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混战
秦城这边战斗得艰辛,其他几个方向的形势同样不容乐观。
匈奴骑兵军阵后方,先前冲出来的一千多名汉军步卒在经过几轮齐shè之后,终于迎来了匈奴骑兵的反扑。在匈奴骑兵还未靠近之前,本就是刚好出了山林的汉军步卒们,立即转身撤回山林。虽然这些汉军戍卒离山林很近,只是一转身的距离。但就是这一转身的距离,匈奴骑兵的弓箭便留下了几十名汉军戍卒。这些汉军戍卒被匈奴骑兵shè中,身体一下子栽倒,便再也没有可能冲回山林。狠狠扑来的匈奴骑兵无法追进山林,便对着这些汉军步卒一阵蹂躏。
冲回山林中的汉军步卒,当然不忘仗着树林的掩护转身,对山林之外的匈奴骑兵弯弓搭箭。匈奴骑兵自知徒步冲进山林也抓不住这些熟悉山林的汉军将士,也就绝了趁胜追击的心思。在千夫长的命令下,纷纷回了马,总归要跟山林保持一箭之地的距离。这些匈奴骑兵,追过来的时候,汉军步卒便退进山林,他们撤退的时候,汉军步卒便要重新冲出来。无奈之下,这些匈奴骑兵只能在一箭之地外一字排开,箭矢上弦,冷冷对着山林,决不让汉军步卒再有冲出山林的机会。否则,自己这方又是几百人的损失!
这些汉军步卒,先前的几轮齐shè已经给匈奴骑兵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因为匈奴骑兵军阵排列的并不是很分散,一通覆盖xìng的齐shè,少说也有四五百匈奴骑兵中箭,这会儿又成功牵制住了匈奴一部分骑兵,加之先前在山林中的伏击,如此战绩,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支奇兵了!
跟这边匈奴与汉军的对峙不同,匈奴军阵左后方的汉军援军却是与前来阻击的匈奴骑兵展开了血腥搏杀。
从驿道尽头冲过来的汉军骑兵,还没来得及尽数脱离狭窄的驿道进入到城前空地,便被快速奔来匈奴几千骑兵堵住了前进的道路。于是,已经冲出驿道的汉军骑兵便开始与匈奴骑兵短兵相接,试图冲开一条血路。而前来阻击的匈奴骑兵,打定了主意不让汉军援军冲过去,因而阵型十分紧密,死死咬住驿道口,不让汉军援军有从匈奴骑兵中间冲过去的机会!
一开始接触时,急速冲锋的双方前锋,狠狠撞在了一起,不少战马的脑袋直接相撞爆开,马上的士兵被巨大的惯xìng甩向了空中,在半空中与对方军士撞在了一起!这种时候,不少jīng明的士兵,在被甩出去的同时,将长刀狠狠往前刺,只要运气稍好,长刀便会直接刺进飞过来的敌人身体!
如果以一条三五十丈的距离画一条直线,就会发现,两边的骑兵整齐同时冲到这条直线,密集的队形使得马头对马头,士兵飞向士兵,狠狠撞在一起!前一波的骑兵刚刚撞上、一片人飞马翻之后,后一波的骑兵立即就撞了上来,重复刚才的场景。在此之后,第三波骑兵却因为前两波骑兵战马尸体的阻隔,无法直接撞在一起,于是迫切想要打通通道的汉军骑兵,在将领的命令下,索xìng下了战马,用手中的长刀和为数不多的长戟和匈奴骑兵步战!
战斗持续一阶段之后,直线两边三五丈的距离中,匈奴军士和汉军军士便踩着战马和士兵的尸体,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近身肉搏战。而这些步战的军士身后,便是对shè的双方骑兵!无数的铁箭在步战的军士头顶以弧线飞过,狠狠扎进了对方的骑兵阵营!
人仰马翻,鲜血横流!
到了这份上,战斗开始僵持!
赶来的汉军骑兵大约有三四千,却被堵在驿道口的空地出不来,而赶来阻击的匈奴骑兵,则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在这种战斗模式下,他们的马术和箭术完全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前来阻击的匈奴骑兵本就不多,只有两千左右,此时面对两倍于己的汉军骑兵,如何能不吃亏?
先前,山林中冲出来的一千五百多汉军步卒先是杀伤了一千左右的匈奴骑兵,然后又成功拖住了近千匈奴骑兵。剩下的一千多匈奴骑兵,一部分拥在了乾桑城门,一部分则是跟着左贤王对战汉军的两百骑兵!
先前,汉军骑兵冲出乾桑城门之后,紧随其后便冲出来两百重步兵,这些重步兵一冲出来,两百轻步兵便开始往城里撤退!两百重步兵以盾牌为墙,长戟为刺,以一个半圆形的军阵硬撼匈奴右骨都侯的冲锋,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本就冲出城门没几步的重步兵,终于后脚踏进了城门。而这时,先前撤进城门的轻步兵,便在重步兵身后对城门外汹涌冲锋的匈奴骑兵展开了抛shè,缓解重步兵的压力!
不仅如此,乾桑城东西南四门紧急-抽调两百五十名守军,终于在这时赶到了北门,在李广的亲自指挥下,他们运用守城器械,在城楼上对在城门前冲锋的匈奴骑兵展开反击。一时间,铁箭、石头和木头便如雨点般落在匈奴骑兵的头上!
伏击左贤王的一千五百步卒出城之后,整个乾桑城就已经只剩下一千守军,而在冲出两百骑兵、两百轻步兵、两百重步兵之后便只剩下四百人。这四百人还是分散在乾桑城东西南三门,按理说这仅剩的四百人李广是不能抽离原岗位的,在兵法上,这仅剩的一点兵力是各城门应对突发事件的最后保障。但是现在,李广却将他们抽调两百五十名过来,实在是北门迫切需要这些兵力!李广也认为,东西南三门不会在此时受到匈奴骑兵的攻击,因为匈奴骑兵全都落在了北门!
匈奴右骨都侯领了左贤王的命令,誓要夺取城门,即便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不曾想两百重步兵的拼死阻拦,让他们丧失了最好的时机,现在他们在汉军的三重打击下,靠近城门的一群骑兵已经被尽数诛杀,而没靠近城门的骑兵,在瞬息间又无法靠近城门。但就是这一个瞬息的时间,让得到空隙的汉军重步兵关闭了城门!
城门外,尸骨几何,血流成河。
重步兵关上城门之后,暗暗松了口气。轻步兵却没有时间去松这口气,按照李广的命令,在成功关闭城门之后,他们就要返回城楼,去准备接应援救汉军俘虏的两百骑兵!
李广站在城楼上,手中却没有闲着,此时他和一个普通的守军一样,对城下闯进他弓箭打击范围的匈奴骑兵进行打击!战斗持续到现在,死在他手上的匈奴骑兵已经达到了两位数!
李广在对着城下的匈奴骑兵弯弓搭箭的同时,眼神却在空隙间瞟向场中正在浴血奋战的秦城等人!
左贤王在放置汉军俘虏的时候,有意将他们偏离了乾桑城门很远,这也是为了防止汉军轻易救下这些俘虏。不得不承认,左贤王的这个举动给秦城等人的救援行动制造了很大的难度!
秦城刚冲出城门的时候没有看清眼前的对手,在短兵相接之后,他又如何能认不出和自己死战的对手就是左贤王?
认出了对方,秦城便更加拼命。骑术不如人家,战马不如人家,他便玩起以命搏命的打法。左贤王本就有箭伤在身,在秦城的舍命般的攻击下,渐渐感到气力不济,但凭着jīng湛的骑术,一时却也不至于落败!
秦城这边一百多骑兵将那近百汉军俘虏护在中间,以一个小小的大半圆死扛匈奴骑兵的冲击,伤亡一rì千里,眼看就要扛不住。这时候,负责救援汉军俘虏的小部分骑兵终于将汉军俘虏悉数挂上了战马,一匹战马挂上一两个汉军俘虏,剩下的汉军俘虏伤势较轻,便撒开脚丫子跟在骑兵后面狂奔,骑兵们一个个扭转了马头,不奔向城门,却是以直线距离朝着城墙奔去!
这也是李广布置,他知道城门前必定被匈奴骑兵堵住,汉军骑兵无法从城门撤回,即便是城门不被堵住,两百骑兵要想带着汉军伤员奔向城门也必定付出惨重的代价,亦或是根本办不到!所以李广决定另辟蹊径,让骑兵带着伤员靠近最近的城墙,如此一来,不仅难度大为减轻,一旦这些汉军靠近了城墙,城墙上的近五百弓箭手也能给他们以掩护。只要这些汉军缩成一个团,以骑兵护住外围,上有弓箭手掩护,则能坚持不少时间。那样一来,等到援军冲破阻碍,便能过来接应!
近两百骑兵死死护卫了汉军伤员,仅是几个回合,伤亡已经过了大半,但那些汉军伤员好歹是行动迅速,他们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耽搁不起,一个迟疑不仅自己要死于非命,更要连累近两百骑兵尽数丧命!半响过后,仅剩的三五十个汉军骑兵总算是护着这些伤员退到了离城墙一箭之地的地方,这时,城楼上的近五百轻步兵弓箭手便朝咬着汉军骑兵的匈奴骑兵展开了第一轮齐shè!
匈奴骑兵一片人仰马翻之下,几个汉军骑兵也被自己的弓箭手误伤,但是为了保证他们大部队的安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果然,有了这轮齐shè,几十个汉军骑兵立感压力顿减,发狠斩了眼前的匈奴骑兵,很容易就护着汉军伤员退后了很长一段距离!
城墙,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而此时,城墙上汉军弓箭手的第二轮齐shè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我儿子还是很优秀的
眼见着己方骑兵在弓箭手的护卫下迅速撤退而去,而秦城犹在和左贤王缠斗,乐毅一边招架着周围匈奴骑兵的攻击,一边急的大喊:“秦城,快退,大伙儿都退了!”
秦城暗暗咬牙,眼看左贤王已经气力不支,自己就要将他拿下,这个时候偏偏身后的汉军骑兵越来越少,再不退,一旦被匈奴骑兵围住,纵使他有千番本事,只怕也退不了了。
左贤王将眼前战场的变化尽数收于眼底,恼怒不已,没想到自己这几千骑兵竟然被汉军两百骑兵挡住,让他们成功救下了汉军俘虏,脸上无光的很,心念于此,左贤王对缠住自己的秦城憎恨不已,这下见秦城想要撤退,心下又狠了几分,“小子,你跑不了了,拿命来!”
面对左贤王,秦城想要抽身而退,却是不可能,感觉到身后的汉军骑兵离自己越来越远,秦城暗暗心急,手中的长刀劈斩的一次比一次拼命。
既然逃无可逃,不如放手一搏!
要是斩了这匈奴左贤王,自己说不定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打定主意,秦城眼中凶光爆胜!
左贤王也是一号人物,在匈奴中更是有着第二勇士的尊称,虽然受了伤,与秦城缠斗也是越来越吃力,不过骄傲的心却没有让他招呼周围的骑兵帮忙,独自咬牙坚持着。
“秦城,走啊!”乐毅大急,当下已经顾不得许多,拍马而来,与秦城一起对上左贤王!
“宰了他!”秦城才不管是不是与匈奴左贤王单打独斗,他要的是结果,是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这会儿见乐毅加入进来,毫不犹豫大声喊道!
与秦城手持长刀不同,乐毅手中握着的却是长戈,一加入战团,就给左贤王制造了莫大的压力!
“左贤王,右骨都侯被汉军挡回来了!”话说祸不单行,正当左贤王倍感压力的时候,突然一骑奔来大声禀报。
左贤王脸sè一沉,知道这时再也不是一挑一或者一挑二逞英雄的时候了,便顾不上自己的骄傲,忙招呼身旁的匈奴骑兵就要对秦城乐毅开战,意图速战速决,以抽身指挥匈奴骑兵接下来的行动。毕竟个人的骄傲再重要,也没有一场战役的胜利重要。
此时,左贤王也明白,这块战场自己这方再也呆不下去了!一旦丧失了突入乾桑城的机会,匈奴军队的鏖战便没有了意义!不过,这并不妨碍左贤王将怒火发泄道秦城和乐毅身上!
眼看一圈的匈奴骑兵齐齐举着长刀向秦城和乐毅扑过来,下一刻秦城和乐毅就要被剁成肉酱,匈奴军阵中突然强势飞来一骑,未及奔到左贤王跟前,便大声喊道:“不好了,左贤王,金迪千夫长顶不住了,汉军援军冲过来了!”
左贤王脸sè蓦地一变,勒住战马,猩红的双眼瞪了秦城乐毅一眼,果断下令道:“撤退!”
城门突不进去,左贤王尚且能够解决了秦城再撤离战场,毕竟击杀秦城这样一员悍将对匈奴也有好处,但是一旦后方防线被突破,匈奴骑兵再拖延一刻,便有被包围聚歼的可能xìng,因此左贤王再也无法停留半刻,当下命令撤退!
那些匈奴骑兵得了左贤王的命令,立马放过了秦城和乐毅,纷纷勒转马头,策马狂奔而去!
堪堪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匈奴骑兵或劈或斩来的几刀,秦城和乐毅见匈奴骑兵cháo水般退去,总算松了口气!
战场上剩下的三五千匈奴骑兵,接连接到了左贤王撤退的命令,便开始有条不紊的交替掩护撤退,向西边逃去!
所有看到匈奴撤退这一幕的乾桑城汉军都是松了一口气。
左贤王撤去,纪铸等人便策马跟了上来,来到秦城身边。
“秦君,你等无恙吧?”纪铸见秦城和乐毅都是一身鲜血,也分不清是匈奴骑兵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急切问道。
“没事,死不了。”秦城和乐毅道。
纪铸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方才为了护卫汉军伤员退开,他们没能照顾到被左贤王缠住的秦城和乐毅,心里都是一阵过意不去,这会儿见秦城无恙,都是暗暗庆幸一番。
这些跟上来的二三十个骑兵,看向秦城和乐毅的时候,都是一脸钦佩,尤其是对秦城。
“纪将军,我们追吧?!”秦城见援军已经掩杀过来,匈奴骑兵cháo水般退去,心知此时追击正是大好时机,定可收获不少战果,因而提议道。
纪铸也看清了战场形势,哪有不认同秦城的道理,手中长刀向前一引,喝道:“全军追击!”
一阵马嘶,秦城等人便和赶来的援军兵合一处,对匈奴骑兵展开追击!
李广缓缓放下手中弓箭。他站在城楼上,城外战场的形势自是尽收眼底。两百乾桑骑兵为护卫近百汉军俘虏伤员到安全地带,损失殆尽,他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为了一百步卒损失一百多骑兵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但是作为一个将军,他又能如何选择呢?
好在援军及时冲破匈奴骑兵的阻击,才使得孤军奋战的秦城和乐毅不至于成了匈奴左贤王当下亡魂。秦城的表现,李广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心中对这个集智慧热血武功于一身的后生赞赏不已,在他看来,秦城也是xìng情中人,这让李广觉得,秦城和自己是同一类人,这让他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了。在心里,李广甚至有了忘年之交的感觉。
联想到李敢,李广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要是李敢有秦城一半优秀倒也罢了!
这秦城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呢?
我要是有秦城这么样的一个儿子就好了!
此时李敢已经受了不小的伤,不过他仍是跟着纪铸等人加入了对匈奴骑兵的追击行动中,李广看到这里,总算是心中稍稍宽慰。
再怎么说,我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是不是?
至少,他也不怕死嘛!
虽然,笨是笨了点。
虽然,脾气差了点。
虽然,身手差了点。
妈的,怎么什么都比秦城差?
nǎinǎi的,这都是跟秦城这小子相比惹的祸,以前我觉得我儿子还是很优秀的!
他妈的!
第三十章 那射在背心的一箭
李广命人打开城门,近百个汉军俘虏伤员首先进了城门。这些死里逃生的近百军士,进城门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双眼通红、饱含泪水,这里面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对为救自己而牺牲的一百多名骑兵的愧疚。
“将军!”这近两百军士进了城门,见到李广,膝下一软,全都对着李广跪倒,顿时泣不成声。
若不是李广发出救援他们的军令,他们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作为普通军士,能碰到如此爱兵的将领,如何能不感激?
先前心中一直憋着的难受,见到李广,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便再也控制不住。
这些步卒心中所想,无非是愧对为了护卫自己、而一个个倒在匈奴刀下的骑兵将士。
李广鼻子一算,将为首的军士扶起来,缓缓道:“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李广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众军士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为首的军士泣道:“将军!我等无颜面对将军、无颜面对死去的骑兵兄弟啊!”
说罢,竟又跪下,肩膀由自抖个不停。
“你等都是大汉的勇士,是为身后百姓和国家血洒疆场的军人!你们都是好样的……”李广用力将面前的军士再度扶起,坚定道。
好生一番劝慰,总算勉强稳住了军心,李广便让专人安置这些军士疗伤,自己大步向城门而去。
城门早已进来一匹骑兵,为首一个四五十岁的大汉,身着将军玄甲,气度不凡,自是这次及时驰援李广的渔阳郡守公孙贺。方才他们进城门的时候,见李广正在安慰众人,没有上前打扰。此时李广过来,早已下了马的公孙贺便迎了过来。
“公孙将军,此番乾桑之困得以解除,全赖将军,李广多谢了!”李广抱拳道。
“李将军不必客气,我等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调兵前来支援,正好赶上匈奴军队围困乾桑,这才有了今rì之战!”公孙贺道。
“陛下旨意?”李广惊异道。
“自然如此,若是没有陛下虎符,我又岂能调兵出渔阳,赶来乾桑啊!”公孙贺道,“陛下虽身在庙堂,却对边郡形势洞若观火,料定匈奴人入侵我渔阳和代郡,其真实意图乃是合兵上谷,因此派遣使节持虎符到了我渔阳和代郡,老夫这才率兵过来救援。如果不出所料,代郡郡守公孙敖的援军怕也是要到了!”
“原来如此。”李广点了点头,“陛下果真是圣明,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李广将公孙贺带上城楼,一路谈论着。
“说来匈奴人还是对马邑之围怀恨在心,这才有了这次的报复行动。看来往后边郡的rì子会更难过了!”公孙贺徐徐道,“李将军,此番战斗上谷损失如何?战果如何?”
李广颇为苦涩的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甘和惭愧的神sè,半响才道:“此战老夫实在是无颜面对陛下啊!”
城外,一千五百步卒已经从山林中撤了出来,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乾桑城城门行来。这些戍卒,无不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甚至带着些许骄傲。他们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汉军对战匈奴的军史上,还没有一只步兵部队有过他们这样骄人的战绩!不仅步兵没有,任何兵种都没有。先是黑夜中埋伏左贤王,斩首两千,再是先前袭击匈奴军阵后方,斩敌近一千,接着又拖住了一千匈奴骑兵,而己方的损失,不过百余人而已!
李广慢慢跟公孙贺谈起这场战斗的经过,末了总结道:“老夫所率出征军士中,两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车兵不复存在,重步兵所剩无几,轻步兵伤亡近半,四千余人的伤亡啊,让老夫情何以堪?让老夫如何面对陛下啊!”
听了李广的话,公孙贺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惆怅的情绪,相反,还有些一丝隐约的兴奋,“李将军,你部四千余人的伤亡不假,不过你部以步骑车混合兵种对战匈奴骑兵,却能斩首近五千,如此战绩,在我大汉朝建国以来是绝无仅有啊!陛下知晓之后,也只会对将军赞赏有加!李将军又何必自谦?”
李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显现出复杂的神sè。这场战斗,从一开始李广就在遭受失败,在李广的印象中,似乎自己一直在为失败和损失而懊恼,在为了下一步而忧虑!现在经公孙贺这么一说,李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这……自己好像一直没怎么注意到啊?
