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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蓬蒿人     将骨txt下载     将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 命贱不值钱

    在匈奴人眼里,楼兰人向来都没有什么地位可言,那是一个低低在下种族,就连他们的国王,也只是一群蝼蚁的王,没有什么威严,谈不上高贵。用一句话说,匈奴人向来都是不屑于与楼兰人作比的,或许在他们看来,人跟蝼蚁有什么好比较的?

    这是匈奴人的一般心态,这种心态源自于他们广袤的国土、他们在前面几十年一直所向无敌的百万铁骑。正是因为这种自信,匈奴人才敢只用五千骑兵便大摇大摆的驻扎在楼兰王城之外,并且派遣使者进入扦泥城与楼兰谈判。

    说是谈判,其实不过是施压罢了。

    匈奴人不将楼兰国放在心上,甚至是不将西域三十六国放在心上。也是,西域三十六国加起来还不到匈奴全盛时期国土的四分之一,人口更是少的可怜。最重要的,还是西域这些国家的军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那前些年被匈奴赶走、并且连报仇的心思都不敢有的大月氏,都能在西域占领一块大的离谱的地盘,并且威服近旁的诸国。这这让匈奴军队如何能够提的起来对他们军队实力的重视?

    这回要不是有大汉在一旁作梗,让匈奴人不得不忌惮,害怕被西域和大汉两面夹击,匈奴人早就发兵灭了西域诸多有着让他们眼馋东西的国家。话说回来,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大汉这个关节上。

    匈奴人如今已经恨透了大汉,毕竟早先近百年的时候大汉对匈奴都没什么威胁xìng可言,被打了被抢了还会乖乖送女人过来,生怕把自己伺候的不像大爷,把他们自个儿装得不像孙子。

    但是忽然就有这么一天,一直逆来顺受谈不上什么人格尊严的大汉竟然雄起了,十万大军埋伏马邑,之后更是差不多每年都要从匈奴人手里抢一大块地盘,杀一大群他们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勇士。这让匈奴人的自尊心和世界观都受到了挑战。

    如今,匈奴已经远走漠北,说起来匈奴人觉得自己如今已经生活的颇不容易了,带着耻辱背井离乡,毫无人格。但便是如此,大汉的那位拥有雄心壮志的皇帝好像也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现在又派人来西域跟他们抢钱抢粮抢地盘,这让匈奴人郁闷纠结到了极点。

    就像这回来驰援骨碌都的援军主将,也是一个普通的匈奴人,他心中便是做如此想。

    不过话虽如此,这位勇士还是希望着有朝一rì能够在战场上与汉军一较高低,最好是找回自己一个战士的尊严。他相信,匈奴人还有与大汉争雄天下的实力。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被一直未被他放在眼里的楼兰大将军偷袭成功。左臂失去了只觉,整个人也在楼兰大将军的猛攻下节节败退,这让这位匈奴勇士内心的愤怒和羞辱感达到了一个不曾有的极点。

    ..........................................................

    楼兰大将军脸上的肌肉在抽动,那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兴奋。匈奴人这些rì子以来在扦泥城外的耀武扬威让他早已不爽到了极点,今rì将一个匈奴将领打的节节败退,这让楼兰大将军心中很有成就感。

    “敢来楼兰胡作非为,你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楼兰大将军心中豪气如同这片战场上逐渐势大的战火,越烧越旺,到后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发出一个豪言壮语来显示自己现在的大勇行为。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楼兰大将军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决定与匈奴开战的。

    匈奴援军主将脸sè铁青,双眼中喷薄着狂躁的火焰,但是身体传来的无力感让他无力回天,这让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似乎要咬碎牙齿一般。

    “匈奴小儿,乖乖投降,大将军我留你一个全尸,哈哈!”楼兰大将军听见自己的叫嚣声,觉得这真是自己听到过的最霸气的话。

    忽地,匈奴援军主将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意味,在楼兰将军猖狂无度的话语下,这抹神sè并没有被楼兰大将军发现。

    感受到匈奴援军主将的力道越来越小,楼兰大将军觉得自己可以终结这场厮杀了,于是他大吼一声“死”,斩出了自己全力的一刀。

    在这一刀斩下去的时候,楼兰大将军意外的发现,匈奴主将的脸上并没有惊骇恐慌的神sè,反而露出一丝yīn险的笑容,

    不等心中惊诧的楼兰大将军反应过来,匈奴援军主将身形一缩然后猛地一张,就从战马上扑了过来,在楼兰大将军恐惧的眼神中将他从战马上扑了下去。

    两人“扑通”一起落到地上。

    两人的眼睛瞬间都瞪得大大的,而后瞳孔渐渐涣散,渐渐没了光泽。

    扑在楼兰大将军身上的匈奴主将,后背中透出半截带血的长刀来。而他手中的长刀,也贯穿了楼兰大将军的脖子。

    在匈奴主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战术,将得意洋洋的楼兰大将军一把拉进了地狱。

    他用死,维护了他作为一个战士的骄傲,在一个被他视为蝼蚁的生物面前。

    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两人的鲜血流淌在一起,彼此纠缠,直到在冰冷的夜中逐渐冷去,逐渐凝固。

    秦庆之在看到楼兰大将军和匈奴援军主将死在一起的时候,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死得倒是干脆。”然后就将匈奴主将战死的消息传播出去,同时带领剩下的楼兰将士将剩下的匈奴骑兵击溃。

    .................................................

    在楼兰王派遣来的第二波,也就是最后一波迎接队伍到达这片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战场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满地的尸首,和尸首上燃烧的烽火,以及烽火上散发着刺鼻腥味的浓烟。

    这支队伍的主体并不是军队,楼兰王也不敢派出那么多的军队出城,这支队伍也不大,多是一些楼兰官员。在官员之外,才是一些护卫力量。

    秦城将骨碌都的人头和匈奴援军主将的人头收起来,然后令人将楼兰大将军的尸体收敛好,准备将他们带回扦泥城。

    先前秦城知晓楼兰大将军战死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感叹了一句:“这个大将军死的也太容易了,这让我觉得我这个大将军都更加不值钱了些。”

    倒是西科茶夫,在听闻楼兰大将军战死之后,特地跑到已经收敛好的楼兰大将军尸体边,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受了伤的西科茶夫,肃然而庄重。

    “你不是说你们楼兰的军队都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你不屑与之为伍吗?”秦庆之看到西科茶夫这番模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科茶夫认真的摇了摇头,看着秦庆之面容严肃道:“之前我确实瞧不上他们,因为他们纪律涣散,因为他们在面对匈奴军队兵临城下时也缩在城中不敢有什么举动。但是就在方才,他们向侵略的匈奴人发动了冲锋,在这片战场上,他们拾起了他们作为军人的尊严。所以此刻,我敬重他们。”

    秦庆之点点头,不复多言。

    “若是rì后楼兰与大汉联盟,作为诱杀骨碌都的关键人物,你就是第一功臣。”秦城走过来,亲手为西科茶夫包扎伤口,这让西科茶夫受宠若惊,秦城只是笑着让他不要乱动,“不过,要是楼兰rì后还是与匈奴有来往的话......”

    “那我就会被千刀万剐。”西科茶夫接上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似乎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秦城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笑着问道。

    “不担心。”西科茶夫道,“因为担心也没有用。”说到这里,西科茶夫自嘲笑了笑,然后正sè道:“我就是一个小民,命贱得很,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要是我想身居高位的话,却难如登天,还不得不拿命去拼,而且拼了也不一定有机会,多半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你倒是爽快。”包好了伤口,秦城站起身,对郑重向自己行礼致谢的西科茶夫道:“能将追名逐利这件事说的如此直白,可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

    “小民就是个名利之徒罢了。”西科茶夫摊开手笑道,“不敢奢求青史留名,只希望这辈子能够活的不窝囊,能活的畅快。”

    “哈哈......”众人闻言俱是大笑。

    少顷,楼兰王派来迎接秦城等人的使臣满头大汗的小跑过来,从他们不安的脸sè中秦城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对战场并不适应,相反还很反感。而实际上,跑过来的还是身体素质相对过硬的,还有一大群人在远处就已经吐的不省人事了。

    不只是这些官员,便是很多楼兰军士,此刻都吐得七荤八素。

    经由领路人的介绍,使臣向秦城施礼,“见过大汉大将军......我王命我们前来迎接贵使团进城。”

    “不必客气。”秦城笑着应了一声。

    一个骑兵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对秦城耳语道:“大将军,有匈奴骑兵......”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两颗人头

    (下一章421发重复了,请不要订阅。)

    尾随着楼兰王派遣出的最后一波使臣出城的,是扦泥城匈奴大营中的第三个千人队,也是匈奴派出的最后一个千人队。

    楼兰王迎接汉使的官员到了秦城跟前,匈奴这个千人队的斥候自然也就到了不远处。

    “大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在游骑给秦城禀报了匈奴骑兵行踪的消息之后,楼兰官员见秦城饶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

    “你们后面有一个千人队的匈奴骑兵跟着。”秦城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语出惊人,在这遍地尸骸中便显得格外-yīn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秦城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楼兰官员有意带着匈奴人,但是他却要这么问。

    “大将军不要误会,我等并不知情!”楼兰官员闻言立即就有些慌张,急忙连连摆手表态,“我等怎么可能带着一群匈奴骑兵过来呢?大将军千万不要多想......”说着见秦城一脸不相信的神sè,楼兰官员更是忐忑,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被这个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给吓破了胆,所以再经不起任何惊吓,但是这个楼兰官员却明白,在楼兰军队已经与匈奴开战的情况下,自己绝不能得罪了眼前这位大汉的大将军。

    “定然是匈奴人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尾随!对,悄悄尾随,这些匈奴人最是可恶,他们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出了城,肯定是不放心,这才悄悄跟着来了!”楼兰官员解释道,“这是真的,大将军!”

    “好了!”秦城随意摆摆手,似是有些不耐烦道:“本使无意与你们纠缠匈奴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只想问你们:眼下本使的队伍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已经十分疲惫,现在匈奴军队跟了过来,你们要作何打算?”

    “这......”

    “怎么,你们很难做?”秦城皱了皱眉头,神情变得不悦起来,语气也更加尖锐,“本使初到楼兰,便遭遇了不明不白的截杀。现在匈奴人就在眼前,又要过来找本将的麻烦,你们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难不成......这群匈奴骑兵真是你们带过来的!?”

    “不是,不是......大将军不要误会。”楼兰官吏立即连连否认,慌乱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那大将军说要如何?”

    秦城冷哼一声,怒道:“本使能够如何?本使现在想回大汉!”

    说罢,转身就要走。

    “大将军,大将军......”楼兰官吏立即慌了,连忙拦住秦城,“有话好好说,可不能意气用事,置两国邦交与不顾啊!”

    “邦交?哪里来的邦交?本使现在xìng命堪忧,楼兰就是如此邦交的?”秦城斜眼看着楼兰官吏。

    楼兰官员局促不安,不自然的搓着手,一脸苦相想了想,无奈道:“可是我们打不过这些匈奴骑兵呐......”

    “这个你放心,本使可以保证只要楼兰军队冲冲阵,就能大获全胜!”秦城闻言立即停住脚步,动作干脆利落的转身,明摆着一副“早就等你这句话”的样子,“庆之,召集众将士集结!”

    “诺!”

    下完军令,秦城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楼兰官吏,“需要本使暂时替你们指挥军队吗?还是你自己来?”

    “......下官,下官不懂军事。”楼兰官吏脸上的苦涩更深了。

    “那好,我就为你们临时指派一个人。放心,他也是你们楼兰人。”秦城将西科茶夫叫过来,不容置疑道:“楼兰军队现在交由你暂时统领,跟本将一起与跟上来的匈奴骑兵作战——反正也就几百人。”

    西科茶夫看了那位楼兰官吏一眼,那官吏立即道:“大将军,他真是楼兰人?”

    “小民是楼兰人。”西科茶夫随即用楼兰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贵使有没有什么建议?”秦城看着楼兰官吏,虽是商量的话,却没有商量的意思。

    “没有......”

    “那好,你们方才带来的护卫也交由西科茶夫统领。”秦城快速说道,“人多力量大,不可轻敌。”

    “......”楼兰官吏这时候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入了秦城的套,但是自己已经答应了秦城,难道还能反悔不成?再者,匈奴人确实跟在后面,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过官吏仍是担心道:“大将军真能保证我等能胜?”他没说的是你们可已是疲敝之兵了,还能打么?

    秦城跨上战马,扬鞭而去,留下两个字:“大胜。”

    楼兰官吏还想说什么,但秦城已经远去。

    跟在秦城身后的柳木路过这个楼兰官吏身旁的时候,从马背上睥睨了他一眼,轻蔑道:“等你回去的时候,扦泥城外已经没有匈奴军队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说罢,策马跟上秦城。

    “将军......”官吏闻言大惊,跟跑几步大声喊着,换来的却不是柳木的回应,而是马蹄从地上带起来的血肉碎末,溅了他一脸。

    ...............................................................................

    跟在那些楼兰官吏身后的匈奴骑兵主力赶到的时候,秦城的阵型刚刚集结完毕。

    让秦庆之和霍去病一人提着一颗人头,三人就领着军阵缓行去拦截那些匈奴骑兵。

    这些刚来的匈奴骑兵还不知道前方发生的事的具体细节,不过从大片火光和火光下重重叠叠的人影中,以及空气中散发的浓烈血腥味中,这些匈奴骑兵也不难发现一些端倪。

    正是这些端倪,让他们心慌,匈奴骑兵看到了前方被控制起来的匈奴残兵败将,虽然只是一些模糊的身影,但已经足够让他们产生不好的预感。

    而对方超过千人的骑兵阵型厚云一般压过来,也让他们心惊。从对方军阵的服饰中就可以看出来,汉军已经和楼兰大军联合了!

    两军对垒。

    秦城先派遣了一个骑兵前去传话,在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就和秦庆之霍去病走出军阵,缓行向那队匈奴骑兵。

    站定之后,秦城率先开口:“本将是秦城!尔等若是立马投降,本将饶尔等不死!”

    一句话引起了对方的群情激奋,来答话的匈奴将领更是大怒:“秦城,休得猖狂!这里是西域,应该投降的是你们!”

    秦城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左右秦庆之和霍去病手中提着的人头,问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人头?”

    “谁的?”

    “骨碌都已死,人头在此!”霍去病将人头抛出去,那已经不再滴血的人头在空中滑过一道半圆,正好落入那名将领的怀里。

    同时,秦庆之也抛出了手中的人头。

    “骨碌都已经为本将亲手所杀,尔等速速投降,否则都要死!”在对方将领看清怀中的人头惊慌失措时,秦城冷笑一声。

    刹那间,这群匈奴骑兵军阵就炸了锅。

    “全军,冲阵!”秦城并没有等待对方的答复,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等待对方投降,他要的不过是摧毁对方的心里防线。

    “出击!”西科茶夫紧随其后举刀大声喊道。

    在秦城和西科茶夫的号令下,汉楼联军发起了冲锋。

    携大胜之势,冲向阵型已乱的匈奴队列。

    ..............................

    “大王战没了!”这个消息让这群匈奴骑兵再无斗志,骨碌都的人头宣告了铁一般的事实,也宣告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有作战的勇气。

    在汉楼联军的冲击下,匈奴骑兵基本没有抵抗,便开始了全线溃散。丢盔弃甲,乱不成军。

    “追上去,直至扦泥城外,捣毁匈奴大营!”秦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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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匈奴人眼里,楼兰人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那是一个低低在下种族,就连他们的国王,也只是一群蝼蚁的王,没有什么威严,谈不上高贵。用一句话说,匈奴人向来都是不屑于与楼兰人作比的,或许在他们看来,人跟蝼蚁有什么好比较的?

    这是匈奴人的一般心态,这种心态源自于他们广袤的国土、他们所向无敌的百万铁骑带给他们的信心。因而匈奴人只用五千骑兵便敢大摇大摆的驻扎在楼兰的王城之外,并且派遣使者进入扦泥城与楼兰谈判。说是谈判,其实不过是施压罢了。

    匈奴人不将楼兰国放在心上,甚至是不将西域三十六国放在心上。也是,西域三十六国加起来还不到匈奴全盛时期国土的四分之一,人口更是少的可怜。最重要的,还是西域这些国家的军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那前些年被匈奴赶走、并且连报仇的心思都不敢有的大月氏,都能在西域占领一块大的离谱的地盘,并且威服近旁的诸国,这让匈奴军队如何能够提的起来对他们的重视?

    这回要不是有大汉在一旁作梗,让匈奴人不得不忌惮,害怕被西域和大汉两面夹击,匈奴人早就发兵灭了西域诸多有着让他们眼馋东西的国家。话说回来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大汉的关节上。

    匈奴人如今已经恨透了大汉,毕竟早先近百年的时候大汉对匈奴都没什么威胁xìng可言,被打了被抢了还会乖乖送女人过来,生怕把自己伺候的不像大爷,把他们自个儿装得不像孙子似的。

    但是忽然就有这么一天,一直逆来顺受谈不上什么人格尊严的大汉竟然雄起了,十万大军埋伏马邑,之后更是差不多每年都要从匈奴人手里抢一大块地盘,杀一大群他们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勇士。这让匈奴人的自尊心和世界观都受到了挑战。

    如今,匈奴已经远走漠北,说起来匈奴人觉得自己如今已经生活的颇不容易了,被带着耻辱背井离乡了,毫无人格。但便是如此,大汉的那位拥有雄心壮志的皇帝好像也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现在又派人来西域跟他们抢钱抢粮抢地盘,这让匈奴人郁闷纠结到了极点。

    就像这回来驰援骨碌都的援军主将,也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匈奴人罢了,他心中便是做如此想。

    不过话虽如此,这位勇士还是希望着有朝一rì能够在战场上与汉军一较高低,最好是找回自己一个战士的尊严。他相信,匈奴人还有与大汉争雄天下的实力。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被一直未被他放在眼里的楼兰大将军偷袭成功。左臂失去了只觉,整个人也在楼兰大将军的猛攻下节节败退,这让这位匈奴勇士内心的愤怒和羞辱感达到了一个不曾有的极点。

    ..........................................................

    楼兰大将军脸上的肌肉在抽动,那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兴奋。匈奴人这些rì子以来大扦泥城外的耀武扬威让他早已不爽到了极点,今rì将一个匈奴将领打的节节败退,这让楼兰大将军心中很有成就感。

    “敢来楼兰胡作非为,你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楼兰大将军心中豪气如同这片战场上行逐渐势大的战火,越烧越旺,到后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发出一个豪言壮语来显示自己现在的大义行为。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楼兰大将军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决定与匈奴开战的。

    匈奴援军主将脸sè铁青,双眼中喷薄着狂躁的火焰,但是身体传来的无力感让他无力回天,这让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似乎要咬碎牙齿一般。

    “匈奴小儿,乖乖投降,大将军我留你一个全尸!”楼兰大将军听见自己的叫嚣声,觉得这真是自己听到过的最霸气的话。

    忽地,匈奴援军主将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意味,在楼兰将军猖狂无度的话语下,这抹神sè并没有被楼兰大将军发现。

    感受到匈奴援军主将的力道越来越小,楼兰大将军觉得自己可以终结这场厮杀了,于是他大吼一声“死”,斩出了自己全力的一刀。

    在这一刀斩下去的时候,楼兰大将军意外的发现,匈奴主将的脸上并没有惊骇恐慌的神sè,反而露出一丝yīn险的笑容,

    不等心中惊诧的楼兰大将军反应过来,匈奴援军主将身形一缩然后猛地一张,就从战马上扑了过来,在楼兰大将军恐惧的眼神中将他从战马上扑了下去。

    两人“扑通”一起落到地上。

    两人的眼睛瞬间都瞪得大大的,而后瞳孔渐渐涣散,渐渐没了光泽。

    扑在楼兰大将军身上的匈奴主将,后背中透出半截带血的长刀出来。而他手中的长刀,也贯穿了楼兰大将军的脖子。

    在匈奴主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战术,将得意洋洋的楼兰大将军一把拉进了地狱。

    他用死,维护了他作为一个战士的骄傲,在一个被他视为蝼蚁的生物面前。

    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两人的鲜血流淌在一起,彼此纠缠,直到在冰冷的夜中逐渐冷去,逐渐凝固。

    秦庆之在看到楼兰大将军和匈奴援军主将死在一起的时候,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死得倒是干脆。”然后就将匈奴主将战死的消息传播出去,同时带领剩下的楼兰将士将剩下的匈奴骑兵击溃。

    .................................................

