便插-进了那骑兵的胸膛!

    关上门,还听见外面的匈奴人在焦急的嚷嚷着什么“大百夫长”。

    一战,自己这边死了一个,伤了七个,却干翻了二十几个匈奴人,也算是不小的胜利了,只是这个时候,山甲等人却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出去了一回,便不可能出去第二回。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除了等待援军,就是等死了。

    沉默了半响,方才跟着一起出去的一个军士一拍胸膛,大声道:“老子干翻了一个,值了!”

    “老子干翻了两个,还赚了一个!”另一个大个子大声道。

    山甲环视了一圈众军士和众百姓,坚定道:“大伙儿莫要灰心,李将军和秦将军已经派兵来援救我们了,不要多时他们便会到得这里,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杀出去,宰了这帮直娘贼!”

    “真的?”

    “屯长所言当真?”

    众人又喜又疑。

    “当真!”山甲道,“我何时骗过你们?”

    “好!”众人一阵欢呼。

    山甲看着众人,心中没来由的苦涩,心道还不知李将军和秦将军有没有出兵呢。

    伸手摸了摸腰际,只碰到一片湿润,那个鸡蛋,在方才的战斗中已经碎了。

    不多时外面的干柴便燃烧了起来。

    堡子虽厚,但也经不住如此多的干柴的烘烤,半个多时辰之后,堡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到最后,众人已经是汗流浃背,身体滚烫,不少汉子都拖了衣服,露出高温的红sè皮肤来。

    这时候,不停的有百姓问山甲援救何时到何时到,山甲也只能让大家坚持,说是援救立马就要到了。

    而站在窗口的山甲,心里焦急了一阵,已经慢慢平静了。

    此番,没救了。

    当他看到满镇的屋舍被烧了七七八八,连外面的庄稼也不能幸免时,山甲看向家的方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老母亲过的是否还好。

    就在山甲濒临绝望的一刻,噼啪的燃烧声和匈奴人的喝彩声外,隆隆的马蹄声渐渐响起。

    没错,就是马蹄声!

    山甲心中猛地一惊,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然后,他就看到镇外,远处,奔来一群骑兵!冲在最前的一白马红袍军士,率先拔出长刀,呼喊了一声什么他没有听清,但是那个杀,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是汉军!

    援军到了!

    然后山甲就看到匈奴人开始聚拢。

    “弟兄们,援军来了,随我杀出去!”

    “骑兵牵马,步兵徒步,全速赶往镇口,灭杀匈奴贼,杀!”

    山甲一声大喝,提起长刀,跃下梯子,一脚将门踹飞,首先冲了出去!

    “杀啊!”

    众军士紧随其后,一起跃出。

    后面,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也拿着农具跟着跑了出来。

    ……

    “箭!”秦城一手长刀遥指前方匈奴,一声大喝。

    跟在秦城身后的一千五百骑兵尽数弯弓搭箭,动作干脆利落。

    原本,重骑是不配弓箭的,但是如今情况特殊,秦城不得不让这些重骑带上弓箭。

    而且,这些重骑在过去三个月的训练中,仍然有箭术的训练,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他们不退步。

    这便是秦城为应对匈奴骑兵而做的第一手预备。

    如今正是用处。

    “shè!”进入弓箭shè击距离之后,秦城喝令道。

    一千五百铁箭,猛然撞进匈奴人的军阵!

    匈奴人在看到秦城这一千五百骑兵之后,做出的第一个行动便是聚集列阵,第二个行动便是——逃跑!

    这并不是匈奴人懦弱,面对打不赢的对手,匈奴人向来都是边跑边回头shè箭!

    这就是匈奴人的战法!

第七十六章 “亲兵队!”(第二更)

    这也不能怪匈奴人见面就跑,问题在于,匈奴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明明看着对方人多,硬碰上去那就是找死。要说匈奴人这边跑边回头放箭的功夫,经过无数代的磨练,绝对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这也是为什么边郡汉军对战匈奴难有大胜的原因。没办法啊,你或许跑的不比人家慢,运气好甚至都追的上人家,但是这对阵不是赛跑,再能跑都没用,你一靠近还得吃箭头,就这样的,你能追吗?可不是这些汉军骑兵不懂得放箭,问题是人家会避箭!说不得人家这将后背露给人家时的避箭水准都比正对面冲锋时的避箭水平高,你有什么办法?

    但是这也不绝对。

    就比如说,此时秦城一千五百骑兵跟在这四百匈奴骑兵身后,那一通齐shè下去,杀伤力肯定是不小的,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命中率也能shè下十几人下来不是,对方就那么小四百人,shè着shè着就没有了。

    要说这匈奴人边跑边放箭也是有讲究的。这一般有两种情况,首先,是以杀伤对方为目的,这个时候跑是为了shè;还有一种情况是以逃跑为目的,这个时候shè是为了跑。目的不同,cāo作也不同。

    就当下这种情况,无疑属于后者。

    眼看着肥肉就在嘴边,不吃下去秦城如何心甘?况且这可是新骑第一回出战,虽然在人数上占尽了便宜,可以说有点以大欺小的意思,但是秦城向来不在乎这些,能把肉吃下去就是硬道理。这新骑第一战要是胜了,对新骑的士气提升作用无疑是巨大的,这对rì后新骑的作战和训练,都极为重要,因而这会儿秦城一个劲儿的重复着“箭”“shè”两个字眼。

    喊道最后,就变成了“shè箭”。

    每一通齐shè下去,匈奴军阵中就一片人仰马翻,几十人的伤亡肯定必不可少。

    但是匈奴骑兵马上功夫了得啊,就算吃亏,也会拉上一些垫背的,这个时候,这些匈奴人也顾不上这个垫背的分量了,能有就好。

    小四百箭矢,从前面飞过来,又是相对shè来,威力和速度都增加了不少,汉军中也是不可避免要伤亡,这种伤亡没别的,就是集中在冲在最前面的!

    一只铁箭贴着秦城的脸颊飞过,也不知擦掉汗毛几根,如果不是秦城闪得还算快,估摸着就不是几根汗毛的损失了。

    双方你来我往几通齐shè之后,秦城也渐渐红了眼,身体下伏,几乎是贴着马背。

    好在秦城领着的汉军将士全速冲过来,而这些匈奴骑兵是在原地起步,速度上落下不少,这会儿也追的紧,双方也就间隔百十步,但是跟着秦城的都是重骑,速度上本来就慢些,这会儿这距离经过一段时间的缩短之后,又有了加大的势头。

    紧跟着秦城的五百重骑前曲军士,是重骑三曲中唯一一个全副装备了重骑铠甲的部署,这不是秦城分配军备有问题,而是在出发前就有意做出如此安排,这也是考虑有重骑冲锋的情况,便将前曲放在最前面挡弓箭。

    那匈奴小四百骑兵shè箭shè了一阵,却看见后面倒下的骑兵只有寥寥几个,其他人都没事,不由得大为吃惊。其实大部分匈奴骑兵shè完了箭矢,是没有时间看那铁箭是否将对方shè下马的,没那个空,这会儿经过几个匈奴骑兵的诧异呼喝,都看出了这点,顿时一个个都惊愕万分,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些匈奴骑兵诧异的当口,左右两边突然飞出来一阵箭雨,直接插-进匈奴本就已经损失了不少人马的军阵中!

    那些匈奴骑兵一看,就见左右两边同时各奔出大约五百汉军骑兵,对着他们就是一通齐shè。

    看到两边同时出现的汉军骑兵,匈奴人这会儿算是真正绝望了。本来背后吊着的尾巴就已经足够难缠了,不过仍旧是有希望摆脱,但是这左右冲出来的骑兵,一看那速度,简直比自己还快,这还怎么跑?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过,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

    “杀!”秦城和李广大声呼喝,都嫌身后的重骑奔进的太慢,恨不得脱离队伍冲出去!

    眼见两边的轻骑已经出现在预定位置,秦城心中一喜,头也不回,大声呼喝一声:“秦庆之、柳木何在?!”

    “属下在!”秦庆之和柳木在身后大声回答。

    “率亲兵队,脱离大队,全速出击,冲击匈奴军阵!”

    “诺!”

    “亲兵队何在?”秦庆之也是一声大喝。

    “在!”后面五十骑兵齐声应道。

    “随我出击!”

    “诺!”

    秦庆之一声令下,便和柳木率着五十亲兵,从重骑中突了出来,加速向匈奴冲去!

    他们有最快的马,最锋利的环首刀,最好的铠甲,他们的战马没有披甲,他们的身上也不是铁甲,他们有速度,但是,他们同样有战力!

    这便是秦城特别训练的亲兵卫队!

    这是秦城应对匈奴的第二预备。

    虽然人少,但是作用不可小觑。

    李广看着五十骑加速冲出,轻松越过他自己,冲向匈奴骑兵,不停的缩短距离,差点儿呆立当场,“好啊,秦郎,不曾想你还有这一手!”

    “将军谬赞了,哈哈!”秦城忍不住大笑两声,很是得意,笑着笑着,猛然闭嘴,却是却差点儿被面前飞来的箭矢shè中了牙齿。

    “亲兵队何在?”李广也是大喝一声,比之秦城的声音,更为响亮。

    “在!”李虎和其他李广的亲兵,本就在李广身后,这会儿自然是一起答应。

    “随本将杀出去,冲击匈奴军阵!”

    “诺!”

    “杀!”李广豪情万丈,率先突出,领着五十亲兵就加速奔向那些匈奴骑兵!

    秦城看着李广发狂般冲出去,心中暗骂一声,懊悔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和亲兵队冲出去。当下用力一拍马屁股,嗷嗷叫了一声,赶上李广!

    看着秦城和李广都冲了出去,那些重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无奈,看看自己与秦城等人越来越远的距离,又是一阵无力。

    一千轻骑控制住了匈奴骑兵的两翼,凭借着速度上的优势,紧紧咬着这群匈奴骑兵。不过,虽说轻骑前曲和后曲在速度上有优势,但是在箭术上,就明显没有那么好了。这些轻骑们很多人甚至根本还不会在战马奔跑时shè箭,即便是会的,大部分人的箭术也是不堪入目。不过好歹这轻骑也有一千人,其中倒是也有两百五十箭术不凡的轻骑教头,这会儿匈奴人已经死伤小半,因此倒也不担心被匈奴骑兵反噬,不过伤亡终究还是有的。

    被围在中间的匈奴人,成了名副其实的猎物。

    而这些汉军,则是当之无愧的猎人。

    虽然有些猎人暂时还不甚合格。

    匈奴骑兵们毕竟是马上老手,个个从小骑马,这会儿一下子便看出来两边的一千汉军骑兵其实骑术和箭术都不怎么样,他们也知道上谷军营新练了不少骑兵,心想大概就是眼前这些。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些新骑的骑术和箭术还是让他们胆寒。因为三个月的训练,就可以将新骑的骑shè水平练成这个样子,确实是骇人了些。

    只不过,这其中固然有秦城下狠手练兵的因素,也有这其中混杂了两百五十骑兵教头的因素。

    ……

    “直娘贼!”李广的马是好马,难得一见的好马,所以他甚至超过了不少先奔出的秦城亲兵,第一批杀入了匈奴军阵中。

    杀入军阵的李广,每砍一个匈奴骑兵,都要骂上一声“直娘贼”,以泄心头之愤。

    上回与左贤王大战,上谷军营损失惨重,李广平rì里不言,但是他心中又怎么会没有怨气,怎么会没有自责?

    毕竟,他是三军主将。

    兵败,将之过。

    一百亲兵突入匈奴军阵,对剩下的二百多匈奴骑兵展开了血腥屠杀!

    这是上谷军营中最jīng锐的一群骑兵,他们的战力,自然是不容质疑。

    而这两百多匈奴骑兵,明明被汉军赶上,却不敢正正经经转身去跟人家搏杀,毕竟,后面还有一千五百重骑跟着,只要这些匈奴骑兵一停留,后面的重骑绝对会无情的碾压过来,将他们压为粉末!

    秦城从后面靠近一个匈奴骑兵时,那匈奴骑兵知道危险靠近,在离秦城还有十多步距离的时候,对着秦城就弯弓搭箭,yù要将秦城shè落马下。

    情势危急,秦城赶在那匈奴骑兵弓弦尚未拉足的时候,长刀一甩,直接插-进对方胸膛!

    那匈奴骑兵吃了秦城一刀,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弓箭无力的垂落到地上。秦城拍马赶上,在那身体要倒下的瞬间,将长刀拔出。

    秦城用力拔出长刀,这名匈奴骑兵的身体便直直栽下马去。

    方才抽刀,便有匈奴骑兵在秦城身旁向他攻来,一刀几乎是贴着马背向他腰身横斩而来。秦城不及有其他动作,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蹬,身体便跃了起来,那匈奴骑兵的长刀在秦城脚下掠过,分毫之差就要斩断他双脚。

    秦城落马时,战马已经奔出去几步,与那骑兵错开。不须秦城回头,后面跟上的骑兵便几刀将那匈奴骑兵斩落马下。

    秦城落下马,抢在面前一个匈奴骑兵挥刀之前,顺手一刀将他的脑袋齐着脖子削下。

    杀得兴起,秦城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不知不觉便独自一人陷入了几个匈奴骑兵的包围之中。挡下对面劈下的长刀,左手掏出匕首,将斩向自己腰际的长刀格开,秦城将长刀贴着架在上面往下压的匈奴长刀一绕,刀锋一转,便顺势切下了对方的手臂。而左手的匕首已经飞出,直接贯穿那还要再次劈斩秦城的匈奴骑兵喉咙。

    瞬间解决掉两个匈奴,却又有两把长刀同时再向秦城劈下,秦城挥刀去挡,去不曾想那两刀力道不小,而这时,又有一个匈奴骑兵从侧面奔来,长刀已经到了秦城眼前,下一刻就要砍入秦城的脖子!

    千钧一发,秦城和那要砍他脖子的匈奴骑兵中间,一道虚影闪过,接着便是鲜血猛然喷洒,那匈奴骑兵惨叫一声,原来是他握刀的手臂从中间被斩断!

    而斩断这个匈奴骑兵手臂的长刀,并没有消失,而是又狠狠撞进了秦城眼前两个匈奴骑兵中一个的腰际,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从马上给撞了下去!

    抓住机会,秦城长刀用力/一顶,顶开上面仅剩的一把长刀,趁势横斩而过,在那匈奴骑兵的胸前带出一片血花来。

    这时秦城才有空去看方才是谁扔刀过来,却见一年轻汉军骑兵从乱军中朝自己奔来,手中正是空空如也。秦城正想赞叹,猛然看见一匈奴骑兵正挥刀赶上那军士,秦城喊了一声“接刀”,长刀便扔向他。

    在给那军士扔刀的同时,秦城又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来。

    他可不会只准备一把长刀在身上。

    那军士接了刀,旁边那一刀已经斩来,他猛提手中缰绳,竟然将马前身硬生生提起,忽的一下转向另一边,避过那一刀,同时身体一倾,长刀划过,那袭击他的匈奴骑兵便没了xìng命。

    军士正想还刀,却见秦城已经一手提刀向他行来。

    “好刀法,好身手!”秦城赞叹道,很真诚。

    “好刀!”军士看了一眼手中的环首刀,同样赞叹得很真诚。

    秦城稍稍一愣,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个曲的?”

    “山甲,小化城守军屯长。”军士答道。

    秦城了然,笑道:“这刀,送给你了!”

    ……

    匈奴骑兵后面已经被秦城李广率着各自的亲兵咬了上来,不少骑兵都给拖住,这会儿两边的轻骑虽然箭术不济,但却很舍得铁箭,一个劲儿向匈奴骑兵前头部分放箭。

    “左转,突围!”匈奴骑兵中一名领头的百夫长大喝一声,弃弓换刀。他身后那些匈奴骑兵听到命令,也是同时收弓拔刀。

    近百人突然向左突转,对着轻骑的队伍直插过去,竟是要从这群轻骑中杀开一条血路突围!

    这也是这群匈奴骑兵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因为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摆脱不了汉军骑兵的纠缠与围堵,不过要是突破了一边轻骑的军阵,倒是有机会逃走。

    下令的百夫长也是认准了两边的汉军骑兵战力弱,才有此决策,要不然别说突围,撞上去直接就是个死。

    匈奴左侧,正是纪铸的轻骑前曲。

    见匈奴骑兵突然转向,纪铸急忙大喝一声,“闪开!”

    “闪开!”

    纪铸很清楚的知道短兵相接对他手下这些轻骑来说意味着什么,秦城已经反复强调过,他也记得清楚。

    放这些匈奴人过去没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再追就是,就算让他们跑了一些人,也无妨,关键是不能让轻骑底子受到打击,这轻骑好不容易训练了三个月才训练出来,此番将他们拉上战场,是为了拉练,是为了让他们早rì形成战斗力,而不是送死!

    用秦城的话说,这些个轻骑重骑,可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少一个他都肉疼!

