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便宜
伊稚斜领血狼在十里之外站定了,就再不前进一步,当然,也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众人看这架势,就知道秦城所言非虚。
好不容易得了空,秦城正在清理满脸也分不清是他人还是自己的鲜血,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李广定心思索了片刻,也将秦城心中所想算了个大概,卫青不在此间,秦城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其实并不难猜到。
倒是公孙贺,十分心神已经乱了七分,这时候也只能将后续的全部行动寄托在李广和秦城身上,反正现在大伙儿在一起,真有个什么情况也不至于没有应对的能力。不说进取收获多大的战果,自保总是不成问题的。要说这回北上第一回对匈奴作战,斩首的数目也不少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可以算作成功的出征。只是各自的境界不同,对自己的要求不同,公孙贺自然没有李广此时的纠结心思。这么一想,公孙贺心中反倒是开朗了,打定主意,姑且边走边瞧。
一场激战下来,双方都需要休整。
秦城下去清查骠骑营将士的伤亡情况,也算是主将的慰问,间或帮个别将士包扎一番伤口,也是常有之事,顺带说几句暖心的话,不少军士秦城都能叫出名字来。对此众将士也不觉得诚惶诚恐,与秦城说着话,调侃一番这场大战下来,积攒下的军功,到战争结束后,回去便有了娶媳妇的本钱了。
这回出征,仗打到现在,其实应该撤军了,汉军的伤亡都不小,要是不算公孙敖那白死的七千人,秦城李广公孙贺卫青这些人,最初也有四万人马,到现在也凑不齐三万人了,伤亡超过了四分之一,士卒连连征战,也免不了疲惫,而战果虽然谈不上惊天动地,到底有好几万的斩首,回去自然是朝野上下一片盛赞。
但是秦城并没有立即回兵的意思。不仅是秦城没有,李广也没有,卫青也没有。
汉军出征一回不容易,更何况,这是大汉七十年来第一回出征,意义重大,能有更大的成绩,就要争取更大的成绩,即便是代价要大一些。不过到了朝野嘴里,伤亡总是排在斩获后面的,有了大的战绩,伤亡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这对这些军士来说或许很残酷,毕竟伤亡就意味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意味着许多人本身对生活的美好梦想。慈不掌兵,说的大概就是主将要对这些看看的淡一些吧。
秦城不是偏执狂,事实上李广和卫青也不是,比之秦城,李广是名将,卫青是名将一号种子,一场战争中,自然知晓进退,要不是秦城后面的计划诱惑力够大,他们也不会冒着继续留在草原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而继续作战。
半rì过去,天sè黑了下来,汉军和血狼相互戒备,也不耽搁各自歇息,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退后一段距离扎营的,只不过“游骑”要派的多一些了。
这rì夜里,汉军没有再像对待军臣单于一样,故技重施,从伊稚斜眼皮子低下溜走。因为对手换了,同样的法子能不能凑效还不好说。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rì黎民,汉军和血狼月又开始了对峙。
草原的一个特点就是地广人稀,要不然伊稚斜一夜就可以聚集相当一部分兵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到两万人的队伍还是那个数,也不知也真没有人来,还是伊稚斜在打别的主意。
当伊稚斜再次看到列阵整齐的汉军时,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轻松的神sè。按说汉军没有跑,是有利于伊稚斜调动近处的部落兵力来合击的,但是明显,汉军要是这么轻易让他做成了这件事,那倒是不寻常了。所以看着汉军一个不少的骑兵,伊稚斜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种沉思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从东边而来的匈奴哨骑打断。
那是来自军臣单于四万大军的哨骑,也是军臣单于的亲兵。
哨骑带来的消息或者说命令很简单,军臣单于急令伊稚斜领军去东边与大队人马汇合。
接到这个军令,伊稚斜脸sè青一阵白一阵,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其中包括是不是杀了这个哨兵然后假装没有接到军令?
“大单于遇到了什么情况?”伊稚斜最终放弃了那个有些疯狂的想法,问这个哨骑道。
“昨rì夜里,大单于中了汉军埋伏,数不清的汉军漫山遍野都是!”那哨骑回忆起昨rì夜里的情景,仿佛心有余悸道。
“哪来的漫山遍野的汉军?”伊稚斜深吸了一口气,怒道。
汉军此番北上,总共才多少人?现在自己盯着绝大部分的汉军,汉军从哪里去找“漫山遍野”的人去袭击军臣?
哨骑见伊稚斜发怒,一脸惶恐,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一个传令的小卒,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东西?
“你等为何会知本王子在此地?”伊稚斜心中疑窦纵生,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要是哨骑回答偶然碰着的,则证明伊稚斜心中的猜测是多余的,要是哨骑回答......
果然,哨骑如实道:“大单于军令如此,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大单于知晓我正与汉军对持,是也不是?”伊稚斜突然揪着哨骑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如同一只发狂的野狼嘶吼道。
哨骑被伊稚斜吓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下意识道:“是......”
“果然如此!”
伊稚斜腮帮一紧,恨得牙齿咬得紧紧的,将那哨骑远远丢了出去。
“大单于,你好冷的心!”伊稚斜丢开哨骑之后,双手举起,仰天长啸,声音悲怆。
秦城先前想的没错,伊稚斜确实想将汉军聚歼在草原,只不过,伊稚斜没有派人去通知军臣单于罢了,防的就是军臣单于知晓这件事之后不让自己去得这莫大的军功,所以他只是派人去就近的一些个部落聚集人手。
而现在,军臣单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做了最让伊稚斜担心也是寒心的一个决定。
军臣单于宁愿放弃一个大好的聚歼汉军的机会,也不让伊稚斜占了这份莫大的军功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于单?为了避免他伊稚斜功高震主,怕rì后于单不好驾驭他?
这场战斗,对于军臣单于而言,本就是为了保证于单坐稳大单于的位子才有的,军臣单于又怎么会“便宜”了伊稚斜?
而这,对伊稚斜,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也就是说,昨夜汉军对军臣单于的袭击,只不过是给了军臣单于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命令伊稚斜回到自己身边而已。
伊稚斜回到了军臣单于身边,能不能再有军功,有多大的军功,还不是军臣单于说了算的?
所以,即便昨夜只有零星的一点汉军,军臣单于难道就不能说成是“漫山遍野”的骑兵?
即便军臣单于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军臣单于难道就不能说自己中了“埋伏”?
......
汉军并没有等多久,血狼便开始撤军,向东而去。
因为和汉军离得太近了些,血狼在撤退时,自然有人承担着断后的角sè。
秦城和李广公孙贺在军阵前,清晰的看到了血狼大军的行动。
“秦将军所料不差,伊稚斜果然退军了!”公孙贺指着撤退的血狼大军,满脸chūn风的笑道。
今rì商议大军行动计划时,秦城说今rì伊稚斜大军必定会退却,公孙贺问为何,秦城说军臣单于会有此命令,公孙贺自然不信,再问时秦城却只是笑而不语,李广也是同样一副表情,搞的公孙贺倒是郁闷不小。这会儿见伊稚斜真退军了,公孙贺不得不佩服起秦城来,同时也有些不解。
“有一个那么称职的老子,再有个那么不称职的兄弟,伊稚斜这军退的,不冤。”秦城笑道。
“某还是有一点没弄明白。”公孙贺若有所思道。
“公孙将军但说无妨。”秦城道。
“秦将军怎么就能肯定,军臣单于会下令伊稚斜撤军呢?”这是公孙贺想破脑子也想不清楚的问题。
“方才秦郎不是说了么,伊稚斜有一个那么称职的老子,一个那么不称职的兄弟,他这大军退的,并不冤枉!”李广哈哈一笑道。
见公孙贺一时还是想不明白,秦城便将其中的缘由给他说了,公孙贺听罢,才恍然大悟。
“那军臣单于得到伊稚斜困住我大军的消息,自然能想象伊稚斜采取了什么行动,加之卫青昨夜袭击了他大军一番,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正好给了军臣调回伊稚斜的借口,反正军臣单于也认为,他大军要击败我汉军易如反掌,所以这会儿调回伊稚斜也就能理解了。”秦城笑道。
“所以,军臣单于得知伊稚斜困住我等的消息,也是秦将军故意送给军臣单于的?”公孙贺终于开了窍。
“公孙将军知道的,这并不难。”秦城笑道。
“军臣单于自以为他这是帮了于单,殊不知,这恰好害了于单。”李广说道,言语中对军臣单于充满了蔑视。
“也害了匈奴。”秦城补充道。
“嘿嘿,这不正好便宜了我等么?”公孙贺笑道。
三人说罢,相视大笑不已。
第一百九十四章 援军
伊稚斜到了军臣单于行军大营的时候,本来出征时候两万人的jīng锐血狼,已经只剩下万余人。
险些气疯了的伊稚斜,到了大营,顶着一张石头般的脸去见了军臣单于一面,两人本就没有多少话可说,今rì便表现的尤为明显,见完了礼,伊稚斜便去血狼临时搭建出来的营地歇息。
本来军臣单于是有给伊稚斜安排营帐的,不过被伊稚斜拒绝了,如今,伊稚斜只想离得军臣单于远远的,至于原因,自然不是想与军臣单于划清界限,而是因为对军臣单于浓重的不信任。
伊稚斜出军臣单于大帐的时候,伊雪儿正好赶过来,见自己兄长yīn沉着脸,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伊稚斜对伊雪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不理会伊雪儿此来寻他是否有事要说,自顾自回到了血狼中。
要说,军臣单于并没有做绝,至少没有借着统一号令的借口,将伊稚斜剩余的一万血狼划到自己名下统率。许是知晓不能将伊稚斜逼得太急了,毕竟军臣单于并没有跟伊稚斜完全翻脸的意思,多是想敲打敲打罢了。另外,军臣单于即便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是否一定能够指挥得动那一万血狼。
之前伊稚斜正盯着汉军,便军臣单于一纸调令给不由分说将他给调了过来。临走的时候,留下断后的三千多血狼给两万汉军吃了个干干净净,骨头都没有吐出一根。这还不算,伊稚斜自己率领余下一万两千余血狼向动奔进不远,竟然遇到了一股七八千人的汉军堵截,双方一阵厮杀,虽然损失并不大,但却让身后的两万汉军跟了上来,伊稚斜且战且走,两股汉军且走且战,一直缠着伊稚斜,一路东来,竟又硬生生吃下他两千血狼,让伊稚斜气得吐了血,但除了大骂汉军无耻,却又还能奈何?