    在楼兰王派遣来的第二波,也就是最后一波迎接队伍到达这片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战场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满地的尸首,和尸首上燃烧的烽火,以及烽火上散发着刺鼻腥味的浓烟。

    这支队伍的主体并不是军队,楼兰王也不敢派出那么多的军队出城,这支队伍也不大,多是一些楼兰官员。在官员之外,才是一些护卫力量。

    秦城将骨碌都的人头和匈奴援军主将的人头捆在一起,然后令人将楼兰大将军的尸体收敛好,准备将他们带回扦泥城。

    当秦城知晓楼兰大将军战死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感叹了一句:“这个大将军死的也太容易了,这让我觉得我这个大将军都更加不值钱了些。”

    倒是西科茶夫,在听闻楼兰大将军战死之后,特地跑到已经收敛好的楼兰大将军尸体边,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受了伤的西科茶夫,肃然而庄重。

    “你不是说你们楼兰的军队都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你不屑与之为伍吗?”秦庆之看到西科茶夫这番模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科茶夫认真的摇了摇头,看着秦庆之面容严肃道:“之前我确实瞧不上他们,因为他们纪律涣散,因为他们在面对匈奴军队兵临城下时也缩在城中不敢有什么举动。但是就在方才,他们向侵略的匈奴人发动了冲锋,在这片战场上,他们拾起了他们作为军人的尊严。所以此刻,我敬重他们。”

    秦庆之点点头,不复多言。

    “若是rì后楼兰与大汉联盟,作为诱杀骨碌都的关键人物,你就是第一功臣。”秦城走过来,亲手为西科茶夫包扎伤口,这让西科茶夫受宠若惊,秦城只是笑着让他不要乱动,“不过,要是楼兰rì后还是与匈奴有来往的话......”

    “那我就会被千刀万剐。”西科茶夫接上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似乎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秦城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笑着问道。

    “不担心。”西科茶夫道,“因为担心也没有用。”说到这里,西科茶夫自嘲笑了笑,然后正sè道:“我就是一个小民,命贱得很,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要是我想身居高位的话,却难如登天,还不得不拿命去拼,而且拼了也不一定有机会,多半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你倒是爽快。”包好了伤口,秦城站起身,对郑重向自己行礼致谢的西科茶夫道:“能将追名逐利这件事说的如此直白,可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

    “小民就是个名利之徒罢了。”西科茶夫摊开手笑道,“不敢奢求青史留名,只希望这辈子能够活的不窝囊,能活的畅快。”

    “哈哈......”众人闻言俱是大笑。

    少顷,楼兰王派来迎接秦城等人的使臣满头大汗的小跑过来,从他们不安的脸sè中秦城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对战场并不适应,相反还很反感。而实际上,跑过来的还是身体素质相对过硬的,还有一大群人在远处就已经吐的不省人事了。

    不只是这些官员,便是很多楼兰军士,此刻都吐得七荤八素。

    经由领路人的介绍,使臣向秦城施礼,“见过大汉大将军......我王命我们前来迎接贵使团进城。”

    “不必客气。”秦城笑着应了一声。

    一个骑兵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对秦城耳语道:“大将军,有匈奴骑兵......”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有矛隼自东方来

    (第二更。)

    当rì夜,楼兰王带着百官迎接了汉使入城。

    进城的时候,秦城发现楼兰王脸sè并不好。这不难理解,之前楼兰在大汉和匈奴之间可以任意选择,现在楼兰被迫与匈奴开战,自然就只能与大汉结盟。可惜大汉远在千里之外,楼兰rì后要在匈奴的压力下过rì子,想必不会太轻松。

    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楼兰大将军战死,这对楼兰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这马上就有可能要和匈奴大战了,大将军没了,怎么说都是件不如意的事。

    楼兰王对秦城等人的态度十分友好,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楼兰王只要不是傻子就要跟大汉搞好关系,若是两头都讨不了好,楼兰的安生rì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秦城向楼兰王引荐了西科茶夫。因为作战的需要,西科茶夫先前换上了楼兰军装,这个时候在秦城的队伍里就显得格外扎眼。再说今rì西科茶夫已经和楼兰大军一起作战,这个时候怎么都得将西科茶夫引出来,给楼兰王一个交代。

    楼兰王听秦城有保留有重点的介绍了西科茶夫的事迹后,对西科茶夫表示了赞赏,当场便任命了西科茶夫为楼兰国客卿。

    到底已是深夜,秦城和楼兰王不便多做交谈,楼兰王便让秦城等人先去歇息,待到来rì再商议正事。秦城向楼兰王要了药材与军械,前者给骠骑军受伤的军士疗伤,后者给骠骑军补充损坏的军备。骠骑军是在楼兰境内遇袭的,楼兰王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就算是骠骑军多要一些,楼兰王也不会多说什么。现在秦城等人是大爷,楼兰王得好生将他们伺候着。

    另外,楼兰王自然要派出军士打扫城外的匈奴大营和四十里之外秦城与骨碌都大战的战场。

    一夜无话。到了翌rì,跟在后面的商队也到了扦泥城。

    秦城等人这便到王宫面见楼兰王,楼兰王在王宫摆开的礼仪很隆重。

    谈及国事,秦城道:“敝臣离开长安时,陛下千叮万嘱,让敝臣务必代他向楼兰王问候。这回到楼兰来,陛下嘱托敝臣带来了一些大汉的特产,献给楼兰王,以表友好之意。”

    “大汉皇帝陛下太客气了。”有好处拿楼兰王当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眼见许多汉人抬着偌大的箱子一个接一个进来打开,看着箱子里闪着异常光彩的丝绸和陶瓷等物,楼兰王脸上的笑容更甚,“请贵使也务必转达我对大汉皇帝陛下的敬意。”

    “陛下是真心愿意与楼兰国结盟友好,区区心意,不在话下。”秦城道。

    “本王也愿意与大汉友好相处。”楼兰王笑着说道。

    “这是陛下带给楼兰王的国书。”秦城拿出一卷书简,立即就有楼兰官员过来接手。

    楼兰王将国书看完,这便道:“两国结盟,乃是国之大事,涉及许多细节。争对大汉皇帝陛下提出的条款,本王还要与众臣商议。请贵使在城中休息几rì,待本王与众臣商议好了,这便答复贵使。”

    “这个自然。”

    ................................................

    在秦城与楼兰王和和气气商议结盟细节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漠北王庭却是另一番景象。

    伊稚斜听闻骨碌都战死的消息之后,大怒不已,腾的一下从王椅上坐起,“楼兰人杀我之王,灭我之军,罪不可恕,当屠之!传令大军,集结待命,本单于要亲自领兵去灭了楼兰国!”

    “大单于息怒!”座下站起一人,向伊稚斜行礼,“千里王不幸战没,大单于恼怒乃是人之常情。不过,臣窃以为此时不能发兵灭楼兰。”

    “楼兰区区一个弹丸之国,民不过数万,军不到一万,竟然敢杀我千里王,灭我五千jīng兵,实在是可恶至极!不灭之,往后西域诸国还有谁将我大匈奴放在眼里?我大匈奴还如何威服西域诸国?!”伊稚斜道,“自次王,难道你认为不是这样吗?”

    被伊稚斜称为自次王的便是前些年叛离汉军,重归匈奴的匈奴人赵信。他听了伊稚斜的话,道:“楼兰只是一小国,怎能跟大匈奴相比?要灭之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眼下,并不适合发兵灭楼兰。”

    “说下去。”伊稚斜重新坐下,看着这位提出让他迁徙漠北以疲惫汉军这个主意的自次王。

    赵信应了声是,便又继续道:“楼兰人之所以敢跟大匈奴作对,乃是因为有汉人在背后撑腰,并非是他们真就有那个胆量。臣听回来的军士详细说了那rì千里王战没的战斗,臣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楼兰人并没有主动向千里王发动进攻,甚至是从未打算与千里王交恶。而是汉人,也就是秦城,设计谋害了千里王,同时也将楼兰军队拉了战场。所以,楼兰军队是在秦城的算计下,不得已参战,并不是有意要与大匈奴为敌。”赵信分析道。

    “便是如此,千里王死在楼兰,五千jīng骑折损,这是不争的事实!”伊稚斜仍是怒气难消,“楼兰王既然没法子约束他的军队,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况且自次王你方才也说了,秦城那厮现在就在楼兰,本单于正好带兵去将其杀了,为千里王报仇,也为大匈奴除去一个心头大患!如此,彻底断了汉人与西域联合的路子!”

    赵信闻言却不认同,而是继续分析道:“大单于此言差矣。请问大单于,楼兰一国与西域三十六国比起来,孰轻孰重?千里王一人与大匈奴比起来,孰轻孰重?秦城一人与十万汉军骑兵比起来,孰轻孰重?”

    伊稚斜眉头紧了紧,“自次王不妨将话说得明白些!”

    赵信又应了声是,遂好整以暇道:“大单于若是想要威服西域三十六国,彻底安定大匈奴的后院,便不能发兵灭楼兰之国。大单于想想,若是大单于发兵灭了楼兰,西域诸国岂不是人人自危?那他们为了应对大匈奴,便只能跟汉人结盟,如此虽然发兵灭楼兰的是匈奴,但是得利的却是汉人。大单于此举只是为汉人作了嫁衣裳,而将大匈奴置于险境。”

    “千里王战没固然可惜,但大单于岂能因为千里王一人而舍弃大匈奴的利益?就算是大单于杀了秦城,也不过是让西域诸国更加相信汉人会与匈奴死战到底,同时更坚定的倒向汉人罢了。所以,臣以为,大单于万万不可发兵灭楼兰。”

    伊稚斜沉默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赵信的话,“自次王说的有理,是本单于疏忽了。那依你之见,现在大匈奴该当如何应对这次的事件?”

    “大单于应当再派遣使臣去楼兰,揭穿秦城算计楼兰的yīn谋,并且表示大匈奴无意追求楼兰的责任。同时,大单于可以向楼兰示好,表示愿意与楼兰结盟共同对抗居心不良的汉人。”赵信道。

    “挨了打还送上笑脸,自次王这个说法是不是太下贱了些?”有人立马就不干了,“匈奴人何时怕过事?但是匈奴人从来都没有低过头!”

    “闭嘴!”伊稚斜不耐烦的呵斥一声,对赵信道:“你继续说。”

    “若是大单于如此做了,西域诸国便会感佩于匈奴的仁慈,如此一来大单于就收获了西域诸国的民心,而西域诸国也会对汉人的狡诈心生厌恶和jǐng惕。”赵信道,“若是如此,那么西域就是大单于的囊中之物了,汉人休想再染指分毫。”

    伊稚斜闻言大笑,赞叹道:“自次王好计谋,不愧是本单于的肱骨之臣!”

    “大单于谬赞了。”赵信颔首道。

    伊稚斜沉吟一番,“既然如此,就按自次王说的办。本单于择rì出发,亲自去楼兰面见楼兰王,将这事办妥!”

    赵信闻言惊讶不已,“大单于要亲自去?”

    “怎么,不行?自次王不是说了嘛,要向西域诸国表示大匈奴的仁慈与亲和,本单于亲自去,岂不是更好?”伊稚斜道。

    “万万不可!”赵信连忙道,“楼兰现在有汉使在,说不得楼兰王现在已经被汉使灌了**汤,已经认定了匈奴是敌人。要知道,汉人蛊惑人心的本事可是十分厉害的。大单于若是亲自去,安危难料啊!”

    众人也都附和赵信的意见,纷纷劝阻伊稚斜。

    伊稚斜一挥手,意志很坚定,“本单于带上王庭的jīng骑便可,他楼兰人要是不想灭国,就不敢对本单于如何。”说着笑了笑,“自次王不是老说对西域诸国要恩威并施吗?本单于去示好,同时带上大军,不正是恩威并重?”

    “大单于......”赵信还想劝,伊稚斜已经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

    “......”

    朝会散了之后,赵信离开王帐的时候情绪颇为低落,对于伊稚斜坚决要去楼兰的态度,赵信百思不得其解。

    抬头看见大漠草原广阔的天空,天空下牛羊成群,一望无际,正是一派生机旷达的景象,而赵信的心情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自次王!”赵信正想着,身后走上来一个身体略显臃肿的男子,留着浓密的胡渣。

    “左贤王。”赵信向来人打了招呼。

    左贤王自从查哈地被占去之后,本来伊稚斜又给了他一块草场,虽比不得查哈地的肥美,好歹也过去。不过在汉军rì盛一rì的攻势下,匈奴被迫迁徙漠北,左贤王便没了自己的草场,伊稚斜便让他留在王庭,做了王庭重臣。

    “今rì听闻自次王一番话,真是振聋发聩。大匈奴有自次王这样的大才,何愁不能夺回被汉人占据的草场?”左贤王呵呵笑道,让人分不清他的话是调侃还是赞赏。

    “左贤王说笑了,我不过是尽臣子的本职罢了。”赵信的笑容有些无奈。

    “大单于采纳了自次王的建议,自次王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左贤王好奇道。

    “大单于要亲自去楼兰,我还如何高兴得起来?”赵信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摸不透大单于心中的想法,楼兰明明是凶险之地,而大单于又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为何大单于去意就如此坚定?我实在是想不通。”

    “原来是因为这个。”左贤王不以为意,“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些缘由。”

    “哦?还请左贤王指点。”

    “自次王不必客气。”左贤王的语气很轻松,却带着几分神秘,“自次王既然知道这次千里王在楼兰战没的具体经过,想必也知道伊雪公主也到了楼兰吧?”

    “听说了。”赵信道。

    “问题就在于此。”左贤王道,“你之前久在大汉不知道,我等便了解一些。大单于与伊雪公主感情甚笃,两人打小就兄妹情深,在大单于继位的时候,伊雪公主作为唯一拥有自己jīng骑的公主,也是站在大单于一边的,帮了大单于不少忙。三年前伊雪公主在河朔战败,被汉军俘虏,大单于便无一rì不想救伊雪公主回来。”说着饶有深意的看了赵信一眼,“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赵信恍然一惊,“左贤王的意思是,大单于是为了伊雪公主,才决定亲自去楼兰?”

    “我可没这么说。”左贤王一副“我就是这个意思”的神情。

    “原来如此。”赵信若有所悟,“想不到大单于与伊雪公主的感情如此深厚。”

    “那是自然。”左贤王道,“听说伊雪公主就是大单于从战火中救出来的。”

    ......

    ......................................................

    楼兰扦泥城。

    秦城等人此番出使西域,一者是为了联合西域三十六国对付匈奴,二者是为了大汉与西域的贸易往来。楼兰只是西域诸国之一,虽然地位非常,但其他大小三十五国还是要奔走的。

    在扦泥城逗留了几rì,楼兰与西汉的盟约仍在商议之中,倒是双方商贸的协议很快便敲定了下来。其实商业交易重点还是在沿路的建设上,包括商会的安全,驿馆、旅馆的建设等等,有了这些保障,双方的贸易自然而然也就没有问题了。

    这rì张骞决定先行去小宛等国奔走一番,而秦城等人得在楼兰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再到其他地方去。不说与西域三十六国尽数联盟、发展商贸关系,但是要尽可能多联系一些。

    送别张骞的时候,秦城只强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保持联系,至少也要一天通报一次各自的情况,如此才能方便协调大伙儿的行动,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能及时应对。

    “我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奔走诸国也不是第一回了,早已经轻车熟路。”张骞对众人说道,“真正紧要的,还是你们这里。匈奴在楼兰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做好应对的打算。毕竟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们手里又没有多少可用的军队。”

    “若不是因为担心这个,楼兰王也不会到了今rì还不跟我们签订盟约。”秦城道,“不过你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在这儿就是为解决这个问题的。”

    “楼兰王在不确定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很难与大汉签订这个盟约。”张骞面露忧sè,“你们的任务很重啊!”

    “也不一定。”窦非接话道,“在形势严峻没有选择的时候,楼兰也会跟我们签约的。”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张骞便上了马,与众人挥手作别,然后带着使节队伍出发了。

    看着张骞离去,待他走远了,窦非很认真的问秦城道:“若是伊稚斜真的率大军来进攻楼兰,你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要是伊稚斜带的人足够多,比如说十万大军压境,”秦城笑道,“那你我也就别想别的了,直接自杀得了,连逃跑都不要想。”

    窦非没好气的看了秦城一眼,“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十万大军,你便有办法?”

    “我可没这么说。”秦城耸耸肩。

    “......”窦非还想说什么,秦城忽然指着天空对他大声道:“看!”

    窦非抬头望去,“苍鹰?不对......是矛隼?!”

    秦城没有答话,只是吹了声口哨,然后抬起手臂。

    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嘶鸣声,随着一道身影冲下,下一刻,秦城手臂上便多了一只姿态雄健的矛隼。

第四百二十五章 匈奴来人

    比之中原,西域的天空显得要更加旷远,这里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随意,少了几分肃穆庄重的刻板,就连背景sè好似也要蓝的更加纯粹一些,透露着一股无拘无束的意味。天的旷远是因为有大地的衬托,西域的大地没有小桥流水,没有紧密的农田,只有轻松的野望,黄土青草。人置身其中,很容易便想挣脱一切束缚,回归自然。

    楼兰的景sè让秦城等人心胸舒畅,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中原的体验,总是轻松而且适意。但是楼兰独特的风土并没有让秦城等人有太多的留恋,开始倒还好,越到后面,众人便越加没了心情去欣赏。

    楼兰王这两rì对秦城等人非常热情,招待周全,时常设宴款待,也让秦城等人得以欣赏到了西域特有的音乐和歌舞,尝到了许多西域的美事,听说了许多西域的传奇故事。这些对秦城等人来说,无疑都是新鲜的,在开始的时候秦城等人也确实被吸引了,乐得快活。

    但是这些时rì以来,楼兰王却是闭口不提与大汉结盟的事情,若是秦城等人问起,楼兰王多半会转移话题,要是有人问的急了,楼兰王便只含糊其辞的说兹事体大,需要和百官好生商量,需要时间细细考量。

    楼兰王不签订与大汉的盟约,秦城等人便只能一直留在扦泥城。

    双方都在等,等一个可以改变眼下僵局的事情发生。而这个事情,秦城和楼兰王都心知肚明,必定是来自于匈奴。

    果不其然,过了些时rì之后,匈奴使节再次到了扦泥城。

    .....................................

