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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蓬蒿人     将骨txt下载     将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首战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会看到偌大的葫芦肚中线两边,无数个小点快速移向中线,在中线上停下。而在葫芦肚前不远处,同样数目庞大的一群黑点正在飞速向葫芦肚中的一长条黑线快速奔去。

    “全军戒备!”

    “全军戒备!”

    “全军戒备!”

    “……”

    伴随着旗语在队伍最前面打出,一干传令兵跨着战马在车兵步兵两侧来回奔走,大声喊道。

    随即,除留下少量骑兵仍旧在队伍最后保护为数不多的辎重外,几百骑兵纷纷踏马飞向队伍最前端,一时间队伍两侧飞起无数烟尘,追逐着震耳yù聋的马蹄声在低空飘扬。

    队伍最前,近两千骑兵驻马而立,纷纷目视着前方,在三五里之外,几百身着白衣皮甲的匈奴奇兵正向着他们呼啸而来。

    “嗷~嗷~嗷~嗷……”

    手持长刀,背负长弓的匈奴骑兵,一边“嗷嗷”大声高呼,一边勒马飞驰,几百人的队伍竟有千军万马之势,一时间,尘土在马蹄下急速翻滚。

    “可恨,这些匈奴人怎么就无声无息的奔到我们面前来了?我们先前派出去的那些哨骑都是饭桶吗?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这边大汉的近两千骑兵最前面队列的中间,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愤愤道。

    “闭嘴!”李广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从驿道尽头奔过来的匈奴奇兵,“那些哨骑,只怕早已经死在这些匈奴骑兵手下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些哨骑可都是jīng锐……”李敢难以置信道,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恐怕之前从未接触过匈奴骑兵的他,还不知道匈奴骑兵到底意味着什么。

    李广却是再也不理会他,眼睛死死盯住cháo水般涌来已经在百丈开外的匈奴骑兵,几百匈奴骑兵如同几百下山猛虎,以雷霆万钧之势奔涌过来。

    李广一把拔出长刀,随着“噌”的一声长刀出鞘,李广身边身后近两千骑兵同时引弓搭箭,将四棱铁箭对准了前方的匈奴骑兵。

    “滴答!”

    烈rì下,戍卒们脸上的汗水从面颊滑下,低落在马背。近两千在这一刻保持静立不同的骑兵,玄甲下的战袍,在秋风中飘扬而起。

    此时李广的眼中只有对面的匈奴奇兵,他的耳边,也只有匈奴奇兵“铿锵”的马蹄声。其他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这是一个动与静完美结合的时刻。

    骤然,李广手中的长刀向前一引!

    “放箭!”

    几乎是同时,“碰碰碰碰……”弓箭离弦的声音雨声般响起,与近两千铁箭一起,飞shè向匈奴骑兵!

    汉军与匈奴骑兵中间的上空,顿时被箭雨弥漫!

    然而,只是一瞬间,这些箭雨便消失!

    下一瞬,它们已经狠狠栽进了匈奴骑兵阵营中!

    这一刻,数百匈奴箭矢也冲进了汉军骑兵军阵中!

    “砰砰砰砰……”箭矢shè透战甲的声音同时在汉军与骑兵军阵中交响乐般响起,带起一朵朵喷shè向空中的血花,在烈rì下娇艳绽放!

    惨叫声突兀又合理的在两军阵营中响起,被箭矢shè中的战士、战马,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呐喊!

    被shè下马的战士除了惨嚎不用再战斗,但没有被shè中或者没有摔下战马的战士,还得继续向前奔进!

    shè出第一箭的汉军骑兵与匈奴骑兵,都是立马换上第二箭,在战马拼命的奔进中,无数双眼通红的战士们,shè出了手中的第二箭!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弓箭离弦和箭矢透甲入体的声音接连传来,在摄人心魄的惨叫声中,又是一大批战士落马,丧失了随战马一起冲进敌阵中的资格。

    不少箭矢shè中了敌人,但更多的是没有shè中。两番轮shè,匈奴骑兵损失四分之一,而汉军将士,由于人数多,战阵密集,损失的反而不在少数,几乎跟匈奴人损失的数目一样多!

    shè完第二箭,双方已经进来咫尺,再没有时间shè出第三箭,冲在汉军最前面的李广,手中挥舞着长刀,大吼一声:“归弓,拔刀!”

    不等他声音落下,身后的汉军将士已经纷纷收好弓箭,拔出了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汉军将士,双眼早已变得通红,此时,他们忘却了仇恨,只有仇恨留下的力量!他们每个人都只期望着早点靠近对面的匈奴骑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劈下手中的长刀!

    每一个汉军将士,都死死盯住了一个匈奴骑兵,下一刻,他们手中的刀将斩在对上的胸膛!

    “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

    “……”

    匈奴骑兵依旧狼叫着,快速突入了汉军军阵!

    金戈铁马,在这一刻碰撞在了一起!

    “杀!”

    李广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刀闪电般斩过眼前那个匈奴骑兵的头颅,身体微微一斜,在避过了这个匈奴骑兵的长刀后,伴随着战马的奔驰,已经接近了下一个骑兵!

    在他身后,刚刚那个匈奴骑兵的脖颈处,鲜血喷泉般涌了出来,而他身下的战马,却还在不停的往前奔驰,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已经丧命了般。当这具尸体的血液喷到李广身后李敢身上后,早已晃荡的无头尸体,和鲜血一起落到了地上!

    “扑哧!”

    李广手中的长刀未曾有一刹那的停滞,每一次斩下,都必然带起一片鲜红的血花,甚至是在顺势收起的时候,也能斩断敌人的腿、劈下一块匈奴战马的血肉!而他的身体,灵活的在马上动作,避过一刀又一刀致命的攻击!

    跟随在李广身后的李敢,先前还在颤抖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停止了抖动,他紧跟李广,手中的长刀不停的斩落,不停收起,一时间竟然也收割了不少xìng命!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已经热血沸腾的李敢,着实想大吼一声:“杀!”

    李敢的情况,也是无数汉军骑兵的情况,尤其是像他一样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

    当自己手中的长刀,被自己狠狠斩在仇敌身上,收割他xìng命的时候,第一次杀人的新兵们无不兴奋莫名,甚至有不少人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

    然而,这些出现了一瞬间愣神的新兵,下一瞬就被眼前飞速靠近的匈奴骑兵,用手中的长刀,在他们胸膛前或者脖颈处,带起一片挥洒的血花,而他们的生命,也在这一刻陨落!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愣神,这战场上,也不行!

    在这第一轮的对阵冲锋中,除却李广,汉军骑兵中还有一个无比凶猛的身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驱赶战马,在匈奴骑兵阵营中纵横,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双眼通红的骑兵,每每挥刀,都要喃喃自语一个词,好像在倾诉着什么。而随着他的战马在无数匈奴骑兵身边掠过,一个又一个匈奴骑兵不甘倒下。

    他的神情冰冷到了极点,他是新兵中仅有的几个手稳刀准的骑兵之一,他也是这场战斗中,杀敌数仅次于李广的存在。

    他就是乐毅!

    两军交阵,眨眼间已经混合在一起,无数朵血花在空中炸裂,无数头颅和断肢残骸在空中飞荡,无数士兵从战马上跌落。在滚滚烟尘中,两军擦身而过,当最后两军中最后一名骑兵背道而驰之后,刚刚交阵的地方,除了一地烟尘,还有无数鲜血、尸体,以及几处惨绝人寰的哀鸣和几匹丧失了主人低头茫然四顾的战马。

    一次冲锋,只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冲过汉军骑兵军阵的匈奴骑兵,看到了眼前的汉军步卒,这些在他们眼中无比脆弱的生灵。但是当他们的视线触及到这些汉军步卒前方排列的战车和辎重时,他们没有选择进攻。

    这样一个数千人严阵以待的防御大阵,不是他们现在这寥寥几百个骑兵能够冲破的。

    和汉军骑兵一样,这会儿匈奴骑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勒转了马头,再一次面对刚刚面对过的敌人。

    有那么一刹那短暂的遥遥相望。

    红了战袍,破了战甲,滔天战意激荡了战士,四蹄飞驰疲惫了战马。

    当所有人都调转马头之后,顾不上去擦拭脸上的血液,两军将军再一次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战马,烟尘,怒嚎,挥舞的长刀,再一次怒天而起!

    秦城站在三千车兵步卒中间,看不到前方几百丈之外的战事,纵使经历过街头混战,秦城此刻也被深深震撼!

    仅仅是听声音,秦城也知道,两军交战,跟黑道火拼是完全不同的场景,这二者之间,有天壤之别,完全不能同rì而语。

    看了看身边的步卒,秦城能够体会他们焦急期盼预示着他们就要战斗的军号响起,只是,今天的这场战斗,注定了他们这些步卒没有用武之地。

    这本就是一场骑兵对骑兵的战斗,唯有骑兵,才能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这场战斗中洗刷仇恨、侮辱和获得荣耀。

    秦城感到一阵失落。

第十四章 好气运

    “嗷嗷嗷嗷~~”

    即便是战死了一半的同伴,匈奴骑兵依旧嗷嗷狼叫着冲向迎面而来的汉军骑兵大阵,手中的长刀在头顶挥舞的虎虎生风。

    此刻,他们心中,开始有了和汉军一样的仇恨。

    那是失去亲人和同伴的仇恨。

    这群匈奴骑兵中间,一批jīng壮的汉子,目光紧紧锁住了对面军阵中的李广。

    李广很好的控制着战马,一手提缰,一手紧握长刀,长刀直指眼前的匈奴奇兵,仿佛在为身边身后的汉军骑兵指明方向。这个大汉边军的战神,在这一刻显得异常醒目。不仅是因为他身着不一样的将军战袍,更因为他身上的杀伐和大将气质。

    目光如鹰,身影如电,气势如虹!

    在李广身后,仅仅跟随着二三十骑,李敢赫然在列,包括那个在都试中站在李广身后的三十岁汉子,以及,一个显得极不协调的瘦弱身影。如果秦城看见这个青年,一眼便能认出,他就是都试时在刀技科目中猛攻自己三招之后便认输的白脸小厮,因为,他的手中,不是长刀,而是长剑!

    “杀!”

    李广一声大吼,引来无数戍卒齐声大吼,下一刻,两个骑兵大阵再次交锋,错位,混合!

    飞扬的尘土呼啦一下撞在两军骑兵脸上,而接下来撞上的,则是敌人的长刀!

    这一次交锋,冲向李广的匈奴奇兵明显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止,那些在冲阵时几乎是有意排成一列的匈奴骑兵,一个一个前仆后继冲向李广,劈下手中的长刀!

    李广感觉压力倍增,眼前闪过的长刀一刀接一刀,仿佛没有尽头,但他面容依旧冷静,手中的长刀矫若游龙、猛如虎狼,在化解一次次危机的同时,冰冷的斩进面前匈奴人的身体!

    李广身后的那二三十骑兵见状,一个个眼睛更红了,他们拼命驾驭着自己的战马,冲到李广身边,为李广分担一些压力。对于这二三十骑而言,李广的生命,重于一切,甚至重于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们是亲兵队!

    在几个亲兵拼出生命的代价后,李广的压力终于被减轻。到了这个时候,两军骑兵已经差不多交错而过。

    鲜血和生命,再一次染红了大地。

    “嘶~~”

    “嘶~~”

    “嘶~~”

    “……”

    战马嘶鸣,冲过了匈奴骑兵军阵的汉军骑兵,开始勒转马头,准备再一次面对匈奴,进行下一次的冲锋。

    刚刚,他们差不多斩杀了冲锋匈奴骑兵的三分之二。这些汉军骑兵相信,只要再有两次冲锋,这些匈奴骑兵就要尽数命丧于此!

    然而,当他们勒转马头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些冲过汉军骑兵军阵的匈奴骑兵,再没有勒转马头,而是直直冲进了来时的山口驿道!

    “父亲,他们要跑了,追吧!”李敢一见匈奴人准备逃跑,看他们也没有多少人了,于是焦急的朝李广喊道。

    李敢言罢,周围的汉军骑兵纷纷看向李广,眼中炙热的意味不言而喻。

    “闭嘴!”李广看着百余匈奴骑兵远远奔去,布满鲜血的老脸yīn晴不定。

    “父亲,匈奴人溃逃,现在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啊!我只需要百余骑,定能斩下那群匈奴人的头颅,为大汉建功!”李敢因为一场杀戮而沸腾起来的血液此刻更加热烈,一双通红的眸子尽是狰狞与嗜血。

    “李敢!”李广一声大喝,“再敢妄谈军机大事,军法处置!”

    说罢,长刀归鞘,回头下令道:“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者。随后留下一部分步卒掩埋阵亡将士,其余人等半个时辰后随本将出发,兵发上都,务必在rì落前赶到!”

    “诺!”

    李敢懊恼一声,长刀归鞘,勒马回头,跟上李广。

    这场战斗,汉军以三倍近两千骑兵对阵匈奴几百骑兵,到匈奴以百余骑遁走,汉军骑兵就损伤了近三分之一,即便是在李广几十年的军事生涯中,这样大的战斗也是不常见的。而损失了五六百骑兵,更是让他的脸sè再也好不起来。

    匈奴骑兵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每一个成年男子都是天生的战士,十几年与马为伴的生活,更是让他们的马上功夫炉火纯青,与这样的敌人进行马上对战,对于现在武器装备和战术都没有什么优势的汉军骑兵而言,无疑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艳阳高照,汉军开始打扫战场。不得不说,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而不幸的是,秦城所在的重步兵二屯十八什就碰上了这个事。事实上,整个重步兵二屯一百号人,都被留下来,除了这会儿和别的戍卒一起打扫战场外,待会儿还要留下来掩埋阵亡将士。

    也就是说,重步兵二屯不能跟随李广前往上都了。按照安排,他们在就地掩埋好阵亡将士后,就得乖乖回乾桑城。

    李广急着带军赶往上都,尤其是经过刚才一战之后。所以主力部队不能停留,而只能分出一小部分处理善后工作。

    秦城带着十八什的戍卒们,和其他戍卒们一起,顶着烈rì开始打扫战场。

    一轮烈rì,尘土依稀在低空弥漫,空气似乎在血腥中变得扭曲,一地鲜血,染红了黄泥土,其间点缀着数不清的断肢残骸、裸露的五脏六腑,阳光在一地狼藉上反shè着点点刺眼的光,将死亡将士们不甘、不舍、恐惧的表情衬托的更加狰狞。

    秦城在一个肠子撒了一地,双目圆睁的戍卒身边蹲下,试图将他的手从肚子上挪开,奈何无论秦城如何用力,僵化的尸体始终不曾有半点儿移动。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秦城双手将这个戍卒的肠子从地上捧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塞进他的腹腔。做完这一切,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秦城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心中也悠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这是最纯粹的军人,也是最伟大的军人。为了他们守护的东西,他们义无反顾,最终不惜马革裹尸。

    马革裹尸,这是多么悲壮的一个词!

    无定河边骨,chūn闺梦里人。

    秦城有一时的恍惚。

    “什长,你没事吧,是不是想吐?”伍大亮在秦城身边蹲下,一只手扶上他的背,关心道。

    “没事。”秦城向伍大亮露出一个无恙的笑容,强自收回心绪。

    “要说这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是会吐的。这样的腥味,第一次见的人还真是受不了。”伍大亮怕秦城硬撑,安慰道。

    “我真没事。”秦城走到眼前这儿阵亡戍卒的头前,示意伍大亮帮忙把他抬起。

    一连运走几个先前一刻钟还生龙活虎此刻已经毫无生气的戍卒,伍大亮忍不住道:“没想到这次出征,走到一半儿就要折回去了,连根匈奴人的头发都没有碰到。哎!真是不甘心哪!”

    连续两刻钟的清理,已经将一些挡在山口的尸体收拾干净。这个时候,汉军已经以行军队形集合完毕,看样子是要马上开拔了。

    秦城抬头看着眼前数千整装待发的戍卒,心中的失落感更重,“是啊,我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随军出战,竟然只是为同伴收拾尸体。”

    “要是老子是骑兵,老子也要上前与匈奴人大战三百回合!nǎinǎi的,早知道有今天,老子当年就不当这个鸟步兵了,真是憋屈!”隔着老远,董褚的声音就传到了秦城和伍大亮的耳朵里,“憋屈死大爷了!”

    秦城和伍大亮相视一笑,道:“董褚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什长,听说李广将军在都试的时候召见过你,你就没跟他提提想当骑兵的事?”伍大亮想起秦城之前说过的话,问道。

    “我一身清白,无半点儿战功,如何向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来还指望这次能在战场上有所斩获,再作打算,现在看来可能xìng也很小了。真不知是不是我时运不济。”秦城无奈摇摇头。

    “那倒也是,不过这倒是平白浪费了你一身本事了。”伍大亮由衷道。

    “命中之事,谁又说的清呢?”秦城只能自嘲笑笑。

    伍大亮顿了顿,也笑道:“不过我倒觉得,什长的命运不至于这么不济。”

    “是么?希望如此吧!”秦城随口道,随即和伍大亮相视而笑。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抖动,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轰鸣声。

    秦城笑到一半,硬生生止住,示意伍大亮打住,凝神感觉了半响,又俯下声,以耳贴地,认真听了起来。

    伍大亮疑惑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跟秦城做出同样的动作。

    一会儿,秦城站起身,眼睛看向先前匈奴百余残兵退却的方向,面容肃穆。

    “你也听见了?”

    “听见了。”

    秦城再次环顾一周,道:“这样的地形,在上谷颇为难得吧?”