如果秦城在场,一定会想:这大概就是良将品质吧,不虑胜,而虑败。
“好了,李将军!此次大战,只要李息将军没有出格的损失,你这封侯是不在话下了,老夫,就提前恭贺了……”公孙贺呵呵笑道。
封侯?李广再次一愣。
因为李广要指挥战后事宜,和公孙贺一起等候追击匈奴骑兵的汉军消息,两人便一直站在城楼。许久之后,隆隆的马蹄声从西边传来,
那是追击匈奴骑兵的汉军骑兵们归来了。
随着骑兵的奔近,城楼上的李广和公孙贺立马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这支骑兵的人数,足足增加了一倍。
“想必是公孙敖将军的援军到了!”公孙贺笑道。
骑兵并没有尽数奔进乾桑城,进城的只有二三十骑而已,其他的都在城门外的空地上列好了队。直接奔进城门的骑兵自然是纪铸率领的乾桑城骑兵了,当然还有公孙敖跟在后面进了城。
“医官,医官在哪里?快出来!”这二三十骑奔进城里,并没有马上向李广复命,首先倒是爆出一声焦急的大喝。
大喝的是奔在最前方的骑兵校尉纪铸,此时,他的马背上却是还有一人,这一人坐在他背后,被他用衣袍绑住了,一只铁箭醒目的插在他后背。那绑住两人的衣袍早已被鲜血侵透。
李广闻言快步走下城楼,朝纪铸喝道:“怎么回事?”
纪铸在众军士的帮住下下了马,火速解开被当做绳索使用的衣袍,将那人扶好,放到医官带来的担架上,听到李广的问话,急道:“禀将军,秦君……秦君让人给shè中了后胸!”
“什么?!”李广大吃一惊,几步跨到那人面前,定眼一看,这不是秦城却又是谁,只是秦城紧闭着双眼,神sè痛苦,李广试着叫了两声,却没有反应。再看细看秦城周身,却见后胸的玄甲已经裂开,铁箭正是正是shè在这里。
“快,带进去医治!”李广急喝道。
“诺!”那医官颤颤巍巍应了诺,招呼帮手就要将人抬走。
“医官!”李广突然拉住那医官,厉声道,“如是秦郎救不活,本将那你是问!”
“请将军放心,在下必定倾尽全力!”
目送着秦城被抬走,李广的脸sè陡然yīn沉下来,朝纪铸喝道:“说,怎么回事?秦郎怎会背后中箭?!”
“这……末将……”被李广呵斥,纪铸却是一反常态,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说!怎么回事?”李广暴喝道。
纪铸被李广巨大的暴喝震的身体一震,却是一下子跪倒,悲怆的叫了一声“将军”之后便不多言。
“将军!”就在李广准备拔刀问罪之际,一直站在纪铸身后的乐毅突然开口,大声道,“将军,秦城乃是被公孙敖将军所伤!还请将军为秦城主持公道!”
说罢,乐毅嚯得跪下!
第三十一章 郡守与宵小之辈
迷迷糊糊中,秦城仿佛回到了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鄂省W市。往rì里带着兄弟们在深夜里与其他黑道火拼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秦城看着自己生死相交的兄弟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倒下,最后,自己的老大也倒在了血泊中。
然后,场景突然转换,血腥的场面忽的变成了阳chūn白雪的郊外,一个曼妙的身影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翩翩起舞,那张秦城无比熟悉的绝美的容颜欢快的笑着,不时朝秦城抛过来一个媚眼儿,秦城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
随后,场景再次变换。冰冷的废弃工厂,浑身是血的秦城依在一个窗户旁,厂外,jǐng笛声大作,无数荷枪实弹的特jǐng,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工厂秦城藏身的窗户。秦城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一枪爆头的亲卫兄弟,鲜红的血液在他身下流淌着,而兄弟已经无光的双眼,还睁开着,看向自己,满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愧疚。秦城深呼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jǐng车中那个依偎在一个中年富态男子身边的绝sè身影一眼,又看了看天空,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猛地跃出窗户……
秦城猛地惊醒,嚯的一下坐起,却感受到背心一阵生疼,随即又昏了过去。
……
“师傅,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秦城听到一个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要是死了,为师这颗脑袋只怕也要搬家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师傅,听说他杀了匈奴的右骨都侯,是真的吗,他有那么厉害?我可听说,匈奴左骨都侯很厉害呢!”
依旧是先前那个很稚气的声音。
“匈奴人再厉害,能比我们汉朝人更厉害?”苍老的声音中透露出不满,“要说这小子可真是个人物,不仅一刀斩了匈奴左骨都侯的脑袋,还于千军万马中将匈奴左贤王打的狼狈而逃!左贤王知道吗?那可是匈奴人中仅次于匈奴单于的人物!”
“啊?他这么厉害?”那个稚气的声音明显给惊吓到了,“看不出来啊,他也没有三头六臂的样子!哎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稚气的声音突然惊慌失措的大叫。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苍老的声音不满的教训道。
“完了,师傅,完了啊!我不知道它这么厉害,我……我昨晚上还用大黄的碗给他喂了药……您说,他会不会杀了我啊?!”
“那条浑身是癞子的母狗?!”
“……”
这二人后面说的什么话,秦城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本来他还想装睡一会儿,听听自己辉煌战绩被渲染成什么样儿了,当下再也忍不住,惊坐而起,顾不得背心隐隐的疼痛,一下子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房门口,干呕起来。
屋中一老一少两人看见秦城的模样,都是长大了嘴,尤其是那十一二岁的少年,脸sè已经苍白起来。
秦城呕了半天,奈何几天未曾进食,吐出来的都是一些泛黄的苦水。吐完,秦城转过身,一下子就看见了脸sè苍白不知所措的少年,眼睛瞪的铜铃般大。
少年见了秦城那仿佛能吃人的眼神,害怕的一下子躲到那老医官身后,惊恐的看着秦城,身体犹自哆嗦个不停。
“呃……”老医官也感到一阵尴尬,打了个哈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秦君醒了?”
秦城横了老医官一眼,心道我醒没醒你看不出,还要问我吗?
“老先生,这是何处?”压下心中的憋屈,秦城问道。
“这是乾桑城军营医馆,我是这里的医官,你的伤就是我给你治的,呵呵。”老医官如是道,话里仿佛在跟秦城套交情,怕秦城真就责怪那少年的粗心。
“我昏睡了多久了?”
“不久,五天而已……”
“秦城,你醒了?!”秦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呼,接着一个人便快步走了进来。
秦城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都是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回头一看,见是乐毅,秦城感觉稍好一些。乐毅身后,骑兵校尉纪铸也走了进来,见到秦城醒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着问候了一番。
“这屋狭小,我们出去说话。”乐毅说完,便拉上了秦城,一同走了出去,临了还朝屋内的一老一少微笑了一下。
“你们特意过来看我?”出了房门,秦城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排列整齐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都是时下军营中最普通的样式,这些房屋有些开着门的,秦城便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床铺,仅是稍稍一瞥,也能估计出一间怕也是有不下十个床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屋,虽是小了点,但是里面却只有自己一个床位,想来定是李广给自己的特殊照顾了。那屋内的医官,只怕也是自己的专职医官。
“将军军务缠身,一时走不开,又记挂你,便派了我等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这次终于醒了……昨天将军还来探望过你的……”纪铸道。
“这次战役你立了大功,连病房都是将军亲自授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能让你好好养伤……你回来的时候可是吓煞我等了,大伙儿都以为你活不了了,没想到你保命的本事和你杀敌的本事一样大。”乐毅一边兴奋道,一只脚一边在路边的一处草丛中擦来擦去。
“让将军费心了,回去替我谢过将军。”秦城对纪铸说道,推了乐毅一把,“你擦什么呢?”
“哦,刚才进你房门的时候没看见,不小心踩到了你门前的一滩尿——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尿撒在门口。”乐毅头也不抬道,擦得很专心。
“尼玛……”秦城想起自己今天的悲惨遭遇,和那吐在门口的一滩苦水,恼怒的骂道。
“泥巴?没有泥巴啊……”乐毅没听清秦城说的什么,左右看了看,疑问道。
秦城哑巴吃黄连,索xìng懒得说这个。秦城注意到,一些出了房门在空地上散步的伤员,从自己身旁路过的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光彩。
“大伙儿都知道了你的事,尤其是你斩杀匈奴左骨都侯。”纪铸见秦城面带疑惑,解释道。
秦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问两人道:“是了,上次追击匈奴骑兵时,是谁在背后放了我的冷箭,害的我好好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时我一头栽下马便不省人事,没来得及看,你们那时都在我身后,定然是看见了的。”
乐毅和纪铸听到秦城问道这个问题,竟是不约而同不知如何开口,看了看秦城,都是摇头叹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秦城走到一处土堆上坐下,看着窘迫的两人,见两人不说,便自顾自说道:“我记得当时有一路汉军从西边奔来,匈奴人只得往北逃去,那时我冲的虽快,但也看见了那支汉军的军旗上打着‘公孙’的名号。西边,代郡,是了,代郡郡守正是公孙敖将军,想必能从后面误伤到我的,便是这公孙敖将军的人了……”
乐毅和纪铸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秦城见两人还是不说话,继续道:“军队奔袭,冲在最前面的定是主将。当时shè中我背心那一箭,虽然是准头偏了,但是劲道却是很大,能都一箭shè透玄甲,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如此说来……”
“秦君,别说了!”纪铸突然打断秦城,他没想到事情被秦城这么一推测竟然就得出了真实结果,只得讪讪道:“这件事乐毅已经禀报将军知道了,将军也已经处理,你就不要在耿耿于怀了,哎!”
说罢,又是一阵摇头叹息,很是不忍和无奈。
秦城微微一笑,笑容有些yīn沉,“当时匈奴左贤王断后,与我近在眼前,他当时又带着伤,我差几就可一刀斩到他,那宵小之辈想与我争军功也就罢了,竟然一箭shè到我身上,白白跑了左贤王,这等荒谬之事,我若连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比之这件事情本事更加荒谬么?”
纪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乐毅抢了先,“秦城你猜得没错,那人正是公孙敖那厮!可恨当时我禀报了将军,这厮竟然只推脱说战马打滑,连带着箭头失了准星!实在是气煞我也!当时要不是纪将军拦着,我真想上前斩了那厮!”
纪铸在秦城身旁蹲下,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人家是一郡之守,况且人家的借口也没有什么明显破绽,就是将军想要护你,也没有办法。这事,能过就过了吧,我等就不要给将军添乱了!将军听了我等的禀报,也是痛心疾首,但又无可奈何啊!”
秦城站起身,朝乐毅和纪铸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第三十二章 宁静中的思索
这几rì来,秦城都在医馆中养伤,每天除了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要是有心情了,就由那把狗饭碗当做药碗给自己味了药的少年小楼陪着在医馆到处走走,看看风景,呼吸一番新鲜空气,rì子过得很是清闲。这也是秦城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为轻松的一段时间了。
经过这几rì的相处,小楼起先对秦城的恐惧戒备和心理已经渐渐消除,可能是他看出来了,将匈奴左骨都侯斩首的秦城,在养伤的这段时间也不过是一个平常人罢了。是一个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没事了会逗他玩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拥有三头六臂的怪物。要是小楼见过李广,发现这个平rì里他视之为神的大人物也只是八尺高的身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之后,他就会明白,小时候看的《山海经》,那里面的人物和故事大半都是骗人的,嗯,骗小孩子的。
这些rì子闲来无事,秦城也会逗逗小楼。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小孩子的jīng神世界单纯的让秦城惊讶,有时候童心大发,给小楼讲讲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的时候,小楼的眼睛会瞪得大大的,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有些时候拿着《西游记》中的妖魔鬼怪吓唬小楼,看着被自己吓唬的脸sè苍白的小楼,秦城自己也会哈哈大笑。这段时间,秦城的生活变得单纯而平淡。少了打打杀杀,也少了些yīn谋算计。
老医官看着秦城和小楼相处的其乐融融,自己也会在一旁呵呵的笑着,手里当然不忘捣鼓着为秦城准备的药材。这个李广专门安排给秦城的老医官,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秦城估计他是受时下道家黄老学说影响的缘故,也就没有过多注意。在武帝前期,儒家思想的统治地位刚刚确立,在民间还没有什么影响力,而在汉朝开国便被定位国之大策的黄老学说,在民众jīng神世界中,则是占据着无可争议的统治地位。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秦城的伤势也好了大半,清闲的时候已经可以完整的打完一套拳术。
这一rì,打完一套拳的秦城坐在那小小的黄土堆上,低头陷入了沉思。
“这些时rì你便在此好好养伤,若是伤势好转了,想要回家看看也可。听说你家姐身体不太好,前些时rì还得了病,你可以回去照看一二——让乐毅陪你一起回去,你伤势没有好完全,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前几rì,李广来看望秦城的时候,说了这番话。根据这一世的记忆,秦城知道,边郡大战之后,军中便有轮番休假的惯例。这次上谷与匈奴的大战,上谷军队死伤四五千,如此大的伤亡,每一个活下来的军士自然都有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思,李广素来爱兵,自然是会安排军士回家。边郡之中的军士,大多为屯边军户,军士回家路程大都不远,来回也快。这等关系到士气和军心的问题,又不费力,李广自是乐意为之的。
上次纪铸和乐毅来的时候,秦城便问了李息将军的消息。当时纪铸说,在李广率军与匈奴左贤王大战的时候,李息将军被四五千匈奴骑兵拖着了阵脚,不过由于匈奴军队接到的命令只是拖住李息,因此李息的队伍中并没有出现大的伤亡,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斩获。李息的情况,总算是为上谷保留了一半的军事力量。秦城跟李广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无意中问了一下秦城的想法。秦城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李广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自己的话有多少分量,不过想来就算不是太重,也不会太轻。当时李广问到,秦城便如实说了。
“汉军与匈奴作战六七十年,鲜有显胜,败仗倒是接二连三,归根结底是匈奴骑兵的速度。”秦城斟酌着词句,尽量不使用后世的军事专有名词,“匈奴骑兵倚仗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在我大汉境内纵横驰骋,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而每当我汉军集结兵力要想对付他们时,他们便逃得无影无踪。汉军要从根本上抵抗匈奴人的入侵,唯一的方法便是建立一支比匈奴人更加强大的骑兵。以骑兵对骑兵,以快破快,让他们的优势不复存在!唯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压制住匈奴骑兵!所以属下认为,此次大战,各个兵种损失的兵力所形成的兵员空缺,应当全部补上骑兵。其他各个兵种,整合现有兵员即可。”
李广当时听了秦城的话,一脸沉思,半响,终究是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过于言语。秦城也知道,改变兵种配置,关系到方方面面,其中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李广要是真有了这个想法,要考虑的东西必然很多。而且,作为一个边郡郡守,李广要想做到这一步,首先还必须得到朝廷的认可。而至于李广到底会不会依秦城所言,秦城不敢抱有太大希望。要改变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秦城第一次有如此多的空闲时间,这也使得他得以有机会反思之前的表现,布局接下来的步骤。从穿越之前,到穿越之后,秦城所处的环境变了,但是秦城的人生信条都没有变。不管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秦城所面对的,都是无休止的战斗与挣扎。穿越之前,秦城高三便被迫离家出走,在保证自己生存需要的同时,又要逃避jǐng察的追捕。流浪了半个祖国,最后终于在边境一个城市的地下黑拳斗场立了足,从开始第一场黑拳,秦城的生活就没有了安逸。四年的黑拳熬斗之后,秦城被一个落魄的黑道大佬看重,从此便跟着他东山再起,在那条布满血腥荆棘的道路上,秦城看到了、经历了太多生死边缘的徘徊。在秦城看来,只要还活着,便要一刻不停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死亡,可能在每一个未知的时刻来临,在此之前,自己必须马不停蹄,即便不能让自己的生活成为传奇,至少也要让他热血沸腾。这次命运安排,秦城来到了两千年之前,但是秦城的计算和思考并没有停止。
如此思索着,直到早饭的时间到了,小楼来叫秦城,秦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吃了饭,秦城正在想着是不是让小楼带自己去城里逛逛,毕竟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还没有正式进过城,恰在这时,乐毅窜进了屋子。
“秦城,快跟我出去,你猜谁来了?”乐毅顾不上秦城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一把拉起秦城,便出了屋子。
“谁?”
“你猜。”
“……”
出了医馆大门,在乐毅的坏笑声中,秦城看到了站在医馆门前、正望向自己的一男一女。这男的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学徒惯穿的乌布麻衣,颇为宽大的麻衣,套在他jīng瘦的身骨上,像是风衣一般。少年长着一场秀气的脸,颧骨突出,眉头谈的像远处的青山,不过一双小小的眼睛却是闪着jīng光,给人的印象就是此人很是机灵。
这一世的记忆告诉秦城,这人叫南宫商,是秦城最好的两个伙伴之一。
南宫商旁边的女子,亭亭玉立,年纪和南宫商相差无几,曼妙的身影给人一种婉约的感觉,蓝sè布裙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干净的衣裳,配合着白净的脸庞,加之jīng致的五官,让油然而生一种不忍亵渎的感觉。
这少女,唤作玲珑,竟是秦城从小指腹为婚的未过门媳妇儿!
第三十三章 兄弟
“南宫。”秦城首先招呼了南宫商。
“哈!秦城,听说你小子这次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啊!”南宫商跳过来,一把挽住秦城的脖子,眉飞sè舞道,“这才几天不见,你小子突然就出息了,不得了哇!这次李将军是不是要提拔你做将军了?你要真是做了将军,可是记得要照顾一下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商说完,大笑起来。
乐毅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南宫商,却懒得和他辩解,这次秦城恐怕真就要做将军了,而且他还想说,你眼前的秦城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秦城了,自从他被雷劈过之后……
“若我果真做了将军,到时你再笑不迟,看我那时怎么收拾你。”秦城一把将南宫商的手扭到背后,惹得他哇哇大叫。
与南宫商闹了一阵,秦城便看向一边的玲珑,神sè自然,“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路上走得很辛苦吧。”
玲珑有些妩媚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秦城,香唇轻启,轻声道:“家里在城里的生意起sè很大,前几rì我们便搬进了城里。从城里到这里,却是不远的。乐毅说你受伤了,伤的重么?”
玲珑一家人原本也是庄稼户,住得离秦城不远,两家一直交好,秦城幼年时,两家便为秦城和玲珑定了亲事。反正从小到大,两人没少在一起玩闹,乡下人家,礼教约束也没有那么严重。
前几年,玲珑家被一个远方亲戚拉着做起了生意,这几年生意一直不错,越做越大,依照秦城这一世的记忆,倒是早就料到玲珑会搬离乡下那个小地方,那时的秦城还担心,要是玲珑家里富有了,会不会瞧不上自己。因为秦城家,不过只有一个土坯房,而秦城自己,也只是个军伍的普通戍卒,不久前连一官半职都还没有。
脑中闪过这些记忆,秦城却是面不改s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上阵打仗的事我不懂,不过你终是要注意保护自己,要是你有个什么两样,秦姐姐还不知道会怎样,你总该多为她想想。”玲珑的声音软软的,似乎隐含着点哭腔,又带着些责备的意思,相比之与南宫商,她明显更加注重秦城的伤势,对秦城受伤的细节也向乐毅打听的比较清楚,知道秦城是奋勇争先才落下这个伤,因而才这般说。
被玲珑这么一说,虽然此时的秦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秦城,对玲珑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好的,但是也仅此而已。“这些我自有分寸。”
“哦,对了,这是秦姐姐托我带给你的。”玲珑递给秦城一个粗布包裹。
秦城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玲珑的纤纤玉手,肌肤相亲的瞬间,玲珑玉手轻微一抖,触电般缩了回去,小脸微微有些不自然的低了低。
又说了会儿话,四人便向城里行去,进了城,四下逛了逛,便找了处酒家,准备早些解决下午饭的问题,之后众人才能趁着天sè早的时候各自回去。
此时的人们,习惯一rì两餐,因而第二餐的时间并不会很晚。
进了店,四人寻了处安静的所在,便开始点菜。南宫商在城里做了两年的学徒,在这些人中对这些东西比较熟悉,便自然包了这事。
“我不想再当学徒了,我那师傅太抠门,两年了一样真本事都没有教我,照这样下去,我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师。”南宫商喂了一块羊肉到嘴里,道。
“不当学徒,难不成你还想当师傅?也是,南宫大爷往街上一站,大吼一声,全城哪件商铺不得请你去当大师傅?”乐毅取笑道。
“哼,你现在就笑我吧,来rì我富甲天下,你不要太伤心才好。”南宫商冷笑一声,道。
“做你的chūn秋大梦去吧!你还真以为你是范蠡转世?富甲天下,要是来rì你真就富甲天下,我便给你当护院去!”乐毅冷笑道。
“行啊!不过要真是到了那个时候,想给我做护院的人太多,你排不上号!”