直到离军臣单于大营近了,那些汉军才堪堪退去,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伊稚斜在最后关头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做出什么失当的行为,也是殊为不易。这会儿到了大营,哪里还有一份好脸sè?
伊稚斜实在是想不明白,汉军怎么能想出这么无耻的计策来,打出这样无耻的仗!
要是伊稚斜知道军臣单于之所以知晓他困住汉军,是秦城特意送来的消息,不知会作何感想。
......
却说汉军,秦城等人领着两万汉军主力和卫青所部,将伊稚斜实打实恶心了一番,待近了军臣单于大营,众人按照事先谋划,一同退去。这时大军奔行良久,已是离军臣单于大营近百里之远,近三万汉军扎了营,终于能在连连征战之后,好生休息一番。
“大军此次北上,连连征战,到而今众将士几乎已是人人带伤,再一直战下去,恐怕形势不利啊!”众将士休息之际,秦城等人聚集到军帐商议军情,公孙贺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公孙贺这话,可以说是道出了全军上下许多将领的心声,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诸位将军可是都如此想法?”秦城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而是先问李广卫青。
“公孙将军说的也是实情,此番北上以来,各部大小战斗加在一起已是部下十场,这还是在完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全军三万将士,确实是疲惫了。”李广抚须缓缓道,“就目前情况来看,军臣那老小儿有六万兵,且有一半还是未战之士,两者一比较,我大军确实不适合再苦战下去。”
“卫将军以为如何?”秦城不置可否,又问卫青。
“没有补给,确实不适合再战。”卫青到,说罢又补充道:“但我等军人,既然出征,便不惧生死,若是能有一个一战而毕全功的法子,某即便是赔上这条xìng命,也要与军臣拼一拼。毕竟,放着军臣单于大军在眼前,就这么退了,实在是不甘心得很!”
卫青说完,看向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秦城,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秦城知晓卫青是在等自己说出自己的想法,当下也不再矫情,直接道:“诸位将军所言,无外乎一点,那便是我军兵力不足,士卒疲惫,而军臣兵jīng将广,在战力要远强于我军,因而不可战,是否?”
“虽然如此说难听了点,但事实却是如此!”李广颔首道。
“诸将都以为,此战,我等已经无法再取胜了么?”秦城不动声sè问道。
“秦将军为何如此说?”公孙贺言辞恳切道,“此番出征,我等以四万之兵,斩首已经不下五万,捣毁大小匈奴部落无数,这难道不是胜利么?某不才,自是知道在此之中秦将军居功甚伟,待回长安之后,我等定会禀明陛下,为秦将军表功!只是以我大军疲惫之师,再去硬撼六万匈奴大军,确实是不必要的行为。须知来rì方长,以秦将军之才,还愁没有再立大功之rì?”
秦城听罢公孙贺这一番话,心中不由得无奈的苦笑。感情公孙贺是以为自己胃口大,贪恋军功?
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秦城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只得直言道:“公孙将军多虑了,秦某虽然不才,也知以我三万疲惫之师,去硬撼军臣单于六万,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秦某今rì所言,非是要和诸位将军和众将士去送死,而是,要众位和在下一起,去取一份大大的胜利!”
“秦将军既然也说我等不能硬撼匈奴大军,那么大胜又从何而来?”公孙贺讶异道。
“三万汉军不足以胜,要是,不止我等这三万汉军呢?”秦城饶有深意道。
“茫茫草原之上,哪里还有其他汉军?”公孙贺诧异道,“难道将军所指,是说公孙敖将军?”
公孙敖有一万大军,此出征并没有与秦城等人一路,是以公孙贺还以为秦城是说的有公孙敖来援。
“这,恐怕要让公孙将军失望了。”秦城道,“不瞒公孙将军,某rì前得知,公孙敖早已为伊稚斜所败,一万大军战没七千,只剩下三千残兵,退回长城去了。”
“公孙敖将军战败了?”不至于是公孙贺,李广和卫青听得这个消息,都是大吃一惊。
“我也是得到消息不久,之前一时来不及告诉诸位,也是未免消息传出去影响士气。”秦城道。
“想不到公孙敖将军一世英名......”李广不由得叹了一声,他与公孙敖年龄相仿,早先曾一起上过战场,感情自然不浅,这时闻听战友战败,难免心伤。收拾好情绪,李广道:“既然如此,秦郎方才所言别有大军,又是何人,却在何处?”
秦城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得意,他看了众人一眼,将众人好奇惊疑的神情尽收眼底,好整以暇道:“此番对匈奴作战,意义非比寻常,而我等一直作战到现在,诸位将军难道不觉得,我等一直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么?”
“极为重要的人物?是谁?”李广和公孙贺同时问道。
卫青眉头紧锁,似在沉思,默然不语。
“卫将军,你觉得呢?”秦城问卫青道。
卫青见秦城问自己,便知自己心中所想已是仈jiǔ不离十,便试探着问道:“莫不是那高屋建瓴的人?”
“正是。”秦城郑重道。
李广和公孙贺一脸不解,半响,李广喃喃道:“高屋建瓴之人?”猛然醒悟,惊道:“秦郎莫不是说陛下?!”
秦城重重点头,道:“对匈作战,说到底我等只是具体细节的执行者,陛下才是一手导演了这一切的策划者。没有陛下的决定,没有陛下举全国之力数年的准备、jīng心谋划,又哪里来得我等此番对匈奴的征战?我等的一切行动,俱是在陛下的指导下完成,那么陛下,对于这场战争的作用,岂是能够忽视的?
诸位将军,我等领兵作战在外,陛下运筹帷幄在内,我等一切行动,陛下都了如指掌。诸位将军说,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我等能忽视陛下的作用么?”
“自是不能!”卫青等人纷纷道。
“当然不能!”秦城笑得更为得意了。
“秦郎,陛下有什么旨意,你便直说了吧,何必如此调我等胃口?”李广忍不住道。
“今rì某便要告诉诸位,陛下所派援军两万余人,早已出发,不多rì便要到达这里!我等这几rì只需要养jīng蓄锐,待陛下所派援军一到,我等便一起杀进军臣单于大营!”秦城一字一句道。
“彩!”诸将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俱是jīng神一震,齐声喝彩!
眼下还有什么,比能一举大败军臣单于更令这些将领兴奋的?!
如卫青所言,众人不是不想大败军臣单于,而是迫于现实不能,现在知晓援军将到,能不人人振奋?
陛下,果真是神人也,竟能料事如神!
这是卫青等人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于是,秦城笑得更得意了。
待主将散去,卫青在后面问秦城道:“秦兄,为何方才你一直笑得如此得意?”
“能生在一个如陛下这等明君统治中国的时代,我能不得意么?”秦城笑容灿烂道。
“......说的是!”卫青深以为然道。
秦城没有明说,若不是碰到刘彻,自己的这些疯狂的想法,能有人给自己实现的机会么?
刘彻深居长安,自然不能料事如神。
哦,秦城当然不会告诉卫青,出征前自己深夜赶到长安,与刘彻密谈一夜,便是商议此番的行动!
那时两人达成一致意见,若是击匈奴势顺,则刘彻再派军北上,争取一举重创匈奴,不能将其打死也要打残!
而汉军此番出征后的战绩,已经完全达到了刘彻派援军来的标准!
哦,秦城当然不会告诉卫青,其实除了刘彻派来的这两万援军,自己还有一手更为雄厚的助力,在枕戈待旦!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人头
那刘彻派出的两万汉军援军,自然是还没到的,秦城早已派出了熟悉草原地形的人,前去接应。打这rì开始,汉军便开始了白天睡觉,夜晚花上半个晚上行军的生活。在援军没有赶到之前,汉军这不是还要隐藏行踪么,要是让军臣单于五万大军追上来了,可是不妙。
军臣单于本部三万jīng骑,加上一万雪狼,再加上被军臣单于强行调来的一万血狼,五万人马,也是绝对的兵强马壮!
不过汉军虽然在躲着军臣单于,却也不能完全躲着就不干事。要是让军臣单于以为汉军已经退军了,他自己带着五万大军返回王庭,秦城等人再要去找他麻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秦城还不得不让汉军时不时袭击几个匈奴部落。虽然这些部落得到军臣单于的命令,已经有所防备,但是那些部落小的,本身就只有几千人,面对三万汉军的虎狼之师,自然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三万汉军,那都是要吃饭的,不端几个匈奴部落,抢一些牛羊,对于没有后勤补给的汉军来说,吃什么?
不过到底不是以袭击匈奴那些个部落为最大目的,所以汉军虽然看似满草原的跑,实际并没有出多少力气,几天下来,众将士倒也养好了jīng神。
......
却说那rì秦城与诸将商议过军情之后,夜里,军营里来了四个人。守门的汉军见到这四个从黑夜里跑出来的家伙,正待上前问个明白,却被那其中一人当场赏了一脚,骂道:“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守卫虽然被踹了一脚,但并不重,待看清那人的面目,守卫还笑嘻嘻的给那人让开了路。
秦城正在军帐中洗脚,听到冉闵禀报说秦庆之回来了,顿时心中一喜,便让秦庆之进来。
“属下见过将军!”秦庆之进了大帐,看到秦城,鼻子一酸,竟然险些哭出来,忙行礼道。
秦城看见秦庆之这般作态,只道他这回出行定是经历了不少辛苦,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哈哈一笑,道:“瞧你这狼狈模样,就知道定是饿坏了!”说罢,让冉闵吩咐人去弄些热食送来。
秦庆之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随即脸sè一正,对秦城道:“将军,那边派使者过来了。”
“哦,在哪里?”秦城忙问道。
“就在帐外,要不要叫他们进来?”秦庆之道。
“自然要叫进来!”秦城走回案桌之后,秦庆之便喊了一声,须臾便有两人从帐外走了进来,一先一后,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年青汉子。
那两人见了秦城,却是以草原之礼相见,行在前面的中年汉子用还算流利的汉语道:“尊敬秦将军,族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
大漠腹地,在乌桓与鲜卑的西方,有一个阿米德部族。
阿米德部族并不是一个单一的部落,而是由近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的大部族,各个部落的人口加起来,有着不下十万的人口,其人数之众,已经接近整个乌桓部族的三分之二。
二十年前,在阿米德上任族长统治的时候,因为军臣单于的扩张,整个部落被划进大匈奴的版图。
而在五年前的一个天朗气清的rì子,是整个阿米德部族的血sè梦魇。
那时,上任族长阿米德不堪忍受军臣单于的压迫,为了整个部族的尊严,为了部族的子孙不至于忘记先祖的荣耀,预谋了一场反出军臣单于统治的军变。但是因为谋划不细,事情提前泄密,在老族长阿米德还没来得及集结全族骑兵的时候,军臣单于以雷霆手段,血洗了阿米德王庭,残酷镇压了阿米德的反抗行为。
那一rì,阿米德王庭两万jīng兵,毁于一旦,生还者不到千人!