    “的确很难得。不仅难得,还且还很适合。”伍大亮的眼睛已经开始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先前我就隐隐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匈奴人从来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这次为什么要以区区几百人硬碰我们近两千骑兵。现在想来,终于明白了。”

    “明白的不晚。”

    伍大亮双眼放光的看着秦城,道:“看来我刚才说的话没错,你的命运却是不会如此不济。”

    秦城微微一笑,“托你吉言,你也一样。”

    秦城和伍大亮同时笑了。

    “重步兵部二屯十八什全体集合!”秦城突然大吼一声。

    几乎是同时,已经要出发的汉军阵营中,厚重的号角声突兀响起。

第十五章 两军对阵,小兵待击

    正在打扫战场的众戍卒,听闻这阵号角声响起,齐齐迅速撤离原地,火速归入到队列中。

    在这个过程中,先前细不可闻的马蹄声已经洪雷般响起,整个葫芦肚都在颤抖。

    其势之大,绝不是先前几百骑兵所能比拟。

    在匈奴骑兵还没有出眼前的山口驿道拐弯处出现的时候,李广就已经下达了作战指令。

    旗语挥动间,传令兵已经在队列两侧来回奔跑,集合好的汉军队伍,立即开始整齐而快速的移动,一条线的队伍立即散开,开始围成半圆状。车兵在前,战车最首位,轻步兵在居于中间,重步兵紧随轻步兵,而骑兵,则分为两部移动到了半圆侧后。一个标准的防御协同战阵在匈奴骑兵赶到之前,总算堪堪形成。

    伴随着大地的抖动和震耳yù聋的马蹄声,匈奴骑兵的身影终于从山口驿道的拐弯处出现。

    “嗷嗷~~”

    “嗷嗷~~”

    “嗷嗷~~”

    “……”

    匈奴骑兵永远不会忘记在他们冲锋的时候拼命狼叫,不可否认,这样确实增加己方的气势、够威慑敌胆,特别是当这群匈奴骑兵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四千的时候。放眼一看,驿道拐弯处不断涌出急速飞奔的匈奴骑兵,这些自小在北方恶劣的环境中生长的汉子,正是应了那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俗话,每一个匈奴骑兵都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彪悍气息,一时看不到尽头的骑兵部队,从山口涌出,绝对是有视觉震撼力的。

    在距离山口三百丈之外结阵的汉军戍卒,心脏随着匈奴骑兵的马蹄声一上一下的剧烈抖动着。这不是他们不想堵在山口,而是在刚才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这样做,此时的汉军大阵中,就还有部分戍卒在跑步到位。

    置身于汉军大阵最前方的车兵们,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面对洪水猛兽般的匈奴骑兵,说不紧张那是不现实的。紧握缰绳和兵器的双手,早已布满汗水。以前,他们更多的是在训练场上驰骋,汉朝之前的对匈政策,使得这里面的大部分戍卒都没有上战场真正面对死亡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可是天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机会。因为对方的骑兵数量超过了四千人,而且还是抱着为先前几百匈奴骑兵复仇的心态来的,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死死盯着匈奴骑兵的众戍卒们,恍惚间好像觉得那些匈奴骑兵的马蹄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他们的心上!

    在这些车兵身后,是一千已经将箭矢插在地上,蓄势待发的轻步兵(弓箭兵),虽然其中不少戍卒的身体都还是忍不住轻微颤抖,但是平时严格的训练平没有使他们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终于,匈奴骑兵在烟尘的驱赶下踏着“铿锵”的步伐行进到了离车兵一百五十丈的位置。

    “噌!”

    “噌!”

    轻步兵校尉和车兵校尉果断的同时一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直指苍穹。

    一千弓箭手引弓搭箭,将铁箭摇摇指向了匈奴骑兵头顶的天空。

    阳光将他们脸上的汗水照耀的晶莹剔透。

    “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锵锵锵……”

    匈奴骑兵终于行进到离他们只有百丈的距离上。

    “放!”

    校尉一声令下,手中长刀向前一引。

    “砰砰砰砰砰砰砰……”

    箭矢离弦,一千枝铁箭一下子扑向天空,空气仿佛一下子都被撕裂,这一千枝索命的死神,冲进了匈奴骑兵军阵!

    “冲!”

    几乎是轻步兵校尉发出命令的同时,车兵校尉亦将手中的长刀向前一引!

    “驾!驾!驾!……”

    掌控缰绳的车兵御手狠狠的将手中的缰绳拍打在战马的后背,在引得战马一阵嘶鸣的同时,战车也冲了出去!

    车兵眼前,冲在最前方的匈奴骑兵,一片人仰马翻!那是弓箭手第一轮齐shè造成的效果。

    “杀……”

    见得此幕,车兵们的jīng神一阵振奋,吼声连连,悍不畏死的冲向匈奴骑兵大阵!而战车上持长戟的戍卒们,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摆好了他们早已烂熟于心的杀戮姿势!

    “吼!吼!吼!吼!吼!吼……”

    战车冲出去之后,重步兵从轻步兵的队列间隙中快步穿过,站到了最前面,竖盾横戟,一支支锋利的长戟,从盾牌上伸出,如同刺猬身上的一根根长刺,指向了匈奴骑兵!

    秦城此时置身于重步兵阵营中,手握长戟,一脸严肃,因为视线被高大的盾牌挡住,他看不到前方的战况,但此时,和每一个重步兵一样,秦城压制着呼吸,凝神细听。

    战场上特有的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嘶鸣声、震动声,一个不落的钻进秦城的耳朵。

    “放!”

    身后再次响起轻步兵校尉的命令。

    又是一轮齐shè,毫无疑问,一个呼吸之后,匈奴骑兵军阵中,应当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重步兵前方的战场上,声响猛然变得杂乱起来,不用看见秦城也知道,那是车兵已经和匈奴骑兵交上手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轻步兵便不能再行齐shè,那样容易伤到自己人。当然,他们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

    “大亮,现在怎么办?”秦城问身边的伍大亮道,没办法,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又不想待会儿不知所措,所以让伍大亮给自己上上课。这也是抓紧时间抱佛脚了。

    “等着!”伍大亮喊道,前面战场上的声响太大了,他声音小了秦城还听不到。

    “然后呢?”秦城大声追问道。

    “杀敌!”伍大亮回答的异常言简意赅。

    “我草!”秦城恨不得给伍大亮一脚,焦急无语之下忍不住习惯xìng的随口骂道,“能具体点吗?”

    “用你手中的长戟、长刀,杀敌!”伍大亮大声道。

    “cāo你妹啊!”秦城这下是真怒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古战场啊!凶险程度不是以前的街头火拼能够比拟的,而且对方还是骑兵,自己只是个步兵,就是这个时候,这个一肚子货的老兵竟然跟自己打字谜,“伍大亮,等这场仗打完了,老子回去剥了你的皮!”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了!”伍大亮扔下这句话后,突然道:“来了,准备!”

    伍大亮刚刚说完,秦城就感觉到一只铁箭贴着自己的耳朵飞了进来,惊魂未定的秦城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一个戍卒头上插着铁箭,双眼凸出,身体已经倒了下去。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秦城将身体伏得更低了些。

    秦城自然能够想到,这是冲过了车兵战阵的匈奴骑兵,开始在重步兵大阵之外向他们里面shè箭了!

    真正的战场上自然不会有骑兵悍不畏死的直接驾着战马冲在重步兵布满长戟的盾牌墙上,这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在没有其他可供实施的措施的时候,这些匈奴骑兵会绕着盾牌墙外奔走,然后不停的往里面shè箭,直到箭尽人亡。

    至于是哪个亡,就要看情况了。

    而现在,汉军重步兵身后的弓箭手却不能再齐shè,因为阵外还有车兵。

    但这并不就等于,汉军要束手待毙了。

    “重步兵,推进!”

    重步兵校尉终于也拔出了长刀,果断下令道。

    听到这声命令,秦城心中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比呆在猫在原地束手待毙强。

    而此时,原本半跪着的弓箭手,也在轻步兵校尉的命令下,站起身,瞄准了盾牌墙外的匈奴骑兵,开始与他们对shè!

    箭来箭往,匈奴骑兵不断有人落马,而汉军步兵战阵中,也不有人倒下!鲜血在绽放的同时,生命也在陨落。

    只不过,此时在重步兵盾牌墙外的匈奴骑兵并不多,因为战车出击的最大目的就是限制、阻碍和迟滞匈奴骑兵的行动,这些第一波冲过来的匈奴骑兵,没几个照面,便被战阵中的弓箭手shè杀殆尽。

    当然,第一波冲过来的士兵在被shè杀殆尽之后,第二波第三波冲过车兵战阵的匈奴骑兵又冲了过来。

    “继续推进!”

    重步兵校尉继续命令道,于是,整个汉军军阵便像是一个匀速前进的机器,在盾牌强的推进下不断前进!

    而弓箭手的手中的铁箭,如同机枪子弹般,连续shè向不断出现在盾牌墙外面的匈奴骑兵。

    双方各有损伤。

    奈何汉军军阵中的弓箭手有一千之多,而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在不断损失和补充的情况下,也达不到数百,因此这些匈奴骑兵只能在汉军职业弓箭手的shè杀下,一点点被消耗。

    即便如此,汉军弓箭手的损失也不容小视。

    秦城一边跟着面前的重步兵前进,一边观察着双方盾牌墙内外双方的战斗,除了了解战场形势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躲箭。

    不过还好,秦城并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随着重步兵的向前推进,偶尔也有几个不能及时后退或者脑子一热不愿后退甚至是杀红了眼冲向盾牌强的匈奴骑兵,被他和同伴一起斩杀。

    也不知推进了多久,在这场战斗中,秦城的时间观念已经被完全打乱,总之,他们的前面几步就是第一辆报废的战车了,而此时,重步兵的表现时刻也终于来临!

    “收盾!”

    “出击!”

    随着重步兵校尉的命令,完成使命的盾牌墙被收起,而手持长戟的重步兵,便从盾牌墙中冲了出去!

第十六章 同时砍入身体的三刀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况且秦城还有这个身体之前留下的印记,虽然那个印记在使用长戟方面实在没有高明的技巧可言,但这并不妨碍秦城提着手中的长戟虎虎生风的冲向已经被战车冲的有些凌乱的匈奴骑兵军阵。

    当秦城和几千重步兵一起冲出盾牌墙之后,首先迎接他们的是匈奴骑兵手中的弓箭,箭矢或许不多,但劲道绝不容小觑。

    秦城刚冲出去没几步,手中的长戟还没来得及扫到一个匈奴战马的马腿,就被一支匈奴铁箭shè中了右胸!

    几乎是全速奔跑的秦城,身体不由自主顿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胸,动作有一瞬的僵硬。随即,秦城的脸上露出了惊喜欣慰和残忍的笑容,下一刻,他的身体再一次恢复了刚才的行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本就已经相隔不远的一个匈奴骑兵前面,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空档,身体弓下,手中丈六长戟横扫千军,将这个匈奴骑兵的马腿一下子斩断!

    战马马腿一断,骑兵便从马上栽了下来,秦城看准对方落地的方位,手中长戟闪电出击,斩进了对方的胸膛!

    收回长戟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对方的鲜血溅了秦城一身,炙热的鲜血泼洒在自己身上,让秦城的战意更加高涨。来不及细细体味来到这个时代后所斩杀的第一个敌人的感觉,秦城挥舞着长戟便迎向了下一个匈奴骑兵!

    和秦城一样,所有冲出来的重步兵,身上厚重的铁甲将匈奴人的箭矢挡在了体外,即便有一些箭矢穿透了铁甲,只要没有shè中要害,或者是没有从铁甲缝隙中shè进去,这些重步兵们便能直接无视这种伤害,依旧生龙活虎般冲向分布有些零散的匈奴骑兵!

    战车已经在车兵御手的cāo纵下冲进了匈奴骑兵军阵深处,彻底打乱了匈奴骑兵军阵,原本密集的队列现在变得零散了不少,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重步兵才能冲出迎战!

    在重步兵身后,近千弓箭手不停弯弓搭箭,冰冷的四棱铁箭在力求准确的要求下,无情的shè向匈奴骑兵!

    整个战场,前有车兵冲阵,烟尘四起,人仰马翻;中有重步兵与不成队列的匈奴骑兵近身战斗,刀光剑影,血泪漂飞;后有弓箭兵引弓搭箭,铁箭流星,防不胜防。骄阳之下,激战正酣。

    这个时候,原本布置在汉军大阵侧后方的汉军骑兵,在抵挡了几波匈奴骑兵迂回过来的攻击之后,拍马一左一右向前方的匈奴骑兵包围了过去!

    这一千多汉军骑兵,在漫长的等待中,早已憋足了力气,这会儿终于轮到他们出战,一个个卯足了劲,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大迂回!

    两部骑兵,犹如两条战龙,从汉军大阵侧后,奔向匈奴骑兵军阵侧后!

    一旦包围圈形成,汉军将士将对匈奴骑兵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即便不能全歼这群匈奴骑兵,也能给与其重创!

    这就是李广作为一代名将的军事指挥艺术了!

    一切,都在按着李广既定的方略有条不紊的进行!

    接连斩断三匹匈奴战马的马腿之后,木秀于林的秦城,终于被附近的五六个匈奴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丈六长的长戟从一个匈奴骑兵的腹腔中抽出,秦城眼神一扫,立即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要是这五六个匈奴骑兵的合围之势形成,那么即便是自己有丈六长戟,也无法在他们的围攻下安然无恙,毕竟这些匈奴人再怎么都是在马上!

    “呵!”一声大喝,秦城向离自己最近的匈奴骑兵旁边一突,在他的战马接近自己之前长戟又是一记横扫千军,将其马腿斩断!

    顾不得取其骑兵的xìng命,秦城顺势收回长戟。这时,一个匈奴骑兵已经直直从秦城面前冲了过来,双方已经不过四丈,那战马上的匈奴兵已经高高举起了长刀,就要对着秦城头顶砍下!

    “去!”秦城再次一声大喝,长戟化作长枪使,直刺出去,斜上顶入了这个匈奴战马的喉咙!这一击秦城用尽了全力,竟然将战马前半截马上硬生生顶起!

    “啪!”

    随着一身脆响,秦城手中的长戟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从中折断。秦城也感到右手臂一阵酸麻,竟是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还好这个匈奴战马已经横着摔倒,马上的匈奴兵也栽在了地上。秦城身体猛然一个翻滚,向侧后滚去,堪堪避过从旁边杀来的一个匈奴骑兵手中的长刀。

    秦城这一滚不要紧,却是正好滚在了另一个匈奴骑兵的战马身旁,这个匈奴骑兵手中的长刀已经从高空斩下!

    情急之下,秦城左手拔刀,以拿匕首的手法将长刀拔出,顺势一带,长刀又斩断一截马腿!

    马腿一断,战马的身体跪了下来,而马上匈奴兵的长刀也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砍在了秦城的左肩,好在战马的翻滚御去了这一刀大部分的力道,秦城只感觉到左肩一痛,却没有怎么受伤!

    因为这匹战马的摔倒,连带着另一个跟这个匈奴骑兵靠的很近的匈奴骑兵身下的战马也一下子栽倒,马上的匈奴兵则是顺势滚了下来!

    秦城一下子将四个匈奴兵从战马上“拉下”,只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这四个匈奴骑兵虽然从马上摔了下来,但实际上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这下一个个握着长刀,向秦城包围过来!

    最后,还有一个匈奴骑兵竟然拍着战马在包围圈之外游弋起来,看样子是想找准时机给秦城致命一击!

    仿佛回到了当年跟别人在街头混战的情景,秦城在这一刻反而冷静下来。不少人的合围,合围圈之外还有人随时准备出yīn招,这样的情况,秦城这辈子碰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右臂在这时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秦城已经悄然将长刀换到右手,选了一个离那个匈奴骑兵相对的方向突围而去!

    秦城现在已经浑身浴血,一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sè,唯有黑sè的战甲在烈rì下闪着一丝丝yīn森的寒光。

    当秦城奔跑到面前的匈奴兵右前方的时候,这个匈奴兵反应出奇的快,双手握紧长刀,从右边狠狠横斩过来,因为速度太快,秦城眼看就不能挡下这一刀。

    就在匈奴兵手中的长刀就要碰到秦城脖子的时候,秦城的上身突然向后一仰,而双腿却还在向前迈进,避过匈奴兵的这一刀之后,秦城的身体已经与地面成了六七度的夹角!此时,原本要倒向去的身体,因为秦城的旋转,由面朝天空变成了面朝大地,而秦城手中的长刀,就在这时插进了匈奴兵的腹腔,他整个人就与这个匈奴骑兵擦肩而过!

    让人心惊肉跳的交手并没有影响秦城的速度,抽出长刀,秦城折转方向奔向了下一个匈奴兵!

    这也是秦城的计算,要是自己被这些匈奴兵包了饺子,那么外面的匈奴骑兵就可以以弓箭shè杀自己。而如果自己跟对方鏖战在一起,自己又将同时面对四把长刀!所以秦城选择了这种一举两得方式!

    “扑哧!”

    当秦城手中的长刀一下子削掉第三个匈奴兵的脑袋之后,剩下的那个匈奴兵却没有跟秦城硬碰硬,而是在秦城面前拼命的挥舞长刀以求自保,让秦城一时间竟然不能近身!

    突然,秦城意识到不好,在秦城转头一看的时候,一支铁箭已经搭在了那个仅剩的匈奴骑兵的长弓之上,对准了秦城面门!

    面门,是秦城这些重步兵身上唯一没有护甲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所在,一旦被铁箭shè中,秦城将毫无疑问命丧当场,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秦城根本来不及闪躲!

    秦城在此刻终于意识到,在古战场,自己的这点本事确实不够看的。险象环生的环境,即便自己没有疏忽,也很容易就死于非命!

    “啊!”

    几乎是在那匈奴骑兵手中铁箭离弦的同时,随着一声暴喝,一个矫健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飞来,扑上战马上的匈奴兵,将那匈奴骑兵从战马上扑下了战马!

    铁箭受到弓箭抖动的影响,准星偏离,飞shè而出的铁箭擦着秦城的脸飞了出去,在秦城脸上带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那个身影将匈奴骑兵扑下马之后,因为来不及拔刀,直接就是一肘砸在那匈奴兵的脸上!

    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在他背后,一个匈奴兵已经举起了长刀!

    “死!”

    一刀斩出,头颅飞起。

    不过死的却不是这个救下秦城的矫健身影,而是妄图在背后偷袭他的匈奴兵!

    秦城将眼前匈奴兵斩杀,往这边一看,终于看清是谁救了自己。

    只见伍大亮正猫着身体,手握长刀护在董褚身后,而董褚在一肘砸晕身下的匈奴兵之后,拔出长刀就将他的脑袋搬了家!

