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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蓬蒿人     将骨txt下载     将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朔方城,剑影与鲜血(五)

    匈奴矮个子都尉和其后两个死士组成的三人步战小阵,冲入秦城亲兵队列中,左砍又杀,势如破竹。这种态势从他们行动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向来以jīng锐著称的大汉左大将军亲兵,在这个小型的三人阵型忘死的突进攻击下,竟然没能有一合之敌!

    这种局面,直到秦庆之拔刀,前突,挥刀的时候开始,才被改变。

    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这从秦庆之方才拔刀就可以窥见一二。

    要说,只能说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匈奴都尉,和他率领的这个三人小阵,战力实在是太犀利了些。

    震怒之下的秦庆之大喝一声“闪开”,将自己前面的军士呵退,自己的长刀便从人缝中逼近了匈奴都尉左边的那个匈奴死士的脖子!

    那个匈奴死士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危险气息,果断挥刀过来格挡。直到这个时候,这名死士才感觉到一丝威胁。

    环首刀与长刀的碰撞在黑夜的空中擦出一道火线,电光火石之间,秦庆之连劈带斩,刀刀攻击这个匈奴死士的要害,刀刀狠厉,透露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霸气。

    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十几合,这名匈奴死士眼中有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果决,即便是疲于应付,也不曾退却半步,以免让匈奴都尉的后背露给秦庆之!

    秦庆之跟在秦城身边多年,对秦城的刀法自然熟悉,也被秦城指点了不少。而秦城的刀法,融合了前世黑道的江湖打法和这一世的正统军中刀法,正奇相合,霸道而不失刁钻。

    “死!”

    秦庆之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环首刀贴着对方的刀锋滑过,然后一个诡异的偏转,刀锋直接滑进了对方的脖子!

    而这个时候,对方的长刀也到了秦庆之的额前,但却再怎么都前进不了半分!

    秦庆之一脚将这个匈奴死士踹开,却发现这里已经不见了匈奴都尉的踪影,转头一看,就只看到一个身影从院墙上跃下,消失在了视野中!

    而匈奴都尉三人战阵的另一个匈奴死士,因为秦庆之拖住了方才被他斩杀的这个死士,导致其战阵被破坏,不能相互照应,没两下就死在了蜂拥过来的汉军的刀锋下!

    “追!”秦庆之大恼,跃上院墙,冰冷吐出一个字,便率先跃下。

    其身后的军士,齐声应诺,或者越墙而出,或者从大门冲出,但也留下了一部分军士仍旧留在驿馆的院中,以防调虎离山。

    ..................................

    此时,驿馆阁楼另一侧的转角上,两个人影静静伫立。

    “今rì你又料对了,这些乌桓使节中果然有对你心怀不轨的人!”说话的是伊雪儿,声音中有着出离的愤怒和恼恨。

    因为自己与这些乌桓使节已经周旋了好几r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今rì要不是秦城看得准,以自己先前的“冲动”,说不得已经酿成大祸。

    秦城只是淡然的摇摇头,“我并不肯定一定会有人对我不利,只是先前在宴席上感觉到了一丝敌意,这便让秦庆之布置了一番以防万一,不曾想还真的用到了。”

    “真的?”伊雪儿忽然yīn笑一声盯着秦城。

    秦城被伊雪儿盯得莫名其妙,头皮有些发麻道:“怎么不是真的?”

    “既然你根本就没有确定,先前本公主要你‘办事’的时候,你竟然还如此果断的就推辞了?”伊雪儿的眼神更加yīn险起来,其中还透着些恨意。

    “呃......”秦城有些窘迫,不过还是据理力争道:“现在不是已经发生了这档子事嘛,要是那会儿我把你那啥了,现在躺在血泊中的,可就是咱两了。”秦城指了指楼下被汉军拖走的那两个血淋淋的匈奴死士,“若是真到那个时候,那可真是闹出了国际笑话——大汉大将军与前匈奴公主夜半偷情,被匈奴死士双双刺死于驿馆,此事引发广泛的国际关注,众人纷纷猜测当时的情景细节......那岂不是很惨?”

    伊雪儿“呸”了一声,羞恼道:“谁跟你偷情了!”

    “所以说嘛,”秦城呵呵笑道,“年轻人,用兵需要谨慎。”

    “......”伊雪儿白了秦城一眼,不以为然道:“这也能跟用兵扯上关系?就算能勉强扯上关系,你这个最喜欢深入敌境千里奔袭、曾今只带着几千骑兵就敢独闯匈奴单于王庭的人,也能跟谨慎沾上边?”

    “......”秦城尴尬的笑笑,但还是理直气壮道:“年轻人嘛,用兵有时候也是需要疯狂滴......”

    “......”伊雪儿。

    “秦城,原来你在这儿呢!霍去病那小子不见了!”秦城正和伊雪儿说着话,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秦城和伊雪儿转身去看,却见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握着长剑的柳木。

    柳木看到伊雪儿,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便禁不住冷嘲热讽道:“原来伊雪刺史也在这儿呢,我就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秦城这竖子的人呢!”说着又看向秦城,醋意十足的冷冷道:“本以为今rì这些杀手来这一趟肯定是没捞着什么好处,看来他们还是收获了一些东西嘛,至少破坏了某人的好事!”

    秦城和伊雪儿都大感无地自容,便是伊雪儿先前表现的再怎么豪放,这会儿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秦城看着柳木咳嗽两声,正儿八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霍去病不见了?!”

    已经知道了霍去病身份的柳木听到秦城说起这茬,担忧道:“方才听到军士的禀报后,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都不见他。”说完,还是忍不住嘲讽道:“秦大将军rì理万机,这么晚了还忙着和刺史谈正事,还要为难为你担心陛下的小舅子,真是费心了!”

    “你能别老揪着不放么?”秦城恼道,“要不待会儿我把你也捎上,咱们可以三人一起商谈......正事!”

    “......”伊雪儿和柳木顿时一起大吼:“去死!”

    ........................................

    既然已经被柳木撞见,伊雪儿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这便和秦城一起下了楼,到了院中。不过院子中的人看到伊雪儿,还是诧异不小,不过这些单纯的军士最终也只是感叹一句“刺史这么快就闻讯赶过来了?还真是神速啊!”

    伊雪儿闻言双颊羞红,柳木则是狠狠白了秦城一眼。

    秦城这会儿没心思理会这两人,他担心的是霍去病,要是这小子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回去刘彻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要是连人都找不到,秦城觉得自己干脆还是不用回长安了,要不然卫青都不会饶了自己。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人好似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应该没理由分兵去找霍去病的麻烦才对。可是现在霍去病的人又真真切切的不见了,这让秦城困恼不已。

    “霍将军的房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霍将军的长刀也不在房中。”王二过来禀报道。

    “都去找!”秦城沉声下令道,“别在这儿干愣着了,本将不会有什么事儿。”

    “诺!”

    “不用找了!”秦城这句话刚说完,便听到大门处响起一个熟悉而响亮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霍去病正没事儿似的出现在大门前。

    “我回来了!”霍去病道,将手中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丢给身前的一个军士,很轻松随意的对秦城道:“这是逃跑的杀手的人头。”

    ......................................

    原来,方才霍去病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便从窗户中跳出,跑到打斗发生的地方一看,就见秦庆之等人正在围攻那个匈奴都尉。

    当时霍去病正准备前去助战,就看到匈奴都尉已经越墙而逃,也就没有迟疑,就近跳出了院子,跟着追了出去。

    所以在秦庆之发现那个匈奴都尉跳出院子的时候,霍去病几乎同时也跳出了院子。

    正说着话,秦庆之也带人回来了,看了霍去病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惭愧的向秦城复命道:“属下无能,让那贼人跑了,请将军责罚!”

    秦城将方才接过来的人头丢给秦庆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说道:“责罚?人家霍将军已经将人头都给你带回来了!”

    秦庆之捧着血淋淋的人头,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很随意站在一旁的霍去病,不禁上下打量了霍去病好一番,却见他浑身上下别说伤口,便是连一滴血迹都没有。

    不禁秦庆之如此,跟着他出去的众军士也都是如此的打量着霍去病。要知道,就是秦庆之手中这颗人头的主人,先前冲入军列中如入无人之境,几十号人根本连碰多碰不到他!而霍去病,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没付出一点儿代价就拿回了人家的人头?

    这人头,总不至于是人家双手奉上的?

    惊异了半响,秦庆之才向霍去病伸出一个大拇指,由衷赞叹道:“你牛-逼,我服了!”

    ...............................

    “人家以后还有的是让你服气的地方!”秦城笑了笑,转身上楼:“收工!”

    说罢好像是想起什么,秦城又停下来,转身看向伊雪儿和柳木,无比认真且正经道:“二位要不要一起上楼,咱一起商量点正事?”

    “......”伊雪儿和柳木互看一眼,然后一起暴怒道:“去死!”

第三百零七章 朔方城,剑影与鲜血(六)

    被这么一闹,秦城忽然就没了睡觉的兴致。/北方的风总是要比南方烈一些,这让秦城想起当初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自己第一次出征之前,在夜半独自吹冷风时的感受。那时候的迷茫,那时候想起未来是生是死时感叹的去***,那时候想起要走上战场时说的此去不可预知。

    乐毅带着人不久前赶到了驿馆,先前还在楼下忙碌着,因为没有活口,审讯的重点便落到了乌赤納蛤等人的身上。乐毅在确认秦城无恙之后便带人去了乌赤納蛤的住处,可想而知要是乌赤納蛤今rì举动一个不恰当,便会被盛怒的乐毅斩于刀下。

    不过之前秦城还是跟乐毅说:“不能杀乌赤納蛤。”说完在乐毅要走的时候还是补充道:“暴打一顿还是可以的。”

    伊雪儿作为刺史,也跟着乐毅一同去审讯乌赤納蛤了,现在的她出离的愤怒。

    驿馆这边在收拾完之后,除却加强jǐng戒,也不再闹腾。秦庆之带人将驿馆中出来看热闹的人驱赶回去,好让驿馆恢复正常秩序。

    独自凭栏,秦城一个人面对着这个于自己而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忽然间生出许多莫名的感概、惆怅。

    没有流星划过天际,但是秦城还是很sāo-情的感叹了一句,自己就像是天空划过的流星那一瞬间的绚丽。

    伊雪儿走后,柳木也没有来找过秦城,或许她也觉得此时此刻来找秦城有些不合适,毕竟她还没有做好跟秦城办“正事”的准备。当然,就算她来了,秦城也不会有这个兴致。

    今夜的刺杀本是件很偶然甚至是很小的事,但是秦城的心绪却就这么被狠狠触动了一下,或许是想起自己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多次遭遇过莫名其妙的刺杀,秦城忽然感觉有些烦躁。也有些疲惫。而在疲惫之后,往往是无力。

    明月,繁星,静谧的朔方城,斯情斯景,让秦城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离开?好主意!去哪里?

    秦城不知道。

    或许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个繁华的俗世,去寻找自己心里的一份安宁。

    ..............................

    翌rì到郡守府的时候,秦城得知乐毅和伊雪儿昨rì的审讯已经有了结果。

    结果表明,乌赤納蛤对昨rì的驿馆风波并不知情,更没有安排人去刺杀秦城。/不过对于自己队伍中隐藏着匈奴密使,乐毅和伊雪儿并没有费什么劲就让乌赤納蛤承认了。

    乌赤納蛤也没有好不承认的,刺杀这档子事是匈奴人搞出来的总比是乌桓人搞出来的要好,如此乌赤納蛤最多承担一个“不义”和“狡诈”的罪名,而不用承担“刺杀大汉大将军便等于向大汉开战”的责任。

    秦城看到乌赤納蛤的时候,这厮已经是鼻青脸肿,衣衫都有些残破不堪,走起路来脚步虚浮,看样子乐毅昨晚是贯彻了秦城的意思,将这些人都好生收拾了一顿。

    其实昨晚乐毅带人包围了乌赤納蛤等人的住处之后,先什么话都没说就冲进屋内,将乌赤納蛤带来的人和他本人一顿暴打,打完收工之后才拍拍手开始问其它。

    “你昨夜没睡好?”伊雪儿见秦城jīng神有些不大好,两颗眼睛外密布着一圈黑sè,便走过来关切道。

    秦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你都走了,我怎么睡得好?”

    “......”伊雪儿,“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秦城无所谓的耸耸肩,“因为这是个冷笑话。”

    伊雪儿只是横了秦城一眼。

    “这些人要怎么处置?”乐毅过来问秦城。事实是,昨晚他和伊雪儿都没有睡。

    “能怎么处理?”秦城无意发表高人一等的意见,“总不至于让我再揍他一顿?要是你们下手没有这么狠,我还会考虑考虑这么做。”

    乐毅回头看了一眼委屈蹲在一边的角落里,像是一个犯错小孩一般的乌赤納蛤,忍不住指着乌赤納蛤缺了两颗门牙的的脸暴躁道:“别拿你那可怜的眼神看着本将,信不信本将把你剩下的牙齿全敲掉?”

    犯了大错还被发现的乌赤納蛤此时没有任何人权可言,只能对乐毅的羞辱选择逆来顺受,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

    乐毅这才满意的回头对秦城说:“确实是有点惨。”

    “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怎么把人家一口好牙都打掉了?”秦城似乎有些同情乌赤納蛤现在的悲惨遭遇。

    “其实,我就打了他的脸。”乐毅笑得毫无压力。

    “遣送他们回去,就现在,也别给他们喂饭了。”秦城道,“总得让查木错那老小子知道他犯了错,而且应该承担代价。他要是还没老糊涂的话,就知道应该要回来赔礼道歉。”

    乐毅点头答应,“你这打脸可打得比我狠,我也就打了乌赤納蛤一个人的脸,你可是把乌桓的整张脸都打了。”

    “他们自找的。”秦城也表示毫无压力。

    “今rì我们要启程了。”秦城又说道。

    “怎么这么急?”

    “窦非他们的大队人马虽然行的慢,但终归走的是直线,我们在这里绕了个大圈子,再不走就追不上了。”秦城还是很淡然的笑道,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讨厌自己,因为明明自己心情很差,但是却能笑得这么人畜无害,而最可恼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糟糕。

    “也好。”乐毅本来就xìng子直,从军之后xìng子就更直,“我让人给你们准备路上的用度,待会儿吃过饭你们就可以上路了。”

    “嗯。”乐毅的安排是题中之义,秦城自然接受,说着看向伊雪儿,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西域?”

    “不要。”伊雪儿没好气的答道,显然是对秦城没有跟她办正事就要急着走的行为很是介怀。

    “西域蛮荒,我们都不甚熟悉,而且这回我们要以区区几人对付伊稚斜的大军,你在草原待的时间长,和我们一起也能帮上不少忙。”秦城继续说道,语气平淡的像是读似的,完全没有一点儿发出邀请应有的殷勤态度。

    “不要。”伊雪儿这回看都懒得再看秦城一眼。

    “好,既然如此的话......”秦城淡淡的说着,就在伊雪儿以为秦城要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并且准备佛袖扬长而去的时候,秦城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帛来,递给伊雪儿,“我就不能不拿出杀手锏了......这是陛下的调令。”说着又道:“不用看了,陛下让你跟着我做一个副使,一起去处理西域事务。”

    伊雪儿扫了锦帛一眼,尤其在刘彻盖章的地方停顿了一下,然后收起锦帛,问秦城道:“是你向陛下要求的?”

    “大汉人才不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秦城道,这句话显然指的是大汉没有多少投降的匈奴人才。

    “你就这么想看到我和伊稚斜兄妹相残?”说这话的时候,伊雪儿的眼神变得怨恨起来。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去。”秦城平静的语气让伊雪儿想要抓狂,他继续道:“锦帛上写的很清楚。”

    “你过来!”伊雪儿忽然冷冷的对秦城道。

    秦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身子,“你要说啥......”

    秦城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伊雪儿已经狠狠的往秦城小腹来了一拳,硬生生让秦城的话戛然而止。

    秦城背对着秦庆之等人,未免让秦庆之等人看到异样,虽然被这重拳揍得身子一弓,也只能干忍着痛。

    “你好狠......”秦城倒吸着凉气说道。

    伊雪儿甩甩头,与秦城擦肩而过,淡淡道:“其实早就想揍你了。”

    “大将军,吃饭了。”伊雪儿刚走,霍去病就走过来叫秦城,这厮明显对吃饭这件事比一般人的热枕度要高。他看到秦城脸sè通红的样子,好奇道:“大将军,你没事儿?”

    秦城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事儿,吃饭。”

    吃过饭,秦城对乐毅说:“你把你的大鸟给我带走一只,沿途我看看它听不听话,好不好用,要是能行就留在李老将军那里,你们以后就用那玩意儿通信,先尝试尝试。”

    乐毅一脸不高兴,“它不叫大鸟,它有名字。”

    “苍鹰,苍鹰。”秦城呵呵笑道。

    乐毅脸更黑了,幽怨重申道:“矛隼!”

    “好,矛隼!你快给我一只,我就要走了。”

    乐毅这才慢吞吞让人牵来一只矛隼,交给秦城的时候显得很是肉疼,叮嘱道:“这只虽然不是我亲自驯化的,但是我也没少关心它,关键是现在我手里一共就三只,你可别在路上给我玩死了。”

    秦城没好气道:“我像是那么没有爱心的人吗?”