“那我就劫富济贫,劫了你这富甲天下,让你再回到现在这个样子!”
“……”
“好了好了!没完没了了还?!”秦城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呵斥道,“我和玲珑还要吃饭呢!要吵去外面吵去!”
这两人,从小就互相不对脾气,见面不是拳脚相加就是问候对方祖宗,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铁哥们儿的关系,好像倒是两人越是打骂,感情还就是越好。
嗯,没有打情骂俏的意思。
被秦城呵斥了一声,南宫商和乐毅都是一愣,随即就听见玲珑在旁边笑出声来,美眸看了一眼秦城,道:“你以前不都是和乐毅一伙儿的么?怎么今天反倒是怪起他们来了?”
“是啊是啊!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发现你今天有些不太正常,难不成上了一回战场的人都是这样?一次出征就这么牛气了,以后出征的时候多了,岂不是要拧着鞭子教训我和乐毅?乐毅,你说是吧?”南宫商yīn阳怪气道。
“是你妹!”秦城没好气的骂了一声,骂完,见众人一脸不解的样子看着自己,也懒得解释,傲然道:“懒得跟你贫嘴,都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吵吵嚷嚷不觉得有失体统么?”
说罢,秦城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又自顾自的吃起羊肉来。
南宫商愣了半响,突然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狠狠一击节,道:“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乐毅瞟了他一眼,嘲笑道。
“你这厮真是笨到家了!”南宫商回瞥了乐毅一眼,“秦城今天之所以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媳妇儿?他是怪我等打扰了他和未来媳妇儿吃饭的雅兴啊!”
“哦!”乐毅点了点头,难得同意了南宫商的观点,“原来如此。未过门的媳妇儿嘛!”
玲珑听到“媳妇儿”这三个字的时候,脸sè微微一白,旋即以众人为不可查的弧度低了低头。只不过她的这个动作,在乐毅和南宫商看来,只不过是害羞罢了。由于低着头,两人自然无法看见她本应该是羞红的脸庞却是苍白着,一口银牙咬着嘴唇。
“还吃不吃饭了?”秦城没好气道,顿了顿,面向南宫商,“你说你不想再当学徒,那你准备做些什么活计营生?”
南宫商见秦城一脸认真,索xìng放下了手中的木筷,认真道:“我想经商。”
“经商?你还真想学范蠡啊?哈哈!不过要说你这贼眉鼠眼的模样要是经商,说不定还真就是走对了路。”乐毅习惯xìng的取笑道。
秦城不理会乐毅,朝被乐毅挑拨的一脸愤怒的南宫商道:“有没有想过从从哪个方面入手?”
南宫商见秦城问道认真,便道:“我想过了,要想赚大钱,就必须想常人所不能想,做常人所不敢做!所以,我准备跟匈奴人打交道,贩货给他们!像茶叶、瓷器、丝帛这些东西,向来都是很受匈奴人欢迎的,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只要我能打通这条路子,后面的利润会源源不断!”
“你想贩货给匈奴人?”乐毅冷笑道,不过这次是真正的冷笑,他看南宫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陌生而冷漠,还有浓浓的不屑的愤怒!“南宫商,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南宫商知道乐毅的意思,乐毅从小对匈奴人的仇恨就极大,现在听闻自己要跟匈奴人打交道,肯定不能接受,不仅是不能接受,而且还十分反感!
“乐毅你先听我说,我这么做自有主张。”南宫商心平气和道。
“你说。”乐毅灌下一杯酒,看也不看南宫商,冷冷道。
南宫商看了看秦城,见秦城一脸淡然,心中定了定,继续道:“我们与匈奴人的仇恨之深我不会不知道,我南宫商不是不知道国恨家仇为何物,我也不是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势利小人。若是我要做的这件事,真就是亲者痛仇者快,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份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个。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乐毅你和秦城身在军中,为了保家卫国你们可以上阵杀敌,快意恩仇,血溅五步、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这是你们报效国家的方式。但是我不能啊!我身体有限制,这辈子都无法从军,无法上阵杀敌。但是我南宫商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看着自己的兄弟上阵杀敌,为了杀灭匈奴血染疆场甚至是差点儿丧命,我南宫商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你们知道吗?”
南宫商重重叹了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能继续用颤抖的声音道:“咱们哥三个在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我的脾xìng你们还不知道?咱们都是苦命人,爹妈死得早,兄弟就是我生活的全部。现在,你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我却只能窝在城里被你们保护,做一个没有前途的小学徒。我也是有脸的人,这样废物般的生活,我活得下去么?!”
说到这里,南宫商的双眼已经红了起来。秦城无言的给他斟满酒,自己先举杯喝下。南宫商拿起秦城给倒的酒,一饮而尽,伸手一抹嘴,声音大了几分,“我想好了,你们在战场上杀敌,跟匈奴人正面对抗,我就暗算匈奴人!我去匈奴人内部给你打探他们的消息,去为你们摸清匈奴人的情况。匈奴人不是一窜进草原汉军就追不上了么?我就为你去勘探他们的地形!必要时我还能在匈奴人境内捣乱,配合你们的行动!大不了我一把火烧了他们的马场,烧了他们的营帐,烧死他们!我把卖给匈奴人的粟米中美酒掺上毒药,毒死他们!”
说道最后,南宫商的面目竟然变得狰狞起来。说完,他还自己yīn笑了几声。
秦城听到最后,头皮一阵发麻。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子,心思竟然……如此恶毒!若果真是如此,那带来的效果,当真是不敢想象!想到这里,秦城不禁暗暗钦佩起眼前这个小子的胆量来!因为,这些行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葬送自己的身家xìng命!
听完南宫商的话,玲珑则是直接惊叫出声,惹得酒店中不少人侧目。她自己一把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南宫商,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南宫……好兄弟!”乐毅愣了一会儿,一把抱住南宫商的脖子,用沙哑的声音道,“我错怪你了!你是好样的!我就知道你是好样的……”
兄弟几个虽然平时打打闹闹的,但真到了该做事的时候,没一个人会忘掉自己还有兄弟,没一个会在兄弟在滴血的时候,自己躲在被窝里做着安稳梦。
南宫商喉咙动了动,秦城的眼神敏锐的扑捉到南宫商喉咙的这个动作,知道这是嚎啕大哭的先兆,为了避免自己这群人成为整个酒店瞩目的对象,秦城咳嗽了一声。不曾想自己这一咳,立即引来南宫商和乐毅的的怒目而视,两人齐声道:“咳你妹啊!”
“……”秦城一下子呆住,终于尝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好吧,既然你决定这样做,但是商路怎么办?现在我大汉和匈奴已经全面开战,虽说两国暗地里仍然有一些商贸往来,但是这些商业交易都很隐秘,限制条件太多。再者,在这种时候,匈奴人只怕不会接受新面孔的合作伙伴。”秦城道,“匈奴人不会不提防你这种商人的。”
听到秦城问道这个现实问题,南宫商虽然很奇怪秦城怎么会想到这些东西,不过他还是自信的回答了,“再怎么我在城里也做了两年的学徒,虽然我那抠门的师傅没有教我什么真本事,但这并不就意味着我这两年就白过了。我这么说,你心里应该有底了吧?”
“底嘛,有一点。”秦城笑道,“不过,我相信你就是了。”
“这不就成了。”南宫商举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在秦城喝完一杯酒之后,坐在他旁边的玲珑,轻抬手臂,拿起酒壶,动作很是轻柔的给他斟酒,斟酒完,一双亮丽的眸子在秦城脸上一扫而过,然而这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包含了太过复杂的意味。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点。”这时,乐毅突然开口道。
“说来听听。”南宫商扔了一颗豆子在嘴里,咬得砰砰响。
“你说配合我们在战场上的正面行动,但是以我们现在在军中的地位,并不能左右军队的安排,而你要真正发挥你的作用,却又必须军队在正面战场和你配合,如此,不矛盾么?”乐毅说的很认真,显然这个问题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不料南宫商听了乐毅这个问题,却是鄙视的白了他一眼,随即给了秦城一个眼神,做出恼怒的样子道:“秦城,你给他说。”
“哦,你知道?”乐毅看向秦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城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是知道原因的。”
“……”乐毅一身语塞,低头一思量,恍然大悟,猛然抬起头,和秦城四目相对,一起道:“我相信你!”
“不错,我相信,真到了我可以在匈奴境内掀起风浪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左右汉军的行动了!”南宫商正sè道。
之前,南宫商也就秦城立了军功的事将他打趣了一番,但是天知道,他比谁都想自己的兄弟有出息。
“来,共饮此杯!”
“哈哈哈哈,痛快!”
……
四人在酒家吃完一顿饭,已经是夕阳西下,走出店门,三个少年男儿虽然都喝了不少酒,但是还是都感到很是振奋。
南宫商看到夕阳金黄的光线从街道对面的屋顶shè过来,洒在几人身上,转过身,对众人道:“天sè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虽说今天告了假,但要是回去晚了,我那抠门的师父估计又得找我麻烦了。”
“那你便回去罢,放心,秦城有我照看着。”乐毅大言不惭道。
南宫商笑着点了点头,“我便走了,来rì再聚。”
目送了南宫商一段距离,看到南宫商的背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乐毅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世事沧桑啊,转眼间,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我们,竟然就要扛起守土抗敌的责任了!”
“怎么,你怕自己的肩膀太瘦弱了?”秦城看着乐毅笑道。
乐毅看了秦城一眼,又看了看南宫商离去的方向,坚定道:“不,我相信,我们可以比前人做的更好!匈奴人在边郡肆意胡作非为的时代,将在我等手中终结!”
“不错,大丈夫立于世,首先要有气魄。袖里乾坤掌中剑,我命由我不由天!好男儿何不扛重担,好男儿何不建功业?天下之大,所谓英雄,舍我其谁?!”秦城的语气同样坚定,眼神中异彩连连。
“说得好!”乐毅重重点了点头,和秦城相视大笑起来,笑罢,乐毅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般,猛地一拍额头,大呼道:“我忘了屯长托我买的东西还没有买!这样,秦城你先送玲珑回去,待会儿我们在这里回合。”
秦城心中一阵苦笑:兄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现在,你这确实是害了我啊!我不是那个秦城啊!这小娘们儿,我真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啊!这万一在她这里露馅儿我找谁说去?
乐毅自是不知道秦城心中的这个想法,嘿嘿坏笑了两声之后,扬长而去。
秦城看着乐毅离去,回头看了一眼玲珑,见对方的视线一触碰到自己,马上就低下了头,心想也许这最亲近的人也最好糊弄了,当下定了定心神,道:“我们走吧!”
第三十四章 一纸休书
rì暮低垂,残阳如血。城里的行人在这个时候多了起来,按照现代的说法,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工作场地,各自疾步奔向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一碗热汤的或富丽堂皇或家徒四壁的家。
秦城和玲珑在人群中并肩而行,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步的距离,一路上各怀心事的两人一直沉默着。
傍晚的凉风吹过,玲珑紧了紧衣领,微微缩了缩脖子。秦城将玲珑的这个动作看在眼里,略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冷?”
“还好。”玲珑微微低着头,并不看秦城。
“……”
沉默。
……
“哈秋!”
玲珑打了个喷嚏,声音很小,发出声音的时候不忘用手捂住嘴,即便如此,玲珑白净的脸上还是现出一抹羞红。
“呀!漂亮姐姐脸红了!”
“姐姐好好看哦,打喷嚏都这么好看!”
“那个大哥哥好傻哦,都不知道给漂亮姐姐递个手帕,嘻嘻!”
旁边几个在一起玩闹的小孩子,看着秦城和玲珑,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脸上的笑容很单纯。
玲珑头更低了,嗔怪的看了这些小孩子一眼。
秦城朝他们友善的笑了笑。
“大哥哥也害羞咯,嘻嘻!”孩子们笑着跑开了,去继续他们先前的嬉戏。
“天快黑了,咱们还是走快些吧!”秦城道。
玲珑抬头看了看天sè,瞥了一眼秦城,见秦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坐过了,反正也快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玲珑向前面不远处的城中小河示意了一下,小河边,几棵杨柳在风中微微摇曳,光秃秃的纸条偏向旁边的一座古老的小桥。
“也好。”秦城道,看了玲珑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两人沿着路边的石阶行下,玲珑走到小河边,将蓝裙收了收,弯身蹲下,看着一河清水,手伸进小河里,轻轻拨动着。
美人戏水,其情当何?
秦城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看了一眼玲珑之后,便将视线移开,打量起周围的景物来。
这周围的古风古情,总比这心思复杂的少女单纯的多吧!
玲珑今天处处透露着的不自然,秦城岂会察觉不到,对于这个他人眼中风姿卓绝的女人,他没有半点儿想法,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这个满怀心事的少女说出她想说的话。秦城相信,这对以前的秦城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这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却不是如此。
突然,他想到了穿越前的那个女子,她比眼前的玲珑更加美艳,有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秦城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半响,玲珑终于开口。
“秦郎,”她轻轻叫道,一如以前她叫他那般,“我要请你帮个忙。”
秦城看了看没有回头的少女,没有说话,静静瞪着她的下文。
玲珑等了半天,没有听见秦城说话,心中微微慌了慌,暗道秦城今天跟以往真的是不一样呢,要是以前,自己说出这句话,他一定会马上殷切的问是什么事吧,以前的他,总是想尽办法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好一点,生怕做的不能让自己满意。
玲珑抬起在河水中沾湿的手,食指在自己脸上轻轻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秦城注定看不到的悲戚笑容,心道那又怎样呢,这并不改变你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啊,即便这次你立了一些军功,那又怎么样呢,能改变多少事情呢?最多让你做个什长了不起了吧?
乐毅并没有告诉她,秦城早已经是步兵什长。而乐毅口中的匈奴左骨都侯,这个少女还不能理解这个身份名词背后的分量。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很照顾我,也为我做了很多事,虽然很多事都只是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但是我能理解你的真心。”玲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对秦城的打击有多么大,所以她决定尽量说的委婉一些,“在我们三岁的时候,我们就订了亲,那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即便是之后秦父秦母……我爹娘的心意也未曾改变过。只是这么多年了,你也到了加冠的年龄,却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虽然我曾今无比坚信你的誓言,但是……但是现在,我爹娘,爹娘不愿意看到我……所以……你能理解的,是吧?”
玲珑回过头,一颗泪水从眼眶滑落,但是令她无比惊异的是,她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秦城撕心裂肺的样子,眼前的秦城,竟然一脸淡然的看着她。
玲珑愣了一下,心里马上想到,秦城可能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她咬了咬嘴唇,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喊道:“秦城,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秦城看着眼前表情一时间jīng彩无比的玲珑,淡淡道。
“什么?”玲珑的泪眼有些模糊,“你明白?”
“你说的很清楚了。”秦城淡淡道,嘴角勾起一个嘲笑的弧度。
玲珑一时语塞,不知该做何说。秦城的反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预想了秦城很多种反应,她甚至想过要是秦城以死相逼她会怎么办,但是她就是没有想过秦城会这么平静的接受,所以一时间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你……那你会写吗?”最后,玲珑忐忑道,她心想,秦城不会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写休书吧?要是那样的话,那可真就有些难办了。
“他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这事由不得他!”突然,秦城背后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他要是不写,我也有办法让他写!”
秦城回过头,看见五个人正站在自己背后,为首一老一少。年长的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体微微发福,一身锦衣,额头上排列着些细细的皱纹,此时正眼神复杂的看着秦城,根据秦城的记忆,这是他的岳父,也就是身后玲珑的父亲,姓萧。
萧父身边的少年,二十出头,看向秦城的眼神中充满轻蔑和愤怒,仿佛看到他和玲珑在一起很不舒服。他长相yīn柔,颇为英俊,更重要的是,他腰间还挂着一柄装饰xìng的佩剑——这是身份尊贵的体现,想必也是官宦人家。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个少年。不过这人秦城却是不认识。
后面三个,倒像是随从一样的角sè。
“爹,堂兄,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玲珑看到这两人,惊异道,脸sè却是有些不喜。
“屋里闷得很,爹陪萧郎出来走走,恰好碰到你们。”萧父解释道,说罢看向秦城,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秦郎不在军营,怎会到了这里?对了,听说你出征时受了伤,不严重吧?”
萧父跟秦城说话,秦城却是看都不看萧父,向玲珑堂兄踏出几步,看着他,道:“刚刚是你在对我大呼小叫?”
名为萧玄武的的青年冷哼一声,俯视着秦城,冷笑道:“正是我,怎么了?”
萧父见秦城不理会自己,脸上刚刚刻意浮现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yīn冷,带着些恼怒和轻蔑。
“我只是想提醒你,吃饱着撑着要是没事干的话,最好滚回你娘肚子去,不要像疯狗一样跑出门在人前乱叫。”秦城冷冷道,“顺便说一句,我一向对疯狗没有什么好感,不介意让这个世界清静一些。”
“你说什么?”萧玄武听了秦城的话,双眼顿时瞪得铜铃般大小,不可置信道。
他想不通,这个萧父口中的废物,一个小小的戍卒,在自己面前竟然能说出这么强势的一番话。像他这样的人,见了自己不是都应该颤颤巍巍唯唯诺诺么?
“秦城!你胡乱说些什么?如此粗鲁的话你都说的出口,你不嫌丢人么?”萧父怒喝道,“还有,你知道萧郎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如此大胆口不择言?”
秦城瞥了一眼萧父,语气冷漠,“你是在教育我么?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别忘了,从你女儿对我说出那番话,你与我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萧玲珑的脸sè瞬间苍白到了极点,看着秦城的背影,听着秦城的话,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秦城好陌生,仿佛从未见过般。
“你……”萧父一时气结,顿足厉声道,“简直无法无天,你这还是人说的话么?如此行为,丢尽了你父母的脸面!我真是为他们感到丢人……”
“住口!”秦城打断萧父,一双眼睛盯着他,“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萧父本来还想多言,但是看到秦城眼神,他下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这是他这辈子看到过的最可怕的眼睛,仿佛在里面隐藏着会吃人的鬼怪般,自己少有不甚,秦城便会变成那吃人的鬼怪,将自己吃的骨头都不剩。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却偏偏极为真实。
说罢,秦城转过身,看着萧玲珑,冷笑道:“休书么,我回去之后便写给你,你派人来取就是了!”
一句话说完,秦城再也不愿在此停留,转身yù走。背后的萧玲珑,听了秦城这句话,感到浑身一软,脑袋一片空白,差点儿就要瘫倒在地。
“口出狂言,辱骂长者,你这便想走么?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吧!”萧玄武挡在秦城面前,将秦城堵在阶梯上,方才他看到秦城和萧玲珑在一起,就已经很窝火,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开口就说出那样的话,现在见秦城竟然无视自己,哪里肯依?厉声喝道:“难道你当我不存在么?!”
秦城理也不理眼前放肆大叫的萧玄武,身体却是没有停下,直接向萧玄武靠了上去。
“主人小心!”恰在此时,萧玄武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上,两步跨到萧玄武身边,将萧玄武往旁边一推,自己的身体迎着秦城撞了上去!
秦城在萧玄武挡住自己去路的时候,就没想跟他废话,身体前靠,直接将其撞开了事。当然,结果萧玄武的身体到底是退开还是飞出去就不好说了。
当秦城听到萧玄武背后的那声大喝的时候,心中jǐng觉了些,这时看见一个人影推开萧玄武,迎面撞了上来,秦城自然是没有第二选择就与对方撞在了一起。
“碰!”