    匈奴没有派遣大军前来,相反却是让使团前来,这大大出乎了楼兰王的意料。在他的想象中,匈奴千里王骨碌都和五千jīng骑折损在楼兰,匈奴必定恨极了楼兰,发兵灭国都是有可能的事。

    但是现在看匈奴使节的阵势,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楼兰王接见匈奴使者的时候,倒是没有瞒着秦城等人。不仅如此,楼兰王甚至让人邀请了秦城等人参加对匈奴使节的接见仪式。

    楼兰王如此做派,让不少人感到意外。秦城和窦非却是知晓楼兰王心中所想。眼下楼兰夹在大汉和匈奴中间,本就极难行事,如今匈奴遣使前来,楼兰王更是不打算得罪了哪一方,便索xìng让秦城和匈奴使节碰见,让他们双方去斗,自己静观形势的变化即可。

    所谓明哲保身,不过如此。

    楼兰王依旧是在王宫接见了匈奴使节,其实若不是秦城等人在一旁冷眼看着,楼兰王巴不得对表现的很友好的匈奴使节出城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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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来使秦城认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北军六将军之一,如今的匈奴自次王,赵信。

    如今的赵信汉皮一取,匈奴皮一挂,浑身气势都变了不少。不再是身在北军时的一个小小的将军,而是一个强势而睿智的匈奴藩王。这些年来伊稚斜对赵信十分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赵信提出的各种国事建议,伊稚斜极少会反对。

    如同之前秦城第一次在王殿拜会楼兰王一样,赵信在大殿两侧楼兰官吏的注视下,举步踏进偌大而气派的大殿,向楼兰王请安,并且递交了伊稚斜亲笔书写的国书。

    今rì跟随秦城一起到王殿上参与这次朝见的,有窦非和伊雪儿两人。两人名义上都是此次使团的副使,这种场合没有理由不出席。至于柳木和霍去病,两人本来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能不来凑热闹便不来。

    赵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弯腰低头的匈奴汉子,扮演的是捧羊皮卷的角sè。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神情举止谦卑。在国书递交上去之后,这个汉子便退了出去。

    秦城没有发现的是,伊雪儿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脸sè顿时就变得极为震惊和复杂。

    “匈奴大单于愿意不计前嫌,与楼兰交好?”楼兰王放下手中的国书之后,脸上的意外之sè怎么都掩饰不住,他看向殿中洒然而立的赵信,禁不住重复问了一声。

    楼兰王这句话问出来,便如同在沉静的殿堂水面中心投下一颗石子,顿时激起层层波浪,不少官吏都开始议论纷纷,显然也是为这个消息感到惊讶和不解。

    “正是如此。”赵信的微笑自信而从容,有着强势者和高位者特有的淡然,那是一种在弱者面前自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气质,往往能让人眼前一亮。

    “伊稚斜大单于不计较先前千里王和五千jīng骑的事?”

    “我大匈奴大单于心xìng仁慈,睿智更是天下无双,大单于知晓千里王和五千jīng骑的遭遇并不是楼兰王有意为之,而是中了某些人的圈套。因是千里王和五千jīng骑虽然是在楼兰折损,但是错却不在楼兰。大单于是非分明,自然不会与楼兰计较这些。”赵信很满意楼兰王和楼兰百官的反应,他继续朗声道,“大单于与楼兰交好的心意是诚恳的,还望楼兰王明鉴。”

    说着又道:“这回到楼兰来,大单于还托敝臣给楼兰王带来了一些礼物,还望楼兰王不要客气,尽数收下,如此方能对得起大单于一片苦心。还请楼兰王允许在下将大单于送给楼兰王的礼物带上殿来。”

    “伊稚斜大单于还有礼物送给本王?”楼兰王受宠若惊,怎么都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似的,他暗自掐了自己一下,在确信一切都是真的之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贵使请。”

    赵信朝楼兰王行礼,不多时,几大箱礼物就被抬到了殿堂zhōng yāng。

    领着一些匈奴人抬礼物进来的汉子,便是先前那个汉子,与之前一样,汉子也一直是低着头。

    秦城本不会去注意这样的小人物,但是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的时候,却觉得这个身影好似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当秦城想回忆起到底是在何处见过此人时,一时却想不起来。不等秦城细看,那汉子已经和一众匈奴人退了出去。始终都没有抬起头来,而且他的帽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看着眼前尽装着些有价无市千金难求礼物的箱子,窦非偏过身子小声对秦城感叹道:“为了拉拢楼兰,伊稚斜这回可是真舍得下本钱!”

    “画蛇添足罢了。”秦城淡淡道,“又是不追究千里王和五千jīng骑的责任,又是送东西,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伊稚斜这份过头的热情,可是容易让人怀疑其用心。”

    窦非不以为然,“我看现在满堂官吏就没有一个不是两眼放光,自我感觉良好的。财货能够降低人的思考力,当财货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甚至能让人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

    说完,窦非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匈奴人既然肯花这么大的本钱,就肯定不会让这些本钱百花。你等着,匈奴人肯定还有后手。”

    “该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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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汉皮一取,匈奴皮一挂

    秦城和窦非交谈的时候,楼兰王已经高兴的收下了赵信送来的礼物。

    不管楼兰王现在心里作何想,收下礼物都是应该的。人家给你送东西你都不要,这不是打脸吗?在今rì看到匈奴人的友好态度之后,楼兰王这个时候肯定不会让赵信难堪。若是楼兰王心中对大汉的立场还能保持坚定,就已是十分难得。

    这无关楼兰王的个人品行如何,而是楼兰作为一个弱者,要在两个强者的斗法下求存,本身就殊为不易。楼兰王无法跟大汉和匈奴强硬,甚至不敢轻易倒向任何一国,最好的便是周旋期间。如此方能保全自己,说不定还能捞着不少好处,就如同现在这般。

    收了礼物的楼兰王心情好了很多,他本想今rì之事先到此为止,以后的问题他再跟赵信慢慢商量,毕竟在大汉和匈奴之前周旋是个技术活儿,需要耗费大量的jīng神,需要足够多的计谋。

    但是赔了笑脸又送了东西的赵信却不会轻易放过楼兰王,至少不会允许他明哲保身,在大汉和匈奴中间做墙头草和两面派。

    他道:“楼兰王,伊稚斜大单于在国书中已经说得很是明确,希望能和楼兰签约互盟。不知楼兰王如何看待此事?楼兰可愿意和大匈奴结盟,从此友好相处?”

    “楼兰自然是想与匈奴友好往来的!”楼兰王这话说的很肯定,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答应了与匈奴联盟,这和他没有立即答应与大汉结盟是同样的道理,“至于结盟之事,因为事关重大,涉及诸多细节,本王还要与百官商议。贵使可放心在扦泥城游玩几rì,待本王与百官商议出了结果再通告贵使,如此可好?”

    “楼兰王此言差矣。”赵信仿佛是早就料到楼兰王会如此搪塞,言语中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大匈奴诚意与楼兰结盟,这是对两国臣民都有利的好事,楼兰王为何仍要犹豫?恕在下直言,楼兰王可是担心汉人对楼兰不利?”

    赵信这话说出来,不出意外又在大殿内激起了千层浪,百官又开始议论纷纷,无非是说些楼兰不怕任何人,赵信此话太无礼等等没有用的废话。

    “我楼兰虽小,却也是一个国家,行事怎会因为他人而畏首畏尾......”楼兰王出言反驳。

    不过不等楼兰王将话说完,赵信已经率先开口,“大匈奴尊重楼兰!不过,却有人并不尊重楼兰,反而使用一些yīn谋诡计,设计让楼兰军队和匈奴骑兵厮杀,导致两国差点儿成为敌国!楼兰王不会还没有发现这个事实吧?让这样的人留在扦泥城,楼兰王失虑了!长此以往,楼兰必定让这些心怀叵测之人给扰乱了国体,会将楼兰万民置于水深火热中!”

    说罢,赵信忽然一转头,看向站在楼兰百官队列中的秦城,朗声道:“秦大将军,本王说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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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城和窦非伊雪儿本来是站在楼兰百官队列的最前,虽然没有被刻意安排了隐藏身形,但是一般情况下,在使节与国王谈话时,使节都是集中jīng神,根本就不会东张西望,所以除非是秦城等人主动出来,使节通常是留意不到秦城等人的。

    赵信能够一眼将秦城的位置找出来,要么是早就料到秦城等人会在殿中,要么就是眼力非同一般。

    听到赵信的话,众人都明白,赵信这是在指控秦城用计引起楼兰军队和匈奴骑兵之间的战争。这无疑是个非常严重非常恶毒的指控,若是赵信的证据足够充分,秦城等人定然没有好的下场。

    赵信面向自己率先找了茬,秦城当然没有回避的道理,当即微微一笑,走上前几步,与赵信对视,“赵将军还记得秦某,还真是难得。三年前你叛汉降了匈奴,听说你在匈奴做了王。这还真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赵将军的升迁速度让人咋舌。想必,到了匈奴之后,赵将军的rì子过的很滋润吧?不知赵将军这些年可曾梦到过昔rì与汉军将士并肩杀敌?”

    秦城避实就虚,决定先揭赵信的短,让楼兰王和楼兰百官不相信他的人格。这样一来,秦城就会主动得多。

    “不劳大将军记挂,赵某这些年在大漠生活得很好,至少比在中原还过的好得多。”赵信冷着嗓子道,“大将军如此挑开话题,是害怕面对赵某方才的问题吗?”

    “本将有什么好害怕面对的?”秦城道,“赵将军方才说是本将设计了楼兰军队,导致楼兰和匈奴差点儿全面开战。这话说出来当真是贻笑大方。本将无需辩驳,自有经历当rì之事的楼兰军卒们与楼兰王说明当rì的情况。”

    “赵将军虽然离开了大汉军营,不再为汉军谋事,但是赵将军喜好搬弄是非的xìng子却是一直没变。看来无论人身上披着怎样华丽的皮,其骨子里的陋俗都是无法改变的。不过之前在汉军中时,赵将军搬弄是非也就罢了,同僚们虽然不屑你的行为,但却会看在同时为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到了匈奴那里,又到了楼兰国,你可得记住,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你身后的主子。随意诽谤别国大臣,这已经不是人格的问题了,而是......有罪!”

    秦城的话说完,赵信已经脸sè铁青。

    赵信自然没有喜好搬弄是非的习惯,更加没有同僚都知晓他这个习惯的事实。秦城一席话却偏偏将编造的谎言说的比真的还真,同时也在楼兰王和楼兰百官面前搞臭了赵信。试问一个品行不正的人,楼兰王和楼兰百官怎会相信他?

    “秦城,你......”赵信指着秦城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拿手指着秦城一时说不出话来。再来的路上,他想象了无数个秦城可能会有的反应,并且对于如何应对秦城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腹稿。但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料到,秦城竟然直接拿他说事,这让赵信失了主意,“胡说八道,简直是信口雌黄!本王何时喜好过搬弄是非?你休要败坏我人格!”

    秦城摆出不屑一顾的神sè,“本将也没打算你会承认。但是你曾今临战叛逃,致使对你有恩的李广将军深陷困境,甚至你与匈奴合兵对其反戈一击,差点儿让李老将军丢了xìng命,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还能狡辩不成?”

    “李广何时对我有恩了?”赵信不平道。

    秦城气极反笑,“你这厮,良心真是给狗吃了!你不认我这个大将军就算了,竟然连李老将军都不认?!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赵信满脸通红,“你胡说!”说着向楼兰王道:“楼兰王,你等休要听秦城满口胡言,他......他都是乱说的!”

    赵信本是为了换回自己的形象,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才发现众人都拿着一副怀疑和憎恶的目光看着他。

    “......”赵信心都凉了。

    秦城表面不动声sè,心底却已经笑意盎然。

    自己对赵信实施人身攻击,不仅解除了赵信指控自己陷害楼兰军队带来的困境,甚至还让赵信本人陷入了信任危机。

    如此一来,秦城自己便掌握了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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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虽力穷也有大义存

    楼兰军队和匈奴军队的火拼到底是不是秦城设计,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秦城自己知晓,便是连西科茶夫,也不见得能够看出多少端倪来。

    让西科茶夫在几rì前进入匈奴大营,引诱骨碌都出营追杀秦城这件事,本就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晓其中的内情,这几个人都是秦城这边的死忠,自然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而至于当rì领路的楼兰官吏,则是被秦城有意放给了匈奴人,让骨碌都顺手给杀了,这不仅让西科茶夫引诱骨碌都这件事再无第二个楼兰人知晓,也让楼兰和匈奴的梁子结得更深了一些。

    但是秦城始料不及的是,楼兰王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有智慧,他没有因为楼兰大将军和一众官员死在匈奴手下,而生出与匈奴不同戴天的仇恨,果断的倒向大汉。

    就如同今rì,一听说匈奴使节并无来问罪的意思,楼兰王毫不犹豫就召见了他们。

    自己的众多大臣死在匈奴手中,楼兰王没有为他们讨回公道,甚至没有想过要给楼兰的民众一个交代,可以说自己没有面子到了极点,也让楼兰国窝囊到了极点。

    但是楼兰王深知自己国家的实力如何,所以他暂时顾不得这么多。没有实力还要求什么面子?能活下去就殊为不易了。这大概就是楼兰这种弱者的想法,面子和尊严都是在能够保命的前提下思考的东西,并且特属于强国。

    因为如此,秦城知晓自己将楼兰拉进与匈奴的战争中这件事不会败露。现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西科茶夫,若是他抖出了自己去引诱骨碌都的事,那么事情就可能水落石出。不过这样做对西科茶夫没有半点儿好处,而他本身又对匈奴恨之入骨,是亲汉派,秦城相信他不会这样做。

    当然,最重要的,这和他为名为利的人格不符。事情抖露出来之后,他自己也活不了。

    .....................................................

    楼兰朝堂之上,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赵信略微慌乱之后便镇定下来,在从一个将军成为匈奴国内堪比相国的重臣之后,他的心xìng已是今非昔比。

    身处不利之境,赵信心中念着那位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重要人物,想到百里之外的枕戈待旦的大军,赵信知道今rì之行自己绝对不能弄得灰头土脸,要不然丢了自己的面子事小,要是丢了匈奴的面子,自己以后在匈奴可就不好混了。

    眼神从秦城身上扫过,赵信很容易就发现了站在秦城身边,位置略微靠后的伊雪儿。

    他微微一笑,走上前两边,向伊雪儿行礼,大声道:“下臣参见公主。”

    楼兰王和楼兰百官看到赵信这个动作,都投来疑惑的目光,落到伊雪儿身上,就更是不解。之前他们只知道伊雪儿是秦城的副使,并不知道伊雪儿曾今的匈奴公主身份。

    伊雪儿身体微微侧开一步,不去受赵信的这一礼,淡然道:“我早已不是匈奴公主,贵使不必如此。”

    “一rì为匈奴公主,一生都是匈奴公主。”

    赵信的话很坚定,他用一种理解的语气道:“下臣知道公主如今已是汉人官员,做了汉人的刺史,地位显赫。但是下臣也知道,公主是在河朔战败之后,被迫入的长安。公主为大匈奴鞠躬尽瘁,以至于身陷囹囵,匈奴上下都感佩公主曾今对大匈奴付出的血汗。大单于更是对公主挂念异常,常常费尽心思想要将公主接回草原。臣下虽然人微地卑,但是身为匈奴人,今rì姑且代匈奴上下,感谢公主曾今为匈奴做的一切!”

    说罢,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伊雪儿蹙起眉头,目光不善的看着平白无故向自己发难的赵信,心中已是非常不悦,但是听到赵信方才话中提到伊稚斜对她的挂念,再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人,伊雪儿心里就有些乱。

    “副使忠义,岂是你这种朝秦暮楚之人能够相比?”一直不曾言语的窦非说话了,赵信话一说完他便知晓了赵信的打算,“你是全军叛汉,品xìng不堪,公主是战败降汉,虽力穷也有大义之存。”

    赵信闻言却是冷笑,接下来他便说出了将话题引向伊雪儿的目的,“敝臣本就是匈奴人,回归故土为母国尽忠本就是理所应当。公主是匈奴人,现在反而为大汉效力,置母国于不顾,这才是不义。公主既然可以出现在这里,我赵某为何就不能与楼兰王商议国政?”

    赵信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击在伊雪儿心中。便是伊雪儿已断了对匈奴的念想,但是被赵信说成是不忠不义之人,也不禁气得浑身微微发抖。

    两国邦交,政-治斗争,向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赵信身处险境,也顾不得许多。

    赵信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秦城眼中却已是杀机爆闪,向前踏出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赵信,一脸yīn气逼人,凶神恶煞恍若即将吞噬人头的巨兽,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向赵信头上砍去。

    赵信神sè一凛,在秦城杀人般的眼神和全身瞬间爆发出来的戾气下,忍不住惶恐后退了一步。

    退了一步之后,赵信才从刹那笼罩全身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这让赵信恼羞成怒:这里是楼兰朝堂,难不成秦城还能对自己怎么样不成?

    赵信抬头向秦城看去,想要挽回一点颜面。不过可惜,这时候秦城已经背对着他了。

    “楼兰王,现在你知道这个匈奴使臣的品行是如何卑劣了吧?早先叛国投敌不说,今rì说起来还能理直气壮,而对昔rì的公主尚能如此不敬,口吐非人之语,还口口声声为大匈奴尽忠,难道楼兰王还指望这人说的话可信?还指望能和这种人签订事关两国命运的盟约?”秦城背对着赵信对楼兰王说道,言语中对赵信的蔑视丝毫不加掩饰。

    说罢,秦城没有理会楼兰王的反应,而是先对伊雪儿投过来一个温暖的眼神。

    触碰到秦城的目光,伊雪儿勉强笑笑,示意自己无碍。

    秦城的话可谓是釜底抽薪,楼兰王不好武断的说什么,但是朝堂上的百官却纷纷说开了,有人甚至站出列,对楼兰王说道:“汉使大将军说的是,国体事大,还请我王三思。”

    百官纷纷称是,议论声充斥着将朝堂。

    赵信脸sè苍白,忙解释道:“楼兰王莫要听秦城胡言,中原人狡猾善辩,长于口舌,实则是口蜜腹剑,楼兰王万万不要上当啊!”

    “我看口蜜腹剑的人是你!”有大臣走出来指着赵信骂道,言辞激愤,“你匈奴人先是发大军围我王城一月,后又杀我楼兰大将军和大小官员一十三人,现在竟然还敢来说要与我楼兰结盟,简直是痴人说梦,不当人子!”

    说罢,这个明显属于恶匈奴派的官员还不忘对楼兰王慷慨激昂:“大王,休要听这人信口雌黄!匈奴人不可信,这人的话更不可信!如今楼兰已经与匈奴开战,既然开战,岂能畏畏缩缩?楼兰人虽不及匈奴人多,楼兰国虽不及匈奴大,但是楼兰人有血xìng,何惧与匈奴一战?”

    有些官员有血xìng,或是xìng情使然,或是为了青史留名,常常有大义之举,大抵就是如此。

    这种人往往不顾生死,忠义起来也不计后果。

    这位官员的强硬表态立马引起了众多官员的纷纷呼喝,到后来,朝堂上甚至响起了“誓死与匈奴一战”的大喊声,还颇有气势。当然,大喊“与大汉结盟,共拒匈奴”的也有之。

    大殿里乱糟糟起来,楼兰王坐不住了,他本已是烦到了极点,刚刚看着匈奴使节和汉使斗法自己感觉还挺舒坦的,他甚至还觉得很惬意,看戏的人向来都是如此。但是转眼间自己那些臣子又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肩上,生怕楼兰的麻烦不够多似的,这让楼兰王气得只想跳脚骂娘,大骂那些人都是猪脑子。

    “都给本王安静!”楼兰王厉声呵斥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统统给本王闭嘴,本王自有区处!”

    百官见楼兰王动了真怒,纷纷低头称是。

    朝堂局势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秦城乐见其成。赵信则不是如此了,方才楼兰百官在噪杂的时候,有许多对匈奴对他个人的不敬之词,听了让人十分恼火。

    而最为关键的,赵信见现在楼兰朝堂的局势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了,再耗下去也是徒然。心中更是烦躁。

    真计较起来这还得怪楼兰王,没事儿召见自己的时候把秦城这些人摆在旁边作甚,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还是说,楼兰王本来就存了不跟匈奴结盟的心思,这才让秦城这些人在一旁来膈应自己?