    在纪铸的命令下,轻骑前曲在匈奴骑兵冲锋的方向上迅速让开了一条道。但是双方的伤亡还是有,冲的快的,和没有办法及时让开的,就死在了一起。

    冲过轻骑前曲的匈奴骑兵纳闷的很,不知为何这些汉军骑兵要给他们让道,不过听着纪铸的喝令,他们就算再不解,此时也只能加速冲过去。

    但是,百十人要通过毕竟还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尤其是,纪铸有意将通道留的比较窄。

    这些冲击的匈奴骑兵见轻骑前曲中让开了道,虽然不宽,但是也都往这里挤,毕竟,慌不择路。

    如此一来,不仅降低了匈奴骑兵的速度,也降低了通过量。

    “shè!”

    纪铸狡黠的声音响起。

    本来就应为速度慢、通过量低而被右侧的轻骑右曲给shè杀了不少尾巴部队的匈奴骑兵,这会儿又受到了轻骑前曲意外的箭雨洗礼!

    不仅如此,由于此时双方的距离近,又是立定shè,所以这些轻骑前曲shè出的铁箭,这回都准了很多,力道也大了很多!

    一片惨叫声,马嘶声,咒骂声,前面的阻挡了后面的,后面的阻挡了更后面的,已经失了先机的这些匈奴骑兵,还想向左右杀过去,却被早已经准备好的轻骑将士的长刀砍翻!

    这个轻骑前曲有意让出的狭窄通道,这个匈奴骑兵慌不择路奔过的狭窄通道——成了他们的坟墓!

    率先冲出去的匈奴骑兵,看清后面的情况,虽然恼恨,却没有办法,此时除了跑路,他们已经无力再做什么。

    毕竟,冲出来的不过四五十人而已。

    四百多人或战死在汉军包围圈里,或被围困在汉军包围圈里。

    其实无所谓已经战死和尚未战死,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区别是,而那些尚未战死匈奴骑兵,这会儿可以领略一下被汉军重骑蹂躏的滋味了。

    “亲兵队,追!”秦城跃上一个丘陵山包,长刀指着那四五十骑兵逃跑的方向,下令道。

    “亲兵队,追!”几乎是同时,李广也下令道。

    北风呼啸,夕阳下,白马,红袍,黑甲,一把长刀,遥指溃敌逃窜的方向,突出一句话:

    “追上,杀无赦!”

    到底是夕阳染红了鲜血,还是鲜血染红了夕阳?

第七十七章 兵行诡道

    秦城一骑绝尘,身后近百亲兵尾随。

    这次李广没有跟来。军中一个主帅一个副帅,这会儿不能都去追那几十个匈奴小兵了。

    李广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尽数被斩杀的三百四五十匈奴骑兵,还有战死的半百汉军骑兵,静静的躺在草原上。草原原本的绿sè已经不见,被鲜血浸湿的草地,成了深褐sè。

    战死的汉军骑兵还不到五十,受伤的也不到一百,主要还是轻骑的伤亡要大上不少,匈奴人的箭术对这些未成型的轻骑还是很有威胁力的。

    不出所料,初战告捷,虽然是人数和战术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些新骑还是都不免兴奋,特别是轻骑,因为之前都是车步兵,能上阵的机会本来就少,得胜的概率更是几乎没有,这回实打实的体验了一回全胜,个个jīng神抖擞。相对而言,重骑虽然要成熟一些,不过以前也是没有碰到过被匈奴人一箭shè在身上没事的情况,虽然此番杀伤不多,也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李广将新骑的反应看在眼里,又仔细环顾了一圈方才的战场,终究是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发展轻骑和重骑,前无古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这回初次小胜,也足以告慰之前有过的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艰难。

    话说秦城领着近百亲骑去追杀那四五十个漏网的匈奴骑兵,亲骑们经历过方才一场战斗,虽是觉得畅快,但时间太短,觉得没有过上瘾,这会儿像影子般咬着那四五十匈奴骑兵,无人不尽力。

    秦城看着匈奴人逃跑的方向,便已经知晓他们在劫难逃,遂令身后众军士收刀出弓。

    这些匈奴骑兵逃跑的方向,正是杨子沟的方向,他们或许是想和袭击那里的匈奴骑兵合并一处,以此来摆脱追击,但是现在而言,这无疑自寻死路。

    小化城去杨子沟方向三十里,有秦城布置的轻骑左曲在原地待命。本来这是为了防止杨子沟的匈奴骑兵过来增援,现在用来阻击这些逃跑的匈奴人,正好合用。

    五十匈奴一路狂奔往西而行,近百汉军亲骑紧追不舍,当五百轻骑左曲出现在视野的时候,便是秋风扫落叶,一箭定乾坤。偌大的布袋子以雷霆万钧之势收了口,风卷残云,天sè已经渐渐暗下来。几百铁箭你来我往,遮蔽了残缺的夕阳,当五十匈奴在前后夹击的箭雨中还剩下不到十人的时候,领头的百夫长无视了肩膀的铁箭,无视了眼前杀将过来的一百二十五骑。他们以他们残存的力量,呼唤着无数次让他们热血沸腾的昆仑神,义无反顾的高举长刀。

    秦城和亲骑们已经勒住了战马,长刀斜指滴血的草原。静立原地,静静看着强弩之末的匈奴人在最后时刻义无反顾的冲向前方的轻骑军阵,当呼喊声变成惨叫声的时候,他们将长刀归入刀鞘,动作整齐划一。

    逃过来的五十匈奴,无一幸免,尽数毙命于此。轻骑左曲冲出来的一百二十五教头队成员,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在客观上都给了这些匈奴人一个不失军人尊严的死法。

    “收兵!”秦城命令道。

    不论是回撤的近百亲骑,还是依旧在此地留守的五百轻骑,在并不享受这场小小胜利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远处有一独骑。

    夜幕低垂,小化城的火光成了夜里一道并不令人愉快的亮丽风景,火势到了这个份上,人为的灭火已经毫无意义,唯有等它自行烧完。

    两千五百骑兵没有打算在这里宿营,秦城和李广在召见了小化城的守军屯长山甲后,便要往西而去,趁着夜sè,突袭百里外的杨子沟。

    秦城和李广一致认为,那里,是全军理想的宿营地点。

    来时对匈奴未知实力的顾及,并没有影响他们抓住战场的机遇。一步步走过去,用一场场战斗消灭敌人,该来的终究会来。

    山甲在得知大军要袭击杨子沟的时候,仗着熟悉周边的地形,毛遂自荐要去领路。

    “小化城刚经受突然变故,火势还没有尽数散去,此时正需要你等在此,这领路的活计,便让另外的人来做吧。”李广看着小化城满城的烽火,脸sè并没有因为方才的胜仗有丁点儿喜悦。

    “将军所言,属下不会不知,只是此番匈奴人如此穷凶极恶,杀我百姓,毁我家园,我等怎甘心就此罢了!我等军士谁不愿袒胸露rǔ随将军去讨伐那些直娘贼?只是正如将军方才所言,小化城需要众军士留守应付眼前困局,属下这才不才毛遂自荐,只想为大军出一份力,为讨伐这些匈奴人,为斩下更多的匈奴人尽一份汗马之责!”山甲盛怒的表情在火光下显得很是狰狞,一番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带有一股暴戾的气势。

    李广看了山甲一眼,“既然你有这份心思,本将便不能不答应你,如此,你给大军引路便是。”

    “谢将军!”山甲重重一抱拳,和众人一起跨上了战马。

    “这山甲可是一员虎将,身手不凡。”秦城对李广说道。

    大军向西急行军。

    重骑速度慢些,便在后面行走,大军回合了轻骑左曲,便一起向杨子沟奔去。

    重骑在后,万一有什么情况,也是一个接应。

    夜黑风高杀人夜。

    可不能负了这一地皎洁月光。

    一千五百轻骑,披星戴月,开始了这回征战的第一回dú lì作战。

    不说其他,仗着人多,光声势也能将夜里的三五百匈奴骑兵吓跑。

    然而,当轻骑大军奔行近一个时辰,到了杨子沟附近时,四周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普通的村镇,一条不大不小的泥土道,周边几颗没有叶的大小树,往外便是完整无损的庄稼地。

    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杨子沟今rì午后曾遭受匈奴骑兵袭击,看这样子,倒是没有半点儿痕迹。”李广握刀而望,轻声道。

    “山甲,你来说。”秦城招呼山甲道。

    “禀将军,午后杨子沟确实曾烽火示jǐng,我等看得清楚。”山甲道,“当时我还派出了哨骑打探情况。只是,这哨骑却是至今未见踪影,不知了去向。”

    李广看着不远处的杨子沟村镇道,“这村镇倒是诡异的紧,我等小心为上,以防有诈。”

    “将军所言甚是。”秦城道,向传令兵下令,“传令,全军原地戒备。再令,重骑军侯马大山,重骑成品字形行军,加快速度,如有情况,不论大小,一律点火示jǐng!”

    “诺!”

    传令兵下去之后,之前散开的游骑回来禀报:“方圆十里不不见匈奴人踪影,杨子沟镇城外有骑兵逗留的痕迹,其屯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秦城沉吟了一下,“秦庆之!”

    “属下在!”

    “你率亲兵队,和山甲一起,再探。若无情况,便四周jǐng戒!”

    “诺!”

    秦城安排完,便和众人在原地等待,众将士人不下马,刀箭不离手。

    北风寒冷。

    半响,杨子沟守军屯长便到了跟前。

    那屯长将午后的情况禀报了一遍,众人便觉得更加诡异。

    照他所言,午后匈奴人确实有来袭击杨子沟,只不过倒是雷声大雨点小,也没怎么烧杀抢掠,只是围了杨子沟一下午,rì暮时便撤走了。

    与此同时,许久未见的柳木纵马到了秦城跟前,跟他耳语了一番。

    待李广等人弄清了事情原委,该问了都问了之后,秦庆之飞马回报,内容与之前游骑所报并无二致。

    “将军,既然如此,我等今夜便在此宿营如何?”秦城向李广道。

    “也好。”李广道。

    “传令,轻骑前曲进镇,左右曲镇外扎营!”秦城令道。

    来杨子沟之前,秦城就没有打算在这里能跟匈奴人碰上。匈奴人来去如风,不可能在杨子沟等着他们来打。如今事实果然如此,倒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匈奴骑兵午后围城而不攻,却是令人费解,秦城一时也不知匈奴人这回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只是觉得此番匈奴人行事诡谲,这回出征,恐怕不会轻松。在此情况之下,唯有小心谨慎,先不自乱阵脚,再图后计了。

    相比之下,秦城倒是更为担心重骑三曲。不过此番游散出去很多,重骑本身又是骑兵老兵,更有全副重骑装备的前曲,料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目前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秦城跟李广等人商议了半响,大致有了主意,这才出了李广中军大帐。

    轻骑后曲留守老马原,是这回骑兵出征的后备力量,也是保证骑兵在出战时但有不利便可退回的保障。

    老马原连接北方草原和南边群山,其山口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关口。

    秦城从中军大帐回自己营帐时,看到山甲正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秦城索xìng走过去,在山甲身边坐下。

    “有什么发现?”秦城环顾四周问道。

    “秦将军。”山甲见是秦城,行了礼,又重新坐下,这才道:“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就是觉得今夜的气氛压抑的紧。”

    “这倒是实话。”秦城看了一眼圆月,恰好此时圆月正被一团乌云遮挡,“此番匈奴人行动颇有不按常理出牌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也不知这些匈奴人此时又去了哪个村镇袭扰。”山甲叹了一声。

    此时,重骑已经赶到杨子沟,马大山来报,沿途并没有什么情况。秦城让他等在镇外扎营,正打算回去休息,忽然意识到什么。

    重骑没有碰到匈奴骑兵。

    游骑也没有发现匈奴骑兵。

    “糟糕!”

第七十八章 精锐

    “传令,轻骑集合!”

    秦城跑到中军大帐,李广听到外面的动静,正从帐内走出来,看到秦城,还不及问什么,秦城便急道:“将军,小化城恐有危险,属下正要率轻骑前去查看。”

    “小化城?”李广被秦城一说,立马反应过来所为何事,也不犹豫,“你率轻骑前往,本将自带重骑跟随!”

    “重骑恐不能离开杨子沟。”秦城道,“匈奴去向未明,为防其偷袭杨子沟,重骑应当留守在此。即便有变,以重骑之能和杨子沟堡子之险,也能安然无恙。我轻骑速度快,纵使匈奴人有诈,也能力保不失。”

    李广略一沉吟,道:“好,就依你所言,你且速去。”

    “属下告辞!”秦城翻身上马,出杨子沟镇门时,轻骑正好集合完毕,全军打起火把,原地待命。一批游骑已经提前往小化城方向奔去,沿途查看情况。

    “前曲在前,左右曲居后,品字形行军,目标小化城!”

    小化城午后遭受袭击,房屋被烧毁,这会儿火势还没有尽数散去,天边仍然有红光冲天,即便是没有人带路,众人也不怕失了方向。

    山甲跟在秦城身后,脸sèyīn沉。先前他自己请命给大军做向导的时候,只想跟大军一起出战匈奴,一出心中恶气,到了杨子沟,不见匈奴人的踪影,也没有想到匈奴人有可能已经调头绕开汉军骑兵,奔袭他小化城而去,方才和秦城闲谈,这才幡然醒悟,也不知此时能否赶得上。

    小化城本已遭受了巨大创伤,如果再被匈奴人袭击,真不知要变成哪番模样。山甲作为小化城守军屯长,本应该留守小化城。而没有了山甲坐镇的小化城,防备不及间若是受到匈奴人的袭击,情况将会更加严重。

    山甲恨的牙痒痒的。

    秦城等人率大军离开小化城时,也在四周散布了一些游骑,为的就是以防有什么意外,这会儿却是仍旧不见游骑来禀报什么,秦城脑中的弦也就一支绷紧着。

    得到游骑的禀报肯定不是好事,但是得不到禀报,却又让人压抑的难受。

    众人狼奔了一百里之后,终于有游骑到了跟前。

    秦城心中一沉,稳住心神,静静听那游骑道来:

    “禀秦将军,半个时辰之前一队三五百人的匈奴骑兵突然出现在小化城外围,向小化城发起了袭击!”

    晴天霹雳,在山甲心头炸开,震得他身子都摇晃了一下。

    秦城面不改sè,沉声道:“半个时辰前,尔等为何此时才来禀报?”

    按照游骑的速度,从小化城到得这里,只需要三刻,秦城由是有此一问。

    那游骑面露痛苦之sè,“因为散布在小化城外的几名游骑兄弟都被匈奴人的游骑杀了个,属下当时也是侥幸躲过一劫,这才来向将军禀报!”

    五个游骑,只剩下一个。

    要知道,双方都是游骑,而匈奴人的游骑要杀汉军游骑,就必须悄无声息出其不意,其难度可想而知。

    jīng锐。

    这是秦城听到这名游骑的禀报后想到的第一个字眼。

    碰上扎手的点子了。

    “走!”秦城示意这名游骑上马,跟上大军。

    一千五百人行军,声势想要不大都不行。冬夜yīn冷,四野寂静,马蹄声踏碎了草原的宁静。

    秦城等人赶到杨子沟的时候,之前围攻了那里的匈奴骑兵方散去不久。大军在杨子沟停留至多一个时辰,这股匈奴骑兵在这个空档能够避过汉军的游骑,短时间内奔袭小化城,不可谓不彪悍。

    好一个避实就虚,百里奔袭。看来这回的匈奴对手,难缠的很。

    秦城如是想到。

    小化城冲天的火光比之午后要弱了几分,但也仅此而已,要火势尽数熄灭,恐怕得到黎民。

    有了火光,隔得远一些秦城等人便能将小化城的情况看清楚一二。

    没有想象中惨绝人寰的呼救声和喊杀声。

    要到小化城的时候,散出去的游骑回报,小化城中已经不见了半个匈奴骑兵的影子。

    而小化城,方才确实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百余守军基本上被全歼。

    百姓死伤倒是要少得多。

    安排大军在城外戒备,秦城在亲兵的陪同下走进小化城。

    触目惊心的血迹,正在被青壮抬走的战死军士和少许死伤的百姓,中间夹杂着一些痛哭声——在大大小小火光的包围中,在烧毁的房屋间,在黑暗的夜空下。

    秦城的脸sè显得格外古板,超离了愤怒和悲伤的古板。

    “匈奴人来得快,去的也快,整个过程很短促。”一名受伤的守军什长向秦城禀报道,他是被从一处垮了的土墙下挖出来的,“但是这些匈奴人太狠毒了,属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匈奴人,个个都像是魔鬼一般,战力惊人,我等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方才仓促应战,百十个弟兄死伤的差不多了,却几乎没给这些匈奴人什么创伤。”

    这名什长说完,头便低了下去。

    山甲扶着他,一脸悲愤。

    “有什么发现?”秦城向疾走过来的柳木问道,方才一进镇子,柳木便去查看死伤的汉军。

    “这股匈奴人非同一般。他们使用的是匈奴军中很稀缺的铁箭,而且箭术不俗,被shè杀的汉军,一箭穿喉者十之五六。”柳木将手中拿着的一支铁箭递给秦城,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实在犹豫什么,“再者,在没有被铁箭封喉的守军中,很多人都没有了……”

    秦城抬了抬手,示意柳木不必继续往下说,“百姓如何?”