    “你什么时候有爱心过?”乐毅反驳了一句,最后摸了摸那矛隼的头,深情的凝视了它一阵,算是告别。

    “好了,对女人都没见你这么深情过。”秦城受不了乐毅的眼神,一把像抓稻草一样抓起矛隼,就跨上了战马,一手提缰一手矛隼纵马而去,丝毫没考虑矛隼的感受。

    乐毅看的一阵心惊肉跳,追出去两步,对着秦城的背影痛心疾首道:“你要是玩死了它,回头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第四百零八章 秋风渡黄河

    来的时候秦城的队伍中就柳木一个女子,到了离开朔方城的时候,队伍中就变成了两个女子,若是按照这个趋势,形势还是很乐观的。/

    当秦庆之将这个话以开玩笑的口吻对秦城说出来的时候,秦城并没有笑。离开朔方城已经两rì,众人虽说没有星夜兼程,行进的速度却也不慢,一路上都除了必要的休息外没有其它停留。然而,奔驰路上冷风的吹拂并没有将秦城心中的烦闷和那些虽然很淡但却顽固的消极情绪吹散。

    所以这一路上秦城基本也没说什么话,行程中的一切有秦庆之打理,秦城也不需要过多指手画脚,这让秦城整个人显得更加沉默,虽然在有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依旧是面带笑容,但他这种明显的变化还是被伊雪儿和柳木看在眼里。

    情绪往往来的莫名其妙,尤其是对两世为人的秦城而言。之前一直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而现在一旦出现,就让秦城有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的感觉。

    若是抛开这些不谈,秦城一路上所做的主要的事就是跟手中这只矛隼套近乎。矛隼是宝贝,秦城当然不可能真的对它不以为意。这一路上秦城不仅将它照顾的好好的,而且有事没事就逗它玩儿,虽然玩儿的内容主要是大眼瞪小眼。

    众人行进的路程差不多是沿着黄河道,当然,这个时候的黄河并不叫黄河。因为黄河里的水这个时候一点儿也不黄。

    这rì,难得的艳阳高照,众人从林荫道中奔出,再一次看到黄河时,正好是正午时分。放眼望去,阳光在奔腾的河面上起舞跳跃,带动着黄河水奏出不同的乐章和舞蹈,够得上美轮美奂四个字。

    众人在河边停住了马准备歇息一阵,秦城一人踏马到黄河边,望着眼前怒啸的大河,胸中也不免渐渐跟着有些激荡。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空对月......空对月......”秦城忽而诗兴大发,对着一川大河忘情朗诵起来,只不过吟到这里,秦城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下文。

    努力尝试了几次未果之后,秦城生出一股挫败感来,想当年自己上学那会儿,那也是风流才子......这让秦城好不容易高亢起来的情绪又纠结在一起,并且有些不能所以。

    “你这是吟的什么辞赋,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过?”柳木驱马行过来,和秦城肩并着肩,望向脚下奔流不息的大河。

    “我自己编的。”秦城随口道。

    “真的?”柳木蹙了蹙眉,忽而咯咯笑出声来,有趣的看着秦城,“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你明明就是一个粗人,竟然还懂得吟诗作赋!”

    “你之前听过这厮吟过诗赋?”伊雪儿这两rì早就发现秦城的异常,这时候也主动走过来搭话。

    “倒是听过一些,不过都是些从未听过的。每次问这厮都说是自己编的,可是偏偏又和时下的辞赋体裁不同,《诗经》中更是未曾见过。”柳木看了看秦城,说道。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伊雪儿咀嚼了一番秦城方才吟唱的诗词,不由得暗暗点头,“除却表达过于直白之外,气势倒是不凡。”

    “我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你们干嘛老抓着不放?”因为情绪的低cháo,秦城这时候就有些懊恼。

    “夸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伊雪儿翻了翻白眼。

    “好男不跟女斗,懒得给你们这两个不懂风雅的人多说。”秦城道。

    “秦城!”伊雪儿立马怒了,“本公主告诉你,你不要太嚣张!本公主可不欠你钱,你再这幅跟谁都有仇的样子试试?”

    伊雪儿在情绪激烈的时候,就会自称本公主,这回是这样,前两rì在驿馆闯进秦城的房间时也是如此。

    “你就别跟他置气了,没看到大将军这两rì情绪不高么?”柳木这时候明智的选择了和秦城站在一边,说着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颇有些自恋道:“咱们大汉的女人,最是体贴人了,一般这种时候,我们都会顺着男人,温柔的开导一番......开导,公主,你懂吗?”

    说罢也不等伊雪儿答话,便道:“想来你应该也不懂,草原人自然没有大汉的人懂风情。仔细看着,我给你示范一回。”说着,柳木向秦城嫣然一笑,含情脉脉而又温柔的看着秦城,腻声腻气道:“大将军,你这幅忧愁的样子妾身看了好生心疼呢!你这两rì心里有事就给妾身说说嘛,妾身陪你解解闷儿......大将军要是不想说也无妨,妾身来给大将军揉揉肩按按腿如何?大将军......”

    秦城看到柳木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尤其是柳木眸子中透露的那股媚意,加上那nǎi声nǎi气的“大将军”“大将军”的叫唤,更是让他一阵不寒而栗,怎么都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而伊雪儿早已经目瞪口呆,她实在想不到,柳木这个浑身杀伐气、像将军绝对超过像女子的家伙,竟然也有如此......肉麻的一面!

    还好三人离秦庆之等人远得很,要不然秦庆之要是看到了柳木这幅模样,说不得就会直接自爆,然后跳进黄河了。

    而柳木尤觉得不够,更是俯身靠近秦城,软绵绵的来了一句让秦城直接从马上掉下来的话:“来嘛,大将军,不要羞涩嘛......”

    “......”伊雪儿已经无话可说,一脸的表情化为无解两个字挤在脸上。

    秦城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头盔,在远处秦庆之等人异样不解的目光中站直了身体,无力的看向柳木:“你强,你狠!我服了!”

    “咯咯咯咯......”柳木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是的,花枝乱颤,这是秦城第一次发现柳木还真有女人味的一面。

    秦城一脸无语的走到黄河岸边蹲下来,做出一副要离得柳木远远的、不认识她的样子——实际上被柳木这么一闹,秦城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柳木翻身下马,走到秦城身边蹲下,拿胳膊撞了秦城一下,粗声道:“哎,大将军,你该不会是想家中娇妻了?”

    说罢,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叹了口气,手指在自己脸上滑下,柔弱道:“可真是深情啊,身边跟着两个大美人,还想着千里之外的娇妻......大将军如此痴情,连我看了都替白姐姐高兴呐!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把你因为思恋她而茶饭不思的样子转告给她,然后让她好生犒劳你!”

    秦城转过头看着柳木,就那么无语凝视着她,一直不说话。

    “哎呀,大将军你干嘛,你这个样子看妾身,妾身会不好意思的啦!”柳木娇嗔忸怩的拍了秦城一下,还羞死的低下头去,十足的小女儿作态。

    但是只有秦城知道,柳木这一巴掌要是换成拍一般人,还就真把别人一下子给拍进黄河里去了。

    “柳将军,柳大爷,柳大侠,柳大妈!”秦城摸着被柳木拍的生疼的肩膀,认输道:“你能正常一点儿吗?”

    “我怎么不正常了?”柳木理直气壮道,“妾身真的是个小女子嘛,你这样盯着妾身看,妾身是会不好意思的嘛!”

    “说实话......我还真没把你当女子看......”秦城弱弱道。

    柳木闻言,一下子就暴怒了,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大喝道:“秦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城yù哭无泪,他心里无力的哀叹道:这特么到底是谁情绪不好哇?

    “好了,柳妹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伊雪儿适时过来打圆场,瞥了秦城一眼,酸酸道:“你们汉人女子虽然温柔体贴,但是你们汉人的男人,可多得是不懂风情,你为他生气,多不值得!”

    柳木看了看秦城,又看了看伊雪儿,然后认真问道:“难道你们草原的男人都很懂风情?”

    “至少不会像他一样,在身边有两个大美人跟着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千里之外的娇妻!”伊雪儿愤愤道。

    “那不叫风情,叫风流好不好?”柳木无爱的看了伊雪儿一眼。

    “风流也比不懂风情好,是?”

    “......有道理!”

    就在伊雪儿和柳木忽然莫名其妙达成共识统一战线的时候,秦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并且一笑就有止不住的趋势。

    柳木和伊雪儿同时惊恐的看着秦城。

    秦城好不容易笑完了,站起身,走过来一手攀上伊雪儿的肩,一手攀上柳木的肩,得意道:“你们俩说得对,有两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在身边,我干嘛还不知足呢?”

    秦城心胸豁然开朗,不是因为真想通了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只是看到柳木和伊雪儿为了逗自己开心而使尽浑身解数,秦城是真心有些感动了。他觉得即便是自己的心再累,也没有必要再不开心了。

    身边有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苦着一张脸?

    柳木和伊雪儿同时白了秦城一眼,双双出拳击中秦城小腹,骂道:“去死!”

    “......”秦城痛苦的捂着肚子再次蹲了下去。

    到现在秦城才明白,自己的女人会武功其实是件多么恐怖的事——尤其是她们联手的时候。

    伊雪儿和柳木嬉笑一阵,好不得意。

    一阵冷风吹来,伊雪儿紧了紧衣衫,忽然收住了笑容,走到河边蹲了下来,一手拨弄着河水,沉默不语。

    柳木和秦城面面相觑。

    半响,伊雪儿回头朝秦城盈盈一笑,款款深情轻声吟道:“君不见,秋风冷煞水。舀一瓢,劝君莫含泪。”

    “......”秦城怔了怔,然后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君不见,秋风冷煞水。舀一瓢,劝君莫含泪......”

    吟罢,伸出大拇指,对柳木道:“就这,你还敢说草原女子不懂风雅?”

    “......明明就是你的说的。”

第四百零九章 杀人如麻

    (今天两章合并。(.))

    秦城等人在到达酒泉之前就碰到了窦非张骞的大队人马,如秦城所料想的那样,窦非一行人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麻烦,酒泉之前的商路还是比较太平的。

    双方这便两处合为一处,一起赶向酒泉吕福城。

    路上秦城和窦非说起在朔方城碰到的风波,窦非听罢之后若有所指的说道:“乌桓三族朝秦暮楚,从来都没有确定过自己的立场,对于这样的国,留在北边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张骞听罢表示同意,“乌桓三族虽然势单力薄,但若是在关键时刻做出什么对大汉不利的举动来,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按照这些国现在的这些愚昧表现,很难保证他们能看清形势管好自己的手。”

    秦城略做思量,道:“他们要是足够聪明,恐怕早就看出来匈奴灭亡的时候就是他们灭亡的时候这个事实了,现在还会这样安分?”

    “他们想不通,却也耐不住匈奴的一再劝说。依我看,乌桓三族还是应该雷霆解决的好。现在漠南无王庭,要对付乌桓三族对汉军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窦非的立场很坚定,在他看来乌桓三族已经丧失了其应有的价值,留着反而会有后患,不如早解决了好。

    “乌桓三族虽然势力弱小一些,但也能凑出七八万骑兵来,要是真打而又要速战速决的话,代价有些大。”秦城说道,有些无奈,“当初为的是让乌桓三族牵制匈奴,才让他们占据查哈地,现在他们却反而成了汉军对付匈奴的制肘,还真是弄巧成拙了。”

    “那该如何?”窦非问道,“打还是不打?”

    秦城见窦非有些急切,便笑道:“打与不打还不是陛下说了算?再者,要是什么是都需要用杀伐来解决,我们这回还去西域作甚?直接派大军过去就得了。陛下还不是想着靠你的脑袋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窦非闻言有些苦恼,“照你的意思,这回出使完了匈奴,陛下还有可能让我再跑一趟查哈地?”

    “能者多劳嘛,谁让你有一颗国宝般的脑子?”秦城呵呵笑了两声,不无得意,“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能不用军队解决的,就尽量不要用军队解决。”

    窦非不理会秦城的打趣,而是道:“你以为到时候就会只有我一个人去查哈地?告诉你,陛下现在做什么事都不会忘了你。往往麻烦越大越不能解决的事,陛下就越不会忘了自己有个武能定国、文能安邦的大将军......嘿嘿!”

    “拜托!”张骞哀嚎一声,无爱的看着秦城和窦非,“我才是司职邦交的主事好不好?你们这样让我颜面何存?”

    “......”窦非低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忽然很有兴趣的问秦城:“你手里那大鸟是个什么东西?倒是挺神骏的!”

    “你说这个?它叫矛隼,不叫大鸟。”秦城顿时神气起来,就像是手中的这支矛隼是自己养的一般,“当然,如果你没文化的话,也可以叫它苍鹰。”

    “这可是好东西,借我把玩一会儿!”窦非兴致颇高。

    被忽视的张骞一头黑线,终于忍不住吼道:“本官下次出使绝对不带着你们俩!”

    “哈哈......”

    几人一路上就这样有说有笑,倒也不算枯燥,直到到了吕福城。

    其实一路上秦城都有观察酒泉的建设,重点当然是军事的基础设施建设,例如烽火台和堡子。在看过这些建设之后,秦城不能不感慨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李广在这方面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了,便是自己也不能比得上。

    到了吕福城,早先接到通告的李广拨冗招待了秦城等人,一顿洗尘宴之后,便又是谈正事的时候。

    “这回学生来带来了陛下的一份旨意。”李广现在是酒泉郡守,秦城身为大司马大将军自然不好再在李广面前自称属下,那样有些混乱,于是便索xìng自称了学生,“还请老将军准备接令。”

    李广见秦城一脸笑意,便知道这份指令肯定是好事,遂喜悦的换上了朝服,里里外外收拾一通,这才准备接令。

    “河西千里,地广物丰,事务繁多,又是而今面对匈奴和西域的前沿,军事情况复杂,行事若无统帅多有不便。朕欣闻酒泉郡守李广勤于军政,近年来边城建设卓有成效,现特令李广为河西统帅,职司河西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军事。”秦城将任命交给李广,这便算是办完了大半的正事。

    李广接到任命十分激动,而今李广已经年迈,对刘彻的重视自然倍感高兴。

    还有一半的正事,在李广激动的收好任命之后,秦城便笑着知会李广道:“现今还有一事学生需要告知老将军,此番学生和窦非等人出使西域,为了行事方便,陛下任命了学生为关西统帅,节制关西军务,可无虎符调动关西汉军。”

    所谓关西,不仅包括了河西,还有西域,虽然西域并没有军队可以让秦城调动,但如此一来就明确了秦城在关西军务上的绝对话语权。

    李广闻言脸上的激动立即淡去了大半,竟露出一些孩子气的嫉妒,“说来说去陛下还是偏心,你是老夫的学生,陛下却总是让你压老夫一头。没有虎符就能调兵,这种事古往今来可是从未发生过。”

    “卫青以前不就干过一回吗?”秦城笑着说道,“况且,这关西统帅的名头虽响,但是实际能调动的汉军骑兵不超过三万,和我骠骑军差不到哪里去。”

    “这回到酒泉来,除却宣布陛下对老将军的任命,还有一件公事要办。”秦城又接着道,“陛下让学生来看看边城的建设。”

    “你是大司马大将军,又是关系统帅,这事儿自然是你说了算!”李广虽然佯装板着脸道。

    “哈哈!”

    说是来查看边城的建设,其实秦城能待在吕福城的时间并不多,主要还是对酒泉的边城建设要有个底,如此在西域行事的时候更能知进退。

    接下来一rì,秦城便在李广的领路下查看了吕福城的军事建设,整整一rì没有停歇过。

    到了夜里,秦城才有空将矛隼交给李广,并且让他试着通过矛隼跟乐毅联系。

    李广听秦城说完矛隼的作用后,也很兴奋,作为军中老将,他怎么能不明白矛隼的的重要程度?

    因为翌rì秦城便要和众人离开吕福城赶往西域,李广遂跟秦城说起了敦煌匈奴骑兵对商队的sāo扰,“小的骑兵队伍不过百人,大的有时候能达到千人,他们杀人越货,行径和强盗土匪无异,甚至是比土匪强盗更加残忍,因为经过他们洗劫的商队,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对于这件事,学生倒是有个办法,能够稍解商队的困境。”秦城听罢想了想之后说道,其实这件事在来的路上秦城救已经思考了很久了,“就是要辛苦老将军。”

    “身为军人,便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你只需要将办法说出来,老夫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李广道,“老夫对这些强盗般的匈奴人早就恨透,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

    “如此,老将军且听学生慢慢道来......”

    ................................

    秦城等人离开吕福城的时候,商队得到了很大的壮大,货物看起来起码多了一倍,而重骑也是人人都在铁甲之外披上了一层布衣,头盔外也做了装饰,披挂在马上的铠甲也收在了马背上。总之,如果不近距离查看,外人很难看出来这是一支装备jīng良的重骑,而只会以为那是一般的商队护卫。

    进入西域,秦城等人本就打算扮成商人,只是到了西域诸国境内再亮出身份,这样做有掩饰身份的作用。而对于重骑装扮的变化,秦城说这是为了和商队的身份相符,也是为了不吓到西域诸国。

    “大将军可别看西域诸国小,实际上军队的装备并不差,尤其是鄯善,军士人人披甲,装备jīng良得很,那长剑都是用jīng钢打造,锋利无比。”张骞听完秦城的解释后反驳道。

    “仅是装备好有何用。”秦城并不以为然,不过说完还是谨慎的问道:“依你看西域诸国的军队实力如何?”