    想到这里,赵信失去了耐心,也失去了与楼兰王心平气和谈下去的兴趣。况且殿外还有人在看着自己,自己就算不能办成这件事,但至少也不能丢了匈奴的面子,至少,应该换种方法来跟楼兰王谈谈。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七日

    念及于此,赵信的气sè冷下来,他直眼注视着楼兰王,再不有意收敛自己的气势。方才彬彬有礼的面具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盛气凌人,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赵信那种匈奴人对西域人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心态便展露无遗。

    “楼兰王,大匈奴是诚意与楼兰结盟,并且愿意不计前嫌,从此和平往来。这回进城的是本使,而不是匈奴大军,本使这回带来的是国书和礼物,而不是战术和刀枪,就已经说明了这点。但是本使观楼兰朝堂上下,好像并不领我大匈奴的情,相反却甘愿受汉使的蒙蔽,这着实让本使痛心!”赵信说这些话的时候再没有一个“臣”的姿态,相反,倒像是一个强者再给弱者施舍什么,那份嚣张的姿态,看了让人浑身不舒服。

    赵信不顾楼兰王等人吃了屎一般的脸sè,愈发强硬道:“楼兰王,本使今rì来好好与你你商谈国事,你若是这般敷衍,将大匈奴的诚意视若无物,那可是会寒了大匈奴的心!楼兰玩可知,这回大单于派本使来而不是派军队来,可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若是本使无功而返,楼兰王可知接下来来到楼兰的,会是匈奴的十万铁骑?”

    “到了那时,一切可都晚了!”

    这话说出来便是纯粹的威胁,说完了这些话的赵信气定神闲,神态高傲,骄狂的像一只得胜的斗公鸡,眼神睥睨的环视了朝堂上的楼兰百官一圈,最后落在楼兰王那张抽动的脸上。

    在秦城来之前,匈奴使节在朝堂上便是如此作态。强国自然有强国的风度,最为突出的表现便是自我感觉良好。

    楼兰王选择了暂时的沉默,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而又没有说。

    赵信越发得意,他将眼神移到秦城脸上,示威之sè十分浓重。

    秦城无奈笑笑。赵信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依仗的便是匈奴离楼兰近,匈奴大军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到,而汉军则是鞭长莫及。

    “贵使这是在威胁楼兰吗?要是我楼兰不与匈奴结盟,匈奴便要发兵攻打楼兰?”先前说话的强硬派官员这时又站出来表现了。

    “攻打楼兰?”赵信嗤笑不已,看这位官员的眼神如同看白痴一般,以比他更加嚣张的姿态道:“十万铁骑入楼兰,可不只是攻打那么简单!”

    “你......”这位官员气愤不已。

    “贵使这是在向楼兰约战吗?”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声音大得出奇,带着yù要把剑而战的怒气与战意。

    赵信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正盯着他,脸sèyīn沉。

    正是信任的楼兰客卿,西科茶夫。

    “......”赵信怔了怔,随即傲然道:“是又如何?”

    “来人,将这个敌国的乱臣,拉出去斩了!”猛地,西科茶夫暴呵一声。

    .....................................................

    西科茶夫一句话,让赵信差点儿就冲过去一脚踹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赵信呆滞当场。

    数个楼兰宫廷甲士,拥进大殿,朝他扑来。

    赵信知道之前的匈奴使节在楼兰朝堂上嚣张肆意,楼兰人并不敢那他们如何,所以他也毫无顾忌。

    但是赵信忘了,先前匈奴使节在这个朝堂上敢摆出这副面孔,前提是楼兰并没有在匈奴的威逼下受到什么实际损失,更没有楼兰大将军与众多官吏的遇难。

    西域诸国都是奴隶制,朝堂的官员都是贵族子弟。匈奴人杀了那么多官员,尤其是楼兰大将军,满朝大臣怎能容忍他再次嚣张?

    况且,现在的楼兰也并非没有退路。

    秦城等人还在等着和他们结盟。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兔子急了也咬人,楼兰的贵族大臣难道就不是贵族大臣?

    是以即便是没有楼兰王的命令,甲士在听到西科茶夫的暴呵之后,在贵族的示意下立即涌了进来。

    ..........................................

    不只是赵信,跟着赵信来的一众匈奴随从也都被尽数拿下。

    赵信被楼兰甲士压着跪在大殿zhōng yāng。

    “楼兰王,你敢如此对待本使,就不怕匈奴发兵灭你的国吗?”赵信双手被反压在背后,恼怒到了极点。

    秦城和窦非相识两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戏谑。

    看向伊雪儿时,秦城发现伊雪儿瞳孔有些涣散,看不到什么光泽。这让秦城感到一些奇怪。

    楼兰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被压制的赵信。

    像是看一个舞台上的戏子一般。

    “大王,此人冲撞王殿,对大王无礼,该斩!”

    有大臣谏言。

    楼兰王仍是不语,像是入定了一样,只是盯着赵信看。

    眼神中没有内容。

    “......”赵信被楼兰王看的有些发毛,反抗无用索xìng也就不再反抗,但是心中的担心却像是滔天巨浪一样在翻腾。

    他最担心的并不是他自己。

    大殿的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事先排练好的,默契非常。

    气氛有些诡异。

    .........................................

    “报!”

    “大王,军报!”

    有宫廷甲士举着举报进殿,将军报呈给了楼兰王。

    楼兰王终于肯挪动身子,他打开军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随手将军报放到一边,对大殿中的百官道:“军报上说,三万匈奴骑兵,已至桑南。”

    楼兰王声音平静,波澜不惊。

    朝堂上却是立即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

    桑南,离扦泥城最近的楼兰边关。骑兵若是全速奔行,只需十几个时辰,便能抵达扦泥城。

    先前还咋呼不已的官吏们,这会儿齐齐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多言,更不敢说与匈奴开战。

    众人这时看向赵信的眼神都变了,不再那么带有侵略xìng,而是十分复杂。

    原来赵信敢在大殿中肆意妄为,乃是有所凭借。

    三万jīng骑,足够攻破扦泥城。

    “哈哈......”赵信大笑起来,虽然还被压制着,笑意比之先前却是更显张狂,,“本使不妨告诉楼兰王,这三万铁骑,都是大匈奴伊稚斜大单于的王庭jīng兵,个个以一当十!”

    “若是本使在这里遭遇不测,本使敢保证,只需两rì,这三万铁骑就会踏破扦泥城的城墙!”

    “楼兰王,你可要想清楚了,本使是杀的还是杀不得。”

    楼兰王脸sè寻常,并无异样,他轻描淡写的挥挥手,示意甲士退下,然后平静的问赵信,“贵使今rì到楼兰来,是为何来着?”

    那神态举止,完全像是方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递交国书,与楼兰结盟!”赵信整了整好衣裳,没好气道。

    “与楼兰结盟......”楼兰王“嗯”了一声,姿态适然,“结盟事大,本王还要与百官商量。这样吧,七rì,七rì之后,本王给你答复。这七rì,贵使就在扦泥城住下,如何?”

    .........................................

    楼兰王整个儿一没事的人,这回轻松说出的却是霹雳之言。

    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意外,纷纷将讯问的目光投向楼兰王,弄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楼兰王将目光投向赵信,等着他答复。

    “好,七rì便七rì。”赵信也有些愣神,想了想虽然觉得有秦城等人在,七rì是长了些,但若是事情能定,七rì倒也可以接受,便应承了下来。

    “散朝。”楼兰王站起身,在百官的恭送下,离开了大殿。

    秦城和窦非互相看了看,同时呢喃了一句:“七rì......”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与虎谋皮,不如杀之取肉

    散了朝会,楼兰王出了大殿,却没有回寝宫,而是在宫殿中信步而行。

    不多时,便有一行三个官员在宫中侍从的带领下,碎步疾行过来,向楼兰王行礼。

    这三人年纪都过了五十,衣着华贵,留着花白的胡子,中间一人体型臃肿,显得很富态,旁边两人则是要消瘦不少,俱是举止有度。

    若是秦城在这里,就能发现,这三个人,都是先前站在大殿百官队列最前,但是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官吏。

    说是官吏,其实是楼兰贵族。

    “几位不必多礼了。”楼兰王挥挥手,示意侍从都退下,看着这三人面容肃然道:“本王叫三位来,实则是有事请教。”

    “大王可是想问,楼兰是应当与大汉结盟,还是应当与匈奴结盟?”中间的富态老者收了礼,也不绕弯子,直接道。

    “王叔有何高见?”楼兰王看向这位在楼兰贵族中有着绝对话语权的老者,语气中带着希望。

    “在大王面前,臣不敢言高见。”富态老者言辞恭敬,举止却并不拘束,相反却很适意,“不过对于跟大汉和匈奴结盟一事,臣确实有些想法。”

    “王叔请说。”

    “匈奴是狼,大汉是虎,两者都是当世强国,而偏偏又互相争斗。所谓两强相争,殃及池鱼,楼兰夹在这两个大国之间,想要置身事外根本就不能,所以必须从这两个强国中选择一国,作为盟友。”老者缓缓说道。

    “此理本王也知,就是当下到底该与哪国结盟?”楼兰王面露苦涩。

    “那要看大王是想楼兰rì后能够保持dú lì,还是想楼兰成为他国的附庸了。”老者道。

    “还请王叔详解。”

    “若是想要保持楼兰dú lì,要付出的代价就要大上不少,楼兰也可能随时处于危机之中;若是依附一国,则可以保证楼兰和平无忧,只不过......楼兰从此沦为他国的附属,甚至大王rì后也可能要对这一国称臣!”老者说着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jīng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却又有着深深的忧虑,“大汉与楼兰离得远,要是与大汉结盟,楼兰可保持dú lì,并且会在很大程度上倚重楼兰;若是与匈奴结盟,因为匈奴大军可以朝发夕至,匈奴又行事狠决霸道,则rì后楼兰只能成为匈奴的附庸!”

    “事实如此,该如何决策,还要大王拿主意。”

    楼兰王面sè很差,“照王叔说来,与匈奴结盟,几乎无异于引狼入室?”

    “就怕大王不引,狼也要进门来。”老者有些无可奈何道,“狼多了,人是挡不住的。”

    “那便邀猛虎驱狼!”楼兰王厉声道。

    “就怕猛虎还未到,狼已破门而入了!”富态老者叹息道。

    “如此说来,王叔是赞同与匈奴结盟了?”楼兰王的眼神冷了下来。

    “老臣从未如此说过。”老者道,“先前在朝堂上时,大王向匈奴使节要了七rì的时间,不就是想看看猛虎能否驱狼吗?要是七rì之后猛虎成了一个摆设,那我楼兰又能如何?到那时,只能断虎爪以喂饿狼,苟且求得平安罢了。”

    楼兰王良久无言。

    半响,楼兰王试探着问道:“难道就不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比如说,明结匈奴,暗通大汉。如此,楼兰可否有利可图?”

    “万万不可!”富态老者大惊,连忙劝道:“楼兰国小,侍一狼尚且力有不逮,焉能侍狼又侍虎?若是如此,楼兰必定尸骨无存呐!请我王三思!”

    “罢了,罢了!”楼兰王忽然感到很是疲惫,他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臣等告退。”

    楼兰王看着三位大臣王公退下,心中涌动着无限的苦涩。

    匈奴是狼,大汉是虎,楼兰是什么?

    罢了,且看这一狼一虎相斗吧!不是还有七rì吗?

    .......................................................

    从楼兰王宫大殿上回驿馆,一路上伊雪儿都有些魂不守舍,始终低头看着地面,期间秦城和窦非的谈话她都没有插嘴,间或秦城窦非问及她的意见,她也只是敷衍过去。

    伊雪儿眼底好似有着化不开的浓郁愁苦,整个人脸上都显得暗淡无光,思绪不知已经飘到了何处,一颦一动,虽然有意掩饰,但在落在秦城眼里,却颇为让人怜惜。

    到了驿馆,伊雪儿借口身子不舒服,径直回了房中去休息。秦城和窦非还有事情要谈,便没有跟进去问个究竟,只是嘱咐伊雪儿好生休息。

    秦城和窦非回来,柳木迫不及待的过来询问朝堂上发生的情况,霍去病跟在柳木身后,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

    “你既然对朝堂上发生的事这样好奇,先前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秦城没好气的白了柳木一眼,跟着窦非到房中坐下。

    “这不是两回事?我不种田难道还不能吃饭了?”柳木理直气壮,也在房中坐下。

    秦城让霍去病去叫驿馆的仆役弄些茶水点心来,自己就拉开了话匣子,“你这个比喻倒是恰当。”

    “那是当然。”

    “不过有位大家说过,天下比喻初看往往觉得jīng妙无双,实则都是偷换概念。所以你方才说的话,并不能反驳我的问题。”秦城呵呵笑了两声。

    “哪位大家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知道?”

    “韩寒......”

    秦城坐好身子,理了理衣摆,“好了,不说这个。今rì在朝堂上楼兰王那厮答应赵信以七rì作为期限,来决定是否跟匈奴人结盟......”

    “赵信?那厮来扦泥城了?他在哪儿?”柳木激动起来。

    秦城白了她一眼,“人家现在是匈奴的自次王,出使楼兰的使节,你想对他怎么样?难不成还想杀了他?”

    “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柳木愤恨道。

    “别把话题岔开了,等今天的事儿说完了,你想如何便如何。”秦城懒得跟柳木多说,继续道:“楼兰王答应以七rì为限,来决定是否跟匈奴人结盟,这个期限是给他自己的,也是给我们的。”

    “我们这还在扦泥城呢,楼兰王怎么就敢答应要与匈奴结盟?他能忍受他的大将军和十数个官员平白战死?”柳木不解道。

    “让你不要打岔!”秦城怒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没让你说话你就在一边听着,早先让你跟去王宫你不去,这会儿老是打断我的思路,现在我们再讨论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柳木撇撇嘴,“我是看伊雪公主脸sè不太好,这才好奇嘛......”

    这时候驿馆的仆役将点心送了上来,秦城一边填肚子一边说道:“人家匈奴三万大军可以朝发夕至,你能有什么办法?”

    “......”柳木,“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不是正商量着吗?”秦城咽下满嘴的食物,长舒一口气,接着道:“窦兄,你且说说,如今我等该如何破解眼前之局?要是七rì之内我等无法让匈奴这三万大军退回去,再给楼兰以一定的安全保证,怕是楼兰真的要跟匈奴结盟了。”

    “结盟也是城下之盟,形同虚设而已。”窦非喝了口水道,“不过,若情势真是如此,我等便只能以退为进了。”

    “如何以退为进?”秦城洗耳恭听。

    “如果匈奴此番真的以三万大军迫使楼兰签订城下之盟,那这份盟约便只是个形式,根本就没什么作用,而且楼兰国内想必也会有不少人视此为辱。我等只需要跟楼兰暗通曲艺,等到来年大汉出兵西域时,楼兰还是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窦非看了秦城一眼,平淡道。

    “不妥。”秦城道,“我等此行乃是为了谋西域,如今首先便失了楼兰国,恐怕就只能引咎而还了。”

    “那便让张骞在其他地方大肆宣扬匈奴恃强凌弱的行为,发动西域诸国一起对抗匈奴。”窦非又道。

    “不妥。”秦城仍旧是摇头,“现在只有七rì的时间,来不及了。而且联合西域诸国并不是一件小事,短时间难以成气候。如果我们不能拿出让西域信服的本钱,西域诸国不会轻易去得罪匈奴,这和楼兰国是一样的道理。”

    “那便索xìng将匈奴使节都杀了,迫使楼兰国与匈奴鱼死网破,将水搅浑,我等再请援军。”窦非继续道。

    “还是不妥。”秦城轻叹一声,“如此做法且不说能否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也会让大汉成为众矢之的。”

    “呵呵!”窦非适然而笑,神态轻松起来,向秦城拱手道:“如此,恭喜大将军了!”

    “何喜之有?”秦城斜着眼睛问道。

    “对啊,现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哪里还得喜,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柳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窦非。

    霍去病手拖着腮帮,沉思不语。

    窦非笑道:“既然秦兄一一否定了我的提议,足见秦兄已是成竹在胸,早有了打算。如此,怎能不喜?”

    “你真的有法子?”柳木期待的看向秦城。

    “谈不上什么成竹在胸,毕竟现在的形势太严峻了些,限制条件太多。”秦城实诚道。

    “到底有没有法子,你就直接说!”柳木怒道。

    “不能保证成功,但是放眼当下,可以一试!”秦城道。

    ......................................................

    楼兰王目送三位大臣王公离去之后,本想回寝宫休息,却接到侍从的禀报,说是客卿求见。

    “客卿?”楼兰王想了想,勉强回忆起前些时rì秦城向自己举荐的那位平民年轻人。

    楼兰王对西科茶夫的印象仅限于知道此人有几分勇气,敢于同匈奴斗争,且不惜个人生命。对于这点,楼兰王还是有些赞赏的。若是放在平时,要是楼兰王心情好,说不得会见见西科茶夫,但是今rì,楼兰王确实感到疲惫了,便没了见他的心思。

    “不见,让他回去吧。”楼兰王无力的挥挥手。

    侍从领命而去,楼兰王在御用书房中坐了会儿,本想在典籍中寻找一些前人留下的智慧来解决当下的困境,但在胡乱翻了些典籍之后,楼兰王只感到心烦气躁,恼火之余,将典籍摔到一边。

    楼兰王看着满屋的典籍,忽而颓然叹息道:“大汉有秦城,匈奴有赵信,皆是治国安邦的不世大才!可我楼兰,为何就没有这样一个臣子,来提本王排忧解难?!”

    “我堂堂楼兰国,真就这般小,连一个可以谋国的人才都没有吗?!”

    叹息之余,楼兰王无力的坐了下来。

    心中悲愤难解。

    “大王,客卿求见!”侍从又在门外禀报道。

    “不是说了不见吗?把本王的话都当放屁了!?”楼兰王正是大怒之际,闻言立即骂道。

    门外的侍从立即噤若寒蝉,唯唯诺诺道:“客卿说,他知大王现在正苦闷,他能解大王心中的忧愁。”

    “他如此说?”楼兰王冷笑一声,“一个平民,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客卿还说......”侍从咽了口唾沫,虽然不安,但还是在继续说话,也不知他是不是收了西科茶夫足够多的好处,“楼兰不足与虎狼谋皮,但是三十六国,却可以杀之取肉!”

    楼兰王怔了怔,心中不免惊诧,静下心来想了想,他哂笑道:“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去告诉他,要么他来跟本王说说如何杀虎狼以取其肉,要是不能说动本王本王就将其斩首!要么,现在就给我本王从王宫中滚出去!”

    侍从应了声是,急匆匆走开了。

    过了片刻,门外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臣,拜见大王!”

    “进来吧!”楼兰王的心境稍稍平复了些,他已经坐好,正等着西科茶夫进来。

    “谢大王!”西科茶夫碎步疾走进门,在屋中对着楼兰王又是一礼。

    “想必方才本王的话应该传到你耳朵里了,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说不动本王,本王可是要取你的脑袋的!”楼兰王看着西科茶夫,语气波澜不惊,“你现在若是退缩,还来得及。”

    “臣不懂如何滚出王宫,便索xìng来试试运气,兴许能够为大王稍解心中忧愁,如此,臣不惧一死。”西科茶夫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沽名钓誉之辈本王见得多了,不怕死的本王也见得不少。”楼兰王冷声道,“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光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可没用,你这身刚穿上的官服一不小心可就没了。说吧,三十六国,可杀虎狼取其肉。此话何解?”

    西科茶夫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看样子是想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过因为笑得不大自然,便比哭还难看,不过他的声音随即响起,“楼兰国虽不小,但是与匈奴和大汉比起来,便要不足。所以以楼兰一国应对匈奴和大汉,对楼兰来说确实力有不逮。但是此地并不止楼兰一国,其他三十五国与楼兰的处境相似,都面临着要在匈奴和大汉的斗争下生存的困境。汉人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大王可派出使节到其他诸国,与之说明这些问题,与其他国家联合在一起,方能对抗匈奴和大汉。”

    西科茶夫说完,静立不语。

    半响,楼兰王才道:“说完了?”