    “伤亡的百姓只有十多人,看伤势,大部分都是被战马撞飞。”柳木沉声道。

    秦城低头想了想,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种种迹象表明,袭击小化城的匈奴骑兵是一股绝对的jīng锐,但是令秦城不解的,是这股骑兵在袭击小化城的时候,好似有意不伤及百姓,而只针对守军,这与午后那股骑兵对小化城的恶劣行径完全不一样,这有些说不过去。

    再者,之前围攻杨子沟的匈奴骑兵是否就是方才袭击了小化城的骑兵呢?若是,倒还好;如果不是,那么同时面对两股匈奴骑兵,汉军就显得有些被动了,尤其是面对两股jīng锐的时候。

    我在明,敌在暗。

    “将军,已经弄完了。”被秦城安排去帮助镇子里青壮安置战死守军和伤亡百姓的秦庆之回报。

    秦城点了点头,对秦庆之道:“你带亲兵队去杨子沟,告知将军,就说我建议他们到小化城来。”

    秦城说完,见秦庆之只是点头便要去执行命令,又补充道:“我们本来兵力就不多,重骑和轻骑战力都没有怎么形成,这种情况下分兵是大忌,合并一处才能应对各种危机。虽说如此会降低军队的灵活xìng,面对各种情况往往只能被动,但是毕竟被个个袭扰击破了要好的多。”

    秦城这一番话,无疑是推翻了自己先前跟李广所说的迎敌之策,但是情况在变,迎敌之策也必须得变。再者杨子沟等边境小镇如今都有了戒备,匈奴小股骑兵要吃掉一个镇子,也没有那么容易。

    秦庆之将秦城的话迅速消化了一遍,知道秦城是有意提点自己,便道:“那为何不合兵杨子沟?小化城只是一个废城,要是真有大股匈奴骑兵来袭,怕是不好应付。杨子沟堡子大,有情况也能暂时避进堡子里。”

    秦城拍了拍秦庆之的肩膀,“要是寻常情况,我等肯定是要选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扎营。只是如今情况不同。此番匈奴骑兵行动诡谲,漫无章法,不按常理出牌,我等不知其下一步会如何。这个时候要是我大军离开了小化城,小化城要是再面对匈奴骑兵,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退一步来说,即便匈奴人不来杀小化城中的百姓,但是只要他等将小化城围了,我等便不能不来救,到那时,我等便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走了。”

    “所以我等必须在小化城驻军,保护城中百姓,这也是没有选择的事。”

    秦城说完,秦庆之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没有选择的余地,倒是少了选择的麻烦。”

    “不错。”秦城对秦庆之的悟xìng很满意,“此去杨子沟,之所以让你带亲兵队去,是因为路途未知因素太多,游骑不能当此大任,亲兵队虽然战力强些,你也要小心谨慎。”

    “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好,立即出发!”

    “诺!”

    秦庆之走后,秦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当下这种形势,将军可有对敌之策了?”柳木在秦城旁不远处坐下,伸出手在面前的篝火上烤着,带着些挑衅的意味问道。

    “没有。”秦城看着跳动的篝火,淡淡道。

    柳木倒是没有料到秦城回答的如此干脆,有些意外,索xìng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我等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等该怎么办不重要,重要的是匈奴人怎么办。”秦城道。

    “小化城和杨子沟附近的小镇还有五六处,若是匈奴人一个一个袭扰过去,我等该当如何?”柳木倒是跟秦城扛上了,“匈奴南下骑兵被我等灭了一股,尚有四股,要是他等同时侵扰四个不同的地方,我等又当如何?”

    秦城瞥了柳木一眼,面对柳木不甚和善的逼问,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等。”

    “等?”

第七十九章 袭击(第二更)

    秦庆之去通知李广,两个时辰之后,杨子沟的方向仍是没有半点儿动静。

    秦城有些焦急,于是把纪铸叫了过来,“秦庆之去通知将军来小化城,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杨子沟的方向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你去看看,也好接应。”

    纪铸的本事,秦城还是比较相信的。

    纪铸还没有走,便有军士从堡子楼顶上来禀报:“禀将军,杨子沟方向隐有火光出现!”

    吩咐纪铸先行等待,秦城便跟着那军士进了堡子,搭着梯子到堡子最上面的一个窗口眺望。

    约五十里之外,确实有火光若隐若现。

    秦城皱了皱眉头,细细看了半响,只觉得那火光却是丁点儿没有靠近,好似显得有些乱,运动也不甚有规律,不由得担心起来。从堡子里出来,秦城对纪铸说道:“将军恐怕有了麻烦,你带人过去,若有情况,首先通报。切记万事以接应将军过来为先。”

    说罢,秦城又补充道:“你带上山甲,他对这一带熟悉,遇事可以询问一二。”

    说完又招呼了山甲一声,同样叮嘱了两句,便让他们去了。

    安排完了这些事,秦城又在篝火前坐了下来。此时已近丑时,小化城的军士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没有人休息。这也是无可奈何,夜里视野不好,匈奴骑兵又是彪悍的很,此番行动多行诡道,不由得秦城不防。

    好在小化城火光倒是足得很,也不怕匈奴骑兵真就袭击了这里。

    半个时辰过去,隆隆的马蹄声渐渐逼近,秦城也走到营寨门口,向杨子沟的方向望去。

    火把组成的火龙近了。

    秦庆之带着几人在大队赶到之前回来向秦城禀报:“李将军路上遇到了匈奴骑兵的袭击……”

    李广在营寨前下了马,模样很是愤怒,看到秦城,道:“这群龟孙子,真他娘的邪了门!”

    秦城看了看跟随李广而来的重骑,他们脸sè都不好,队形有些乱,有些军士身上插着断箭,正被其他人帮扶着,也有些没了动静的军士被其他骑兵驮在马背上,整个队伍的样子很狼狈。

    让秦庆之带人安置这些重骑扎营,秦城和李广一起进了营帐。

    李广进了秦城军帐后,首先便解下水囊大口灌了几口,伸手一抹嘴,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对秦城道:“出杨子沟没多远,就碰到了匈奴人袭击。他娘的,约莫四五百人的队伍,火把都不打,近了跟前就是一通乱箭攒shè,shè完几轮,不等你还击,这帮龟孙子就跑了!这没过多久,又来了,还是一通攒shè……要不是重骑装备好些,这回损失就大了!这帮直娘贼,真是邪门!”

    “你这边如何?有没有匈奴人前来袭扰?”

    “属下这里倒还好,连个匈奴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秦城道,“先前是属下疏忽了,没想到这群匈奴人如此厉害。”

    李广在营帐中坐了,疑惑的看了秦城一眼,道:“你是说前前后后都是一股匈奴人?”

    “应该是。”秦城道:“这股匈奴人jīng锐的很,先前我等布置在小化城周遭的游骑,五个人中只有一人侥幸逃过了匈奴游骑的暗杀。”

    “之前庆之跟我提起,你们到得这里的时候,匈奴人就没有了踪影,一个屯的守军,基本上全军覆没。如果真是一股匈奴人所为,倒真是他娘的鸟jīng锐了!”李广愤恨道。

    “重骑伤亡情况如何?”秦城问道。

    “伤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队形被打乱了些,到底是新练的新制骑兵,训练还不够,行动起来没有那么灵活,对方仗着速度快,又不打火把,确实是难缠了点。区区两百里的距离,竟然耗了将近四个时辰。要不是有近百亲兵在,情况还要遭些,纪铸接应也算及时。”

    李广的情绪渐渐平复,语调也稳了下来。

    “这也是我等的弱势,重骑和轻骑毕竟都没有成型,碰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确实是棘手了些。”秦城若有所思。

    “照这个形势看,分兵确实不可取,我等还要谨慎些……”

    秦城跟李广在军帐中讨论了些时候,待李广自己的营帐和重骑营寨布置好,已经是寅时,料定匈奴骑兵今rì不会再来袭营,秦城便下令众军休息,以备来rì再战。

    奔波劳累了一rì一夜,众军士都是极为疲惫,除了守夜的军士,不多时营寨里便没有了什么声响。

    一夜无话。

    ……

    小化城去杨子沟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比周边矮草丘都高些的丘陵,先前李广率军经过此地时,还与前来袭击的匈奴骑兵混战了一阵。

    在李广率军行过不久,一股五百人左右的骑兵重新出现在了丘陵下。大队骑兵在丘陵下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队列中走出三骑,奔上了山丘。

    整队骑兵,没有一支火把。

    “这队汉军骑兵有些不同。”三骑凝视了依旧火红的小化城半响,其中一骑开口道,声音有些嘶哑。

    “但说无妨。”中间一骑说道。寒风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夜sè下单薄的身影却显得有些神秘,他的声音没有寻常草原男子的粗狂,倒是有些细腻,但是威严和中气都是十足。

    之前那一骑得到了应许,继续用他嘶哑的嗓子道:“其一,速度慢;其二,铠甲防箭能力高;其三,行动略显杂乱。”

    “好似是装备jīng良的新兵。”最后,嘶哑骑兵总结出一个怪异的结论来。

    中间那骑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可惜我们没有能找到一具汉军尸体,那些阵亡的汉军军士,也都被汉军带走了,这让我们无法得知这支汉军到底是怎样的装备。”嘶哑骑兵对对方的沉默似乎不以为意,继续道,“汉军这回出动了三千五百骑,除了留在老马原山口的五百骑兵之外,其他三千骑兵俱在一起行动,先前分开了半响,立马又合兵一处了。总之,汉军这次的行动很谨慎,很小心,还有,他们连退路都留好了。”

    “四个月前上谷的骑兵被我等灭了两千,如今他们已经只有两千骑兵,另外一千五百新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战斗力,他们不小心谨慎倒是不正常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那骑冷冷道,带着浓浓的不屑。

    说道这里,边上两骑就不言语了。该说的他们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要中间那骑拿主意,他们不会擅自逾矩。

    “行动俱都按原计划进行。”中间那骑看了小化城半响,淡淡说了一句,转身下了山丘。

    边上两骑对望了一眼,紧紧跟着那骑下了山丘。

    第二rì天明的时候,小化城中众汉军军士正准备起床,却接到骠骑校尉一份军令,军令的内容让大家很意外。

    “秦将军军令,今rì起床延迟两个时辰,众将士好生休息!”

    接到这个军令,普通军士自然没有多的话说,倒是有些高级将领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去寻秦城。

    就比如说重骑军侯马大山。

    彼时秦城正在军帐用饭,亲兵通传马大山求见,秦城用膝盖都能想到这厮所谓何事而来,就吩咐让他进来,同时让亲兵通知伙房再加一份早饭。

    “末将参见秦将军!”马大山进帐后首先行了礼,抬头见秦城正坐在将案后神态轻松吃饭,心中更是像火烧了一样,嗓门也大了几分,“属下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将军!”

    “将军为何下令全军将士晚起?如今正是大敌当前,匈奴人随时有可能来袭营,将军让众军士晚起,使得我等退不能防守迎敌,进不能寻敌报仇,属下不明白秦将军用意!”

    秦城咽下一口饭,也不招呼马大山坐,慢条斯理道:“那以马军侯之意,应当如何?”

    “自然是全军戒备,以防匈奴人来袭。或者去寻他匈奴人,将他们杀个干净,抱昨晚之仇!”马大山大声道,说的理所当然。

    “那要不你来做这个骠骑校尉,来代替本将统制全军如何?”秦城冷道,“然后你再点齐全军将士,去寻那匈奴人报仇,或者直接杀去大漠灭了匈奴王庭,又如何?”

    “将军……”马大山被秦城如此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以下犯上,质疑军令,犯了军中大忌,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道:“将军就莫要笑话末将了,末将哪有哪个能耐……末将只是不解罢了,请将军恕罪!”

    秦城放下碗筷,好整以暇道:“马军侯,你也是三十好几的汉子了,统制一曲骑兵,遇事就不能自己先动动脑子想想?匈奴人就那么点人,偌大的边境,你想找就找得到?一旦大军离了小化城,匈奴人再来袭击此地你又当如何?再者说了,匈奴人就不用休息的?人家休息的时候你不休息,再要出战的时候你拿什么跟人家拼命?”

    马大山听的直点头,等秦城说完,秦城吩咐的早饭也端了上来,秦城示意亲兵将早饭放到马大山旁边的案几上。

    “属下愚钝!”马大山惭愧道,认错的声音都是那么大。

    秦城问道:“想明白了?”

    “此番已是想明白了!”马大山抱拳道。

    秦城点了点头,指了指马大山面前的早饭,道:“吃早饭。”

    “多谢将军!”马大山受宠若惊,立即喜笑颜开,暗道秦将军果真是好肚量,不仅不惩罚咱犯了军规,还请自己吃早饭,此等胸襟一般人真是不能比!

    “不用谢本将。”秦城yīnyīn一笑,“吃完你自去领二十军棍!”

    “……”

第八十章 灭火(第三更)

    小化城被匈奴人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待火势尽散,房屋烧毁者十之有九,全镇百姓经历了昨rì一夜的悲恸,见证了汉军与匈奴骑兵的拼死搏斗,到这时已经少有人在哭泣。毕竟这回匈奴人侵袭,比起守军,全镇百姓伤亡倒是很少,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几个人。

    战时一切从简,在小化城阵亡的汉军将士和百姓,在镇外寻了处地方被掩埋了,众军分出一部和百姓一起收拾镇子,搭建暂时用于居住的棚子,至于整个镇子的重建,还要等到这场仗打完,朝廷的支援下来。

    如今在小化城扎营的三千骑兵,算是暂时安定下来,秦城和李广的军令很明确,固守小化城,同时广布游骑。只不过秦城和李广也知道,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游骑的作用已经有限了,因为即便打探到远近有匈奴骑兵侵扰村镇,如果不是条件特别有利,汉军不会轻易出击。

    面对未知的匈奴力量和现有匈奴四股骑兵力量的未知行动,汉军的行动方针真就如秦城昨rì跟柳木所说:等。

    汉军是在等匈奴人来进攻,还是在等有利时机再出击,亦或是其他什么,除了秦城、李广和极少数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

    秦城和李广率领大军驻扎在小化城,其他的边境小镇小城则是进入了战时防御时期,百姓和军队轻易不出城,甚至是不出堡子。而地里的庄稼必不可少的料理也是在各地守军哨骑奔出三四十里,确认没有危险,并且有军队保护的情况下,才会让百姓出城照看。

    不过到了年关,地里的活计也没有多少了,倒是来年一开chūn,便会进入农忙期,相比之不得不冷清下来的除夕,大多数百姓还是担心到来年开chūn时这场仗能否打完。要知错过了chūn忙,可就是一年的损失。

    今年的北风格外寒冷,干燥异常,到了这时节,反常的没有雨雪降下来。

    在上谷骑兵的帮衬下,小化城百姓的临时居所很快搭建完毕,百姓们也就住了进去。

    天气yīn冷,天空像是被一张巨大的饼盖住,yīnyīn的,压迫着本就苍白的小化城。

    小化城外,通向各个方向的道路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游骑从各个方向奔回,带来匈奴骑兵行动的最新消息。

    秦城和轻重骑的六个军侯立在李广的中军大帐,看着游骑一个一个奔进来,随着游骑的禀报,李广的脸sè也是越来越yīn沉。

    “远的村镇,如长梁,小河子,三道,近的村镇,如二台,沙沟,这几rì来接连受到匈奴骑兵的侵扰!这群狗-娘养的匈奴蛮子,找不到人就烧房,烧田,无恶不作,当真是可恨之极,可恨之极!”李广将手中的竹简重重拍在将案上,几乎是吼道,脸部肌肉的抽搐带动着胡须都一颤一颤的。

    “区区不到两千匈奴蛮子,竟然视我三千大汉军士如无物,在我大汉境内肆意纵横,简直是气煞我也!这群直娘贼到底哪里来得底气,竟然如此嚣张,他就真不怕我大汉铁军攻入他大漠,灭了他的王庭,烧了他的圣城?!”

    李广在将案后咆哮,站立帐内的一干高级将领却只能低着头沉默。在场的人,哪个不是浴血-拼杀才能站在这里?没人真会畏惧了这些匈奴骑兵,不说其他,就是让这六个军侯自己带着自己的部署去击杀任意一股匈奴,都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但是眼下,众位将领只能憋着气,将愤怒生生压下。

    因为李广和秦城这几rì已经说的很清楚,全军固守小化城,有敢言出战者,军法从事!

    前两rì马大山去质疑秦城的军令,不就挨了军棍么?

    正是因为如此,李广才会如此愤怒。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李广的愤怒不是给匈奴人气出来的,而是给自己憋出来的!

    因为汉军不能出征!

    四股匈奴,击杀那一股都不妥,分兵就更加不妥,大军离了小化城就更加不妥。

    问题是,即便是大军要出击,还不一定能找到匈奴骑兵。

    三五百人的小股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如何寻得到?即便是寻得了,他们要跑,又如何抓的到?