    在伍大亮和董褚身边,一个无头尸体倒在血泊里。

    “董褚,大亮,你们怎么样?”秦城心中一暖,快步跑过来,与两人形成一个背对背的品字形。

    “没事。”伍大亮咧嘴一笑,舔了舔嘴边的血迹。

    “哈哈,死不了!”董褚朗声道,“nǎinǎi的,老子斩了五个匈奴兵,真他妈爽!”

    “好!”秦城大声道。

    “又来了!”伍大亮出声提醒道,秦城和董褚一看,四个没了战马的匈奴兵正一起朝他们奔了过来。

    “杀!”董褚一声大喝,率先冲了出去!

    一刀从上到下将一个匈奴兵的脑袋削掉,董褚借势身体一弓。

    秦城小跑过来,右脚借势在董褚背上一点,身体跃过几个匈奴兵的头顶,飞了出去,顺势在空中一个回头斩,将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匈奴兵的脑袋从后面削飞!

    而伍大亮则借着匈奴兵抬头看空中飞人秦城的空档,成功栖身而近,长刀在身前一个匈奴兵的胸前带出一片血花!

    董褚在秦城借势完成之后,身体一个翻滚,长刀贴着地面一扫,将最后一个匈奴兵的双腿斩断,同时,秦城从后而至的长刀正好斩断了他的脖子,而伍大亮的长刀则刚好插进他的胸膛!

    三刀一命,这个悲壮的匈奴兵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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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险境求生?

    在战场上,战友,就是你生命最大的倚仗。个人再如何勇武,也无法在万千大军的围困中保全xìng命。

    在穿越之前,兄弟就是秦城在街头火拼中最大的倚仗。而现在,则是这些和他一起浴血-拼杀的同袍!

    秦城、董褚、伍大亮,这三个同什的戍卒,此刻被战场形势牢牢的绑在了一起,还有三个十八什的戍卒,也渐渐从周围汇集过来,六人隐隐形成了相互照应之势,如此一来,要在这战场上杀敌自保也方便的多了。

    “你们快看,黄旗!”伍大亮不愧是战场老兵,在秦城等人在埋头拼杀的时候,眼尖的看到了生么。

    秦城和董褚收身回来,顺着伍大亮指引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让他们心中一紧的一幕。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辆报废的战车边,一个手持黄旗的汉军骑兵,已经被数个匈奴骑兵隐隐包围住,此刻,他在两个汉军骑兵的掩护下,拼命护着手中的黄旗。不过,看样子那两个汉军骑兵像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而那些个匈奴骑兵仿佛看准了这面黄旗,正在奋力拼杀,想要将其夺取!

    黄旗,又名黄牙旗,为军中主帅立旗,乃是战场上所有士兵的jīng神寄托。一旦黄旗倒下或者被夺,也就意味着军队面临崩溃!

    此时,黄旗已是危机重重。

    “董褚,大亮,为我开道!”秦城大喝一声,身形已经快速朝着那辆报废的战车冲了过去!

    “诺!”董褚等人答应一声,疯也似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戟或长刀,不要命的护在秦城周围。

    军旗,军之魂。没有那个将士不重视!

    秦城刚冲出没几步,便被一个匈奴骑兵百夫长驱马挡在了正前方,显然,这个匈奴骑兵也看出了秦城是奔着军旗而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想要靠近军旗护住军旗的汉军将士才不能达到目的。

    秦城只看见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匹异常高大的战马,接着一股寒气便从头顶上方传下来!

    来不及多做思考,秦城没有放慢速度,而是双腿一跪,身体往后一仰,借助巨大的冲力,几乎是贴着地面从那匹匈从战马的肚下滑了过去!

    在滑过马肚之后,秦城左手用力一拍地面,身体直起,同时右手中的长刀在马肚上狠狠一带,带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那马背秦城一刀划开肚子,肠子和着鲜血立即流了一地,身体也无力的倒下!

    顾不上这个匈奴百夫长,秦城继续奔向战车!

    那匈奴百夫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恼怒的大骂一声,就要追着秦城而去。不曾想刚一转身,脑袋就飞了起来!原来是紧跟着秦城而来的董褚,趁他不注意,从背后一刀滑过了他的脖子!

    两个护着军旗的汉军骑兵已经被被围过来的匈奴骑兵斩落马下,已经浑身是伤的持旗戍卒,在最后用军旗前的尖头戳下一个匈奴骑兵后,后背被一个匈奴千夫长开了槽,鲜血一下子喷向空中!

    这名持旗戍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军旗横向后一扫,不料被那匈奴千夫长一把抓住。而此时,一个飞马而至的匈奴骑兵一刀砍下了持旗士兵的脑袋!

    当这名持旗士兵的脑袋飞向空中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秦城飞奔上战车,双脚在战车上重重一踏,身体便从战车顶部飞shè出去!

    如同大鹏展翅的秦城,手中的长刀划过一道残忍的弧线,用力重重斩下,好不容易夺得军旗的匈奴千夫长感觉到异常,抬头一看,却只能看见刺眼的阳光下,一道黑影从他头顶掠过,而一道亮光一闪,向他斩来!

    视线一时有些模糊的千夫长,下意识抬刀去挡。

    半空中的秦城,长刀从匈奴千夫长的长刀上滑过,刀锋一闪,这个匈奴千夫长的脑袋便被斩下一半,脑浆和血液一下子喷了出来!

    身体轨迹并没有就此停止的秦城,右脚一蹬,将那匈奴千夫长身旁的一个匈奴骑兵踢下马,身体顺势落到马上。双脚在马肚上狠狠一拍,战马一声嘶鸣飞奔出去。

    秦城左手一把从已经死去即将倒下马的匈奴千夫长手中夺过军旗,突围而去!

    飞奔而去的秦城没有看到的是,在那匈奴千夫长倒下的地方,一个戴着汉军军帽的汉军无尸头颅,在看到秦城夺过军旗之后,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悄然合上。一滴泪水,从刚刚闭上的眼中流出,与那张布满鲜血的脸庞混为一体。

    “将军,军旗无恙!”身先士卒的李广,刚刚斩落一个匈奴骑兵,便听见自己身边的亲兵队正喊道。转头一看,只见军旗在一名浑身是血的青年戍卒手中紧紧握着,而这名青年在身边几个汉军骑兵的护卫下,已经突出了匈奴骑兵的包围圈!

    “好!此子勇哉,当为此战大功!”李广忍不住心中一热,大声道。

    顾不得看清这个勇哉的戍卒长什么模样,李广又投身到战斗之中。

    近五千汉军将士,在这块广袤的战场上,与四千余匈奴骑兵展开了殊死搏斗。由于李广战术运用得当,这场战争并没有出现汉军不敌的常态。但是,也仅此而已,这场战斗同样没有出现汉军将士将匈奴骑兵包围重创或者全歼的局面。虽然汉军骑兵队匈奴骑兵形成了包围之势,但是很快,彪悍的匈奴骑兵便于汉军将士鏖战在了一起。

    到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混战了。这场战斗,只怕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

    即便如此,以相同的兵力,和匈奴骑兵鏖战的不分胜负,这对只有近两千骑兵的汉军将士而言,已经是非常傲人的战绩了。

    只不过,正在舍生奋战的汉军将士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良好的局面,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

    因为,匈奴骑兵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太反常了。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两刻钟左右,而双方的军队,除了汉军中的轻步兵在后压阵外,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了。

    这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么?

    答案很快揭晓。

    因为,汉军军阵后方,沉闷的号角声再次突兀响起。

    正在率着汉军骑兵在匈奴骑兵阵营中奋力拼杀的李广,听闻这阵号角声,脸sè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将军,是敌袭!怎么会有敌袭?”跟随在李广身边担负保卫任务的亲兵队正,脸sè也跟着苍白了。作为一个老兵,他非常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军阵后方遇袭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

    “传令,收兵!骑兵断后!全军退回老鹰口!”李广的视线被阻断,自然不能看清军阵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仅仅听闻号角声,他也知道军阵后方面临情况的严峻程度,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李广很快下达了作战指令。

    “诺!”亲兵队正立即执行命令,没有二话。

    在作为战场的葫芦肚地形中,那条几乎垂直着贯穿葫芦肚中线驿道的驿道分支上,此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排成一条粗线的匈奴骑兵,正“嗷嗷”叫着冲向汉军军阵后方,人数不下四五千!

    他们来的方向,正是多喀!

    那是上谷副将李息带兵迎击的匈奴骑兵方向!

    这些匈奴骑兵,本应该正在和李息率领的汉军战斗,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这个战场!

    在这群骑兵最前面的队列中间,一个身披皮甲,留有胡茬的中年汉子异常醒目。这个汉子生着有些黝黑的皮肤,全身透露出一股彪悍之气,双目炯炯有神。难得的是,在匈奴人的队伍里,这个汉子竟然五行中有一股贵族之气。

    不消说,此人便是这群匈奴骑兵的头领。

    “左骨都侯,你带人突入汉军后阵,守住山口,不得放一个汉军经过!”头领向身边一个浑身充满jīng武之气的匈奴骑兵将领命令道。

    “领命!”左骨都侯领了命,带着一群匈奴骑兵去了。

    左骨都侯走了之后,头领这才拔出长刀,对着前方的汉军军阵大声吼道:

    “勇士们,给我杀!杀了李广!突入乾桑!汉人的女人、钱财、牲畜,都是我们的!”

    “嗷嗷~~”

    剩余的匈奴骑兵接到指令,全部狼叫了奔向前方不远处的汉军将士!

    ……

    分布在战场各处的汉军将士,不论是亲兵还是步兵,都开始了收缩,后撤!

    但是进攻容易,要撤退却很难,尤其是当双方在混战在一起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

    不过好在李广带着全部骑兵在断后,才使得情况稍微好点儿。不过,当那条驿道分支上的匈奴骑兵突进来之后,李广便不得不再次将已经所剩不多的近千骑兵分为两部,一部断后,一部去阻击那些匈奴骑兵,唯有如此,才能为步兵赢得撤退的机会,否则,一旦阵型混乱之后,步兵对上骑兵,只能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然而,事到如今,这几千汉军将士还能突围出去吗?

第十八章 威威铁骑

    “将军,您先走,我来断后!”正和李广领着一部汉军骑兵断后的亲兵队正对李广大声喊道。

    “少废话,我李广一生大小几十丈,哪一丈不是身先士卒?如今岂有舍部属不顾,自顾逃离的道理?”李广一边拼杀,一边大声喝道。

    “将军,您是军中主帅,一旦有失,您让几千戍卒怎么办啊?您还是带领大家先撤吧!末将必不让这些匈奴前进一步!”亲兵队正急道。

    “是啊,父亲,你还是先撤吧,我和张队正断后!”李敢在这时也难得表现出一股大气凛然。

    “都给老子闭嘴!再敢妄言,军法-论罪!”李广大喝道,顿了顿,道:“校尉何在?”

    “校尉现在不知在何处,将军何事?”李广身边,那使剑的白脸小厮大声道。

    “你速去寻骑兵校尉,本将令他带人守住来时山口,万不能让山口落入匈奴人手中,直到撤退大军通过!”李广部署道。

    “诺!”白脸小厮应了一声,勒马而去。

    ……

    如今的秦城已经成功由步兵升级成为骑兵,身下那匹从匈奴人手中夺过来的战马在他的控制下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他一手持军旗,一手勒住缰绳,却没有和大军撤退,而是领着军旗在董褚伍大亮等人的护卫下来到了李广身边。

    李广作为三军主帅,并不难找。

    “将军,军旗在此!”秦城踏马飞奔到李广身边,将眼前一个匈奴骑兵用军旗刺落马下,朝李广喊道。

    秦城领着军旗赶到李广身边并不是来邀功领赏的,而是主帅军旗作为一种象征,秦城有必要让那些留下来断后的骑兵们知道,李广并没有弃他们逃命!这对鼓舞断后的骑兵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这些骑兵的战斗,直接关系到大军能否安全撤退。

    “好!”李广看到军旗,兴奋的大吼一声,“本将现在任命你为新的军侯,执掌帅旗!”

    “诺!”秦城大声答应道,来不及因为能和李广并肩作战兴奋一下,便投身到新的战斗中。

    这时,一个骑兵大声喊道:“将军,后方匈奴骑兵太多,恐怕将士们抵挡不住!”

    李广纵马奔驰,接连砍杀了几个匈奴骑兵,才道:“速去传令,骑兵将士死战不退,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护我大军安然撤离!”

    “诺!”

    “将军令,骑兵死战不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将军令,骑兵死战不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将军令,骑兵死战不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

    随着传令兵在战场上纵马奔驰,李广的将令也被下达给每一个汉军骑兵将士。听闻这声将令的汉军骑兵们,不仅没有感到绝望,反而从心底生出一股浓烈的戾气,手上的动作竟又勇猛了几分!

    对着这些汉军骑兵将士来说,他们对匈奴人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六十年的屈辱忍耐,在找到突破的缺口之后,一旦爆发出来,就会比洪水更加猛烈,悍不畏死!

    死战,每一个汉军骑兵的心中,已经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们固然不想死,但他们绝不会惧怕死亡!

    战场的伤拼杀场面,进入了第二个高cháo。

    还没有报废的战车,在匈奴军阵中来回冲阵,配合这骑兵的阻击。两条线上的骑兵们,更是死死拖着那些妄图突破防线和迂回包围的匈奴骑兵,在这里,喊杀声、惨叫声弥漫了空气,鲜血染红了天空,匈奴骑兵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当轻步兵们最先撤退到来时的山口时,那里正在上演着汉军骑兵和匈奴左骨都侯率领的骑兵惨烈厮杀。

    “弓箭手,准备!”

    轻步兵校尉一声令下,剩下的几百弓箭手边列好了阵型!

    “引弓搭箭!”

    “放!”

    几百枝铁箭一下子钻进了密集堵在山口的匈奴骑兵军阵中,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引弓搭箭!”

    “放!”

    几轮齐shè,正在冲击匈奴骑兵防线的汉军骑兵顿感压力大减,不到三百人的骑兵队伍,终于在山口撕开了口子!

    这时,重步兵和车属步兵也差不多赶到,这些汉军骑兵在撕开了口子之后,在弓箭手的配合下,开始阻击箭来增援的匈奴骑兵。

    重步兵和车属步兵在各自校尉的指令下,率先跑进了山间驿道!

    “将军,山口已经被我军控制,咱们快撤吧!”

    亲兵队正朝李广喊道。

    “让步兵先走。传我将令,弓箭手在老鹰口设伏!”

    “诺!”

    ……

    “将军,步兵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

    “你们先撤,我来断后!”

    “将军!”

    “服从将令!军旗随我阻击!”

    “诺!”

    ……

    重步兵和车属步兵退入山林驿道之后,战车在李广的命令下随后撤进,再是轻步兵,最后是骑兵,而秦城等人随着李广,又在骑兵最后!

    所有撤退人员火速赶往五里之外的老鹰口!

    老鹰口,为山林驿道中一处特别狭窄的所在,整个老鹰口地形狭窄,鹰口长约十丈,宽不盈丈,车兵通过的时候都要收拢横戟,这也是李广选定它作为弓箭手伏击地点的原因。

    当正午的骄阳快要变成夕阳的时候,最后一支骑兵奔进了山林驿道。而在最后十数骑骑兵中,扛着军旗的秦城和李广赫然在列!

    为掩护步兵撤退,原本近两千的骑兵如今只剩下两百骑不到,而且个个带伤,就连李广,身上也布满刀伤箭伤,鲜血早已染红了战袍!

    这十数骑,一边飞奔,一边不停向后方放箭。短短五里的距离,跟随者李广最后撤进来的五十余骑,在还没有到达老鹰口的时候,已经只剩下这十余骑。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弓箭手,准备!”

    轻步兵校尉一见策马而来的李广等人,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随即命令弓箭手准备接应。

    秦城跟在李广身后,背上还插着一支铁箭,不过还好,有铁甲防护,这一件并没有对他造成很大的杀伤。不过那shè箭的人确实厉害,竟然将铁箭shè透了他的铁甲。

    好像那人叫什么“左大骨都侯”来着。

    秦城见老鹰口已经近在眼前,心中不免暗暗松了口气。

    妈的,老子第一次打仗就差点儿死在战场上,太他妈凶险了!秦城如是想到。

    “啊!”当秦城奔到老鹰口前二十来丈左右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惨叫,秦城心中一震,没有回头,现在都最后一步了,他可不敢大意,很多时候人都是在成功前的最后一步失败的,秦城不想犯这个错误。再说,不用回头秦城也知道,这一定是哪个骑兵被背后紧紧追来的匈奴骑兵shè落马下了。他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放!”

    随着轻步兵校尉一声令下,埋伏在老鹰口两边山石上的几百弓箭手同时放箭,箭雨一下子笼罩了追击的匈奴骑兵,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战车塞路!”

    李广冲进老鹰口之后,顾不上下马,直接命令道。

    “诺!”

    仅剩的几辆战车便被放置到了老鹰口十丈来长的狭窄通道中。

    “将军!”撤退在此的汉军将士一见李广安然回来,都站了起来,每一个布满鲜血的脸上,在这一刻竟然夹杂了一些泪水。

    李广下马缓缓环视了一圈这些戍卒,出征时五千人的队伍,此刻已经只剩一千五-不到。尤其是骑兵,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些幸存下来的士兵,脸上没有意思兴奋和侥幸,每一章血泪模糊的脸背后,都有着一颗不甘的心在燃烧。

    看着这些浑身沾满鲜血、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戍卒,作为三军主将的李广心头一阵拥堵,喉咙一瞬间硬如磐石,老泪就要忍不住流下。

    出征时,五千戍卒个个都是大好儿郎,雄姿英发,渴望着在战场上一展身手,报国耻家仇。而经过一场苦战,到此刻,竟是落得这样一番狼狈不堪的摸样。更有那么多将士暴尸荒野,成了一场败仗的牺牲品。作为一个将军,生不能带着自己部下作胜利之师,恐怕是最大的遗憾和失败了吧?

    “什么?大亮没有跟进来?!”就在李广情致郁结的时候,身后突然爆出一声大喝!