    西科茶夫愣了愣,随即道:“匈奴乃是虎狼之国,且早就对楼兰有觊觎之心,大王切不可与匈奴结盟!”

    “为何?”

    “楼兰上下贵族三千,人人皆可仰仗匈奴鼻息而活,唯独大王不能!若与匈奴结盟,匈奴必定将楼兰变成其附庸,到时,楼兰贵族仍旧是楼兰贵族,大王却不再能是楼兰之王!因为楼兰只能由一个王,而这个王位,匈奴只会给自己人留着!所以,楼兰人人皆可投匈奴,唯独大王不能!”

    沉默,又是沉默。

    楼兰王没有反应,西科茶夫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文,纵然肚子里有再多想法,也不知该如何说出。而楼兰王态度不知,西科茶夫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半响,楼兰王才道:“那你说说,如今楼兰只有七rì的时间,若是不答应与匈奴结盟,七rì之后,楼兰如何应对匈奴?”

    语气已然柔和了不少。

    “臣以为,这件事大王不应该问臣。”西科茶夫暗自松了口气道。

    “那本王要问谁?”

    “问汉使。”西科茶夫道。

    “汉使?”

    “现如今,在对待匈奴上利益与大王完全一致的,不是楼兰三千贵族,而是大汉!汉使绝不愿意楼兰与匈奴结盟,因为若是楼兰与匈奴结盟,不仅大汉要面临危难,就是那些汉使,也没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楼兰。而汉使中颇多能人,大将军秦城更是大才,若是大王与汉使相商,定能找到走出眼下困局的办法。”西科茶夫继续道。

    此时楼兰王看西科茶夫的眼神渐渐变了,先前的冷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信任和炙热。

    “你如何就确定汉使能有解决眼下困局的办法?”楼兰王问道。

    “汉使明知匈奴就在楼兰背面,骑兵可以瞬间杀到,但是他们却偏偏只带着五百人就敢明目张胆的到楼兰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汉使,留有后手!”

第四百三十章 朔方有虎贲,八千征天下

    (今rì依旧两章合并。高速更新 .随梦小说.)

    长安,北军军营。

    几乎可以说平生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对匈奴用兵的刘彻,平rì里对汉军的建设自然没少上心,虽然汉军有卫青和秦城这两位大将军统率,两人都被称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刘彻也没有松懈过对汉军的巡查。

    凡事不必事必躬亲,但不意味着可以放手不管。对帝王来说,治国唯治吏的关键便在于,必须对官吏的职责和行事进行有效的监督、控制。

    这rì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刘彻在卫青等人的陪同下,巡视了北军军营。

    期间,刘彻在看过北军将士的rì常cāo练之后,自己还跟卫青要了一些弓弩,在阳光下挥汗洒雨、展示了一番身手。传言刘彻少年时曾今以短刃力搏黑熊,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刘彻的身手确实不差,百步外以强弩shè靶,十击十中,赢得一片喝彩声。

    “先帝在时,曾今巡查北军军营,为北军的军议所震撼,那时候北军中尉还是周亚夫。朕少时第一次到军营中来,也是跟着周亚夫老将军。那回老将军亲自为朕演示了如何使用强弩。”刘彻身着戎装,英姿飒爽,风采不亚于一旁的卫青。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着对卫青等人说道。

    “那回巡查北军军营给朕的印象很是深刻,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朕知道朕的大军能够与匈奴硬战。这些年来,三军上下没有让朕失望,三年前河西、漠南之战一举将匈奴赶去了漠北。汉匈之间攻守易行,只不过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

    “这都是陛下英明。”诸将道。

    刘彻呵呵笑了两声,将手中的强弩递给一旁的将士,接过军士递过来的毛巾擦洗一番汗水,对卫青道:“卫青,走,跟朕去大帐。”

    卫青的大帐陈设简单有序,刘彻在卫青平rì坐的地方坐下来,歇息了一阵,对卫青道:“前rì接到快马来报,秦城张骞等人已经到了楼兰,一路上有惊无险。只不过此时匈奴正围困楼兰王城,秦城打算引诱匈奴和楼兰开战,借机将楼兰彻底拉到大汉这边来。算算rì子,现在也该到了出结果的时候了。”

    “秦将军智谋过人,又有窦非帮扶,应付楼兰危局不是难事。”卫青道。

    “再厉害的将军也打不了没有士卒的仗,秦城就带了五百骑兵过去,要对付匈奴大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彻道,“前rì看了秦城的军报,才知道当初朕让秦城只带着一个使团过去,确实是件凶险的事,有些欠缺考虑了。”

    “要是在这种凶险之境秦将军尚能与楼兰结盟,那便是功莫大焉!”卫青道,“臣对大将军有信心。”

    刘彻有趣的打量着卫青,“秦城与你同是大将军,若是这次秦城能办成这种不可能办成的事情,你便不羡慕嫉妒?”

    卫青实诚道:“羡慕是肯定羡慕,嫉妒倒不会。”

    刘彻哈哈一笑,转而脸sè一冷,佯怒道:“你不用羡慕,这回秦城回来朕要好生收拾他!”

    “陛下,这......”卫青大惑不解。

    刘彻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秦城临走的时候不是跟在朕讨了个关西统帅的职衔吗?当初朕以为这厮只是为了增加自己出使的身份重量,不曾想这厮还真把自己当关西统帅了,还真敢做出没有虎符调兵的事......”

    “陛下......”卫青嗔目结舌,因为他也想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这个可能,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惊讶。

    “不过朕很好奇,河西与楼兰相距千万里,他如何能够协调诸方的行动?”刘彻不解自言自语道。

    “陛下......”卫青更疑惑了,愣愣的看着刘彻。

    刘彻站起身,对卫青正sè道:“如今三年几无战事,北军将士仍能做到朝闻号角夕出征吗?”

    “能!”卫青肯定道。

    “如此便好。嗯......不过长安相距太远,周转起来太费事。如此,不如借此机会看看朔方城的建设如何?”刘彻道,说罢示意卫青不必询问太多,忽然想到什么,拍了拍额头,又问卫青:“朕听说秦城的侧室已经怀胎很久了,可是如此?”

    卫青点点头,“还有两三个月,秦家便又要添丁了。”

    刘彻微微颔首,郑重道:“你与秦城同是大将军,现在秦城不在长安,你要多去秦城府上照看些。秦城在西域拼命,九死一生,你我总不能冷落了他家里。”

    “诺,卫青明白。”

    “罢了,过两rì朕亲自去一趟吧。说起来朕还不曾去过秦城府上几回。”刘彻打定了注意,便朝大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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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将军府。

    因为秦城的缘故,秦大将军府里的等级并不像别的府邸上那般森严,仆人在府中也并非猪狗一般的身份,除却每rì的劳作之外,仆人们也可以在府中适当休闲。

    大将军府的别院中有一个颇大的院子,此时院子中正有许多人在来来往往的奔跑,都是府中年纪稍小的仆役,一个个挥汗如雨,喊叫连连,争先恐后的抢踢他们中间的一个皮革圆球,拼命带往对方的球坑里。

    这种类似于后世足球的运动,便是蹴鞠。此时鞠以皮革做成圆球,中间以毛冲实。比赛时将鞠踢近对方的鞠域(小坑)中,便为得胜。

    在场边,不少此时无事的女仆们在围观,不时拍手叫好,气氛好不热闹。

    小蓉儿百无聊奈的坐在一旁的秋千上,在两个女仆的看护下缓缓荡着,眼神飘向拼夺正激烈的蹴鞠场,轻叹一声,收回视线,抬头看向院外的天空,一只手不自觉覆盖上自己的小腹,腮帮不知不觉间又鼓了起来。

    小蓉儿本就是一张娃娃脸,此时看起来颇为可爱,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孕在身的少妇。

    因为小腹渐渐大了,行动起来不再如之前那么方便,别说蹴鞠,便是汤秋千,幅度都不能大了,只能感觉到秋千在晃动,早没了大半秋千应有的乐趣。

    正惆怅着,有两个半大的小孩子跌跌撞撞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向小蓉儿跑过来,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男孩儿,小脸脏兮兮的,手里拽着一根小树条。在他后面,是一个一脸气愤的小女孩儿。那气呼呼的模样跟小蓉儿倒是有几分神似。

    “小阿娘,小阿娘......”小男孩儿秦斌跑到小蓉儿面前,撒娇的抱住她的大腿,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她,指着背后跑来的小女孩儿控诉道:“姐姐她要打我,你可要保护斌儿啊!”

    小蓉儿示意两边女仆将秋千扶稳,自己将秦斌拉起来,嗔怪道:“又跟姐姐淘气了?”

    “才没有,是姐姐要打我呢!”秦斌呼呼道。

    秦若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指着秦斌手里的小树条满脸通红道:“小阿娘,秦斌他又淘气了,他折了院子里的树枝,还用那个打我呢!”

    秦斌从小蓉儿背后露出一个头来,耍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哼哼!”

    “别以为你躲在草丛里我就没有看到你,你就是趁人家路过的时候跳出来打我的!”秦若曦一副“你瞒不过我”的模样,大声道。

    “......”小蓉儿一阵头疼,心里哀叹这两个小屁孩为甚如此淘气,完全就不像白姐姐那般懂事?

    “斌儿,若曦,你们俩不要围着小阿娘打闹,小阿娘现在有身孕呢!”白馨歆从秦斌和秦若曦先前跑过来的小路上走过来,隔着老远就说道。

    “阿娘,身孕是什么啊?”秦若曦睁大了她那两颗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白馨歆,好奇道。

    “身孕就是小阿娘肚子里怀着你们的弟弟妹妹呢!”白馨歆蹲下来帮秦若曦理顺头发,柔声笑道。

    “哦!”秦若曦若有所悟的答应一声,然后好奇道:“为什么是弟弟妹妹,不是弟弟或者妹妹呢?”

    “这都不知道,真笨!”秦斌早已丢了手中的小树条,从小蓉儿身后闪出来,“那定然是因为小阿娘的肚子特别大啊,可以装的下几个弟弟妹妹!”

    “......”小蓉儿和白馨歆面面相觑。

    “好了,去玩吧,不要打扰小阿娘了,小阿娘现在需要休息,知道吗?”白馨歆站起身,对秦斌和白馨歆说道。

    “阿娘,弟弟先前用小树条打我呢!”秦若曦还不忘指控秦斌的恶劣行为。

    “你怎么知道是我打的你,你又没有看到!”秦斌又耍起了赖皮。

    “我当然知道啊!”秦若曦正sè起来,很有大人味道的认真说道:“因为府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小孩,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打我,而且还是在我背后!”

    “......”秦斌张大了嘴巴,半响才服气道:“若曦,你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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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来信了。”秦斌和秦若曦走了之后,白馨歆掏出一张锦帛递给小蓉儿,“这张是将军给你的。”

    “将军来信了?”小蓉儿的脸上立即展开了花儿一般的笑容,兴奋的接过锦帛,没有一下子打开,而是捂在心口,像是在感受某人的体温一般。嘿嘿傻笑了两声,这才像白馨歆报以一笑,然后下了秋千,飞一般的跑开了。看她那急不可待的模样,多半是回房去看信去了。

    “别跑那么快,小心身子!”白馨歆看着小蓉儿飞快的背影,大声提醒道。而正在兴头上的小蓉儿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应了一声,人影已经不见了。

    白馨歆笑着摇头,“都要做娘的人了,还是这般小孩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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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国,翁主刘陵的府邸。

    刘陵的府邸自然不比秦城府邸那般热闹活泼,这里更加井然有序,尊卑有别,没有人能够跨越规矩半步。就如同现在刘陵在府上观看府中剑客比剑,而雷被只能抱着长剑立在一边,在位置上要靠后不少。

    刘陵今rì难得没有施太浓的粉黛,只着了淡妆,有几分素颜照天的意味。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她斜躺着的身子上,在衬托了她身子婀娜的同时,也将她身上的慵懒气息映衬的更加明显。

    剑客的比剑不可谓不jīng彩,但是刘陵的心思好似完全不在那些剑影上。当然,也不会在身后默默守护的雷被身上。

    “雷被。”刘陵微眯着眼睛,没有抬头,只有懒散的声音响起。

    “翁主。”雷被应声。

    “给我倒盏茶。”

    “诺。”

    倒茶这种事情,像在翁主府邸上,一般自然有jīng通茶艺的仆人为之,而不是雷被一介武夫的活儿。但是对于刘陵来说,她好像特别愿意身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来做一些细致活。没有格外的用心,仅仅是因为刘陵想要这样做。

    刘陵想要的,雷被便不能不给。

    雷被将茶倒好之后,毕恭毕敬的递给刘陵。刘陵信手接过,抿了一口,又随手将茶递到一边。雷被赶紧双手接过,而后将茶盏放好。

    “待会儿东越王的使者来了,你替我招呼一声,本翁主今rì乏了,不想见客。”刘陵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悲不喜。

    “诺。”

    刘陵忽然笑了笑,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轻轻滑过,用充满磁xìng的嗓音道:“你便不想知道东越王的使者来是作甚的吗?”

    “那是翁主的事,不是雷被该过问的。”雷被的声音生硬像是石头。

    “呵呵!”刘陵若有若无的笑了两声,“你若不是如此,本翁主也不会每次见东越王余善那老头的使者都不避讳着你,更不会两次去闽越都带着你。”

    “多谢翁主信任。”雷被道。

    刘陵不置可否,声音却愈发清冷,“你如此,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因为你呆板,能够让人放心。但是在本翁主看来,这才是你的狡猾之处。聪明人与自作聪明的人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你便是这真正聪明的人。”

    雷被心中稍惊,语气仍是平淡,“翁主过誉了,只不过是这些事跟雷被的职责没有关系罢了。”

    “那你的职责是什么,倒是从不曾听你说过。”刘陵似乎是有些兴趣。

    “自打淮南王将雷被派遣到翁主身边,雷被的职责便是保护翁主的安全,别无其他。”雷被道。

    “保护我的安全?”刘陵冷笑,“若只是护卫我的安全,用谁不可以,用你岂不是浪费?”

    雷被怔了片刻,抱拳道:“还请翁主明示。”

    “我父王派你来,是看中你的才华,让你做我的幕僚。”刘陵冷冷道,“亏你在我身边做事已经三年,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参透,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整天就只知道跟个木头似的杵在一边。”

    “雷被知晓了。”

    “翁主,有客到访,是卫氏朝鲜的使者。”仆人来禀报。

    “卫氏朝鲜?”刘陵眉头蹙了蹙,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对雷被道:“去看看,今rì由你和她们谈。”

    “我?”雷被很是惊诧,虽说方才刘陵说要自己扮演好幕僚的角sè,但是幕僚什么时候能够替主子与来使谈话?

    “有问题?”刘陵问道。

    雷被只能抱了抱拳,“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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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郡,朔方城。

    今rì长安运抵朔方城的又一批重要军事物资抵达,乐毅亲自带着几百命军士检验这些物资入库。该放在城中的放在城中,该运往军营的则是在点检之后直接就发往了军营,中间没有半分耽搁。

    整整一rì都在为这事忙碌,直到夕阳西下,才将物资都清点完毕。几百人一整rì的工作,可见任务之重,物资之多。

    将军资运到军营中,因为事先就有安排,军资入营也是入一批就清点一批,所以等乐毅伴随着夕阳落山的步伐赶到军营时,该发放的部分已经差不多发放完成。

    如此速度和效率,显得很是匆忙,实属罕见。

    朔方城既然为边城,军营中自然兵种齐全,除却楼船士,其他兵种皆有。不过今rì领取军资的,却只有骑兵。

    作为大汉目前最大的边城,朔方城有八千骑兵。

    在乐毅来朔方城之前,朔方城有骑兵一万五。作为最大的边城,朔方城的建设关系到大汉的整体军事战略,重要xìng不言而喻。在张骞任朔方郡郡守时,花了大本钱建立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骑兵队伍。

    两年之前,乐毅初到朔方郡,接替任郡守、都尉,在军营巡视了一圈之后,只说了一句“养这么多兵,想吓退匈奴人?”然后就着手裁员。

    半年的时间,陆陆续续被乐毅裁掉了七千人,几近一半。

    两者取一,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的jīng锐。

    朔方城八千骑兵,已经磨砺锋刃整整两年。这两年来,乐毅呕心沥血,将这支不用担心后勤、不用担心补给的骑兵,往死里折腾。

    秦城上回来顺路来巡查朔方城的军营时,看到这八千骑兵,只说了一句话:“朔方城八千骑兵,可当八千虎贲。”

    史载:“武王伐纣,革车三百辆,虎贲三千人。”

    虎贲,从此成为历代军队的最高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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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毅带着亲兵踏进大营,径直走上点兵台,亲兵则在抬下握刀站立。

    此时,rì暮低垂。

    点兵台下,八千朔方城铁骑肃然而立。

    长戟如林,红袍如怒。

    夜幕下,这八千铁骑没有面孔,只有肃杀的气息。

    乐毅持刀站在点兵台上,环视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jīng锐骑兵,眼神炙热。

    “两年前,本将初到朔方城,初见朔方骑兵。”语调浑厚,乐毅的声音在沉静的校场上格外响亮,“那时本将就对尔等说过,军队不是用来吓人的,所以人再多也没用。兵贵jīng不贵多,本将要的是在战场上能够斩敌人头颅的战士,本将要的是你们挥舞手中的长矛、长刀,而不是扯着嗓子瞎咋呼。”

    “本将也曾说过,两年,只要两年,本将便带你们去斩敌人头,去饮敌人血,去建功立业,去拜爵封侯!”

    乐毅向前踏出一步,直视着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八千铁骑,“而现在,时机到了!告诉本将,你们准备好厮杀,准备好牺牲了吗?!”

    “吼吼!”

    “吼吼!”

    “吼吼!”

    八千铁骑以长戟顿地,以拳击匈,用怒吼宣示着他们的热血。

    “八千虎贲,剑指苍穹!”乐毅抽出长刀,宣告了八千朔方虎贲这柄利剑的第一次出鞘!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大将军在,大军便在

    在秦城跟窦非柳木等人商议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时,伊雪儿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盯着桌上的酒杯愣愣出神。随梦小说 .随梦小说.

    今rì在朝堂上看到的人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不曾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亲自到楼兰来,还到了扦泥城。更为让人担心的,他竟然出现在朝堂上。

    伊雪儿很担心,只是很担心。她不迷茫,因为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看清楚,她只是不知道这人到扦泥城来,会搅起怎样一番风雨。她在想,在这种内外夹击的情况下,秦城要如何应对,才能度过眼前的危机。

    现如今,只有伊雪儿一人知道形势对秦城等人不利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她已经完全不敢奢望秦城还能圆满完整任务,只要秦城能够活着离开楼兰,活着回到大汉,伊雪儿就觉得这已经是无比只得庆幸的事。

    小小的扦泥城,户不过万,人口不过四万而已,与大汉的一个郡城比起来都显得小巫见大巫,如同蝼蚁比之于骏马。但是伊雪儿却知道,这两rì在扦泥城中发生的事,将极大的影响匈奴和大汉两个当世泱泱大国。甚至是会起到决定xìng的作用。

    如此想着,伊雪儿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整整半rì,就在这种不安中度过,直到午后。

    午后秦城正在小憩,驿馆中有人来敲门,告知秦城有客到访。这个时候能有谁到驿馆来找自己,秦城不得而知。但是当他看到进屋的人时,却又恍然大悟。

    来找秦城的不是别人,正是西科茶夫。

    “我道是谁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会来找我,原来是你小子。”秦城笑着招呼秦城进屋坐下,“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在形势不明朗之前,你来驿馆,就不怕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影响。”

    “实话说,我是偷偷来的。”西科茶夫喝着水,像是干渴的极为厉害,一脸喝了三碗。

    秦城听罢哈哈大笑,笑完又奇怪道:“那我倒是好奇了,这个时候你偷偷的都要来找我,应该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我跟大将军认识才几rì而已,说叙旧还为时尚早了些。”西科茶夫道,说罢正经道:“大将军也知道我是个名利之徒,没有名利可图,我是不会冒险的。”

    “你现在已经是楼兰国的客卿了,地位虽谈不上十分显赫,却也不差。况且,这还是你拼了xìng命换来的,珍贵xìng对于而言可见一斑。”秦城缓缓道,“这个时候能够让你冒着丢官的风险到我这儿来,想必诱惑力相当大。就是什么事,能够有这个分量。”

    “客卿虽然不小,但是对于而言,也不过是如同这白水一样,虽能止渴,但也仅此而已。”西科茶夫道。

    秦城呵呵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心大口气大,但却不曾想你心竟然这般大。客卿之位与你而言竟然只如白水,仅能止渴......那你心中所希望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西科茶夫朝皇宫的位置看了看,又朝北方看了看,道:“我心中所向往的,是御赐的佳酿,寻常人家视之为珍宝,而我视之为平常,并且可以让子孙都饮个痛快!”