    所以李广一直在等,在等他和秦城看好的那个时机出现。

    只是在时机未到之时,这种等待太折磨人了些。

    李广在军帐发了一通脾气,终究是没有下令盲目出击。这种等待虽然折磨人,但却是当下规避不必要风险和损失的最好办法。

    众将士从军帐出来,个个脸sè不善,秦城也是凝神沉思。

    “纪将军,如何?将军可准许出战了?”纪铸一出军帐,便被李敢一把拉住,他已经猫在军帐外等待很久了,这几rì近的远的不少村镇受到匈奴骑兵的侵袭,他也是早有耳闻。如今姑且不说渴望建功立业,李敢一门心思只希望能出一口恶气,好好教训教训匈奴骑兵,让他们不要如此肆无忌惮的嚣张。

    纪铸摇摇头,便沉着脸大步走开了。

    李敢气得骂了一句娘,却正好看到从军帐中走出来的秦城。对于汉军的不战策略,就算别人不知,李敢也知道是秦城的主意,何况此事早已被全军上下知晓。看到秦城这个“罪魁祸首”出来,李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挡住秦城,厉声道:“秦将军,我等为何不出战?我军何时能出战?”

    李敢本就一直不服秦城,自从被秦城安排做了一个小小的队正,他就憋着一肚子气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比秦城这个乡巴佬强,此番出征,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表现一番,奈何这仗还没怎么打,秦城就出了个不出战的主意,这让李敢在心中认定这是秦城的软弱,误了大军!心中早已对秦城万分不爽。

    秦城瞥了气势汹汹的李敢一眼,“李队正听军令行事便可。”说完便要绕开李敢。

    “秦城!”李敢一声大喝,也顾不得什么上下级,再次闪身挡住秦城,质问道:“你不敢出战自己不出战即可,为何要拦着全军行动?说什么找不到匈奴人的踪影,都是狗屁!之前汉军哪次不是去寻找匈奴贼决战,你这回畏畏缩缩可是误了军国大事,你知道吗?!”

    秦城眼神一冷,身体一绷。

    “李敢,逆子,给我退下!”就在秦城要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李广在一旁厉声喝斥道,说完便走了过来。

    “父亲……”李敢看到李广,还想说什么。

    “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眼中还有没有军法?给我下去!”李广冷喝道。

    “哼!”李敢冷哼一声,重重一甩头,大步走开。

    “这小子越来越没有王法了!”李广骂了一句,对秦城道:“下次他要再敢冲撞与你,你军法从事就行,不要顾及本将,真是无法无天了他!”

    秦城笑了笑,“无妨,少将军只是年轻气盛罢了。”

    “军中诸将情绪都不稳,如此下去,不说等时机到来,要是此之前有什么情况,怕也会有失啊!”李广叹道。

    “将军多虑了。”秦城否定了李广的顾虑,“众将只是被匈奴人刺激的狠了,一时愤恨而已,大伙儿终究还是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即使有个别将领不能想通,上谷守军纪律严明,将军威望深厚,诸将行为也不会出格。”

    “你就如此有信心?”李广笑道。

    “如果这些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击灭匈奴?即便是有再强大的铁骑都是枉然。”秦城道。

    李广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好似不着边际的话,“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秦城笑道。

    ……

    这rì丑时,小化城军营中一片寂静,众军士都在熟睡,军营中灯火通明,几支巡逻的队伍在偌大的军营中机械的来回走动。军营哨塔上,几个军士已经撑不住在打着瞌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军营外不远处响起,细细看去,勉强可以辨认出黑夜中有一个个黑影在移动,黑影与黑影,组成了黑团。

    骑兵。

    匈奴骑兵。

    口衔枚,马裹蹄。

    行进的很慢,很轻,很小心。

    犹如鬼魅,悄无声息。

    为首一骑,战袍紧紧裹着身体,显现出偏瘦的身形来。

    这一路来,他们已经不留痕迹解决了好几个汉军游骑。

    骑兵近了军营,俱都停下来,为首那一骑手往前一举,冰冷的吐出一个字,“上!”

    声音很细腻。

    十几个骑士翻身下马,背负弓箭,猫着身体,迅速向军营靠近。

    众人在离营门一箭之地外停下,其中两个弯弓搭箭,悄悄对准了营门边两个哨塔上正打着瞌睡的汉军军士。

    两个守夜的汉军军士就这样悄无声息被shè中了身体,尚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便软软跌倒在塔楼上。

    这十几人贴上栅栏,靠近营门的那人伸头往里看了看,正好看到一队汉军巡逻兵机械般从远处走来。

    那人向同伴打了个手势,众人便屏住呼吸贴紧了栅栏。

    待那队汉军巡逻兵走过,那人再次弯弓搭箭,这次却是对着自己来时的方向,shè出一箭去。

    那边,为首的偏瘦骑士看到飞插在身前不远处的铁箭,手一挥,众人便向军营行去。

    先前那十几人这会儿打开了军营的门,给行来的骑兵打开了道路。

    骑兵们冲进营门,各自突然从马上拿出一根木棍来,细细看去,却是一个个没有燃的火把!

    他们想烧营!

    为首那个偏瘦的骑士,嘴角勾起一个yīn谋得逞的弧度,显得很得意。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便僵在那里。

    军营后面,突然冲出无数骑兵,呼喊着向他们冲来!

    就连军营门外,也响起了喊杀声!

    瞬间意识到中计的偏瘦骑士,果断下令:“丟火把,撤!”

    跟随偏瘦骑士的几百骑士瞬间将手中的火把丢向附近的军帐,也不管火把燃没燃,然后果断拔出长刀。

    门口,负责殿后的匈奴骑兵已经与汉军骑兵交上了手!

    “杀!”

    “杀了这些狗-娘养的匈奴贼!”

    “杀啊!别让他们跑了!”

    “随我杀过去!”

    军营内外,发疯般的汉军将士发动了cháo水般的攻势,他们已经憋得太久了!

    “杀啊,一个不留!”李敢挥舞着长刀,招呼着身后的部署,率先杀入匈奴阵中。

    此时的李敢,如同一只发狂的豹子,见到匈奴人就是一个砍,通红的双眼迸shè出兴奋的sè彩。鲜血很快溅了他一身。

    两军骑兵,很快撞在了一起,混战开始在军营大门周围!

    “呼斜百夫长,殿后!其他人,撤!突围出去!”偏瘦匈奴骑士有条不紊的下令,手中长刀将冲过来的汉军骑兵斩落马下。

    不大的空间,不小的混战。

    匈奴五百骑兵被包围在中间,承受着一千五百汉军重骑愤怒的冲击。

    秦城和李广拍马站在战场之外,静静的看着眼前混战的骑兵。

    “纪铸,带人灭火!”秦城令道。

    “诺!”

    匈奴人方才仓促间丢弃火把,根本就没有时间点燃,大部分人都是直接当作木棍扔了出去,因而对军营造成的损失实在很有限。轻骑们不适合短兵相接,来灭火正好。

    惨烈的混战持续了半响,一个匈奴百人队死死护着中间那个偏瘦骑士,硬是从乱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跑出去了。”李广和秦城相视一笑。

    此时,刚刚跑出包围圈的偏瘦骑士,回头看了一眼汉军军营,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颠倒众生的笑容。

第八十一章 连环计

    李敢正是杀得兴起,身上已经挨了两刀,好在伤口不深,但是鲜血却是止不住往外涌,血的刺激让他越战越兴奋,这会儿看见这群匈奴骑兵领头模样的人被众人护着冲出了汉军的包围圈,心下更是恼怒,骂了一声“废物”,便招呼身边的部署追过去。

    前来袭营的五百匈奴骑兵,一场混战下来,死了一半,逃了一半。

    战斗持续到最后,百余匈奴骑兵最终还是成功突围而出,这也是没奈何,匈奴人袭营的时候就在外面放了一百骑兵作为接应。汉军见匈奴人要跑,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重骑分出一曲追了出去。

    不过重骑速度本身就不快,追了几十里,就被匈奴人落下,为以防匈奴人有埋伏,追出去的重骑前曲军侯马大山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记得秦城的嘱咐,也就没有再去追,带着众军回了营地。

    清点了一下人数,汉军斩首近三百,自己伤亡也是不小,不过到底是有预谋的围攻,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伤亡也不大。

    清点完了人数,汉军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没看见李敢和他的部署?”秦城和李广听了军士的汇报,顿时惊起。

    “先前末将倒是好像看到少将军率人第一波追出去了,当时情况复杂,末将也没有看清,所以没有禀报,现在看到,倒很可能真是少将军。”纪铸刚好要过来汇报救火的情况,听见这个情况便说道。

    秦城听了纪铸的话就要招呼马大山过来询问,因为最后追击匈奴是他率队,不过纪铸又补充道:“末将记得少将军是第一波追出去的,并不是和马军侯一道。”

    匈奴人先是将领头的骑士护送杀出了重围,之后余下的骑兵殿后了一阵,才突围而去,而马大山正是追着殿后的匈奴骑兵追出去的。要是如纪铸所说,那李敢便是追着那领头的匈奴骑兵出去,也就是说,此时他已经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先后突出去的两队匈奴的包围!

    此时夜sè正浓,李广心急如焚,却又不能遣大军追出去救,一时矛盾至极。

    秦城不忍看到李广这幅模样,便道:“将军勿用担心,属下这便率人去追,救少将军回来!”

    秦城说完,便要点人出营,李广一把将他拦下,“李敢不尊军令,擅自出击,就算他死于非命也是他咎由自取,你身为骠骑校尉,怎么能为了他一个小小的队正以身犯险,置大军于不顾?秦郎休要再言!”

    秦城知晓李广这番话言不由衷,军中几个高级将领,谁人不知李广宠爱李敢?此时李敢深入险境,李广怎么会不想去救?

    “将军此言差矣,少将军不能不救。”秦城道,态度也很坚决,“今rì不救少将军,来rì其他将领身陷重围,我等又该当如何?救少将军不是将军一人之事,乃是全军之事,这关系到全军的士气。”

    秦城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此番大军在小化城驻扎的这几rì,匈奴人对周边村镇袭扰不断,大军不出击,军中已经有了怨言,一些普通军士看不到更深的层次去,只知会注重眼下的情况,偏偏秦城又不能将实际打算告知军中。几rì下来,军中士气隐隐有了不稳的现象,对汉军的不行动极为不解。其中不乏有人认为这是秦城的软弱和无能,只道他是贻害了百姓和军国大计。

    再说李敢虽然是擅自追击,但是说到底此时的汉军军营谁不想去追击?此时要是眼睁睁看着李敢陷入困境而不去救,军心当真是会浮动了!

    李广听出了秦城的话外之音,虽然不想因为李敢而给全军造成什么麻烦,但又不得不如此为之,于是道:“即便要去救,我让李虎领人去即可,何须秦郎亲自出面?”

    “此行属下非亲自去不可。”秦城道,“与匈奴人周旋了这么久,属下也想去探探匈奴人的虚实,看看他等到底是如何。”

    李广沉吟半响,终于答应,“你要带多少人去?”

    “属下只需带亲兵队去即可,此番是去救人,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秦城道。

    李广还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秦城的肩膀。

    秦城带着亲兵队四十余人,趁着夜sè奔出军营。

    匈奴人逃向了何方,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秦城自有办法,亲兵队中不乏善于追踪者,虽然是夜里,总归还是能寻得蛛丝马迹,不说其他,马蹄印就是一个最直观的线索。

    这几rì远近村镇受袭的情报不断,秦城料想匈奴人还没有聚集到一起,这番出来又是带着jīng锐的亲兵队,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能退回去。要不是有这份把握,秦城也不会去救李敢。

    秦城心里还是有气的,李敢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众人奔出去较远的一段距离后,便有军士指着不远处提醒众人。

    月sè下,草丘上,一匹战马四下瞭望,孤独低首,发出一声低嘶。

    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

    众人奔过去,上了草丘,这才看清了草丘另一侧的景象,一时间所有人脸sè无不肃穆。

    尸横遍野,无声无息。

    躺着的几十具尸首,八成是汉军骑兵。

    通过着装辨识得知,这便是李敢带出来的一队骑兵。

    不敢点燃火把,众人下马细细查看了一阵,没有发现李敢的尸首。

    “头颅和尸体的数目能否对的上?”秦城问道。

    “一个不差。”秦庆之应道。

    “看来李敢还活着。”柳木道。

    “上马!”秦城沉声下令。

    四十余骑重新跨上战马,离开了此地。

    至于尸首,明rì自然能够收拾,现在却是不行。秦城甚至没有派人回军营禀报,因为夜路并不能保证安全。

    众人走走查查,奔进了小半夜,总算在黎民前找到了匈奴人落脚的地方。

    让秦城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不远处的营地并没有上千人规模,也就是说可能出现的匈奴几股骑兵的集合没有出现,至少是现在还没有出现。

    这两百多匈奴人休息的地方可能是预先就已经找好,地势不错,背着一处地势上升的山丘,山丘上有枫林,面前地势广阔。

    这会儿匈奴人早已支起了行军营帐,营帐外围有游骑jǐng戒,营帐内灯火稀疏,只有几点并不明亮的火光,大抵也是隐蔽需要。

    秦城等人牵着马绕了一大圈,从前面绕到营地侧后的枫林边上,将战马隐于林中。

    “庆之,你带人在此接应,柳木,你和我带两个人摸进去。”秦城盯着匈奴人的营地看了半响,选好了路线,回头对秦庆之和柳木说道。

    “将军何必以身犯险,区区小事不需将军出马,属下带两个弟兄进去便可。”秦庆之劝道。

    秦城拍了秦庆之后脑勺一巴掌,道:“别给我废话,我这是给你下令,不是跟你商量。”

    “诺,属下遵命!”秦庆之无奈,只得答应。

    秦城看了看柳木,又点了两个身手矫健的军士,问道:“有没有问题?”

    “没有!”众人答道。

    要在布局严谨防备严密的匈奴人营地中找到李敢,然后将他无声无息的救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问题是众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李敢还活着,或者是匈奴人在知晓了李敢的身份后,是不是已经为来救他的人布好了陷阱。李敢既然没死在前面,要说他没有报出自己的身份,秦城打死都不相信。

    但是眼下,众人不得不去救援。

    匈奴中间的一个营帐,是整个宿营地的中枢,此时这里分主帅和从将坐着三个人,坐在统帅位置上的依旧是那个偏瘦骑士。作为这股匈奴甚至是此番南下五股匈奴的首领,偏瘦骑士此时的脸sè并不难看,仿佛方才袭击汉军营地的失败并不存在。

    “这几rì我等不断在边境侵扰汉人的村镇,烧屋毁田,但是驻扎在小化城的汉军愣是没动,一切都如统领所料。”声音嘶哑的男子向坐在主帅位置上的骑士行礼道,“今夜袭击汉军营地,也是按照计划进行,汉军的反应与统领预料的丝毫不差。不知我等是不是可以发信号集合其他三股骑兵了?”

    “今rì行动,虽是预先安排,但是毕竟让我大匈奴两百多勇士陨落,这是本统领的罪过。”偏瘦骑士面露悲痛之sè,“至于其他三股骑兵,既然时机已到,信号现在就可以发出去。”

    “统领不必自责,战死沙场是大匈奴勇士的荣耀,昆仑神会接纳他们。统领身负此次南征大计,万万不可为了小节而太过伤神。”声音嘶哑的男子像模像样的劝慰道,说罢便让人去发信号集结其他三股匈奴骑兵,“今rì袭击汉军营地,我等佯装中计而逃,李广就是不想以为我们只有这点兵力都难。”

    “这几rì三千汉军眼睁睁看着我们不到两千骑兵在汉境烧杀抢掠却不能行动,已经憋屈到了极点,他们内心的怒火已经燃烧的极为旺盛,我等只需要稍微一撩拨,汉军便会爆发,此时正是我大匈奴实施最后一步计划的大好时机。”另一名男子胸有成竹道,“到时候他们就是不想中计都不行。”

    “不可小看了那李广和秦城,这两人可不容易忽悠。”主帅淡淡道。

    “所以我等还要再添一把柴,让汉军内心的怒火烧得更盛一些。”嘶哑男子yīnyīn-道,说完,还不忘恭维主帅一番,“统领的连环计当真是绝妙至极,即便是那李广秦城再聪明,不也还是只能被统领牵着鼻子走?”

    主帅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起李广,今rì我等抓住了李广的儿子,该如何处置还要统领示下。”嘶哑男子继续道。

    “既然是李广的儿子,那便留着,rì后定然有用得着的时候。”主帅道。

    “诺。”

第八十二章 伊雪儿

    (七千字。)

    谈论完了些许问题,这位匈奴主帅便让那两名从将下去休息,自己从前帐来到后帐。

    前帐是议事大厅,后帐便是这位主帅的休息场所了。

    取下头盔,一头青丝瀑布般泻落在肩上,褪去战甲,显现出曼妙的身姿来,原来这偏瘦的主帅竟是一个女子。

    jīng致的脸庞,别有一股柔美和彪悍的味道,两种原本十分矛盾的元素结合在一起,使这女子更加妖媚。

    她便是大匈奴的公主,伊雪儿。

    伊雪儿解下了战甲头盔,在榻前坐了一阵,便打算趁天sè未明先休息一会儿。就在她准备和衣而卧的时候,猛然惊起,右手在身边一摸,正要将长刀拔出,就感到脖子一凉。随即,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别动!”