第十九章 斩杀左骨都侯

    刚一进老鹰口,秦城就回头查看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十八什兄弟情况如何,不出意料,已经只剩下三个。但是敏锐的秦城突然就发现了什么,因为他没有看到伍大亮。

    随后董褚就告诉了秦城,伍大亮在老鹰口面前二十丈开外的地方被一箭shè下,生死未知。

    “你明明看到了,为何方才不说?”秦城一把揪起董褚的衣领,近乎咆哮道。伍大亮刚刚在战场上救了他的xìng命,秦城已经将他视为生死之交,现在得知这样的情况,如何能不怒?

    “方才匈奴人追的急,再者我们就在进老鹰口的关键时刻,说了你也不能回身去救他啊,否则就是大家一起死了!”董褚说话的语气有些软,显然是底气不足。

    “混账!”秦城怒骂一声,已经不想再多说任何言语。

    “秦城,此次你护卫军旗,跟随本将杀敌甚多,居功甚伟,果真是我大汉好儿郎!”李广不知道秦城和董褚在争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赞赏秦城,尤其是在这种军败的时候,表扬有功的人,也可以起到一点振奋士气的作用。

    “将军。”秦城转身抱拳,森然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但说无妨。”李广道。

    “我什中戍卒被困在老鹰口之外,生死未卜,我想借一匹战马,回去将其救来!”秦城的语气十分坚定。

    “待你与本将先行查看一番,若是可行,本将非但借你一匹战马,更要与你同去!”李广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秦城的肩上。

    “诺!”

    秦城和李广等人来到老鹰口的山石前,向老鹰口之外望去。这一看,秦城便看见了老鹰口前二十丈开外的伍大亮。

    伍大亮背后插着一支铁箭,透入铁甲,应该是从缝隙中shè入,不过那铁箭只是shè在左肩,应当没有致命伤害,此时,伍大亮正倒在地方,身体在艰难的挣扎。

    在伍大亮背后百丈之外,匈奴骑兵正集结于此,不过由于老鹰口狭窄无比,又被战车堵住了通道,加之汉军几百弓箭手在老鹰口附近不停放箭,匈奴骑兵在付出了一些教训之后,终于意识到冲不过这狭窄的老鹰口。但要他们就这样退回又心有不甘,因此集中在弓箭手shè程之外,驻马观望。

    “汉人jiān诈,竟然选了这么处地势险峻的地方,真是可恨!”匈奴队列之前,那个一身贵族气质的头领咬牙道,“左骨都侯,你可有办法吐突过这道防线?”

    “禀左贤王,这里通道太窄了,汉人又在山口埋伏了众多弓箭手,恐怕一时难以突过去。”左骨都侯答道。

    如果李广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一定会大吃一惊。本来他还以为这次从军阵侧后偷袭他们的是侵入多喀的匈奴骑兵,没想到竟是左贤王亲率的军队!

    本来在正北方的左贤王,现在一下子窜到了这里,匈奴人的速度,绝对超过了李广的预料!他原本还打算击溃上都的匈奴后再和李息和军攻左贤王,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泡汤了!

    如果李广知道了左贤王的身份,李广心中的疑惑也会彻底弄清。匈奴人为什么先以几百人的小部队突袭汉军?就是为了拖延他们的步伐,等到四千多人的匈奴大军赶到!这部分匈奴大军为什么放弃了一贯的战术与李广硬碰硬?就是为了等左贤王的军队赶到,然后一起击溃李广!

    匈奴人看中的,就是葫芦肚有利于匈奴骑兵展开的宽广地形!

    左贤王的这次战略安排,可以说做到了绝对的出其不意,达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要不是最后汉军拼死奋战,特别是两千骑兵死战不退,李广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于葫芦肚了!

    击溃了李广,马邑之围大仇得报,还会带来一系列对匈奴来说极为有利的反应。这些,正是这次匈奴骑兵肯不惜代价的根本原因。而这个,与先前秦城跟乐毅分析的丝毫不差!

    “岂有此理!”左贤王大怒道,他苦心孤诣经营的计划就要得逞,却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这让他怎能不怒?“左骨都侯,我不管你用手什么办法,总之,给我拿下这里!我匈奴勇士今天一定要冲进乾桑城!”

    “诺!”左骨都侯无奈,只得答应。

    “千夫长!”左骨都侯朝身后大吼一声,“带人跟我冲过去,杀了李广,血洗乾桑城!”

    “诺!”

    “左骨都侯,你看!”左骨都侯点好骑兵,正待出发之际,一个匈奴百夫长指着老鹰口的方向喊道。

    左骨都侯一看,顿时脸都绿了!

    因为他看到堵在老鹰口的战车被拉开了一些,一人单骑从老鹰口中冲了出来!

    正是救人心切的秦城!

    李广终究还是因为众将士的劝阻没能出来。

    “混账!竟敢一人来挑衅我大匈奴的勇士,简直是活腻了!”左骨都侯以为秦城是汉军派出来单挑挑衅的士兵,一下子被激怒,再顾不得其他,不顾箭雨,纵马飞奔过去!

    左骨都侯刚刚因为没有守住汉军撤退的山口通道被左贤王大骂一顿,心中正憋火,这下见了单人独骑的秦城,哪甘受辱?

    “不好!匈奴人冲过来了!”在老鹰口山石上观察形势的轻步兵校尉一见左骨都侯冲了过来,急道,“弓箭手准备!”

    “慢着!”李广喝令道,“现在放箭会误伤了秦城!”

    “那怎么办?”校尉急道。

    李广看着冲过来的左骨都侯,也是焦急万分,不过当他发现紧跟着左骨都侯的匈奴骑兵也在二十丈开外的时候,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要是秦城能够……那就无恙!可是,秦城能办到吗?

    老鹰口的汉军将士,此刻都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秦城影响匈奴左骨都侯。这个涉险单骑救部下的什长,此刻在这些汉军将士眼中,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秦城策马奔驰,冲出老鹰口二十丈,眼看就要来到伍大亮身边,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匈奴汉子正挥舞着长刀奔向自己!

    如果自己立即翻身下马救伍大亮,只怕还没能上马,就被冲到跟前的这个匈奴骑兵斩于马下了。秦城想道。

    看到这个匈奴骑兵身后远远跟着的一队匈奴骑兵,秦城心一横,长刀在马臀上狠拍两下,竟然直直对着这个匈奴汉子冲了过去!

    “小厮!左骨都侯在此,拿命来!”左骨都侯大吼一声,策马向秦城迎了上来!

    随着两匹战马之前距离的不断拉近,秦城眼中的狠意更甚,就在双方相隔不到二十丈的时候,秦城拍打马臀的长刀突然改拍为刺,一下狠狠的扎在了马上!

    战马嘶鸣一声,不要命的加速冲了过去!

    控制着缰绳,秦城竟然直直将战马对着左骨都侯的战马撞了过去!

    左骨都侯意识到秦城的意图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在战场上,任谁也想不到对方还有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须知骑兵一旦没了马,那是连步兵都不如的!

    而此时,秦城偏偏就这么做了!

    “碰!”

    两马相撞,马头对马头,顿时鲜血迸shè。左骨都侯身体一晃,不过马上稳定下来,毕竟他的骑术非同一般,在马上跟汉人在平地上没什么两样!

    要是对上其他的汉军骑兵,左骨都侯或许不会落于下风,不过这次他碰到了却是秦城——这个最擅长拼命的家伙!

    在两匹战马相撞的那一刹那,早已经准备好的秦城,身体从马上跃起,借助巨大的惯xìng飞了出去,直直掠过左骨都侯的头顶,同时长刀出鞘,一个回头斩,长刀就斩向左骨都侯的脑袋!

    可怜左骨都侯刚刚稳定了身体,抬头一看就见一把长刀朝自己斩下,连忙抬刀格挡!

    奈何秦城这一飞一战集中了巨大的力道,几乎是舍命一击,手中长刀碰到左骨都侯的长刀,毫不费力将其压下,势头不减,长刀齐着左骨都侯的脖子斜斩下去!

    鲜血从左骨都侯的脖子处喷泉一般涌起,左骨都侯那颗不甘的脑袋皮球般飞上了天空!

    秦城安然落下,单膝跪地。

    “吁~~”

    紧跟着的匈奴骑兵看到他们的左骨都侯尸首分析,心中大惊,齐齐硬生生勒住战马,直将战马的前半身悬于空中,才堪堪将战马停下。

    他们将秦城和左骨都侯两马相撞,秦城腾空、出刀,左骨都侯脑袋搬家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主将战死,威慑敌胆!

    这些匈奴骑兵自然明白他们的左骨都侯有着怎样的战斗力,但是现在,他竟然被对方一刀斩杀!

    这些跟上来的匈奴骑兵一阵sāo乱,拉住了战马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左骨都侯的鲜血洒了一身的秦城,这时缓缓站了起来。

    全身浴血,刀光闪闪,如同魔王一般伫立在这些匈奴骑兵身前。

    这些匈奴骑兵看到秦城的时候,仿佛不是看到了一个人,而是看到了一个魔头!一个嗜杀的魔头!

    秦城十几年的滴血生涯,培养出来的嗜杀气息在此刻没有丝毫保留的爆发出来。

    “吼!”

    秦城突然仰天长啸,声震云霄!

    “来啊!”秦城长刀直指面前的匈奴骑兵,大声吼道,那声音,仿佛要撕裂每一个人的灵魂一般。

    “嘶~~”

    一阵战马嘶鸣,这些在十丈开外驻马的匈奴骑兵,像是看到了魔鬼般,在秦城的这声大吼下,全都勒马转头,开始溃逃!

    “哈哈哈哈……鼠辈!怎敢与我争锋?!”秦城大笑的声音从溃逃的匈奴骑兵身后传来。这些匈奴骑兵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些习惯了烧杀抢掠的汉子,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恐惧!

    他们或许不恐惧死亡,但他们不能不恐惧恐惧本身!

    秦城右手持刀,傲然挺立,夕阳拉长了他的身影,他的面前,是数百不成队形溃逃的匈奴骑兵。

    长刀刀刃上,一点鲜血滑落而下,滴在驿道上。

第二十章 将者定计

    “左骨都侯阵亡了……”

    “左骨都侯阵亡了。”

    “报!左贤王,左……左骨都侯阵亡了。”

    那些匈奴骑兵一边退,还不忘一边惊呼。

    待眼前的匈奴骑兵开始往后溃散之后,秦城忽的转身,两部跨到伍大亮面前,小心翼翼却不失速度的将他扶起。

    “什长,了不起。”伍大亮虚弱的看着秦城道,想笑,却不想吐出一口血来。

    “别说话。”秦城一手抹掉伍大亮嘴边的血迹,抱起伍大亮的动作却不停。

    伍大亮已经全身浴血,铁甲上刀痕累累,环扣也掉落了一个,整套玄甲歪歪斜斜的挂在他身上。秦城紧皱着眉头,先将伍大亮扶到马上,这才翻身上马。

    这时,原本往回溃散的几百匈奴骑兵中传来一声大喝,随即一声惨叫响起。

    “都给我站住,后退者杀无赦!”左贤王拍马而出,将溃返在最前面的骑兵一刀斩落马下,长刀直指眼前的众位骑兵,一双充满威严的眼睛狠狠盯着眼前这些已经乱了方寸的战士,铁青的脸sè显示着他的震怒。

    “尔等为何撤退?!”

    “左骨都侯战死,尔等便要溃逃么?!”

    “大匈奴的勇士何时成了战场逃兵?!”

    “尔等有何脸面面对战死的左骨都侯,你们有何脸面面对草原上的妻子、儿子?!”

    “尔等有何面目面对昆仑神?!”

    盛怒的左贤王大声吼道,唾沫星子飞溅,一句话比一句话声音大,一句话比一句话恼怒!

    他感到极为不可理喻,大匈奴的勇士何曾如此溃逃过?即便是面对飞将军李广,也不曾如此。

    刚刚被数百骑兵遮住了视线的左贤王,当然没有看到秦城斩杀左骨都侯的场景,也无法理解眼前这些骑兵溃逃的行为和他们刚刚的心理。

    被左贤王一阵大骂,一阵马嘶过后,这些刚刚被秦城威慑住的匈奴骑兵们勉强稳住了阵脚,一个个都惊恐不定的看着他们的左贤王。

    “堂堂大匈奴的勇士,昆仑神的子民,岂能临阵而逃?”见面前的骑兵稳住了阵脚,左贤王的理智恢复了一些,“在昆仑神的庇佑下,我们定能战无不胜!”

    “昆仑神!”左贤王振臂高呼。

    “昆仑神!”

    “昆仑神!”

    “昆仑神!”

    刚才还处于恐惧中的匈奴溃兵,口中不自觉的呼喊着“昆仑神”的名字,渐渐地,他们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眼中再没有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凝成的炙热,呼喊着“昆仑神”的音调也渐渐大了起来,不久竟几乎恢复了往rì无所畏惧的jīng神面貌。

    “现在,我命令。”半响,左贤王环视着周围的匈奴骑兵,厉声道,“全军集结,为左骨都侯举行火葬仪式。我要将他的骨灰带回草原,让他的灵魂回归昆仑神的怀抱!”

    “但愿昆仑神看到的,不仅是左骨都侯的灵魂,还有你们胜利的荣耀!”

    ……

    秦城飞马赶回老鹰口,二三十丈的距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下了马,早有等在一旁的董褚等人帮忙将伍大亮扶下,然后交给早已待命的军医。

    伍大亮伤势虽重,好在并没有xìng命之忧,秦城也微微宽心。一心系在伍大亮身上的秦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戍卒都在以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他。

    “干得好!”李广重重拍了拍秦城的肩膀,眼中的赞赏丝毫不加掩饰。就连他身边的李敢,此时也是一脸敬佩。

    “幸不辱命。”秦城也是松了一口气。

    “斩杀左骨都侯,大扬我汉军军威,此战头功,非你莫属。”此战被匈奴人逼到这步境地,李广可谓是憋屈异常,如今秦城斩杀了匈奴左骨都侯,李广也是心下甚慰。

    “只不过匈奴并不会就此退却,将军可有打算?”秦城不谈军功,只问军情,也算是默认了自己的头功。不过比起军功,他更在乎自己有没有xìng命领受这个军功。

    被秦城一问,李广走上山石,示意秦城跟上,并没有因为秦城问了不合身份的问题而不快。在他心中,或许此刻也正因为没有很好的打算而郁结。

    对面的匈奴并没有立即组织报复,从山口山石上俯瞰下去,可见驿道挤满了骑兵,中间却空出了一块不小的空地。

    秦城蹲在李广身边,静静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不禁在想李广刚刚没有敷衍自己而是直接将自己带在身边的原因。

    难不成,李广已经看上自己了,要培养?

    “将军,匈奴人在干什么呢?”一个兵校尉蹲问道。

    “看看便知。”李广道。

    不大会儿,匈奴骑兵竟然开始砍伐树木,剔除树枝,又将枝干分成一节一节,每节都在近丈长。做完了这些,匈奴人开始用这些枝干搭建高台。夜幕降临时,半丈高的一个高台搭建完毕。

    “父亲,难道这些匈奴人要在这儿祭祀么?”李敢见匈奴人搭建了高台,忍不住问道。

    “无知小儿,休得胡言。”李广喝道,一双眼睛盯着匈奴人的方向,脸sèyīn晴不定。

    李敢挨了骂,丝毫不窘,仿佛是习惯了这样的教训。

    “将军,只怕情况不妙啊!”秦城突然道。

    “妙与不妙,你一个小小的什长,如何得知?休得在此胡言乱语!”不等李广答话,李敢抢先道,显得极为不爽。

    秦城毕竟不过是一个什长而已,在一群校尉中间,当然轮不到他发言。

    “闭嘴!”李广瞪了李敢一眼,李敢不甘心的缩了缩脖子,李广这才看向秦城,“但说无妨,怎么个不妙法?”

    “将军你看。”秦城手指向匈奴人中间的空地边缘,那里有一个类似担架的支架,担架之上,好像是躺着一个什么人。

    顺着秦城的手指看去,李广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果不其然,不多时,匈奴人便将那担架连着人抬到了高台上。

    随后,一个头领模样的匈奴人举着一个火把走近了高台,双手张开,对着夜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依稀可以听见什么左骨都侯、昆仑神的发音。说了一通话之后,所有的匈奴人都对着那个高台躬身致意,右拳贴在胸口。这时,头领模样的人用手中的火把点燃点燃了高台。

    “昆仑神,昆仑神,昆仑神……”

    这次包括秦城在内的所有汉军将士都听见了匈奴人的齐声大喊。

    李广的脸sè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匈奴人在火葬他们的左骨都侯?!”李敢惊呼出声。随军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匈奴人在这个时候火葬左骨都侯意味着什么。

    简言之,匈奴左贤王就是在利用这样一个仪式激发整个匈奴军队的复仇决心,提升士气。可以想见,翌rì黎民,这群匈奴人在仇恨的驱使下会向汉军据守的老鹰口发动怎样的进攻。本来,损失了一个大将对士气是很大的打击,但是左骨都侯却硬是借着这个火葬的场合化害为利,反过来使得左骨都侯的死成了激发匈奴军队士气的由头。

    左贤王的手段,至此可见一斑。

    匈奴人此次要彻底击溃李广的决心,也由此可见一斑。

    “将军,怎么办?”

    “末将请命率本部剩余骑兵冲杀出去,将军趁此速归!”

    “将军……”

    明白了匈奴人的打算,众将领立刻焦躁起来。

    “诸位,稍安勿躁!”李广心中虽是同样骇然,不过脸上却是平静的很。

    待众人安静下来,李广道:“本将令,全军即刻进食,稍事休息。半个时辰之后,骑兵校尉领全部骑兵正面突击,不求斩首,但求sāo然匈奴人!”

    “诺!”骑兵校尉应道。

    “轻步兵负责接应骑兵撤退!”

    “诺!”

    “重步兵负责击鼓呐喊助威!”

    “诺!”