老族长阿米德也丧生在那场血腥镇压中。
老阿米德死后,他的儿子继承王位,继续统治阿米德部族,被成为小阿米德。
小阿米德即位之初,一反阿米德时期处处与军臣单于唱反调的处事风格,显得异常乖顺,许多出自军臣单于但却会危害部族的决策,小阿米德也毫不犹豫的去做了。为此,小阿米德没有少被族人戳脊梁骨!
不过,两年之后,许是对小阿米德臣服的态度很满意,军臣单于撤回了布置在阿米德王庭的两万jīng兵。让小阿米德独自替他管理这个部族。
军臣单于的骑兵撤走之后,就在阿米德族人以为小阿米德会带领他们奋发图强,继续老阿米德的遗志,争取dú lì的时候,小阿米德仍旧是他以前那副做派,以军臣单于干儿子般的姿态,继续臣服军臣单于。
对此,阿米德部族中不少有志之士,痛心疾首,整rì大骂小阿米德,甚至还刺杀过小阿米德。有两次,小阿米德都险些丧命。
但是小阿米德却一如既往,丝毫不曾动摇他臣服军臣单于的风格。
而他唯一有良心的表现,只不过是他并没有追究那些整rì骂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族人,甚至连谋划刺杀他的那些族人,他也只是处置了那些亲手拿刀砍他的人,对于那些幕后策划者,像是不知道一般,一概不予理会。
......
这rì夜里,繁星满天,已是亥时,已经二十有五却至今仍是单身的小阿米德,掀开大帐的帘子,身着白衣,走了出来,在帐前点起了一队篝火,若无其事的在火堆前做了下来,拨弄着火堆,盯着燃烧的火苗,静默不语。
良久,留着一脸胡须的小阿米德叹了口气,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别躲着了,出来吧!”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
“亚麻。”或许是知道那人不会回应他,小阿米德接着补充了一个人名。
果然,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大帐后面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很美的草原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披散的头发很有美感,她悻悻然看了仍是没有抬头的小阿米德一眼,气氛的哼了一声,在小阿米德身边坐下,道:“我难道还没有那火堆好看么?”
小阿米德终于抬头看了腮帮鼓鼓的亚麻一眼,淡淡道:“这是两码事。”
亚麻白了他一眼,见小阿米德复又看向火堆,眼神一黯,忽然生出一股悲伤来,声音凄凄道:“明rì我便要跟王庭派来的人走了,到现在你仍是不愿多看我一眼,你终是对我没有一丝留恋......”
阿米德每年都有向匈奴王庭进贡两名美少女的“义务”,而亚麻就是今年被匈奴使者选中的人之一,明rì便是启程的rì子。
亚麻说完,小阿米德仍是不看她,也没有说一句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仿佛没有听见亚麻的话似的。
饶是亚麻知晓小阿米德的xìng子与苦衷,此时也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小阿米德单薄的身体推到,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她哑着嗓子悲愤道:“小阿米德,你这个废物!为什么你就不敢带着族人反对军臣?你为什么就那么怕他?你臣服了人家五年,到最后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你这个废物,你还有尊严、你还记得先祖的荣耀吗?全族中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你强!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说完,亚麻抹了一把眼泪,再也没有勇气再站在这里,向荒野跑去!
她不愿被当作贡品送给军臣,而自己喜欢的人又不能保护自己,哀莫大于心死,亚麻决定去让狼吃了自己!
她刚奔出没两步,手臂却猛然一下被拉住。
“你要去哪里?”身后那人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似乎没有感情一般。
“我要去追寻先祖的荣耀,你放开我!”亚麻挣扎要摆脱小阿米德的手臂。
“死人是无法追寻先祖的荣耀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找回先祖的荣耀,并且拥抱它!”小阿米德的语调终于有了波动,他铿锵道。
“你说什么?”亚麻停止了挣扎,看着眼前这张似乎从未如此认真过的脸,她感到一阵迷惑。
“我说,明rì你不必去军臣的王庭了。”小阿米德语调恢复平静,他说。
亚麻呆呆的看着小阿米德,眼中尽是不解,疑惑,意外,怀疑,还有一线希望。
这时候,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族长,事成了。”那人的语气很恭敬。
“人头呢?”小阿米德问道,“拿过来。”
“是。”黑暗中的人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魁梧到不像话的男人,此时,他手里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在小阿米德面前停下,恭敬的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献上。
“啊!”一声尖叫,亚麻的腿一软,瘫倒在地,手指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惊恐的身体发着抖。
小阿米德走过去,从那人的手里接过那个黑乎乎的人头,然后将那个人头的头发扒开,使得那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你看,军臣的使者已经死了,你明rì自然不用去军臣的王庭了。”小阿米德双手捧着那个还在滴血的人头,看着亚麻认真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会战
军臣单于大营。
军臣单于站在哨塔之上,眺望着辽阔的草原,静默不语。
在这片千万里草原上,作为匈奴大单于,他是当之无愧的王,是主宰一切的存在。经过匈奴好几位雄才伟略单于的经营,到了军臣单于手里,草原已经辽阔无边,人丁鼎盛,军力强大,是一个极盛的帝国。在此之前,军臣单于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就是这个草原的唯一主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绝对地位,也没有人能够质疑他的威严,在草原上,他就是和昆仑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这些时rì以来,情况好似有些变化。也正是这个变化,让军臣单于即便在瞭望自己的草原时,也紧皱着眉头。
几万汉军进了草原,也不知怎么回事,非但没有被辽阔无边的草原给困住,反而像是到了自家一般,轻车熟路就能找到各个匈奴部落,然后予以毁灭。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军臣单于心中无限恼恨。遥想当年,冒顿大单于以号称七十万的大军,将汉朝的开国皇帝围在白登,最终迫使那个自视不凡的皇帝献出了自己的女儿,才能保得汉人的天下安宁。
而现在,我军臣大单于,竟然被几万汉军束缚了手脚,被他们在草原上甩的摸不着对方的汗毛,实乃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军臣单于枯燥的手重重砸在哨塔的围栏上,一脸愤恨之sè。
“难道你们汉人真以为,你们进了草原,整rì抱头鼠窜,本大单于便不能奈你们何了么?”军臣单于冷笑一声,自顾自说道,“骑兵突袭,我大匈奴才是祖宗,你们汉人,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以为这样便能难到我军臣大单于?真是痴人说梦!”
军臣单于恼恨的目光渐渐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肃杀。
“秦城、李广、卫青、公孙贺,很好!你们能领军在我草原上肆意而为,烧杀抢掠,我军臣大单于便不能南下你们汉人的地盘上,再对你们的村庄,城市,进行掠夺吗?”军臣单于的脸上露出yīn险的神sè来,“到那时,你们汉人的军队,又能奈我何?这七十年来,你们汉人,不是一直没能奈我大匈奴何么?待本大单于领军纵横你们中原,绑了你们汉人的小皇帝,即便你们在草原上杀了我再多子民,抢了我再多子民,到时候还不得十倍、百倍赔偿?”
念及于此,军臣单于眼中开始异彩连连,浑身气势一变,再不复前几rì的不振,一股上位者的自信和指点江山的霸气呼之yù出,让人望而生畏。
军臣单于走下哨塔,神sè傲然。
或许是为自己想到这么一个绝妙的计策暗自高兴,军臣单于虎步生风,大马金刀走向大帐,准备召集军中诸将,下达军令。
侵入汉境,烧杀抢掠,这种事情,匈奴人再熟悉不过了,因而都不需要怎么谋划,更不需要如何准备,说实施就能立马出发。
军臣单于刚掀开大帐的门帘,突然脸sè一变,他回过头,向南方忘了一眼,面露疑惑之sè,或许是不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便问帐边的亲兵道:“什么声音?”
“好似是......骑兵的声音。”那亲兵回答道。
“骑兵?”军臣单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也不再着急进帐,而是在大帐门口面南负手而立,神sè睥睨道:“汉军这就忍不住想跟本大单于决战了?真是可笑!本大单于方才还对你等高看一眼,想不到今rì你等便黔驴技穷,来送死来了!也罢,待本大单于收拾了你们这群跳梁小丑,再挥大军南下,纵横中原,血洗长安,让你们那小皇帝,给本大单于洗脚!”
说罢,军臣单于先是冷笑一声,既然哈哈大笑。
在军臣单于看来,汉军定然是再无法找到他大匈奴在草原上的部落了,走投无路,只得来与自己决战。本来军臣单于就对汉军能够轻松找到自己治下那些部落的位置很意外,现在看来,汉军也只不过是知道那么几个部落的位置而已,如此一想,倒是合情合理了。
五万匈奴大军,一半还是养jīng蓄锐此番未曾一战的王庭jīng兵,正面对阵不到三万的汉军疲惫之卒,焉有不胜的道理?
......
军臣单于聚集诸将,集合王庭三万jīng兵,从军营中冲出时,大营前军骑兵已经与汉军厮杀在一起。
那近三万人的汉军,冲入军臣单于前军大营,如同疯魔了一般,大开杀戒。从方才汉军冲到,到现在军臣单于聚集jīng兵好整以暇出营地,只不过须臾时间,那三万汉军,竟然已经快要冲溃了军臣单于的前军大营!
前军大营一万骑兵,主力乃是左贤王残部,这会儿与汉军交战在一起,已是明显不敌!