    伊雪儿心中惊恼,却还是配合没有行动。然后,背后那持长刀的人还很无耻的将她手边的长刀踢开了去。

    两个人影从她身后跃出,一左一右贴到分隔内外帐的幕帐边,担任起jǐng戒的角sè。

    “想不到这匈奴人出征还带着女子,出战仍旧不忘享乐,今rì倒是让我长了见识。”一声冷笑响起,随后是一个身材同样瘦小的汉军军士从伊雪儿身后走到她面前,抱着膀子看了伊雪儿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异来,对着伊雪儿道:“你倒是长得标致,说,你们统领现在在哪里?”

    “你要是不说,或者说假话的话,你这张完美的脸蛋可就保不住了。”脸sè苍白的汉军军士悠悠道,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伊雪儿的脸,“啧啧,说真心话,你这张脸蛋可是妖媚的紧,连我看了都心动。”

    伊雪儿看似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汉军军士,做出一副想说话却又被吓得不敢说的姿态来。但是下一刻,她的这种伪装就再也做不下去。

    因为到现在还拿着刀横在她脖子边的汉军军士在她背后淡淡道:“柳郎,不用逼她了,她不会说的。因为,她就是这群匈奴人的统领。”

    “什么?”柳木一愣,不由得细看了那伊雪儿两眼,又在伊雪儿背后军士的示意下看了看一边的战甲和头盔,终于醒悟过来,一时恼羞成怒,对伊雪儿怒目相视:“臭娘们儿,你还装?!”

    “你骂我臭娘们儿?”伊雪儿看着柳木,冷笑一声,神sè极为不屑。

    柳木听了伊雪儿的话,仿佛受了什么大刺激似的,身体有着轻微的颤抖,他一把将长刀拔出一截,盯着伊雪儿恶狠狠道:“我不仅骂你,你信不信我还能杀了你?!”

    伊雪儿更加不屑的瞥了柳木一眼,语气冷漠,“你来啊!”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臭娘们儿……”

    “你?!”柳木气极,一张苍白的连憋得通红,手按在刀柄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能不能小声点儿?咱们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一直拿刀比着伊雪儿的的军士收了刀,从她背后走出来,心中不解一直冷静的有些过头的柳木为何失态,“把刀收了,这匈奴统领也该有些气节,用不着咱们以刀相逼。你说呢……”

    军士转过身,看向伊雪儿,眼神触及到她那张极度诱惑男人的脸庞时,下面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半响,仿佛千万年一般长久,就在柳木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军士和伊雪儿同时诧异道:“是你?!”

    “秦城?!”伊雪儿惊了一声。

    秦城自嘲一笑,手摸了摸鼻子,看着伊雪儿道:“想不到,此番匈奴人南下侵袭竟然是堂堂的匈奴公主带队。”

    伊雪儿不置可否一笑,笑得很轻很自然,“想不到你我再次碰面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早知道就该直接将你打昏偷出去。”

    “很显然,你没有机会了。”

    柳木听着秦城和伊雪儿好像很熟的样子,推了秦城一把,不爽道:“你说他是匈奴公主?”

    “如假包换。”秦城笑了笑。

    “那她不就是指使赵虏破坏军营发展骑兵,并且预谋要杀你的幕后主使?”

    秦城饶有意味的看了伊雪儿一眼,见她脸sè如常,丝毫没有点窘迫的意思,“的确是同一个人。”

    柳木对着伊雪儿冷冷一笑,眼中闪过鄙夷的神sè,“想必公主在策反赵虏的时候,用的是美人计吧?公主真是好能耐,好手段,竟然让一个在汉军军营呆了八年的将军为你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面对柳木毫不留情的讥讽,伊雪儿的神情就没有变过,仿佛柳木说的不是她一般,伊雪儿语气平淡:“金邪在来你们汉朝之前,在草原生活了二十多年。”

    说完,伊雪儿补充道:“还有,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不就意味着我也看不出来,你说话最好是悠着点儿。”

    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威压的气势。

    “你……”柳木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伊雪儿。

    伊雪儿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对秦城道:“上次你救了我一命,这个人情我要还。不过私是私,公是公,我不能因私废公,想必你也明白。”

    秦城自然明白伊雪儿话的意思。

    秦城等人来匈奴人军营,当然不是为了跟伊雪儿唠嗑,而伊雪儿先前被秦城所救,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秦城的恩情她想报,但是不会做出危害匈奴人利益的事来。

    也就是说,这回是公事,私事得以后有机会再作计较了。

    “不知你的xìng命对匈奴而言是公还是私?”秦城很直接的问道,那意思就是:反正你现在在我们手里,你要保住你这个匈奴公主的xìng命,就得拿东西来换。

    伊雪儿嫣然一笑,风情无限,美眸看着秦城,说出的话却是半点都不含糊:“一条人命而已,有时是活的,有时候却不得不是死的。”

    秦城摇了摇头,“一命换一命。”

    “那我可是赚了。”伊雪儿怎会不明白秦城要的是李敢?笑道,不过下一刻她的笑容却是变得有些诡异,“不过现在你们是五条人命,不是一条,那我可就亏了。”

    秦城哑然失笑,对眼前这个斤斤计较的匈奴公主有些无语,继续讨价还价:“你是公主,我们只是平民百姓,你一个绝对比我们五个值钱。”

    “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的能量和潜能,依我看你一个人的潜能就不比我小。”

    “潜能是以后的事,变数太大,说不定我还活不到那一天,这个不能作数。”

    “不管你如何说,我还是觉得这个买卖划不来。”

    “不管你如何说,今天这人我是救定了!”

    “你这就不讲理了。”

    “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武力就是最直接最有效解决问题的方式。”

    伊雪儿听了秦城的话,还真就略微思索了一下,“好吧,看在你武力不错的份上,算你赢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秦城道。

    “留下他,我让你们安然离开。”伊雪儿的手指向柳木。

    柳木早就憋着一股火,这会儿见伊雪儿竟然公然挤兑自己,虽然不明原因,还是怒道:“留下就留下,爷还怕你不成?”

    “爷?”伊雪儿故意疑问了一句。

    “不行!”秦城果断否决,“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当真不答应?”伊雪儿笑容诡异。

    “不答应。”

    “你当真想清楚了?”伊雪儿笑容yīn森。

    “救一个丢一个,这和没救有什么区别?你能用你的生死兄弟去换另一个?”秦城冷道。

    “兄弟?”伊雪儿微微一愣,瞥了柳木一眼,见柳木正看着秦城,根本没功夫搭理她,再看秦城,见他神sè不容置疑,顿了会儿,露出一个yīn谋的笑容来,“那样的话我只能给你一刻的时间,一刻之后,我便会率人追来,到时候你要是跑不掉,就乖乖全给我做俘虏,如何?”

    “一刻?你怎么不去死?!”柳木怒骂道。

    从这军营到秦庆之接应的地方,少说也要两刻。

    “成交。”秦城一锤定音。

    秦城在自己还在叫伊雪儿孔小女的时候,就了解了她的xìng子,如今这番情况,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

    说到底,秦城和伊雪儿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即便是在最后关头,也要为自己谋求一丝优势,要不然就不痛快,不痛快的之后就是**裸的拼命了。

    秦城等人跟着伊雪儿,披上匈奴人的衣袍,就往关押李敢的地方去。

    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关押李敢的营帐,伊雪儿将守卫的匈奴军士支开,几人便进了帐内。

    一进军帐,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秦城看着近在咫尺的伊雪儿,冷冷道:“你耍我?”

    帐内一个人都没有。

    看到这幅景象,秦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着了道,毕竟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伊雪儿又不是个省油的灯,秦城不得不防,因而这时他已经隐隐有了控制伊雪儿的架势,准备一有突发情况,先将伊雪儿制住再说。

    伊雪儿却是看着营帐,语气平静,“他跑了。”

    秦城转过头细细看了看,就发现地上还有半截绳子,营帐后面也有一条大口子,方才惊鸿一瞥却是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时,营地后方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声音不大,却也能隐隐听见好像有军士在喊有人跑了快追之类的。

    “一刻从现在开始算起。”伊雪儿露出一个让人抓狂的妖娆笑容,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走!”秦城这时候也不会再想去讨价还价或者多说什么,果断一声大喝,挥刀就将军帐劈开一条大口子,率先冲了出去。

    伊雪儿站在原地看着秦城等人远去,柳木最后还不忘回头怒视了她一眼。

    伊雪儿揉了揉脑袋,喃喃道:“真是伤神。还好你来得晚,没有听见我们之前的谈话,否则我就是拼了xìng命,也不会让你走的了。”

    话说李敢好不容易将绳索在铠甲棱角上磨断,小心翼翼摸出军帐,便挑着人少的地方一路向军营侧后奔去,他准备先奔进枫林里,暂时避开匈奴人的追杀,再想办法回去。他不是没想过悄悄牵一匹匈奴人的战马,狂奔出营,但是当他摸到马厩旁边的时候,看到那里有十来个匈奴人把手,也就不得不绝了这份心思。当下便只想尽快脱身,要不然被匈奴人发现了踪影,这小命肯定是不保的了。

    但是他还是被发现了。

    就在他路过一个军帐门口的时候,一个估摸是内急的匈奴军士正好走出帐来,与李敢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一愣。不过李敢反应还算快,见他匈奴军士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二话不说一把拔出,就将这名匈奴军士抹了脖子。

    本来李敢解决这名匈奴军士的时候也算是行动隐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在他身体倒下去的时候李敢还扶了一下,但是李敢没有想到的是,这厮身后还站着一个匈奴军士!

    感情他们出来撒尿还是组队的。

    当李敢再想解决这位迷迷糊糊的匈奴军士的时候,他被发现了,于是,他只能跑路。

    成功将手中的匕首换成长刀之后,李敢也面临着七八个匈奴军士的围攻。

    不过李敢到底是李广的儿子,要说勇武虽然不如很多军中军侯校尉,好歹也是有几分本事,拼着挨了不重不轻的一刀,七八个人也被他砍翻了一半。本来这是好现象,问题是这七八个匈奴军士不是越杀越少,而是越杀越多,他砍翻了四个,反而陷入了十一二个人的围攻中。

    李敢一声怒吼,一边向军营后方的枫林靠近,一边奋力拼杀。

    被匈奴人包围的他,如同一直受伤的豹子,怒吼着挥动着手中的长刀。此时,他的内心已经被焦急的情绪包围,还带着些绝望。挥刀的手也有着轻微的颤抖。

    当身上挨了第三刀的时候,李敢焦躁的心境忽然平静下来。他仿佛看到了跟着自己冲出来的三五十个部署,看到了他们最后一个个倒在匈奴人的乱箭下的场景。

    那时。

    到最后,不到三十人的骑兵小队被两百多匈奴骑兵包围,匈奴人不给他们冲锋的机会,也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铁箭便如雨幕一般,不停的倾斜而下!

    他们想拼命,但是他们没有拼命的机会。

    一队骑兵就这样死在乱箭之下。

    李敢犹记得军士们不干的怒吼,闻者痛心。

    他本身也重了一箭,摔落马下。

    当他倒在草地上时,他看到了注定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场景。几十个部署尽数躺在地上,被铁箭插成了刺猬。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的行动是多么冲动。

    “我给你们报仇!”李敢眼泪和鲜血夹杂在一起,混在脸上,长刀狠狠捅进面前一个匈奴军士的小腹,然后将他踹开,回头挡下从背后砍来的长刀,顺势上撩,在他的胸前带下一片血肉,“李麻子,这个是你的!”

    “王大锤,这个是你的份!”李敢一刀将身旁的匈奴军士的脑袋削下来,怒吼着,带着哭腔。

    “小马,这是你的!”

    “狗蛋,这个是你的!”

    “青皮,我为你报仇了!”

    “……”

    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丝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长刀,每受一刀,他的身体只是趔趄一下,然后就一刀砍回去。

    每杀一人,他便要怒吼一声,喊出一个人名。

    被十来人围着的少年,在人群中来回砍与被砍,鲜血撒了一地,纯白的军帐被涂上刺眼的鲜红。

    “杀!”李敢砍翻最后一个匈奴军士,身体猛地一歪,已经被人踹翻在地上,接着,几把长刀同时向他劈来!

    李敢盯着那几把劈来的长刀,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要死了么?

    像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兄弟们,我来陪你们了!

    随后,一阵惨叫声响起,炙热的鲜血撒了李敢一身,断臂,脑袋,冲天而起。

    好快的刀,好狠的手法!

    李敢如是想到。

    接着,他便感觉身体一轻,自己竟然被人扛了起来。

    “放开我,我还能战斗!”李敢嘶吼道。

    那人毫不犹豫将他放下,大概是方才还没想到李敢还能动。

    顺手将冲到身前的一个匈奴军士砍翻,李敢便被场中一个矫健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十几个匈奴军士在他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他来去如风,刀过不留痕,随着他身形的跳跃移动,刀光在月sè下格外耀眼,他身影所到之处,一道道鲜血花一般爆开。

    五步杀一人。

    如入无人之境。

    李敢一时看的有些呆了。这一幕,恐怕他今生都无法忘却。而此刻,他也终于认识到并且肯承认,自己与那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差距。

    各方面的差距。

    “走!”柳木见李敢还愣在那里,一把抓住他就跑。

    十几个匈奴瞬间被秦城和柳木等人放倒,趁着第二波匈奴人还未赶到,众人迅速向枫林边跑去。

    出了军营,秦城回头看去,隐隐看见伊雪儿正走了出来。

    “为防有伏兵,小股追兵退回来,集合人马去追!”伊雪儿下令道。

    “少将军,你怎么样?”柳木见李敢已经吐了几口血,问道。

    “无妨。”李敢摆了摆手,速度却不可避免放缓了下来。

    “匈奴人的骑兵追出来了!”一名亲兵军士大声报告道。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大队匈奴骑兵已经从军营追了出来。

    “还看什么看,跑啊!”秦城和一名亲兵架起李敢狂奔,跑得比兔子都快。

    李敢被架着,本想劝众人把他放下来,但是考虑到自己奔行的确实不快,只会影响大家的速度,于是道:“今rì多谢众位相救,李敢铭记在心!”

    “这话留着回去对你老爹说吧,现在逃命要紧。”秦城道。

    李敢点了点头,第一次没有和秦城唱对台戏。

    “前面有骑兵!”柳木叫道。

    “是庆之。”秦城看了一眼,道。

    秦庆之带人奔过来,看见秦城等人,又看见后面已经快要追上的匈奴骑兵,忙让人把马牵到前面,待众人上了马,秦庆之才道:“方才我看见匈奴军营中发生混乱,便带人赶了过来,总算赶上。”

    “做得不错,再慢些我等今rì就要丧命于此了,稍后再说这些,照看好少将军,走!”

    一行四十余骑,绝尘而去。

    伊雪儿一匹白马,率领众人追出军营,此时见秦城等人被汉军骑兵接应上,便示意众人停下来,策马原地踏了几步,便道:“回营。”

    此时,天sè已经亮了起来。

    秦城一行人甩掉匈奴骑兵之后,便停下来给李敢包扎了一下伤口。

    李敢面sè苍白,头冒虚汗,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多达七八处,有的伤口深可见骨,有得伤口已经连带着肌肉都翻露在外,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李敢眸子里显得暗淡无光,神sè萎靡,这让人很怀疑先前在匈奴军营中与匈奴人疯狂大战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众人行至那处躺着几十具汉军尸首的草丘边,停下来,都下了马。

    李敢率先一个人奔过去,在那些尸首前跪下,狠狠磕了一通响头,磕完,头低着草地,低声哭了出来。

    秦城没有去打扰李敢,带着众人在李敢身后向这些战死的汉军将士默默行礼。

    有些人成长的代价注定会很惨重,这都可以接受,只要rì后的所为对得起这份代价就行。

    北风吹,野草俯身低首。

    秦城令亲兵将这些战死的汉军尸体挂上战马,带回军营。

    一马两人,一生一死,在草原上向远方前行。

    ……

    秦城等人回到军营的时候,得到消息的李广已经带人在军营门前守候。他守候的,不是他那不肖的儿子,而是那战死的三四十汉军军士。

    当李广看着秦城等人一马拖着一具尸体从路上行来的时候,老脸上顿时有了两道泪痕。

    “快,接下他们!”李广向身边待命的军士下令道。

    “将军,属下幸不辱命,将少将军接回,只是少将军受了不少伤,请将军降罪。”秦城下马到李广跟前禀报道。

    李广扶起秦城,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秦郎不辞危难救回我那不肖子,本将还有什么理由责怪你?随你去的军士,可有伤亡?”