    “我两次到西域,倒也见过不少军队,也看到过军队厮杀。根据我个人的看法,西域诸国的军队,自然是不能跟我们大汉的军队相比的。”张骞很有底气和信心。

    “那当然。”秦城也很得意,说着说着,就将先前张骞质疑秦城将重骑掩饰起来的问题给忽略了过去。

    众人这便告别了李广,出吕福城,再次一路向西。

    过了酒泉,踏入敦煌境内,周围景sè变化最大的特点便是越发荒凉,虽说此时敦煌荒凉的没有后世那么厉害,但是和此时的中原比起来,差别和后世还是有的一比。而且越往西行,人烟便越稀少。

    在此之前,敦煌基本上没有什么城池——匈奴人向来没有建设城市的传统,所以这就使得秦城等人的食物供给出现了一些困难,虽说离开吕福的时候准备很充分,但是伙食水准也不免下降的很厉害。

    秦城等军伍出身的人倒还好,窦非和张骞也还好,前者是已经过了几十年的窘迫生活,对食物的要求可以低到仅限于果腹,张骞出使西域已经不是第一次,也能适应的过来。

    真正难受的,其实还是伊雪儿和商队的人。商队因为是临时组建的官方商队,之前基本就没有去过西域。

    伊雪儿甚至几次想要去林子里猎取一些动物来改善伙食,不过都被秦城拦下了。

    众人今rì歇息的地方是一个开阔地带,离开深林有三五里的距离,将商队的货物摆在一起,重骑的军士们都下了马,围坐在一个个大小几乎一样的火堆前——除却轮值jǐng戒的。

    “经验告诉我们,陌生的林子是很危险的,所以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秦城又一次拉住想要进林子狩猎的伊雪儿,语重心长道:“忍忍,忍忍就过去了,不就是两天不吃热肉么?来,这有肉干。”

    “一片林子而已,除却豺狼虎豹,能有什么可危险的?”伊雪儿嗅之以鼻,今rì她已经打定了注意要改善伙食了,按理说女人一般都是不怎么吃肉的,不讨厌已经是很难得了,但伊雪儿明显继承了草原人的对肉食极度渴望的优良传统,平时吃的头比秦城都要多,“再说,这些肉干真的很难吃!趁着天还没黑,我去去就来。”

    “豺狼虎豹这种东西对一般人是危险,但对你着实没有什么危险度可言,你比它们可危险多了。”秦城脱口而出道,说完见伊雪儿脸sè黑了下来,连忙改口道:“怕的是林子里有人,那些人虽然有可能是你的同宗,但也有可能不是是不是?再者,你看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独自闯进深林多不好?历史经验证明,你在林子里并不会碰到好运。”

    “哪里的历史经验?”伊雪儿有些抓狂。

    “比如说,多年前在上谷的时候,你在林子里还被捕兽夹夹住了是不是?要不是赶巧碰到本大将军,你早就成了黑瞎子的腹中之物,说不定早已经在人家的肚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化作chūn泥更护花’了。”秦城一本正紧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有,别跟我提那回!”伊雪儿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显得无限苦恼,“要不是你追杀的紧,我至于跑进林子里被那破夹子夹住吗?”

    “嘿!”秦城立马不干了,“当时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能跟我吹胡子瞪眼吗?”

    “你......”伊雪儿气得一甩手,愤愤不平的走开,末了还不忘威胁一句,“不让我吃肉!哼,晚上你可得小心点,别明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某块肉不见了!”

    “......”秦城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一脸悲痛的叹息道:“爱吃肉的女人真可怕......”

    .........................

    就在秦城和伊雪儿为了吃肉不吃肉的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在离他们二十几里之外的某个低处,一大群人正围坐在若干火堆边百无聊赖。看其规模,怕是有不下千人。

    此处本是荒凉之地,能出现一两个人就已经不正常了——因为那极有可能是野人。而上千人聚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更显得诡异。

    不需要如何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人个个带着长刀、身披皮甲,而在他们身边,还有上千匹雄健的马儿正在低头吃草。或许是此处的草儿味道不错,这些马儿不时抬起头来打个响鼻。

    “天都快黑了,今rì又是一无所获!”一个最大的火堆边,一个梳着一条奇异辫子的男子有些恼怒的说道,“这都快半个月了,半个人影都没在这儿看到,照这样下去,咱们这个千人队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处境,要是他们收获不少,而我们空手而归的话,回去之后定然被耻笑。”辫子男旁边的一个人说道,“依我看,咱们应该再向东走一段距离,免得有商队出现也被他人抢了先。”

    “百夫长说的对!”辫子男表示同意,“明rì一早,咱们就向东再走一段距离,要是再碰不到人,咱们干脆去林子里一人猎一头野猪带回去,如此也好过空手而归!”

    “千夫长英明!”方才说话的百夫长立即道。

    “本千夫长一向英明!”辫子男甩了甩自己那根让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长辫子,傲然道。

    “是是!”百夫长强忍住心中的别扭和反胃,讪讪道。

    “有探子回来了。”有人指着奔过来的一个骑兵道。

    “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没有的话大伙儿就可以睡觉了!”辫子男道。

    “报!千夫长,二十里之外发现一个商队,观其人数,大概有七八百,货物都有百来车!”探子激动的说道。

    “什么?”辫子男立即站了起来,“百来车的货物?”

    “是!”

    “哈哈!”辫子男得意而猖狂的笑了起来,腰都快弯到了地上,“我就说在本千夫长英明的带领下,绝对没有理由空手而归!这回终于让我碰到肥羊了,哈哈!”

    笑罢,千夫长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他自以为豪气的一挥手,自以为潇洒的一甩鞭子,大喝道:“传令大军集结,准备出发!”

    “是!”

    原本安静的地方顿时变得喧闹噪杂起来,军士们站起身,将火堆扑灭,就去牵马。

    “千夫长,”先前那个百夫长这时却担忧起来,“百车货物,便有八百人随行,这个防卫力量有些过头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有诈?有诈你个头!”千夫长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百夫长的头上,“难道半个人都没有你才觉得正常?”

    百夫长委屈的摸着头,心想要是能出现半个人,那才叫真的不正常了。

    千夫长冷哼一声,觉得英明勇武如自己,应该好生教育自己的部下,于是道:“这些商队的人之前遭到了我们那么多次袭击,难道不应该变得谨慎一些?在现在还敢走这条路的人,肯定是自认为有力量通过的,别说八百人,就是一千八百人都正常!但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八百个战力低下的废物罢了,到时候我们大军一冲过去,他们还不得乖乖的掉头就跑?”

    “是是,千夫长教训的是,千夫长英明!”百夫长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便放弃了自己原有的立场。反正就算自己坚持立场也没用,还会被这个只带着一千人就敢自称大军的人嘲笑为胆小。

    就这样没过多久,在黑夜降临的时候,千夫长集结好了自己的队伍,他自认为的一千大军。

    “出征!”千夫长甩着自己的辫子,大气凛然的下令。

第四百一十章 一条火线隔两军

    (今天依旧两章合并。)

    河西四郡的建设现在还处于一种原始时期,各方面的基础设施都不完善,比如说道路和驿馆。在商路初通的时候,大汉还是花了力气去搞建设的,但自打匈奴骑兵开始以游击战术对付过往的商队的时候,也对大汉新建的基础设施进行了破坏,尤其是驿馆。

    驿馆乃是行人过往的基本,可以说没有驿馆行人就不能成行,其重要xìng比之道路丝毫不差。

    也正是因为驿馆的破坏,这才使得秦城等人这回踏足敦煌之后,路程变得艰难了许多。因为没有物资补给,也没有落脚休息的地方,众人只能被迫选择在野外宿营,吃着自带的干粮。可以说条件已经是非常辛苦。

    好在敦煌郡守还没有无能到吃屎的地步,因而虽说驿馆被破坏的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尽数被毁坏,若是那样的话,别说商队,就是官方使团都不能成行。

    即便如此,秦城等人自打出了酒泉之后,路程也走得很是辛苦。

    ..................................

    与秦城和一些将士围在火堆前烤火、进餐的时候,风尘仆仆的柳木发牢sāo道:“这敦煌的郡守、都尉实在是太无能了些,这驿馆被破坏了七七八八就算了,按说这个时候此地的驻军应当对剩下的驿馆和道路进行保护才对,可是我等走了这么远,硬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这方才当初的上谷,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你这是在责备我这个大将军尸位素餐,没有将下面的军务管理好了?”秦城本是想开个玩笑,但是话说出口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敦煌毕竟太偏远了些,又在匈奴的眼皮子底下。匈奴在东边吃了那么大的亏,定然要发泄怒火,敦煌首当其冲,这才使得敦煌的军政倍加难做。”

    “总之敦煌郡守、都尉都难辞其咎。”柳木道。

    “那要不让你来做这个敦煌的郡守?”秦城道,“只要你愿意,我保证向陛下力荐!”

    “你以为我不敢?”柳木冷哼一声,说着看了一遍的伊雪儿一眼,道:“伊雪公主都能做朔方城的郡守,我为何就做不得这敦煌的郡守?”

    “你来真的?”秦城有些不相信。

    “你要不要试试?”柳木的语气比真的还真。

    秦城想了想,然后看着柳木的眼睛道:“还是算了,我舍不得。”

    柳木脸红的啐了一口,“谁稀罕你的舍不得了!”

    秦城立马接话:“那好,这回回去我就向陛下推荐柳副将出人敦煌郡守,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准许的!”语气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你......”柳木顿时气结,拿眼睛狠狠剜了秦城一眼。

    .....................

    “大将军,西北边有动静!”秦庆之过来对秦城说道。

    “什么情况?”秦城并未站起身。

    “虽还未靠近,但是远远观之,可见火把密集,马蹄声雷动,看那阵势,不下千人!”秦庆之道。

    秦城霍然起身,果断的说了两个字:“戒备!”

    “诺!”

    重骑将士纷纷上马集结,迅速摆开阵型,却并没有立即打出火把,窦非张骞等人和其他商队的人则是被护在重骑军阵身后。

    “派人过去示jǐng!”秦城催马行到重骑军阵前方,向秦庆之下令道。

    “诺!”秦庆之答应一声,便亲自带着几个重骑奔出去,向飞速靠近的队伍行去。

    勒住战马,秦庆之隔着老远便大声喊道:“来者何人,上报名来,否则弓箭shè之!”

    说罢,其身后的重骑将士纷纷拉开了强弓弓弦,将四棱铁箭搭在了弓上。

    ...................................

    有着一条奇异长辫子的千夫长带着千人大军,跟着领路的骑兵一路奔驰,果然在行进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先前探马口中的肥羊。

    虽然现在黑夜已经降临,但是远观对方的火堆数量和大小,以及坐在火堆边的人影,长辫子千夫长便确认了先前探马的禀报属实。

    那确实有好几百人,长辫子千夫长甚至似乎看到了那一车车诱人的财货,这让他的热情一阵猛涨。

    “勇士们,汉人的商队就在眼前,几百车的货物马上就要属于我们,大伙儿吼起来!”长辫子千夫长兴奋难当,抽出长刀向前一指,大声喊道。

    “喔喔~~”长辫子千夫长身后的匈奴骑兵们立即纷纷喊出声来,在黑夜中显得如同厉鬼嚎叫一般,确实有几分骇人的效果。

    在离对方还有三里的距离时,长辫子千夫长看到对方已经集结了起来,但是对方的人并没有打火把,因而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虚实,便是先前那些燃烧着的篝火,现在也没了光亮。

    长辫子千夫长在心里冷笑一声,“即便是你们再如何小心,再如何谨慎,今rì也难逃本千夫长手中的长刀!”

    在依稀的月光下,长辫子千夫长看到对方的阵营中奔出来几个骑兵,他们在离自己尚有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朝自己这边大声喊道:“来者何人,上报名来,否则弓箭shè之!”

    心中冷笑更甚,长辫子千夫长都忍不住鄙视起对方的指挥者来,这大晚上的,自己这么多人杀过来,难道是来与他们叙旧的么,还用得着询问自己的名号?难道对方还指着自己大喊一声“我们是强盗,投降不杀!”吗?

    长辫子千夫长敢肯定,不管对方投不投降,自己都会将他们杀的一个都不剩!

    因为在这位英明的千夫长看来,对面那些空有无数财货、却没有实力保护那些财货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堆渣,杀之毫不费力。

    所以长辫子千夫长根本就懒得理会对方的询问,而是潇洒一甩自己的长辫子,大声吼出一个字:“杀!”

    .......................................

    秦庆之也知道对方既然如此有气势的冲过来,就不可能是敦煌的屯军,询问一声只是例行公事以防万一。

    在秦庆之喊完话之后,回应他的是对方逐渐逼近的马蹄声。

    “放!”秦庆之下令身后的重骑将shè程能达百步的重骑专用铁箭shè出,然后就驱马奔回。

    那些帮着燃烧布条的铁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百步之外,整齐的插在地上,闪烁着点点火光。[ . ]

    秦庆之回到军阵的时候,对方的骑兵刚好踏过了那些火星点点铁箭线。

    “放甲!”秦城下令,五百重骑便动作整齐的将卷在马背上的铁甲放下来。

    “冲!”秦城拔刀,向前一引。

    “重骑,冲锋!”秦庆之举刀大喝一声。

    一阵马嘶,重骑踏步而出。

    重骑军阵启动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马当先跃出,领先其他重骑几乎一个马身。

    霍去病!

    没有嘶吼,没有大喝,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冲杀向敌方的军阵。

    而五百重骑,一出如惊雷,奔腾如风,动辄震碎了这黑夜!

    .....................................

    英明的长辫子匈奴千夫长,在纵马奔驰的时候,他那条长辫子几乎都要跟马背平行了——看起来很怪异,像是脑袋长了一条尾巴——虽然头发也可以认为是脑袋的尾巴——最让千夫长恼火的是,每当这个时候他想甩辫子,都会变得比较艰难,这让千夫长时常觉得恼火,特别是在他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出自己潇洒一面的时候。

    当他看到对面商队中奔出来的几个人——那是唯一打了一只火把的几个人——在放了一轮火箭便退回去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别扭起来。

    因为他们shè出的不是一般的铁箭——那是一排根本就没shè到他们的铁箭,岂止是没shè到,简直是隔了好几条街。而关键的是,那些铁箭还都带着燃烧的尾巴,这才是让长辫子千夫长最为恼火的地方。

    在这个黑夜,那些排成整齐一排的燃烧着的铁箭,在没有杀伤的前提下,唯一的功能便是照明!

    准确的说,是划定一个界限,或者说,信号线。

    想到这点,虽然这位英明的千夫长怎么都不相信对方那群在他看来柔弱的、在自己勇武的大军长刀下应当毫无反手余地的商队卫队敢于反击——即便是反击了对方也不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但是不可否认,这位自诩雄才大略的千夫长的心跳还是不禁猛然加快了好几分!

    不过,此时千夫长马蹄的前脚已经踏过了那条燃烧铁箭划出的界限,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当然,英明勇武的千夫长也没有打算回头!

    直到他看到前方的那团黑阵从不动如山到动如矫龙,直到他听到对方那真正如同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整齐,极富撕裂感。

    对方明明只是几百人的队伍,但这一瞬间,千夫长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千军万马。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那气势。

    对方的奔涌起来的军阵依旧没有打火把,千夫长知道,如果对方不是找死,就是对自己的军阵有着绝对的自信。

    千夫长对自己的队伍没有这个自信,便是他知道如此对阵可能会让自己的“大军”变成被屠宰的活靶子,他也没有勇气让身后的骑兵抛弃火把。

    况且,一切已经来不及。

    几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

    吼声如cháo的己方军阵,沉寂如水的对方军阵,一动一静鲜明的对比下,千夫长没有发现自己的队伍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相反,他感觉到了对方那种极度沉静带给自己的压抑。

    当两军撞阵,在己方火把的昏黄的火光下千夫长看到对方骑兵的真实面目时,千夫长的眼睛瞬间挣得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恐惧。

    森冷的铁甲,铁甲下那一双双只有杀气的眼睛,锋利的长刀,长刀锋刃上闪过的彻骨寒光。

    ................................................

    战斗持续的时间短的让人意外,只一个冲锋,骠骑军重骑就将对方先前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军阵冲散,没有丝毫压力。

    一个冲锋完成之后,下面的战斗就变得简单,追杀被追杀的逃兵,纳降投降的士卒。

    第一次见证骠骑军重骑战力的霍去病,在第一个冲锋完成之后,就失去了继续拼杀的念头。一边倒式的屠杀于他而言毫无快感,没有半点儿吸引力。

    所以霍去病干脆收了环首刀,索然无味的离开了已经不能称之为战场的战场,默默待在一边看着骠骑军重骑“打扫”战场,不发一言。

    第一次,霍去病的眼中闪现出了炙热的光彩。

    炙热之下,是凝重的思考。

    秦城也收了环首刀,看到霍去病静立在一边默然不语,便坐过来,笑着对他道:“是不是觉得这场战斗不够热血?”

    霍去病摇摇头,用低沉的声音道:“够热血,只是不够有意思。大将军的重骑声威,去病今rì才知其锋利,观之让人热血沸腾不已!”