    “全军即刻行动!”李广大手一挥,众将领随即各自去准。

    “父亲,孩儿不明。”待众将散去,李敢纳闷道。对这次李广的行动安排,像很多校尉一样,他心中也不明所以。

    “秦郎可明白?”李广并未直接答话,而是转向秦城。

    秦城笑了笑,道:“略知一二。”

    “你知道?我都不知道你一个小小什长竟然说你知道?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李敢讥诮道,神sè极是傲慢,显然对秦城极是不屑。

    “闭嘴!”李广朝李敢喝道,不出意外李敢又条件反shè般缩了缩脖子,“你且说来。”

    秦城对这对父子的相处感到一阵好笑,李敢一个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从不顾及其他,而李广对此向来只有一句“闭嘴”,那李敢便像耗子见了猫一般,再不敢多说。忍住了笑意,秦城道:“此地地形,匈奴人断然没有从山口直接突进的可能。他们要想突破此地防线,唯有另寻他途。据我所知,葫芦肚右侧的那条驿道,可以迂回到我们后方。虽然路途遥远,但以匈奴人的脚力,一夜未必不能赶到。若是如此,则我军休矣!”

    说到这里,秦城顿了顿,见李敢已经一脸哑然的看着他,嘴角微扬,继续道:“将军出动骑兵sāo扰,又以大军击鼓呐喊,无非是让匈奴人有所顾忌,最好是让他们以为我们援军赶到,因而不敢分兵,即便匈奴不这样以为,让匈奴人时时处于紧张之中,提防我们的偷袭,也可以让他们不敢擅自行动。”秦城自信满满一笑,“将军可是如此打算?”

    “然也!然也!秦郎果然好见识!”李广哈哈一笑。

    “兵者诡道,虚虚实实,本是妙计。不过,”秦城话锋一转,“在下窃以为,此时将军此举不可取也!”

第二十一章 悬羊击鼓

    “噢,为何?”李广问道。

    秦城看了看李广,夜sè下李广面sè肃穆,没有格外的表情,这让秦城一时猜不出李广所想,于是徐徐道:“驿道均宽不过丈余,三马并行已是极限,纵使我军千军万马,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匈奴人断然知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担心我们夜里突袭。”

    “鸟!”李敢愤然道,“老鹰口外两侧山势平缓,树木密集,我军若是有大量弓箭手,完全可以尽出老鹰口,布置于两侧山坡,以弓箭齐shè之,匈奴人仅有骑兵,不能冲上山坡,如此必能使匈奴人大败而退!”

    这次李敢说话时,李广没有阻拦,大概也是认同李敢的说法。秦城见他二人都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反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李敢道。

    “击退了匈奴骑兵,少将军然后如何?”

    “然后,若是我军真有援军,自然是率军全面掩杀!”李敢斜着眼,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秦城。

    倒是李广,此时的脸sè凝重了些。

    “若是匈奴骑兵堵住了葫芦肚山口,少将军所率大军又如何?”秦城回了李敢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丝毫不顾及两人身份的差距。

    “这……”李敢心中惊了惊,一时错愕,再也说不出话来,李敢并不笨,听了秦城的话自然能想通其中的门道,奈何他先前自己并没有想到这点,而这偏偏又是致命的一点,一时李敢不知该作何说,又不甘心词穷,憋得脸红耳赤。

    “所以,匈奴人绝不会担心我们主动进攻他们,反之,他们甚至求之不得,要知若是如此,匈奴人只需一部分骑兵堵住葫芦肚山口,主力趁今夜迂回到我军后方,到时他们一旦反过来堵住了老鹰口,我军纵有千军万马,也只能做那瓮中之鳖,被活活困死。”秦城得理不饶人,索xìng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与其待会儿拂了李广面子,倒不如让李敢来挨这个难受。

    听秦城说完这些,李广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不是没有想到汉军纵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匈奴,只是没考虑到更深的层次,本来李广还抱着固守老鹰口等待援军的心思,毕竟自己这边在葫芦肚受到匈奴军队两边夹击,那就说明副将李息并没有遇到匈奴,以李广和李息的默契,他相信只要再等待一rì,同时避免了匈奴人从背后迂回,说不准到时候还能跟从匈奴背后而来的李息对眼前的匈奴人来个两面夹击,到时候未尝不能取胜。但是被秦城这么一说,李广的这些心思就全白费了!

    不过,匈奴人有那么聪明么?他们会想到那么深的层次?

    对此李广还是不以为然的。

    要是李广知道他们面对的并不是原先李息应当对付的匈奴军队,而是左贤王时,真不知该作何想。

    李广念及于此,久久没有说话,秦城自然也不好立即多说什么,场面一时显得有些沉闷。

    “将军,匈奴人过来了!”李广正暗自思忖间,亲兵白脸小厮突然指着前方驿道道。

    转头望去,一个匈奴骑兵正举着一支火把向老鹰口奔来,在老鹰口一箭之地外勒住马头。即使有火光,黑夜下秦城等人仍是看不清来人的脸,不过对方高亢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对面的汉军小子们听着,大匈奴左贤王有令:尔等速速投降,还可饶尔等不死!否则明rì拂晓,我大匈奴骑兵兵锋所向,尔等死无葬生之地!”

    说完,这传话的匈奴骑兵还对着老鹰口哈哈大笑一阵,做足了嚣张姿态,然后放下一句狠话:“明rì我等定来取飞将军首级!”之后,扬长而去。

    左贤王?

    听得这个匈奴骑兵此话,李广的脸sè一下子yīn沉了几分。

    “混账,这匈奴人太狂妄了!父亲,横竖是个死,咱们跟他们拼了吧!”李敢愤怒的一把拔出长刀。

    “将军,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将军!”

    “跟匈奴人拼了,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拼了!”

    叫嚣声合着拔刀声一下子就响彻了整个老鹰口,这群汉军将士白天刚刚吃了败仗,而且还是一场本来有可能赢,但被匈奴人暗算之后才败了的仗,大家肚子里都窝着一股火,这会儿被那匈奴骑兵羞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纷纷请命,一个控制不好就是尽数冲出老鹰口去跟那些匈奴骑兵拼命的结果!

    汉军对匈奴人的仇恨,早已深入到了骨子里。

    “哈哈哈哈……”李广没有立即劝阻这些士兵,而是大笑一阵,笑罢,拔出长刀狠-插进地上,对着一干汉军将士道:“匈奴人想要我李广的项上人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本将没有一次让他们如愿!只要匈奴还有一人敢踏进我大汉的领土,本将就不打算死!匈奴未灭,作为军人,谁敢轻言生死?我李广部下,从不出白白送死的军士!但凡战死,必不使血白流!”

    顿了顿,李广继续道:“今rì,匈奴大军在前,本将自有区处,带尔等斩杀匈奴,扬我大汉军威,报我同泽之仇!但妄逞匹夫之勇、yù白做匈奴刀下亡魂者,休得再言!”

    说罢,李广长刀归鞘,再不多言。

    “诺!”众将士jīng神一震,齐声应诺。

    为将者,言进易,言退难。秦城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是穿越在了李广手下当兵,要是穿越没穿好,跟错了人,自己这辈子可就栽了。

    “可恨!不曾想到这次我们面对的竟然是左贤王,不是说他还在北边吗,怎么一下子就窜到我们面前来了?”李敢气得狠狠击节,“这岂不是说李叔现在也在和匈奴人交战?如此,我等援军无望了!”

    李敢在一边自顾自骂着,李广却盯着老鹰口前的火光若有所思。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自秦城斩杀匈奴左骨都侯而匈奴未乱未撤之时,他便知道匈奴军中有更高级别的将领存在,却没想到真是左贤王。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匈奴骑兵的脚力。

    秦城见李广沉默不语,心中暗急,当下也顾不得身份,上前道:“将军,此时不撤,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广看了秦城一眼,却没有说话。李广何曾不想撤离此地,问题是就这样撤离,即便是有夜sè掩护,也难保不被匈奴发现,一旦如此,匈奴骑兵从后追击上来,汉军如此多的步卒便成了活靶子。这样的军令,李广如何能下得?

    李广不搭话,秦城心中自然知晓原因,于是继续道:“我有一法,可使全军安然撤离而不为匈奴察觉。”

    “你有办法?”李广意外的看着秦城,颇有些难以置信,秦城作为一个普通戍卒,他今天的表现已经让李广很吃惊了,现在连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问题秦城竟然说能解决,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但联想到秦城先前对敌我情势的分析,李广看秦城的眼sè顿时变了,“速速道来!”

    秦城环视了一圈老鹰口,缓缓道:“将军岂不闻‘悬羊击鼓,饿马嘶草’?”

    李广一愣,旋即面露喜sè,不及说话,倒是李敢抢先惊呼道:“你是说昔齐桓公从莒国回临淄继位前,曾被同样准备回国继位的公子纠困于岑山之上,后来公子小白采纳了鲍叔牙的‘悬羊击鼓、饿马嘶草’之计,得以顺利脱身?”

    “少将军英明。”秦城抱拳道。

    “妙计,真乃妙计!哈哈……”李敢又是一击节,兴奋的手舞足蹈,刚才心中对秦城不知身份尊、卑妄议军机的不满也随之消散,“父亲,孩儿以为此计甚好,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实在妙计。”李广叹道,抚了抚胡须,然后召来传令兵,安排道:“传令全军,集结待命!”

    “诺!”

    “秦郎果然好见识,想不到你一个普通戍卒,竟能想到这层,不简单啊!”李广毫不吝啬对秦城的夸奖。

    “属下侥幸而已,将军若不是心念全军,思虑过重,只怕早已想到这些,哪里还用得着属下多嘴。”秦城谦虚道。

    该高调的时候高调,该低调的时候就得低调,从后世来的秦城对这个道理体会的无比深刻。现在该表现的表现了,剩下的就看李广怎么给自己论功了,至于自己,还是尽量谦虚要紧,锋芒太盛可不好。再说,现在自己还只是个什长而已。

    “你不必过谦,今rì你已数出奇言,无不尽显你见识非常,先前作战又甚是勇敢,更是亲手斩杀了匈奴左骨都侯,如此良才,生于我李广帐下,我心甚慰啊!”李广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李广岂能不用你?!哈哈!”

    言罢,李广欣然大笑。

    “将军错爱,属下受恩不起。”秦城继续谦虚,谁让古人都好这一口呢,自己也是融入时代,没办法啊。

    “受恩?你错了,秦郎!”李广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目光如电,直视秦城双眼,肃然道:“本将用你,非是我李广授恩与你,而是我大汉授恩与你!他rì你若能独当一面,成为一名将军,定要竭尽所能,保境安民,杀灭匈奴,还我大汉一个太平安宁!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秦城正襟道。

    “好!如此,何愁匈奴不灭、边郡不安?”李广道,一把拉过李敢,“此后你要与秦郎多多往来,取长补短,你可知道?”

    “孩儿明白。”李敢答道,低下的头瞥了秦城一眼,神sè很是不爽。

第二十二章 回城

    汉军当然不会随军带着活羊,铜鼓也很有限,因此李广特地留下了一队骑兵在老鹰口,安排他们晚上将动静闹得大一点。也只有骑兵,撤退的时候才有可能不被匈奴人追上。安排完这些,李广这才带着一千多人的队伍口衔枚、马裹蹄悄悄赶回乾桑。

    秦城因为白rì里护卫黄旗有功,在战场上就被李广任命为了新的军侯,这命令自然是作数的,这会儿秦城便如愿以偿成了一个骑兵,扛着黄旗,跟在李广身后。

    夜sè如墨,月光似霜,沉默的行军队伍穿过寂静的山道,蛇一般快速向前移动着。

    秦城身旁,是李广的亲兵队正,三十来岁的汉子,在白天的战斗中因为时刻护在李广身边,没少挨刀子。沾满鲜血的玄甲在夜光下闪着yīn冷的青光,将他一张冷峻的脸映衬的有些骇人。相比较而言,旁边的白脸小厮就显得和气多了。虽然一身战袍也沾满了鲜血,脸sè却很是平静。这两人秦城先前都是认识的,奈何在赶路途中,众人都沉默着,这让本来想找个人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的秦城也只得知难而退。

    “看够了没有?”白脸小厮突然偏转头对秦城冷冷道。

    “呃……你真是太帅了!在下失敬,大哥贵姓啊?”秦城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打量了半天,这下被人家这么冷不丁的一问,一时结巴,将穿越前随意的话说了出来。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白脸小厮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斜了秦城一眼道。

    “分明就是你先说的话。”秦城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白脸小厮一时语塞,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瞪着秦城,仿佛要将秦城生吞了似的,“伶牙俐齿,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能能说,秦郎端的是好本事!”

    “女人不一定能说,男人不一定木讷,这完全是个人的问题。”秦城反唇相讥。

    “你……”白脸小厮又是一阵语塞,憋了半天,气得一甩袖,冷哼一声,骂了一声“竖子!”,便不再理会秦城。

    秦城颇为好笑的看了白脸小厮一眼,心道这厮不仅一张脸长得白皙,连举止中也带着一丝女人的气质,要不是曾今见过这厮的剑术非同一般,自己肯定不会搭理这种人。

    在秦城和白脸小厮说话的期间,亲兵队正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一干人等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山道,拐过了一道弯,乾桑城便出现在眼前。

    因为是战争时期,即便是子时已过,乾桑城城头依旧灯火通明,灯火下,城头上伫立的守卫清晰可见。

    “伍长,山前有人来了!”新兵小城子指着刚从山道出现的一条火把组成的火龙大声道。

    “老子看见了,你嚷嚷个鸟?!”伍长恼怒道,估摸着是对这个老是喜欢大呼小叫的新兵很有怨气。

    “是匈奴人吗?!”小城子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

    “匈奴你妈个头!匈奴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伍长骂道,沉吟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应该是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难道是李将军?他们不是今天黎明才走么。难道这么快就得胜而归了?”小城子猜测道,心中有些期待。

    “给老子闭嘴!”伍长喝道,凭着他入伍多年的经验,已经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再仔细打量了一番驿道上出现的队伍后,伍长心中的不安更浓了些,不过作为一名伍长,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当下沉声道:“给老子记住,军中不可妄议军机大事,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这种大头兵能看得明白的!你只要记住,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杀尽敌人是军人的使命,哪怕最后只剩你一个人,也要勇敢的向敌人挥刀!哪怕是一时战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要重振旗鼓!因为,你的身后,是你的父老乡亲,是大汉帝国!”

    “记住了,伍长!”小城子心中一热,坚定道。虽然心中一时间还没有完全弄懂伍长的意思。

    伍长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作为一个老兵,他知道新兵的成长需要时间,也需要经历。

    城头的守卫远远就看见了从驿道尽头快速行来的汉军,早早禀报了守城校尉。

    李敢一马当先冲出队列,奔到乾桑城下,朝着城楼大声喊道:“将军回城,速开城门!”

    守城校尉定眼看去,火光下李敢的脸虽然不甚清晰,但总算可以辨认,再一看后面的军队,为首中间的那一人大马金刀立着,不是李广又是谁?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守城校尉大声回应道:“少将军稍等,末将这就打开城门!”

    “开城门!”

    ……

    凌晨时分,老鹰口前。

    匈奴左贤王并没有睡下,依旧战甲在身。这半夜来,他一直在计算着时间。主力骑兵已经派出去了,不出意外再过两个时辰便能绕到老鹰口背后,给汉军以突袭。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左贤王心中渐渐升起一股烦躁,毫无由头。

    治军打仗多年,左贤王深知有些时候对战场的感觉对一个大将而言多么重要。

    这会儿,他踏步行往最靠近老鹰口的哨岗。不及走近,便看见两个匈奴兵正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尔等不好好放哨,交头接耳作甚?”左贤王喝道。

    “左贤王。”两个匈奴人看见了后面的左贤王,纷纷行礼。礼罢,两个匈奴兵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左贤王将这两个匈奴兵的的神sè看在眼里,不悦道:“尔等有何话要说?”

    “禀报左贤王,”一个匈奴兵仿佛下定了决心,恭敬道,“汉军自半个时辰前声响忽然弱了许多,属下觉得甚是奇怪。但又念及汉军可能是睡下了,便没有禀报。”

    左贤王心中猛然一惊,定眼看了看老鹰口,依稀可见一些火光,静心一听,却只是细有一些马嘶声。

    “千夫长!”左贤王突然一声大喝。

    “左贤王有何吩咐?”靠近的一名千夫长快步奔了过来。

    “集结你部,随我杀进老鹰口!”

    “诺!”

    不及多时,左贤王便领着一干骑兵奔向老鹰口。几百丈的距离,每前进一分,左贤王的心便沉一分,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老鹰口的山石上出现汉军的影子。

    瞬间沸腾起来的驿道,依旧沉静的老鹰口,一动一静,两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破开这些战车!”左贤王指着老鹰口中间摆放的几辆汉军战车大声道。

    “诺!”

    一干骑兵毫无阻隔的冲进老鹰口,左右一看,左贤王的脸sè已是极为铁青。

    两旁的林子里,栓着十几匹劣马,在这几十匹劣马的不远处,则分别摆放不少马草,这些劣马能看到马草却又吃不到,便不断发出悲凄的马嘶声。

    刚刚还依稀可闻的马嘶声,便是这些了。

    如果左贤王来的再早些,他便会看到先前未撤走的一队骑兵还会不时敲击着一些铜鼓,更有人不停的在山石上晃荡。

    “半个时辰前末将还看见这山石上人影绰绰,这会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随来的那名千夫长慌了神,悲叫一声,霎时明白中了计,“扑通”一声在左贤王脚前跪下,“末将该死!”

    “你是该死!”左贤王一脚踹在千夫长肩头,将他踹翻,“汉军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你还浑然不觉,本王要你何用?!”

    说罢,对着千夫长就是一阵猛踹,仿佛在踹一支羔羊。

    千夫长抱着头卷缩在地上,仍由着左贤王雨点般的脚影落在自己身上,虽然疼的龇牙,硬是没吭一声。

    “废物!”左贤王一边踹一边骂道,直教一旁的匈奴兵看了都一阵胆寒。

    踹了一阵,估摸着再踹这千夫长就被他活活踹死了,左贤王这才停下来,大声喝令道:“传令全军,押着汉军俘虏,天亮前赶到乾桑!”