    “一人受伤,无人阵亡。”秦城道。

    李广欣慰的点了点头,拍了拍秦城的肩膀,如同秦城去救李敢时一样,此时李广也没有多少什么。

    “罪卒李敢,向将军请罪!”一身是伤的李敢,走到李广面前低头跪下。

    “李敢!”李广一脚将李敢踹翻,怒喝一声,语调悲怆,“你不听军令,擅自出击,致使四十军士白白战死,此等大罪,军法不容!来人,推出去,斩了!”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上前来劝。

    “李敢认罪!”李敢从地方艰难爬起身,却是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可见方才李广那一脚可不是只做做样子,吐完血,李敢重新跪下。

    “将军,万万不可!”纪铸上前劝道,“少将军年轻气盛,犯下些许错误也是在所难免,我等谁还没有一个犯错的时候?请将军收回成命!”

    “是啊,将军!这怪不得少将军哪!就昨夜那种情况,军中谁人不想追出去将匈奴人杀个干净?少将军之举,虽然有错,但也是人之常情,望将军从轻发落!”马大山一见李敢浑身上下都是被包扎的伤口,如此惨兮兮的样子让他心中一软,也是忍不住上前劝道。

    “都不用说了!”李广喝道,“李敢此行,罪不容诛,不斩他不足以正军法,不正军法军队还打什么仗?推出去,斩首!”

    “不可啊,将军!”

    “将军,万万使不得!”众人只是劝。

    “将军,请容属下一言。”秦城报了抱拳,道:“少将军此行虽然鲁莽,违反了军规。但是此番出征以来,少将军作战英勇,表现可圈可点,也立下了军功。就是这次少将军被俘,也是独自逃出,在匈奴军营中与匈奴人大杀四方,我等要是接应的晚了,少将军便要殉国。少将军乃勇将也,勇将不可斩,此其一;其二,我大军即将和匈奴人展开大战,大战前不斩将;其三,值此用人之际,可使少将军戴罪立功,若是之后少将军无功,再定罪不迟,若是有功,便将功抵过。将军以为如何?”

    李广听秦城这么一说,一时也不说话。平心而论,李广又怎会舍得斩了李敢?但是不斩他又不足以正军法,现在秦城抛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李广也是觉得可行。

    “秦将军说的是,就让少将军戴罪立功!”

    “是啊,少将军是勇将,勇将要死也要死在沙场上嘛!”

    “请将军明察!”

    李广见诸将都劝,虽然知道这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但是能保住李敢的xìng命,李广也只能如此行之。

    “李敢,念诸将都为你求情,本将先容你戴罪立功,若是立功不成,照样军法处置!”李广上前厉声对李敢道。

    “谢将军!”李敢哑着嗓子道,“李敢多谢诸位将军,多谢秦将军!”

第八十三章 三千追兵(第二更)

    秦城救回了李敢,也在军中产生了一些影响。之前有不少军士都觉得秦城软弱,让大军龟缩在小化城,是不敢与匈奴人出战。如今见秦城仅仅是率领一个亲兵队就敢闯匈奴营地,并且成功救回李敢,这种情绪也就淡了不少。而秦城亲自去救援李敢之前说的那番话也在军中产生了不少反响,不少军士如今都认为,即便是自己陷入匈奴包围之中,秦城这个骠骑校尉也会率军去救。虽说如今秦城仍然是没有下达出战的命令,众军士也都能耐上xìng子等上一等,不再暗地里发着牢sāo。

    本来冒险去救李敢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稳定军心,如今见目的达到,秦城也能松上一口气。

    这回回了军营,好生休息了半rì,待到午后起来时问及军情,却是发现远近村镇今rì没有被匈奴袭击的消息。

    因为之前就已经料定匈奴骑兵不会来袭击小化城,这几rì来小化城中的安置工作也一直在进行,庄稼该处置的处置,房屋该搭建的已经开始搭建。虽说战后朝廷会援助重建,但是现在已经快要到除夕,小化城的百姓也都盼望着除夕前能建起几座房子,多多少少有些心里上的安慰。因为有军士的帮助,重建工作倒是进行的很顺利,速度也很快。

    要行军打仗的军士帮助百姓搞建设,这是之前基本没有的事情,但是秦城意见很坚决,再者看到小化城这番模样,众军士也没什么大的意见来反对。

    ……

    话说自打秦城把李敢救回来之后,匈奴人便是几天没有动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哨骑也汇报说没有发现匈奴人的踪影,匈奴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番。

    “难不成匈奴人已经撤回去了?”

    中军大帐,众位将领再一次聚首商议时,不由得有人猜测道。

    “这下好嘛,这仗还怎么打呢,匈奴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几个,白白让他们嚣张了这么些时rì,袭扰村镇无数,这会儿人家该烧的烧了,该毁的毁了,心满意足的回去了!”马大山yīn沉着脸,忍不住发牢sāo。

    “匈奴人毕竟就那么小两千人,正面交锋当然不是我等的对手,前番偷袭又不能得逞,况且他们侵扰上谷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此撤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纪铸顺着马大山的话说道,一连好几rì憋屈下来,他也不能没有怨气,因此这话倒是也有些不满的意思。

    “要我说前几rì我等就应该分兵杀不出,就算匈奴人踪迹难找,倒也不是没有找到的可能xìng,如今白白让这些匈奴人跑了,实在是气煞我也!”马大山见纪铸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嚷嚷得更直接了些。

    李广和秦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匈奴人走了,我等再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将军,我等什么时候起程回营?”有人试探着问道。

    李广直了直身体,道:“再等上三rì,同时哨骑数量加倍,若是再没有匈奴人的消息,我等便可以回去了。”

    顿了顿,李广又道:“此番出征,虽然没有重创匈奴人,但是我等也有不小战绩,再者,有我大军在小化城坐镇,匈奴人的行动也不是太放肆,这也是有效果的,诸将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诸将从中军大帐走出来,马大山犹自忍不住愤愤道:“这是打的哪门子仗?三千人的骑兵,硬是不敢出击,成天缩在这个鬼地方修房子,如今白白跑了那些匈奴人,真是可恨!”

    “马军侯,你嗓门就不能小点儿?这叫下面的军士们看见了如何想?”纪铸跟上马大山,jǐng告道。

    “这仗不让人打,话也不让人说了?”马大山不服道,“什么叫小有战绩,什么叫有效果?这分明就是憋屈死人了,老马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比打败仗都憋屈!”

    纪铸将马大山拉到一边,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军中就你一个人如此想?我等也是如此认为,可这是军令,我等又有什么办法?”

    “这算哪门子的鸟军令?不行!我得去跟将军说说去,不然我憋不下这口气!”马大山说着,就要返回中军大帐。

    纪铸将他一把扯回来,骂了一句蠢,道:“早没说,现在说顶什么用?匈奴人都跑了!难不成你还想追出长城,杀进大漠不成?”

    两人拉扯牢sāo了一阵,好歹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半响过后也就各自回营帐了。

    “看来这军中诸将的xìng子得磨一磨了。”诸将走后,秦城摸着下巴正sè道。

    李广呵呵一笑,“大伙儿也是习惯了直来直去,像此番这种仗还真是没碰到过,不适应也是正常。”

    “为将者,智、信、仁、勇、严,缺一不能成大将,也会误了大事,下面的普通军士浮躁也就罢了,为将者怎能也如此?往后骑兵行动更多的要依仗千里奔袭,迷路是常有的事,要是为将者不能稳定军心,那便会有一败涂地的危险。”秦城很少见的跟李广唱对台戏,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显得很强硬。

    李广沉思了一下,点头道:“秦郎说得有理,倒是本将看得没有你远。看来rì后是要对诸将的xìng子好好磨一磨了。”

    三rì后,便是腊月二十四,小年夜,距离除夕仅有六天。在小化城驻守了十余rì的汉军,终于拔寨,开始回撤。

    这十余rì来,小化城的百姓在几千军士的帮助下,已经建好了不少房屋,小化城的百姓也不用在大年夜的时候住在四面透风的简易棚子里了,不得不说,再没有什么战功的情况,这倒是功劳一件。

    此番出征,小仗打了两场,大仗没有,重要的是憋了一身的气,因而回撤的时候,虽然有小化城的百姓相送,众军士的脸还是都yīn沉着。

    三千人的队伍,来得时候风驰电掣,那开头一仗打得极为威风霸道,这会儿回去的时候,行得却是颇为缓慢,整支队伍yīn沉沉的,没有半点儿斗志,当真是虎头蛇尾了。

    一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连牢sāo也不见了。

    汇合了在老马原的轻骑后曲,大军没有停留,继续向上谷军营行去。

    不急不缓行了一rì,总算在rì暮前赶到了乾桑,众军士用过了饭,天便黑了下来,也就都去休息了。

    李广没有回郡城,也在乾桑军营休息。

    众人怀着沉闷的心情睡去,直到半夜……

    “急报!急报!急报!”

    一阵马蹄声在军中响起,直奔中军大帐,惊醒了睡梦中的军营军士。

    不大会儿,鼓声响起。

    众位军中高级将领火速赶到中军大帐,却见秦城和李广已经披甲站在帐内。

    李广扬了扬手中的军报,沉声道:“杨子沟急报,rì暮受到近两千匈奴骑兵袭击,情势危急。”

    李广此话一出,军帐中顿时炸开了锅。

    “干-他-娘-的!”

    “出征吧,将军!”

    “出征,去宰了这帮狗-娘养的!”

    “灭了这帮匈奴贼,区区两千匈奴人,还真当我等怕了他们不成?!”

    “不就两千匈奴骑兵吗,尽数砍了!”

    “……”

    李广示意诸将噤声,道:“往下军事部署,悉听秦将军安排!”

    诸将这便将目光投向秦城,心中皆道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说要等!

    “重骑由将军统领,轻骑由本将统领,全军即刻集合,立即出发!”秦城喝令道。

    诸将一齐抱拳,大声道:“诺!”

    随后,回到军营尚不及半rì的上谷军营骑兵,再次整军出征,这回,已经愤怒到极点的上谷军营骑兵,鲜衣怒马,高举火把,声势比之十几rì前更加雄壮,直接向杨子沟杀去!

    经过老马原的时候,秦城没有再命令轻骑后曲留守山口。

    盛怒的汉军骑兵,誓要将那两千匈奴人碾作粉末,不杀尽敌人绝不还营的气势不言而喻。

    大军奔到杨子沟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又没有看到匈奴人的影子。

    杨子沟的景象比之当初的小化城的景象有过之而无不足,大火冲天,房屋尽毁,好在杨子沟的军士和百姓都没有什么大的人员损失。

    大军抵达杨子沟之后,杨子沟的屯长向大军禀报说匈奴人不久前才往北而去,大抵也是他们的游骑听到了汉军奔袭而来的声势,才通报围攻杨子沟的匈奴大队人马撤退。

    听到这个消息,诸将纷纷请求追击。

    就在这时,早先去小化城找山甲的秦城亲兵和山甲一起策马赶来。在前几rì和山甲的接触中,秦城知晓了山甲对边境的地形很熟悉,甚至还去过匈奴大幕,这会儿找他来也是给大军做向导。

    “大军全速追击!”秦城干脆下令。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群匈奴人实在是太可恨,仅凭着两千骑兵就敢如此戏耍三千汉军,全然没有把汉军放在眼里。

    如果说之前诸将还担心匈奴人后面还隐藏着大军的话,此时却是早已否定了这种多余的猜测,种种迹象表明,匈奴人这回就是凭借着五股骑兵南下袭扰!

    这也就意味着,汉军之前的谨慎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加之愤怒难耐,汉军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向这两千匈奴发动了疯狂的追击,这是一种恼羞成怒的报复,容忍已久!

    大军一路向北快速追去,奔进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领路的山甲指着前方远处大喊道:“看,火光!”

    奔行在最前方的众人定眼一看,果然就看见前方远处有微弱的火光,虽然火光很弱,估摸着也是匈奴人担心暴露踪迹不敢打出太多的火把,但是逃命的当口他们终究不能不打火把,所以这会儿隐隐可以看见!

    “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秦城和李广喝令道。

    这一追,就直到天亮。

    天亮之后,汉军骑兵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在前面奔行的匈奴骑兵,凭借山甲对地形道路的熟悉,重骑虽然马要慢一些,但是双方的距离却是在不断缩小,虽然这种距离的缩小并不太大,但是总算没有给甩开。

    近两千匈奴骑兵在前面疯狂奔逃,三千汉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双方完全是在比速度!

    三千?

    看那声势,和行军阵式,就是如此。

    领路的山甲,却是在天明之前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路狂奔,就快到了午时。

    两军都已经换上了备用的战马。

    李广率人奔进到一处小山边,但见那小山也只是生草生石不生树木,说是小山,实则个头并不小,怪石嶙峋,个头还都不大,奔进到这里,大军离匈奴人已经越来越近了,看样子再追上半个时辰便能进入弓箭攻击范围。

第八十四章 一半骑兵?

    作为上谷郡北部边境最大的一个镇子,羊头镇一直以来都担任着北部防备匈奴人的重要角sè,镇子里仅是骑兵就有三个屯,是长城附近唯一有能力与时常南下侵扰的小股匈奴骑兵dú lì一战的镇子,除了三个屯的骑兵,羊头镇另有两个屯的步兵。但这并不是羊头镇战力的真正所在,羊头镇之所以能够在以往对匈奴的防御战中时常取得一些胜利,并保住镇子没有什么大的损失,有时候甚至能支援其他小镇,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它的地形。

    羊头镇四周被小山环绕,山虽然不能跟江南的雄伟山岭相提并论,但是在这遍地都是平坦草原的北部,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加之不少小山上还有些枫树林,能够隐藏骑兵,羊头镇的老军侯夏侯能这些年没少让不长眼的匈奴骑兵吃亏。但是羊头镇的这种地形也决定了羊头镇只适合防御,并不适合大规模出击,因为出了羊头镇周围小山群再往北,便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

    今rì,羊头镇守军军侯夏侯能先后接到一份军报和一份绝密军令,军报的内容很反常,军令的内容更加让夏侯能惊异,这使得也见识了不少大场面的夏侯能当即秘密聚集了守军的五个屯长,布置下去了军令中交代的任务。

    布置好一切之后,夏侯能便站在了北部小群山中的一个山口处,眺望北方。这个山口不小,并不适合固守,却也是个勉强能打阻击仗的地方。当然,这还得看对方有多少人。

    像这样的山口,这群小山中还有好几个。

    方才,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夏侯能没有拍马走出山口去看个究竟,军令上写的很明白,他不能走出这个山口。

    “军侯,今rì军报中所说究竟为何事?”副军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夏侯能道,他与夏侯能私交甚厚,在对敌行动上也十分有默契,可以说两人就是这羊头镇的双雄。

    夏侯能见他不问军令,只问军报,也没有理由一直隐瞒,看了看周边的群山,缓缓道:“这群山中,发现了大队匈奴骑兵。”

    ……

    话说李广率领上谷骑兵到了一处小山边,但见那小山生的奇形怪状,怎一个丑字了得,李广看到了这山,果断下令大军停止前行。

    声势比上三千骑兵只大不小的上谷骑兵,纷纷勒住战马,一脸狐疑的看向前方,那里李广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奔跑的匈奴骑兵。

    “将军,为何不追了?”马大山咋咋呼呼的问道,心里那一个急啊,想咱的大将军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又不打了,这不是要活活憋死我马某人么?

    果然,李广没有让他失望,直接向全军下令道:“撤,原路返回!”

    “啊?!”马大山一张粗狂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心中那一个苦,这到底是唱哪出?

    “将军!”马大山一声大呼,就想要劝,李广不等他说话,脸一沉,声音也跟着yīn沉下来,“马军侯,没有听见本将的军令吗?!”

    马大山暗自叹息了一声,等调头的李广与自己擦身而过,狠狠一掌拍在马鞍上,大着嗓门吼道:“撤,撤!”

    本来气势汹汹一副不追上匈奴人决不罢休的汉军骑兵,又只得悻悻然调头,军士们看向李广的眼神充满了幽怨,心有不甘,更多是不解的骑兵们,调头前狠狠看了一眼犹在奔跑的匈奴人。

    这队伍刚刚掉了头,还没拉开架势跑,就听见后面有骑兵大声喊道:“匈奴人追回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回头看,这一看一个个的眼神都立即变得能杀人。

    那些本来在逃命的匈奴人,估摸着也是发现了汉军的异常,竟然开始调头来追汉军!

    “我干-你娘咧!”马大山大骂一声,却被李广的话给吼了回去。

    “原路撤退!”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大伙儿说什么都是老骑兵了,这出征打仗也不是第一回了,对方不过就是两千骑兵而已,被自己追着跑了半天,这会儿竟然要回过头来追杀自己,哪个军士能不愤怒?

    号角声响起。

    正在气头上的汉军将士们听到号角声,疑惑的左右看了几眼,看见同伴们都和自己一样的神情,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这根本就不是汉军的号角声!

    那些反追汉军的两千匈奴骑兵,吹响了号角声!

    接着,好像是响应这些匈奴骑兵,旁边群山中也响起了同样音律的号角声!

    那声音,气势叫一个雄厚!

    接着,第三阵号角声在汉军前方远处响起!

    普通军士可能听不懂这些号角声,但是在上谷军营待了多年的将官们,却对这样的号角声无比熟悉,这是匈奴人进攻的信号!