军臣单于看到大营这番景象,只是冷笑一声,提着马鞭指着冲入大营的汉军,向身边的几个万夫长问道:“尔等看来,汉军英武否?”
几个万夫长自然不会承认汉军气势确实很猛,虽然那汉军一副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也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这时便答道:“汉人小儿,何足惧哉?”
“错!”不料军臣单于却是断然否定了几个万夫长的话,“汉军冲入军营仅须臾,破我前军,岂不勇乎?”
几个万夫长一阵汗颜,却无法再多说什么,此时再说汉人不勇武,那么被汉军一冲即要溃败的前军,岂不是差的没了边儿?
“然,汉军勇则勇矣,却是匹夫之勇!此战,汉军必败无疑!”军臣单于继续大声道,“尔等可知为何?”
“请大单于示下!”几个万夫长齐齐道。
“尔等且看!”军臣单于马鞭指着冲入前军大营的汉军,傲然道:“汉军三万人,尽数冲入我前军大营,丝毫不顾及两翼,孤军深入,实在是蠢极!约莫也是汉军知晓不是我等敌手,此举只是作孤注一掷打算。尔等再看,我前军将士虽然不敌,但却将汉军死死掐住,若是我等从侧翼插入汉军军阵之中,乱其阵形,再分割聚歼,汉军焉有不全军覆没之理?”
“大单于英明!”众人齐齐道,“请大单于下令!”
“查哈,你率一万jīng骑,左翼迂回,插入汉军阵中!”
“扎木,你率一万jīng骑,右翼迂回,插入汉军阵中!”
“太子于单,你率其余人等,随本大单于一道,正面迎击汉军!”
军臣单于大声喝令道。
“伊稚斜王子,伊雪儿公主,你二人护卫大营,谨防汉军使诈!”
说罢,也不去看伊雪儿与伊稚斜反应,策马而出,抽刀杀出!
伊稚斜和伊雪儿留在原地,相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笑。
汉军共就三万人,哪里再来的人使诈?军臣单于如此安排二人,不过是不想两人抢了于单的风头罢了。
......
正面突入匈奴前军大营的三万汉军,正是秦城等人所部。这三万人以骠骑营所剩近三千重骑为先锋,冲击匈奴!
只因今rì大战骤然发起,汉军来得突然,因而当三万汉军冲到匈奴前军大营时,其骑兵还没有集结到一半,养jīng蓄锐多rì的汉军,杀入营中,如同猛龙过江,横冲直撞,也不去讲究什么战术,只是一个劲的猛冲猛杀,端的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冲杀半刻,匈奴前军一万骑兵,本就是左贤王等人的残军,哪里抵挡得主三人汉军的冲杀?尤其是骠骑营重骑,前rì一战,已成这些军士的噩梦,此番见其杀到,后面又跟着数不清的汉军,没交上手便先胆怯了三分。待交上手,没死几个人,斗志全无,士气崩溃,加之一万骑兵集结了只半数,须臾便被汉军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四下逃窜!
汉军唯恐其势不够乱,杀进军营,冲在后面的军士,一时杀不到人,便四下放火,也不顾及后路,不多时,匈奴大营便火光四起,黑烟滚滚!
汉军一路杀来,冲破匈奴前军大营一半,但见前方匈奴中军大营中奔出大群骑兵,在营门前分为三路,两侧迂回,中间突击,向汉军杀来!
“快看,军臣出来了!”李广见到那匈奴王庭骑兵,大声向众人招呼道,神sè却极为兴奋。
“军臣既然出得大帐,我等便叫他有来无回,诸位将军,我等一同杀过去!”秦城闻听李广示意,举刀大声招呼众人。
“杀,只教他有来无回!”一众汉军将领,不分级别打小,纷纷举刀大喝。
“马大山,给我顶上去!”秦城环首刀直指前方匈奴大军中为首的军臣单于,令道。
“末将得令!”马大山秦戟一挥,大喝一声,“重骑,杀!碾碎那军臣老儿!”
“纪铸、乐毅,跟上!”秦城复令道。
“诺!”纪铸乐毅得令,便领轻骑跟在重骑身后,一同杀向那军臣单于!
“公孙将军,同我去杀过去!”李广招呼了公孙贺一声,便领所部从大军中分出,迎向左翼扎木的一万骑兵!
“李将军莫急!”公孙贺跟上李广,“且等我一等!”
“将士们!”卫青高举环首刀,“随我右翼突出!”
随即,卫青领所部和公孙贺一部,从大军中分出,迎上查哈那一万jīng骑!
......
军臣单于见汉军变阵有条不紊,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区区残兵小将,敢直面我王庭jīng兵,今rì便要你等尝尝厉害!”
第一百九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rì之战,其势之大,一举定胜负矣,两军主将,安敢不尽心尽力,全力以赴?
军臣单于以三万王庭jīng骑,自信必胜无疑,也不敢妄自托大,不由分说去和汉军迎面混战,而是采取了更为谨慎的中间突击,两翼迂回的战法。
且说军臣单于领jīng骑冲击,不到前军大营,便碰着了前军大营溃败下来的残兵,军臣单于虽然并不太责备这些人,但是如此之快便尽数溃退,毕竟是丢了匈奴人的脸面。军臣单于大喝一声:“本大单于在此,尔等还想退往何处?速速回去,随本单于杀败汉军!”
军臣单于这一声大喝,其亲兵一同复述,那些溃败的前军见他们的大单于领军杀到,也就不再后退。
事实上他们也没法后退,若是他们继续后退,军臣单于未免这些人冲散自己军阵,肯定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杀了,他们除了转身再去战那汉军,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
好在大军杀到,这些溃败的军士也恢复了几分勇气,在一些狠人的带头下,纷纷转身,重新迎向背后的汉军!
在这些人身后,紧随而来的正是骠骑营六千军士,混以公孙贺一部,凑齐九千人,由秦城领着,正滚滚而来!
“军臣老儿就在眼前,众将士杀将过去,砍了这厮!”秦城和马大山冲锋在前,向众军士招呼道。
那些匈奴前军的残兵,好不容易收拾了斗志,返身去战汉军,却还没有将马速提起来,便被劈天盖地杀来的骠骑营重骑一阵狠冲!零散的阵形,在骠骑营重骑面前,脆弱的像是一层薄纸,瞬间就被撕开,甚至连迟滞重骑步伐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重骑杀人之后,煞气更重,待与军臣单于大军相遇,秦戟向前,冲入对方阵中,大开杀戒!
“杀!”军臣单于一声大吼,举刀向一个汉军重骑砍去,却不曾想那重骑秦戟长一丈八,转眼到了眼前,军臣单于大惊,挥刀去挡。对方狠狠一下劈斩下来,强横的力道震得军臣单于手臂一麻,差点儿握不住长刀!
马大山一戟劈斩向军臣单于,被他挡下,恼恨不已,当下扭转马头,竟朝那军臣单于坐骑狠狠撞去!
重骑披挂了铁甲,即便军臣单于坐骑也是神骏,冲锋之下哪里经得起对方一撞,马身一歪,差点儿将军臣单于从马上给摔下来!
军臣单于惊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控制好战马,忙放慢马速,让自己的亲兵冲到自己身前,再不敢去逞强杀敌。
不止是军臣单于,他身后的一万王庭jīng骑,碰上骠骑营重骑,也是压力顿生,被生生拍下马的就不在少数!
两军交阵而过,秦城回头一望,看见李广和卫青皆已经与对方骑兵战在一处,yīn恻恻一笑,知晓时机已到,招呼秦庆之道:“吹号!”
秦庆之得了令,呼喝一声,那跟在他身边的传令兵,擒出号角,对天吹响!
几乎是在这些传令兵吹响号角的同时,在战场两侧,突然出现两支红袍骑兵,人数都在万人上下,一左一右,向场中奔来!
领军之人,却是大汉材官将军,韩安国!
这便是刘彻派出的两万汉军援军!
韩安国率这两万汉军一到,直冲向军臣单于的王庭jīng骑,将其拦腰截断!
......
却说韩安国领军秘密北上,于昨rì与秦城等人成功会师,众人商议之下,决定休整一rì,今rì大战军臣单于,务求一战而胜!
两万汉军援军是奇兵,秦城自然不会带着他们跟自己一同杀进军臣单于大营。他和卫青等人,领之前三万汉军,诱军臣单于大军出营,而后韩安国再率大军杀出,正好打军臣单于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毕竟我汉军兵力与军臣单于旗鼓相当,如此虽有聚歼之效用,却显得兵力不足,秦将军此计,是否欠妥?”昨rì,商议完计策之后,韩安国犹不满意,当着众人的面对秦城说道。
“韩将军,某此计,胜则胜矣,败则败矣,胜败之数,却不在兵力多寡上。”秦城面带微笑,回答韩安国道。
“哦?秦将军还请说的明白些。”韩安国道。
“天机不可泄露。”秦城神秘一笑,“非是某信不过韩将军,只是此计妙处早一刻说了,便多一份风险,是以不到时候,某万万不可相告。”
“秦将军此言,可当真是如同儿戏!”韩安国闻言,老脸大为不悦,“大战在即,庙算于帷幄,焉能不将诸事说的明白?不说明白,焉能明形势,知敌我,定大计?秦将军如此之言,非是不相信我等,更是置大军胜败于何地,置在未央翘首以盼大军得胜的陛下于何地?还请秦将军明言,我等也好斟酌。”
秦城闻言,脸sè一寒。
韩安国此言,可是丝毫不给秦城留脸面,不仅如此,更是将他摆到了一个独断专行,不识大体的位置上。
但是转念一想,韩安国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事关重大,诸事交于自己一手决断便罢了,自己还不明说,让人家如何放心?
但是,此事,却是当真不可说。
是以,秦城和韩安国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着谁,场面一时火药味极浓。
李广卫青等人见二人这番模样,正要上前劝说,秦城忽然开口了。
他对韩安国冷冷道:“韩将军,临行之际,陛下可曾交代过你只言片语?”
韩安国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一张老脸皱在了一起,显然是极为矛盾。
秦城见他这番模样,便知自己猜对了。
方才秦城还在纳闷,刘彻怎么给自己派了个唱对台戏的家伙来?虽说韩安国也是为大军着想,但是他此番如此作为,分明就束缚自己手脚,让自己无法正常施行自己的计划。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难道说刘彻并不信任自己?