    秦城不无得意的笑了笑,“正面冲锋,确实少有敌军能够撼动重骑兵锋。不过要说到千里奔袭,就不是重骑的长项了。”

    “多谢大将军教诲。”霍去病郑重抱拳道。

    秦城摆摆手,示意霍去病不必在意。

    “大将军,那边有个自称是这队匈奴骑兵的千夫长的,希望能见你。”秦庆之过来说道。

    “没什么好见的。”对于这样的对手秦城没有半点儿兴趣,本来懒得理会,不过想到还有些问题要问,还是跟秦庆之一起走了过去。

    长辫子匈奴千夫长此时浑身是血,看起来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看到秦城走过来,千夫长竟然有些激动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

    “这是我们大汉的左大将军!”秦庆之傲然道。

    “阁下便是秦城?”千夫长的称呼都变了,眼中除却炙热还有些惶恐。

    秦城淡淡点点头。

    “如此,我便是败也心甘了。”千夫长忽然轻松道,说完想甩甩自己的长辫子,却因为脖子上有伤,这一动作疼得他一阵龇牙,“先前我还不甘心,阁下以区区五百人,只一个冲锋便将我的大军......千人队冲散,着实太匪夷所思了些。不过既然是秦大将军,这一切都理所应当了。”

    千夫长笑得有些凄惨,不过话语却很激动,他看着秦城,“能与秦大将军交手一回,便是惨败,也是值得。”

    说罢,忽然惊恐道:“秦大将军到此,是要对大匈奴用兵?”

    “你的话还真多。”秦城这会儿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却偏偏又激动难以自已的千夫长有些有趣,“不过我也不放告诉你,我这回来并没有对大匈奴用兵的意思。”

    “如此......”长辫子千夫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大匈奴还可以安生一段时rì。”

    “本来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但是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想必问了你也不会说。”秦城道,“是也不是?”

    千夫长沉默了一阵,才点头道:“是。”

    “如此,我便给你一个痛快,也免得你受苦。”秦城说完,转身。

    “多谢秦大将军。”千夫长不怎么纯正的话中透露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

    “你早就料到了回碰到匈奴的骑兵拦截,对吧?”战场肃清之后,张骞问秦城道。

    “他不是早就料到,而是根本就是在引诱匈奴骑兵来拦截。”窦非明显看得比张骞透彻,“重骑遮甲,低调随行,你等的便是今rì吧?”

    “以商队作为诱饵,引诱匈奴骑兵来袭,然后将其一网打尽,这本就是我给李老将军支的招。”秦城道,“如此多次,将这些匈奴袭击者打得怕了,打得惨了,让他们忌惮,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才能解决商队遇袭的困境。我等既然要出使西域,不过是顺路做一做这个工作罢了。”

    “你这招倒是毒得很。”窦非笑道,明显很是欣赏秦城的这个计策,“如此假以时rì,今后便不会有小股匈奴骑兵入境sāo扰了。”

    “那大股匈奴骑兵呢?”张骞问道。

    “大股骑兵入境,便是开战。”秦城沉声道,“匈奴骑兵小股渗透,敦煌郡守、都尉不能应对倒是说得过去,要是大股匈奴骑兵入侵,敦煌的郡守、都尉还能有效打击,那他们就真的不用再在这儿混了。”

    “原来如此,”张骞恍然,也赞叹道:“大将军这个计策,真是毒得很呐!”

    “这都是给匈奴骑兵逼出来的不是?”秦城道,“还有,咱们这一路向西,不知道还要碰上多少这样的小股骑兵,大伙儿还是趁早睡吧,养好jīng神,方经得住战场的惊吓啊。”

    张骞摇摇头,“有大将军在,战场并不可怕,我等又何来的被惊吓?”

    “说的是,哈哈!”

    ..............................

    战场被重骑将军迅速清理完毕,众人便先后进入梦乡。

    到了翌rì清晨,一行人纷纷醒来,便有再一次踏上了西征的路途。

    如秦城所说,走了两rì,果然又碰到了一队骑兵队伍。不过好在这次不是匈奴的骑兵,而是敦煌屯军。

    这支骑兵的主将见到秦城等人无恙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在他看来,秦城等人能从一路完整的走到这里,实在是值得庆幸。

    不过当他看到骠骑军重骑和秦城的时候,脸上的轻松表情立即化为了理所当然,其状就和先前的长辫子匈奴千夫长如出一辙。

    秦城等人跟着屯军到敦煌郡城休息了两rì,秦城照例查看了敦煌的军务,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当然也将李广的任命传达给了敦煌郡守。并且叮嘱他们要做好引诱匈奴小股骑兵歼灭的工作。

    两rì之后,补给充分的使团队伍,出了敦煌。

第四百一十一章 楼兰扦泥城(一)

    西域有大小王国三十六,其中以鄯善距离大汉最近,且与大汉接壤。从敦煌出玉门关、阳光,即到了鄯善国。

    鄯善即为有名的楼兰国,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王城为扦泥城,距离敦煌千六百里,距离长安六千一百里,在此时已经人丁兴盛,居住人口超过了四万。

    楼兰,乃是西域著名的“城郭之国”。

    汉匈河西大战之后,大汉设立敦煌四郡,楼兰便与敦煌比邻。作为大汉与西域诸国通商的必经之路,楼兰在其这条商路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sè,若是楼兰不通,则大汉与西域的商路也被堵塞。

    这些年来,汉匈关系已经恶化了到了前所未有的极点,两国形势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周边王国。而大迁徙之后的匈奴,更是极力威服、拉拢西域诸国,楼兰也成为其重要目标之一。而大汉出于同样的目的,也在极力发展与楼兰的关系。

    面对一北一东两个强国的斗争,楼兰被迫卷入其中,楼兰王虽然倍觉烦恼却无可奈何。就像这回,匈奴派遣大军五千,围困楼兰的扦泥城已经长达一个月,而楼兰王却无计可施。

    伊稚斜无意与楼兰真正交恶,也无意灭楼兰的国,发兵五千而不是五万更多的成分是胁迫楼兰就范,而不是引发两国生死存亡大战。所以伊稚斜的这五千大军,到了扦泥城之后,即驻扎在扦泥城之北,然后遣使者入王城与楼兰王谈判,希望他答应帮着匈奴对付大汉。

    面对匈奴的五千大军,楼兰王无法发兵与之撕斗。一方面,四万多人的王城本身兵力就少,打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人家的五千jīng骑,楼兰军队虽然装备看上去很jīng良,但是楼兰王却知道,自己这些太平盛世里成长起来的军队,和匈奴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军队是无法作比的。而一旦让各路勤王之师前来合围,则会彻底引发楼兰与匈奴的国战,这也是楼兰王不希望看到的。

    况且,人家匈奴不也没有攻打城池吗?

    楼兰与匈奴之间的关系,就处在这样一种妙不可言的平衡中。而这种微妙平衡的维持,其节点正是落在扦泥城与扦泥城之外五千匈奴jīng骑的相安无事。

    扦泥城王宫中,正值盛年的楼兰王正在接见匈奴的使臣。

    “楼兰王,这都一个月了,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匈奴使臣在扦泥城被耗了一个月,便是有再好的脾气也给磨的没有了,偏偏眼前这位楼兰王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跟自己磨叽,这让这位匈奴使臣极感挫败,“与大匈奴结盟,我们可以保证你们不受汉人的侵扰,并且帮助贵国成为西域最强大的国!今rì大王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敝臣一个答复,敝臣出使的期限已到,今rì无果则无法回去向大单于复命!若是那样的话,恐怕大王与敝臣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与心浮气躁的匈奴使臣形成鲜明对比,楼兰王的神态颇为悠闲,面对匈奴使臣的诘难,他丝毫不为所动。这倒不是他心理素质足够好,在之前的rì子他也是心急如焚,但是自打前两rì接到消息,说是大汉的使臣这两rì便能到达扦泥城之后,楼兰王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

    “贵使勿要急躁,与贵国结盟之事,事关重大,干系到我楼兰十万子民,实在不是一rì两rì便能决断的。这些rì子以来,本王一直在与大臣商议,就是希望能够早rì拿出方案来。”楼兰王心平气和的说道。

    “这样的话大王已经说了一个月了,还要敷衍敝臣多久?”匈奴使臣气的直呼冷气,“无论如何,若是大王今rì不给敝臣一个交代,那么驻扎在城外的匈奴大军,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安静了!”

    “贵使这是在威胁本王吗?”楼兰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一个月来老是被这样要挟,普通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一国之王?

    “敝臣不敢威胁大王。”匈奴使臣的声音依旧冷硬,“只是大王不给敝臣一个明确的答复,敝臣回去之后也是死,何惧鱼死网破?”

    楼兰王知道今rì是敷衍不过去了,便只得道:“三rì,贵使再给本王三rì时间。三rì之后,本王必定给贵使一个答复。如若不然,到时再刀兵相见!”

    “好!就依大王所言!”匈奴使臣没有什么好怕的,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告辞离去。

    “大王,匈奴的使臣实在是太嚣张了,简直目中无人!”匈奴使臣走后,楼兰王的近侍愤然道,“他们与大汉的事,为何要拉上我们楼兰?实在是可恨之极!”

    楼兰王瞥了这个近侍一眼,冷笑道:“这话刚才匈奴使臣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大王恕罪,小人该死,不该多言!”近侍惶恐的跪倒。

    “都是一群窝囊的东西!”楼兰王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他自己,然后站起身走了。

    ....................................................

    秦城等人一路上碰见的小股匈奴骑兵不下三五支,但都被尽数歼灭。而且按照秦城的指示,对于那些袭击商队的匈奴骑兵,是一个都不放过,全数处死!

    商队不能携带俘虏,也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尽数诛杀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到了楼兰国境内,秦城等人本来没有打算立即亮出身份,但是在得知其王城被匈奴围困之后,秦城还是找到了楼兰国的官府,表明了身份,让他们将自己出使楼兰的消息秘密告知楼兰王。

    毕竟,若是在自己这些人到达扦泥城之前楼兰就与匈奴结了盟,那自己这些人铁定是一个都回不去了。

    这样一来,秦城等人在往后赶路时,便有了官方的向导。不过考虑到扦泥城局势紧迫,秦城等人随即决定,与商队分开,领着五百重骑快马加鞭赶往扦泥城,以免耽误了正事。

    临近扦泥城时,秦城忽然下令让大队人马将速度缓下来,并且让向导挑选了一条有利于隐蔽的小路行走。而秦城自己则带着霍去病秦庆之两人,加上一个向导,急速靠近了扦泥城,去查看形势。

    “匈奴人驻扎在此已经一个月了?”在一处山包后拴住了战马,隐藏住身形,秦城等人爬到山包顶部,便能看见扦泥城,还有扦泥城北五里之外驻扎的匈奴大军。

    秦城这话是问身边这个向导的。

    这个向导二十来岁的年纪,皮肤有着西域种族特有的白,一双有神的眸子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个机灵的家伙,身上简朴的衣服很是简陋,甚至在肩膀处还开了一个小口。

    前些时rì,秦城等人在安排向导的时候,这个名叫西科茶夫的小伙子是毛遂自荐的,楼兰官方的人员并不打算用他,因为这人就是个普通平民,带路的工作自然轮不到他。不过这厮态度很是坚决,并且一眼就看出了秦城是商队的领头,这就缠上了秦城。

    秦城记得自己当时问他为何如此想做这份差事的时候,西科茶夫用他半通不通的汉话坦率道:“要是我带路带的好,还希望贵人到时候向官府引荐,给我谋个一官半职!”

    “哈哈!”秦城大笑,问他:“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的引荐有用?”

    “贵人来自大汉,自然是国王上宾。而且我看贵人既然能带着这么多jīng锐战士,想必贵人一定地位尊贵!”西科茶夫非常自信且笃定道。

    “是个人才,那就算上你一个!”秦城对西科茶夫表示了赞赏,然后同意了西科茶夫的请求。

    ...................................

    西科茶夫点头,看向匈奴的眼神饱满憎恶,“我一月前离开扦泥城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群匈奴贼人过来!”

    “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多人?”秦城观察着对面的匈奴军营,又问道,

    “就是这么多!”西科茶夫肯定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秦庆之对西科茶夫的笃定态度有所怀疑。

    “我眼神好,离开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仔细数了数匈奴贼人列好的军阵,那时候便知道匈奴贼人大概在五千之数。”西科茶夫的汉话讲的有些吃力,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表达的迫切希望,他拿手指了指对面的匈奴军阵,又道:“将军请看,如今匈奴军营有营帐两百左右,除却一些大帐,按照普通营帐每个二十五到三十人的配置,可知匈奴贼人现在的人数也在五千左右!”

    秦庆之听懂西科茶夫的意思之后,看他的眼神立即就变了,问道:“你之前在军营待过?”

    “待过。不过军营的上峰太无耻,同袍都只是混rì子混俸禄,我不屑与他们为伍,后来就出来了。”西科茶夫拔了根青草放在嘴里嚼着,有些不羁,他说这话特别是说到上峰“无耻”的时候,显得很是平淡。

    “......”秦庆之。

    “别闲聊了,赶紧干正事。”秦城笑笑,然后问霍去病道:“发现了什么没有?”

    “有!”霍去病道,“匈奴大营外紧内松,乍一看去好似军容严整,防备严密,随时都能作战。但实际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那些令旗都搁置在地上,且士卒大多无所事事,分布毫无章法。”说完霍去病总结道:“由此观之,这是个废营!”

第四百一十二章 楼兰扦泥城(二)

    “废营?霍将军好大的口气!”秦庆之不服气了,“我看对方军营布置有度,拒马密集,营前有沟,箭塔林立,乃是jīng锐之相。(. ”

    霍去病不以为然,“这便是我方才说的外紧。秦将军只看到了对方的外紧,却没有看到内松。匈奴大营的结构布局确实有度,但是秦将军若仔细观之便会发现,匈奴大军过分依仗这些工事,而忽略了士卒的约束。一旦战事突发,若是有一支jīng锐之师冲破了营门,则匈奴防线瞬间崩溃——因为军营中的匈奴大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即便如此......”

    “好了,别争了!”秦城打住秦庆之,笑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此番出征去病抢了你的风头,心中有所不服。不过不服归不服,不服需要在战场上用战绩找回来,而不是一味跟人家对着干——而且明知对方是对的还跟人家唱反调,不是自寻死路么?”

    秦庆之被秦城说中了心事,闹得脸红不已,羞愧道:“大将军教训的是!”

    霍去病则脸sè淡然。

    “大将军准备如何应对?”西科茶夫见秦城等人不说话了,便急切的问道。

    秦城笑而不语,然后问西科茶夫道:“你会杀人吗?”

    “会啊!”西科茶夫肯定的点头。

    “那你想杀匈奴人吗?”秦城又问。

    “匈奴人陈兵我楼兰王城,我做梦都想杀尽这些匈奴人!”西科茶夫非常肯定。

    “那好,本将今rì便成全你。”秦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

    “你要进攻扦泥城外的匈奴大军?”窦非听了秦城的通知后,表现的有些惊讶。<.. ..>

    “怎么,不可?”秦城问道。

    “你这是想拉楼兰国下水啊!”窦非拉着秦城走到一边低声感叹道。

    “有何不可?”秦城的笑容很是yīn险,“要是五千匈奴大军在楼兰王城之外被击败,伊稚斜必定迁怒于楼兰国,如此楼兰国便只能倒向大汉了。”

    “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可能会招致伊稚斜的疯狂报复?”窦非的神sè很复杂,“要是伊稚斜大军杀到这里来,到时候我等就要成为楼兰的陪葬品了。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另有打算?”

    秦城摇摇头,“我只知道,这样绝佳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没有了。若是此番不趁机让楼兰和匈奴彻底交恶,仅凭我们这点人实在难改变什么,而大汉毕竟离楼兰远了些,河西屯军并不多,很难让楼兰有安全感并且倒向我们。”

    “你这个疯子!”窦非骂了一句,旋即又道:“大不了就是几百具尸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便如你所愿好了!”

    “早说不就好了?”

    “......”

    .............................

    “五百打五千,这个还是很有难度的,即便是对方军营防备不甚严密,这个风险也太大。”争对秦城提出的军事行动,柳木和伊雪儿都是如此看法。

    “所以必须出奇兵。”秦城一副“你们这不是废话么?”的表情。

    “关键是如何出奇兵?”柳木和伊雪儿愤愤道,俱是一副“你以为我们都是白痴么?”的表情。

    “这不正跟你们商量吗?”秦城理所当然道。

    “......”

    “你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秦城意外道。

    “奔袭、偷袭,这些都是你的看家本领,现在既然你都没办法了,我们哪儿有办法?”柳木道。

    “......”秦城大感无力,又看向秦庆之:“庆之,你说!”

    秦庆之沉默一阵,然后抱拳道:“大将军说怎么打,我等就怎么打!”

    “......”秦城郁闷了,“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在下倒是有个办法。”霍去病忽然出声道。

    “你说。”

    “擒贼擒王!”霍去病说道,“只要能迅速斩杀匈奴主将,就能让匈奴大军退却。”

    “有道理!”柳木率先肯定了霍去病的提议,“匈奴深入敌境作战,若是主将被杀,定然斗志不存,如此大军可破。”

    “问题是五千大军之中,如何能斩杀敌首?”秦庆之抛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只需要一猛将即可。”秦城目光炯炯道。

    ........................................