    号角声响过之后,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隆隆马蹄声和匈奴人野蛮的喊杀声。

    从前,从后,从群山中传来!

    这时候,就是心思直得不能再直如同马大山这样的将领,也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个怎样的处境了——自己这些汉军已经陷入包围了!

    他娘咧!

    马大山忍不住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匈奴贼,他们还真有埋伏啊!

    他娘咧!

    这群蛮子这回南下还真不止两千人啊!

    心思灵活些的将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中了匈奴人的圈套!

    本来十几天前刚出征那会儿,不少心思谨慎的将领心里还顾虑着这回五股匈奴骑兵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匈奴大军,就等着自己咬了那两千骑兵的饵,然后将自己一网打尽。但是后来,出征的大军斩了匈奴骑兵一个曲的人,也没见他们大军来报复嘛,再后来,人家也就是一个跑外加一个躲,明摆着的镇子都进入防御状态几百人根本打不进去,这匈奴人也就是烧烧房子踩踩庄稼了事,最后硬是忍不住了来袭营也被大军来了个瓮中捉鳖,差点儿就全歼了来犯之敌啊,那一回之后,这匈奴人就销声匿迹了,要不是只有小两千人,接连吃了大亏的匈奴人为何不报复?

    直到最后汉军都撤了,这藏了许久的几股匈奴人又出来了,这回集结在一起,又烧了一个镇子,然后就跑,这可把汉军气得不行,都这种时候了,还能不追?

    要知道先前汉军虽然沾了些便宜,但是毕竟镇子被烧了不少,又不能出击,心里憋得那个气,也是不小的,特别是最后都回了乾桑了,半夜里又被拉出来追击,这怒气还不滔天了去?

    这下好嘛,这一怒就着了道了,这让李广和秦城先前死死压着不动的汉军还是落入了圈套。

    到了这会儿,汉军才知道,狗-娘养的匈奴人咧,原来真是要一网打尽啊!之前大军才出来那会儿,周边都有个个镇子护着,又有老马原的五百骑兵照料着后路,匈奴人就是想灭汉军都不可能,弄不好汉军挨个几天,刘彻又把代郡和渔阳的汉军给调过来增援了!所以这匈奴人才从一开始就示敌于弱,甚至不惜牺牲好几百骑兵作饵,就是为了彻底激怒汉军,并且让汉军相信他们只有小两千骑兵,就是为了今天将汉军引到这广袤的草原,在汉军没有支援的时候好尽数歼灭!

    好深的心计,好狠的手段!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来这匈奴人比汉军还能忍!

    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想出如此堪称恶毒的计策?

    如果说四个月前为了阻止上谷大发展骑兵时匈奴人采取的行动是yīn谋的话,这回就完全是阳谋!

    阳谋是大道,大道的意义就在于,不容你不着道!

    虽然这时候李广发现的早,虽然果断后撤,虽然看目前的样子还没有完全落进包围圈,但是至少前脚已经踏进了陷阱,而且,看匈奴人那声势,恐怕不下万人哪!

    这哪里是三千多刚刚经过整编还没怎么形成战斗力的汉军新骑能够抗衡的?!

    此时,李广大将风采尽现,他看了看右边小群山的地形,一把拔出长刀,发出一声压倒匈奴万骑声势的大吼:“进攻队形,目标,前方六里右侧山口!”

    不说李广在军中的威望,仅仅是他这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就将汉军骑兵的阵脚稳定了下来。方才不免有些许惊慌的汉军,听了李广的喝令,立即开始蓄势前行调整队形。

    将官们则是拔出长刀,朝自己的部属重复着李广军令,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进攻队形,目标,前方五百丈右侧山口!”

    “进攻队形,目标,前方五百丈右侧山口!”

    四周,匈奴骑兵千军万马,声势如雷,马蹄声滚滚,喊杀声震天。中心,几千汉军骑兵镇定自若,阵形变换有条不紊。

    “三千汉骑,三千汉骑,三千汉骑!”

    李广亲自担任其传令兵的角sè,在队形边纵马来回奔走,传达着只有将官们才懂的军令。

    “拉开间距!”

    “拉开间距!”

    将官们吼道。

    这个时候,北风不再寒冷。

    当匈奴骑兵和汉军骑兵不可避免的要奔进对方的弓箭攻击范围的时候,汉军军阵中,号角声响起!

    没有回应声,汉军骑兵也只当只是进攻信号,虽然这信号发的有些晚了。

    不得不说,李广先前的jǐng觉对缓解此时汉军冲击的压力是很有用的,因为汉军并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这也就使得此时包围圈中的汉军离周边的匈奴骑兵的距离不一样,前方的三两千匈奴已经就在百丈开外,而后侧的匈奴骑兵还在千丈之外。

    若不是如此,万余匈奴骑兵一轮攒shè下来,汉军就要伤亡半数!

    “弓!”

    李广盯着前方的匈奴骑兵,举刀吼道。

    百步!

    “箭!”

    随着李广一声令下,汉军军阵中,一阵箭雨就飞向前方的匈奴军阵中!与此同时,匈奴人也发出了第一轮攒shè!

    汉军铁箭栽进匈奴军阵,立马引起一片人仰马翻!

    匈奴骑兵shè出的箭雨shè进汉军军阵中,杀伤的效果就要小得多了!

    重骑!

    尤其是奔进在最前方马大山率领的重骑前曲,那是完整的全套重骑军备!重骑的杀器之一,就是恐惧的防御力,一般弓箭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xìng伤害!

    “弓!”

    “shè!”

    李广迅速的重复这两个字,兀一喊完,便又是一阵箭雨飞出!

    重骑本就是由上谷军营的老骑兵组成,马上箭术只是基本功,加之这四个月来秦城在训练他们时有意让他们附带着训练箭术,因而这一轮攒shè,威力不可小觑。

    经过几轮攒shè,双方人马终于不可避免撞到一起。

    短兵器相接?

    别忘了重骑前曲是完全重骑装备。

    重骑冲锋,没有最开始就用长刀的道理。

    他们手中握的,是形状与普通长戟稍稍有些区别的一种长戟,这种区别表现在这种长戟戟头的韧度强度和锋利度上,当然,形状也有微小的区别。

    这就是经过秦城改造的秦戟!

    重骑前曲打头阵,锥子型的队形,一下子狠狠扎进匈奴军阵中!

    这与汉军距离最短,在这个时候最先与汉军接触的三两千匈奴骑兵,注定成为重骑的盘中餐!

    汉军重骑手中的秦戟,则成了这些匈奴人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匈奴人手中的长刀还没来得及挥下来,便被汉军手中长长的秦戟给刺下马来。重骑强悍的冲击惯xìng,杀伤力惊人的秦戟,恐怖的防御铁甲,第一回上战场,其战斗力就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秦戟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四溅,头颅横飞,生命卑贱的陨落!

    可怜的匈奴骑兵,面对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的汉军重骑,尚来不及反应,更别说还击,便被粗鲁的夺去xìng命。汉军的这种骑兵,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如此恐怖的骑兵。

    这三两千匈奴骑兵就像是柔弱的羔羊,而汉军重骑,则是凶猛的饿狼!

    有了马大山的重骑前曲作为冲阵尖刀,后面的重骑很轻松的就将战果扩大,匈奴人的军阵中间,硬生生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而且这条口子还在不断延伸!

    “杀过去!”李广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知道另外六七千匈奴骑兵马上就要冲过来,留给汉军突围的时间并不多,于是果断咆哮!

    “杀!”

    汉军重骑前曲的军事们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那些之前不可一世的匈奴骑兵这会儿在自己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自己甚至不用怎么挥动秦戟,只要将秦戟斜向前刺出,然后用力固定,凭借着巨大的冲击惯xìng和与同伴的配合,就能轻而易举收割匈奴骑兵的xìng命!当下一个个兴奋的难以自己,杀的更加拼命!

    “杀!”

    “杀,不要停,加速杀过去!”马大山冲在最前面扯着嗓子大吼,他知道重骑冲击时最忌速度慢下来,那样便有被匈奴骑兵包围的危险,一旦那样的局面形成,灵活xìng差的重骑便会吃大亏,所以他谨记秦城一再强调的诀窍,不停喝令。

    当匈奴人被彻彻底底杀懵的时候,重骑前曲也终于冲破了匈奴骑兵的军阵,而那个目标的山口,也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从山口中奔出三百汉军骑兵来,一左一右顺着重骑前曲两边冲向已经乱了套的匈奴骑兵军阵,为首的中年汉子向马大山招呼了一声“进山”,便杀进匈奴阵中。

    马大山也不含糊,李广在方才已经交代的很清楚,重骑突出重围之后不用回头,直接进山即可,里面自有人接应。

    匈奴人本就已经被杀得阵脚大乱,夏侯能领军从后面冲出来接应,更是让这些匈奴骑兵雪上加霜。而紧跟在重骑前曲后面的汉军骑兵,在冲乱了匈奴骑兵军阵之后,尽数奔进山去。

    “走!”殿后的李广从匈奴军阵中杀出来时,其他方向的六七千匈奴骑兵已经差不多跟了上来,他向正在奋力拼杀的夏侯能招呼道。

    夏侯能一愣,疑惑的看着李广,眼中尽是不解。

    “本将的骑兵已经尽数冲出来了,你还愣什么,走!”李广一声大喝,直吼得夏侯能浑身一震,立马勒转马头,跟上了李广。

    看着汉军骑兵尽数退进山里,知晓此处山没几座也没什么纵深的匈奴骑兵就要上前来追,被一阵箭雨shè下来好几十人,好歹让他们退了一退。

    领着小两千匈奴骑兵逃跑后来又折返回来的伊雪儿,看见汉军竟然轻而易举冲破三两千匈奴骑兵军阵进了山,心下恼怒,恨不得当场一刀劈了那领头的匈奴将领。方才她离的稍远,自然无法看见汉军重骑前曲的军备与神威,倒是匈奴骑兵的不堪一击全被她看在眼里,本来胜券在握,很简单就能全歼上谷骑兵的好事瞬间化为泡影,这让她多rì来的努力几乎就要毁于一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三两千最先跟汉军接触的匈奴骑兵竟然一刻都没有挡下汉军,让他们直接就冲了过去,还是全部,伊雪儿直道真是见了鬼。

    方才那三两千骑兵,只需要稍稍拖住汉军骑兵,其他匈奴骑兵便能赶来一起围歼了汉军,但是这三两千骑兵却偏偏一时半刻都没有拖住!

    “还愣着干什么,追!”知晓前面地形的伊雪儿恼怒的一扬马鞭,领头就冲向那山口。

    山口里面的因为小山多的关系,道路不平不宽,并不适合策马奔驰,伊雪儿相信只要去追,很容易就能追上。到时候自己这上万骑兵要捏死三千多汉军骑兵还不容易?

    那个倒霉的匈奴将领,此时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胆战心惊的跟着伊雪儿。

    “将军!”夏侯能跟上李广,yù言又止。

    “本将知道你想问什么。”成功突围的李广神态自若,此时微微一笑,道:“不过本将只能告诉你,你看到的不是本将率领骑兵的一半,而是全部!方才被围的,也就是这些骑兵……而已。”

第八十五章 千里奔袭

    上谷郡北部,长城往北六百里,已经是匈奴地界,大漠草原一望无垠,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片草原一直很宁静,偶尔有一些匈奴牧民驱赶着一些牛羊来此放牧,也显得很和谐。

    一群鲜衣怒马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这片草原上,纵马狂奔,直直向北而去,声势惊醒了冬眠的草虫,看那阵式,不下两千人。

    红袍黑甲,背负弓箭,腰悬长刀,速度极快。

    此时已是残阳如血。

    “我等已经在这里绕了大半圈了,半个匈奴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山甲,你真没有记错?”大群骑兵在草丘上停了下来,举目四望,为首的青年将领面容严肃,问身边的军士道。

    “上回属下来此之时,就是在这附近看到了一个匈奴人部落,却不知此番为何不见了!”山甲额头上尽是汗珠,细细辨认着四周。

    “八百里奔袭,如今已经深入大漠六百里,今番要是找不到一个匈奴部落,不仅我等xìng命难保,将军在羊头镇也撑不了多久,我等该当如何,将军要速作决定。”柳木劝道。

    “再往北!”秦城皱了一下眉,随即坚定道。

    “诺!”

    这原本应该与李广所率一千五百重骑在一起的轻骑,竟然出现在大漠匈奴境内!

    大军向北奔驰而去。

    广袤的天地,渺小的骑兵线。

    不久,大队骑兵前方,奔来一游骑。

    “将军,前方二十里外发现大群匈奴牧民,约有百人,马羊无数,有一个百人队的匈奴骑兵看护!”看见前方疾驰而来的独骑,秦城抬手示意众人停下,那独骑奔到跟前,在马上向秦城报道。

    秦城听了,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对山甲道:“虽然你的记忆有些偏差,但总算差了不是太多。”

    山甲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回史无前例的奔袭大漠,山甲作为向导,身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此时得知自己总算没有误军,心中难免有些庆幸。

    “看来我等千里奔袭,就要有收获了!”秦庆之忍不住有些激动,眼神看向北方,尽是炙热之sè。

    “千里奔袭,深入大漠,史无前例,何况是以仅仅训练了四个月的新骑,如果此番袭击成功,秦将军这一手便足以名载史册了。”寒风吹得柳木有些睁不开眼,他不得不用手挡在额前,他说这话的时候,平淡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众人方才几乎是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半个匈奴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斯情斯景,无人能不焦急,如今向北一走,总算找到目标,更是没有人能不兴奋。

    秦城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奔袭千里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轻骑,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毕竟是只训练了三四个月的新骑,此时还能大致保持队形没有人掉队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将士们,匈奴人就在前方,一rì一夜的奔袭就要取得成功,众军士列好阵形,随本将杀过去,军功就是你们的!”嘴唇皲裂的秦城,一把拔出长刀,大声喝令道。

    “杀!”听闻匈奴人就在前方,这两千轻骑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眼神一亮,瞬间亢奋起来,再也顾不得身体传来的疲惫感和疼痛感,紧跟着秦城狂奔出去。

    百夫长耶虏百无聊奈的骑着一匹俊俏的好马游走在大群马羊边,神情慵懒,手中提着一水囊据说是从汉朝中原捎过来的美酒,大口大口的灌,小口小口的尝,俱是觉得索然无味。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百名骑兵,也没几个有好脸sè,也是,出征轮不上自己,那么出征的好处自然也就轮不上自己。自己这一百骑兵就像是不受待见的野孩子,被随意抛弃在这里,给放牧的牧民们当成猴子看。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有好脸sè。

    耶虏看了南边一眼,眼神幽怨,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水,顾不得洒了多少,忍不住嘀咕道:“想当年,我率队最先杀进汉人的镇子里,那会儿可是威风的紧,那些汉人见了我,不知死活的冲上来,没有一个能从我刀下走过一圈的……”

    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骑兵听见他们的百夫长又在说醉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回出征自己这队人马被冷落下来,可是亏得大了,据说这回可是王庭的大人物领队,集结了万人,就是为了给上回左贤王报仇……

    不过想想自己的大王,堂堂的匈奴左贤王也给闷在家里,这些人的心里也就好受了些,毕竟受冷落的不是咱一个嘛。

    看了看天sè,见夕阳西下就要落山,耶虏正准备招呼身边的军士传令牧民返回,就看见一名游骑跑来。

    “百夫长,不好了,那边有大队人马冲过来,好像是……汉军!”就在耶虏准备下令的时候,那游骑火急火燎跑到耶虏身前,指着南方惊慌道。

    “你说什么?汉军?”耶虏手中的酒囊直接就朝那游骑的脸上砸去,“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还是做了白rì梦?!你以为你在哪儿?老子告诉你,你没出征,你还在大漠境内!汉军?我他妈的踹死你我!”

    耶虏说踹就踹,竟然真的一脚将那游骑踹下马,还嫌不够解气,自己也下了马,对着他就准备一顿狂-抽,“汉军,汉军,汉军……老子汉你娘咧!”

    无辜受到打骂的匈奴骑士一边捂着脸惨叫,一边哀嚎道:“真的是汉军,真的是汉军啊……”

    “还他娘的乱叫,看老子不抽醒你!”耶虏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虎虎生风的挥动着手中的鞭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一点,都是默契的不说话,牧民们看见了,也立即转过头去继续手中的事情。

    马蹄声传来。

    越来越大。

    这回所有的匈奴骑兵都听清楚了,确实是马蹄声,而且声势还不小。

    接着,一群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红袍黑甲,不正是汉军的装束?

    待汉军行的更近了些,这些匈奴骑兵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难道这回得胜凯旋的骑兵都换上了汉军的装束?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

    直到此时,这些匈奴骑兵仍旧不肯相信他们面对的,就是地地道道的汉军骑兵。

    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匈奴与汉朝对峙了六七十年,汉军何时踏进过大漠半步?