沉闷的**撞击声。
两人一合即分,秦城身体往后一退,后脚拉开,身体微弓,退了一步,稳住了身形。
那人影虽然处在上方,但却是退开了足足三步,方才站定。这一次交锋,孰高孰低已经见了分晓。
萧玄武眼神不差,自己这名仆人身手如何他心中是有数的,此时看见这场景,心中已经有了数,恐怕今天面对这个秦城讨不了好。这是怎么回事?这秦城的本事与萧父描述的不相符啊!
但是话说回来,让他现在退步他还是办不到的,虽说他是个商人,知进退,但是现在萧玲珑在旁边看着呢,自己可丢不起这个脸。
“都给我上,废了这厮!”萧玄武一声大喝,心中抱着一丝侥幸。
三个仆人见自家主人发了话,也都发了狠,三人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秦城同时扑过去,企图以人海战术压制住秦城。
秦城方才撞开那仆人之后,已经趁机上了街道,这会儿见三人同时向自己扑来,虽说要顾忌背心的伤,但是要解决对方这三人自信还是没有问题的。
“住手!都别打了!”尾随秦城跑上来的萧玲珑大声喊道,带着些哭腔,她知道秦城还有伤,心中更是认定秦城不是这三人合力的对手,“堂兄,你让他们都住手,放过秦城这一回吧!”
萧玄武的仆人听了萧玲珑的喊叫,纷纷停住了身形,萧玲珑跟自己主人的关系他们自然是知晓的,萧玲珑这会儿发了话,自己主人多半也会应许,三人一起看向萧玄武。
萧玄武看了看萧玲珑,脸sè缓和了些,正准备说些场面上的话,然后放了秦城,但是当他看向场中的时候,却愣在了那里。
萧玄武的三个仆人听了萧玲珑的话,住了手,但是秦城却没有这个打算,身形不退反进,速度更是快了几分,向最右边的那个仆人一拳就轰了过去。
真是搞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让停手就停手?
打赢才是硬道理。
穿越前十几年的黑拳和黑道生涯,秦城没有这个觉悟倒是怪事了。
首当其冲受到秦城攻击的那名仆人,在秦城的拳头到达自己眼前之前,还看着萧玄武,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偷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生生挨了秦城一拳,惨叫一声身体便飞了出去。涌出的鼻血在空中滑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其他人没想到秦城的进攻竟然会毫不停留,都惊异的看着秦城。不过场中与秦城对决的两个仆人却不是泛泛之辈,在秦城击倒第一个仆人的时候,便一先一后再次冲向秦城。
三个仆人本来就离得不是很远,两个跨步就到了秦城面前,离秦城较近的那名仆人,一脚直踢向秦城脑门!
秦城竖起手臂,yù要挡下这一击。但是对方的腿还没有碰到秦城的手臂,立马就收了回来,竟是虚晃一记,身体一个膝撞就朝着秦城的胸膛撞去!
秦城暗暗冷笑,抬起的手臂没有落下便顺势击出,身体一侧,一肘便砸在了对方的膝盖上方!
那仆人惨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脑袋一沉,重重撞到地面,顿时头破血流。
这名仆人的身体刚开始下落,第三名仆人,也就是最先和秦城肩撞了一次的汉子,凌空一个飞脚,已经到了秦城眼前!
秦城一侧身,对方的脚近乎是贴着自己的鼻子飞了过去。不等对方落地,秦城伸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后衣领,用力向后一拉,硬是将对方从空中拉了下来,直接摔在地上。
那人落了地,手首先撑住地面,双脚在秦城有一下不动作前在地上一点,整个身体向后一翻,双脚已经踹向秦城面门!
看着近在咫尺的双脚,秦城双手一个虎盘,将其扣住,右脚踢出,直接踢在对方的胸口,随后手再往后一拉,将对方以一个狗吃屎的模样摔在地上,一脚同时狠狠踏在对方的后背!
“啪!”
一声骨头的碎裂声传来,地上的那名仆人,右肩顿时陷下去一大块!
解决完这三个仆人,秦城拍了拍手,这才冷哼一声,冷漠的眼神滑过脸sè苍白的萧玲珑等人,顿了半响,这才傲然道:“狗眼看人低。你们大概不知道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即便是废物如我秦城,今天照样可以左右你们的生死!”
秦城说这话的时候,全身散发出浓烈的戾气和杀意,对面的萧玄武和萧父,听了秦城的话,竟然丝毫不怀疑他说的那句可以左右他们生死的话。在萧父眼里,秦城今天已经疯了,说不得,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他还真就可能一个冲动,将自己杀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乾桑城街道上亮起了无数灯火。
“秦城,原来你在这里。”乐毅远远跑过来,看到秦城面前,地面上挣扎着爬起两个人,还扶着一个人,萧玲珑和萧父站在一边,一脸苍白的看着秦城,还有一个翩翩公子,看秦城的眼神充满恐惧和愤怒,“这是怎么了?小侄见过萧伯父。”
“啊!乐……乐毅,你来了!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啊!你快看看秦城,他今天,有些……有些奇怪……”萧父见到乐毅,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强露出一个笑容使劲招呼道。
秦城再也不看众人,转过身,道:“明天让人来取休书吧,我秦城还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不过,但愿你找到的人,是比我优秀的人!”
说罢,不再理会身后的人,示意乐毅跟自己走。
萧玄武一嘴牙狠狠的咬在一起,双眼狠狠剜了一眼秦城的背影,又狠狠瞪了瞪身旁不争气的三个仆人,最终商人的本能还是让他控制住了愤怒,没有大放阙词。
乐毅再傻,听了秦城最后一句话,也该明白了七八分,看了萧玲珑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跟上秦城。
看着秦城和乐毅走远,萧玲珑的泪水哗得一下落下来。
“玲珑,秦城这竖子……”萧父本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萧玲珑正瞪着他。
“说好了让我跟他说的,你们为什么要插进来?!”
说完,萧玲珑哭着跑开,影子在街道的繁密灯火下变化无常。
第三十五章 英雄美人
秦城和乐毅走出没几步,就看到对面有两人面sè古怪的迎了过来。
“秦郎。”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笑着招呼道,却是纪铸。
“先前我们在街上相遇,纪将军听说你也在附近,便和我一起过来寻你。”乐毅适时向秦城解释道。
秦城朝纪铸抱了抱拳,笑道:“纪将军,几rì不见,你怎么换了这幅病怏怏的面孔,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
“无事无事,秦郎大可不必计较,今rì既然在城中遇到秦郎,便该去痛饮一番。”纪铸讪讪道,心道老子还不是看你这厮都混到要写休书的地步了,为你难受么,“哦,对了,这位是簿曹从事张大人,这位就是一刀取了匈奴左骨都侯首级的秦城秦什长。”
纪铸说着便将身边的中年人与秦城互相介绍了。秦城向中年人看去,发现中年人也在看着他。眼前这个中年人长相儒雅,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一个将军肚挺得大大的,看上去很是和气。
簿曹从事,刺史和司隶校尉的高级佐官之一,主管一郡钱粮簿书等事务。
“秦城见过张大人。”
“这便是威震匈奴的秦郎了?果然是英姿飒爽,若我上谷后生都如秦郎这般,何愁匈奴人不灭?”名为张都的簿曹从事哈哈笑道,“秦郎一身好本事,前途无量啊!”
“张大人过奖了,秦城如何敢当。”秦城谦逊道。
“好了,秦郎,你就不要谦虚了!张大人与我熟识,大家都是xìng情中人,就不要这般讲究礼数了,如此失了亲近反倒不美!”纪铸开怀道,说罢也拉起乐毅,“今rì我与张大人同时沐浴(休假),便相约了一起出来闲逛一番,也好找个地方喝上几碗,如今既然遇到乐郎和秦郎,咱们便寻个好出去痛饮一番,岂不快哉?”
“纪将军如此说来,可是正和我意了!今rì与诸位军中豪杰相聚,既是缘分,也是生平幸事,正好痛饮!”张都豪爽道,看向秦城和乐毅,“两位想必不会拒绝吧?”
“如此甚好。”秦城和乐毅应道。
四人这便结伴而行,相互寒暄了几句,都觉得对方颇和自己胃口,渐渐就放开了话匣子,一路上说笑声不断。不久,四人便到了一处两层楼阁前。
“秦郎,乐郎,今rì我等便在这个霖芗阁吃些酒食,二位意下如何?”张都在楼阁前停了停,一脸笑容满含深意的看着秦城喝乐毅。
“莫非这霖芗阁有何特别之处?”乐毅看着霖芗阁的修饰,问道。
“有何特别之处,二位进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张都呵呵笑道,却是绕着弯子不直接答话。
纪铸见乐毅甚有些踟蹰之意,便一把挽了他的肩膀,笑道:“这霖芗阁我与张大人平rì里都来的少,却不说银钱事小,倒是消受不了这般风雅,今rì你与秦郎初次与我和张大人一聚,此处却是痛饮的不二之地,乐郎就不要犹豫了!”
纪铸说罢,眼神不忘向秦城示意。
乐毅见纪铸如此这般,心中也明白了一二,想起秦城今rì遭遇,也便定下了决心,“好!既然如此,在下哪有不从命的道理,请!”
“哈哈哈哈,这便对了!”
大笑声中,四人便走进了这霖芗阁。
进了大门,以乐毅乡下小子的见识,着实被眼前景象惊了一惊。不说其他,仅是内部布局的大气和装饰的富气,就是乐毅不曾见过的,别说见过,简直是不曾想过。这不像是一个酒家,倒是颇像个戏侮之地,中间一个高台,明摆着便是歌伎们起舞弄歌之地了。高台之外,桌椅排列颇有讲究,而那二楼,却分明有着不少雅间。
“四位官人,可有预约?”一个跑堂小厮快步到了四人面前,满脸笑容道。
“预约倒是没有,不知雅间可还有空的?”张都熟门熟路问眼前的小厮。
“今rì官人来的多,雅间却是没有了。四位官人若是要寻一个清静之地,倒还是有的。”小厮笑着道。
“如此尚可,你且带路。”张都道。
“四位官人随我来。”
四人跟着小厮,寻了一处僻静所在,便按照坐次坐了,张都吩咐了一些酒食后,便问道:“今rì是何人献艺?”
“四位官人今rì可是来对了时候,今rì献艺的乃是歆儿姑娘!”
“如此甚好!”
待小厮离去,张都对秦城和乐毅道:“歆儿姑娘乃是霖芗阁最善歌舞的女子,平rì难得一唱,今rì我等有幸瞧见,也是福气。看来秦郎喝乐郎果真是有福之人啊,哈哈!”
秦城见张都兴致如此之高,便笑道:“张大人对人家如此在意,想必是已经知晓了人家罗裙的滋味了吧?哈哈!”
“要真是那番,我早将人家抱回家了,哪里还容得人家在此歌舞?”张都听了秦城的话,竟是长叹一番,道。
秦城疑惑半响,诧异道:“张大人如此看重这美人,秦城倒是佩服了!”
“秦郎你身在军中,对此番事情不了解也属正常。”张都怅然道,“无妨,今rì我便给你说道一二。这霖芗阁本是官伎之地,虽说近年来民间的sè彩愈发浓郁了些,不过此间姑娘大多仍只是歌伎,而非歌jì,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啊!如歆儿姑娘这样当红的姑娘,更是守身如玉,多少人想捕获美人芳心,拥佳人在怀,奈何至今无一人成功。就是我等,也只能望而兴叹罢了!”
秦城听的一愣,在他的印象中,jì女便是jì女,没想到古时竟然还真这番有卖艺不买身歌伎存在,当下也不知说什么好。
见秦城愣在那里,纪铸便笑道:“莫非秦郎已是动心了?哈哈,无妨,像秦郎这番少年英雄,要获得美人青睐,可能xìng可是比我等大了去了!张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张都道,难得正sè,“秦郎少年英雄,此次战功卓绝,想必封将不在话下。似秦郎这般英俊人士,真要捕获美人芳心,我张都第一个不说二话!”
“正是如此,秦城,我看你便去降服了这美人,我等心中也可大快一番!”乐毅在一旁帮腔,哈哈笑道。
秦城无奈摇头笑笑,心中却着实提不起兴趣。
“歆儿姑娘jīng通琴棋书画,尤善歌舞,自是清雅之人。你等若有非分之想,在下不敢多言,可如此大呼小叫,仅此一点,恐怕就难上加难哪!”就在四人说话间,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桌三个青年,正看着他们笑着。这三人皆是风度翩翩,一身儒雅之气,说话那人,虽是深秋,却是一羽扇在身前轻轻摇着。
纪铸等人看见这四人,具是脸sè不喜,正yù反驳,小厮却是已经带人将酒食上了来,笑嘻嘻的招呼众人,嘴中则是不停介绍着菜肴美酒珍贵之处。
被小厮这一打断,四人便就暂时放弃了理会旁边那三人的打算,开始对付起满桌酒食来。
乐毅接过凤首铜锺酒壶,yù要给众人斟酒,却被张都笑着抢过,张都一边为众人斟满酒,一边道:“这竹青酒也算是此间招牌了,与寻常酒水呈现出黄sè不同,这竹青酒却是青绿sè。不仅如此,这酒更是香醇无比,散发出的酒香闻着让人神清气爽,是难得的美酒。”
秦城本就是喜酒之人,如今见了这竹青酒,虽是知道古酒没经过蒸馏,度数仅相当于后世啤酒,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来,共饮此爵!”张都平举酒樽,道。
清酒入喉,秦城顿感一阵清爽,暗道果然美酒。
“好酒,果真是好酒啊!”
众人皆是一阵大爽,纷纷笑夸。
如此几杯过后,楼中传来主事者的声音。
“诸位官人,且先静一静。诸位今rì莅临霖芗阁,想必多是为了歆儿姑娘,在下也不多言,且先听了歆儿姑娘一曲,再作计较。下面便请歆儿姑娘为诸位歌舞一曲!”
说完,这主事者便从高台上退了下去。
“秦郎,乐郎,你们可要听仔细了,这歆儿姑娘的曲子可是不一般。”张都生怕秦城和乐毅不懂音律,提醒道,至于事实上他自己有多么懂音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秦城和乐毅相视一笑,便和众人一起看向高台。
“歆儿姑娘今rì舞一曲,我等若是能与其一合,此次说不定有机会与佳人一叙。”旁边那三个儒雅青年谈论道。
“是了,若是如此,也不枉我等今rì特地来此一遭了。”
不多会儿,高台上盈盈走出一名红衣女子,长袖遮面,上台也不与众人见礼,便是直接开始了舞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曲卫风蒹葭,配合着飘逸的舞姿,氤氲而起。
红衣女子身如火凤,声比天籁,缓缓而起,动辄惊蛰,长袖飘舞间,万种风情点点滴滴流露。
一见这红衣女子起舞,饶是秦城再不通音律,也给惊住。世间舞曲音乐,本就是最能引起人共鸣的东西,即便不是专业人士,只要有心,也能陶醉其中。
“舒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皓倡。灵偃蹇兮娇服,芳菲菲兮满堂。”旁边那三名儒雅青年中,有人轻声吟道。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第一名青年吟罢,有人接道。
“人不信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秦城自然不知道这是屈原赞咏巫娼的诗句,对古文的了解,他也只不过是仅限于语文课本罢了,这会儿听得人家轻轻吟唱,隐隐觉得是赞美之词,便不知晓其他。
张都倒是有学之士,听得三人吟唱,便知三人腹中有些笔墨,这些都是描述女巫的歌唱的如何好听,舞跳的如何好看,样子如何好玩的诗句。解释出来便是:女巫洗澡出来,穿着华丽的衣服,象花一样的鲜艳;进门出门都不做声,媚人的飘来飘去。男人完全被迷住了,感到最痛苦的是离开她们,最快乐的是和她们新“相好”的时候。
这正是他们这些观赏之人最真切的感受。
张都见秦城完全被眼前歌舞迷住,笑了一声,端起酒樽,向秦城道:“来,秦郎,咱们共饮此爵!”
秦城愕然回头,才发现自己竟是被这歌舞迷住了,也不觉得不妥,拿起酒樽,便和张都一饮而尽。
“秦城,来,我也敬你一爵!”乐毅提秦城斟满酒,道。
秦城笑了笑,也不多言,同样是一饮而尽。
“秦郎,来,我也敬你!”纪铸哈哈一笑,平举酒樽,朗声道,“此番大战匈奴,你先斩匈奴左骨都侯,再现悬崖击鼓之计助我等安然脱身,后出伏兵轻松shè杀匈奴两三千骑,最后更是与匈奴左贤王鏖战不分胜负!如此英雄壮举,纪某平rì虽然口中不言,心中却是佩服的紧!今rì借这霖芗阁之酒,敬你一爵!”
“纪将军何必多言,战场拼杀,全军将士皆是大功,今rì我等便借这樽酒,敬汉军!”秦城正sè道。
“好,干!”
“干!”
两人同时饮尽,放下酒樽,这才发现满楼人都在看着他们这边。
秦城和纪铸对望一眼,不知为何。
“方才歆儿姑娘一曲舞罢,正收势之际,纪铸将军大喝声便传来,你二人大声喧哗,这满楼人都听见了!”乐毅俯身解释道。
被乐毅如此一说,秦城和纪铸便顿觉有辱斯文了,毕竟坏了大家的雅致,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斩杀匈奴左骨都侯?那人便是秦城么?”
“是啊!听说有人出了一条奇计,使得我汉军以一千多步卒不费吹灰之力,击杀匈奴两三千骑,说的可不就是秦城么?!”
“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出乎意料之外,满楼宾客非但没有责怪秦城和纪铸的失礼,反倒是谈论起秦城来,言语中不乏赞美之词。能来此间饮酒观舞之人,非富则贵,官吏更是多不胜数,这些人知晓秦城的事迹,倒是正常。
“这位便是斩杀匈奴左骨都侯,数出奇计的大破匈奴的秦城将军么?”楼上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汉子率先向秦城抱拳,朗声问道。
“不敢当,在下秦城。”秦城站起身,回礼道。
“秦君少年英雄,大战匈奴,扬我大汉国威,实在是大快人心,不必过谦!”那青年汉子道,接过身旁同伴递过来的一樽酒,“若是秦将军不弃,在下敬秦将军一爵!”
“杀敌卫国,我汉军将士皆是莫大功劳!”秦城接过乐毅递过来的酒樽,道,“兄台抬爱,秦某回敬兄台!”
“好,干!”
两人饮罢,周围赞誉声不绝。
“既是如此,我等何不同敬秦将军一爵?有秦将军此等英雄人物,匈奴何惧?”这时大声说话的却是先前那嘲笑了秦城一番的儒雅青年,经他这么一说,满楼中人皆是举起酒樽,向秦城敬酒,纪铸等人也皆举起酒樽,张都早已是笑得合不拢嘴,一脸荣光,仿佛人家是在夸他似的。那儒雅青年道:“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往秦将军莫要放在心上,小厮这边赔礼了!”
“干!”
“干!”
众人齐齐饮罢,场面好不壮阔。
“秦将军。”众人饮罢大呼快哉之际,一身红衣的歆儿却是出现在秦城桌前,手中竟是握着一樽酒杯。直到这时,众人方才想起这个方才舞完一曲的女子。
一身红衣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秦城一看竟是微微有些失神。先前两人距的远,对方的容貌尚看不大清,这会儿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秦城才发现这女子竟是如此秀美:这女子犹如一朵百合花在黑夜中盛开,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丽容无俦,又带着三分天真烂漫,更增娇媚。当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sè美人!
姓名唤做白馨歆的女子见秦城一时不答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也不觉得对方唐突,轻启朱唇,道:“将军英勇,此番出战大胜匈奴,我等无不感到扬眉吐气。歆儿虽是一介女子,却也识得些许义理,将军勇武,保我家园,杀我仇敌,实在是大快人心,歆儿敢请敬将军一爵,还望将军不要推辞。”
秦城回过神来,此番听得白馨歆如此说,哪有不应之理,便自己倒了满满一尊酒,道:“秦某一介武夫,不敢当姑娘赞誉之词,这一尊酒,你我共饮!”