    “......”秦城脸上的玩笑之s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非常的凝重,他看着西科茶夫,道:“如此,我大概可以知晓你今rì为何而来,为谁而来了。”

    “大将军不妨说说看。”西科茶夫笑道。

    “来此之前,你定然已经见过楼兰王,并且成功推销了你肚子中的墨水了吧?”秦城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几许压抑的气息。

    “大将军睿智!”西科茶夫行了一礼,没有绕弯子的打算,直截了当:“我这回就是为我大王而来。”

    秦城没有停顿,道:“为楼兰王联合大汉?”

    西科茶夫点点头,又摇摇头,正sè道:“联合大汉,共击匈奴。”说罢,又补充道:“大王相信汉使定能解楼兰眼下之围,并且与楼兰成功结盟。若是如此,rì后楼兰便是大汉在西域的绝对后盾!”

    “呵呵!”秦城再次笑了两声,对西科茶夫说的话不作否认也不作肯定,而是道:“你如何得知我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对抗匈奴的几万大军?你何来的这个信心?”

    西科茶夫缓缓摇头,看着秦城认真道:“大将军之所以是大将军,乃是因为大将军背后有大汉,有大汉的百万军队。大将军所到之处,也不是大将军一个人,而是大汉,是汉军!”

    “哈哈......”秦城大笑不止,罢了目光锐利的看着西科茶夫,严肃道:“原本我以为已经很高看你了,但是今rì我才知晓,我还是小觑了你!”

    西科茶夫笑笑,正准备说什么,秦城却忽然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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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秦城和西科茶夫在驿馆谈话时,一个驿馆的仆役也敲响了伊雪儿的房门。

    “何事?”伊雪儿打开门,问门外的仆役道。

    “有人托我给贵使一样信物。”那仆役掏出一颗狼牙,交给伊雪儿,用表情说道。

    看到这颗狼牙的时候,伊雪儿一眼就认出了它,也想到了它的主人。对此伊雪儿并不感到意外,从今rì在楼兰王宫看到那人开始,伊雪儿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还有什么话?”伊雪儿问道。

    仆役摇头,却用手势比划道:“没有话了。那人只是说,若是贵使认得这信物,便让小人带着贵使去城中一个酒肆。”

    伊雪儿看明白那仆役的意思,便让他带路。

    楼兰的风格外大,吹在人脸上让人觉得生疼,带着些泥沙,落在脸上很不舒服。出了驿馆门的伊雪儿却顾不得这些,一路低头沉默,跟着仆役的脚步。

    “就是这里了。”仆役将伊雪儿带到城中的一个酒肆门口,便不再进去,而是朝伊雪儿示意。

    伊雪儿信手掏出一件值钱物什,交给仆役,然后就在仆役满脸笑容的感谢下,走进酒肆。

    进了大门,便有酒肆的小厮迎过来,也不问什么,只是对伊雪儿示意,让伊雪儿跟着他走。在穿过这间酒肆的时候,伊雪儿看到了很多作楼兰人打扮、但是看样子明显就不是寻常酒客的人。对于这些人,伊雪儿心里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到了一个雅间,仆役退下。伊雪儿在门口沉吟一下,伸手准备去敲门。

    在伊雪儿手刚要落下的时候,房门被拉开。

    “阿伊妹。”开门的是一个中间汉子,皮肤黝黑,双目有神,虽是衣着楼兰人普通服饰,却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散发的强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rì曾今以赵信随从出现在朝堂之上,实际是匈奴大单于的伊稚斜。

    “大单于。”伊雪儿向伊稚斜行了一个匈奴礼。

    “你我还需如此繁文缛节吗?来,过来坐。”伊稚斜的笑容格外亲切,招呼着伊雪儿进屋坐下。

    “其实方才你大可不用给那驿馆仆役赏钱,我已经给过了。”坐下后,伊稚斜笑着说道,那语气神情就像是平常一样,完全没有离别三年的陌生与隔阂。

    “我知道。”比起伊稚斜的亲切,伊雪儿的神sè就要淡上几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伊雪儿并非是神sè清淡,而是眉间始终有着化不开忧愁,“只不过,大单于给的是大单于的,我给的是我的。”

    “哦?”伊稚斜愣了愣,随即哈哈笑答:“无妨,既然你想给,那边随你了。”

    伊雪儿没有多说什么,她勉强将眉心的忧愁散去,露出一个笑容,“大单于这回怎么亲自到楼兰来了?”

    “我亲自来楼兰,自然是接你回去。”伊稚斜理所当然道,“顺带将秦城那小子也带回去。”

    伊雪儿好奇的看向伊稚斜,“带秦城回去?”

    “当然。”伊稚斜给伊雪儿斟满酒,“秦城这厮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回我一定要将他带回草原去祭祖,以雪这些年的仇恨。”

    “大单于......”伊雪儿yù言又止,忽然间她觉得伊稚斜这说出口变得极为自然的话,在她今rì看来就显得很是荒唐。

    伊稚斜与秦城在战场上斗了这么多年,何曾胜过一回?最终不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罢了。而现在伊稚斜竟然大言不惭要将秦城带回草原去祭祖?还说的这般自然。伊雪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伊稚斜的自大。这要是放在三年前,伊雪儿说不得还会觉得伊稚斜这是一种王者霸气。但是在经历了河西之战、漠南之战,匈奴只能远遁漠北之后,伊雪儿再听到这样的话,只能觉得荒唐。

    这就好比,牛蛙被牛踩扁之后,仍旧放大话说,我要将那头牛杀了烤着吃。

    伊稚斜见伊雪儿yù言又止,以为她是在为秦城担心,便道:“当然,要是阿伊妹觉得不能让秦城死的这么痛快,我大可以将他交给你,仍凭你发落,也为你抱着三年的在大汉的屈辱!”

    说完,伊稚斜正sè起来,道:“不过这些都还要你配合,这回我之所以将你约出来见面,而不是让你直接到我下榻的地方去,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我还要你去帮着算计秦城这小子一回,最好是把刘彻也算计进去。”

    “大单于......要我帮着你算计秦城,算计大汉?”伊雪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伊稚斜。

    “我这回之所以跟着赵信去楼兰王那三尺王宫,便是为了能让你认出我,一方面是让你安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叫你出来的时候,你能没有疑心。”伊稚斜心情很好,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自顾自道:“等我们办完楼兰的事情就可以回草原。到时候你要是愿意继续领兵的,便继续领兵,到时候我们还要夺回被汉人掠夺的草场的,我和自次王已经合计过了,要做成这事最多不过三年。不过,要是你觉得乏了,也可以过安逸的生活。总之,一切随你。”

    “大单于要反攻大汉,只要三年便能夺回被占据的草场?”伊雪儿觉得这场谈话简直荒谬到了极点。她很想问,伊稚斜难道不知道大汉的边城已经快要建设完全,准备发兵漠北了吗?

    伊稚斜以为伊雪儿被自己宏伟蓝图给震惊了,朝伊雪儿举了举杯,自己一饮而尽,得意道:“有些情况你还不知道,这些我rì后再慢慢跟你详细说。不过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刘彻要完了,汉人要完了!哈哈!”

    伊稚斜今rì的话有些多,神态举止也有些张狂,这与他平rì一贯的作风不大相符。而这些,都是因为他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伊雪儿,这个他唯一认可亲人。在至亲面前,伊稚斜觉得没有必要给自己带上面具,甚至可以表现的孩子气一些。

    伊雪儿已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今rì这场兄妹相逢的酒席,起初伊雪儿虽然担忧,但内心还是有几分喜悦的。若说草原还有一些能够让她挂念的东西,那便是这位从小照顾自己的兄长。

    虽然,他是仇人的儿子。

    但是自打这场谈话开始,伊雪儿的兴致一降再降,到现在已经不想再说一个字,心里那仅剩的一些喜悦,也渐渐淡化至不见。

    伊稚斜见伊雪儿有些心不在焉,这才意识到今rì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了,不过他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他朝伊雪儿举起酒杯,道:“阿伊妹,喝酒。你我许久不曾在一起喝过酒了,你不在草原的这些rì子,我时常怀念我们以前一起练兵一起围着篝火吃肉喝酒的rì子。现在好了,你即将回到草原,咱们兄妹又可以一起开怀畅饮。”

    伊雪儿将杯中的酒喝完,放下酒杯的时候,下定了决心,对伊稚斜道:“大单于,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但是这话已经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今rì若是不说,恐怕rì后就再无机会。所以我决定说出来。”

    “你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说无妨。”伊稚斜并未察觉到伊雪儿话中隐藏的含义。

    “大单于,不要再跟大汉打下去了。”伊雪儿注视着伊稚斜,诚恳道。

    伊稚斜举杯饮酒的动作僵在半空,怔了好半响,伊稚斜将酒杯放下,看着伊雪儿,不确信道:“阿伊妹,你方才说什么?”

    “收手吧,匈奴......斗不过大汉的。再打下去,对匈奴没有好处。”伊雪儿的声音很低沉。

    伊稚斜愣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他不解的看着伊雪儿,像是不认识伊雪儿了一般,“阿伊妹,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大单于,我说的是实话。”伊雪儿道,神sè复杂,“你还记得前任相国的话吗?他说过,大汉地大物博,与匈奴相比就如同一个庞然大物,若是大汉倾全国之力对付匈奴,匈奴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大汉。现如今,大汉朝野上下为与匈奴征战而齐心协力,汉军骑兵的人数每年都在增加。你没到过大汉不知道,大汉的物资和人口,不是匈奴能够比拟的......大单于,收手吧,与大汉重归于好,再斗下去,匈奴就没有明天了!”

    “住口!”伊稚斜暴怒起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浑身颤抖,看向伊雪儿的眼神都变了,“身为匈奴人,你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匈奴人吗?!大匈奴是不可战胜的,不可战胜!难道你忘了你曾今的志向,忘了我们都在为大匈奴战斗?!”

    “大单于,”伊雪儿凄然一笑,“国家斗争,不是逞强好胜凭一股热血不怕死就可以获胜的,胜败的关键在于实力。河西漠南尚在的时候匈奴都斗不过大汉,如今又拿什么与大汉斗?”

    “伊雪公主!”伊稚斜咆哮起来,犹如暴怒的狮子,“你知道你现在在帮谁说话吗?你是匈奴人,匈奴人!匈奴人怎么能帮汉人说话?!”

    “我现在是汉使。”伊雪儿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狠狠击在伊稚斜的心口!

    “你说什么!?”伊稚斜不可置信的看着伊雪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兄长,我已经是秦城的女人了。”伊雪儿换了一种语气,但是这话说出来,便是伊雪儿换成再怎么样的语气都没有用。

    “你......”伊稚斜浑身剧烈颤抖,指着伊雪儿说不出话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秦城,不应该是伊雪儿的死对头吗?他不是伊雪儿被俘的罪魁祸首吗?伊雪儿怎么会是秦城的女人了?

    这大概是伊稚斜心中最大的疑问。

    沉寂,房中再次沉寂下来。

    “你背叛了匈奴先祖。”半响,平复下来的伊稚斜负手仰天长叹一声,语调悲怆而无力,“既然如此,我不能不如此选择了。”

    伊雪儿不说话,等着伊稚斜说出他嘴中的选择。

    “匈奴人中,凡是有背弃先祖的,都要活祭。”伊稚斜看向伊雪儿,眼神冰冷而痛苦,“我会带你回草原,帮你完成这个仪式,让你的灵魂重回昆仑神的怀抱。”

    伊雪儿的脸sè煞白,她倔强的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

    “你说了不算,我是匈奴大单于,我说了算。”伊稚斜没有给伊雪商量的余地,“现在,你跟我走!”

    伊雪儿咬破了嘴唇。

    “来人,带公主走!”伊稚斜朝门外暴呵一声。

    “是!”门外的匈奴随从应道。

    伊雪儿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在心里喃喃道:我的命,真的就如此苦么?

    秦城,难道我又要跟你天涯相隔了么?

    从未流过泪的伊雪儿,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伊稚斜yīn沉着脸踏出房门,随从后脚便走进来,准备去拉伊雪儿。

    “谁敢动伊雪儿一根汗毛,本将让他的尸体在铁骑的脚下碎成一滩肉泥!”

    酒肆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呵。

    秦城踏门而入。

    背后,五百骠骑军重骑长刀出鞘。

第四百三十二章 灭国如探囊取物

    (今rì依旧两章合并。)

    早在伊雪公主走出驿馆的时候,秦庆之便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秦城。因为秦城事先有交代,现在是非常时期,寻常时候众人最好是不好出去,若是汉使中有人出驿馆,则定要报知给秦城知晓。

    伊雪儿出驿馆,而且脸sè不太好,秦庆之不好阻拦,但是观伊雪儿是跟人出去的,秦庆之便去将这个情况详细跟秦城说了。

    伊雪儿赴会的举动,让秦城有些不解,平常观之,这似乎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难不成伊雪儿在扦泥城结识了新的朋友?这当然不大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伊雪儿在扦泥城有旧了。这个结果让秦城更加纳罕,难道是赵信的使团中有人跟伊雪儿以前是好友?

    若是如此,秦城觉得伊雪儿出去的时候应当会告知自己,不应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秦城在郁闷的同时,忽然想起今rì在王殿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赵信带来的随从,这时候秦城才猛然想起这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随从的真实身份。无疑,那便是伊稚斜。

    念及于此,秦城便知晓了事情的严重xìng。不管出于哪个角度,或者是为了伊雪儿,或者是为了伊稚斜,或者是为了大汉与楼兰国的邦交,秦城都应当尽快赶到伊雪儿和伊稚斜所在的地方。

    让秦庆之集结重骑进城,秦城找到驿馆的那个仆役,没费什么劲便得知了伊雪儿所在的酒肆。西科茶夫在扦泥城待过不少时候,知道那个酒肆的位置,便提出给秦城等人带路。

    秦城本不想西科茶夫卷进来,但是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才想通西科茶夫这俨然已经是将自己当做了楼兰的主人,跟着秦城不仅是带路,也是看着秦城等人。

    秦庆之带着重骑进城的时候,守卫试图阻拦,秦庆之没有给那守将一句多余的话,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直接将对方冲开,在对方无可奈何的眼中奔驰而过。

    在半路汇合了秦城和秦城的亲兵,重骑浩浩荡荡的开向那个酒肆。

    到了酒肆外面,西科茶夫正要讯问秦城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的本意是秦城最好是不好冲动,能够平心静气最好。他跟着秦城来,本来也就是存了调和双方矛盾的心思。扦泥城太小,也太脆弱,经不起秦城和伊稚斜在这里折腾。西科茶夫担心一个不合适,几百里之外的三万匈奴骑兵便会杀到,将扦泥城搅个天翻地覆。

    但是不等西科茶夫说话,秦城便跃下战马,大步踏进酒肆,同时他的暴呵声响起:

    “谁敢动伊雪儿一根汗毛,本将让他的尸体在铁骑的脚下碎成一滩肉泥!”

    “伊稚斜,出来受死!”

    秦城的怒喝声让西科茶夫的心脏颤了几颤,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会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秦城的暴怒让西科茶夫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即便是自己的一个副使与匈奴的大单于私会,秦城也不应当如此失态。据这些天来对秦城的了解,西科茶夫知道这是一个冷静起来十分可怕的家伙,那是真正的心冷,尤其是在对敌的时候。

    西科茶夫心中惊讶,但这还没完,随着秦城踏进酒肆大喝出声,身旁的五百重骑整齐将长刀出鞘,声音响亮刺耳,整齐的让人心悸。同时,另外一些亲兵则是直接将酒肆围了起来。那架势,分明就是准备一言不合就拼命了。完全没有顾忌后果的意思。

    西科茶夫大惊,顾不得许多,就要下马去拦着秦城,然而他刚翻身下马,不等他迈开脚步,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刀。

    “客卿,此时你最好是不要随意走动。”秦庆之看着西科茶夫,眼神淡漠,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西科茶夫一般。

    被秦庆之如此不客气的拦下,西科茶夫大感意外,从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但是眼前的形势让他只能耐着xìng子、沉着脸分辨道:“秦大将军并未说过我不能走动。”

    秦庆之的长刀依然横在西科茶夫面前,生硬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大将军没有吩咐,不代表我等不能理解大将军的意思。骠骑军行事向来如此。”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他国的人如此对待,这让刚刚成为楼兰统治阶级一员的西科茶夫感到羞辱,他强忍着怒意,沉声道:“这里是扦泥城,是楼兰,汉军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出乎西科茶夫意料,秦庆之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若是客卿能够调集大军将骠骑军从马上斩下来,再来说这样的话不迟。”

    “你......”西科茶夫气结,气的一甩衣袖。

    见西科茶夫没了要动的意思,秦庆之便将长剑收回。

    焦急的西科茶夫有些恼火的看着周围的骠骑军重骑,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一个个目不斜视,没有表情的重骑军士时,感受到骠骑军纪律的苛刻,军士在执行任务时的无情,西科茶夫忽然想到:也许这便是骠骑军能够所向无敌的奥秘?

    ......................................

    秦城一脚踏进酒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事实上现在坐在酒肆中的食客,全都是伊稚斜的带来的人。开玩笑吗,伊稚斜身为匈奴大单于,孤身处于敌境,难道不应该对自己安全多注重一些?

    这些匈奴大单于王庭中真正的jīng锐,看到秦城进门,听到秦城嚣张至极的话,齐齐站起身,目光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只要伊稚斜一声令下,毫无疑问,他们都会向秦城扑过来,以最大的努力将秦城制服,甚至是不惜生命。

    秦城没有看这些小虾米们一眼,他的目光从进门之后就将酒肆的格局映在了脑海中,也从这些匈奴jīng锐分布的位置中计算出了伊稚斜和伊雪儿应该在的方向。所以他直接就向里面走了进去,整个过程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看到秦城向里间伊稚斜所在的位置走去,坐在角落没有起身的赵信冷声道:“拦住他!”

    几十个匈奴勇士立即闻风而动。

    秦城没有说话,他甚至都没有向出声的赵信看一眼。他背后跟进来的亲兵,在王二的带领下,将秦城护在中间,呈众星拱月状,与那些迎过来的匈奴勇士拉开了架势。

    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是双方战事抽刀的声音。

    酒肆的老板的伙计,早已经缩在了柜子后面瑟瑟发抖,哪里还敢露头?

    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秦城已经路过了第一个转角,再走几步就能直达伊稚斜和伊雪儿在的房间。

    “都住手!”从房间中出来的伊稚斜看到这一幕,出声呵斥道。

    店中的局势和店外的严阵以待的骠骑军重骑都给他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真要火拼起来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秦城看着一身楼兰平民装扮的伊稚斜,也停下脚步,负手嗤笑道:“单于好兴致,穿这身衣裳倒是好看,莫不是以后都想做一介平民?”