秦城摇摇头,要是刘彻不信任自己,之前自己种种想法刘彻就不会应允了。
于是,秦城便想到,刘彻既然派了这么个人来,就不会没有预作打算。
所以,秦城才有此一问。
而韩安国的反应,则证明刘彻在他出行之际确实交代过他什么。
果然,韩安国说道:“陛下确实曾交代,此番出征,凡是但听秦将军布置即可......”
说罢,韩安国重重叹了口气,想必也是对刘彻这个有些不着调的命令有些不明所以。
这边李广卫青公孙贺等人,加上自己,哪个不是朝廷大将?如何行动竟然要听一个边郡郡守安排?
可是刘彻就是如此说的。
秦城听了韩安国这话,心中一喜,暗道刘彻还真是信得过自己,这等于是给了自己主将的地位。
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无可厚非。
这一切,都是自己靠成绩争取来的。要不是自己商会情报队的出sè作用,此番出征能这样顺利么?既然自己已经拿出了成绩单,刘彻再对自己委以重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在秦城以为韩安国要妥协的时候,韩安国看了秦城一眼,说了一句让秦城恨不得将他拖出去砍了的话,只听韩安国老神在在道:“可是陛下也曾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韩安国埋伏已久,此时杀出,正是时候。
因匈奴王庭jīng骑已经被汉军缠住,他们这一杀出,直接将其拦腰截断,一阵猛冲猛杀,不多时便将军臣单于引以为傲的王庭jīng骑杀得七荤八素!
韩安国领军杀入战场,他本人并不作战,只是在场外调度指挥,他本不是军伍出身,比不得李广这些人,冲阵对他来说不是强项,说不得敌人没杀两个,倒是被别人抹了脖子,如此以来,倒是不美了!
韩安**令下达之后,便在场外观望场中形势,看到秦城正在与军臣单于拼杀,汉军在与军臣单于三万王庭jīng骑的战斗中已经尽占上风,但是韩安国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之sè!
只因为他知道,军臣单于可是有五万人,三万人出战,近万人溃败,那还有一万多人呢?
想到这,韩安国不由得想起昨rì,自己说出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后,秦城竟然让人直接绑了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既然如此,某也君命不受一回,韩将军的指挥权,交给某就好了。”
最终,还是韩安国服了软,秦城才作罢。
想到这,韩安国就感到老脸一阵生疼,这真是太丢人了些!
恰在这时,匈奴中军大营一阵躁动,却见一万余骑从中奔出,直向秦城等人杀来,正是被军臣单于留在中军大营的伊稚斜和伊雪儿!
军臣单于先前一番做作之言,这时竟然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完了!韩安国一阵呜呼哀哉,这一万多人加入战场,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汉军危险了!
秦城,无知小儿,你可是害死我等了!
韩安国暗叹一声,只觉得天昏地暗,世界都没了颜sè!
突然,韩安国“咦”了一声,他猛然想起了什么!
方才,在自己率军杀出的时候,秦城阵中不是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么?
那时候,自己已经领人杀出了,他还吹号角干嘛?
自己并没有与秦城约定这个信号啊,当时也只是说,自己伺机而动,相机杀出便可!
那么这号角声是怎么回事?
韩安国转念一想,虎躯一震,想到只有一种可能:这号角声根本就不是吹给自己的,而是另有其人!
不等韩安国想明白,匈奴大营后方,忽然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一群骑兵冲出,直插匈奴中军大营,咬上了伊稚斜和伊雪儿等人的屁股,就是一通乱箭shè出!
那人数,韩安国粗略一看,怕是不下两万人!
一身戎装的小阿米德,手握一把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草原人手中的环首刀,对着面前的伊稚斜伊雪儿大军一指,爆呵道:“放箭!”
几轮箭雨,顿时将伊稚斜伊雪儿大军shè得体无完肤!
韩安国见状大喜,不由得感叹,什么螳螂黄雀,在猎人面前,统统只有等死的份!军臣,你完了!
......
小阿米德,两年前,由南宫商将他的部族血海史告知秦城,之后秦城便亲自去“策反”了一直在韬光养晦的他......
————————————————
各位不会告诉我,不记得这个小阿米德在前面出现过吧?
第一百九十八张 射他!
军臣单于和其三万王庭jīng骑,被秦城和韩安国等人的五万汉军堵住了头,切断了腰,一时应对不及,原本有序的队列一下子乱起来,极为狼狈,伤亡瞬间扩大了不少。
而此时,本来打算从中军大营出来救援军臣单于的一万余血狼和雪狼,也因为被从大营后面出现的两万阿米德部族jīng兵狠狠突袭了一把,一时脱不开身。他们若是去救军臣单于,则背后不保;若是转身去战阿米德,则军臣单于危矣;若是分兵,面对人数众多的汉军和阿米德部族联军,则可能两头都不保。
“王兄,我等腹背皆敌,如之奈何?”伊雪儿向伊稚斜急道。
伊稚斜深深看了一眼已经被汉军切成无数段的王庭jīng兵,稍一犹豫,咬了咬牙,眼sèyīn沉下来,“后面的敌人太多了,要是让他们咬着我们的尾巴,恐怕损失会很惨重。要不这样,我俩回头去战后面这些人,务必打开一条通道,如此也不至于让大单于无路可退。”
伊雪儿只是略微一沉吟,便道:“就依王兄所言。”
两人打定主意,便号令所部回头,跟小阿米德战在了一处。
伊稚斜和伊雪儿的行动被秦城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伊稚斜的这种反应本就在秦城意料之内,因为伊稚斜要想活命的话,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不管是为了自己逃命还是为了给军臣单于打开一条后路,伊稚斜都必须回身去战小阿米德。
“给马大山传令,让重骑不要停,给我狠狠的碾军臣的王庭jīng兵,切的段数越多越好、制造的混乱越大越好!”秦城向身边的亲兵说道。
看着军臣单于的王庭jīng兵被以重骑为首的汉军来回碾压、伊稚斜带着剩下的匈奴骑兵猛攻小阿米德,秦城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今rì之战,大局已定了。
“大单于,汉军太多了,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的骑兵已经被他们冲的七零八落,这该如何是好?”紧跟着军臣单于、被几百亲兵护卫着的太子于单,已是满头大汗,看到四下都是着红袍的汉军,声音已经变了sè。
军臣单于岂会不知当下自己的处境?自己率领三万王庭jīng兵冲过来,原以为凭借自己这三万jīng兵,击败那不到三万的疲惫汉军只是翻手之间,不曾想这些人一个个都像发了疯一般,哪里有分毫疲惫的样子?这也倒罢了,而其后幽灵一般杀过来,将自己的三万王庭jīng兵拦腰斩断的那些汉军,彻底击碎了军臣单于对于胜利的信心。
虽然自己极力组织,但是兵败如山倒,大势之下,又岂是自己一人能够左右战局的?多番努力无果之后,军臣单于也寒了心。特别是当他看到留在中军大营的伊稚斜和伊雪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骑兵给拖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此战再无胜算的可能了。
既然无胜算,那便趁早撤出战斗,这样还可以尽可能的保留一些实力。
“传令,全军退回中军大营,与伊稚斜王子汇合!”军臣单于一声令下,也回答了太子于单的问题。
早有退意的于单,听到军臣单于如此说,连忙招呼道:“快,快,去传令,大军撤退!”
奈何这军臣单于这三万王庭jīng兵已经完全被汉军困死,是以军臣单于的军令根本就穿不出去多远,就更别说有多少人响应他的号令了,再者,即便是这些匈奴骑兵想响应,也无法从混战中抽出身来!
汉军就如同一把巨大的刀子,将匈奴骑兵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再将每一段切为更小的碎片,如此下来,没用多久,匈奴骑已经不可能成建制的聚集在一起,那些尚能勉强战在一处的匈奴骑兵,每一群至多也不过百十人。
“军臣单于要跑!”秦庆之眼尖,看到军臣单于在几百骑兵的护卫下向中军大营且战且退,忙向秦城报道。
“追上去,别让他跑了!”秦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沉声道。
秦庆之得了令,传下秦城军令,大军向北推进,重骑冲上去撞散军臣单于那几百人的军阵!
军臣单于和近处的几百jīng骑且战且退,周边不时有其他骑兵加入到这个撤退的队伍中来,由是,随着军臣单于向北奔行的队伍越来越大,军臣单于自己跑在最前面,不时回头查看身后的战场形势。一张老脸尽是汗水,扭曲着羞愤的五官。
好不容易聚集下上千人,这时候骠骑营重骑跟上来,一阵猛冲,顿时将这千人咬下一层一层来,如同扒皮一般,血淋淋的,一张接一张。
军臣单于一退,那些所谓的王庭jīng兵,阵脚更加混乱,落在后面的军士,被斗志昂扬的汉军将士追上一阵猛砍,身体便给剁成了好几截,断肢残骸落得遍地都是。
不是这些所谓的王庭jīng兵太弱,强弱从来都是相对而言的,当他们面对的是大汉王朝的绝对jīng锐时,他们又能占到多大便宜?
离伊稚斜和伊雪儿不远的时候,伊稚斜终于分出一部分骑兵来,接应军臣单于。毛发披散、狼狈不堪的军臣单于,汇合了前来救援他的血狼队伍,却发现这些军士没有一人有好脸sè给他。也就是这个时候,军臣单于才想起,前些时rì,自己一道调回血狼的军令,让血狼白白损失了五千余的生命。
不管如何,军臣单于总算是从汉军的包围中跑了出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因为他们面前还有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两万阿米德部族,这个部族,这些年来对军臣单于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虽然战力不及血狼,但是拼起狠来,仗着人数和形势的优势,竟然没有落了下风!
“大单于。”见到军臣单于过来,伊稚斜退出战线,到了军臣单于跟前,开口却没有其他的话。
他没问军臣单于的伤势,也没有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看到那些曾今被自己轻而易举就能灭族、这几年一直像狗一样活着的的阿米德人竟然和汉军一同来围攻自己,屠杀自己的jīng兵,军臣单于险些气炸了肺,他恶狠狠的看了阿米德人一眼,仿佛要将他们全部吃下一般。
“都听好了,大匈奴的勇士们!跟着本单于,杀了这些不知死活的阿米德人,我等冲出去!”军臣单于也不知自己也从哪里生出滔天的怒意和杀气,也不管伊稚斜等人,自己提刀就往前冲去!