说罢,一扬脖子尽数饮下。
白馨歆微微一笑,以袖遮面,跟着秦城饮了这一樽。虽说白馨歆一介女子,饮酒的速度却也不慢,和秦城同时放下酒樽。
“将军既来霖芗阁,便是歆儿客人,歆儿方才能为将军舞一曲,心里荣幸的很,不知将军能否与歆儿雅间一叙,以全歆儿仰慕英雄之心?”白馨歆将酒杯递给身边的仆从,轻声道,说完一双眼看着秦城,饱含期许和忐忑。
白馨歆如此一说,秦城一时却是有些犹豫,不过不等他开口拒绝,身旁张都便笑道:“美人相邀,秦郎还不快快应诺?满楼宾客可都看着你呢,你要是拂了美人面子,我等定不饶你!哈哈!”
秦城无奈一笑,正要说话,乐毅抢先朝白馨歆道:“歆儿姑娘,我这兄弟人虽勇武,但却口拙木讷,此番他不说话便是已经答应了!歆儿姑娘前面带路便是!”
秦城白了乐毅一眼,对白馨歆拱手道:“如此,便叨扰姑娘了!”
第三十六章 醉卧美人榻
白馨歆自在前面引路,带秦城穿过大厅,进了楼阁后院。比起前方主楼中的灯火通明和喧闹,这里灯光颇为柔和,也显得安静。路过院中时,秦城还看见了一个小鱼塘。
白馨歆领着秦城上了小楼。跟随在后面的仆人上前打开了雅间的房门,白馨歆向后面的秦城盈盈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道:“将军,请!”
“歆儿姑娘请!”秦城回了一声,跟着白馨歆后面进了屋。
房间分为两间,一件外室,一件内室。外室中摆放着两个相对的案几,另有一案几单独拜访在一边,案几旁靠墙处有一书架,书架上倒是有不少书简。与外室一帘相隔的内室,秦城不便多看,眼神一瞥而过,也仅是注意到了一张卧铺。整个房间的装饰没有秦城想象中的雍容,也不艳丽,这给秦城的第一印象是这不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倒像是一个书生的研读之地。虽然其中飘着些淡淡的香味,气味却很淡,秦城看见了书架上的书简,差点以为这香味来自竹简。
两人分了主客坐定,便有仆人端了酒食上来,等这些仆人上完酒食,白馨歆向秦城浅浅一笑,举起酒樽,芳唇轻启,皓齿微露,“将军能屈尊来此与歆儿一叙,歆儿心觉万分荣幸,这一爵,歆儿先敬将军!”
“歆儿姑娘请!”秦城也举起酒樽。
“将军请随意。”白馨歆放下酒樽,示意秦城自用酒食。
秦城为自己斟满酒,却是忍不住笑笑摇摇头,一脸古怪。
“将军为何摇头?可是歆儿这边的酒食不和将军口味?若是如此,歆儿便让人去换。”白馨歆见秦城摇头,试着问道。
“非是如此,歆儿姑娘多念了!”秦城笑道,拂了拂衣袖,“秦某是见这世间竟有歆儿姑娘这等奇女子,一时感叹,还请歆儿姑娘勿怪。”
“奇女子?”白馨歆掩嘴轻笑,一双眼睛看着秦城,“歆儿哪是什么奇女子,将军可是取笑歆儿了。”
“非也!”秦城道,端起一尊酒,向白馨歆示意了一下,见白馨歆也端起酒杯,便一仰头饮下,饮罢,又用小刀割下一块羊肉放进嘴里,神态自然,完全没有为客应当谨言谨行的觉悟,“秦某自然不敢说笑。既然歆儿姑娘愿听,我便说说。”
秦城环顾了一番四周,缓缓道:“姑娘居室,简约文雅,不仅毫无雍容奢靡之气,更是连寻常女儿家惯喜的彩妆都少见。这屋中没有少了些花饰,却多出这一架书简。此其一。姑娘既是这般文雅之人,与秦某坐而相谈,不煮茶,反饮酒,此是其二。至于这其三嘛……”
秦城说着顿了顿,端起酒樽,与白馨歆示意一番,自己先饮下,放下酒樽的时候,恰好看到白馨歆也刚好放下。秦城这才笑道:“这其三,便是姑娘饮酒,实在是比男人还男人,秦某佩服之至!”
“原来如此。”白馨歆轻笑连连,似是觉得秦城这说法颇为有趣。笑毕,白馨歆正襟道:“歆儿也觉将军甚是不同,将军可愿听听歆儿一言?”
“姑娘但说无妨。”秦城道。
白馨歆直了直身子,眼睛落在秦城脸上,竟是与秦城四目相对,“将军虽然年少,但是处事却极为老成。歆儿在此间也有数年,不说达官显贵,有名之士也见得一些。然,这些人见了歆儿,没有一人能如将军这般谈笑自若,举起如常。非不是拘谨万分,便是自夸自雷,倒是将军,像是毫不在意歆儿一般。”
“将军如此年轻,却有如此风度,歆儿不能不感佩。”
秦城随意笑笑,心道这女子倒是不怕自夸,言语的自信毫不掩盖,洒脱如男子,倒又是一奇了。
“秦某处事,只是不想太过约束自己罢了,也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有限度的随xìng而为,也能让自己舒心一些。若是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了!”秦城拱手笑道。
“将军如此说来,歆儿便只能敬将军一爵了!”白馨歆笑道,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好!歆儿姑娘果然是xìng情中人,干!”
秦城放下酒樽,哈哈一笑,“歆儿姑娘可还有另外说法?”
“再要说,便是将军这等酒量,令歆儿佩服。”白馨歆低头为自己斟满酒,眼睛偷瞄秦城一眼,见秦城正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慌,手臂连带着轻轻一抖,将清酒洒出来了些,白馨歆耳根顿时羞红,不过仅是一瞬,神sè便恢复如常,抬头迎上秦城的目光,声音轻柔:“将军饮酒,如喝清水,以酒配肉,肉方三两,酒已逾斤,如此海量,歆儿生平仅见。”
“哈哈哈哈……”秦城刚放下樽酒,便是大笑不止。要说这竹青酒确实是好酒,入口香醇,芬香沁鼻,饮来回味无穷,只觉得无限畅快,像这等只能比作啤酒的低度酒,古人能将其酿到如此效果,秦城倒是十分佩服,暗地里,秦城也将这竹青酒与之前喝过的葡萄酒相比较,发现这竹青酒品质丝毫不让于那些高品质的葡萄酒。而竹青酒中隐隐散发着一股只有古时才会有的历史气息,这或许只是秦城的一人之感,但是却令秦城陶醉不已,像秦城这等喜酒之人,碰到如此极品美酒,此时又不用顾忌喝多之后有人暗算自己,自然是放开了心怀喝的畅快!
“要我说,歆儿姑娘也是海量,与我丝毫不相让,既是如此,秦某再敬姑娘!”秦城豪爽道。
“将军,请!”
两人同时饮完,秦城用手胡乱一抹嘴,白馨歆则是以手帕轻轻擦拭,动作轻盈如同蜻蜓点水,两人这时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碰到一起,看见彼此的动作,顿时一起笑出声来。
“将军,不如歆儿为将军抚琴一曲,将军意下如何?”白馨歆睁得着眼睛问秦城。
“若是姑娘愿意,秦某不胜荣幸!”秦城允诺道,先前在大厅见得白馨歆舞曲,翩翩身姿,配合着古人歌舞,格外是一番风景,加之白馨歆本就极善歌舞,能得美人单独为自己抚琴浅唱,自然是别有一番风情。如此好事,别人求之不得,秦城自身也是喜欢,此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得了秦城的答复,白馨歆款款起身,先朝秦城躬身一礼,然后才走进内室。不及半会儿,秦城方饮一樽酒,白馨歆便抱着一具深褐sè古琴走了过来,在旁边一直未曾用过的案几前坐下,低眉颔首,轻轻放下古琴,彼时,一头青丝瀑布般从她颊边滑落下来,掩盖住了她半边面容。
秦城静静的看着。
白馨歆抬起玉手,长袖微微滑开一些,露出白皙无暇的皮肤,昏黄的灯光下,手腕处的娇嫩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晕的sè彩,更添神秘与妩媚,纤指轻轻拨开眉前一缕青sè,露出水晶般的眸子,白馨歆盈盈抬头,眼波轻转,看向秦城,无限风情。见秦城也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俏脸浮出一抹嫣红,此番作态,一时娇媚至极。
古时美女,哪个在现代长大的孩子少时不曾怀想过,佳人在前,秦城也不能避免被吸引,一双眼似是钉在白馨歆身上般。略微回神的瞬间,秦城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一直举止大方的女子为何此时无限娇羞,却也没有多想。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秦城心头轻吟道。
“噌!”
琴声响起,悠悠乐章飘荡开来,秦城心头一震,暂时抛开了一切杂念,静静聆听,少时便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这古风古情的音符。
玉手轻扬,纤指细拨,白馨歆时而低首,时而抬头,悠扬琴声便如溪流般缓缓流淌开来,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一曲终了,半响,秦城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刹那间,竟是有些失神。
“将军。”白馨歆轻声唤道。
秦城回过神来,朝白馨歆浅浅一笑,端起酒樽,走出案几,又将白馨歆先前饮用过的酒樽斟满酒,一起端起,走到白馨歆面前,俯下身,将她的酒樽地给她。
白馨歆接过酒樽,双手端着,却只把秦城看着,一双水灵的眼睛似是有万千情意和心事要诉说般,却又偏偏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眼波流转,飘忽不定。
秦城低头看着白馨歆的眼睛,道:“姑娘琴声,秦某生所仅闻,为这天籁之音,秦某敬姑娘一樽!”
“将军。”白馨歆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把这两个词唤着。见秦城饮尽杯中酒,自己也是仰头饮下。
“姑娘请。”饮罢,秦城示意白馨歆坐回原位,再来交谈。
“姑娘虽然身在风尘,才学却是令秦某钦佩,方才听姑娘一曲琴音,仿佛一世匆匆而过,无限感怀涌上心头。姑娘芳龄与我相仿,但是这琴声中饱含的沧桑感竟然如此强烈,犹如百岁老人回首感慨一生一番,其中情感真挚之处,绝非无病呻吟。恍惚间,秦某与姑娘共鸣良多,秦某在佩服姑娘琴音之时,也不由得微微纳闷,姑娘如此年纪,怎么有如此深切的感受?”待两人坐了,秦城这才缓缓将心中疑虑说出。
本以为白馨歆听了自己的话会有些比较大的反应,毕竟秦城这是在质疑对方的的琴情,没料想白馨歆只是颔首轻轻一笑,笑罢认真的看着秦城,道:“将军此问,答案不是正在将军身上么?”
“哦?”秦城微微一滞,既而了然,笑了两声,道:“倒是秦某固执了,姑娘莫怪。”
“无妨。”白馨歆却是轻松道,“将军既能听得琴中之意,说明将军自身经历也是不平常。不瞒将军,这琴曲乃是歆儿新作,也是刚刚成曲,今rì为将军演奏,也是第一次登了厅堂,若是曲中有不美之处,还望将军莫要取笑才是。”
“本来歆儿作得此曲,仅是自娱罢了,不曾想奏给他人。今rì见了将军,却是不自觉就弹了出来,没想到将军竟是知音之人。方才歆儿见将军恍然失神,便知将军身上也定然有着和歆儿相似的遭遇。琴曲能得将军鉴赏,又何辞歆儿唱遍阳chūn呢!将军本是高位之人,雄才大略,注定会有一番远大的前途,本不是歆儿这等卑贱之人所能仰望,但见将军今rì能欣赏歆儿琴音,歆儿心里欢喜的紧。若有举止不当之处,将军莫要嫌弃。”
说罢,歆儿低眉颔首,为自己斟满了酒,也不看秦城,自顾自一口饮尽。
歌伎在彼时身份并不比寻常人低,白馨歆这般说,也是自谦了。秦城却是不知这些,不过看见白馨歆大方表露心迹的同时暗含自卑之意,yù语还休,秦城心中也是有些拥堵,如此女子,怕是也只有古时才有了吧。便是萧玲珑,秦城也没放在心上,即便是她对“自己”始乱终弃,秦城心中也未有半点波动,因为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心中为其有一点波澜,负面的都不行。但是此番见了白馨歆这等女子和她的做派,心中竟是有些怜惜,当下也不便多言,干脆利落的为自己斟满了酒,向白馨歆举杯道:“歆儿姑娘,秦某来了这世上,虽也见了不少人,经历了不少事,但是歆儿姑娘这等奇女子,秦某却是生平仅见。能结识歆儿姑娘,也是生平一大快事。来,歆儿姑娘,秦某与你共饮此爵!”
秦城的话进了白馨歆的耳朵,白馨歆抬起头,眼中异彩连连,见秦城眼神真挚,非是场面上的话,芳心大定,竟似踏实了不少,大胆与秦城四目相对,看了许久,毫不避让。半响,白馨歆也举起酒杯,与秦城相视而饮。
放下酒樽,白馨歆大方的一抹嘴,看着秦城,突然一笑,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站起身,走出案几,在秦城面前站定,盈盈行了一礼,道:“将军。歆儿今rì幸见将军,自觉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歆儿本事风尘中人,自觉没有什么能拿得出登上大雅之堂,唯有为将军歌舞一曲,以了歆儿心中悸动。”
说罢,歆儿抬起头,眼角竟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水,也不等秦城答话,便摆起了舞姿起式,轻启朱唇,声音略显颤抖:“此舞,歆儿今生只为将军而起,也只为将军而舞。”
言罢,长袖挥舞,翩翩舞姿如行云流水般,缓缓而出。
“今生莫轻舞,一舞舞一生。
今rì为君舞,一舞舞一生。
红尘莫轻舞,一舞一生苦。
今rì为君舞,纵苦舞一生。
红尘一舞苦,为君舞何苦。
妾在君前舞,一生舞何苦。
…………”
白馨歆轻舞轻唱,轻唱轻舞,舞姿时而如天外飞仙,时而如田间劳作,时而轻盈,时而沉重,交错相映,美轮美奂。
秦城看得美人舞,听得美人唱,心中却是惊起了无数波澜,频频饮酒,不觉间却是换了一壶又一壶。
猛地,秦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在白雪中翩翩起舞的白sè身影,那人一边欢快的跳着,一边笑着,一边喊着:“秦城,秦城,秦城……”
突然,枪声大作。
秦城摇头苦笑,眼前佳人依旧在款款轻舞,身影却是越来越模糊。秦城一把抓过案几上的酒壶,仰头便悉数灌下,清酒洒了他一身,也洒了一地。
这酒,初尝只是香醇,未觉醉人,但是后劲却是极大,方才秦城在大厅中已经喝了不少,此番在小楼中和白馨歆喝的更是不少,后劲一上来,秦城只觉得眼界模糊,脑袋晕的厉害。
白馨歆一曲舞罢,竟是泪流满面,不过脸上犹自挂着欣慰而轻松的笑容,仿佛她这一生都未曾如此自在随意的笑过。
收了舞姿,白馨歆再看秦城时,秦城却是已经站起身,手里拿着酒壶,眼睛直愣愣看着她,向她摇摇晃晃走来。
“将军。”白馨歆奔过来,见秦城身体摇摇yù坠,一把扶住了他,轻声唤着。
秦城一把扶在她肩上,这个动作让白馨歆身体一震,秦城却是尤为察觉到什么,只是笑着,脑袋浑浊不堪,却又好似有一丝清醒意识,“姑娘,跳得好,唱得更好,秦城这心里,好似融化了般。”
“将军,真是如此么?”白馨歆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却笑得比夏花更灿烂,若是秦城看的清楚,便会被这异样风情迷住。
“姑娘如何不信我?秦某句句属实。”秦城拍着胸膛保证道,身体却是一晃,差点儿栽倒。
“将军。”白馨歆也只是笑着,拼命扶起秦城,“歆儿扶将军去休息如何?”
说着也不管秦城同意不同意,将秦城扶进了内室,费劲了力气,几次差点儿摔倒,才终将秦城扶到床铺上。
秦城身体一接触到床铺,便倒了上去,手中的酒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都是搭在白馨歆身上,他这一倒,将白馨歆也顺势带倒了。
白馨歆被秦城带倒,伏在秦城胸膛前,本想挣扎起身,也不知是秦城手臂的气力过大,还是她挣扎的不剧烈,却是没有摆脱出来。白馨歆失败了一次,便不再作第二次尝试,安心在秦城胸口伏了下来。
“将军。”
白馨歆轻声唤着。
秦城尤不自觉,哼哼两声,没有说出话来。
白馨歆静静伏在秦城胸膛前,笑颜如花,无比安然。
“将军。”
白馨歆又唤了一声,见秦城还是没有搭话,便稍稍撑起了些身子,得以看得见秦城的脸。
看了半响,白馨歆伸出白皙如雪的纤纤玉手,在秦城脸上轻轻抚过,心儿猛跳连连。凝视了秦城半响,白馨歆自言自语道:“歆儿此生,注定只是风尘之人,今rì得见将军这般英雄,还识得歆儿琴舞,犹如歆儿知音。歆儿这等女子,此生,得了将军欣赏,纵死了,又有何憾?”
语毕,白馨歆挣扎着站起身,一双眼睛静静凝视着秦城,在床铺前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衫……
秋夜寒冷,北风呼啸,乾桑城灯火阑珊,霖芗阁别有风情。后院的小楼上,静了一阵,便隐隐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今夜,纵然yīn寒,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第三十七章 北风中的哭声
秦城骤然给噩梦惊醒时,房间里还亮着昏黄的灯火,火苗在油灯里一晃一晃的,带动着灯光也有些跳动。
酒后脑袋还有些发胀,胃里也有些不适,秦城动了动身子,感觉到异常,转过头一看,白馨歆白嫩如玉的俏脸就在自己肩旁。秦城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手臂给白馨歆抱着,她整个身体都贴在自己的手臂上,像一只树袋熊抱着树干。乌黑的发丝凌乱的散在她身上,发丝遮住的脸庞,此刻却是无比安详。
白馨歆睡得很沉,很安稳。
佳人裸卧在身旁,自是风景这边独好,然而秦城却好似没有心思去品尝这其中的美妙韵味,将白馨歆的手臂分开,下了床铺,迅速将衣衫穿了。
此时,天还未亮,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
匆匆理好了衣衫,秦城回头看了一眼好似依旧在沉睡的白馨歆,便转过身,大步出了内室,在打开外室的房门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将军。”
白馨歆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床,因为来不及穿衣服,就将衣服挡在自己胸前,此时她一只白里透红的手臂扶在内外室相隔的木栏墙上,一双动人的眼睛痴痴的望着秦城,眼脸内似有晶莹泪花在闪动。
秦城听见白馨歆的呼唤,停住了脚步,头微微偏了偏,终究是没有回过头看白馨歆一眼,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将军。”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秦城听得白馨歆在屋中轻柔的呼唤,心中猛动一下,脸sè一时间有些黯然,深深看了房门一眼,转过身,却是没有直接下楼,站在楼栏前,抬头看了一眼星空,神sè复杂。
半响,秦城神sè定了定,下了小楼。
冷风袭来,吹打在衣衫单薄的秦城身上,秦城却没有半点儿不适的反应,一路快行,路过院中那个小鱼塘,径直出了小院。
依稀星光,在银河中轻轻闪动着。
出了小院,便来到了大厅。曲终人散,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儿声响,酒客前半夜留下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整个大厅中除了微微跳动的灯火,再无半点儿生气。
秦城向着自己先前和纪铸等人饮酒的酒桌走去,因为他看见了此时趴在酒桌上打盹的乐毅。
兴许是秦城走过来的时候带起了些许轻风,乐毅稍稍缩了缩身子,他身上比秦城还要单薄的衣衫已经被他卷的紧紧的,这一动,反而松开了些,露出一两个风口。
“乐毅。”秦城轻轻推了推乐毅,叫道。
乐毅倒是jǐng觉,被秦城一推便醒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寒冷的夜里根本无法深睡,他抬起头,看见是秦城,诧异道:“这么快就天亮了?”