    伊稚斜盯着秦城,面sè沉静,声音也同样沉静,“秦城,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秦城也看着伊稚斜,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并没有打量这个酒肆。

    两人的对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不仅这里是,整个扦泥城,整个楼兰,都是。”伊稚斜道。

    “能死在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秦城淡淡道,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你要是有这个兴致,本单于大可以成全你。”伊稚斜很好心的说道。

    秦城轻蔑的笑了一声,“可惜,这事你说了不算。我死,你说了不算;但是你死,我却可以说了算。你说呢,单于?”

    “做人不要太自大。”伊稚斜冷笑,“你以为你已经稳cāo胜券了?”说着指了指店中的秦城亲兵和店外的五百重骑,“就凭这些人?”

    秦城摇头,“要你死,何须众人?我一个足矣。”

    伊稚斜哈哈大笑,继而yīn着脸道:“你觉得本单于死了,你还能活着不成?别忘了本单于的三万铁骑可以朝发夕至。而且,你就认为现在你一定能杀得了我?”

    “赌一赌如何?”秦城饶有兴致,不客气的点了点伊稚斜,“就赌你那颗项上人头。”

    “秦城,你莫要太嚣张!”伊稚斜咬牙切齿道,“别以为城中就你兵。”

    秦城呵呵一笑,“你是说你的那些随从,你指望他们得到消息来救你?实话告诉你,有骠骑军重骑在的地方,只有能被重骑撕裂的军阵,从来就没有能冲破重骑的军阵。”

    伊稚斜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怨恨的盯着秦城,“你当真要鱼死网破?”

    秦城笑了,“你现在还有什么砝码吗?指望楼兰王带人来救你?我敢保证,在他们走进这个酒肆之前,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

    伊稚斜的脸sè开始泛青,秦城步步紧逼的态度让他感到一阵无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秦城带着重骑。

    但是既然敢孤身入城与秦城对峙,伊稚斜便没有后手?

    “交出伊雪儿。”伊稚斜没有说话,秦城便道,那语气不是商量,不是谈判,而是命令。

    “没有这个可能。”伊稚斜强硬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现在交出伊雪儿,交出的便不是伊雪儿一个人,而是连带着伊稚斜的尊严也交出去了,不仅如此,还有匈奴的尊严。伊稚斜怎么可能答应?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秦城没有说什么你就不在乎伊雪儿自己的选择这样的废话,手已经搭上了环首刀刀柄。

    “秦城,不可!”此时伊雪儿终于能够挣脱房中两人的束缚跑出房门,她一手扶着房门,看着秦城摇头。

    秦城的眼神冷下来,眼神的温度一降再降。

    ................................

    酒肆外传来一阵噪杂。准确的说,是重骑军阵之外,传来一阵异动。

    来的不是伊稚斜的人,而是楼兰王的人,楼兰的军队。

    一大片骑兵,从街道上奔驰而来,人数在三五百之数。而这还不是楼兰派过来的全部兵力,听响动,似乎城中还有不少军士正赶往这里。

    先前城门的守将在重骑冲进城门之后,便火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楼兰王。楼兰王不愿意看到伊稚斜和秦城在城中拼了个你死我活,便打算过来调解。而要让秦城而后伊稚斜停手,则必须要有能够让两人听话的本钱。这个本钱,就是力量强于两人之和的楼兰军队。

    楼兰军队战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人多。天知道楼兰王为了平息这场纷争,会不会连守城的军士都调集了过来?反正现在这些军士站在城墙上也没用。匈奴和汉军,哪个不能轻易踏破那并不高大的城墙?

    楼兰军队在距离骠骑军重骑还有三十来步的时候纷纷停住脚步,面对这只有五百数目却有千万人气势的汉军重骑,楼兰军队也不敢刺激他们。

    在楼兰军队到达之后,后面传来一声高喊:“楼兰王到!”

    军阵分开,火急火燎的楼兰王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酒肆中,伊稚斜看着秦城,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本单于带多少人进城都是枉然,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匈奴是来何谈的,不是来夺城的。本单于只需要几百里之外有三万铁骑,就足够威胁扦泥城。只要能够威胁扦泥城,楼兰王自然会卖力护卫我的周全。这比我自己费力还不一定讨好,效果岂不是要好得多?”

    伊稚斜说完,看秦城的眼sè变得有些轻视,“本单于要带伊雪儿走,谁也拦不了,你不能,你身后的重骑也不能。本单于想要得到手的,便一定会得到。秦城,跟我斗,你还嫩了些。”

    说完,伊稚斜好整以暇道:“怎么样,秦城,让路?”

    “让路?”秦城哂笑不已,看伊稚斜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单于,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已经输了!输的就要有输的觉悟,难不成你输不起?”伊稚斜怒道,“便是你输不起,外面有数千楼兰大军在,你还能如何?”

    秦城呵呵冷笑,“单于,你大概忘了,本将自出道以来,征战无数,可有过一败?便是你曾亲自领兵与我对阵,又何曾赢过我?以前如此,现在自然如此。不仅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秦城,你脑袋坏掉了吧?”伊稚斜笑容里透露着不屑,“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形势么,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乖乖让路。否则,楼兰王要是面临灭国的危险,你也只能陪葬。”

    秦城仍旧是摇摇头,“我想是你没有搞清楚现在情况。伊稚斜,你觉得我会在乎楼兰国的存亡吗?”

    伊稚斜眼睛眯起,“你什么意思?”

    秦城看着伊稚斜,眼神清冷,“你只看到了眼前,只看到了楼兰,却忘了我是汉人,我背后站着大汉,我来西域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挽救楼兰王与生死存亡。楼兰亡国了于我何干?便是明rì你的三万铁骑就踏平扦泥城,杀了楼兰王,那又如何?那只不过是为你报仇罢了!对于可有损失?今rì我杀了你,你觉得楼兰是会杀了我独自面对你的三万铁骑,还是抱紧我的大腿,寻求大汉的援助,共同对抗你的骑兵?不错,在你没死的时候,楼兰王会千方百计护卫你的周全,但是当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楼兰王便只能千方百计与我合击如何应对你的骑兵。你难道不明白,楼兰王在乎的不是你的命,而是楼兰国的存亡?”

    ..................................

    秦城说完,看伊稚斜的眼神越发如同看死人一般。

    伊稚斜的脸sè终于开始发白,他咬字道:“三万铁骑,你如何应对?别忘了,你只有五百骑兵而已,即便是战无不胜的重骑,你也只能给本单于殉葬!”

    秦城闻言又笑了,这次笑得极为开心,他道:“谁说我要以五百重骑面对你的三万铁骑了?”

    “楼兰那些骑兵,再多有何用?况且还只有几千之数而已,在本单于的王庭jīng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伊稚斜蔑视道。

    秦城笑得愈发开心,笑罢,他的眼神里已经懒得有轻视,“伊稚斜,是谁规定我一定要和你的军队作战的?我已经说过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楼兰国的存亡!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我就可以离开楼兰了。楼兰国的生死,与我何干?”

    “什么?!”伊稚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时候,你的骑兵灭了楼兰,我便能在西域其他三十五国大肆宣扬匈奴的罪行和野心,让他们人人自危,从而让他们都倒向大汉这一边。”秦城的话犹如重锤般,狠狠击打在伊稚斜的心口上,“而且,匈奴突然没了你这个大单于,必能内乱,最不济也不能稳定。那时汉军便可以长驱直入,要灭你的国,如探囊取物!”

第四百三十三章 重骑重弩,百支可退千军

    (感谢毒蛇高富帅、ydjj、aitpoi的大力支持!)

    楼兰王现如今也是人到中年,按说正是chūn秋鼎盛的时候,jīng力在各方面都该是很旺盛,但这些天以来,楼兰王又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疲惫中仿佛有着他自己不能应付之重。

    楼兰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天以来的复杂局面,国小,国小便人少,人少便是非少,楼兰王这个王本来是做的很舒服的,但是自打匈奴和大汉从远在天边蹦到了近在眼前,楼兰王就觉得自己的好rì子似乎已经过到了头。

    尤其是今rì。当楼兰王得知匈奴单于伊稚斜竟然和大汉的大将军,竟然在扦泥城中的一家酒肆展开了对峙,而且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时,楼兰王的一颗脑袋顿时大得犹如满天星斗。

    到现在楼兰王都还搞不明白,伊稚斜是什么时候到的扦泥城,为何自己先前都没有接到探报。当然,楼兰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楼兰王会因为一个已经是大汉俘虏的公主,将自己装扮成了赵信的随从。

    今rì的空气有些yīn冷,整个扦泥城的天空都有些压抑,尤其是楼兰王在面对酒肆外那五百面沉如水的骠骑军重骑时,一种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压力笼罩了他。这种压抑感让楼兰王感到不适,并且从心底里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五百重骑本来驻扎在城外。本来秦城带着这五百重骑而来,真要进城驻扎楼兰王也不会说什么,但重骑原本是在城外扎营的,却偏偏又贸然闯进城内,这让楼兰王的脸感到一阵火辣。

    “将军,烦劳让路,我王要进店!”楼兰王的侍卫首领已经被不是第一次在向秦庆之说这句话,奈何秦庆之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没有大将军的命令,骠骑军不敢擅离职守。”

    很客套的一句话,将楼兰王进店的希望踩灭的干干净净。

    楼兰王望向这位年轻但却英气逼人的汉军将领,心里充斥着恼怒。他看了一眼身前自己的侍卫统领,心中的恼怒便更甚了一些。秦庆之的强硬固然让楼兰王气愤,但要是自己的侍卫统领敢于带人直接去冲击秦庆之的军阵,自己难道还会责怪他不成?

    自己不方便下令与汉军冲突,但是属下为了维护自己一个国王的尊严做了冲动的事,虽说在人前自己会降罪于他,难道到了私下不会重重奖赏于他,来个明降暗升?

    侍卫统领的愚笨或者说胆小,让楼兰王既气又羞。这位在楼兰国地位显赫的统领,还不知道他今rì的行为已经让他rì后再没有了显贵的可能。

    骠骑军军阵外的楼兰军士越聚越多,人数已然是骠骑军的数倍,但是在骠骑军重铠重剑面前,无一人敢上前挑衅其兵锋。

    时间拖得越久,楼兰王的脸sè便越难看,他的尊严也就被践踏的越厉害。有那么一个时间,楼兰王忽然怀念起那个前些时rì战死的楼兰大将军来。楼兰王在心里想,若是大将军尚在,此时他定然不会让自己的脸面如此难堪。

    这楼兰国扦泥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一瞬间楼兰王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强令大军向太过嚣张的骠骑军发起冲击。

    西科茶夫从骠骑军军阵中挤了出来,随着双方对峙的进行,没有人限制他往楼兰王这便跑。

    西科茶夫小跑道楼兰王面前,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肃穆高喊“见过我王”,喊完之后,西科茶夫转过身,面向眼前这些曾今与他并肩作战的骠骑军,怒声而斥:“这里是楼兰国,是楼兰王城,我王要进店,谁敢阻拦?!”

    马上一身重铠的秦庆之看了西科茶夫一眼,不发一言。但是他的神情却告诉西科茶夫:老子眼里没有楼兰王,只有大将军!老子就是阻拦了,你能怎么地?

    年轻的西科茶夫好似也没有打算自己一句话能够镇住秦庆之、镇住五百骠骑军重骑,他抬手指向秦庆之,义正言辞喝道:“敢挑战我王尊严者,杀、无、赦!”

    说罢,向身后的楼兰大军大声道:“大王大军听令,准备冲阵!”

    一句话喊完,西科茶夫的眼睛死死盯着楼兰王的侍卫统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他带头。(.)

    侍卫统领终究不是太笨,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要是自己再不有所作为,楼兰王的面子没有了,可能他的富贵就没有了,于是他果断抽刀,指向骠骑军重骑,嘶声喊道:“敢蔑视我王者,死!”

    侍卫统领当然不必西科茶夫,他有实权。因是他一出生,那些王宫的侍卫们,便齐齐拔出长刀长剑,开始虎视眈眈的盯着骠骑军。

    不仅王宫的侍卫如此,其他楼兰军士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很多事都只是缺乏一个冲破节点的触动,很多人都需要有人带动才会做事。

    坐在王撵中的楼兰王,此时的身板仿佛挺得格外直,眼神仿佛格外有光彩。

    看一个将领如何,只需要看他训练下的军士如何,同样,看一个王如何,也只需要看他治下的民众如何。在西科茶夫的带动下,楼兰军队如此给面子,楼兰王也觉得脸上备有光彩。

    终究,还是有人愿意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挺身而出。

    楼兰王看了西科茶夫的一眼。仅这一眼,便已经注定西科茶夫rì后不再是今rì的地位能比。两相对比之下,楼兰王就愈发觉得侍卫统领的可憎与不堪,统领侍卫多年,竟然还要一个不知兵的平民小子来提醒才知道拔刀。

    但西科茶夫冒着被秦庆之一刀斩于马下的风险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了楼兰王的尊严,还是为了自己的荣华?

    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抽刀声像是一阵奇异的乐章,宣告了大战的一触即发,假如骠骑军仍不妥协的话。

    .....................................................

    赵信这回来扦泥城,因为有伊稚斜随xìng,虽然隐藏了身份,但仍不能对其安全掉以轻心。伊稚斜是不能出半点儿意外的,稍有不慎对匈奴而言就是大劫,没有人有胆量在这个时候偷个懒。在伊稚斜今rì到这个并不如何出彩的酒肆时,除却他带来的人,尚有近五十来人留在他们落脚的地方。

    一行近百人,虽然着装打扮各有不同,实际都是高手,必要时候别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起码可以不惜xìng命。伊稚斜出来见伊雪儿,本不认为会有什么风险,没有大废周章。饶是如此,赵信也带来了五十来人。一些清空了酒肆,就在酒肆内扮演酒客。一些人则留在酒肆之外,他们活着在街上闲逛,或者坐在对面的酒馆,不一而足。

    在重骑雷霆赶来包围酒肆的时候,很多人来不及支援酒肆,便一直守在酒肆之外,也好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可以随时接应。一面突围终究不如里应外合来的有破坏力,如此简单的兵法这些人自然明白。

    直到楼兰军队到达,与骠骑军展开对峙,他们觉得事情可能有了转机。表面上静观其变,内心里早已心急如焚。自秦城进入酒肆,里面便没什么动静,天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西科茶夫怒吼,楼兰军队拔刀,早已按捺不住的匈奴勇士们觉得时机已到,不能再延迟,便率先展开了突击。

    到底他们是对楼兰没什么信心,要是骠骑军仍旧是不动不让,难道这会儿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楼兰军士真就敢冲上去拼命?西科茶夫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哗众取宠罢了,无非是为在楼兰王面前表现一番。真要拼命,难不成他还会冲在最面前不成?要是西科茶夫真有这个打算,他此时为何不从随便一个军士手中抢夺一把刀,直接冲上前去砍那些汉军?

    说到底,没人敢先去碰撞那些重甲重马重刀的重骑,谁不知道那会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些匈奴勇士们不敢耽搁,所谓关心则乱,他们也承担不起伊稚斜在酒肆中出了意外而他们隔岸观火的代价,就算是死了倒还要些,起码不会连累了家人亲友。

    于是这些匈奴勇士决心亲手挑起楼兰军士与骠骑军的战火,他们要是上了,这些楼兰军士上的可能xìng才大一些。

    毕竟炮灰已经有了。

    ....................................................

    几十个平rì足可以一当十的匈奴勇士从街角屋顶冲了出来,气势汹汹,举刀呼喝着冲向重骑,像是一个个被烧了尾巴的黄牛,有股悍不畏死的气概。

    因为是jīng锐,一动一静之间便与寻常军士不同,所以这些匈奴勇士一杀出来,不少楼兰军士的眼睛都亮了。

    “冲阵!”西科茶夫见有人打头,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下便大吼一声,提醒侍卫统领带人跟上。

    “勇士们,为了大王!”侍卫统领没忘记在这个时候应该拍楼兰王的马屁,所以他配合的举起刀,带着侍卫们冲向那些拦路的骠骑军。

    楼兰王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不管最终与谁结盟,至少自己作为一个国王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毕竟自己是与别国结盟,不是去跟别国当孙子。

    当然,事后自己大可以说这都是侍卫们一时冲动,不是自己的本意。相信对方也是聪明人,真要为了结盟的大局,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楼兰王没有看到的是,侍卫统领在领人冲锋的时候,故意慢了半拍。

    身着匈奴服饰的匈奴勇士在前,楼兰侍卫军队在后,呼啦啦一片冲向重骑。

    看到对面与自己这些人相距不过三十步杀过来的众人,秦庆之的脸sè并没有什么变化。

    “弩!”秦庆之的脸sè没动,手中的长刀却已经举了起来。

    此时一般的弩之于弓的区别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威力,而是cāo作方法。弩的威力更大,而且一般在使用前就已经将箭矢搭好,这样在对敌的时候就省去了搭箭的麻烦。因为弩威力大,弓弦拉开都需要借助脚、腰垮甚至是机械,临时搭箭自然诸多不便。

    秦庆之的“弩”字方才落下,重骑已经将重弩平举而起,弩上比之一般弓箭要大上一号的弩箭对着面前冲过来的匈奴勇士、楼兰军人。

    匈奴勇士徒步,楼兰军士骑马,刹那到了距离重骑仅十步的距离上。

    “放!”秦庆之手中的长刀挥下,变成平举。

    “嗖嗖嗖”的一阵弓弦的颤抖声,夹杂着弩箭的破空声,百只弩箭以几乎平行地面的轨迹,以密密麻麻的箭阵,飞shè进冲过来的人群中。

    血花,惨嚎,弩箭入体的声音,刀剑落地的声音,马嘶声,将这条街道装扮成了一幅地狱的景象。

    因为距离太近,弩箭威力又不同寻常,不少弩箭都是在洞穿了一个人的身体之后,又插-进了第二个人的身体,甚至是将其带飞出去。

    仅仅是一轮齐shè,仅仅是一百重骑出手,冲在最先前的几十个匈奴勇士,无一幸免,全部都洒了血。

    亡者过半,丧失行动能力者又半,还能够行动的,寥寥几人而已。

    跟在这些匈奴勇士后面的楼兰军士,不少人也挂了彩,而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没有受伤的,全都傻了眼。

    .................................................

    他们知道重骑兵锋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但却不知道仅仅是一轮齐shè,其恐怖就到了这种程度。

    很多东西说来空洞,只有真正体会了,才知其真正的威力。

    一时之间,那些楼兰军士的双腿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一样,再不敢往前。

    “弩!”

    因为此时,秦庆之沉着的命令声再次响起。

    这回,不是一百重骑端着一百只弩,而是几百只弩,都对准了这些楼兰军士。

    秦庆之始终面sè如常,声音平静,即便他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楼兰大军。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何足挂齿?

    尔等,不足以让将军动容。

    ...........................................

    楼兰军士停了下来,冲上来的几个不要命的匈奴勇士自然齐齐送了命。

    西科茶夫黑着脸,恨得咬牙切齿,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不知者,以为他是因为骠骑军竟然真敢动手杀人。而只有西科茶夫自己知道,他这完全是因为害怕。

    他见过骠骑军重骑作战,并且是以五百对一千,轻松取胜。

    但那毕竟是晚上,他离得又远,如何能看的真切?