军臣单于冲出之后,跟随着他冲出汉军包围圈的几千王庭jīng骑自然而然跟了上来,而一边的血狼,却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都将目光投向伊稚斜。同样没有立即冲上去的,还有护卫伊雪儿本人的一些雪狼。
最后,伊稚斜只是简单的说了几个字,便策马跟上军臣单于。
伊稚斜看着跟在军臣单于身后的几千王庭jīng兵,对身边的血狼道:“超过他们!”
之所以要血狼超过王庭jīng骑,不是赶着去前面迎击阿米德族人,而是为了不被汉军咬尾巴。比起被汉军从背后追击,和阿米德族人正面相抗,就要令人愉快的多了。
小阿米德和两万阿米德族人战斗在一起,阻挡着军臣单于的冲锋,而在军臣单于等人身后,是紧紧追上来的大片汉军,在这些汉军身后,是几万红袍汉军围歼一个个零散小圈子白袍匈奴骑兵的混战场面。
“阿米德的勇士们!”小阿米德见军臣单于带人猛攻过来,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那张年青的脸上写满亢奋,对身边的族人大声喊道:“雪洗阿米德族十年屈辱,只在今rì!为了先祖的荣耀,为了阿米德族生存的尊严,杀!”
戾气比骠骑营众将士大了一倍不止的阿米德族人,紧跟着小阿米德,面对军臣单于等人的冲锋,死战不退!
军臣单于的王庭jīng兵在汉军面前逞不了威风,但是在面对阿米德族人时,他们无疑可以发挥出他们这群草原绝对jīng锐骑兵在草原上的强悍战斗水准,本就是九死一生之境,退一步是死,进一步还有生的希望,这些匈奴王庭jīng骑看到还有希望,拼起命来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顾不上鲜血已经染红了战袍!
军臣单于和小阿米德两人,相对着死命招呼自己的部下战斗,而追击军臣单于的汉军,趁着军臣单于被阿米德族人阻挡的这一会儿空档,跟了上来,从背后插-入匈奴军阵中,长刀秦戟在皮甲匈奴骑兵背后划开一条条长长的口子,数不清的炙热血液喷出来,温暖了冰冷的空气。
“冉闵何在?”冲入匈奴阵中,秦城大喊。
“属下在!”冉闵听到秦城招呼,连忙杀了过来。
“看到伊稚斜没有?”秦城问道。
“看到了!”冉闵搜寻一阵,点头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拿箭shè他!”秦城嘶吼道。
————————————————————————
(昨天晚上WPS崩溃了,写好的章节瞬间化为乌有,弄得我实在郁闷,重写的时候万分不爽,这就好比你千辛万苦花了十几年把孩子给养大了,转眼间他跟柯南一样又成了小学生,你又得重新养。
欠下的章节这个周末尽量补吧,等我抚平一下心灵的创伤。)
第一百九十九章 自然有人会杀他
军臣单于手下有伊稚斜的血狼jīng骑和伊雪儿的雪狼,要突破小阿米德的防线并不困难,一番苦战,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终于从阿米德族人和汉军的前后夹攻中脱困而出。但是到底对手势大,纵然军臣单于被众人护着,也免不了披头散发显得狼狈。
眼见军臣单于脱困而出,小阿米德自然不甘心,领兵追了上去,汉军自然不会示弱,也紧跟着追上。秦城让李广和公韩安国等人留下来解决被围的那些匈奴残兵,自己和卫青,带着骠骑营和卫青所部,随小阿米德追了上去。
于是乎,小三万人的队伍,追着不到两万的匈奴人,向大漠深处席卷而去。
且先不说秦城等人如何,却说李广和韩安国等人,以三万余汉军夹攻强弩之末的匈奴王庭jīng骑,本就是歼灭战,又占尽了优势,自然是打得顺风顺水,不消半个时辰,被冲散起来围着的匈奴王庭骑兵,死了一半,投降了一半。
虽然他们是王庭jīng骑,是匈奴大单于的亲兵,战败之时却也免不了投降的命运。
对于这些投降的匈奴骑兵如何处置,李广和韩安国却产生了分歧。
“匈奴人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既省事又省心!养着他们既要耗粮食,还要防备他们生乱,岂不是画地为牢?”李广提着滴血的长刀,看着韩安国,一通话说完唾沫星子喷了韩安国一脸,还带这些血水。
韩安国被弄了个大花脸,也不气恼,很淡然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一脸正sè道:“我大汉乃是礼仪之邦,怎能做出坑杀俘虏这种事来?如此要是传出去,rì后还有谁愿意归附我大汉?陛下雄才大略,我等身为人子,自当为陛下分忧,怎可因为麻烦而坏了陛下的大计?如此担当,不是我说,李将军你自个儿掂量掂量,你担得起吗?”
“休要拿陛下来压我!”李广一听韩安国搬出刘彻来压自己,脾气一上来,也不买账,大着嗓门道:“人是本将带人俘虏的,要杀要剐也是本将说了算,韩将军休要再聒噪!”
“李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俘虏是我等众将士齐心协力才抓获的,今rì大胜也是如此,何时成了李将军你一人的功劳?”
“那就让众将士来说说,这些匈奴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荒唐!为将者......”
......
李广和韩安国正为了如何处置俘虏争论不休,秦城那边,却已经追出百十里,一路咬着军臣单于的尾巴不松口,赶鸭子一般将其往西北边赶去。一路上自然又斩杀不少匈奴骑兵,无论是王庭jīng兵还是血狼。
军臣单于在中间奔行,伊稚斜和伊雪儿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而太子于单则是被两人挤到了旁边,只是此时形势危急,军臣单于和于单都是心智郁结的时候,两人一时也无暇顾及这些。
在外围,便是左贤王等人了。
“再往前百里,便是左贤王王庭,大伙儿跟上!”军臣单于叫喊着,为这些丧家之犬般的骑兵打气,喊完又大声问左贤王道:“左贤王,你王庭留有多少jīng兵?”
“禀报大单于,有jīng兵两万!”左贤王知晓军臣单于此问的意思,便大声答道。
其实他王庭哪里还有两万jīng兵,这回出征带出来万余人,王庭留守的骑兵还不到万人,但是为了给后面这些骑兵振奋士气,左贤王不得不多说一些。
“好!”军臣单于像模像样的赞叹一声,大声道:“勇士们,再往前奔行百里,我等汇合了左贤王王庭的jīng兵,一起杀回去,灭了后面那群汉军!”
“吼吼!”军臣单于此话一出,立即得少不少骑兵响应,士气总算回升了一些。
军臣单于得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听到众将士的反应,轻轻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便被内心的羞愤给冲击的无影无踪。
这时候军臣单于当然没有注意到,方才响应他谎言的,多是他匈奴大单于王庭的jīng骑残鱼罢了,血狼和雪狼中,却是没几个人吭声。
因为他们的领袖,并不是军臣单于。
汉军在跟在军臣单于后面继续追了一阵,眼见接近了左贤王的大营,秦城便下令队伍将速度慢下来,然后调头回去跟李广等人汇合。
如今已经胜了一阵,汉军和阿米德部族没必要穷追死打,真要到了左贤王的大营,一场恶战下来,不说胜与不胜,少不了的一大通伤亡。这不是秦城想要的。
留着小阿米德的两万族人,保存自己的实力,秦城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能杀了军臣单于和伊稚斜是好,但在兵力并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要干掉这两个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先前混战之中,以冉闵骠骑营第一的箭术,尚且没能得到机会成功放冷箭干掉伊稚斜,其他的就更不用想了。
汉军和阿米德族人回撤,军臣单于自然不会不识相派人杀回马枪,那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阿米德,这一仗打得漂亮!”回去的途中,秦城和小阿米德并肩而行,熟悉的姿态如同两人相交了多年一样。而事实上,秦城和小阿米德不过是在两年前见了一面而已。那是两人之前唯一的一次见面,也正是那次会面,让汉军和阿米德族建立了联盟。之后秦城和小阿米德虽然没有面见,但是联系却是频繁。
好在小阿米德这个年轻的族长懂得汉语,也不至于两人说话还要有人在旁边翻译。
“打得再漂亮又如何,不也没有杀了军臣。”身板比之秦城要瘦的多的小阿米德,有些埋怨的看了秦城一眼,不过语气中的喜悦和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却是掩藏不了的。
“没杀了军臣,不是你没能力杀他。”秦城道,“难不成你还耿耿于怀?”
小阿米德叹了口气,看着秦城认真道:“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让我放军臣突围出去了吧?到现在我也没有想通,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他,却为何偏偏要白白走了这厮。斩杀匈奴大单于,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可以带来极大的好处。”
“先不说到底能不能杀得了军臣。或许你可以杀了他,但是杀了他之后,不用多久,你一定会后悔的。”秦城笑了笑,道,“军臣若是死了,对我有没有好处姑且不论,但是对你这个阿米德族的族长,却是天大的灾难。”
“哦?”小阿米德眉头一挑,似是不信,“愿闻其详。”
“你阿米德族人丁虽然不少,但是经历了五年前的惊变之后,如今可战之士总共也不会超过三万,以如此兵力,你自信能够面对匈奴几十万大军的怒火吗?”秦城道,“尤其是这些人还是在为他们的大单于报仇心的驱使下。
杀了军臣,固然能够让你在阿米德族中建立无上的威望,但是同时,也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无法承受的灾难,到那时,你再有多大威望又有何用?
请恕我话说的直接了些。”
小阿米德脸sè苍白下来,一时说不出话,显然是事先没有想到这层,亦或是自己先前确实动了杀军臣的心思,如今想起来后怕了。
“但是不杀军臣则不同。”秦城继续道,“你我不杀军臣,自然有人替你我杀他。而你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你梦想了多年的事,收获远比杀了军臣实际得多的东西。比如说,抢地盘,抢女人。
做大事的人不要去盯着那些虚名,要注重实际的东西,是不是这个理?”