“还没呢!”秦城在乐毅身旁坐下,笑道,“大厅里睡着还舒服吧?”
乐毅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了天仍未亮,听得秦城说话,道:“当然没有你在里面睡得舒服。是了,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早,歆儿姑娘没有留你?不对啊,要是美人没有留你,你应该早就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不行?!让美人给轰出来了?!哈哈!”
秦城不客气的拍了乐毅脑勺一巴掌,骂道:“少放你姥姥的臭屁,老子行得很!”
“那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乐毅看着秦城怪笑不停。
“懒得给你说这个。对了,纪铸和张都呢,他们去了哪里?”秦城问道。
乐毅的眼神飘向后院的方向,“先前我们等了你许久,见你未归,便知今夜你恐怕是不会出来了,夜深时刻,大伙儿也都尽了兴,张大人本yù让我等各自回去,纪将军却说留你一人在这里颇为不妥,便提议在此歇了。我身上没什么银钱,自然无法在这里寻得一间房歇息,纪将军本来要为我垫付房资,我没有答应,借口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在这里也好照应。纪将军本来不肯,被张大人趁着酒醉拉上去了。好在这里的小厮也没有来赶我,我便在这里坐了,后来实在是撑不住,小睡了会儿,没想到你这就出来了。”
秦城听了乐毅的话,想到白馨歆,心中顿觉有些拥堵,道:
“这天也差不多快亮了,我们便在此坐了吧,待纪铸和张都下了来,咱们再一块儿回去。”
如此直到巳时,纪铸方才拉着张都从后院出来,两人看见秦城,无不自以为什么都了解了的朗声大笑,对此秦城也只好陪笑一番,总不能自己主动透露些什么内容来吧。
四人出了霖芗阁,一起用过早点,便各自打道回府。纪铸虽也是休假之身,到底在乾桑城有家室,张都走后,他便也向秦城和乐毅告了辞,匆匆而去。张都和纪铸毕竟都在霖芗阁为秦城逗留了一夜,临别时秦城也不忘一一谢过,张都更是与秦城相约,等他这次回军营封了将军,再一起吃酒庆贺,对此,秦城自然是笑着应了。
乐毅将秦城送回了医馆,跟秦城说起屯长约他还有事,也就告辞回了军营。
“小楼,给你的。”秦城进了病房,看见小楼正在卖力的捣鼓着一种什么药材,专心致志,招呼了一声,将自己在顺路在街上买的一包糖食给他扔了过去。
“什么东西?”小楼接过来纸包,刚开始还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估计秦城在他心目中已经完全没有了高大威猛的形象,不过当他看到纸包中的糖食时,表情瞬间变成了震惊,不可置信的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马上就笑开了花,“真的是糖?!秦大哥,你真是……真是太好了!”
“别光顾着吃了,去,帮我找一副笔墨来。”秦城看见小楼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道。
“笔墨?你要笔墨干嘛?”小楼估计是觉得秦城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会打断他享受美食,所以选择了拖延,也不管手脏不脏,不住的往嘴里塞着糖食,不多时就塞了满满一嘴,都不能咀嚼了。
“我自有用处,让你拿就赶紧去,磨叽什么,别吃得那么猛,这包都是你的。”秦城看着小楼的饿死鬼模样,有些小无语,有些小心酸。想当年,自己小的时候,若是看见了糖果,怕也是他这幅模样吧!
“真的?好勒!我这就给你拿去!”小楼喜上眉梢,放下糖食,飞快的奔了出去。
没多大会儿,也不知这小厮是从哪里糊弄来的笔墨,小心的摆放在案几上,这才向秦城道:“秦大哥,我可事先说好,这笔墨珍贵的紧,你小心一些,莫弄坏了,要不然我可赔不起。”
“好了好了,吃你的糖去,坏了也不要你赔就是。”秦城笑骂道,到案几前坐下,本想让小楼给自己磨墨,但看见他抱着一包糖食蹲在墙角陶醉的模样,却是不忍心打扰到他,就自己动了手。
既然萧玲珑已经给自己说的坦白,自己也放了话,那这断绝两人婚姻关系的休书便是肯定要写的。不过不管是这一世的秦城,还是上一世的秦城,在写休书这件事情上都没有什么经验,拿起毛笔,一时不知道如何下笔,愣了半响,秦城晒然一笑,心道管他呢,意思到了就行了,估计萧父也不会跟自己去计较休书的格式。
写好休书,秦城刚刚起身,便有军士来告知秦城,说是有人来找。秦城回了这军士的话,拿起写好的休书,嘴角勾起一个嘲笑的弧度,暗道来的倒是挺快的,还怕我秦某人赖账了不成。
医馆门外,萧玲珑在秋风中站着,她的侧后,还有一位管事摸样的中年人。今rì天气不太好,没了太阳,天气yīn沉的很,北风颇大,萧玲珑的身影在医馆门前的空地中显得很单薄,一头青丝也被吹得胡乱飘舞,在空中不成形状。
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在侧后看着自己少主人,心中纳闷的很。虽说这封休书是自己主人主动提出要那秦城书写,但是这于眼前的少主人来说,却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情,今rì自家主人吩咐自己来取那休书,少主人也偏偏要偷着跟来,这让自己如何苦思都想不明白。
这毕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少时,秦城便独自从医馆中走了出来,手中随意拿着一卷细细竹简,在指尖有规律的转动着。
秦城见了萧玲珑,也是觉得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萧玲珑竟然会自己跑来向自己讨要休书。秦城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多言,手中的竹简直接递到萧玲珑面前。
眼前的萧玲珑从自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开始,便一直把自己看着,自己递出去的书简,她也没有伸手来接,这让秦城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要的休书。”秦城缓缓开口,语气冷漠。
萧玲珑仍是不伸手,看着秦城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晶莹水珠,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站在萧玲珑侧后的管事看着自己少主人,心中焦急,但是要让他替萧玲珑去接,他却是不敢的,当下秦城看着萧玲珑,萧玲珑看着秦城,管事看着萧玲珑,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你要,还是不要?”秦城再次开口,发出最后通牒。
“秦郎,除了这几个冰冷的字眼,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昨rì在河边,你也未说一个字。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了么?”萧玲珑一双泪眼看着秦城,仍由泪水布满白净的脸庞,语气哽咽道。
秦城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想要抽人的冲动压下,一双眼流露出不屑的意味,语气依旧冰冷:“萧姑娘说笑了吧?你我二人已经没有丝毫关系,我对你和你对我,又何谈情意二字?”
你要劈腿就劈腿,劈腿完了来拿证明的当口,你又来问我对你还有没有情意,妈的,你脑子有病么?
秦城心中冷道。
秦城话说出口,萧玲珑娇躯一晃,差点儿站立不稳,合在一起的双手用力的握在一起,指甲都掐进肉里,咬了咬嘴唇,似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萧玲珑嘶声道:“秦郎,秦郎!我们离开这里,你带我远走高飞,我们永远不再回来,好不好?”
秦城身体一震,好似想到什么,冷冷看了萧玲珑一眼,将手中的竹简丢给那名管家,然后转过身,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医馆。
“你家少主人病了,带她回去吧!”
萧玲珑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sè苍白到极点,眼神愣愣的看着秦城的背影消失在医馆内,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
管家接过书简,看见自己少主人倒在地上,摸样如此悲惨,想去扶,又顾忌自己的身份,一时手足无措,只得劝慰道:“少主人……少主人,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我们回去罢!”
萧玲珑好似完全没有听见管家的话,眼神愣愣的看着医馆内部,也不在乎医馆内外的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抽泣不停。
原本我以为,失去一个不爱我的傻子,我不会难过,但是当你真正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再也不能正常运转。可是当我意识到我不能没有你时,你却已经远远消失在茫茫人海。
“秦郎!”
跌坐在地上的萧玲珑,朝着医馆,喊得撕心裂肺。
良久,萧玲珑终于止住了抽泣,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最后看了一眼医馆,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秦郎,从此你我,人海相隔,彼此之间,再无牵挂!”
顿了顿,萧玲珑接着道:
“不过,今rì你绝情于我,他rì必定后悔,我萧玲珑,言出必行!”
说完,萧玲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
大漠草原,左贤王王庭,王帐之外。
左贤王负手而立,眼神望向西方。他已经换下了十几rì前出征大汉时披挂的战甲,换上了庄重的匈奴王袍。此次出征大汉,他筹划准备了足足半年,本以为击溃李广军,活捉李广本人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最后不仅走了李广,自己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左骨都侯战死,铁骑伤亡过半,自己也是死里逃生,拼尽全力方才保全了xìng命。
当然,最后从乾桑城前撤退时,他要不是亲率亲兵断后,也不会身陷险境,差点儿回不来,虽说这番举动在最后关头着实减少了一些匈奴骑兵在撤退时的伤亡,但是这并不能弥补他此番战斗的过失,匈奴单于不会在意这个,他自己也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
“左贤王,大伙儿都到齐了。”一个亲兵过来向左贤王禀报道。
左贤王点了点头,回身进了王帐。
王帐内,左贤王部落的众位高级将领和官员已经到齐,看到左贤王进来,众人皆弯身抚胸行礼,“参加左贤王!”
左贤王走上自己的王座,转过身,抬手示意众人坐下,“诸位就坐。”
“谢过左贤王”
左贤王以手前臂撑在膝盖上,看着众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开口道:“此次出征,本王处心积虑,细细谋划了半年。本以为胜券在握,击败李广不在话下,如此也可报了我大匈奴当年马邑之仇。然而天不遂人愿,最后竟然落得如此大败。出征万五铁骑,回来方才一半。给族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带来了极大的耻辱。本王痛心疾首,夜不能寐,昼不能食。今rì请诸位来,除解决战后问题外,便是要大家议一议,此番我大匈奴为何失败,今后我等如何报此大仇!”
左贤王此话一出,下面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肯先说。
左贤王等了半响,见无人答话,喝道:“为何没有人说话?难道一次失败就让我大匈奴的勇士们丧失了信心了吗?难道我大匈奴的勇士们,昆仑神的子民,竟然没有胆量面对自己的失败,竟然没有智慧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竟然没有勇气跌倒之后再爬起来吗?!”
“左贤王,”听了左贤王的呵斥,右骨都侯率先道,“此番出战,我大匈奴的健儿们个个奋勇争先,英勇作战,无人忘记昆仑神的荣耀。但是那李广小儿,仗着有利地形,先是逃脱了我军的追杀,接着有趁夜伏击我军,这才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若非如此,纵然乾桑城下有汉军援军,我大匈奴的勇士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败!”
“说的好!”左贤王赞道,“说下去。”
作为一个首领,他不是不知道此次战败的原因,也不是对以后如何报仇心里没底,但是这些东西由他说出来,和他引导帐内的族人将领官员们说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只有让这些人自己思考,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们才能更深刻的认识问题,更容易从失败中振作,然后饱含斗志寻求下一次胜利。
“因而下次出征时,我大匈奴铁骑万不可与汉军周旋在山林间,在陌生的地带多作停留。”
“末将认为,我等此番出征,在战术上已经犯了舍长取短的错误,我等放弃了大漠的广阔天地,而去狭窄的汉境与汉军决战,这使得我们骑兵的优势丧失大半……”
“末将认为,下次出征,我们应该引诱汉军出境,在大漠与其游战……”
“兵贵神速,在汉朝境内抢完就走……”
众将纷纷发言道。
左贤王看着诸将你一言我一语,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
第三十八章 兵种改革
秦城在医馆又休息了几rì,伤势渐渐好定,在老医馆确诊无恙之后,秦城便离开了这医馆,与前来接应的白脸小厮回去军营。
临行的时候,小楼颇为不舍的将秦城送到医馆大门,秋风瑟瑟,不知是给风沙迷了眼,还是怎么的,这小家伙的眼圈竟然红了起来,眼看着秦城就要离去,小楼拉扯着秦城的衣袖,久久不肯松开,一双通红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城,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小家伙这一脸惨兮兮的模样落在秦城眼里,秦城心中却是感到颇为温暖,心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碰到的人大多都是这样有情有义,就连小楼这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照顾了自己这么久,现在竟然还有这副留恋的模样,秦城委实感动。
在这个个头不大,貌似发育有些不良的小家伙面前蹲下,秦城伸出手帮他抹了下眼泪,柔声道:“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怎么,小屁孩儿舍不得秦大哥了?”
小楼忍着眼泪,摇了摇头,开口道:“才不是呢,我是舍不得秦大哥的糖食,秦大哥走了,就没人给我买糖食了!”
秦城哑然失笑,给他擦眼泪的手揉了揉他那一头浓密的头发,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吃,糖食吃过了牙齿都会掉的,你就不怕哪一天你一觉醒来,牙齿都掉光了?”
“真……真的?牙齿真的会掉?”小楼明显给秦城这句话给唬住了,惊疑道,看到秦城不怀好意的笑容,立马反应过来,“就知道骗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就知道拿小孩子寻开心……”
“哈哈哈哈……”秦城笑着站起身,翻身上马,回头道:“进去吧,往后若是有机会,我自会来看你。”
说罢,秦城一扬马鞭,和白脸小厮齐齐离去。
小楼看着秦城离去,跑出去几步,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自己亲近的人离开会伤心难过,会哭泣。
过了会儿,小楼胡乱擦了把眼泪,看着秦城离去的方向,愤愤道:“哼,什么人嘛,都这么久了,临走的时候都没看出来人家是个女孩子……”
“小楼,小楼……”小楼背后,老医馆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来了,师傅!”小楼听得叫喊,转过身向医馆内跑去,一边跑,小嘴一边嘟起,“哼,说好要来看人家,要是你敢不来,哼哼……”
……
医馆和军营隔得并不远,踏马而行,不消半刻钟便能赶到。秦城骑着马,跟在白脸小厮后面,却是行的不快。可能是白脸小厮照顾秦城伤势新愈,刻意放慢了速度。想到这点,秦城不禁微微莞尔,心想这白脸小厮虽说平时很是冷峻,心肠未必就如他那张脸一般。
“兄台,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秦城赶上白脸小厮,与他并肩而行,笑问道。
白脸小厮看了秦城一眼,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道:“柳木。”
“柳木?”秦城听了这名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却是觉得无比别扭,暗想这白脸小厮应该不至于拿这个来骗自己,“原来是柳兄,在下有一事想要向柳兄打听一二,不知柳兄可否相告?”
知晓对方xìng子冷,秦城在言语上便尽量客气,不过这倒不会让秦城心中有什么芥蒂,穿越前秦城听到过一句话,一直引为己用:如果你是一般人,那么你只需要适应几种人就可以了,如果是你领导者,那么你就要适应所有人。
“何事?”白脸柳木问道。
“前rì北门大战时,代郡郡守公孙敖将军引军来援,在下想问问,他等现在可还在军营?”秦城关心的其实是李广和公孙敖是否因为自己而产生了不快,毕竟这关系到李广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当然秦城不会直接问出来。
“公孙将军在乾桑停留了一rì,便领军回了。”柳木道,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展开,冷声道:“你若是想问将军是否为你讨回了公道,大可直接一些,不需这般拐弯抹角。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将军确实因为你与公孙将军起了争执,不过也仅此而已,场面并没有你期望的那般火爆。”
秦城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家伙嗅觉还挺灵敏的,不过细细一想,自己的用心倒是不难想到,“柳兄这般说,可是误会在下了,在下可不希望将军为了在下与公孙将军争执。”
顿了顿,秦城又道:“虽然在下确实对公孙将军那一箭颇有些芥蒂,不过这顶多也只是私下的恩怨罢了。”
“后面这句话还差不多,算是大实话。”柳木破天荒的露出一点笑容,不过一闪即逝。
“……”秦城一时无言,只得笑笑了事,心中对柳木xìng格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乾桑城军营,远远看去,此时的军营和大战前并无二致,只不过秦城进营的时候,守卫得知了秦城的身份,看向秦城的眼神立即变得炙热起来。
柳木领着秦城到了中军大帐,没有通报便直接带秦城进了帐。
大帐中此时倒不是只有李广一人在,许多高级将领都在场,包括骑兵校尉纪铸。这些人有些认得秦城,有些先前则是未曾见过,此时都将目光落在了秦城身上。
“将军,属下奉命接回秦城,现已将人带到。”柳木首先向李广复命道。
“属下秦城,见过将军。”秦城在柳木身旁向李广行礼道。
李广见了秦城,早已从将案后面走了出来,哈哈大笑几声,双手使劲拍了拍秦城的肩膀,大着嗓门道:“如何,伤可养好了?”
秦城醒来后,李广倒是去看望过一次,不过那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此时见了李广,只觉得对方jīng气神充足得很,看来此番战斗的战果上报到长安,应该是得到了不错的反响。
“区区箭伤,劳将军挂怀,已无大碍。”秦城答道。
“好!无碍就好!”李广爽朗大笑,朝众人道:“这便是我先前给你等提过的秦郎,此番大战若不是秦郎,我李广兴许就再无机会与诸位想见了!”
“将军说笑了,属下如何敢当。”秦城谦虚道。
“这便是秦郎?!”副将李息走过来,上下端详了秦城一阵,露出赞赏的笑容来,“果然是英姿非凡!先前将军与我等说起你的功绩,我等还不信秦郎如此年轻,这会儿看来,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哪!我乾桑军中从此便又多了一员虎将!”
李息说罢,诸将则是一阵附和。秦城这时看到站在一旁的李敢,这厮现在仍旧是一脸不服的表情。
诸将中陆续有人将秦城夸奖了一番,直教秦城心中一阵得意,但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谦虚谨慎、风淡风清的模样,最后李广更是提议今晚为秦城提前摆一桌庆功宴。
“朝廷上的正式嘉奖还未下来,不过也就是这几rì的事情了,驿站传令兵早就来知会过了,到时全军再一起痛饮庆贺……”李广说道。
热闹了一阵,李广返回将案,这才说起了公事,“前些时候,秦郎与本将说起兵种改制的事情,本将与诸将先前也讨论过一些,现在秦郎人到了这里,今rì我等便将此事细细商议一番,诸位若是能达成统一意见,我等便可上报朝廷,请示陛下。”
说罢,李广看向秦城,意思是让他先解说一番。
李广此时将兵种改制的事情拿出来与诸将说,也在秦城意料之中,兵种改制毕竟是大事,李广虽说是一郡之守,军中主将,但是这等大事也不可一人便在私下决定了。不过自己一回来便被要求与诸将商讨此事,秦城也能想到李广还是很重视这件事的,说不得李广在心里也是同意了秦城的这个想法,这才很是赶着在军中定下这件事情。不过从这倒也可以看出,李广的xìng子也是雷厉风行。
“诺。既然诸位将军愿意就此议论一番,在下便大胆说了。”秦城说道,见诸将都看着自己,身体稍稍直了些,“大汉立国六七十载,在对匈问题上,虽说朝廷一直奉行和亲政策,意图以此安定边疆。但是,如诸位将军所知,六七十年来,匈奴人从未停止过对我大汉边疆的侵扰,每逢深秋,匈奴人必定南下,夺我财货,杀我百姓。小战几乎年年有,大战也是隔三差五。战事一开,轻者掠夺边境,使得我边郡百姓民不聊生,重者甚至直逼甘泉宫,惊扰天子。凡此种种,非是我大汉军队不够英勇,士卒不够顽强,斗志不够旺盛,究其弊端根源,在于我大汉军队兵种不适与匈奴大战。”
“和亲非我大汉所愿,然,和亲却不能佑我大汉百姓安居乐业,不能佑我大汉天威不受侵犯。和亲之根源,在于军队无法战胜匈奴。而军队无法战胜匈奴之根源,在于兵种。”
“匈奴骑兵之所以能在我大汉境内纵横捭阖,来去如风,其根源,就在于其速度。观我大汉军中,姑且不论骑兵战力能否胜过匈奴,仅是数量,就大大低于匈奴。匈奴男子,人人皆兵,人人皆骑兵,骑骑皆jīng锐,汉军与匈奴军队一比较,其败多胜少之原因不言自明。”
“因而,我大汉军队要战胜匈奴军队,根除匈奴人对我大汉边郡的威胁,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扩充骑兵,jīng炼骑兵。唯有以骑兵对骑兵,以速度比速度,方能有彻底战胜匈奴军队的可能!昔rì战国李牧,十年磨一剑,得jīng锐骑兵三两万,便可大胜匈奴,使得匈奴数十年不敢南下而牧马,便是如此。此番战绩,正是我等之楷模。”
秦城侃侃而谈,一时有些忘我,浑然不觉诸将脸sè和眼神的变幻,末了,秦城总结道:“故,我等边郡之地,当大力发展骑兵,如此三五年,方能有根除匈奴之患之凭借。”
秦城一席话说完,军帐中一时陷入了沉默,诸将,包括李广和李敢,无不是一脸沉思的神sè。虽说秦城先前也跟李广谈论过发展骑兵的依据,但是当时之言,毕竟没有如今这般全面透彻。一时之间,李广只觉得秦城所言,发人深省。
半响,一个重步兵校尉率先开口,语气颇为不善:“照秦郎所言,击灭匈奴,只要骑兵即可,如此说来,我步兵岂不是要在军中销声匿迹了?但是秦郎不要忘了,此番大战匈奴,我等重步兵也是功不可没。姑且不论葫芦肚的大阵,仅是北门抢夺城门控制权之战,我重步兵就是顶梁柱!”