    带领五千匈奴骑兵驻扎在扦泥城外的匈奴主将乃是伊稚斜的堂弟,匈奴的千里王骨碌都。说是千里王,乃是因为伊稚斜欣赏骨碌都长途奔战的本事,才有此王号。

    骨碌都在大漠颇有威名,被称为小伊稚斜,其人勇武异常,常年征战鲜有败绩,乃是匈奴人心目中一颗耀眼的军事明星。而骨碌都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斩杀那位让无数匈奴大将闻风丧胆的大汉左大将军秦城,并且早已立志要将久负盛名传言未尝一败的骠骑军碾碎在马蹄之下。

    这回出使楼兰,虽然对于仕途来说是份好差事,无数人倾羡不已,但是对于骨碌都来说,却倍觉枯燥无味。

    这就好比草原狼是用来猎杀肥羊的,而不是用来观赏的。而骨碌都怎么都觉得自己率军在楼兰来走一圈不打仗,基本就是做了一回让人观赏的笑话。所以这些rì子以来骨碌都一直非常烦闷,渐渐的连军务都懒得打理了。

    这rì骨碌都正在军营百无聊赖的与军士比武,这些自称拥有百人敌本事的军士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了两个回合,这让骨碌都更觉索然无味。

    正准备回大帐睡觉的时候,有军士来报,说是有个楼兰人求见。

    “一个楼兰人有什么好见的,不见!”骨碌都摆了摆手,说道。

    “来人说他是汉人使臣的向导,来此是有重要情报要告知大王!”军士说。

    “汉人使臣?汉人派遣使臣来楼兰了?”骨碌都停住了脚步,回身问道。

    “那人是如此说的。”军士道。

    “将他带到大帐来。”骨碌都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若是大汉也派了使臣过来,那么这回的行动可能就有点意思了,于是决定先见一见这个楼兰人再说。

    少顷,一个衣着堪称破烂的年轻小伙子被带进了骨碌都的大帐。

    “拜见匈奴将军!”来人行礼道。

    骨碌都打量了眼前这个身板jīng瘦、怎么看都像是营养不良的小伙子一圈,开口问道:“你是汉人使臣的向导?”

    “是。”年轻小伙子答道。

    “本王问你的话你要是如实回答,本王重重有赏,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立即将你推出大帐斩了!听明白了吧,楼兰人?”骨碌都威严道。

    “小民不敢有半句虚言,确实有汉人使臣到了楼兰,并且马上就要到扦泥城来了!”小伙子的身子虽然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吐字依然清晰。

    “本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休得多言!”骨碌都道,在眼前的小伙子连连称是之后继续问道:“本王问你,汉使有多少人,来人是什么官职,现在到了何处?”

    “汉人有近百人,来人听说是大汉的左大将军,叫......好像叫秦城!还有一个什么博望......侯。”小伙子努力回忆起来,“对了!还有一个女的,别人都叫她伊雪公主!”

    “秦城......伊雪公主?!”骨碌都霍然一下站起身,听到秦城这两个字的时候,骨碌都的心跳忽然一下就加速了,而听到伊雪公主这四个字的时候,骨碌都再也不能保持坐姿!

    “是......是,是有这么两个人!”年轻人战战兢兢道。

    骨碌都惊起之后却反而沉默下来,没有再继续发问,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小伙子低头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骨碌都没有响动,他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半响,骨碌都忽然大喝道:“来人,把这个楼兰的jiān细给我拉出去砍了!”

    “诺!”帐外立即有军士进来,就要拖着小伙子往外去。

    “慢着!”在卫士近身的时候,小伙子却忽然大喝一声,而后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骨碌都,竟似十分愤怒的怒喝道:“大王好生无道!不给小民赏赐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杀人灭口?!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匈奴千里王竟然是这般作态,小民今rì方知匈奴人人皆虎狼,不能与谋!”

    “桀桀~~”骨碌都看着因为呼吸急促而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的年青人,冷笑几声,轻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那好,本王便让你死的明白!”

    “大汉秦城是何许人,怎会让你一个向导知道他的身份?即便如此,伊雪公主是何许人,怎么跟着秦城来楼兰?如此荒谬的言论你竟然还想蒙骗本王,你当本王是被西北风吹大的、没有长脑袋吗?”

    “原来如此。”小伙子这时却松了口气,认真道:“小民粗通汉话,因而能够听懂他们rì常言谈,所以知道有秦城这么一个人。至于伊雪公主,我大可描述一番她的相貌,大王听听看是否符合便知!”

    “你懂汉话?”骨碌都惊讶不已。

    “略懂......略懂......”小伙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谦虚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 谁在挖坑,谁在埋人?(一)

    稍事片刻,千里王骨碌都重新坐回了王座,托起下巴开始沉思。

    在他面前,衣着寒酸的年轻小伙子静静的站立着。

    “大王还有什么要问吗?”千里王沉思良久不见开口,小伙子大概是牵挂自己的赏赐,出声提醒道。

    骨碌都站起身,一丝丝炽热的战意在他眸子里闪烁着,“既然你知道汉使的来处与去处,必然也大概知晓他们走哪条路,如此,你带本王前去!”

    小伙子大惊,连忙摆手,慌乱道:“小民只是来报个信讨点赏,并没有其他打算......要是我领大王去伏击汉使,小民这条小命就不保了!还请大王看在小民不辞劳苦来报信的份上,放小民回去!”

    骨碌都yīn测测的笑了两声,道:“你既然有胆子到我这里来高密以求富贵,怎么就没胆子带本王去找那支汉使?莫非是你有意蒙骗本王?”

    “怎么可能?”小伙子连忙道,“方才小民所说伊雪公主的相貌,大王不是已经证实了吗?”

    “哼!”骨碌都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带本王前去?你不是想要钱吗?等你带本王找到了这支汉使,本王就许你一世富贵,泽被子子孙孙!”

    “可小民若是跟大王前去,只怕小命就不保了啊!”小伙子一脸要哭的表情。

    “你若不去,现在小命就没有了!”骨碌都不再跟小伙子多说,往大帐外走去,“少废话,跟本王走!”

    小伙子眼巴巴的看着骨碌都从自己面前走过,当骨碌都与自己擦肩而过之后,小伙子脸上的慌张焦急之sè被愤恨所取代,中间好似还夹杂着一丝得意。

    一双眼睛更是浮现出一抹要将骨碌都吃了一般的神sè,一闪即逝。

    小伙子眼中的杀气刚好掠过,骨碌都突然转过身,盯着小伙子的眼睛看了半响。

    “大......大王!”小伙子立即又变得惊恐起来。

    骨碌都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也不说什么,转身出了大帐。

    “传令,大军集结!”

    ...........................................................................

    骨碌都集结了一个千人队,这就押解着小伙子,离开大帐飞奔而出,向东而去。

    在路上,骨碌都还不忘给一脸沮丧之sè的小伙子作思想工作:“好好带路,只要能让本王在半路截上这支汉使,我保证立即放你回去,保你一声富贵!本王言而有信,人尽皆知,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平民的!”

    “是......谢大王!”小伙子的jīng神稍稍振奋了一些,“我是趁着他们昨夜歇息的时候跑出来的,跑了整整一rì一夜才到扦泥城。算算脚程,此时往东大概四十里,约莫就能碰到汉使的队伍了!”

    骨碌都点点头,有些赞赏的看着小伙子,“你小子为了富贵还真是有毅力,竟然硬生生跑在了汉使的前面到这里来。”

    “楼兰别的不多,就是马多,小民昨夜跑了没多远就偷得一匹好马,这才能提前赶来。”小伙子笑了笑,似乎很得意。

    “够机灵,不错!”骨碌都道,“这回的事情完了,你以后便跟着本王,本王许你高官厚禄!”

    “多谢大王!”小伙子顿时惊喜异常,乐得差点儿从马上栽下去。

    “哈哈......”骨碌都一阵大笑。

    而在这个时候,扦泥城王宫中。

    “匈奴大营出动了一支千人队往东去了?”楼兰王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就乱了阵脚,“莫不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汉使的行踪,准备前去截杀?”

    “据报,这支千人队是骨碌都亲自领头,他的服饰很显眼,并不难确认。\/\/..\/\/”下面的人说道。

    “如此说来定然是汉使要来的消息走漏了出去!”楼兰王顿时泄了气,一下子软瘫在座位上。

    “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大王示下。”

    楼兰王看了一眼窗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天sè已经不早,要是让匈奴骑兵将汉使拦截了杀了,他们想毁尸灭迹并不难!若是如此,楼兰必定跟大汉交恶——我们得阻止匈奴人这么做!”

    想了想,楼兰王下令道:“让大将军带人去追,务必不能让这些匈奴人得逞!”

    “是......可是,城外还有匈奴四千大军,大将军要是带军队出城的话,会不会引发什么意外?”下臣担忧道。

    “顾不得这么多了!要是汉使在本王这儿被匈奴人杀了,大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汉使中领队可是大汉的左大将军,那是大汉的重臣,绝对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至于城外的匈奴大军......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怕跟他们明说了。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本王大军出城乃是去迎接汉使,不是争对他们的即可!”

    “臣遵命!”下臣应诺道。

    “慢着!”楼兰王叫住了自己的这个臣子,顿了顿,叮嘱道:“告诉大将军,无论如何,尽量不要跟匈奴大军发生冲突......要是骨碌都要对汉使不利,也不可跟他们正面冲突。你要跟大将军说清楚,他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人的,只要能救人,同时保证不跟匈奴人动手......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行!明白了吗?”

    “......明白!”下臣感到一阵悲哀,黯然离去。

    半响之后,在看到扦泥城中涌出一大队骑兵向东而去之后,扦泥城外的匈奴军营顿时炸了锅。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楼兰军队果真追着大王往东去了!”军营中大小将领立即围上骨碌都的副将,七嘴八舌让他拿主意,“要是楼兰人对大王不利怎么办?”

    “是啊,将军,我们还是快去追吧!”

    “大王不能有闪失啊!”

    “......”

    “都别吵!”副将被众人吵得一阵头晕,不得已大喝一声,然后烦恼道:“大王离开时嘱咐过,大军绝对不能妄动,谨防有什么意外发生!现在大王前脚刚走,我等怎么能轻易出动?再说,人家楼兰官员不是已经说了吗,他们这是去接汉使去了!”

    “问题就出在这群汉使身上!要是让楼兰人将汉使接到了这里,他们有了靠山,说不定就要跟我们开战了!现在大王领人出营,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了出去,可见这些人就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得就是想拿大王的人......向汉使邀功!大王要是落到了这些楼兰人手里怎么办?咱们围了扦泥城这么久,他们肯定早就在等机会将我们赶走了,现在大王只带了一个千人队,万一有什么意外,防不胜防啊!”

    “说的是,现在咱们是在楼兰人境内,谁知道楼兰人在捣什么鬼?”

    “要是大王遭劫,我等难辞其咎!”

    “现在天都要黑了,不得不防啊!”

    “......”

    “好了,别吵了!”副将矛盾之极,想了半响,问道:“楼兰人出动了多少人?”

    “看那样子,不下千人!”有人道。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人,谁知道他们暗地里有没有安排人手?”另外有人补充道。

    “好......既然如此的话,为了保险起见,那就再派一个千人队出去接应大王,以防不测!”副将拍板道。

    “一个千人队?这也太少了吧?要是楼兰人真的有什么yīn谋,一千人哪够应对?”有人立即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大军都走了,扦泥城谁来看着?”副将冷声道,“大营谁来守?要是楼兰人趁机攻营,我等该当如何?”

    “.......那好歹再多派五百人。”

    扦泥城王宫。

    “什么?匈奴大营又派出了一支骑兵?”楼兰王惊讶不已。

    “是......人数也超过了一千!”下臣道。

    楼兰王长叹一声,痛苦道:“匈奴人这是把本王王绝路上逼啊!”

    “.......”下臣,“我们该如何应对,还请大王速做决断。”

    “如何应对如何应对?”楼兰王抓狂了,“你让本王能如何应对?匈奴人在本王的土地上为所yù为,本王还想将他们灭了呢!可是本王能吗?不能!不仅不能,本王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就像现在,匈奴大军围城,而本王派个人出去迎接本王的宾客,竟然还要处处顾及匈奴人怎么想,生怕惹恼了匈奴人!你说,本王还能如何应对?能如何应对?”

    “大王息怒......”下臣赶紧惶恐的拜倒。

    楼兰王深呼吸一阵,无趣的甩甩衣袖,“起来吧,不关你的事。”

    想了想,楼兰王道:“派个人去匈奴军营,告诉匈奴人,本王要派遣使节去迎接大汉使臣了,他们要是不放心就让他们派些人跟着罢......如此,这些匈奴人总该放心了吧?”

    “大王英明!”

第四百一十四章 谁在挖坑,谁在埋人?(二)

    “楼兰王要派遣使节去迎接大汉使臣?”骨碌都的副将在听到楼兰王派来的人说了这些话之后,好生哑然,“还要我大军遣人随行?”

    “大王是如此说的。”楼兰王的来使道,“如此,可免贵军上下生疑。”

    副将不得不沉默了下来,随即道:“你们先前不是已经派出过一只军队了吗?”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不能一概而论。”使臣在心里骂道那还不是你们又派了人出,要不然我们至于这样折腾吗?

    “你先下去,我等且商议商议再答复你。”副将yīn沉着脸道。

    “还请将军快些,我王派遣去迎接汉使的人马还在外面等着。如今天sè已晚,耽搁不得。”楼兰使臣道。

    “知道了,下去吧!”

    楼兰王的使臣在军营外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得到骨碌都副将的答复:“大军驻扎此地乃是千里王军令,没有千里王的命令,我等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前去迎接汉使,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我等恕不奉陪!”

    “将军可想清楚了?”楼兰王使臣一阵纳闷,他才不会相信匈奴人的话,要是真不能妄动,你们方才派人去作甚了?正是如此,使臣才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匈奴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再不走就将你扣下!”

    “......”使臣。

    在方才副将与众将商议的时候,众将一致认为,楼兰王此举定然别有用心。因为他们去接大汉的使臣,完全没有必要带着自己这些人去。至于这些使臣口口声声说楼兰王是为了避免匈奴生疑,众将一致认为这个理由相当不充分。楼兰王做什么事,凭什么还得我们派人跟着?这算是什么道理?

    总而言之,楼兰王现在的举动是真正让匈奴众将生疑了。

    “我等要是率军跟随他们前去,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去迎接汉使——因为先前他们已经派人去迎接了,这批人会不会就是想将我们引诱出营,然后半路伏击?而且,现在大营已经只有三千大军,若是再分兵出去,楼兰人来袭营该如何应对?”副将说这话的时候,众将都是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

    “那我们该当如何?”有人问道,“难道就让他们跟着又去东边威胁我们方才出营的军士,而我们却不做理会?万一他们将大王和前面出营的弟兄夹击了怎么办?”

    “我们虽然明里不派人,但却可以暗地里派人远远跟着那些楼兰人。”副将很有智慧的说道,“现在已经入夜,只要出去跟踪的弟兄小心一些,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我们。”

    “高,副将此举实在是高!”立马有人赞叹道,“如此不仅可以让我们从明处转到暗处,掌握主动。而且还可以避免扦泥城里的军队出来袭营,毕竟他们还以为我们答应兵力充足呢!”

    “那好,就这么定了!”

    于是,在楼兰王使臣带着大队百思不得其解的走了之后,在匈奴大营中,一队骑兵口衔枚马裹蹄出了大营,悄悄尾随出去。这些骑兵很谨慎,只是让游骑暗暗跟着楼兰王的那支队伍,而主力则远远掉在后面。

    ...........................................................

    今rì正午的时候,秦城等人便已经到了扦泥城外十余里的地方,眼看再走半步就要踏进扦泥城。领路的楼兰官员都很高兴,因为汉使到了,便意味着有人能够与那些围城的匈奴相抗衡了,而楼兰国便会由先前为匈奴胁迫的尴尬局面,一举成为两国都争取的对象。如此一来,两国自然都得巴结楼兰国,这对楼兰国来说,无疑是摆谱兼打捞好处的机会。. .

    这些浅显的道理,自然是不难看出来的。

    但是自打秦城和霍去病等人去观察了一番匈奴大营之后,回来的时候却告知大伙儿,让众人原路返回。

    这让带路的楼兰官员和向导很是不解,有官员人就问秦城:“大将军,扦泥城就在眼前,只需要再走上一会儿就能到了。我王正翘首以待大将军到来,想必已经备好了宴席等着为大将军接风。此时大将军为何要原路返回?莫非是看到匈奴大军驻扎在城外,心生畏惧要临阵退缩?”

    面对楼兰官员颇不客气的激将法,秦城只是微笑道:“今rì我等就不进城了,明rì再进。”

    话很简单,意思很明确,但是态度不容置疑。

    随后,楼兰官员还想说什么,可是秦城已经不听了。

    楼兰官员见秦城态度坚决,便只得道:“既然大将军此时不想入城,我等也不好强求。不过我等既然到了城外,若是就这么回去似有不妥,因而敝臣想派人进城禀报我王,也好让我王知道大将军明rì就要进城。如此,也方便城中做好准备招待大将军。”

    对此,秦城只回答了两个字:“不行,你们一个人都不能走。”

    这些楼兰的官员闻言立马就不干了,不少人甚至对秦城的态度愤慨起来,为首的官员更是道:“这几rì来就是因为大将军说要隐蔽行踪,我等才没有向大王时时通报行踪,现在即便是到了城外十里,大王也还毫不知情。如今我们只是要只会大王一声,为何就不行?”

    秦城没有解释,不过意见依然明确态度依然坚决:“时候不早了,诸位还是跟本将一道往回走吧,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有些脾气不好的楼兰官员当即就想撂挑子不干,他们跨上战马,就想硬xìng离开。

    “都不许动!”秦庆之冷哼一声,随即,五百重骑和五十亲兵就逼了过来,将那些人围在中间。

    “秦城,你不要太过放肆!别忘了,这是楼兰国,你难道想绑架楼兰官员吗?”有官员当即出声对着秦城呵斥起来。

    争对楼兰官员的恶语相向,秦城根本就懒得理会,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然后,秦庆之大步走过来,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探手一抓,就将方才出言不逊的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然后就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

    声音很响,动作很突然,这让一中楼兰官员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

    末了,秦庆之站起身,还不忘奉送一句:“我们来是帮你们解匈奴之围的,是来帮忙的,你们的态度得端正一点。不过,要是你们不知道何为端正态度的话,本将不妨教教你们!”