    “诺!”千夫长咬牙爬起,浑身衣甲已经凌乱不堪,样子极为狼狈

    ……

第二十三章 前夜,一如既往的宁静

    进了乾桑城,李广先让重伤员去医治了,轻伤员则是简单处理之后继续留在城楼前,等候调遣,这一仗打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往后会是什么个局面。要说李广据城而守,凭着两千多兵力倒是不惧匈奴骑兵。匈奴骑兵攻城向来没有什么手段。

    安排了众军士的去处,加强城防,而后李广便令剩下的将士们休息了,一天的征战,又狼奔了一晚,大家都很疲惫。

    秦城将黄旗处置好之后,独自一人朝十八什的休息地找去。军侯的正式任命虽说还没有下来,但李广临战任命,这职位自然是跑不了了的,这会儿,秦城便是奉了命去十八什交接一些事务。

    城楼附近的居民已经按照战时要求安置了,这会儿这里便只有几千将士,因为考虑到匈奴还是有进逼乾桑城的可能,整个乾桑城的守军都调到了城门,而尤以北门人数最多。

    因为住处不够,两边的街道上挤满了汉军将士,成建制的聚集在一起,这会儿差不多都已经睡下。间隔着一些距离的火把有序排在各处,将北门附近一大片的距离都映照的很是光亮。灯火下,各种人、物的影子或完全或残缺,对着火苗的跳动凌乱的晃动。

    秋夜颇寒,尤其是北方。被鲜血和汗水侵湿透了的战袍贴在身上,在寒风中分外冰冷。秦城活动了一下手腕,抬头看了看这片与穿越前有些不一样的星空,心中略微有些怅然。拔出已经有了些许缺口的长刀看了看,秦城心头忽然涌现出那句千年后世人皆耳熟能详的诗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不及找到十八什的落脚点,一队近十人的骑兵奔来,从秦城眼前飞奔而过。秦城定眼看了看,在队列最后面看到了乐毅。此时乐毅也看到了秦城,跟前面的人招呼了一声,便勒马回头,向秦城奔来。

    不等秦城说话,乐毅熟练翻身下马,一脸兴奋道:“听说你斩了匈奴左骨都侯,你可有损伤?先前见你一直跟在李将军身边,找不到机会问你——你斩左骨都侯那会儿我正昏迷。”

    乐毅先不问其他,独问秦城有没有损伤,这让秦城心中一暖,答道:“我没事。你昏迷了?伤势如何?”

    乐毅仍旧笑着,拿拳头在胸前重重捶了两下,道:“没什么伤,就是白天拼得太狠了,力气都用完了,奔进老鹰口,松了口气,没接上,一头栽下马来,好在旁边都有人——白天我足足斩了二十个匈奴骑兵!”

    “二十个?”秦城略感诧异,他自然知道白天那番混战的残酷,也知道斩敌二十差不多可以傲视军中了,因而笑道:“看来你这十几年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如此战功,军中恐怕没有几人及得上,只要到时不死,加官进爵免不了。你这回可是光宗耀祖了。”

    “区区斩获,何足挂齿。哪及你一刀将匈奴左骨都侯斩落马下?”乐毅听过别人对秦城大战左骨都侯情景的描述,心中除了惊讶,也是为秦城高兴,“要说匈奴的左骨都侯向来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你这次立了大功,威慑了敌胆,大军最终能从老鹰口安然撤离不能说没有你那一战的功劳。如此一说,我还得佩服你。”

    秦城与乐毅并肩而行,乐毅牵着战马,两人都是劫后余生,言谈间真情流露。

    “回来途中,我见你手执黄旗,甚是奇怪。那黄旗怎么会在你手中的?”乐毅问道。

    “军侯战死,我顺势将黄旗从匈奴手中夺了过来,此后李将军便让我扛着……李将军任命了我为新的军侯,不过现在十八什没有什长,李将军让我回去吩咐一下,让董褚暂代。”秦城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是成了一个骑兵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一般。

    “你夺回了黄旗?”乐毅一阵诧异,“如此又是一大功。看来我斩首再多,也不及你这两份天大的功劳。不知李将军战后会怎么奖赏你,还有朝堂。你这两份战功是免不了要上报朝堂的。”

    秦城笑了笑,不好多言。

    与乐毅说话间,秦城也找到了十八什,便与乐毅分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什长,你回来了?”什里一个戍卒一睁眼,看到秦城,惊喜道,“大伙儿快起来,什长回来了!”

    “嗯。”秦城点了点头,对这个戍卒的激动变现无可奈何。

    董褚也没有睡熟,看到秦城时,正听得那戍卒说话,当下一巴掌拍在那戍卒后脑勺上,笑骂道:“什么什长,什长现在是军侯了!军侯知道不?将军亲自点的将,当时我可是亲耳听到的。是吧,什长,哦,不,军侯?”

    见战场余生的几人都已经醒来,秦城道:“李将军让我回来安排一下,董褚暂代十八什什长。”

    “此话当真?”董褚惊喜道,随即想道只是暂代,心中冷了些,不过想道自己今天也杀了不少匈奴人,想来战后只要自己不死,这什长落实肯定不是问题,于是道:“军侯你放心,董褚必定不负所望!”

    秦城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虽说以后我不再是大家的什长了,不过大家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只要秦某能够帮忙,决不推辞。”

    十八什毕竟是自己的发迹之地,秦城对这里面的人还是有些感情的。

    听了秦城这话,众人都是一阵恭维。

    末了,秦城吩咐大家都先休息,独将董褚拉了出来,问道:“回来时我没能抽身去看伍大亮,他伤势如何了?”

    “军侯放心吧,大亮他命硬,没事儿的。回来在路上就已经醒了,当时我去看过他,他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说连累了什长了,还说什长斩杀匈奴左骨都侯那一刀真是威风!”董褚如实道。

    秦城点了点头。伍大亮功夫其实并不出众,但是作为一个老兵,见识还是不少。对这样一个老兵,为何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戍卒,连伍长都没有捞到一个秦城有些不理解。只是想以后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拉他一把。

    董褚见秦城不说话,眉飞sè舞道:“军侯先前斩杀匈奴左骨都侯那一刀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我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佩服的紧。要我说,军侯有如此本事,以后成就不可限量!要是军侯以后真飞黄腾达了,还望不计较以前属下对军侯的不敬,能拉属下一把,属下就感激不尽了。”

    “放心吧。十八什的弟兄们就靠你多照看着点儿了,要是以后大家出了什么问题,我那你是问!”董褚平rì里坏毛病不少,也比较势利。但是他白天在战场上救了秦城,秦城便就认可了他。正因为如此,秦城便不会跟他绕弯子。

    “军侯放心,属下必定不会让十八什的兄弟们受欺负!”董褚信誓旦旦道,见秦城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心念一转,声音弱了几分,“当然,属下也不会欺负他们。”

    “如此甚好。”

    交代完了董褚,秦城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脑中两世的记忆都没有关于军侯该住哪儿的问题。正纠结间,有人来唤秦城。

    “秦城,将军召见。”亲兵队正快步到秦城面前,道。

    “诺。”秦城应了诺,便跟在亲兵队正身边。

    “不知大哥如何称呼?”走了几步,秦城问道。战场上秦城无意间看到过此人出手,只觉得这人功夫很是厉害,护卫李广也是舍命,心中不免佩服,加之之前第一次见他时,对他对李敢没有半点巴结颇有些印象,这下便问道。

    “叫我李虎即可。”亲兵队正淡淡道。

    “原来是虎兄。今rì战场上我见虎兄身手甚是了得,心中佩服。不知虎兄都试时为何没有参加,不能和虎兄过招秦某心中甚觉遗憾啊!”秦城夸夸其谈道,心里自然是想着跟人家拉近点关系,这么一个刚正孔武的亲兵队正,混熟点总比不熟好。

    “都试,没兴趣。”李虎的语气依旧很淡,说罢看了秦城一眼,见秦城神sè平常,“不过跟你过两招,还是有兴趣的。”

    “哦?如此甚好。那改rì秦某定当向虎兄讨教一二。”秦城笑道。

    “得空好好练练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李虎淡淡道,似乎一刀斩了匈奴左骨都侯的秦城并没有让他另眼相看,“当然,前提是你要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李广此时已经巡视完了城楼的守卫,正在大帐中秉烛夜读。秦城跟着李虎进账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李敢,估摸着是睡觉去了。

    “将军,秦城带到。”李虎向李广叫了命令,便转身出了营帐。

    “见过将军。不知将军何事召见属下?”秦城行礼道。

    李广放下手中的竹简,看着秦城道:“先前我见你护卫黄旗有功,便点了你为新的军侯。现在想来这个主张并不妥,所以叫你来,意yù给你换了职位。”

    说到这里,李广顿了顿,见秦城神sè如常,继续道:“不过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职位给你,不如你暂且留在我身边,待这场仗打完了,我再禀报朝廷,论功给你一个适当的职位。你以为如何?”

    “谨遵将军吩咐。”秦城恭敬道。心想:想来李广是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还不错,想让自己给他当个助手。念及于此,秦城心中笑了笑,这也不枉自己先前不顾二人身份差距,冒险向李广进言。不过好在自己面对的是飞将军李广,要是换做了一般的将军,只怕会像李敢那般,不让自己有说话的机会。

    李广点了点头,对秦城的表现比较满意。李广又就当前的战场形势问了秦城的看法,不等秦城说出心中所想,李虎便进了帐,向李广禀报道:“禀将军,骑兵校尉纪铸已经回营!”

    “让他进来!”李广jīng神一震,随即道。骑兵校尉纪铸,便是领着一队骑兵在老鹰口做出“悬羊击鼓、饿马嘶鸣”这个勾当人了。

    “诺!”

    随即,一个身材和秦城差不多的汉子便大步流星跨进了大帐,此人相貌很是普通,属于仍在人海便无从辨认的角sè。若说特别,便是他那双锃亮的眸子和浑身透露出的一股彪悍气质了。

    “纪铸参见将军。”汉子进了营帐,朝李广拜倒。

    “纪铸,情况如何?”李广忙问道。

    “末将幸不辱命,在老鹰口折腾到了子时,匈奴并未察觉。这才按将军所命,率本部回城!”纪铸答道。

    “好!”李广道,“纪铸将军果然勇武。这下你便先去休息,准备来rì再战!”

    “末将遵命!”

第二十四章 惨烈杀戮(已修改)

    秦城和纪铸相继出了李广中军大帐,此时郡城仍然昏暗的紧,一轮皓月当空,青光撒了一地。

    走出没几步,秦城便听见城外传来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声势浩大。听得这阵马蹄响,秦城心中一动,心想定然是匈奴派出的迂回部队这会儿经过乾桑城前的驿道了。

    正想着,背后传来李广的声音,“莫不是匈奴人已经来了?秦城,你随我上城楼看看。”

    “诺!”

    秦城跟在李广身后,和李虎一起上了城楼。此时,马蹄声的震动已经达到了顶峰,在城楼上扶墙而望,城前的驿道上,一条火把组成的火龙正快速向着汉军撤回时的方向奔进。这些匈奴骑兵,奔进的毫无顾忌,乾桑城虽在眼前,却是一点儿都不防备,完全不把守城的军士放在眼中,整个队伍没有分出一个小队来护卫主力的安全,直直的奔走在驿道上。

    “可恨,这些匈奴人竟然视我乾桑如无物,一点防备袭击的措施都没有!”守城校尉已经站在了李广身边,看见匈奴人这幅光景不由得恼怒道,“如此嚣张,实乃我等耻辱!”

    “这些匈奴骑兵是料定了我们没有兵力出去袭击他们,因而才敢如此胆大,实属嚣张至极。”李广一拳锤在城墙上,“若非我乾桑骑兵已经不满两百,本将定要率人出去痛击这些匈奴骑兵!”

    说罢,李广一脸悲愤。这场仗打到现在,李广也确实憋屈的可以了。如今,乾桑城可以一战的兵力已经只有两千左右,骑兵更是少得可怜。李广纵有万夫不当之勇,终究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据城而守了。想及副将李息所率之军也是福祸难料,李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而秦城则是看着山间驿道陷入了沉思。

    “将军,虽说我军骑兵已经不足两百,但是驿道狭窄,我们未尝不能在驿道上狠狠阻击一番这些匈奴骑兵,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匈奴人要想从驿道中冲到这乾桑城下,末将也要他付出惨重的代价!”纪铸咬牙道。

    “不可,你部骑兵是我乾桑城最后一支骑兵了,不能就这么轻言出击。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你部骑兵发挥关键作用,此时断断不可轻率!”李广摇头道,“再者驿道虽窄,但若是匈奴人强行硬冲,仅是近万箭矢齐shè一次便足以要了尔等的xìng命!届时就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纪铸一愣,额头上冒出一些冷汗,李广刚刚所言,却是他刚刚没有考虑到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近两百骑兵便成了人家匈奴骑兵的嘴中肉了!

    “末将失言!”纪铸抱拳道。

    李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意,“为今之计,据城而守即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本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李息的情况。希望他不要让本将失望才好。”说罢,李广长叹一声,一张老脸上尽是怅然。

    “将军不必担心,李息将军素有将才,此次面对的匈奴军队也不多,纵然不能大功,料也不会有什么过失。”纪铸出言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李广叹道,“想本将与匈奴战斗了半生,今rì这种窘境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说来惭愧,陛下好不容易开始着手对付匈奴了,李某却在这样的当口吃了败仗,实在是无颜面对陛下啊!”

    “将军莫过自责,这次实在是匈奴人太过狡猾,换了别人还未必能从葫芦肚撤出来……”

    “是啊,将军,匈奴人这次来势汹汹,不能平常视之……”

    众人一通安慰。

    “将军!”在其他人都在安慰李广的时候,秦城突然不合时宜的大叫了一声,正言道:“阻击匈奴人,骑兵虽不可用,但是步兵却大有可为,将军不必过于哀叹,及时击杀匈奴才是正经!”

    众人听了秦城说话,都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些人中,职位最低的也是统领千人的校尉,此时见秦城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小子口出狂言,都是大为不悦。承受着众人不善的目光,秦城却是一脸淡然。他刚刚已经反复思量,自信能够给匈奴人以重创,因而毫不犹豫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再者,秦城现在身份低微,想要尽快上位,就必须敢说敢做,尤其是想别人不能想,做别人不敢做,要是没有能把握住眼前的机会,以后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就有可能因为自己上司的命令不当而让自己白白送了xìng命!

    “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无知小儿,休得口出狂言!”

    众将纷纷冷道,唯李广静静看着秦城没有说话,在这些人里面,也只有他知道秦城这个年轻小伙有些几分头脑见识。李广见秦城神sè坚定,示意众人静下来,这才道:“你有何话,尽可说来听听。”

    ……

    卯时,从侧面迂回的匈奴骑兵终于如约到达了老鹰口,只不过此刻在这里迎接他们的,不是李广的汉军残部,而是匈奴左贤王的部队。这部带队的本是左贤王部落中的右骨都侯,先前临近老鹰口时,远远看见老鹰口灯火通明,右骨都侯还以为那是李广残部,心中大喜,命令部下引弓拿箭,准备好大肆屠杀。当时夜sè正浓,虽有月光,但是视线兵不十分清晰,正因为如此,这位激动不已的右骨都侯差点就把自己的左贤王当做李广shè杀了。为此,左贤王只有报以一阵拳打脚踢。

    与右骨都侯的部队成功会合,左贤王并没有立即兵发乾桑城,而是命令部队休息了一阵,快到辰时时,估摸着到达乾桑城正是黎明,左贤王这才领着七八千骑兵快速向乾桑城奔去。

    一路无事,左贤王都在思考着这次行动。让李广在葫芦肚逃脱是左贤王这次行动的最大失败,本来以为凭着自己近万骑兵,又是出其不意两面袭击,李广必死无疑,没成想到最后还是让李广给逃了,这让为这仗准备了许久的左贤王心中很是不快。不过飞将军到底是飞将军,左贤王明白自己虽然是做足了准备,却还是低估了李广治下的军队战斗力。尤其是汉军军士悍不畏死的冲劲,让匈奴这种近几十年来打仗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匈奴人很是心颤。

    再看这场战斗的发展,左贤王也知道,恐怕剿杀大汉边郡第一将军飞将军李广的计划是肯定要破产了,但是能够最大限度的杀伤汉军,也可以让一心想报当年马邑之仇的左贤王稍稍心畅一些。

    估计着乾桑城再有一两刻便可到了,左贤王收敛了心思,专心注意起周围的情况来。

    突然,队伍最前方传来一阵惨烈的马嘶,接着便是一阵骑兵的惨叫,前面的队伍骤然停了下来,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下,前后的骑兵相撞在一起,队伍瞬间发生了混乱。

    “怎么回事?不要乱,不要乱!”左贤王勒住战马,大声喝道。

    原来,一两个时辰前从乾桑城军营中出发的步兵军士们,早早的就在这个地方埋伏了下来,借着月sè,众军士按照李广和秦城的授意,在步兵校尉的带领下,开始了一个时辰的忙活,到匈奴骑兵快要到来之时,该做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

    眼看着匈奴骑兵奔临埋伏地点,步兵校尉缓缓举起了右手,然后重重落下,霎时,埋伏在驿道两侧山林中的汉军军士们纷纷跳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从脚边里捡起一根根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再猛然发力向后使劲拉拽,下一刻,一块块顶端削尖的木栅栏便从驿道中间里突兀地竖了起来,那一排排锋利的木桩斜斜地迎向了前方席卷而来的匈奴骑兵!

    最前面的匈奴骑兵发现不对时,距离已然太近,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下一刻,奔涌在最前沿的匈奴骑兵便猛烈地撞上了那一排排锋利的木桩,然后连人带骑被钉死在了木桩上!

    前方骑兵受阻,队伍无可抗拒地骤然停顿了下来。可后方骑兵却懵然不知,仍在汹涌向前,尽管这些匈奴骑兵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骑术个个都很出sè,可是变起仓促,一个个还是反应不过来,霎那之间,成百上千的胡骑便已经狠狠相撞,遂即便是一片人仰马翻,马嘶人沸。

    停滞很快就引发了后方胡骑的混乱。拥挤在驿道zhōng yāng地带的匈奴骑兵顿时便sāo动了起来。驿道本就狭窄,最宽的地方宽也不过两三丈,这些匈奴骑兵在这里被堵住,两边又是坡度颇大的山坡,骑兵根本无法纵马跃上,一时间,匈奴骑兵挤在驿道中间,连动弹都成了问题!