    后面秦庆之股东楼兰军队与匈奴军队火拼,重骑没有加入进来。而最后漫山遍野追杀匈奴溃兵,更不能显示重骑的霸道之处。

    西科茶夫入过伍,因为有军事常识,所以他才能为骠骑军一轮齐shè而浑身颤抖。

    “有敢擅闯骠骑军军阵者,死!”秦庆之平淡之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清淡,却比先前西科茶夫和侍卫统领的嘶声大吼来的有效果的多。

    秦庆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从西科茶夫脸上随意扫过。

    一个眼神的碰撞,让西科茶夫心脏狠狠一颤。

    因为秦庆之的眼神有几百弩箭的映衬,便显得格外狰狞,格外能杀人。

    “退下。”

    楼兰王终究是说了这两个字,几乎是硬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脸sè苍白如纸。

    不退回来,摆在那里丢人现眼吗?

    也许到这个时候,楼兰王才终于能够知道一些,为什么大汉能够将匈奴从东边赶到西边来。

    比之西科茶夫,楼兰王此时心底更不好过。

    所幸,楼兰王的这种尴尬和羞辱很快结束,要不然他一个国王的尊严今rì就要完整的丢在这里了。

    “收弩!”酒肆门口传来一声命令,声音不大,很沉稳。

    五百骠骑军重骑闻言,回头都没有回头,齐刷刷收了手中的弩,然后恢复了正常队列。

    酒肆门口,秦城洒然而立,在他身旁略微靠后一些,站着伊雪儿,两边是亲兵。

    在他们身后,伊稚斜面沉如水。

    秦城从骠骑军军阵中走过,走向楼兰王,伊雪儿在他身后,到了军阵前便没有再动。伊稚斜则是站在酒肆门口。

    这格局,任谁都看得出来,伊稚斜已经交出了伊雪儿。

    秦城从身体尚在往外淌着鲜血的尸体群众踏过,神态自若,面对几千楼兰军士,秦城更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在这些人前停下,秦城向楼兰王抱拳,歉意道:“楼兰王,今rì多有冲撞,并非本意,还望恕罪。”

    “大将军出行,排场果然大。”楼兰王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自然不及楼兰王。”秦城示意了那些严阵以待的楼兰军士一眼,微微一笑,“楼兰王今rì对大汉友好的诚意,敝臣定会转告陛下,陛下也定会重重酬谢楼兰王。楼兰与大汉,是最好的盟友。”

    楼兰王摆摆手,并没有问罪的意思,而是道:“这个自然。”

第四百三十四章 放虎归山,杀虎于野

    在酒肆里的时候,伊稚斜最终向秦城妥协,将伊雪公主交了出来,哪怕他知道秦城并不是真的在酒肆里跟他拼的你死我活。伊稚斜知晓要是自己真的死了西域的局势未必会如秦城说的那般好,若秦城只有十足的把握,何必说那么多废话。以秦城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xìng格,若是对局势真就那般有把握,恐怕一见面就让重骑马踏酒肆,强行将伊雪公主救出,然后将伊稚斜斩于此地。

    西域国多势杂,局势莫测,列国邦交更是复杂,相比之而言战场上的对阵反而来的简单一些,手底下见真章,谁赢了就是本事,谁输了就一无所有。邦交则不然。

    伊稚斜最终妥协,愿意将伊雪公主交出,那是因为在这场扦泥城的对峙中,秦城已经赢了一手。酒肆外楼兰大军与骠骑军对峙,反而被骠骑军重骑以重弩威胁的半步不敢上前。虽说这种威胁更多的来源于楼兰王不愿意跟大汉撕破脸皮,否则真要冲杀,难道楼兰的几千大军真是饭桶不成?

    所谓先手,便是如此。

    伊稚斜失了先机,并不能不认输。不认输,真要鱼死网破,完全没有必要,得不偿失。交出了伊雪公主,不过是让对弈再次回到一个相对的原点,伊稚斜尚有三万大军在北,秦城仍旧只有五百重骑,最终到底是个什么结局,伊稚斜的心态并不悲观。

    棋收官的时候,才是真正决定谁输谁赢的时候,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酒肆之外,秦城向楼兰王赔礼,楼兰王没有太过怪罪。到此时楼兰王留着几千大军不去与骠骑军重骑生死大战,本就是不想让双方关系恶化,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把秦城怎么样。

    当然,楼兰到底与谁结盟,目前还是未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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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兰王与秦城说过两句话之后,便将目光投向酒肆外的伊稚斜。伊稚斜神态已经恢复如常,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透露出自己方才与秦城胶粒已经输了一招。

    伊稚斜从骠骑军重骑军阵中间走过来,路过伊雪儿面前的时候,目不斜视,对骠骑军重骑的目光更是视而不见。

    “大单于。”楼兰王从王撵上走下来,向伊稚斜见礼,不卑不亢。双方身份在理论上虽然平等,但实际上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楼兰王更加不会有摆架子的举动。

    “楼兰王。”伊稚斜右拳放于左胸之前,微微颔首,礼仪倒并没有差楼兰王几分。

    “早先不知大单于到此,本王失了礼数,还要请大单于见谅。”楼兰王古波不惊道,这话说出来到底是道歉的意思还是责怪的意思,就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既然大单于亲自到了楼兰,可否王宫一晤?”

    “多谢楼兰王美意。”伊稚斜自然知道楼兰王这只是客气话,两人之间本就已经有了根深的芥蒂,这时候虽然不会有人提起千里王五千jīng骑和楼兰王城被围、楼兰大将军之死,但仇恨自然是已经埋在了两人心底,“本单于政务繁忙,现在就要回大漠了。与楼兰王进宫一晤,只能等到rì后了。”

    伊稚斜这话说出来显得很是淡然,但是这话,在不少有识之士听来,却犹如平地惊雷。

    西科茶夫滞了一下,望了伊稚斜一眼,又望了楼兰王一眼,等待楼兰王的反应。

    楼兰王却似没有意识到什么一样,只是点头道:“如此,请恕本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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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知道下次伊稚斜到楼兰来,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若真有那天,楼兰必定已经匍匐在了匈奴脚下。否则,伊稚斜也不会再屈尊到这个小地方来。

    “本王恭候大驾。”楼兰王说道。

    楼兰王在和伊稚斜说这些话的时候,秦城就站在一边,却未作阻拦。

    西科茶夫疑惑的打量了秦城一眼,心中不解秦城为何对伊稚斜要离开扦泥城无动于衷。

    倘若伊稚斜离开扦泥城,必然引三万大军南下。这个时候难道还期望伊稚斜有耐心等楼兰王七天吗?将秦城逼死在这里,让楼兰臣服才是正理。也唯有如此,伊稚斜今rì败在秦城手里,将伊雪儿拱手想让的耻辱才能雪洗。

    西科茶夫很纳闷,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秦城回看不明白?

    只要将伊稚斜控制在扦泥城,匈奴大军必然举止受限,不仅如此,有五百重骑的秦城甚至可以在这个时候逼迫伊稚斜承认楼兰与大汉的盟约。而若是伊稚斜离开了扦泥城,秦城的护身符就没有了,到时候匈奴大军朝发夕至,秦城又会如何?

    难不成秦城已经打算跑了?

    西科茶夫自认以自己对秦城的了解,这绝不是秦城的风格。

    那为何秦城此时不加阻拦?

    “自次王依然在此与楼兰王商议盟约之事,希望楼兰王不要让本单于失望。”伊稚斜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和楼兰王告辞。

    末了,伊稚斜转身对秦城道:“秦城,你我来rì再见。”

    话中的深意,恐怕只有秦城能够体会。

    “在下雨楼兰王的话一样:恭候大驾。”秦城淡淡道。

    伊稚斜冷哼一声,走之前还是看了伊雪儿一眼,眼神复杂。

    赵信跟上伊稚斜,看来是要送伊稚斜出城。

    伊稚斜走了,楼兰王迆不用再呆在这里,便和秦城作别,同时楼兰大军撤走。

    一时间,方才人满为患的大街空了下来,只剩下打扫匈奴尸体的军士。

    让秦城稍感意外的是,西科茶夫并没有立即离去。

    “大将军治军之严,果然了得,不愧是大汉战神,敝臣今rì领教了。”西科茶夫向秦城行礼,不像是言不由衷。

    秦城随意笑笑,“你怎么不跟着楼兰王进宫?以你今rì的表现,rì后必定飞黄腾达,还不抓住机会去表现?”

    西科茶夫难得露出一丝苦笑,“大将军并未看到在下方才的表现。”

    “这不难看出来。”秦城与西科茶夫谈话如常,对先前西科茶夫对重骑的敌意好似并不在意。

    “那想必大将军也知道在下为何留下来了。”西科茶夫道。

    “能相见一些。”秦城道,“不过你要是为了一个答案而留下来,舍弃了现在跟楼兰王套近乎的机会,这倒是不符合你名利之徒的风格。”

    “名利之徒也分两种,一种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之利;一种目光稍微长些,为长远的名利作谋划。”西科茶夫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眼光远些,名利才能持久,这就必须为名利披上一层智慧和有用的外衣。”

    秦城呵呵笑了两声,“所以你到我这里来取经来了?”

    “取经?不错的说法。大概就是如此。”西科茶夫严肃起来,“还请大将军赐教,为何心甘情愿的放伊稚斜离去?难道大将军不知这是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秦城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不过,你说说,我能如何?在楼兰王打定了主意要放伊稚斜回去的情况下,难道我要拿五百重骑跟几千楼兰军队拼命,以此来留下伊稚斜?”

    “大王要放伊稚斜回去?为何?”西科茶夫一阵惊讶。

    “为何不?”秦城反问道,“要是楼兰王将伊稚斜强行留在扦泥城,楼兰不是往死里得罪了匈奴?这对楼兰有何好处?”

    “可......现在大王已经决心与大汉联盟了!”西科茶夫纳罕道。

    “已经决定了吗?”秦城再次反问道,却是自问自答:“没有。楼兰王要在大汉与匈奴之前做出选择,但并不是这个时候选择。或者说,楼兰王根本就是在做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因为只有在我和伊稚斜之前的斗争分出胜负之后,楼兰王才会选择,并且选择那个胜者。因为楼兰不能选择弱者,选择弱者就是死。所以楼兰王还在等。”

    “你不要觉得奇怪,奇怪楼兰王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与大汉结盟,为何还会如此客气对待匈奴,一定要保证伊稚斜出城。他就是要伊稚斜出城,然后再看到我跟伊稚斜分出胜负。或者说,看我如何应对伊稚斜这三万大军。要知道,楼兰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保证他在匈奴的威胁下完好无损的大汉,而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大汉。要不然楼兰要大汉这个盟友何用?”

    “现在,你明白了?”

    西科茶夫皱眉沉思。好一阵,西科茶夫才抬头问道:“那大汉是否能够保证楼兰在匈奴的威胁下完好无损?”

    秦城轻笑,“这个我现在说了不算。”

    “那什么说了算?”

    “结果。”秦城道,“这次与伊稚斜较量的结果。”“可是伊稚斜已经出城了,不用两rì,匈奴大军便能抵达扦泥城下,到时候大将军还如何取胜?”西科茶夫急道,“大将军到底有何底牌,难道现在还不肯拿出来?”

    秦城摇摇头,转身上马,道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说罢,在西科茶夫急切的注视下,领着骠骑军返回,只丢下一句:“放心,伊稚斜的三万大军永远到不了扦泥城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臣为王死,军为关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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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稚斜离开扦泥城之后,一路快马加鞭,奔向楼兰北部边关桑南。

    在桑南关外,有伊稚斜的三万大军集结待命。因为伊稚斜这回出扦泥城往桑南是急速而行,倒也免了去通报军令的信使,而在楼兰境内大张旗鼓的让信使捧着军令去桑南,传的还是大军叩关的命令,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安全的事。

    伊稚斜之所以如此急切,也存有担心秦城脚底抹油的心思,要是跑了秦城,不管能不能拿下扦泥城让楼兰臣服,终究都不是一件完美的事。

    算好行程,若是一路不停歇,三天之后三万匈奴大军便可抵达扦泥城下。至于楼兰的边关桑南,这在匈奴三万jīng骑眼中自然不是什么障碍,随意就能踏过。

    伊稚斜知道秦城没有办法阻拦自己出城,但对秦城会不会逃跑这件事委实没有把握,所以他必须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才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征服楼兰,降服西域诸国,这个方法虽然要粗暴一些,但更加符合匈奴人一贯以来的作风。野蛮人文明的面具一旦被取下,本来的面目将更加狰狞。伊稚斜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扦泥城碾为平地,如此方能一解此行心中之恨。

    对于伊雪公主,伊稚斜在伤痛之余,免不了极为愤慨。没人能够容忍背叛,尤其是一个君王,伊稚斜也是如此。

    到达边关桑南的时候,正是正午。连续奔驰不惜马力的伊稚斜等人,在边关亮出了匈奴使节的印信,那斗鸡眼楼兰守关将领只是接过印信看了一眼,接着二话没说便大手一挥放了行,并且还不忘满脸笑容目送伊稚斜等人出关去。

    这些天以来,三万匈奴jīng骑就驻扎在桑南关外,这让这些守关的楼兰军士一直活在忐忑之中。每天看着关外的大军出cāo,健马如飞,声雷滚滚,这些守关将士们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没有一刻心里不在七上八下。

    乖乖,那可是三万匈奴jīng骑,要是碾压过来,自己这些人还不一个个都成了肉饼?恐怕都不用他们动手,自己这些人都能吓得自己将变成肉饼,如果可以的话,这样反倒直接一些。

    目送着伊稚斜等人绝尘而去,斗鸡眼守将身边的一个军官松了好一阵气,摸着胸庆幸道:“这些瘟神总算是走了,可是担心死我了。这些天整rì看着关外的三万匈奴大军,我可是憋得连屎都拉不出来。要是这些匈奴人再晚几天走,我非得给自己一肚子废物给憋死不可!”

    “瞧你那点出息,还能再没用点吗?”斗鸡眼守将愤慨道,“大伙儿都是军人,至于怂成这样?大不了以死相拼,他们也就人多些罢了,掉脑袋也就碗大的疤!”

    军官点头哈腰连声道是,还是将军神武。

    斗鸡眼将军倨傲的冷哼一声,“这都是大王不准许我们出关迎战,要不是如此,我早就带着大军夜袭他们的大营了!若是如此,这些匈奴人早就滚蛋了,哪里还容他们活得到今天?”

    “将军智勇无双,若是大王允许,这些匈奴人肯定完蛋了!”众将士纷纷附和。

    “军人,就该有军人的骨气!”斗鸡眼器宇轩昂的教育了自己的这些属下一顿,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我跟你们说,别看将军现在说的跟什么似的,我可是听说将军连美姬财物都送回扦泥城了,早就打算跑了!”先前说话的军官压低声音对几个军士道,神sè间丝毫不掩饰对斗鸡眼将军的鄙视,“还夜袭匈奴大军大营的,说的比唱的好听,整的自己像楼兰大将军一样,谁信呢!你们信吗?”

    “不信。”众军士头都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这不就对了,害怕有什么,害怕丢人吗?不丢人!咱们大王要是不害怕匈奴人,会让匈奴人给围了扦泥城也不派大军出战?”军官继续道,好似在背后议论那斗鸡眼将军很能发泄他内心的不满,“害怕不敢承认才丢人!那叫虚伪,是不是?”

    “是是。”众军士一齐点头。

    军官见自己的英明见解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满意的笑了起来。不料这身体一轻松,各种机能就恢复了正常,才说了没两句话,立即一声响亮的“噗”声就传出,接着便是一阵恶臭迎面而来。

    军官也不尴尬,恬不知耻道:“匈奴要撤退了,我这身体也恢复正常了,真好......哎哟,不行,我得去上个茅厕,憋不住了!”

    众军士睁眼看着军官雀跃的奔向厕所,相互看了看,脸上的阿谀之s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不屑,纷纷啐骂两声窝囊,然后重新站到自己的岗位上。

    少顷,桑南之外便一片喧闹,看样子应该是匈奴大军在拔营了。

    不过仅仅过了半刻,凄厉的号角声便在城头响起,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斗鸡眼将领刚刚回去躺在床上,想要睡一个长久不曾体会过的安稳觉,就被下属吵醒。当他从房中跳出,正要破口大骂时,听到下属的禀报,他立即愣在那里。

    “什么,匈奴人叩关了!?”

    将领呆滞半响,忽然大叫一声,就往屋里跑去。

    “将军,将军!”军士不知道将领此举意味着什么,还以为他回去穿铠甲去了,忙道:“众将士还在等将军的号令,属下该如何传话?”

    远远地,屋里传来将领的声音,言简意赅的只有一个字:“跑!”

    同时,在某个角落的茅厕,先前那个诽谤上峰的军官正在炮声滚滚,但当他听到匈奴叩关的消息时,茅厕里瞬间就哑了火,再听不见半点儿声响。

    关门处,得不到守将军令的军士们一个个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匈奴越来越近,这些军士们面面相觑。

    “如何?匈奴人打过来了,我等该当如何?”

    “你官最大,我等听你的!”

    “......守关?”

    “守关!”

    “好,守关!”

    杂乱的关门和城头渐渐平息下来,守关的呼喊声渐渐代替了军士们的惊呼,在匈奴抵达关下时,城头上第一轮箭雨如期泻下!

    ..................................................

    匈奴大军叩关,从战斗开始到关破并没用用去多少时间。些许守城将士,在匈奴三万大单于王庭jīng骑面前就显得太弱了些,加之这些军士又没有将领统一指挥,更是无法跟有伊稚斜亲自坐镇指挥的匈奴jīng骑相抗衡。

    关破匈奴大军入关的时候,守关的楼兰军士十之仈jiǔ都战死在这里,侥幸生还的人极少。

    碾碎一个并未入自己法眼的小关,伊稚斜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过桑南,两rì没有合眼的伊稚斜随即率领大军全速南下,不出意外,只需要十几个时辰,大军便能抵达扦泥城下。

    伊稚斜亲率大单于王庭jīng兵出征,少不了是一人两马,队伍行军阵势十分浩大。

    入夜之后,伊稚斜没有让大军休息,此次进攻扦泥城,最重要的便是速度。

    月低沉,繁星几点。

    约莫凌晨时分,匈奴大军正全速奔进,忽然东方喊杀声大作,瞬间亮起的无数火把,恍若星辰,将这夜空都照亮了。

    “大单于,有楼兰骑兵!”下意识的,伊稚斜身边的一个万夫长大声喊道。

    “楼兰骑兵?”伊稚斜转头望去,黑暗中自然看不太清对方的阵势,但是仅仅是听对方的喊杀声和阵脚声,伊稚斜便知道这是一支jīng锐,“楼兰什么时候有骑兵埋伏在这里?”

    “兴许是奉命驰援扦泥城的,恰好在这里碰上了我等!”万夫长推测道,“大单于,容末将带人去将这些楼兰骑兵碾碎了,免得他们跟着碍事!”

    “好,既然是楼兰骑兵,着你带五千jīng骑前往,将其迅速扑灭,大军在后为你压阵!”伊稚斜命令道。

    “何须五千jīng骑,三千足矣!”万夫长朗声道,“大单于也无需为末将压阵,只管行军便可,末将少时便能追上大单于!”

    “少废话,就容你带三千jīng骑,速去!”伊稚斜喝道。

    “是!”万夫长领命,便从大军中分出三千骑兵,朝东面杀了过去。

    既然对方是以有心算无意,从现身到两军相接自然不需多少时间,万夫长前脚刚走,只两个眨眼的功夫,双方便冲杀在一起。

    厮杀起,而东面的骑兵大军忽然声势大涨,火把都多了不少。

    “不好!”伊稚斜大惊失sè,因为他看到自己万夫长那些人刚过去,就被对方的的军阵给淹没了!

    三千jīng骑,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吃掉,对方来了多少人?

    楼兰哪里来的那么多jīng锐骑兵?

    伊稚斜忽然想到什么,面sè巨变,随即抽刀,大声喝道:“是汉军!传令大军,迎战!”

    然而,对方这时候已经如海中巨浪一般,扑了过来。

    酣战,在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毫无预兆的展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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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骨介绍:
将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