年轻的小阿米德长长一叹,似是不甘心,又似是因为别的什么,或许仅仅是在五年的韬光之后想舒缓一下心情。叹完,小阿米德笑着问秦城:“你说的那个人,他真的会杀了军臣?如是他不杀,我可就没法趁虚而入去抢牛抢羊抢地盘抢女人了。”
“你放心,他一定会的。”秦城看着眼前无边的草原,笑得异常自信。
第二百章 大势已成
秦城等人领大军和李广等人汇合的时候,李广和韩安国还在为如何处置俘虏的问题争论不休。李广坚持杀俘虏,韩安国坚持不杀,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事儿没什么好争的,这场仗也快打完了,千里奔袭这种事情也不再需要,这些人,也就没有必要再杀了。”秦城下了马,走到李广和韩安国跟前,“韩将军说的是,我们大汉毕竟是礼仪之邦,我等做臣子的,要考虑陛下的需要,陛下可不是只想杀几个匈奴人那么简单。”
“若是平rì将这些人带在身边倒也无妨,如今我等毕竟是身在草原,难保这些人不耍什么心眼儿。”李广面露忧sè,“匈奴人向来不服我汉人,我汉军将士对这些匈奴人也无甚好感。事关我等安危,不得不防啊!”
“这个容易。”秦城将小阿米德介绍给李广等人,而后说:“小阿米德是草原人,由他收留这些匈奴骑兵为奴隶,符合草原人的习惯,这些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说罢,向小阿米德道:“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小阿米德道:“也无不可,就是麻烦些。”
秦城白了他一眼,“别给我打马虎眼儿,这近万俘虏送给你,当下正值用人之际,你正好拿来当枪使,有什么麻烦的?”
小阿米德有些不好意思笑笑,“照你这么说,确实没什么麻烦的。”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这近万匈奴俘虏,就交给你了。”秦城摆摆手,凑近小阿米德道:“这些人可是虎狼之辈,若是用得好,对你阿米德部族的实力可是一个大的提升。要是用不好......你要是真用不好,趁早自己抹脖子算了,就别丢人了。”
小阿米德讪讪一笑,瞥了秦城一眼,道:“我要是抹了脖子,这大漠东半边这么大的地方,以后不就没有主人了?”
“那倒是。”秦城道,“不过一个大漠东边,方圆千里,真塞给你一个人,怕是你也顾不上来,打肿脸充胖子这个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贪多嚼不烂你应该知道,所以我还要给你找几个帮手,你们一起管着这里。”
小阿米德一阵愕然,“帮手?”
“放心吧,是你的老熟人了。”秦城看了看天sè,道:“算算时间,我派去接应他们的人也快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能见面。别这么看着我,rì后你们相处的rì子长着,不用这么急着知道他们是谁。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除非你真的自认为能凭着你部族的那小三万骑兵统治整个大漠东部千里的地盘。”
小阿米德的脸sè一阵yīn晴变幻,虽说弧度不大,被秦城看在眼里,却也知晓他心中是作何感想。小阿米德一时不说话,倒是颇有些幽怨的看着秦城,直将秦城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末了秦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像模像样教育他道:“你还年轻,以后的rì子还长着呢,不要老师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看,目光要放长远些。放心吧,跟着我们汉人混,你会有机会施展你心中的抱负的。”
小阿米德沉默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怎么感觉好似被你绑上了贼船一般。不过你若是如此说,我也无法可说了。”
“两年前你就上了我的贼船了,现在才发现么?”秦城笑了笑,随即朗声道:“好了,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明明是占了大便宜,搞的跟吃了多大的亏一样。哼,指不定这会儿你心里乐呵成什么样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小阿米德嘿嘿笑了两声。
两人在这边说的起劲,但是哑谜一般的对话可是苦恼了一边的李广诸人,终于,李广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秦城道:“秦郎,你俩这是在谋划什么?可否说的明白些,大伙儿都云里雾里呢!”
李广这么一说,卫青等人立马唱和。
秦城和小阿米德相视神秘一笑,秦城道:“告诉各位也无妨,反正这事儿大伙儿早晚都会知道。要说起来,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此番我等击溃了军臣,直追得他向王庭逃去,加之此时,往里统治大漠东边这一块的左贤王左大当户等部族在此番的大战中也损失惨重,这就必然导致匈奴人对大漠东部的控制力减弱。而此时我等恰好趁虚而入,哦不,是小阿米德他们正好趁虚而入,将大漠东部给夺过来,控制这一带的人口,与匈奴王庭分庭抗礼!如此一来,匈奴对我我大汉边郡如上谷代郡渔阳等地的军事威胁也就宣告终结了。
方才我与小阿米德所言,这是说这件事情。”
李广等人听了,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只是韩安国皱着眉头思量了半响,有些不以为意,他道:“秦将军是否将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韩将军有话但说无妨。”秦城听懂韩安国的意思,事实上他方才也没有将话说完,倒不如让韩安国来提问,倒还能让众人理解的更深刻一些。
当然,也会让众人更佩服秦城一些。
只听韩安国慢条斯理道:“阿米德族人要抢占大漠东部的地盘,则必然要面对匈奴王庭的军事抵抗,即便当下匈奴对这里的控制力减弱,但是其力量仍然不容小觑,区区几万之兵,怕是不能占到多大便宜吧?退一步来说,即便阿米德族人占地成功,然,不消多少时rì,军臣便能集结几十万大军,到那时,匈奴骑兵倾巢而来,阿米德族人还能否守住先前的战果?恕在下直言了。”
李广等人听罢,都觉得韩安国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
秦城笑笑,不紧不慢道:“其一,这大漠东部千里之地并不是由阿米德族一族来抢占并且控制,而是还有两个部族,至于这两个部族是哪两个,想必以韩将军的见识,不难想到。以这三族的实力,要抢占大漠东部千里之地,当是不难。而若是届时即便他们三族不能承受匈奴倾巢而出的军事压力,却有我大汉铁军在南方枕戈待旦,匈奴人真要有个轻举妄动,则我等自漠南趁机挥兵匈奴王庭,使匈奴人首尾不能兼顾,其势不攻自破;其二,呵呵,只怕到时,军臣无法集结大军来征伐阿米德等族了。”
“哦,为何?”韩安国讶然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用不了多少时rì,军臣便要死了。”秦城认真道。
“秦将军何出此言?”韩安国闻言,惊讶不已。
“事实就是如此,若是韩将军不信,拭目以待便是,此时我也无法多言。”秦城道,“不rì军臣死,匈奴王庭必然经历一番动荡,虽说这个动荡可大可小,但是毕竟会有这么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正好阿米德族人等控制东部。待到匈奴王庭稳定下来,有能力东征时,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东征。”
秦城说完,不由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如事情真如秦将军所言,则大汉幸甚。”韩安国道,言语虽有夸奖之意,却无夸奖之实,想必是不太相信秦城所言。
“这是自然。”秦城却不管韩安国是真心夸赞还是什么,只顾借着椅子往上爬,洋洋洒洒道:“几千里大漠,匈奴一旦失了东边的门户,被阿米德族人等牵制,对我大汉而言,绝不仅仅是北部边境再无战事这么简单。届时我大汉和阿米德族人相互援引,互成犄角,进可攻退可守,而匈奴人则是两处受制,进退无度。到时,陛下雄才大略,配合以阿米德族人等,要将匈奴人彻底从大漠抹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众人闻言,俱是jīng神一震,在场都是当世军事大家,秦城所言其中之要害,众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幡然醒悟,原来此番北击匈奴,竟然已经打出了如此大的一个战果,一个大到足以彻底改变汉匈军事力量对比的战果。而这,这些浴血作战了如此之久的将军们,经秦城一说,竟然到此时才想起,不由得生出一股豪迈之情来,都忍不住为自己骄傲起来。
这时,众人再看秦城时,眼神又不一样了。
此番对匈作战的种种安排,皆是出自秦城之手,刚开始诸位中难免有人对其不服,之后连连胜仗,众人才知秦城之才,确实不能小觑。再细想秦城此番计谋,当真是计中有计,谋中有谋,环环相扣,知己知彼,方能有一次次的胜利,特别是今rì大胜军臣单于之后,诸将对秦城的敬佩,更是到了一个顶点。但是即便如此,到听的今rì方才这一番言论,诸将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秦城了!
这厮从一开始布局,就没有想过只是赢几场仗而已,而是谋的抢钱抢粮抢地盘,从根本上改变汉匈格局,牵制整个匈奴,为今后彻底击灭匈奴,打下坚实基础!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布局!
关键是,事实上还真被他给做到了!
想到这里,诸将一阵汗颜,暗道秦城果真妖孽也!
第二百零一章 联盟
汉军就近寻了处有利地形扎营,大营还未完全扎好,便有滚滚马蹄声从东边传来,接着是两千余骑兵出现在汉军游骑的视野中。起初看见这些草原骑兵装扮的骑兵,汉军游骑还以为是匈奴骑兵,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人的穿着虽然眼熟,却与匈奴骑兵的打扮略有不同。最东边的那名游骑看着这些骑兵想了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sè霍然大变,他终于弄明白这两千余骑兵是什么来头了。
乌桓骑兵!
那从东边奔行而至的两千余草原骑兵,竟然就是两年前进攻上谷,被上谷屯军大败的乌桓骑兵!
此时乌桓骑兵出现在这里,却是为何?
这名骠骑营游骑当然不会以为那是乌桓王来找他们叙旧的,所以他才大吃一惊,意识到不好,接下来很可能有一番大战!
正想着,这名年轻的游骑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为何呢?若是乌桓骑兵要来与汉军开战,怎么就起两千骑兵?这也太少了些,都不够自己这五万汉军塞牙缝的!
那会不会是先头部分呢?年轻游骑想到。这个念头方一冒出来,便被自己否定了。看那乌桓骑兵快速奔行的架势,哪里有探路的意思,分明就是直奔他们而来的!