    在匈奴人的意识中,就没有汉军有朝一rì会进入大漠的事情。

    “百夫长,好像……好像真的是汉军!”一名与耶虏关系不错的十夫长忐忑的说道。

    耶虏站起身来,看了看奔涌过来的汉军,狐疑道:“该不会是出征的兄弟们穿上了汉军的装束吧?哪有汉军出现在这里的道理。再者,他们要是,为何没有呐喊……”

    仿佛是为了回应耶虏,一直沉寂着奔进且没有打旗帜的汉军,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杀!”

    “杀!”

    “杀!”

    “果真是汉军?!”耶虏猛地一惊,迅速翻身上马,脸sè一片惨白,大声叫道:“敌袭!迎敌!”

    “敌袭!迎敌!”

    汉军骑兵已经冲到了三百丈内,匈奴骑兵这时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况且,这旁边还有数不清的牛羊和需要他们保护的百余牧民。

    这一刻,耶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想不到自己没出征都能碰上汉军,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弓!”

    秦城举刀大喝。

    两千轻骑引弓搭箭,动作勉强可以算作整齐划一。

    “箭!”

    秦城长刀向前一引。

    新骑的箭术水平再怎么差劲,终究也是有两千支铁箭,两千铁箭对着一百骑兵,就算shè的再怎么歪,能造成的杀伤也是不容小觑的,所以这一轮攒shè下来,一个百人队的匈奴骑兵立马就被折腾的不像样子。

    两千铁箭shè杀一百骑兵是大山砸蚊子,那一百箭矢shè杀两千骑兵,就算运气再怎么不好,也能撞到目标,所以这第一轮对shè下来,双方的实际伤亡其实相差并不大。

    但是第二轮攒shè就不一样了,汉军第二轮攒shè下去,百人的匈奴骑兵基本就没有了,而匈奴人箭术运气再好,也只有几十支箭矢而已,能有多大的威力?

    但是秦城听着背后传来的声声惨叫,还是不禁一阵心疼,这可是自己身上的肉啊,掉一丝一毫都疼的紧!

    汉军轻骑仅是一个冲锋,在不少牧民还在目瞪口呆时就轻而易举解决完了这个护卫牧民和马羊的百人队。然后一左一右分开,将数以万计的马羊圈在中间,不让中间的牧民有逃脱的机会去跟他们的部落报信。

    “将军,有一个活的!”秦庆之带人押着一个身上插了三支箭还没死的匈奴骑兵过来,向秦城道。

    耶虏无力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眼前的汉军将领一眼,又低了下去。

    “指挥你们的百夫长可真是蠢到家了,看见我们远远奔过来,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让本将防备你们报信的措施都没有用上,碰到这样的百夫长,难怪你们只有看家的命,没有出征的份儿。也活该你们今天栽倒本将手里,下辈子投胎记得不要跟错了人。”秦城心情很好,看着这个垂头丧气的匈奴骑兵,便调笑了两句,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一阵哄笑,倒是也不觉得这一整rì的奔波有多苦了。

    耶虏听了秦城的话,气得喷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就没了气儿。

    秦庆之差点儿被耶虏喷上一身血,幸亏是闪得快,回过神在耶虏头上拍了一巴掌,正准备骂一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细细一查看,发现这匈奴骑兵已经没了呼吸,看着秦城诧异道:“他死了!”

    “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刚刚还是活着的。”众人都是不解为何耶虏只听了秦城一番话就气得吐血而亡。

    秦城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大概,他就是那个百夫长吧!”

    “啊?”秦庆之一愣,随即笑开,“原来如此。”

    这时柳木走了过来,秦城便问道:“问出来了?”

    “向北七十里,有一个匈奴大部落,不过部落中的骑兵在十几天前都被调走了,如今部落里只剩下几百人的看家骑兵和一些老弱妇孺。”柳木说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因激动而泛起的微红。

    “好!集合队伍,隐秘出发,准备夜袭匈奴人大营!”

    ……

    话说今rì李广与伊雪儿交手了一个回合,凭着铁骑威猛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了小群山,最后在羊头镇里落了脚,而且还给后面追上来的匈奴骑兵造成了一个自己就是三千多骑兵的架势。

    说白了,李广和秦城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回南下的匈奴骑兵只有两千人,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怎么蛊惑,李广和秦城就是不为所动。当然,一点都没动还是不可能的,毕竟伊雪儿做戏做的太逼真了。真要说,昨rì大军回撤的时候,李广和秦城的心里也是打鼓的。要知道匈奴人万一没有后招直接就退了,他两人少不了要背一个出师不利玩忽职守战场懈怠的罪名。

    不过好歹秦城和李广两人还都是坚持到了最后,匈奴人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最后这一个将计就计的计策,也是十分冒险,天明前秦城带着人分路走了,去奔袭大漠,烧匈奴人的屁股,迫使他们不得不回援。但是从未踏足大漠更没有搞过什么千里奔袭的汉军,这次仓促之间往北而去,李广也是极为担心,一个曾今不知怎么进过大漠的山甲并不能让李广安心,要是秦城千里奔袭失利,那么这上谷郡的骑兵和两大高级将领算是玩完了!

    夜幕时分,围攻羊头镇的匈奴人和李广指挥的汉军打得难解难分。

    和上次袭击小化城的匈奴骑兵一样,这回这万余匈奴骑兵也是采取火烧羊头镇堡子的策略,试图将李广等人给烧出来。

    当伊雪儿看见李广奔进羊头镇的时候,之前yīn沉的心情一扫而光,立即就让人把羊头镇给围了,只要李广的军队在羊头镇里,伊雪儿就不信他们还能插上翅膀跑了。

    其实李广跑进这羊头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群山这里山路不好走倒也罢了,问题是这样一来有可能让伊雪儿看出来自己这边根本就没有三千多骑兵,那样一来可就真是完蛋。但是李广清晨就已经给羊头镇下达了秘密军令,其中就有让他们在堡子里多备些东西。上回小化城堡子的教训山甲都给秦城和李广禀报过了,李广岂能不防?

    因为这回匈奴人多,前来堡子墙外码放干柴的军士也有了骑兵在后面掩护,所以当堡子高窗口有汉军军士探出身来shè箭的时候,效果就有限的很了,通常是汉军军士一从高窗探出头,便被外面的匈奴骑兵给shè成了刺猬。这样一来汉军拿这些在堡子墙外堆放薪柴的匈奴人也没了什么办法。

    因为羊头镇的守军老早就将镇子里的干柴都给烧了,所以当匈奴人来的时候,还不得不拆房子当作薪柴来用。反正过程虽然比之上次在小化城曲折了不少,但是结果都是柴薪给堆好了,然后火也点起来了。

    但是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当匈奴人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的时候,一个个气得差点儿吐血。

    躲在堡子里的汉军,等墙外的薪柴被点燃之后,“哗啦”一声就从一个个高窗中倒下一大桶一大桶水来,浇在了燃烧着的薪柴上,直接就将那些火给灭了。

    看着辛辛苦苦快一下午的成果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弄没了,伊雪儿恨得直咬牙。

    最后,伊雪儿想出一条更毒的计策来:从堡子的窗口往里shè火箭!

    于是乎,一千箭术jīng良的匈奴骑兵被挑选出来,对着堡子高窗就是连番齐shè!

    不仅如此,匈奴人还开始用长圆木撞击堡子大门!虽然堡子大门撞开了他们也冲不进去,但是至少可以往里面扔火把,往里面shè箭不是?

    就这样,新的较量展开。

    伊雪儿算是咬死了火攻这个字眼不松口了。

    不得不说,伊雪儿的这个计策颇为毒辣,堡子内部的建造多是木质材料,这火箭从高窗shè进,落到人身上便是一条人命,落到阁楼上火势便是一阵蔓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堡子里的汉军能够承受的。

    火箭一批一批从不同的高窗中shè进来,引起一片惨叫和惊呼声,堡子里一片烽火。

    “夏侯能!”李广趁着脸喝令,“带人把高窗堵起来!”

    “诺!”夏侯能前脚刚招呼军士去将高窗用木板堵上钉死,堡子大门就传来一声爆响。厚实的木门像是受了巨大的撞击,震得灰尘和门边的泥土掉落不少。

    “将军,匈奴人在撞门!”有军士高声道。

    “弓箭手,门后十步外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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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厚颜求个收藏!

第八十六章 拼了吧!

    李广指挥的汉军和伊雪儿率领的匈奴骑兵,在羊头镇堡子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上演了一场残酷的攻坚战与反攻坚战,sāo扰战与反sāo扰战,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天地间蒙上了一层黑sè,双方的战斗才在伊雪儿的指令下停止下来。

    这一场大战下来,双方的损失虽然都在几百人,但是战争的血腥和残酷却不并因为只有几百人的伤亡就显得轻松,反而更加深沉。直到堡子里外都亮起火把,双方都开始清点伤亡,救治伤者。

    堡子里李广青着脸坐在那里,长刀竖在面前,重骑前曲军侯马大山肩膀上受了点伤,正在被军士包扎。周围的百姓们被安排在相对安全的位置,由军士在外围护着,倒也显得安分。一整个下午的战斗下来,这些个百姓也受了不少惊吓,不过其中一些青壮汉子却也加入到了补修楼阁和救治伤员的行列中。

    堡子外,匈奴骑兵已经扎好了营,各部骑兵各司其职。伊雪儿没有骑马,其实在中原呆了那么些年的时间,虽然有高手调教,马术不至于差,但是女孩子家骑多了马对腿型和皮肤都不好,出于女人爱美的天xìng,伊雪儿平rì里并没有多骑马,或许骑马对她来说,更多是一种需要,而不是一种意愿。

    这会儿伊雪儿独自站在营寨前,看着堡子凝神沉思。

    在伊雪儿看来,说到底堡子里的汉军不过三千多人,活动的空间又小,要不是仗着堡子城高墙深,她这上万骑兵哪里会拿不下?如今汉军摆明了就是要固守。

    伊雪儿的嘴角浮起一个冷笑,固守么?

    “千夫长,传令诸将立即到中军大帐!”

    不论是堡子里的汉军还是百姓,经过一个下午鏖战或者是一下午担惊受怕,又经历了方才一阵折腾,这会儿早已是jīng疲力竭,没有人知道明rì是否又是一天恶战,所以在李广的命令下,除了值夜的军士,其他人都渐渐睡去。

    只是,还没有等这些人安然进入梦乡,堡子里就响起了值夜军士的高呼:“敌袭,敌袭,敌袭!”

    所有人一惊而起,李广几步走到高窗前,从木板缝隙中向下看去,果然就看见一大群匈奴军士抱着干柴向堡子奔来!

    “直娘贼!”李广骂了一声,随后就招呼军士准备拆封住高窗的木板,只要外面的匈奴人一旦将干柴围在堡子墙外,李广便会下令军士从高窗泼水下去,就如同下午他们所做的那样。

    “将军,前门有匈奴人抱着横木冲过来了!”

    “将军,后门有匈奴人抱着横木冲过来了!”

    “马大山,带人看着后门!”李广向马大山招呼了一声,自己就去了前门。

    于是乎,下午在堡子内外上演的一幕在这时又上演了。

    一个时辰的激战之后,匈奴人退去。

    李广疲惫的坐下,滴血的的长刀被他狠狠-插在一旁。李广看了看周边的军士,大伙儿也都是一脸疲惫,没受伤的随意坐在地上,受伤的正在包扎伤口,还有阵亡的,静静躺在墙角。

    百姓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军士那么强,无法在激战之后安然入睡,此时,他们正卷缩在一起,担忧的看看周边的军士,又惶恐的看看高窗和门口。

    伊雪儿站在匈奴中军大帐前,看着堡子淡淡道:“努尔千夫长,该你了。”

    “明白!”早就静立在一旁的一位大汉应道。

    仅仅安静了两刻的时间,一千匈奴军士再次冲向了前方的堡子。

    “敌袭!敌袭!敌袭!”堡子里响起汉军军士大声示jǐng。

    “直娘贼!”

    “……”

    整个晚上,上万匈奴,以千人为单位,对堡子里的汉军展开了持续不断的进攻,也就是车轮战。

    整个晚上,堡子里的汉军和百姓就没有一个是心安的。

    当红rì又一次升起来的时候,堡子里的汉军和百姓双眼都布满了血丝。军士还好一些,但是那些百姓们,已经完全成了惊弓之鸟,jīng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鏖战了一夜的汉军,伤亡也过了半,到了后半夜,这些汉军完全就打消了睡上一觉的心思,因为匈奴人的进攻就没有停过。

    到了白天,轮番休息了一夜的匈奴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人数却由一千人增加到了三千,进攻的力度也更加猛烈,这使得汉军不得不拼尽全力应对。

    如此,又是一rì鏖战。

    因为持续作战得不到休息,汉军的伤亡人数激增,到了黄昏这会儿,能拉的开弓的军士已经没有几个,一rì一夜,大伙儿甚至连停下来进食的时间都没有,如今人人都已经疲惫虚弱到了极限。

    但是匈奴人的进攻并没有停止!

    所有的汉军将士,早就是在凭着意志坚持。

    这种坚持,每一刻都会付出巨大的伤亡,因为此时的汉军,行动能力已经远远跟不上jīng神充足、轮番休息的的匈奴人!

    如果说,这种坚持是因为太多的汉军憋着一股火的话,那么这股憋着的火,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身体的倒下而熄灭。

    从此番出征到现在,汉军就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如今更是被上万匈奴人围在了堡子里,像乌龟异样蜷缩着不敢露头。

    “将军,跟狗-娘养的匈奴贼拼了吧,要死也不是这么个窝囊的死法!”马大山和众多军士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道。

    李广双眼通红,眼圈乌黑,此时,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伊雪儿,一声不吭。

    李广望了一眼北方,终究是叹了口气。

    “点齐将士,准备最后一攻,汉军不行了!”

    “飞将军李广,就要葬生在我等的手里了!”

    伊雪儿抬起手,指着堡子朗声道。

    随后是聚集在他面前的匈奴骑兵一阵震天动地的兴奋吼叫。

    “将军,匈奴人又要进攻了!”马大山在高窗前盯着匈奴人的军营,眼神中仿佛能shè出万千支铁箭来,“拼了吧!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拼了吧,将军!”

    “将军,拼了吧!”

    众将士纷纷道。

    众军士都知晓现在不拼,再耗上一耗,大伙儿就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的怒火和尊严驱使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和匈奴人作最后一回堂堂正正的较量。然后,光荣战死!

    李广的视线从北方收回来,缓缓吸了口气,道:“众将士听令,随本将杀出去,为大汉尽忠!”

    “将军,也带上我们吧!”一些个这一rì一夜来一直在班忙的青壮汉子齐声道:“横竖是个死,不如跟他们匈奴人拼了!”

    “是啊,拼了!”

    “干他娘的!”

    李广缓缓环视了众人一眼,见这些请命的汉子中有些个还是些不大的孩子,心中一痛,忍住了眼泪,终于道:“尔等,随本将一起杀出去!”

    伊雪儿缓缓拔出长刀,指向堡子,冷冷道:“全军,逼近!”

    随着伊雪儿一声令下,上万匈奴军士一起缓步逼向堡子。这一回,他们没有一窝蜂似的乱冲,他们阵形整齐,既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堡子,也是为了防备汉军鱼死网破冲出来。

    李广站在高窗后,静静看着匈奴人逼近,只要匈奴人逼近到合适的范围,他便会率领众人杀出去,与他们共归于尽!

    两百丈,一百五十丈,一百丈,八十丈……

    “报!”就在这时,一独骑高呼着奔进匈奴人军帐,急匆匆翻身下马,几乎是滚到伊雪儿跟前,脸sè惊慌的呈上战报。

    这一幕,被高窗上的李广看在眼里。

    他心中猛地一动,莫非……

    “将军,匈奴人已经只有五十丈了,杀出去吧!”马大山一把拔出长刀,大声喊道。

    “等等!”李广手一抬,沉声道。

    “等啥呀?再等匈奴人就冲过来了,那会儿就是想杀也杀不出去了!”

    李广没有搭话,眼睛盯着那伊雪儿。

    伊雪儿站在原地没动,因为隔得远,李广也不能看清她的反应。但是可以感觉的到,她也在看先这边。

    “将军,再不杀不出就真来不及了!”马大山急道。

    李广看了马大山一眼,又看了看伊雪儿和逼近的匈奴人,心中无奈叹息一声,拔出长刀。

    “拼吧,本将,也尽了力了,上谷汉军,也尽了力了。陛下,末将先去了!”

    就在李广要带人冲出堡子的时候……

    “报!”

    堡子后方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李广浑身一震。

    几步跨到对着后方的高窗前,探头望去!

    一骑自北方来!

    红袍黑甲!

    “报李将军,秦将军袭击匈奴大本营已经得手!”

    那汉骑顾不得眼前的匈奴人,大声喊道:

    “秦将军斩首过千,俘获左贤王,正在归来途中!”

    嗡!

    正在逼近堡子的匈奴军士听了这个汉军将士的大喊,全都愣在那里!

    什么?老家被袭?大王被俘?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家远在千里之外,竟然会被袭击?

    “收兵!”

    然而,伊雪儿大声接下来的大声喝令,宣告了这一切的真实xìng!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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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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