“哦?”秦城一挑眉,缓缓道:“如此敢问将军,葫芦肚之战与北门之战时,将军在何处?”
秦城记得清楚,北门之战时,李广部下的重步兵就已经只剩下了两百之众,而当时,却没有一个校尉。想来当时李广部下的重步兵校尉,在葫芦肚便是已经战死了。因此秦城才会有有此一问。
“这……本将当时虽然未跟随将军作战,但是对此次大战的细节,本将却是了解的很清楚。”重步兵校尉道,当时他跟的是副将李息一路,自然也就不可能参与葫芦肚和北门大战了。
“将军未亲临现场,出此之言倒是情有可原了。”秦城笑道,言辞毫不客气,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谦虚客套的时候,“当时,将军率领我等在葫芦肚迎敌,用的乃是李牧当年所创之军法大阵,但是即便如此,我等在面对同样数量的匈奴时,也未曾正面击败匈奴,更不说后来匈奴骑兵从侧后袭阵。将军方才所言,却是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在下冒昧一言,将军岂不闻当时我等步兵在骑兵的掩护下后退时,白白葬送了多少xìng命?而骑兵兄弟为了掩护我等后退,又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在下斗胆问将军,若是当时不是离山口很近,我等步兵又何如保存得住?将军方才说北门大战,在下就更加不能苟同了,且不论下次匈奴人会不会与我汉军军阵正面硬战,难道将军认为匈奴骑兵下次还会再此在城门前与我等鏖战么?若是没有了城门的有利地形,我军又当如何?”
说到最后,秦城一字一顿,言语中竟然有了质问的语气,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下级身份。
那重步兵校尉被秦城步步紧逼的追问,自知理亏,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这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是重步兵校尉,军中要是真大力发展骑兵,无论是重步兵兵的员和还是地位,都将大幅度下降,他要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那倒真是软蛋了。
虽然秦城也知道这点,但是为了骑兵的发展,他也没有退步的余地,因而只能将话说的重些。
“那以秦郎所言,军中大力发展骑兵,我车兵和步兵又当如何?秦郎所言,是否有忽略兵种协同作战之功用的意思?”这次却是李息问道。
“方才说大力发展骑兵,并不是全盘否定其他兵种。骑兵发挥主要功用毋庸置疑,但若是彻底摒弃其他兵种却是失之偏颇了。”秦城道。
秦城想起,当年(当然按照现在的历史轨迹发展,很可能没有当年了)卫青大败匈奴伊稚斜单于主力的时候,可不是光用了骑兵,车兵和步兵也在那场战役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要是将卫青和霍去病相比较,霍去病的战法虽然斩获大,战功显赫,但是必须依靠绝对的骑兵jīng锐力量,而且自身的伤亡也大,卫青在用霍去病挑选剩下的骑兵跟伊稚斜决战的时候,合理运用了其他兵种的配合,不仅大败了伊稚斜主力,同时伤亡也比霍去病小得多,不过战果也就没有霍去病那么显赫了,也不能像霍去病那样,几次深入匈奴境内几千里长途奔袭,来无影去无踪。
“大汉边境线绵长,边郡地区地形复杂,若是仅有骑兵,也是不妥的,各兵种的协同作战在某些情况下依然会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即便是深入匈奴境内作战,若是骑兵战力没有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战略指挥不出彩,兵种的协同作战也是必要的补充。只不过,要战胜匈奴骑兵,我大汉骑兵必须是处于核心地位,其他兵种,则更多的是配合作战。”秦城道,脑海中浮现出穿越前记忆中霍去病征战和卫青征战时的不同场景。
“如此说来,本将心中便也有数了些,不过秦郎提到的以骑兵为主力的各兵种配合作战,之前却是没有先例,我等贸然尝试,恐怕难以行得妥当,到时要是得不偿失,反倒不美。对此,不知秦郎心中可有章法?”李息沉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这么一说,却是在无行中把秦城推到了战术改革的最前沿,要他统领兵种改革事务了。
秦城微微一笑,道:“不废不立,汉军骑兵主力作战,对我等而言陌生,对匈奴而言也陌生,将军焉知我们便不能取胜?况且新事物的出现,总是要一步步探索的,不探索,无以有章法,怕失败,无以有成功。在下心中有没有章法不重要,诸位心中有没有章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诸位有没有信心和决心探索出这章法。若非如此,妄谈击灭匈奴,未免异想天开了些。”
秦城此话一出,在场的诸将心中莫不一震。平心而论,秦城的这番话说得字字珠玑,却又字字真理,在场的诸将哪个不是在愤恨匈奴,击杀匈奴的过程上成长起来的,见多了边郡被匈奴军队破坏的模样,这些军中汉子哪个心中不想扭转乾坤,一雪前耻?现在秦城说出了方向,也摆明了策略,诸将莫不心动。
一时间,场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各个面露沉思之sè。
第三十九章 十八什的兄弟们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将军先后又提出了不少问题,其中不少都涉及到军营中一些细节,对此秦城所知自然是有限,不过秦城心中明白,发展骑兵乃是击败匈奴的唯一道路。抓住了这点,虽说有些问题秦城回答的不是很完善,总归是挑不出毛病。
而且秦城也知道。彼时长安方面,应该也开始了大规模发展骑兵的步伐。若是按照之前的历史轨迹发展,秦城记得好像是在公元前129年,汉武帝就发骑兵四路,共四万人出征匈奴,也正是那一战,让年纪轻轻的卫青走进了历史的视野。
诸将虽然奇怪,秦城一介布衣,又没有出众的家世,怎么就对此事知晓的如此详细,如此深刻的见识,就是世家大族中培养的后生拍马也赶不上,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诸将也都忙着思量当下的问题,权衡发展骑兵的利弊,一时也没有将这个问题提出来,心中也只能想着秦城是身穷志不穷,联系到秦城在这次大战中的表现,可见其对兵法应当是苦读过的。想到这层,诸将不由得将目光对向了一边的李敢,心中不由得想到这李敢可是将军的儿子,按理说应当是将门虎子才对,怎么对这件这么重大的事情就没有看法呢?
李敢心中对秦城一个乡下小子有如此见识本就不服,此刻看到诸将有意无意中都拿眼神瞟自己,心中对诸将的想法自然知晓个大概,当下恨不得骂出来:妈的,你们看什么看?老子比你们还纳闷呢!
“兵种改制千头万绪,其中牵扯的方方面面极是复杂,可以说困难重重,一步不慎都有可能满盘皆输。马匹,军备,兵员,cāo练等等无一不是工程浩大,诸多事宜,实非以我一边郡之力便能解决,诸将若是不怕艰难困苦,愿意使其玉汝于成,本将即刻奏书陛下,请陛下圣裁……”一直不发一言的李广,见诸将都在沉思,不失时机道。
听了李广之言,秦城心中一动,暗道好你个李广,想不到你这种实诚老头也有耍心眼的时候,这兵种改制最为困难的地方被你如此一说,无疑等于堵住了众人想要以此为借口作难的口子,你这明着是让大家考虑清楚,实则是激将嘛!不过,看来你也是认识到了发展骑兵的重要xìng,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到这点,秦城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我等,悉听将军将令。”诸将此时无不钦服,纷纷抱拳道。
“既然如此,本将即刻便上书陛下。”众人争论终于有了结果,其实是诸将和秦城的辩论终于有了结果,李广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打了半辈子的仗,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现在终于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李广心中也是一阵激动。“秦郎这次大战功劳甚大,此番又提出了如此见解,真乃是后生可畏,今rì秦郎回营,诸将与我一起为秦郎庆功痛饮一番!我大汉军中若是多几个如秦郎这般的后生,击灭匈奴,便指rì可待了!”
“将军所言甚是,若是我家犬儿有秦郎一半风采,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哈哈,若是我家生的是女儿,定要嫁与秦郎为妻!”
“哈哈哈哈……”
……
诸将在一起热闹了一阵,李广便吩咐大伙儿各自散去。毕竟大战刚过,军营中的各项事务自然是多如牛毛,在诸将散去之前,李广只是说让大伙儿晚上再来与秦郎相聚,众将也都应了诺。
遣散了众将,李广将秦城留了下来。经过上次大战,两人的私交情谊也深厚了不少,这会儿将秦城留下来,却是简单的闲谈。
李广赏识秦城,这自然毋庸置疑,见识到秦城的才华,李广也想重用秦城,而秦城此时也必须依附于李广,如此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图谋以后的发展,两人的感情拉近一些对秦城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这一老一少一拍即合,有说有笑,完全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两人聊得畅快,可是苦了一旁站着的李敢。李敢虽然被李广放在军中磨练,也顶了个“少将军”的名头,但是因为李敢之前并没有战功,所以李广给他在军中安置的职位也只是个亲兵。作为亲兵,李敢自然就没有理由推脱说自己尚有事务要处理就离开,所以他便只能一直在旁边站着。他本就不服秦城,这会儿还要忍受自家老爹与人家亲近,心中自然不爽,却也只能干忍着,所以即便期间李敢如厕了好几回,这脸sè却是越来越差。李广倒好像是打定了注意让李敢在一旁干站着一般,与秦城说着话,不让李敢有插嘴的机会,却也不让李敢离开。
“此番养伤的时候,你可有回家看过?”李广问道。
“属下有伤在身,虽说已无大碍,但是一旦回去,还是怕家姐担心,家姐自小对属下疼爱有加,要说服她不担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属下便就绝了回家的心思。”秦城见李广问起这茬,便胡乱编排着理由,应付过去。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不能。要说自己这个穿越的身份要瞒过别人倒还轻松,即便要敷衍有些人有些困难,但终究是可以敷衍过去,不过是要瞒过照顾了“秦城”十几年的自家姐姐,秦城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所以他还是决定先拖着。
“秦郎自小读过的兵法可是不少吧?”又闲扯了一阵,李广说道,“李敢自小也看过几本兵书,只是用起来不如你这般灵活,你这几rì也没什么事情,要是有空,倒可以跟他谈论一些,权当是消遣。他不喜我这老头子,想来年青人在一起交流起来总是比较自在一些……往后这乾桑城的军队,还得由你们撑起……”
“属下哪里读过多少兵书……”秦城答道,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虽说自己这般说是大实话,但是李广肯定不会信,便道:“若是少将军愿意,属下倒想向少将军请教。”
“没什么请教与不请教的,李敢倒是想见识见识秦郎读的什么兵法……”李敢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自己可以说话的机会,语气有些急切。
“闭嘴!”李广头也不回的呵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广此话一说,李敢的脸顿时憋得通红,yù言又止,心中的愤恨无以发泄,便将握着长刀刀柄的左手重重甩了一下。
秦城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自己跟李广说话时,李敢没有了插话的份儿了。
两人又谈论了许久,直到秦城借口说要回十八什营房探望一下伍大亮,李广这才放他离开。
秦城出了营房,李敢这才重重哼了一声,不平道:“父亲,你怎么就如此看重这小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给我闭嘴!”李广骂道,看向李敢的眼神好像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你给我记住,秦郎之才,远在你之上,秦郎rì后的成就,也定然远在你之上。你不要不服,你自己掂量掂量你们在这次大战中的表现,看我有没有说错。古人云见贤思齐,你给老子把你的xìng子收敛起来,好好跟人家学学!”
说完,李广不理会李敢,往营房后面去了。
“不就是个土包子么,一次运气好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李敢在后面嘟囔道,“下次出征,我一定胜过他!”
……
还没到十八什的营房,秦城便看见了伍大亮,他和董褚一起蹲在一个小土包上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亮,董褚!”秦城走过去,向他们喊道。
“什长?!”
“军侯?!”
伍大亮和董褚一起转过头,看见秦城,都是惊异的叫出了声,只不过两人称呼有些不一样而已。
“什长,你……你终于回来了?”伍大亮一跳而起,奔到秦城面前,一脸惊喜,“什长你的伤可痊愈了?”
“痊愈了。”秦城笑道,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伍大亮的肩膀上,“如何,你的伤也没有大碍了吧?”
“属下那点伤,算不得什么,都是蹭破点儿皮,养了几天就都无恙了!”伍大亮呵呵笑道,笑了两声,好像想到什么,脸sè一变,顿时严肃起来,在秦城面前一下子就给拜倒了下去,声音也瞬间有些哽咽了,“属下无能,连累什长相救,差点儿陷什长于绝境,属下该死!”
秦城被伍大亮这突然的大礼弄的呆了呆,听了伍大亮的话,赶紧将他扶起,道:“你我既是同泽,上了战场自然是xìng命相托,救你,于情我义不容辞,于职责我更加责无旁贷,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况且你和董褚先前就救了我一命,我还没谢你们呢!”
“军侯莫要这般说,你的xìng命可比我们珍贵得多。”董褚不好意思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命是命,你等的命便不是命么?xìng命哪有贵贱之分,以后切记不能有这种想法!”秦城板着脸教训董褚道。
“诺,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董褚应道。
“好了,跟我说话无需如此客气,私下里我们就不要顾及上下级之分了,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弄生分了。”秦城见董褚回答的有板有眼的,便如是道,十八什是他在这个时代的发迹基本,其他很多东西他可以不放进心里,但是十八什,却是早已经进了他的心,所以他不愿看到十八什的弟兄们跟自己的关系只是死板僵硬的上下级关系。
“属下谨遵军侯吩咐……”董褚习惯xìng的抢先道,见秦城和伍大亮都一脸鄙视的看着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错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赔笑道:“秦兄说的是,我等也认为该当如此,呵呵。”
“是了,此番出征,我什中总共生还五人,其他两人现在何处?”秦城问道。
“都在营房猫着呢,什……秦兄弟想去看看?”伍大亮说道。
“走吧,都是一个什的兄弟,能活下来都不容易,大伙儿今天好好聊聊!”
之后秦城便去了十八什的营房,那剩下的两名军士见了秦城,脸上都有钦佩之sè,秦城不管这些,与他们插科打诨聊了半响。期间这两人在称呼秦城为什长或者军侯的时候,都被董褚给骂了回去,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对他们说,以后就叫秦兄,不准叫什么什长军侯了。秦城给了董褚一脚,骂道你这副臭德行是不是准备让他们叫你大爷?
众人热闹了一阵,见天sè已晚,伍大亮本想留秦城跟他们一起用餐,但想到秦城现在的身份恐怕不会再吃那些一般的军食,一时有些支支吾吾。秦城看出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自个儿待会儿还要陪将军,以后再跟大伙儿一起。伍大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秦城本来是想给众人透露一些骑兵的事宜,让他们做好兵种转换的准备,但是想到这事儿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陛下批准不批准还没有个准头,也就索xìng作罢,只叫众人当下莫要疏忽了训练。
当晚李广等军营中的高级将领,自是为秦城摆了一场宴席。席间秦城自然是唯一的主角,被灌了不少酒。不过有了上次跟白馨歆拼酒的经验,秦城这次也不敢喝的太过。
热闹了半夜,直到凌晨,诸将方才散去。
此后,秦城在军营无所事事了几天,长安来的大臣也终于到了乾桑城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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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品相关中发了个人物志,恩,是主角穿越前的,大家都去看看吧!
PS2:本书后面的一段情节主旋律是种田,当然这个种田不会单调,不会枯燥,我向大家保证!
PS3:呼唤红票!!!!!
第四十章 初见卫青
乾桑城,郡守府。
当秦城猫在迎接队伍的最后面听得李广和长安使臣的谈话时,心中很是震动了半响,他没有料到汉武帝刘彻会派此人前来上谷。虽说乾桑城此番大战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若是纯粹的表彰战功,封赏有功将士的话,却是没有必要将此人派遣来。秦城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三十来年的人,知道此时此人在汉武帝刘彻心目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可以说,刘彻整个击灭匈奴的希望都和此人分不开,此人成功,则是刘彻成功,此人失败,则刘彻的对匈战争政策也会面临着流产的危险。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在对匈关系如此敏感、对匈战争准备如此紧迫的时候,不在长安尽心尽力训练zhōng yāng骑兵,却跑到乾桑城这边郡地方来,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为了上次那场大战而已。
此人,卫青。
卫青跟李广打了个照面,便在乾桑城一干高级将领和官吏的簇拥中,径直进了郡守府正厅,在正厅中间面对众人站定后,从旁边一军士手中接过一片御用锦帛,不动声sè的打开,便照着念了起来。
“今秋,匈奴左贤王率部侵袭我大汉边境,烧杀抢掠无度,横行代郡、上谷、渔阳三郡,实为我大汉之奇耻大辱。幸得上谷郡守李广,率军万余,出战匈奴,两rì鏖战,斩首五千余,斩杀匈奴左骨都侯,击退匈奴,扬我大汉军威,护我大汉百姓,实为大功一件,不能不赏。今,寡人封赏如下:上谷郡守兼主将李广,出战及时,调度有方,领军大败匈奴,封关内侯,食邑二百户!重步兵秦城,斩杀匈奴左骨都侯,护卫黄旗,斩首一十五,英勇无双,领少上造爵!轻步兵校尉李中继,领兵伏击匈奴左贤王,斩首三千,晋少上造爵……骑兵校尉纪铸,身先士卒,斩首三十,晋右更爵……骑兵乐毅,斩首二十有七,领五大夫爵……其余人等,凡有建功,皆有封赏!”
长长的封赏名单,卫青换了锦帛,又换了一个竹简又一个竹简,念了足足一刻钟,总算将主要的封赏名单念完。
此时待在正厅中的军队一干将领,有跟着李广立了功,得了爵的,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无不是喜上眉梢,那些跟着李息没有立下什么功劳的,这会儿只能干瞪眼,心中盘下次该如何如何。
秦城心中不知少上造是个什么样品阶的爵位,但是感受着诸将羡慕的眼神,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当他最先听到李广被封为关内侯的时候,心脏还是免不了抽动了一下。现代人稍微对历史熟悉点的都知道,李广空有飞将军的威名,穷其一生,却没有被封侯!汉武帝一朝,封侯者多如过江之鳞,却偏偏没有李广。而李广一生都没有被封侯的原因,历来也为后人所不解、所争论,凡此种种,几乎无人不对李广惋惜。秦城没有想到,自己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就改变了一些小小的历史,这李广一生没有封侯的遗憾,也终于因为自己而不复存在!不仅如此,李广现在被封侯,恐怕也是汉武帝一朝,最早封侯的将军了吧。如此说来,李广不仅不会再在历史上留下一个遗憾,说不得还会留下一个佳话!想到这里,秦城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卫青先处理完了公事,一直肃然的脸庞脸这才笑了起来,大步走到李广面前,恭贺道:“恭喜李将军,有汉一代,除了高祖当年,您可是第一个封侯的将军,李将军英勇,果然是不减当年!我等,都是佩服的紧啊!”