    在楼兰官员一个个怨恨又恐惧的眼神中,秦城让秦庆之领着五百重骑和窦非张骞等人先行离开,自己则是带着伊雪儿柳木和霍去病,以及楼兰的官员,在亲兵护卫下,向原来的方向走了足足三十来里,一直走到天快黑了,才停下脚步来。

    在和重骑分道之前,一直给秦城带路的西科茶夫,向秦城告了别,然后往扦泥城的方向去了。

    摆弄好篝火,搭好帐篷,闲下来的时候伊雪儿问秦城:“你怎么确定这个西科茶夫能够将骨碌都引过来?”

    “西科茶夫,虽然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但若是他rì后有机会登上庙堂之高,成就必定斐然。这样一个人,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那才真是笑话了。”秦城俨然一副伯乐的模样。

    “你竟然对这人评价如此之高?”伊雪儿笑道,“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秦城认真问道。

    “你想以自己作为诱饵,将骨碌都引出来,然后用重骑从侧面杀出,将其斩杀?”柳木接话道,“这个西科茶夫,便是帮你联系自己与西科茶夫的一根线?”

    “不愧是本将军的副将啊,就是知心。”秦城嘿嘿笑了两声,随即解释道:“其实不止我是诱饵,公主也是。要是放大了说,我等都是。其实即便是没有我和伊雪儿,得知汉使要来,骨碌都也会出营来截杀——只要让汉使死在了楼兰国,楼兰王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臭了,大汉和楼兰便会因为此事交恶,甚至是发生战争。而这,正是匈奴希望看到的。”

    “你敢说你将引诱骨碌都引来此斩杀,不就也是同样的打算,让楼兰和匈......匈奴交恶?”伊雪儿白了秦城一眼,“不过我可要告诉你,骨碌都在大漠可是有小伊稚斜的美誉,其人绝不是一个莽夫。”

    “大家彼此彼此。”秦城呵呵笑了笑,“楼兰是西域大国,而在西域诸国之中,楼兰的位置最为重要,首先将楼兰拉拢过来,就在西域的问题上占据了主动。骨碌都也知道这点,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那要是骨碌都倾巢出动,或者说,率领主力出动。而我们只有五百重骑,岂不是有些麻烦?”柳木问道。

    “若是如此。”秦城整了整衣襟,“骨碌都的军营必定空虚,重骑大可以杀个回马枪,去端了骨碌都的军营。”

    “那我们呢?”柳木问道。

    “我们......”秦城干笑两声,“就只能逃命了。”

    “......”

    “不过在楼兰待了这么久,我想骨碌都不可能行事完全没有顾忌,毕竟他也得防着被楼兰算计了,所以率领大军出营的可能xìng很小。”秦城补充道。

    当然,自信的秦大将军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扦泥城内外的形势已经是风云变幻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谁在挖坑,谁在埋人?(三)

    ><首><发>端的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选天时。

    西域的夜是不是比中原的夜晚更加黑暗秦城不好评判,但是西域的西风绝对要比中原来的剧烈——当然,那不是高。风高了人便感觉不到,只有风很低的时候,才能让人更真切的感知。

    当远处骤然响起奔腾的马蹄声时,秦城并不觉得意外,无论是既定计策的施行,还是先前游骑的探报,都让秦城早已知晓了这支骑兵的必然到来。

    秦城从树上跃下来,将嘴中的草茎吐掉。在他落地的时候,五十亲兵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纷纷起身,将拴在树上的马缰绳解开,而后动作迅捷整齐的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上马列阵。

    “别列阵了,直接跑啊!”秦城翻身上马,向亲兵传达指令。

    那些先前并不知道会有不明骑兵来袭击的楼兰官员,被汉军的动作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还没弄清楚状况时,五十亲兵已经和秦城等人开始策马飞奔,这让这些官员完全不知所以。而由此也可见秦城等人的速度是何等迅捷。

    “大将军,大将军!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官员敏锐的觉察到事情的不同寻常,他们看向那些已经亮出火把奔跑过来的大队匈奴骑兵,慌张道:“那些是什么人?”

    “匈奴人杀来了,各位若是跑得慢了,就自求多福吧!”秦城并没有回头,伴随着奔驰起来的马蹄声,他的声音在这些楼兰官员听起来便格外显得有种让人心乱的魔力。

    “等等!大将军等等!”楼兰官员还想说什么,但是秦城等人已经远去,他们的话根本就换不来半点儿回应。

    知道大事不好的楼乱官员赶紧慌慌张张的去解开马缰绳,但在他们准备跟上秦城等人时,匈奴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心慌则乱,乱则行事不利,这些楼兰官员中心境好的尚且能跨上战马,心境不好的,则是连战马的缰绳都没来得及解开。

    不过不管是已经上了战马的官员,还是连缰绳都没有解开的官员,在速度已经提到顶峰的匈奴骑兵面前,都只能面临一个相同的命运:死!

    冲过来的匈奴骑兵不发一言,闪电般从他们身边经过,而这些军士手中的长刀长矛则从这些官员的前胸穿过,从背后透出,将他们从战马上戳飞了出去,重重将他们摔在地上,也不管他们是生是死,只是将马蹄从他们身上踏过,溅起朵朵夹杂着碎肉的血花。

    这些碎肉和血花隐没在黑夜里,淹没在泥土朽叶里,化作了这个黑夜的一部分,化作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归于平静。

    这些可怜的楼兰官员,可能到死无全尸的时候,都没能完全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临死的惨叫。这些惨叫在黑夜中虽然渗人,但却影响不了那些意志坚定且目标明确的匈奴骑兵,更乱不了他们的步伐。而这些死去的楼兰官员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被先秦城抛弃,然后被匈奴骑兵斩杀。

    若说还有别的,便是他们还知道,自己死的很冤。但是很遗憾,这个沉寂的夜、他们头顶熟悉或者陌生星辰,都不会为他们喊冤,更不会为他们洗刷冤屈。

    唯一能够帮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可惜他们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世上便没有人能为他们的死负责了,即便是他们顶上的楼兰王。

    在完全没有将这些楼兰官员当做阻碍、奔驰而过的匈奴骑兵中,奔跑在靠前的有两个人这时互相看了一眼。

    这两人,便是身型截然相反的西科茶夫和骨碌都。

    一个瘦的像是营养不良,一个壮的不像话。

    西科茶夫看骨碌都是表示自己没有蒙骗他,汉使确实在这里。骨碌都看西科茶夫是表示自己对他的赞赏,还有认同他功劳的意思。

    汉使近在眼前,杀心已显的骨碌都不可能放过他们。不过在骨碌都看来,汉使的jǐng惕xìng却是不差,能够在他们杀过来之前就开始逃跑。不过若是这些汉使不能做到这点,骨碌都倒是还会觉得奇怪——毕竟,汉使的领头乃是秦城。

    无论是靠近,还是奔驰,亦或是杀戮与追击,这支由骨碌都带领的骑兵都没有发出半点儿多余的声音。没有嚎叫,没有呐喊,就连方才前队那些军士抽刀、出矛,都只能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以及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沉默,安静,是一支暗杀队伍应该有的素质,尤其是这支队伍现在还在敌人的地盘上,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可能有大麻烦。一旦有了麻烦,没有其他可能xìng,只可能是万劫不复。

    楼兰国境内的地势有山也有平原,有山有平原则必然有丘陵。在这个月不明星很稀的夜晚,一前一后两支骑兵队伍在林边草原上放肆奔驰,谁都没有留下半点儿力气。这像是两条长龙,在比拼着速度与耐心。

    秦城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追兵,因为不用看他也知道骨碌都的追兵离他们不会超过一里的距离。但是根据自己这些人战马的速度,只要不出意外,骨碌都一时半刻绝不可能追上自己。

    匈奴的马速度并没有那么快,不过耐力极好,若是长时间赛跑,秦城等人早晚会被追上。

    五十对一千,被追上了也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骨碌都的眼神是炙热的。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那不仅仅是五十条人命,还有对于一个匈奴军人来说最大的荣耀,有伊稚斜的绝对赞赏,还有楼兰国即将的归附。

    骨碌都心里虽然激荡不已,但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急。他知道这场猫与老鼠的游戏不会很快结束,但是结局却是注定的。

    感受着寒风在自己脸上划过,骨碌都很想大声笑出来。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没有了这样的冲动。他不仅不想笑了,而且还想骂娘。

    黑夜的魅力在于,在黎民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因为在黑暗的遮掩下,一切都是未知的。

    追击汉使的匈奴队伍往动大概行进了有二三十里的距离的时候,在骨碌都心里装着的尽是对胜利的志在必得的时候,在他们的侧翼,在那些黑漆漆的林子中,忽然亮出了无数火把。

    随着火把上的火苗“篷”的一声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来,五百骑兵迈开了他们的步伐,战马的铁蹄碾碎了脚下的野草,刨起一撮撮泥土。

    如果要用一个具体的形象来比喻林子中忽然出现的五百骑兵,那么这些匈奴骑兵一定会毫不犹豫说出两个字:鬼魅!

    只有鬼魅,才能如此神秘的出现,才能动辄就带起让人心寒的杀气。

    “有埋伏!”

    “有伏兵!”

    “大家小心!”

    “......”

    黑夜中旗语无法发挥作用,传递军令除了号角之外,便只有大声的嘶喊。

    但即便是不用嘶喊,这些匈奴骑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五百个火把汇集在一起,以山河崩塌之势从侧翼冲出来,没有人的目光能不被吸引。

    匈奴军中喊叫声四下起伏。

    但也仅此而已,军阵并没有乱。

    在第一轮的示jǐng声过去之后,脸sèyīn沉的骨碌都已经果断下达了军令:“迎战!”

    骑兵要冲击必须要有蓄速的距离,因而不可能像步兵那样,贴着道路埋伏,所以即便是选好了地形,五百骑兵冲击到骨碌都的队伍,也需要一些时间。

    这些时间对于一般的骑兵而言或许连反应都不够,但是对于骨碌都的队伍来说,对于这支阵型没有半点儿混乱的队伍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做出应对。

    虽然这种应对不可能改变攻受形势,但至少可以不用那么被动。

    骨碌都镶嵌着宝石的长刀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亮光映衬在他的眸子里,便将他的眼神存托的更加可怕。

    下达迎战的军令之后,骨碌都身后的军阵已经开始变阵。但骨碌都本人却没有停下来作战的意思,他接连着下达了第二条军令:“前队,随我出击!”

    不管有没有伏兵出现,骨碌都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关键点还是没有改变:能否成功斩杀汉使、救出伊雪公主!

    所以骨碌都的迎战指令,明显只是让后队去拖住那支没有理由在这里出现、但却偏偏在这里出现的伏兵,而他的第二条的军令,才是重中之重。

    而促使他做出这道军令的,不仅仅是他有战略意图,还有此时骨碌都已经看出来,先前还在逃跑的那支五十几人的汉军骑兵队伍,这时候已经有了要杀回马枪的趋势!

    所以不管如何,骨碌都都必须如此下达军令。

    到了这个时候,骨碌都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跳进了人家给自己挖好的陷阱!

    而这个陷阱的挖掘者,便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西科茶夫!

    骨碌都从心底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因为那个小伙子明明是个楼兰人,明明就是个普通的楼兰人!充其量就是胆量大些、对富贵的渴望强烈些的家伙,他怎么可能有智慧给自己挖好一个陷阱?

    而在西科茶夫回头搜寻西科茶夫的时候,他终于肯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家伙给骗了!

    因为西科茶夫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四百一十六章 谁在挖坑,谁在埋人?(四)

    西科茶夫已经趁着方才骠骑军重骑出现那一瞬间引发惊慌的刹那,抓住机会跑了出去。

    骨碌都凶悍的脸庞随即被极度的愤怒所充斥,与这些愤怒一起存在的,还有浓烈羞辱感!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糊弄了,骨碌都怎么能觉得不羞辱?

    不过马上,骨碌都就觉得西科茶夫不可能是一介平民,因为一介平民不可能有那个能骗到自己的本事!

    来不及多想西科茶夫可能的真实身份,骨碌都就看到对面的五十汉军骑兵已经杀了过来。

    .......................................

    在埋伏在林子中的骠骑军重骑现身的那一刻,秦城便下令众人回身迎战。

    重骑在白rì与秦城等人分道之后,便按照秦城的指令,一路隐匿行踪向东狂奔,到了这里埋伏起来,就等着骨碌都入套。

    一切情况的发展,到目前为止,都在秦城的计划之中。

    被骨碌都追着跑了二三十里,秦城早就来了脾气。转身迎战,甚至都不用吩咐亲兵打火把,自己与骨碌都相隔的距离本就不远,对方的火把足以够厮杀照明之用。

    剧烈的西风将那些火把上的火苗吹弯了身子,其状像是飘散的头发,也像是大风中被卷起却还牢牢抓住土地的孩子。火苗的猎猎作响,不像是哀嚎,倒像是狰狞的笑声。

    秦城布满汗珠的脸庞在对面照过来的、闪动着的昏暗的火光下异常坚毅,比坚毅更为浓厚的神sè是杀意,一种在火光与黑夜中、在星辰与草原上异常坚定的杀意。

    “秦城!”骨碌都一眼便看到了秦城——主将总是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他大喝一声,喝声中饱含战意。大喝的同时,他手中的长矛向秦城直刺过来,手腕一抖便抖出无数抢影,让人难辨虚实,却不难感受其中的气势浑然。

    马踏连蹄,秦城大喝一声“去!”,身体弯转避实就虚,侧身让开骨碌都的长矛,手中环首刀同时已经贴着长矛滑向骨碌都握矛的手腕!

    两人一个较力,马影交错,两人已经侧身而过。

    一般这个时候,两人若是要再战,便要冲出去再冲回来了。但是秦城既然已经守株待兔了良久,是打定了主意要拿骨碌都的人头,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让骨碌都还有余力指挥接下来的战斗?

    而且,秦城自认为自己就是个混黑道的,哪能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于是,在两人擦肩而过,骨碌都回身将长矛横甩过来的时候,秦城像是脑后生眼一般,身子往马背上一俯。

    同时,秦城伸手在腰间一摸,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赫然出现。

    秦城的这个动作极为隐蔽,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可视条件下,但是骨碌都还是看出了些端倪。虽然只是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但这还是让骨碌都浑身一惊!他意识到不好,身子下意识的就要伏低。

    但是他错了,秦城根本就不是打算直接偷袭他本身。

    只见秦城手腕一翻,下一刻,那把匕首就插在了骨碌都的战马屁股上!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秦城的具体动作。众人听到的,只是一声极为响亮而惨烈的马嘶声!

    接着,骨碌都的战马忘我狂奔起来,完全失去了意识。

    “去病!”在左右亲兵的掩护下,秦城得以施展这个小动作,但是接下来,秦城却无法拔马回头,于是他大声喊了一声。

    在秦城身后,一骑霍然冲向战马失控的骨碌都,只在火光的缝隙中留下一道残影,和残影两边喷洒的鲜血!

    于乱军之中一骑绝尘,有此神威者,除却霍去病还能有谁?!

    霍去病身后,王二等几人紧密随行护卫。

    霍去病暴呵一声,环首刀如鬼影般闪出,不期便到了骨碌都眼前!

    “呀?!”战马失控,骨碌都受影响极大,待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时候,眼中的长刀已经无限放大!

    但是jīng心布局之下的霍去病这一刀却并没有能斩杀了骨碌都,在危急关头,骨碌都竟然直接侧翻下马,虽然危险之极,但总算免了尸首分离。

    侧翻下马的骨碌都从自己战马的马肚下掠过,竟然反守为攻,换矛为刀,刀尖直接探向霍去病的战马!

    “喝!”霍去病立即用力一抬马缰,将战马立了起来!

    骨碌都一击失手却并不以为意,而是绕着马肚又坐回到了马背上,cāo纵战马与霍去病擦身而过。

    走了骨碌都,霍去病大恼,愤恨之下环首刀连连挥斩,将近前的匈奴骑兵一一斩于马下,然后竟然原地调转了马头,跟着骨碌都奔驰出去。

    “霍将军!”王二看到霍去病竟然如此疯狂,不由得大惊。

    霍去病将环首刀挂于马上,换起长矛,孤身追着匈奴军阵往前,从背后杀向前,又带起一路腥风血雨,看他的样子,竟是想要以一己之力追杀骨碌都!

    秦城冲杀在前,与重骑合兵时身边的亲兵已经没剩几个。本来如此安排就是为了不让骨碌都跑掉好将其一举斩杀,如此方能击溃扦泥城外的匈奴大营。

    奈何骨碌都的并非虚名,秦城jīng心谋划,又有霍去病协助,竟然没能一举将骨碌都斩于马下。得到报告之后秦城随即回转了马头,将战场交予重骑,自己再带人追着骨碌都而去!

    而就在这时,西方再次冲过来一条火龙!

    那是楼兰大将军率领的一众骑兵!

    这群骑兵倒是有趣,在还没有靠近战场的时候,便大声叫喊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还请秦城等人速速住手。

    屋漏偏逢连夜雨,楼兰骑兵过来定然搅局,给秦城斩杀骨碌都带来无穷的麻烦,所以秦城当即大声喝令道:“秦庆之,去拦住他们!”

    “诺!”