    时间在匈奴骑兵的sāo动中迅速流逝,不到片刻功夫,一千多汉军步卒便从驿道两侧的密林之中奔涌而出,这些汉军军士一个个都是卯足了劲,白天战败,吃够了亏,憋够了委屈,这时候得以有机会宣泄,自然个个都是jīng兵悍将,全然不惧死亡,狼群般奔了出来!轻步兵们手握强弓硬弩,前面几排是劲弩,后面几排则是长弓。重步兵们赶到轻步兵们身前,摆好阵势,准备迎接匈奴骑兵下马步战!

    下一刻,密集如蝗的箭矢已经向着拥挤在驿道中的胡骑攒shè而至。霎那间,河谷地里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措不及防的匈奴骑兵便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这些汉军弓箭手中,除了轻步兵,甚至不少重步兵都拿起了强弓劲弩,对着挤在一起的匈奴人一顿猛shè!

    在这样的距离下,匈奴骑兵排列的又极为紧密,箭术再差的军士,只要shè出的箭力道不弱,基本上都能命中目标!

    一千多名弓箭手,将一篷又一篷密集的箭雨倾泄到胡人头上,这场面又岂是凶残俩字所能形容?

    不少匈奴骑兵都是身中数箭,栽下马来,甚至在落马的过程和落马后都不断的有箭矢shè中他们的身体!说他们是带血的刺猬,一点儿都不为过!

    莲花般炸开的鲜血,在林中绽放,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妖艳。

    长而窄的驿道,霎时间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穿过山林,惊散了几朵孤云。

    匈奴人完全被shè懵了,少量匈奴骑兵凶xìng大发,不等将领下令,便嗷嗷叫着纵马杀向了河谷两侧的汗军弓箭手,却很快就被汉军劲弩shè杀,也有不少匈奴骑兵保持着冷静,一个个从背上卸下短弓,开始放箭还击,不过更多的胡人则像无头苍绳般,在河谷地里来回乱挤。

    如果这样的混乱局面再持续几刻钟,这些匈奴骑兵就绝对是完了!

    “不要慌,都不要慌!各千夫长速速整队!”左贤王拔出长刀,在马背上连连怒吼。

    听得左贤王的吼叫,骑兵中各个千夫长也纷纷回过神来,开始整顿各自部署的骑兵。

    原本已经完全陷入混乱匈奴骑兵终于渐渐镇定了下来,然后在各自千夫长的喝斥下结成了一个个有序的群体,纷纷下马,在驿道两旁寻找到掩护,向着两侧山坡上的汉军发起了cháo水般齐shè,在熬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匈奴骑兵终于回过神来,重新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由于匈奴骑兵战线太长,事实上汉军的一千多个步卒主要是集中火力攻击前段的匈奴骑兵,而后段的匈奴骑兵由于一时根本无法前进,因而并不需要顾及。但是这种不顾及仅仅是开始的一段时间,一阵攻击过后,后段主要骑兵便开始纷纷下马,开始步行爬上驿道两边的山坡,向汉军军士们奔来,途中不时用手中的弓箭猛shè!

    如此一来,汉军将士们便面临着两面夹击了!

    不过,由于夜sè朦胧,加之林间本就树木茂密,可以抵挡不少箭矢,汉军这边并没有什么损失。

    纵然如此,汉军校尉还是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因为到了此时,汉军的优势基本上已经荡然无存,双方的局面已经差不多了。

    不过仅是先前一段时间猛烈的攻击,无数番齐shè下来,匈奴骑兵怎么说也折损了一两千人马——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胜利了!

    匈奴人毕竟自小生活在广袤的草原上,不适应在布满荆棘的山林中穿行,而汉军将士则不同,其中不少人甚至大小就是猎人,在山林中穿行起来毫不费力,有了这些熟悉山林的军士带头,伏击匈奴左贤王的汉军将士没用什么功夫就摆脱了匈奴人的追击,遁入了山林。

    遁入山林,这也是秦城的主意,反正匈奴骑兵断然没办法攻击高墙深沟的乾桑城,这些步卒留在城里也是浪费,这会儿袭击了匈奴骑兵之后便在山林中藏着,带足了军粮,等匈奴人什么时候退了,自然就能回乾桑城了。要是中途有什么异变,这些步卒说不定还是一支奇兵。

    当然,在制定这些步卒将士的袭击任务时,主要还是李广在安排,毕竟是这个时代的名将,对战场细节的安排不是现在的秦城能够比拟的。

    被汉军这么一折腾,左贤王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就连原本被押解的汉军俘虏,也趁着刚才的机会逃脱了不少。左贤王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最先的反应不是恼怒,而是令人带着一对骑兵迅速奔出山道,控制住山口,免得山口被汉军堵住或者又在山口弄些什么把戏给匈奴人造成损失,那到时这些匈奴骑兵倒真是吃了哑巴亏了。

    李广和秦城并不是没有想到要将山道口堵住,问题是现在乾桑城中没有那么多人手,再者,考虑到匈奴人除了山间驿道到了乾桑城下也不能奈何他们,也就绝了那份打算。因而这时左贤王派遣的先头部队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山口。

    派出了先头部队,左贤王便令主力骑兵收拾战场。绵延十几里的山道中,到处都是匈奴战马和匈奴军士的尸体,其中不少人都是在混乱中死于自己人的马蹄下。一见一两千骑兵就这么没了,左贤王恨得差点儿吐血,大骂了几声娘。

    就在左贤王花了半天时间好不容易让人清理完了战场,将驿道清扫出来,准备再次行进时,两旁山林中再次泄下密集的箭雨,顿时,匈奴骑兵队伍中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左贤王见了这一幕,气得吐出一口鲜血,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得乖乖翻身下马,向两边的山林靠拢,寻找掩护,进行反击。由于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匈奴骑兵这次行动明显有序了很多,反应时间也快了不少。但即使如此,从整洁的队伍到混乱到匈奴骑兵寻找到掩护,汉军将士早已是几轮齐shè完毕,匈奴人中又是几百人的损失。

    等匈奴人找到掩护,开始反击时,汉军将士们见好就收,有速速引入了山林。

    眼看着敌人将自己这边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潇洒而去,左贤王差点儿就下令让人烧了山林,要不是考虑到这样做会给自己的后续行动尤其是撤退制造麻烦,左贤王还真就这么做了。

    到了这会儿,天差不多已经大亮。左贤王怀着郁闷的心情让人再次清理驿道,同时不忘派人把持住山林,以防汉军将士再次偷袭。

    不过汉军将士倒是再没有来偷袭了,凡事再一再二可,再三再四就不妥了,况且这会让天已经大亮,行动起来,隐蔽效果也小了许多。

第二十五章 文死谏,武死战

    (更新晚了,不好意思,五千字大章节。)

    这rì清晨,一夜未眠的李广等人,站在乾桑城城楼前扶墙而望,这一晚上,他们都没有下过城楼。

    城前一片空地上,依旧是空空如也——匈奴人还没有到,天已经大亮了。

    秦城朝着山口望去,那里,清晰可见一群匈奴骑兵正在原地徘徊。看到这里秦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从匈奴人的反应可以看出,黎明前自己主张的那次埋伏应该成功了。若非如此,匈奴人定然是一涌而出,而不可能分兵出来占据山口。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匈奴的主力还在山间清理战场。

    “秦城,你的计策成功了。”李广看见山口的匈奴骑兵,也想明白了这点,转向秦城,用赞赏的口吻道。

    “是将军的计策成功了。”秦城微微颔首,谦虚道。

    李广笑了笑,道:“你不用自谦。以步兵伏击骑兵,这确实是我昨夜没有想到的。今rì伏击成功,你居功甚伟。”

    这已经是李广第三次当着秦城的面说起秦城的战功了,这里面自然有激励士气的因素,但肯定也少不了对秦城的真正赞赏,尤其是秦城接二连三立功之后。

    “属下只是笼统的有一些想法而已,至于伏击能够成功,完全是将军的布置。若非如此,就根本不存在这场伏击,就算有,也不可能成功。”秦城诚恳道。他这话说的不假,若是李广不赏识自己的策略,或者说根本就不给自己议论军机的机会,秦城纵有千番良策又如何?

    “好了,此事已定,不必再言。”李广摆了摆手,再度看向山口,似乎是不想跟秦城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

    秦城摸了摸鼻子,寻思着自己在李广面前是不是太谦虚了,以后是不是得收敛一下自己的这种谦虚。

    天边出现了一丝红云,今rì太阳又该升起来了。

    隆隆的马蹄声,也终于由山间传来。山口前的几百匈奴骑兵,迅速分开两边,将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左贤王率领的几千骑兵,便从中间迅速跃了出来。昨rì的七八千骑兵,经过步兵的一通伏击,如今已是只剩下五六千。不过匈奴骑兵的气势并未因此有所减弱,他们从山口驿道冲出来的时候,依旧挥着长刀“嗷嗷”叫着。

    为首的左贤王yīn沉着脸,一路领先,策马直到乾桑城下一箭之地外才勒住战马,随着一声马嘶,左贤王身下的战马前蹄腾空,马头转向一边,整个马身堪堪立起。

    左贤王稳住了战马,便抬头死死盯着城楼上同样yīn沉着脸的李广。

    这场战斗,到如今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占了上风。李广虽然损失了三千多兵力,不过左贤王损失的兵力并不比李广少,而现在,攻守易行,李广据城而守,左贤王似乎无可奈何。

    左贤王盯着李广,李广也盯着左贤王,四目相对,恍惚间火花四溅。两军主将对视,其间的意味不言而喻。

    几个呼吸之后,左贤王率先说话。

    “李广,速开城门,本王尚可留你一个全尸!否则破城之时,本王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更要让全乾桑城中的汉人给你陪葬!”左贤王左手持鞭,指着李广喝道,嚣张无比。

    “左贤王,本将真不知你从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可以破我乾桑城门。你若有真本事,大可现在就攻城,本将倒想看看,匈奴人攻城拔寨有何了不起的地方,胆敢出此狂言!”李广冷哼一声,大声道。

    “如此说来,你是当真不开城门了?!”左贤王冷声道。

    “尔有何本事,尽管使来,何必浪费口舌?”李广冷冷道。

    “好!李广,这可是你逼本王的!既然如此,休怪本王无情!”说罢,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匈奴骑兵喝令道:“压上来!”

    “诺!”

    本来整齐排列的匈奴骑兵部队,这会儿在中间让开了一条道。匈奴军阵最后面,便走出一群人。

    站在城楼上的汉军将士,无论是李广纪铸,还是秦城,看到从匈奴骑兵中走出来的这群人,瞳孔都是猛然收缩,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走出来的这群人,却是一群匈奴骑兵压着一群昨rì在葫芦肚被俘的汉军将士——那些没能及时撤进老鹰口或者受了伤无法撤走的汉军!

    粗略一估计,被压着的汉军将士竟有百人之众!这些汉军将士,无不鲜血染袍、气息奄奄,他们看到乾桑城楼的李广,一颗颗本来低着的头都强撑着抬了起来,眼神一时间有了光彩——很复杂的光彩。

    秦城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此时他比谁都能认识到,凭着李广爱兵如子的xìng子,乾桑城危在旦夕了。果然,在汉军将士被压到匈奴骑兵阵前一字排开跪倒在地后,左贤王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广,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是到了时间你仍是不打开城门,本王就将这些俘虏的头颅一颗颗割下来,将他们扔进军阵,供万千马蹄践踏,直至化为肉泥!”

    说到最后,左贤王几乎是一字一句吼了出来。

    “左贤王,你卑鄙!竟然用如此无耻的手段,有本事你与本将正大光明决一死战,本将必不惧你!”听得左贤王的话,李广瞬间涨得脸红脖子粗,让他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在自己面前被敌人如此践踏,对于李广而言,生不如此,“如此无耻行径,岂是大丈夫所为?”

    “正大光明决一死战?”左贤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用鄙夷的口吻冷道:“李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正大光明?有什么资本跟我决一死战?你只不过是一只窝在洞里不敢出来的老鼠罢了,乾桑城便是你的鼠窝,连鼠窝尚且不敢踏出一步,尔何谈与本王决战?真是可笑,可笑至极!难道飞将军李广,就只会说这等可笑的话,做这等可笑的事么?哼!”

    “你……”李广气得身体不住颤抖,一手指着左贤王,却又偏偏无话可说,因为左贤王说的都是事实,李广要保证乾桑城不失,就只能据城而守,而这偏偏又给了左贤王口实。

    左贤王见李广气得不轻,更加得意,添油加醋道:“葫芦肚一仗,你弃阵而逃,不顾身后将士的死活。今rì,我将俘虏军士放于你城前,你又不敢救,如此将军,本王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竟然成了汉朝的将军,汉军岂有不吃败仗的道理?!汉朝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将军,当年在马邑才会失败!也正是因为你们,汉朝偌大一个王朝,才只能在大匈奴的铁蹄下颤抖!说来本王可真要替大匈奴谢谢你们才是!可怜你们那狂妄的皇帝小儿,不知手下有你们这等贪生拍死的将军,竟然还想不知天高地厚进攻我大匈奴军队,简直是痴人说梦!”

    左贤王说罢,手一抬,五六千匈奴骑兵竟然齐声大喊:“大匈奴多谢李将军!大匈奴多谢李将军!大匈奴多谢李将军……”

    一时间,声震云霄,响彻大地。

    乾桑城城墙上的汉军将士们,此刻无一例外脸sè铁青,握着长戟的手狠狠攥紧,一个个恨不得立即杀出城去,与这些匈奴人拼了xìng命!

    “哈哈哈哈……”左贤王得意的一阵大笑,“李广小儿,还不速速投降,本王念你有功,尚可给你加功进爵!哈哈哈哈……”

    “你们那皇帝小儿,永远都只能是大匈奴单于的女婿罢了!哈哈哈哈……你等又如何能与大匈奴骑兵匹敌?”

    “快快投降,本王饶尔等不死!”

    “无耻之徒,本将与你拼了!”李广羞愤难当,拔出长刀,招呼众人道:“尔等随我杀出城去,救我同泽,杀我仇敌!”

    “诺!”中将士早已愤怒不已,这会儿得了李广将令,哪有不从?一个个迫不及待拔出长刀,拥着李广便要下那城楼!

    “将军,万万不可!”秦城闪身,拦住李广,急道。

    秦城听了左贤王的话,如何能不知这话对这些汉军将士尤其是李广的杀伤力?若非秦城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秦城自知自己都未必把持得住。这无关智慧,而是事关人xìng。但是现在整座乾桑城恐怕只有秦城自己一人还能保持冷静,因而他清楚的知道他此刻必须劝阻,哪怕明知此时完全有可能是撞在刀刃上。

    果不其然,李广等人见秦城竟敢阻拦,几把长刀瞬间横在他的脖子上。

    “滚开!”

    “给老子滚开!”

    “你贪生怕死,老子可不怕,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滚!”

    秦城昂首挺胸,全然不惧身上的刀兵,只是冷冷的看着李广,傲然道:“将军若要杀我,只不过是一挥刀而已。要是如此,秦城死又何惧?可怜乾桑城几万百姓,怕是要给我等陪葬了!”

    “你说什么?!”纪铸闻言,怒吼一声,一脚踹在秦城肚上,直将其踹的连连后退。

    秦城这一退,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刀便在他脖颈上留下几道血痕,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秦城却像是毫无知觉般,再次站直身体,傲然道:“将军昨rì还说,仇敌未灭,军人岂可轻言生死,难不成现在将军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么?将军可知,此番出城,不过是白白牺牲而已!”

    李广一愣,没想到秦城竟然套用了自己昨晚对众将士的话用到自己身上,不过一愣过后,李广仍是道:“为军者,视荣耀重于生命,而现在匈奴人却在辱我尊严,践踏我等荣耀!为将者,当爱兵如子,而现在匈奴人却要屠我军士,杀我同泽!为臣者,当报效国家,效命陛下,而现在匈奴人却侮我家国,耻笑陛下!尔岂不闻,文死谏,武死战?将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死不足惜!但军人的荣耀,国家的尊严,不容被敌人践踏!”

    说罢,李广大喝道:“让开!”

    “军人若不能保全身后百姓,要荣耀何用?国家的尊严,若是被敌人辱骂一番就不复存在,这又是怎样的尊严?军人的荣耀,应当是建立在敌人的尸体上,而不是身后百姓的尸体上!国家的尊严,来自于打赢的战争,而不是拼光的军队!”

    秦城丝毫不退,大声吼道。由于声大,牵动了脖颈上的伤势,鲜血涌出的更多,流了他一身,映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狰狞!

    “将军若是能击败匈奴,我等何惧一死?将军若是将众将士白白变成一堆白骨,我等死又何用?!”

    秦城一字一句吼叫道,唾沫星子溅了众人一脸,他却浑然不知,众人却浑然不觉。

    听得秦城的嘶吼,众人全都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秦城。

    “噌!”

    秦城一把拔出长刀,往地上狠狠一插,竟然入砖石半分,再次傲然道:“将军若是仍旧执意出城,秦城长刀在此,请将军割下属下头颅祭旗——我宁愿死在将军手下,也不愿圆了匈奴人的美梦!”

    说罢,秦城脑袋一昂,不复多言。

    寂静!

    全场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半响,李广上前一步,猛地拔出长刀,随即双手托刀,竟然朝秦城躬身献刀,“今rì闻秦君一言,李广醍醐灌顶!秦君且先收起长刀,留作战场杀敌!”

    语气真诚,无半点儿脾气。

    秦城接过长刀,看着李广,手中长刀归鞘。

    李广这才直起身,大声道:“唤军医来,为秦君包扎伤口!”

    “诺!”有人应了命去了。

    李广撕下战袍一角,得一长布条,亲手为秦城包了脖颈。然后环视一圈围在一起的众将士,喝道:“众将士归位!”

    “诺!”