“卫将军谬赞了,本将这一把老骨头,能有今rì,一是众将士个个英勇,作战悍不畏死,二是陛下惦记,要说封侯,我李广实在是受之有愧啊!”李广说道,言语中没有丝毫傲慢之sè,仿佛封侯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特别兴奋的事。
“李将军何必谦逊,此番大败匈奴左贤王,乃是有汉以来最为恢弘一次胜利,陛下极为高兴,要不是诸多事务缠身,陛下还跟我等提起,要来亲自来恭贺李将军!在长安的时候,在下可是没少被陛下鞭策,让我来向李将军好生学习一番!”卫青道。
“要是如此,老夫实是不敢当。”李广叹道,“此番出征,老夫领军五千,战事结束时,方剩千人,四千将士洒尽了鲜血,老夫却在此受此重赏,于心何安哪!”
李广这话说的真诚,李广只当他是谦逊,和诸将共同宽慰了一番。
“此番出战,斩杀匈奴左骨都侯,护卫黄旗的秦郎,可在这里?”卫青和李广说了一阵话,便问道。
“秦郎,来见过卫将军。”李广向秦城招呼道。
“小卒秦城,见过卫将军。”秦城上前几步,在卫青面前行礼道。
“你就是秦郎?”卫青见到秦城,愣了一愣,仿佛是没想到斩杀匈奴左骨都侯,立下如此大功的秦城竟是这般与自己相仿的年纪,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秦郎此番立下如此战功,可是羡煞我等了!”
“卫将军谬赞了,小卒只不过是侥幸而已。”秦城不轻不重道。
“侥幸?秦郎何必如此谦虚!”卫青正sè道,“秦郎此战之功,已经传遍了南北军,众将士无不以秦郎为楷模。若说李将军此时已是军中神话,秦郎便是众将士渴望超越的目标,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秦郎与我等莫不应该如此,这也正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军人志气!秦城既是有如此本事,我等不及,秦郎自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秦城微微一笑,拜道:“卫将军如此说,倒是秦城妄自菲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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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爵位由低到高:
1公士
2上造
3簪褭
4不更
5大夫
6官大夫
7公大夫
8公乘
9五大夫
10左庶长
11右庶长
12左更
13中更
14右更
15少上造
**上造
17驷车庶长
**庶长
19关内侯
20列侯
PS2:晋.....爵,是在已有的爵位上晋升,领.....爵,是先前没有爵位。
PS3:今天卡文,不是脑中没有内容,而是无从下笔,怎么写怎么不顺,总是改了又改,还是感觉别扭。
这一小章就先发了,若是待会儿码不出来一章的字数,就在本章的基础上修改了。
要是今天的五千字更新少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定会补上。
第四十章 初见卫青(已修改)
乾桑城,郡守府。
当秦城猫在迎接队伍的最后面听得李广和长安使臣的谈话时,心中很是震动了半响,他没有料到汉武帝刘彻会派此人前来上谷。虽说乾桑城此番大战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若是纯粹的表彰战功,封赏有功将士的话,却是没有必要将此人派遣来。秦城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三十来年的人,知道此时此人在汉武帝刘彻心目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可以说,刘彻整个击灭匈奴的希望都和此人分不开,此人成功,则是刘彻成功,此人失败,则刘彻的对匈战争政策也会面临着流产的危险。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在对匈关系如此敏感、对匈战争准备如此紧迫的时候,不在长安尽心尽力训练zhōng yāng骑兵,却跑到乾桑城这边郡地方来,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为了上次那场大战而已。
此人,卫青。
卫青跟李广打了个照面,便在乾桑城一干高级将领和官吏的簇拥中,径直进了郡守府正厅,在正厅中间面对众人站定后,从旁边一军士手中接过一片御用锦帛,不动声sè的打开,便照着念了起来。
“今秋,匈奴左贤王率部侵袭我大汉边境,烧杀抢掠无度,横行代郡、上谷、渔阳三郡,实为我大汉之奇耻大辱。幸得上谷郡守李广,率军万余,出战匈奴,两rì鏖战,斩首五千余,斩杀匈奴左骨都侯,击退匈奴,扬我大汉军威,护我大汉百姓,实为大功一件,不能不赏。今,寡人封赏如下:上谷郡守兼主将李广,出战及时,调度有方,领军大败匈奴,封关内侯,食邑二百户!重步兵秦城,斩杀匈奴左骨都侯,护卫黄旗,斩首一十五,英勇无双,领少上造爵!轻步兵校尉李中继,领兵伏击匈奴左贤王,斩首三千,晋少上造爵……骑兵校尉纪铸,身先士卒,斩首三十,晋右更爵……骑兵乐毅,斩首二十有七,领五大夫爵……其余人等,凡有建功,皆有封赏!”
长长的封赏名单,卫青换了锦帛,又换了一个竹简又一个竹简,念了足足一刻钟,总算将主要的封赏名单念完。
此时待在正厅中的军队一干将领,有跟着李广立了功,得了爵的,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无不是喜上眉梢,那些跟着李息没有立下什么功劳的,这会儿只能干瞪眼,心中盘下次该如何如何。
秦城心中不知少上造是个什么样品阶的爵位,但是感受着诸将羡慕的眼神,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当他最先听到李广被封为关内侯的时候,心脏还是免不了抽动了一下。现代人稍微对历史熟悉点的都知道,李广空有飞将军的威名,穷其一生,却没有被封侯!汉武帝一朝,封侯者多如过江之鳞,却偏偏没有李广。而李广一生都没有被封侯的原因,历来也为后人所不解、所争论,凡此种种,几乎无人不对李广惋惜。秦城没有想到,自己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就改变了一些小小的历史,这李广一生没有封侯的遗憾,也终于因为自己而不复存在!不仅如此,李广现在被封侯,恐怕也是汉武帝一朝,最早封侯的将军了吧。如此说来,李广不仅不会再在历史上留下一个遗憾,说不得还会留下一个佳话!想到这里,秦城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卫青先处理完了公事,一直肃然的脸庞脸这才笑了起来,大步走到李广面前,恭贺道:“恭喜李将军,有汉一代,除了高祖当年,您可是第一个封侯的将军,李将军英勇,果然是不减当年!我等,都是佩服的紧啊!”
“卫将军谬赞了,本将这一把老骨头,能有今rì,一是众将士个个英勇,作战悍不畏死,二是陛下惦记,要说封侯,我李广实在是受之有愧啊!”李广说道,言语中没有丝毫傲慢之sè,仿佛封侯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特别兴奋的事。
“李将军何必谦逊,此番大败匈奴左贤王,乃是有汉以来最为恢弘一次胜利,陛下极为高兴,要不是诸多事务缠身,陛下还跟我等提起,要来亲自来恭贺李将军!在长安的时候,在下可是没少被陛下鞭策,让我来向李将军好生学习一番!”卫青道。
“要是如此,老夫实是不敢当。”李广叹道,“此番出征,老夫领军五千,战事结束时,方剩千人,四千将士洒尽了鲜血,老夫却在此受此重赏,于心何安哪!”
李广这话说的真诚,李广只当他是谦逊,和诸将共同宽慰了一番。
“此番出战,斩杀匈奴左骨都侯,护卫黄旗的秦郎,可在这里?”卫青和李广说了一阵话,便问道。
“秦郎,来见过卫将军。”李广向秦城招呼道。
“小卒秦城,见过卫将军。”秦城上前几步,在卫青面前行礼道。
“你就是秦郎?”卫青见到秦城,愣了一愣,仿佛是没想到斩杀匈奴左骨都侯,立下如此大功的秦城竟是这般与自己相仿的年纪,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秦郎此番立下如此战功,可是羡煞我等了!”
“卫将军谬赞了,小卒只不过是侥幸而已。”秦城不轻不重道。
“侥幸?秦郎何必如此谦虚!”卫青正sè道,“秦郎此战之功,已经传遍了南北军,众将士无不以秦郎为楷模。若说李将军此时已是军中神话,秦郎便是众将士渴望超越的目标,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秦郎与我等莫不应该如此,这也正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军人志气!秦城既是有如此本事,我等不及,秦郎自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秦城微微一笑,拜道:“卫将军如此说,倒是秦城妄自菲薄了。”
卫青是什么样的人物秦城还是有底的,汉武帝一代,卫青是出战匈奴的第一名将,此时也是刘彻面前的军中第一红人。如果说当初汉武帝刘彻出击匈奴的四路骑兵中,没有卫青的胜利的话,刘彻的对匈奴的战争政策恐怕就在朝堂上站不住脚跟了。
彼时董仲舒虽然已经向刘彻献上了《天人三策》,差不多确立了儒家思想的统治地位,但是在汉朝延续了六七十年的黄老学说,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汉武帝要废先王之政,出兵击灭匈奴,朝堂上习惯了和亲政策的大臣们,自然是会给刘彻不少阻力。刘彻借助前两年的马邑之围成功将军权握在了手中,这也使得他得以在长安大练骑兵。但是匈奴人六七十年来带给汉朝朝堂的压迫xìng影响,使得很多人对能够击败匈奴一直抱着悲观态度。匈奴骑兵的强悍,尤其是高祖时期白登之围留下的心理yīn影,使得这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匈奴骑兵是汉军所不能战胜的。
也就是在这时,李广率领着边郡万余汉军将士大败了匈奴左贤王的万五骑兵,虽说最后要不是公孙贺救援的及时,李广很可能已经城破人亡了,但是现实就是李广胜了,而且还是斩首五千的大胜,这对刘彻来说,无异于打了一针鸡血,太具有振奋作用了。本来刘彻将出击匈奴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长安训练出来的骑兵上,如此三五年之后,再出击匈奴,只要能有一场胜利,就如当年卫青所取得的胜利一样,刘彻就能将他的对匈战争政策执行下去了。
而现在,在刘彻的zhōng yāng骑兵还没有练成之际,李广以边郡之力,大败匈奴左贤王,这在让刘彻惊喜之际,也使得他的对匈战争政策能够更加有力的走下去。所以,刘彻对李广此番行动的赞赏,绝对不是一个关内侯就能完全表达的。
秦城这边一边跟卫青和李广说着话,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刘彻将卫青派来上谷的用意,想到了这些,心中也就猜到了个大概,若果真如此的话,只怕卫青这次在乾桑城还有得一些时间停留。
对于秦城而言,这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了。如果说李广是封疆大吏的话,卫青就是zhōng yāng核心高层了,依托李广,秦城可以在地方立足,获得资历,那么交好卫青,就可以为自己以后进入长安,进入核心层打下一个不错的铺垫。
PS:今天欠下两千字,明天补上。
第四十一章 卫青勘营
卫青来了这乾桑城,在郡守府念完了刘彻的封赏令,便提出要去乾桑城军营,看看乾桑城这支能够大胜匈奴的汉军。对此李广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也就领着卫青去了。当然,李广也不会无聊到事先让军营准备个什么欢迎仪式或者什么团体cāo练来迎接卫青的检验。卫青到了乾桑城军营后,便如同初哥儿逛窑子,瞬间将李广等人忘在了脑外。很认真的开始四处打量,每一件事物看的很是仔细,很是认真,也不询问身边的乾桑城诸位将军,自己看的不亦乐乎。那副认真的神态,如同要记住军营中的每一把长刀每一件长戟的样子一样。当然,至于他这般看能看出什么东西来,跟在他后面的秦城和李广自然是不会关心的。倒是后来,卫青跟军营的普通戍卒交谈了不少,涉及的东西方方面面。不过都是些这些戍卒能够轻易回答的,不会为难他们。看完了军营,问候完了戍卒,卫青又查看了军营的军械库。一些普通至极的军械,卫青都看的很仔细,不肯错过一个细节,不时将手贴上去抚摸一番,甚至还拿起来嗅一嗅。秦城看着卫青眉头紧皱,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卫青如果企图从这里面找到一些乾桑城战胜匈奴的凭借或者蛛丝马迹的话,秦城只能说,想法很全面。
卫青自顾自的在军营中转悠,极少跟李广说些什么。要了解一个军营的真是面貌,作为一个专业人士,自己看一圈,总是比被人家口中说的要真实的多。李广在一旁跟着卫青在军营中转悠,卫青不说话,他也不说什么,心中虽然奇怪,但心中也想到了卫青这么做的大概意思,也就索xìng不多言。卫青这一番转悠,也将下午饭的时间错过了,不过卫青倒好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似的,也不管其他人跟在他后面无所事事是什么想法,自己倒是怡然自得。
大半天的时间过后,卫青总算是把军营晃荡了个七七八八,抬头一看天,才发现时辰不早了,回头一看,发现后面跟着密密麻麻一大堆的人,愣了一下,向李广道:“实在是抱歉,在下一时忘了时辰,耽误了诸位将军这么久,诸位将军着实没有必要陪着在下,在下自行在这看看便是。”
李广一听卫青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忍不住道:“卫将军要勘察我乾桑城军营,何必急于一时,待用过了饭再行勘察也不会误事。我乾桑城军营就在这里,卫将军还怕它丢了不成?”
李广语气中的不快表露的很明白,卫青却像是没有听出似的,面不改sè,不过终究还是向李广抱了抱拳,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和诸将一起先用饭,也算是答谢诸位将军今rì的招待。李将军,请!”
“卫将军请。”
本来长史已经为卫青等长安使臣准备好了宴席接风洗尘,不过这话还没有机会说出来,便被卫青在进入乾桑城军营的时候给堵住了口子,卫青表示的很明确,宴席免了。自己走到哪里,便在哪里用饭。
众人用过了饭,天sè也渐渐黑了下来,卫青可以不顾及诸将的颜sè,但却不能不顾及天sè,也就没有再巡视军营。临走的时候卫青依旧是那副古板不惊的样子,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送走了卫青,李广对身边的诸将道:“也不知这卫青搞什么,一整天在这军营中到处折腾,看他那副架势,哪里像是对待有功将士,倒像是来清查叛逆jiān细的。本将倒是不明白了,这军械库有什么好看的,他都能看上一下午,这跟戍卒有什么好谈的,他都能谈上一正午。这小子也就是这一两年神气了,前些年我在长安那会儿,他见了本将哪次不是唯唯诺诺的,今番倒好,在本将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还真是上了天了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靠女人爬上位的小子,还真挺把自己当回事儿,要不是本将今rì心情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非给他点颜sè看看不可!”
李广憋了一天的气,这会儿骂起来大大咧咧的,显得很是不爽,甚至不惜拿卫青是因为卫子夫做了刘彻的女人才上位的事来当众奚落。
诸将跟着附和了一阵,大伙儿对卫青今rì的做法也是颇不以为然,此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秦城将诸将的反应看在眼里,再联想到卫青今rì的表现,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卫青如何,秦城现在还不好妄下评判,不过就卫青今rì的表现,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说,秦城还是比较赞赏的。后世哪个官员到了地方上视察,不是被一群地方大员领着做做样子,哪里能真看出什么问题。卫青今rì之失,最多也不过是姿态和做事方法的不当罢了。
卫青今rì除了在郡守府跟秦城寒暄了几句外,倒是没有跟秦城作格外的交流,秦城心中也明白,这种zhōng yāng大员,未必就真把他放在眼里。卫青要领着刘彻的旨意,在乾桑城将汉军大胜匈奴的原因弄明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不说卫青,就是乾桑城军营中,除了李广等极少数人外,又有几人能够将这次汉军大胜匈奴的原因看的明白?
当晚,军营诸将不欢而散,白rì里因为加官进爵带来的喜气也冲淡了不少,大伙儿各自沉着脸回营房,气氛有些沉闷。
乐毅因为此番战斗斩首数在军中位列前茅,今rì封爵时也在现场,跟着诸将在卫青身后不知所谓的转悠了一天,这会儿心中也是有些郁闷。
“这位卫将军怎地这番模样,你是这次大战的最大功臣,这次大战若不是因为你,恐怕也不能够取胜,这卫将军今rì不与你好生交谈,也不向将军好生请教,在这军营中胡乱转悠些什么,难不成他还以为咱们这次大胜匈奴是因了这军械的威力么?”和秦城一道回营房的时候,乐毅忍不住愤愤不平道。
秦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下明白乐毅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也不多言,只是道:“你莫要以为这次大胜匈奴的关键原因在我,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有数。卫将军勘察军营也是有道理的,要了解一支军队打胜仗的原因,不能不先了解这支军队,而要了解一支军队,就不能不了解军队的军士和军事的装备。卫将军今rì这般做并没有错,如果不出我所料,卫将军在乾桑城还有一些时rì停留,这些时rì,恐怕他也会将视线放在军营中。”
乐毅沉吟了一会儿,不解道:“若是想了解军士和军队装备,他为何不直接询问将军,将军乃军中主将,对这些东西自然知晓的清楚,如他今rì这番一点点查看,岂不是走了弯路?再者,像是卫将军这番,只是想着自己来了解这支军队,要真到了他将乾桑城军队完全摸透了的那一天,他岂不是就拍拍屁股回长安了?这对我们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呃……”秦城听了乐毅这番话,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心中猛然动了一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果事实真如乐毅说的那番,卫青摸清了乾桑城军营的底就走,不会给乾桑城带来什么好处的话,那么乾桑城想要大力发展骑兵的计划也必定要泡汤,毕竟乾桑城要发展骑兵,离不开长安的支持,这对乾桑城军队和秦城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而且按照卫青今rì的态度,秦城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或许是不觉得秦城真就有雄才大略,或许是觉得秦城之智未必就符合刘彻选择骑兵将领的需要,刘彻恐怕真就未将秦城放在眼里,要不然卫青今rì对待秦城态度就不会如此冷淡,若是果真如此,秦城想要进驻长安的想法,也就绵绵无期了!
念及于此,秦城暗暗盘算着,该如何才能让卫青注意到自己,向刘彻引荐自己呢?
“秦城,你在想什么呢?”乐毅见秦城一副沉思的模样,都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问道。
秦城淡淡一笑,方才心中虽只是转念一想,但是已然有了初步的答案,秦城轻松一笑,道:“没什么。卫将军之所以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可以了,何必管他怎么在军营折腾。”
……
接下来两rì,卫青仍旧是在军营中勘察,只是跟第一rì不同的是,此番卫青在巡营之余,倒是会跟李广请教一些军营中的事宜,诸如军士的cāo练和战术训练等等。对此,李广虽然心中对卫青有所不满,终归还是一一如实说了。如此两天过后,卫青向李广提出了一个据说是刘彻下的命令——军事演习。
军事演习并不是在近代才有的,在古代也有。就说上次乾桑城都试,要不是恰逢匈奴入侵,也是要进行军事演习的。就军队而言,除了实战,军事演习无疑是从宏观上感知军队战斗力的最好形式。
“卫将军,此番军事演习陛下可有什么特别旨意?”李广在听了卫青的话后,非但没有感到一丁点儿惊奇,反而平静的问道。
“陛下所旨,自然是比照李将军上次出战匈奴时的战术,来进行此番演习。”卫青道。
李广面不改sè,听了卫青的话,慢慢悠悠道:“卫将军,本将倒是有一个提议。”
“哦?李将军有何提议,尽管说来便是。”卫青问道。
“上次我军出击匈奴,之所以能够获胜,地利上占了很大的便宜。而且上次匈奴骑兵攻我,战法与其往rì而言也是不同。也就是说,上次我军之所以能够大胜匈奴,特殊因素占了主要部分,而这样的情况,实属百年难得一见,上次一战的事例,也是百年难得有第二次。所以依本将所见,陛下和卫将军既然想了解我乾桑城军队的战力,预见我乾桑城乃至整个大汉军队与匈奴人下次战斗的情况,不可再依照上次的战斗情况演习。而应该是,进行一场新的演习。”李广如同照本宣科般,将这个因果说了出来。
不如李广所料,卫青听了李广之言,果然陷入了沉默。卫青低头沉思了半响,这才试探着问道:“不知李将军所言之全新演习,乃是何样?”
“以骑兵对骑兵。”
李广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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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左右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