    秦庆之得了令,只带了十几骑兵,便往西去堵楼兰骑兵。秦城等人毕竟有汉使的身份,楼兰的军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骨碌都暂时摆脱霍去病之后,立即与其他军士换了战马,只是如此一来将速度又慢下来一大截,这使得骨碌都再回头查看战场形势时,却看到了令他心惊不已的一幕。

    方才那冲过来险些要了自己命的汉军小将,竟然只带着些许骑兵就跟着杀了上来。

    真正让骨碌都心惊的,是在昏暗的火光下挥舞着长矛的一身鲜血的霍去病,竟然连连杀人,手下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周边的匈奴军士凡是有想慢下来围攻他的,都被他用长矛一一斩杀!

    入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而霍去病现在要做的,就是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此乃何人,怎敢如此嚣张!?”骨碌都大呼一声“气煞我也”,强者的自尊心和自强心让他无法容忍霍去病的猖狂行为,况且霍去病之前还差点儿要了他的命!骨碌都如何气的过,返身就要过来与霍去病大战!

    “大王,形势不利,我等还是速撤为妙!”看到骨碌都冲动不已,他身边就有军士劝道。

    直到这时,骨碌都看向那片主战场,才发现自己带来的一千jīng骑已经在汉军的冲击下不成模样,眼看就要崩溃!

    “大王快看,有援军过来了!”有看到楼兰大军火把的,误以为是匈奴援军,大声呼道。

    “杀回去!”骨碌都双眼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即便是形势不利他也会杀回去,当下更是不需多言,抄起长矛就冲向不可一世的霍去病,要与他一决胜负!

    霍去病看到骨碌都翻身杀回,战意再次高涨,长矛舞动如长蛇,霍去病迎向骨碌都,大喝道:“来,让小爷取你项上人头!”

第四百一十七章 必须杀,必须死(一)

    矛走龙蛇,灵动的矛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霍去病手里绽放出了他全部的sè彩。霍去病面前的匈奴骑兵根本就无法看清长矛的轨迹,只觉得眼前晃动的是一条条虚影,一条条龙蛇,然后下一刻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丢了xìng命。

    跟在霍去病身侧后的汉军本是为了护卫霍去病,但是冲杀起来他们才发现,霍去病根本就不需要人护卫,那些照面的匈奴军士,没有一丝机会在他手中的长矛下活命,就更无法近他的身。

    他的长矛,太快。

    这些汉军将士看到的,只是一朵朵盛开在空中的血花,然后是一个个倒下去的匈奴骑兵。

    黑夜对一般人而言是阻碍,会降低人们的视力,甚至是让人的反应都要慢上不少。但是在霍去病这里不存在,黑夜对他几乎没有影响,在恶劣的视线条件下,他的动作依然够快够准够狠,每一击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偏差,也绝不浪费半点儿力气。

    草原上不断落下的鲜血,近处杨林的身影,远处的山线的目光,都见证了霍去病在这片他从未踏足过的战场上,将一群他早就立志要将其灭尽的敌人斩尽杀绝。

    骨碌都冲到霍去病近前的时候,内心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这些匈奴军士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是真正的jīng锐,也是他在大漠建功立业的根本。而霍去病杀之却如宰猪狗,这让骨碌都在愤怒的同时,也极为肉疼。

    看到人群中如同一个杀神一般冲过来的骨碌都,霍去病说出了他在这个战场上的第一句话:“来,让小爷取你项上人头!

    骨碌都暗骂一声无知小儿,大喝道:“狂妄之徒,受死!”

    霍去病和骨碌都一碰面,便绞杀在一起,长矛残影纵横。而当他们再次面对面交上手之后,旁边的人陡然发觉,这样的战斗他们根本就插不上手。

    他们是两个武术家,是两个真正的战士,是两个真正骄傲的勇士,是两个热血沸腾的疯子!

    功夫练到深处,无非就在于一个速度和一个力量。而这次霍去病和骨碌都的交锋,让旁边的人无法辨别他们的一招一式,只能为连连爆响的金属撞击声一阵阵心寒。

    在厮杀的霍去病好和骨碌都身旁,围拢过来的军士将战马跑成一个大圆圈,他们高举着手中的火把,为场中的两个人照亮对方的杀招,照亮对方坚毅的脸庞、对方充满杀气的眸子!

    在这一小片战场上,正在搏杀的两人,他们的胜负将决定这片战场战斗的最终胜负。(.)

    霍去病和骨碌都手中的长矛都不是一般的长矛,寻常长矛以木为杆,以铁或者青铜为矛。但是他们两手中的长矛,矛身都是上好的jīng铁打造,矛头更是锋利无比。

    你来我往之间,双方交手几十合,不分胜负。

    霍去病年轻,还未加冠,而骨碌都正是壮年,各方面的条件都正值巅峰。因而在五十合之后,霍去病渐渐便有了气力不支的势头。

    但是霍去病却没有退缩。汗如雨下,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出来的一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更是伴随着手臂的阵阵发痛,但他仍然在坚持。而同时,他也在苦苦思索取胜的对策。

    ........................................................................

    秦庆之带着十几骑兵脱离战场,在一两里之外拦住了楼兰的大将军和他的大军。

    “大将军此来为何?”秦庆之没有解释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身在人家地盘的思想觉悟,开口便问道。

    楼兰大将军看着眼前这个汉军小将,内心却震撼不已。对方浑身已经被鲜血浸透,脸上的血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顺着脸颊一颗颗滴下,而对方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长长的环首刀,刀柄上的红sè的布条将手和刀紧紧相连,即便是此刻归于平静,但也时时透露着一种随时都准备厮杀的杀气。

    而最为让楼兰大将军震撼的,还是秦庆之那双眼睛,充斥着杀气与冷意,像是一个深邃的漩涡,仿佛每个看见这双眸子的人,都会情不自禁被这双眸子给吞噬。

    楼兰大将军知道对方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但是对方身上的这种硬气、杀气和傲气,便是连自己这个久居高位,也曾上过战场的人都吃惊不已。

    “本大将军来,是为接应汉使。”楼兰大将军自然不知道在几年之前,秦庆之还不过是个小小的队正,所以他的语气显得很礼貌,却也有种不愿意在后生之辈面前服输的意思,“这位将军,汉使可是遇到了麻烦?将军勿急,本大将军现在就去帮将军处理此事!”

    “慢着!”秦庆之冷冰冰的低呵一声,冷笑的看着眼前的楼兰大将军,道:“此番我等从长安一路辛苦来到楼兰国,本以为会受到楼兰国上下的欢迎,却不曾想在半路就遭到了伏兵的袭击,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我倒是想问问将军,楼兰王如此作为是何用意?”

    秦庆之说起谎来毫不脸红,这其实都是跟秦城学来的本事。

    “将军勿忧,这些伏击你们的人肯定是匈奴骑兵。既然是匈奴骑兵,本大将军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待本将前去澄清,双方便能止了刀兵!”楼兰大将军急切的看了战场两眼,对秦庆之说道,

    “将军可能搞错了,我等并不急,也不忧!前来袭击我等的是匈奴骑兵我等当然知道,也不用大将军说明!”秦庆之脸庞依旧在不停的往外冒着汗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既然我等到了楼兰境内大将军还不能保证我等的周全,反而让我大汉敌国的军队袭击了我等,还说我等和匈奴之间有误会?请问大将军,汉军和匈奴军队之间厮杀,需要理由需要误会吗?”

    “本将现在也不想追究什么,但本将要告诉将军的是,既然你们不能让我们的安全得到保证,那么现在也不用大将军做什么!大将军放心,对付这些骑兵,我等即便没有正规军随行,也是轻而易举!就不用将军费心了,将军就留在此处便可!”

    “将军......”楼兰大将军没有料到秦城竟是说出这番话来,在他的理解中,汉使半路遭到了伏击,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保证自己来的时候没死绝,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尸骨都不在了,而现在对方不仅很完整的坚持到了自己的到来,竟然还敢说他们自己能够解决眼前的麻烦?!

    别人不知道骨碌都手底下的这些匈奴骑兵是何等jīng锐,楼兰大将军可是清楚的很,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让人家驻扎在城外而不敢有一点轻举妄动。

    “大将军不用多言!”秦庆之没有丝毫兴趣听对方每说一句话还要翻译翻译一遍,他早已经在这里耽搁的不耐烦,“若是大将军擅自踏入战场半步,本将不得不提醒大将军,黑夜之中视线不好,若是大将军的人误伤了我等的人,即便是本将不认为大将军是故意的,长安的陛下也会认为你们这是在对大汉宣战!”

    说罢,秦庆之扭转马头,“非是我等不相信大将军不相信楼兰王,而是今rì发生在这里的事太匪夷所思了,容不得我们不谨慎!大将军,得罪了!”

    话说完的时候,秦庆之已经离开了原地,还不忘吩咐带过来的十几个骑兵,“好生看着我等的人,别让他们过来误伤了大将军的jīng兵,否则,到时候可是什么都说不清了!”

    “诺!”

    楼兰大将军怔怔的看着秦庆之离去,不知该当如何。

    秦庆之最后的一句话本就是说给楼兰大将军听的,那意思就是:你们要是敢踏进战场,休怪刀枪无眼!

    楼兰大将军虽然心中不平,却也知道这都是楼兰失礼在先,人家一个使团队伍在你国都外遭到了另一个国家军队的袭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起临时xìng楼兰王的嘱托,楼兰大将军觉得,坐山观虎斗未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至少,可以两面都不得罪!

    .................................................

    秦城带人杀回来接应霍去病的时候,霍去病和骨碌都的战斗正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拦住他们!”有匈奴军官看到秦城等人冲杀过来,立马招呼道。

    “自不量力!”跟随秦城一起冲杀的柳木,看到对面冲过来试图阻拦自己这些人的一些骑兵,不屑的冷哼一声。

    “速助霍去病!”秦城没有时间废话,只有他知道霍去病的身份不仅仅是卫青的侄子那么简单——他更是大汉未来的军神,若是让他折损在这里,秦城恐怕会自责一辈子。所以他是所有人中最为焦急的那个。

    秦城和柳木,一马当先,将冲过来的匈奴骑兵一个接一个斩于马下,硬生生从他们中间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直接冲了过去。

    而紧随其后的重骑军士,随即跟了上来。

    秦城带着队伍将把霍去病和骨碌都“围”在中间的汉军骑兵和匈奴骑兵冲散的时候,正是霍去病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到底是年轻了些,体力跟不上,力气比不得骨碌都。

    围在霍去病和骨碌都周围绕着圈跑着厮杀的汉军和匈奴骑兵,在秦城带人杀到的时候,原有队形随即被冲散。

    准确的说,是匈奴骑兵开始败退,汉军开始追击。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必须杀,必须死(二)

    骨碌都就是再不想放过霍去病,也知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虽然霍去病已经处于下风,但是骨碌都敢肯定,若是自己再与霍去病缠斗半刻,那已经冲过来的秦城就会毫不费力的将自己斩杀。

    骨碌都用力挥出几矛,将霍去病逼开,而后自有亲兵帮他掩护,他这便趁机撤出了和霍去病的战场。

    “小儿,你等着,爷爷早晚要了你的命!”骨碌都用汉话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脚下的力道却是不小,踢着马肚便奔驰出去。

    “霍将军,没事?”柳木跟过来问道。

    “无妨!”霍去病答应一声,脚下用力,带着战马追着骨碌都飞奔,手脚麻利的换下长矛,然后将长弓换到了手上。

    霍去病的长弓颇大,比之一般重步兵的强弓还要长,弓身用的是上好的桦木,加以珠宝的点缀,充满杀伐之气而又不失华贵,弓弦以上好牛筋筑成,韧xìng极好。

    柳木看着霍去病将长弓换出来,再看虽然奔驰出去但却走得还不远的骨碌都,便知霍去病是想以弓箭shè杀骨碌都。

    霍去病今rì和骨碌都大战三百合,不能取胜,且不说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仅是秦城交代的任务就没有完成,有道是军令如山,霍去病既然跟着秦城,便知道要执行秦城的军令。而除此之外,霍去病更知道斩杀骨碌都乃是秦城jīng心设计安排今rì行动的最大目的,若是这事儿败在自己手里,霍去病第一个就无法饶恕自己。

    引弓搭箭,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完成,直到弓弦拉开如满月,动作也是一气呵成,一动一静之间,有种行云流水的艺术感。

    虽是在黑夜之中,但是厮杀至此,战场早已是火光遍地,因而瞄准骨碌都的后颈对于霍去病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箭羽松开的时候,霍去病心中已经坚信,这一箭,必能让骨碌都丧命于此!

    羽林军特供的jīng良铁箭飞出,只闻一声轻啸,霍去病便看到铁箭到了骨碌都的后脑!

    “大王小心!”然而,这支铁箭并没能如霍去病所愿,而是在飞近了骨碌都的时候,被骨碌都身边的一个亲兵一身暴呵,奋不顾身跃起,用自己的身体将这支铁箭挡了下来!

    骨碌都回头看了一眼,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他能认出这名忠心耿耿亲兵的身份,但却救不了他。

    然而,在这支铁箭被这名亲兵裆下之后,霍去病的第二支箭已经从弓弦上飞了出去!

    连珠箭!

    霍去病没有因为自认为有把握就忘了后手,他做的准备很充分!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及时帮骨碌都挡箭!

    但是别人不能,骨碌都自己却能!

    从方才自己的亲兵帮自己挡下第一支箭之后,骨碌都便已经有了戒备,同时弃矛换刀。这第二支箭,被他亲自用长刀挡了下来。

    铁箭与长刀相碰,只要看的准了,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将铁箭挡开。

    而骨碌都也做到了。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在挡下这一箭的时候,骨碌都甚至做好了再挡霍去病下一支箭的准备。

    然而,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因为总有很多意外是人们无法料想到的。

    “哧!”

    沉闷的一声响。

    骨碌都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霍去病也放下了弓箭,直直的看着他。

    在他的脖颈上,一支铁箭已经将他的脖颈贯穿!

    鲜血,已经顺着箭杆往后流动。

    那不是霍去病的箭,却是跟霍去病的箭差不多时间从另一个角度shè过来的。

    骨碌都没有想到。

    即便是想到了也不一定能够防守,因为无论是这支箭shè过来的角度,还是时间,都把握的极好。

    非经验丰富和观察敏锐者不能做到。

    更需要一种和霍去病之间的默契!

    在骨碌都身子从马身上栽下去的前一刻,骨碌都向箭尾往过去,就看到了正好弃弓拿刀的秦城!

    这一箭,就是由秦城shè出。

    骨碌都甚至看到了秦城眼中的火光——那是战场映照在他眸子里的模样。他看到秦城飞奔过来,像是看到一头猛虎扑过来一般。

    “扑通!”

    骨碌都的身子从奔跑的战马马背上栽倒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大王!”

    “大王!”

    “救大王!”

    “护卫大王!”

    “......”

    骨碌都的亲兵这回真的慌了起来,他们纷纷硬生生将战马勒住,有的人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想要将倒在地上挣扎的骨碌都扶起来。

    秦城纵马而来,长刀向前一引,大吼一声:“杀骨碌都!”

    “杀骨碌都!”

    “杀!”

    骠骑军的骑兵从后面追上来,纷纷举刀大吼,士气如虹。

    最先赶到的是秦城,他将挡在面前的匈奴骑兵毫不留情的斩于刀下,马速不减,直入人群中,向着骨碌都冲来。

    那些跳下去的匈奴骑兵,这时候纷纷横扫长矛,直逼秦城的战马马腿!

    秦城呼喝一声,身形高高跃起,脱离了马背,从空中落下,长刀划过几道模糊的痕迹,将一个个人头斩飞到空中!

    秦城杀人,向来都是以取人人头为上道,凶狠,霸道,一往无前!

    “护卫大将军!”跟在秦城身边的骑兵纷纷大喝,有的人则是陪着秦城从马背上跃下,为他清理身旁的匈奴军士。

    “秦城小儿......休得猖狂!”

    骨碌都脖颈中被一支铁箭贯穿,但是咽喉并未受太重的创伤,动脉虽伤但是箭身并未被拔出,一时也不至于死了,骨碌都这便一把推开身旁搀扶自己的亲兵,竟是举刀向秦城迎来!

    他一动,鲜血便流的更加剧烈,仿佛有将铁箭都喷出来的趋势。带着体温的热血从他脖颈处涌出,将他整个人都染的通红,也更是恐怖。但是骨碌都犹在大喝,犹在举刀踏步,犹想斩杀了秦城。

    至少在这一瞬间,骨碌都狰狞的模样,已经不是充满杀气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来!”骨碌都其状疯狂,秦城便更加战意高涨,他将长刀从最后一个挡路的匈奴骑兵脖子上划出来,脚下用力一踏,身子猛然跃进,环首刀一举一斩,饱含力道向骨碌都斩下!

    “呀啊!”骨碌都发出最后一声暴呵,举刀挥斩。

    两刀在空中硬拼一记,碰撞声不仅刺耳,更是让闻者心寒。

    仅仅一刀,重伤的骨碌都手中的长刀便飞了出去。

    刀锋一转,秦城身形再动再静时,时间仿佛都跟着静止了下来。

    周围许多人的目光这时都聚集了过来,愣愣的看着已经不动的秦城,看着秦城保持着斜劈的姿势有那么两个呼吸的停顿。

    秦城是静的,但是秦城面前喷洒出的一道鲜血,是动的。

    在秦城面前,骨碌都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

    他站立的样子,像是在看头顶的星空。

    但是骨碌都的头顶已经没有了星空。星空中有繁星,有光亮,但是骨碌都的视野里,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秦城默默的将环首刀收起,站直了身子。没有张狂,没有笑意。

    骨碌都的身子缓缓跪了下去,然后直直倒在秦城面前。没了声息,只有鲜血还一直从他身体里流出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血打落叶(一)

    秦城肃然注视着骨碌都倒在自己面前,像是在葬礼上目送死者离去。(.)