    李广做这些的时候,众将士看秦城的眼神都变了。先前秦城突然阻拦众人出城迎敌,众将士只觉得这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太无知无礼无胆。后来听了秦城的话,众人都明了其中的厉害,现在见了李广的行为,想到自己将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大家都感到一阵惭愧。尤其是纪铸还踹了秦城一脚,造成秦城脖子受伤,此时更是无地自容,当下拜倒,懊悔道:“纪铸一时错手,伤了秦君,还请秦君打骂一番,或者直接砍下在下头颅,以泄心头之恨!”

    “我等错怪秦君,请秦君责罚!”

    众将士一起拜倒,齐声道。

    秦城一下子愣住,看着众位军中将军在自己面前拜倒,请自己责罚打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纪铸那句“砍下在下头颅,以泄心头只恨”更是让秦城无法言语。

    古人之风,古将之风,竟至于此。秦城心中感叹,心头大热。

    “众位将军快快请起,如此实在是折煞秦某了,秦某如何敢当?还请各位将军莫要怪罪秦某方才无礼才是,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秦城连忙扶起诸将。

    “多谢秦君!”诸将纷纷道。

    秦城一时心热,联想起后世人情世俗,竟是差点儿忍不住掉下泪来。

    妈的,太让老子感动了!

    待诸将纷纷起身,李广一手拉上秦城,亲切道:“秦君,本将知你见多识广,jīng于谋略,眼下你可有对敌之策?”

    不知不觉间,李广竟是将此战的胜负托于秦城手上!

    被李广这么一问,再看到众人期待的目光,秦城顿感压力倍增,奈何此时实在没有任何对敌之策,方才拦住众人,也是因为对李广的xìng子颇为了解,才敢如此大胆,但是现在,让秦城面对乾桑城下五六千匈奴骑兵,在看看乾桑城内仅剩的几百步兵和不到两百骑兵,秦城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待属下与诸位将军先行看看匈奴人的情况,再作打算把!”

    “也好。”

    左贤王在城下亲眼看着李广与诸位汉将在城楼愤然转身,消失在城楼,心里还在寻思看样子是自己一通话起了作用,李广这便要率人出城了。

    “都给本王听好了,待会儿汉军一出城,右骨都侯领人断其后路,控制住城门,其他人等随本王正面迎战李广!”左贤王朝众匈奴骑兵喝令道。

    “诺!”

    左贤王点了点头,又道:“生擒飞将军李广,报我马邑之仇,便在今rì!”

    “嗷嗷~~”五六千匈奴骑兵听了,皆是一阵兴奋的大叫。

    “左贤王,那这些汉军俘虏怎么办?”千夫长指着那些奄奄一息的汉军俘虏问道。

    “只要李广出了城门,这些人便没了作用,杀了便是,还问什么?!”左贤王道。

    “属下明白!”

    本以为李广这边要打开城门了,而左贤王也有信心,只要李广打开了城门,这城门便再也关不上,乾桑城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也不枉他费尽心思激怒李广一场。

    但是等了半天,硬是没有等到李广开城门,整个乾桑城城墙上的汉军一下子撤走了,却偏偏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让苦等的左贤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左贤王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广终于出现了。不过他却不是出现在城门前,而是在城楼上,冷冷的看着他。

    “李广,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过了,你可想清楚了?!”左贤王对着城楼上的李广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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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广站在城楼上一头黑线,一看到左贤王嚣张叫嚣的姿态他的脸就yīn沉了几分,尤其是方才意识到左贤王的险恶之后,李广明白这左贤王当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sè。

    阳光从山林背后升了起来,不算刺眼但绝对耀眼的阳光洒在了乾桑城城楼。

    左贤王在喊完了一声话之后,见李广没有反应,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事到如今,左贤王也无须多言,只等一炷香的时间到点。

    双方在这时很默契的同时陷入了沉默,城前,匈奴战马不时发出一两声响鼻。

    本来深入山林的步兵倒是可以在这个时候冲出山林,在匈奴后方几通齐shè,想必能给匈奴骑兵造成不少伤亡。奈何现在左贤王早早把汉军俘虏压在了阵前,即便是山林中的步兵想行动,李广也不会发出信号。

    战场陷入了僵持。

    近百个汉军俘虏本就奄奄一息,此时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他们想活命不假,但是他们也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能活命的机会已经是很渺茫了。

    秦城看了李广一眼,从李广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心中叹了一口气,秦城知道这近百个汉军俘虏恐怕是难逃死亡的厄运了。更无奈的是,即便是这些汉军俘虏死了,乾桑城的守军仍然没有能力给他们报仇。

    李广本想问计于秦城,不过当他看到秦城一脸苦思的表情后,知道以乾桑城守军目前的情况,实在是难以有什么对策。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左贤王勒住战马在匈奴军阵前左右徘徊,冷冷道,“李广,既然你不顾部下生死,也休怪本王无情了!”

    说罢,左贤王一挥手,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杀!”

    压着汉军俘虏的匈奴士兵,无情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瞬间就要将这些汉军将士的头颅斩下!

    “慢着!”

    乾桑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李广看向秦城,眼神中除了惊讶外还有着一丝惊喜,他知道,秦城既然说了话,必定有了应对之策。虽然,李广想不出现在还能有什么好的计策。

    李广一脸惊喜和期待,但他看到秦城的时候,却在秦城的脸上发现了同样的表情。

    “秦郎,你可是有了应对之策?”李广急切道。

    “将军,你听。”

    李广不知秦城所指为何,静下心来仔细听了一阵,却是什么都没听见。

    “并没有什么异常啊!”李广道。

    秦城见李广没有听见,也不多言,眼神却在示意乾桑城东北方。李广向东北方望去,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马上激动起来。

    “好!如此,我汉军将士可得救矣!”李广喜道。

    周围的众将士也发现了这丝异常,全都喜上眉梢。

    “李广,你有何话说?难不成是要戏耍本王么?”左贤王听了秦城的大喝,停了立即斩杀汉军俘虏的行动,毕竟他也明白,真正斩杀了这些俘虏,不能让李广打开乾桑城门的话,他就不能进入到乾桑城内,那他这次行动的所有期望都要落空了,所以他才耐着xìng子等待李广的答复。

    不过看了半天,李广也只是在跟身旁的汉军将士交头接耳,这让左贤王一阵火大,忍不住喝道。

    “左贤王,本将有一个提议。”李广缓缓道,尽量使语气平和,不透露真实意图,“不知你可愿听上一听?”

    李广在这边吸引左贤王的注意力,暗中便让纪铸带李虎等人下了城楼,去集结骑兵。

    秦城也跟着纪铸走下城楼。

    “秦郎,你且回来,和本将一起周旋左贤王,就不要出城迎战了。”李广见秦城要下楼,道。

    秦城却是向李广抱拳道:“将军,属下志在沙场,愿与骑兵将士同生死,击杀匈奴!与左贤王周旋一事,将军一人足矣,何须属下多言,望将军成全。”

    这也是秦城明白李广的xìng子,此时如此说,其实有点投其所好的意思。

    果然,李广沉吟一下,摆了摆手,“好吧,既然如此,你便同纪铸等人一同出城迎敌。”

    “诺!”秦城抱了抱拳,转身下楼。

    “秦城!”李广突然叫道。

    “将军还有何吩咐?”秦城回身道。

    “本将等你凯旋,届时我们把酒言欢!”李广肃然道。

    “属下不敢不从命!”秦城微微一笑,决然转身,大步走下城楼。

    “李广,若不是打开城门,尔不必多言!”左贤王将乾桑城楼上汉军诸将的离去看在眼里,喜上心头,知道李广终究是按耐不住要出城救援那些汉军俘虏,更知道李广此时不过是跟自己玩弄缓兵之计,当下冷声配合。

    “打开城门绝无可能!”李广坚决道,“不过本将倒是可以拿东西与你交换我汉军将士的xìng命,你以为如何?”

    左贤王冷冷一笑,也不戳破李广的谎言,道:“哦?你想用何物交换?”

    “粮食、牲畜、铁器,左贤王以为如何?”知道说什么左贤王都得不到,李广索xìng信口开河。

    “哈哈哈哈……”左贤王一阵大笑,与李广虚与委蛇应付着,却在同时布置好了乾桑城要是冲出汉军骑兵的话匈奴骑兵的行动,“李广,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么?如此物资你要是给了本王,汉朝皇帝小儿岂能饶了你的xìng命?”

    “哼!”李广冷哼一声,“本将戎马一生,岂会贪生怕死?你只需说你答应或者不答应便可,何必废话!”

    左贤王正yù答话,突然发现一丝异常,凝神一听,一阵轰鸣声自脚下传来,听得这阵轰鸣,左贤王脸sè蓦地一变,勒转马头向军阵右后方的驿道看去。

    驿道延伸的并不长,不远处便是一处弯道,因而左贤王的视线有限。但是即便什么都没有看到,凭着从小对马蹄声的熟悉,他轻易就判断出那驿道转弯那边,定然有着数量庞大的骑兵正向这边奔来!

    不错,刚刚脚下土地里传来的轰鸣声,正是骑兵马蹄声的传到了这里!

    “李广!”左贤王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马鞭指着乾桑城楼,刚想将李广大骂一番,却发现李广竟然在城楼上拿起了长弓,搭上了箭矢,正瞄准着自己!

    李广的箭术左贤王岂能不知,虽然现在他在乾桑城一箭之地开外,但是李广要shè出这一箭之地的范围,实在是轻而易举!本来是抱着挑衅的目的才如此靠近乾桑城的左贤王,眼神在接触到李广手中冰冷的铁箭时,突然无比后悔自己的这个愚蠢行为。

    这是不是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左贤王现在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马上下令杀了汉军俘虏!

    而这时,乾桑城门轰然打开,黑压压一片汉军将士涌了出来!

第二十七章 千军万马中,欲擒敌主将!

    李广右手手指一松,四棱铁箭便对着左贤王呼哧一声shè了过来,左贤王眼见着铁箭以撕裂空气的劲道飞向自己,心一下子寒到了极点。

    不过,匈奴左贤王哪是寻常角sè,自小就受到良好的shè箭避箭训练,弓马娴熟,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物。谁说方才在转头的一瞬间看到李广向自己shè出一支铁箭,实出其意料之外,不过良好的身手还是使得他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左贤王身体一偏,转过一个微小的弧度,虽然时间紧迫让他来不及做出更多更大的动作,也无法彻底躲避李广这趁人之危的一箭,但总算避过了要害。

    “扑哧!”

    铁箭插进左贤王的右肩,左贤王眉头一皱,剧烈的疼痛却没有让他叫出声,连闷哼都没有。

    一把握住铁箭箭身,长刀在铁箭箭身下一垫,猛一用力,便将铁箭断为两截,只将箭头留在了身体里。做完这个动作,左贤王拍马闪开了原地,避免再被李广shè中。

    李广shè出第一箭的同时,乾桑城城楼上也同时shè出十几箭,这十几箭直shè天空,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李广给潜伏在匈奴军阵后方山林中汉军步兵的信号!

    进攻的信号!

    下一刻,已经在山林中集结待命的汉军将士,一齐涌出了山林,在山林前方迅速站定,对着匈奴骑兵军阵就是一通齐shè!

    而此时,从乾桑城城门处涌出来了两百轻步兵——这是乾桑城北门现在仅剩的两百轻步兵,这些轻步兵一出了城门,便对着汉军俘虏所在方向的匈奴骑兵发出了一阵齐shè!

    这是为了给城内的骑兵冲出清理出接近汉军俘虏的通道,为了方便汉军解救汉军俘虏,也为了避免匈奴骑兵在恼怒之下,斩杀那些汉军俘虏!

    不过,这倒是李广多虑了。事到如今,匈奴人再斩杀这些汉军俘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左贤王在听到军阵背后传来一片人仰马嘶的惨叫声后,立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先前斩杀这些汉军俘虏泄愤的念头马上被他抛到了脑后,马上集结有限的兵力对敌才是关键!

    城门冲出来的汉军骑兵虽然不多,但是后方还有先前袭击了自己的汉军步兵又在一遍遍齐shè,左后方,数量不明的汉军骑兵已经现出了身形,正在快速奔过来!左贤王涨红的双眼布满了嗜杀的猩红sè!

    “右骨都侯,控制城门!”

    “察哈千夫长,照顾军阵后方!”

    “金迪千夫长,堵住左后方汉军骑兵!”

    “其余人等,随我灭了汉军的骑兵!”

    条指令从左贤王口中发出,一时有些混乱的匈奴骑兵迅速恢复了秩序,由各自的将领率领着奔向自己的位置!

    乾桑城门总涌出第一批步兵之后,近两百骑兵便cháo水般飞奔而出!这些汉军骑兵,早已按捺不住,先前要不是秦城劝阻,只怕他们早已冲了出来跟匈奴人拼命了。现在在知晓援军已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汉军骑兵一个个如同野狼看见了食物,大声喊杀冲了出来!

    这些汉军骑兵只有一个目标,救下汉军俘虏!

    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

    果然,左贤王在发现乾桑城里冲出来的近两百骑兵没有去打通跟汉军援军的通道,与援军兵合一处再来反击,而是向着汉军俘虏本来,心中大喜,当下率领着本部骑兵迎着这些骑兵冲了过来!

    左贤王明白,这两百乾桑城骑兵已经必死无疑了,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救下那些汉军俘虏,他们最后的命运,就是和那些汉军俘虏一样,被匈奴骑兵斩杀!

    直到冲出了城门,秦城才反应过来,先救汉军俘虏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选择!但是如今没有办法,李广军令如此。李广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近百个汉军骑兵就这么死去,无法弃他们于不顾!

    因为,他是李广!

    爱兵如子!

    然而这么一来,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一起死罢了!

    秦城策马紧跟着纪铸李虎,身旁是白脸小厮和乐毅,几人冲在骑兵军阵的最前方,迎向匈奴左贤王!

    背后,乾桑城门前,已经在上演一场生死大战!

    由匈奴右骨都侯率领的匈奴骑兵,有意放过了秦城等人,专心向城门进攻,想要控制住城门!

    而城门守军接到的命令是:在骑兵冲出城门之后,步兵撤进城内,然后关闭城门!

    关闭城门,就意味着冲出去的汉军骑兵一时无法退回城内!但是这是防止匈奴骑兵控制住城门,甚至冲进乾桑城的唯一方法!而冲出乾桑城的近两百骑兵,一时也无法第二次靠近城门了!他们已经跟匈奴左贤王厮杀在了一起!

    对于这些骑兵的去处,李广自有安排!

    由于汉军俘虏安放的位置本就离城门不远,此时虽有不少匈奴骑兵前来阻拦,好在是经过了轻步兵的几遍齐shè,秦城等人冲过来时,阻力要小得多!

    靠近这些汉军俘虏的时候,一些骑兵挥刀斩断束缚这些汉军俘虏的绳索,便扔下一把长刀,汉军俘虏中有些受伤较轻的军士,此刻便强打起jīng神,拿起长刀,替聚拢过来的同伴斩断身上的绳索。

    近两百骑兵,分出极少数照顾汉军俘虏,其他的便全数阻挡左贤王的冲击,一时间人马交错,刀光剑影,战马嘶鸣,鲜血飘飞,生灵凋零!

    秦城冲在前面,过来便看见匈奴骑兵阵营中一彪悍大汉,衣着不凡,气度卓绝,更兼几分贵气,料定此人定然不简单,当下拍马向那人冲了过去!

    先前在老鹰口,秦城一刀便斩了匈奴左骨都侯,虽说有取巧的嫌疑,终究是手起刀落,威胁了敌胆。这会儿见自己又碰见了一个大人物,习惯擒贼先擒王的秦城,很明白领头人在战斗中起着怎样的作用,心想只要杀了此人,必能威慑敌胆,如此,自己这两百骑兵说不定还能安然返回城内。

    心思已定,秦城连连砍翻几个挡路的匈奴骑兵,眼见就要靠近对方,长刀一横,直取对方前胸!

    左贤王正带着部下卷杀而来,在他眼中,对面的两百汉军骑兵已然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对方一个年轻小兵凶神恶煞朝自己冲过来,连连斩杀自己三个部下,都是一刀毙命,身手不凡!

    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就在自己眼前死去,左贤王心中一阵火起,本来被李广yīn了一箭他就十分不痛快,此时见了对方一个小兵竟然在自己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直朝自己杀来,更是大怒,挥刀便迎向那小兵,意图一刀结果了这厮!

    一靠近,对方出刀的速度突然变快,一刀更是直接斩向自己前胸!左贤王暗暗心惊,情急之下身体后仰,长刀变斩为挡,堪堪格住了对方的长刀!

    一接触,左贤王再度心惊,暗道好大的力道!对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看似不怎么霸道的一刀,竟是震得左贤王虎口一麻!

    知道小瞧了对手,左贤王收敛心神,专心与对方硬拼起来!

    秦城一刀斩过,竟然被对方轻易挡下,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料想对方这个将领也不是一般人物,便弃了速战速决的想法,凝神聚气与对方游斗!

    乐毅本是拍马跟在秦城身后,此时一见秦城缠上了一个硬茬儿,两人勒着战马在原地打转,手中的刀却是一刀比一刀很,打的险象环生,乐毅不由得冷汗直冒!光听声音,乐毅就知道,要是自己对上了对方,恐怕不能撑住几个回合!

    虽然心悸,乐毅还是拍马靠近了秦城,在他身旁护卫他的安全,免得他被数量众多的匈奴骑兵偷袭了去。

    这一世的秦城虽然会骑马,但是骑术却是一般,先前对上一般匈奴骑兵不觉有何不妥,这会儿对上了匈奴左贤王,便感到了吃力。对方依靠着娴熟的马术,一次次将长刀出击的力度加大,而自己每每强力出击,很多时候总是被对方巧妙化解,这让秦城有一种力大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更有甚者,左贤王身下的战马甚至都对秦城身下的战马展开了攻击,不时在左贤王的示意下配合着身形用马蹄试图踢倒秦城的战马!好几次秦城都是险险避过,差点儿马栽人倒!

    这让秦城越打越气,但是越气,秦城偏偏就越发狠,全然不顾体力和退路,手中的长刀一击接一击斩向对方,一刀比一刀疯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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