    秦城看到了骨碌都不顾一切爆发时的疯狂,看到了骨碌都眼中的不甘,看到了骨碌都出刀时的决绝.....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真正勇士的倒下。

    人群中,火光中,腥红的血在秦城脚下流淌,他站直了身子,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匈奴骑兵,喝道:“骨碌都已死!”

    越来越多的人停止了手中的战斗,有多少人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力,就有多少人听到了秦城这声大喝。

    霍去病站在近旁,手中的环首刀握得格外紧,他的长弓早已经换下。他看向秦城,看向倒在秦城面前的骨碌都,神采奕奕的眸子里有炙热的火光在跳动——那不仅是战场上的火光的倒影,还有来自他心中的一份火热。

    忽然间霍去病觉得自己又充满了战意,并且仿佛要把持不住,他想要厮杀,想要飞驰,想要挥刀,想要拉弓,想要再次冲进万军之中去厮杀!最好,是再出现一个骨碌都一般的人物,让他去挑战。

    霍去病甚至有信心,若是骨碌都还在,他定然有力气再上去与他大战三百合!

    不过骨碌都已经死了,战场的形势也基本确定了下来。霍去病听到秦城的宣告声,那声音在骨碌都尸体的衬托下是如此霸气,如此让人热血沸腾。

    霍去病情不自禁举起手中的环首刀,跟着吼道:“骨碌都已死!”

    “骨碌都已死!”

    “骨碌都已死!”

    呼喊声逐渐蔓延开来,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汇集起来的吼声形成的气流,似乎将不远处的杨林都震得发抖,将星辰都震得躲开了些。

    匈奴骑兵们心惊、心慌、心乱,带着不可置信,看向那声音的源头。

    一两里之外,正在纠结如此隔岸观火是不是妥当的楼兰大将军,在听到排山倒海般的呼喝声的时候,瞪大了他那双并不如何清明的眼睛,张大的嘴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意外,他的震惊,他的诧异,他的不相信。

    骨碌都死了。

    对于楼兰大将军来说,那尊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给了他无边压力无边自卑的大漠战神,这时候竟然死了?楼兰大将军觉得这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或许楼兰大将军才终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战神。

    ........................................

    在战场之外,有两个骑兵的身影安静的伫立在杨林边的山丘上,目光锁在骨碌都被秦城一刀划开胸甲划开胸膛划开心脏的地方。

    这本应该是两个敌对的人,因为他们来自如今已经相互敌对的两个国家——就在方才,就在秦城将骨碌都的xìng命收割了的时候,两个国家已经成了敌国。

    但是他们又不是两个敌对的人,相反,他们甚至可以称为朋友。

    伊雪儿的目光清冷,清冷中有着不易为人察觉的痛苦,也有着一股难言的轻松。

    西科茶夫的眼神则要单纯的多,那里面只有亢奋,根本掩饰不了的亢奋。

    “秦大将军真是神人,一箭一刀就将不可一世的骨碌都灭杀,好生霸气,仅是看着就让人心cháo澎湃!”西科茶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先是用楼兰话感叹了一遍,而后才反应过来身边的这位汉使可能听不懂楼兰话,便又用生涩的汉话翻译了一遍。

    “有秦大将军在此,我楼兰国何惧匈奴?”

    伊雪儿没有说话,对西科茶夫的赞叹充耳不闻。她的衣摆她耳鬓的发丝,在冰冷的夜风中飘舞,像是在发抖,孤单飘零。

    “我差点儿忘了,公主原是匈奴人。”伊雪儿不说话,西科茶夫才想到这点,方才看到的场景确实太振奋人心了些,这让西科茶夫的心境不免混乱。停顿了一会儿,西科茶夫好奇道:“公主请恕罪,其实我觉得很奇怪,你既然是匈奴人,即便是现在成为汉人,又怎么会到楼兰来?难道你不知现在楼兰正和匈奴博弈,双方难免争斗,难免要以命相搏?”

    伊雪儿默然了半响,将眼神从战场上收了回来,看向远处的黑山、黑sè的天空,缓缓道:“以前我是匈奴人,现在我是汉人。”

    西科茶夫微怔,然后摇头,或许是想起自己的处境,想起自己身后的楼兰国,他道:“生在何处,根便在何处,哪里能变得了?”

    伊雪儿这才看了这个今rì立下大功的人一眼,不过眼神中明显不是赞赏,当然,也没有恶意。她淡淡开口:“那我问你,生是何物,根又是何物?生是诞生还是生活,根是应该在人身上还是应该在土地与天空身上?”

    西科茶夫愣住。

    伊雪儿的声音冷下来,她道:“若是生你的地方不在,若是你的根存在的客体已经不在,你是该也不在,还是让‘生’和‘根’在另一个值得的地方再次生长?”

    西科茶夫彻底愣住。

    这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只是一个未经历人世间多少痛的年轻人,又怎会了解人世间的多少苦?

    但是伊雪儿并不比他大上多少。

    伊雪儿说完这些话,驱马缓缓走开。

    西科茶夫在原地滞了好半响,才看着伊雪儿的背影,低头喃喃自语道:“公主,是个有故事的人。”

    ..................................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至少对这一小片土地来说是如此。

    不平静的夜自然有不平静的人,远处的有扦泥城中的楼兰王,扦泥城外的匈奴大营,近处的,除却战场上厮杀的众军士,还有在一旁观望的楼兰大将军。

    当然,不只是楼兰的大将军。

    在秦城将骨碌都杀了之后,之前楼兰大将军带人来的那条路上,再次从平静转入不平静。

    不知何时被风穿落到地上的落叶,在一阵迅疾而过的狂风中,被卷起不少,或在低空盘旋,或者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离原来的地方。

    今夜这里的光亮不只是月光,不只是星辰,更多的是火把。

    落后楼兰大将军没多久的匈奴援军,在这时候赶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本应正是战场落下帷幕的时候。

    最先注意到这群跟来的匈奴骑兵的,是楼兰大将军的队伍。

    下令全军戒备之后,楼兰大将军在亲兵的簇拥下策马到军阵后方,与来驰援骨碌都的匈奴援军隔着几十步的距离相望。

    匈奴援军的主将还算是有头脑的人,没有一到便不由分说下令战斗,在楼兰大将军说明身份之后,这位主将下令军阵停下来,自己往前来问楼兰大将军道:“大将军,你等在此作甚,前方发生了何事?”

    匈奴主将的视线被楼兰大军挡住,所以他不能看到战场的情况,而看到楼兰大军只是停留在此地并未行动,匈奴主将心中稍安。在他看来,只要楼兰大军不去威胁骨碌都,那么骨碌都的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

    但他还是如此问了,虽然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但是从楼兰大将军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才能让他心安。

    但是楼兰大将军接下来的话,不仅没有让他心安,反而让他胆战心惊。

    “前方,你们的大王和汉使交上了手。就在方才,千里王骨碌都已经为汉使斩杀。”楼兰王知道这事儿瞒不住,而且自己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只是让自己说这话时的音调尽量平缓一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匈奴主将一把拔出佩刀指向楼兰大将军,他这个突然的动作,使得他身后的千余匈奴大军,纷纷将长刀出鞘,连续的金属摩擦声钻进楼兰大将军的耳朵,让他心生寒意。

    匈奴主将愤怒而不可置信的脸庞让楼兰大将军一阵头疼,对方剑拔弩张的态势更是让他心中发紧。

    “将军千万不要冲动,千里王......是被汉使杀的,他们以逸待劳,而且兵jīng将强,千里王不敌,就在方才被汉使的领头——秦城杀了。”楼兰大将军解释道。

    “给我让开!”匈奴主将嘶吼一声,状若癫狂,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无法不冲动,但是到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忘记稳定军心,“你休得在此妖言惑众,千里王英勇盖世绝无可能有什么意外!将士们,跟随本将冲过去驰援千里王,杀了汉使!”

    “杀!”骨碌都手下的兵都是jīng锐,这并非是虚言,在这种时候大军的军心并未大乱,而是在主将下令之后霍然应诺。

    “滚开!”主将再次嘶吼一声时,已经驱动了战马,看他那模样,若是楼兰王不让,他会毫不犹豫的从他们的军阵中穿透过去。

    “让开!”楼兰大将军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放这群匈奴骑兵过去,对刚刚稳定战场的汉军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甚至可能将他们吞没。毕竟,战场上还有许多匈奴骑兵,此时他们还在继续战斗与投降的边缘徘徊。但是楼兰大将军明显不愿意做一个冤大头,这本就是汉匈之间的恩怨,他没有必要为了汉使赔上自己的兵。

    就在楼兰大军准备移动的时候,其军阵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准退,谁退杀谁!”

第四百二十章 血打落叶(二)

    就在楼兰大军准备移动的时候,其军阵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准退,谁退杀谁!”

    一队汉军骑兵从楼兰大军军阵后方疾步奔行过来,为首的将领手中平举的环首刀已经出鞘,犹在滴血的锋刃透露着一股决绝之sè,冰冷而慑人。(.)

    秦庆之去而复返。匈奴援军的到来自然瞒不过骠骑军的游骑,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秦庆之来不及整理战场,就带着左右骑兵奔行过来。

    “大将军,你想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准备坐山观虎斗吗?”秦庆之的呵斥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气势,他将手中的环首刀指向身后的战场,“战场胜负已分,骨碌都已死,大将军认为自己这个时候还有选择?楼兰在今rì之后还有第二条路?”

    秦庆之的话是实话,今rì匈奴的千里王被汉使杀死在楼兰境内,千余骑兵从匈奴大军建制中消失,这个梁子楼兰已经与匈奴结下。两国之间的关系再不是可进可退的局面,而是已经成了敌对关系!

    在这个时候,楼兰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们必须从匈奴和大汉之中作出选择。而事实上,这个选择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变得没有选择!

    秦城诱杀骨碌都、拉拢楼兰的计划,到这一刻实际宣告功成。

    但事关国之大计,楼兰大将军明显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因为要是以后有什么变故,他将是第一个牺牲的对象,所以他犹豫起来。

    匈奴援军主将在听到秦庆之的话之后,虽然对骨碌都是否真的已经战死还存有疑问,但是看秦庆之对楼兰大将军说话那个不客气的模样,再看楼兰大将军竟然犹豫起来,这让匈奴主将从秦庆之方才的话中品位出来一丝yīn谋的意味。

    难不成,楼兰已经和大汉联盟,要一起来对付大匈奴?那么今rì对付骨碌都,就是一个开始。

    想到这里,匈奴主将更是觉得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他长刀指向楼兰大将军,对他发出了最后通牒,“你让,还是不让?今rì你若不让,明rì匈奴大军必定踏平扦泥城,扫灭整个楼兰国!到时候,你等国灭人亡,一个不留!”

    面对匈奴主将赤-裸-裸的威胁,楼兰大将军前一刻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马上又被推翻。他想着,若是匈奴来rì真的遣大军来报复,那么楼兰国当如何?大汉远在千里之外,可能护卫楼兰周全?而作为造成这个局势的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

    这样一想起来,楼兰大将军又犹豫起来。

    “大将军,不要受匈奴人的威胁!”西科茶夫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他大声对楼兰大将军喊道。

    “楼兰勇士们!”秦庆之不再跟楼兰大将军纠缠,而是看向那些整齐列阵的楼兰军士,大声质问道:“匈奴人围你等的国,威胁你等的国王,现在又要强迫你们为他们做事,否则就要发兵攻打你们的国家!这种耻辱,本将虽是从大汉千里而来,尚且不能忍受,而你们,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勇士,你们能够忍受吗?”

    说着,秦庆之指着西科茶夫,又道:“他也是楼兰人,是一个普通的楼兰人,但是他因为不堪匈奴如此羞辱楼兰,如此羞辱你们的国王,今rì孤身入了匈奴大军的营地,将骨碌都引诱到此,和我们一起将他斩杀!他一介平民尚能如此,而你们,作为军人,作为国家的守卫者,作为国王的卫士,你们就能容忍匈奴人践踏你们国王的尊严,羞辱你们国王的人格吗?”

    说完,秦庆之对西科茶夫道:“翻译!”

    “好!”西科茶夫微愣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虽然秦庆之的话他不是每个字都明白,但是大概意思却是理解的,再加上自己的话,西科茶夫便慷慨激昂的将秦庆之的话,声情并茂的大声传达给了在场的楼兰将士们。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西科茶夫的胸膛挺得格外高。

    “不能!”不出秦庆之所料,在西科茶夫这个正面教材的激励下,在面前这些匈奴军士咄咄逼人的威胁下,这些军中的汉子立马大声嘶吼起来。

    而楼兰大将军的脸sè,此时已经铁青。他本能的想反驳,想要将众将士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压下去,但是触碰到秦庆之冷硬且杀意盎然的眼神,楼兰大将军一阵滞怔。

    而秦庆之则是趁热打铁道:“现在敌人就在你们眼前,要越过你们去攻打来帮助你们的汉使,要斩杀你们国王不远千里请来的盟友!你等告诉本将,你们要如何?!”

    西科茶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在这个敌我相对、充斥着杀气与热血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格外有鼓动力,也格外能让人沸腾!

    匈奴主将觉得他不能再等待下去,再等待下去,秦庆之非得将这些楼兰军士鼓动的一起冲过来。他也想将楼兰军士拉到自己这边来,奈何一者他已经先去了先机,二者在他心中骨碌都情况不明,必定不能耽搁,所以他决定趁楼兰将士士气还未暴涨到一个恐怖程度的时候,冲散他们的军阵,然后杀过去接应骨碌都。

    “勇士们,杀过去,驰援千里王!”匈奴主将没有废话,举刀大喝,“为了大单于!”

    “杀!”

    “杀!”

    喊杀声不止是在匈奴骑兵这边响起,也在楼兰军阵这边响起。

    楼兰大将军从将士的反应中已经看出来,今rì与匈奴为敌已经不可避免,为了不至于让军队失去控制,为了维护自己大将军的威严自己大将军的统治地位,他果断狠下心,决定拼一次,赌的就是楼兰能够在大汉的帮助下和匈奴对抗。如此,自己方不至于成为罪人,反而还会成为大功臣!

    所以,在最后一刻,楼兰大将军抢在秦庆之前面,抽出长刀,向部下发出了作战的命令:“杀!杀匈奴!”

    .....

    秦庆之错愕的看了一眼大吼的楼兰大将军,随即想清楚楼兰大将军的用意,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让楼兰人看看,谁才是他们的盟友!”秦庆之对身边的骑兵下令,“杀过去,助楼兰大军一臂之力!”

    “诺!”

    秦庆之身边虽然只跟着二十来人,但是这回与楼兰大军合军进攻匈奴,便将大汉和楼兰的军事同盟实际确定了下来。

    这是战争,同样也是政治。

    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

    西科茶夫也拿出自己方才在到这里来的路上捡的一把长刀,跟着大军杀了过去。

    同样的土地,同样的荒草,同样的号角声,厮杀的双方却已经发生了变化。而随着这场在规模上并不显眼的战斗拉开帷幕,秦城联合楼兰对付匈奴的计划,已经从实际上确定了下来。

    这条道路很宽,虽不及秦城最开始和骨碌都大军激战的地方宽敞,但是对于两千人的对阵来说,却已经显得足够。

    两军交上手之后,匈奴主将还是感到意外,他来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面对的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但是对眼前的局势他却又有预料。在离开军营之前,这位主将就和其他匈奴将领猜测过,楼兰可能和汉使在密谋一起对付骨碌都,一起对付匈奴。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楼兰大将军冲得并不快,却也不慢,正是中间的位置。但是在战斗开始之后,楼兰大将军却一直盯着匈奴的主将。

    就是这个匈奴将领,就是他方才咄咄逼人的样子,让自己在部下面前失了威信,而让秦庆之有机可趁。所以楼兰大将军觉得,自己必须亲手杀了他,如此,才能报自己刚才被羞辱的大仇,才能挽回自己失去的尊严与威信。

    抱着这个念头,楼兰大将军伺机良久,终于寻到一个空档,这便冲上前去,在匈奴主将正和其他人缠斗的时候,从身侧偷袭了他!

    但是楼兰大将军的偷袭并不完美,因为在最后一刻,匈奴主将发现了危险,将身子稍稍避了避。这使得楼兰大将军没能一击致命,本来砍向他脖子的长刀,砍到了他的肩膀上。

    饶是如此,这一刀还是将匈奴援军主将的肩膀上的肉消掉了一大块。

    “老贼!”匈奴主将吃痛,转头看到偷袭自己的竟然是楼兰大将军,用匈奴俚语怒骂一声。

    “你说什么,大将军我听不懂!”楼兰大将军一击得手,便连连挥舞手中长刀,向匈奴主将砍去,嘴角有yīn谋和得意的笑容,落在匈奴主将眼里便万分可恶,“不过大将军我要告诉你,你今rì死定了!敢蔑视大将军我,我让你死无全尸!”

    “呀!”匈奴主将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左臂的控制,这让他极度愤怒,愤怒中带着些恐慌。

    而偏偏,楼兰大将军的亲兵又缠住了自己的亲兵,这使得匈奴主将无法脱身。

    听到楼兰大将军嚣张的宣言,匈奴主将羞愤不已。这就好比,有一rì一只蚂蚁突然对你说,我要碾死你,将你碾进土里!

    这让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如何接受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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