短短一瞬间,这个骠骑营年轻游骑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他带着狐疑转身,想要将这个消息报告给骠骑营将军秦城,可他刚转过身,便看到自家将军的亲兵队正秦庆之带着几个人奔行过来。那年轻游骑正要上前说什么,却看到秦庆之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然后,就在这名年轻游骑诧异的目光中,秦庆之带着几个人,向那两千乌桓骑兵迎了过去。
“自己人。”跟在秦庆之身后行过这名游骑身前的一个亲兵,对他淡淡说了三个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字。
随后,秦庆之和这两千乌桓骑兵碰了头,两者好似并不陌生,交谈了几句,秦庆之便领着他们一路行到了大营前,两千乌桓骑兵在大营营门前停下,为首的几个乌桓将领,就带着几个亲兵进了大营。
其实,那个年轻的骠骑营游骑方才看错了一些,这两千骑兵,并不都是乌桓骑兵,其中有一半乃是鲜卑骑兵。
乌桓,鲜卑,这是控制大漠东边的两个大部族,也与匈奴接壤。其他的一些游牧部族,例如夫余,则就不跟匈奴接壤了。
方才被秦庆之领进大营的几个人中,就有乌桓王和鲜卑王。
......
乌桓王和鲜卑王进营的时候,秦城等人到辕门处迎接,而后众人一起进了大营中军大帐。
“乌桓王,你我算是老相识了,给本将引荐一下,哪位是鲜卑王?”秦城跟乌桓王见了礼,便像两个老朋友见面一样,亲切交谈了起来。若不是事先了解,仅观其神sè,在场众人恐怕都不会料到两年前两人还死斗了一番。
李广等人还好些,而纪铸马大山等人早就瞪大了眼睛,要不是秦城方才已经吩咐的明确,此番乌桓王和鲜卑王前来是以盟友的身份,只怕两人这时候已经将乌桓王拖出去砍了。
“秦将军,这位便是本王的邻居,鲜卑族的王,哈查。”乌桓王查木错自然不信秦城没有从同行的这几个人中看出哪个是鲜卑王,不过秦城如此问,他自然要郑重介绍。
与五大三粗的乌桓王不同,鲜卑王是一个颇为瘦弱,看起来很文雅的老人,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鲜卑王,你能如约到来,我等很高兴,临行前陛下曾交代,让本将代他向你等问好。”秦城向鲜卑王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道,“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
“能见到秦将军,本王也很高兴。”鲜卑王哈查俯身回礼,“感谢贵国皇帝的问候,本王也希望我们这次合作能够很愉快。”
秦城笑了笑,将看查木错和哈查一脸不爽的小阿米德让出来,向查木错和哈查介绍道:“这是阿米德族族长小阿米德,今后你们就要共同管理大漠东部了,今rì正好认识认识。”
“两位王,幸会!”小阿米德虽然对这两人来和自己份地盘很不爽,但是也知道没有他们恐怕自己一亩地都抢不到,这会儿也行了礼。
众人见礼完了,秦城这才将李广韩安国等人一一引荐了,毕竟如今秦城不是主将,只是行主将之权,和韩安国这些人还是平起平坐。待众人见过礼,秦城这才向韩国安等人道:“许久之前陛下就已经开始秘密和乌桓、鲜卑两族联络了,前不久刚敲定了盟友关系。先前某所说和小阿米德共同控制大漠东部的两族,便是鲜卑和乌桓。”
秦城此言非虚,早在这场大战之前,秦城就布下了今rì之局。准确的说,是在和小阿米德见过面,确定了联盟关系之后,秦城便开始打鲜卑和乌桓的主意,意图将两者拉到大汉的战线上来。
毕竟,此两者都和匈奴接壤,乌桓更是和大汉几个边郡接壤,这两者,自己不争取过来作为束缚匈奴的力量,他们便有可能让匈奴人给争取过去,让他们一起来对付大汉,到那时情形对大汉可是不妙。尤其是乌桓和匈奴之前还联过手,这种可能xìng就更大。
起先之所以萌生这个想法,秦城也是考虑到阿米德族反出匈奴之后,仅凭阿米德族那十几万人,很难在大漠东部立足,这才给他找帮手。如此一想,鲜卑和乌桓就自然进了秦城的视线。
当然,要将乌桓给争取过来,还是花了刘彻和秦城好大一番功夫的。但是国与国之间,利益是第一位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之前匈奴人拾缀乌桓南下侵汉,是胡箩卜加大棒的策略,现在大汉也是如此。只不过,大汉的这这两根胡萝卜和大棒,比匈奴人的要大多了。
即便如此,乌桓和鲜卑最终决定和大汉站到一起,也是在见证了汉军这次出征连番大败匈奴骑兵,阿米德族反出匈奴之后,在只剩下抢地盘的工作的时候!
如果不然,汉军此番出征也不至于打得如此辛苦。
但是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你要人家跟着你混,就得让人家看到你的实力,觉得跟着你是一件风险足够小、收益足够大的事才行。
“好了,大伙儿既然已经熟悉了,那么接下来,我等就谈谈往后的具体事宜吧。”秦城招呼众人分左右两边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道。
“好,正应如此。”
“......”
......
众人就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商讨了一个下午,到rì暮时分,终于有了定论。阿米德族、乌桓、鲜卑各自划定了接下来抢夺和控制的地盘的范围,也为彼此联盟约法三章,因为是大汉主导这次行动,所以这三方倒没有多少利益冲突,一些小的分歧经过调节,也都能够解决。最后众人一起用过饭,乌桓王和鲜卑王便下令各自在二三十里外等待的两三万本族骑兵,靠过来扎营。只待明rì,便在汉军的配合下,开始抢牛抢羊抢奴隶的旅程。
子时,月如钩,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沉睡了几个时辰了,秦城习惯xìng的从大帐中走出来,在大帐前的火堆前坐下,静静的,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看着夜空的星辰。
多次出征,秦城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只要是没有行动的晚上,他都会到大帐前寻一个火堆,安静的坐一坐。
大帐里的空气太沉闷了些,远不如外面的空气来得清新,清新的空气,冷冽的西风,总能让人的思维更清楚一些。作为骠骑营主将,这次行动的主导者,秦城需要一个清醒的脑袋,来一遍遍检视自己的布局,也思考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措施,然后再进行新的布局。
他像是一个谋略家,脑袋不停的转动,只因他已经是达到了一个不低的位置,身上已经担着几万条汉军的xìng命,也担着刘彻的大计,凡此种种,由不得他不夙兴夜寐,步步谨慎。
有谁能够想到,一个在后世混黑道的大佬,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竟然会为了国家大计为了黎民百姓而rìrì打算,并且将自己的全身心投注进去?
“这么晚了,秦将军还没睡?”韩安国从一边走过来,和秦城正儿八经见礼,然后在秦城身旁坐下。
“韩将军不也没睡?”秦城笑道。
“睡不着啊!”韩安国似叹非叹的说道,“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有些欠妥。”
“有何欠妥之处,韩将军但可说来。”秦城对眼前这个正派的有些古板的老将军并没有多少恶感,虽然他老是喜欢跟自己唱反调,但是人家说出口的东西毕竟有水平,是正直之言。秦城很欣赏这种有担当有见识而又直爽的古代大臣。
“之前是匈奴人控制大漠,rì后是鲜卑和乌桓控制大漠东部,说到底还是草原人在主导这块地方,我众将士付出巨大牺牲、好不容易击败了匈奴骑兵,却没有真正控制这些地方,而是拱手让人!多rì之后,焉知今rì这盟友,不会如昔rì之匈奴,对我大汉形成威胁?如是如此,今rì之举,岂不是养虎为患?恕某话说直了些。”韩安国一句一顿道。
第二百零二章 蓝
“睡不着啊!”韩安国似叹非叹的说道,“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有些欠妥。”
秦城笑道:“韩将军总是有话要说,却总是喜欢先卖个关子。大抵韩将军是还对某有所顾忌。其实不需要,韩将军有什么话,但可直说,若某认可,自然修正,若是某不认可,不过一笑了之。”
韩安国闻言却没有笑,他依旧肃然道:“某不是顾忌秦将军,而是顾忌陛下。确切的说,某也不是顾忌陛下,若是陛下在前,某有什么话自会毫不保留的说出来。可当下陛下并未在此,某说这些话,便有些在背后编排陛下的意思了。”
“话出自将军之口,入某之耳,这里没有第三人知晓。我若认为韩将军这话不是编排,韩将军自己若觉得这话也不是编排,便也就不是编排。”秦城道。
韩安国深深看了秦城一眼,双手塞进衣袖里,正了正身子,看着火堆说道:“某窃以为,让乌桓、鲜卑和阿米德族人来控制大漠东部,和匈奴人控制东部,于大汉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出口只是很简洁的一句话,韩安国却说的无比郑重,说完,韩安国看着秦城,等他回答。
“韩将军的意思是说,今rì之匈奴,便是他rì之乌桓、鲜卑、阿米德族?”秦城道,“今rì匈奴能肆意南下抢夺大汉边郡,他rì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人便也会南下抢夺大汉边郡?”
韩安国见秦城说的直接,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根本上说,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人跟匈奴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有南下入侵我大汉边境的需要,因为他们缺乏盐铁,缺乏布匹,缺乏茶叶美酒.......这些,都是草原人生活所必须而他们自己又无法满足自己需要的,所以他们必须要南下来抢夺。从这个意义上说,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与匈奴人,并没有区别。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秦将军以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人控制大漠东部的做法,跟引狼入室,并没有什么区别。
恕某直言了。”
秦城闻言一阵哑然,他何尝听不出来,韩安国说自己引狼入室是说轻了,他实际上是想说,刘彻此法,乃是养虎为患。
秦城也不直接反驳他,只是问道:“韩将军,那依你所言,今rì之大汉,是往rì之大汉么?今rì之陛下,是往rì之陛下么?”
韩安国脸sè一变,秦城此话妄论国体与国君,确实是犯忌了些,也大胆了些,但是低头一想,韩安国又觉得秦城所言,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他道:“这......自然是不一样的。”
秦城笑道:“既然韩将军也认为不一样,那么韩将军还以为,乌桓鲜卑之辈,与匈奴人是一样吗?”
韩安国被秦城如此反问,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反应过来,猛然一震。是啊,当下之大汉非是往rì之大汉,当下陛下也非是往rì之陛下,自己怎么还以往rì的标准来衡量大汉与草原的关系?
往rì里,大汉对匈奴的政策就是和亲求安,而现在,大汉对匈奴的政策却是以战谋安,今rì之大汉,国力足够强大,军队足够强大,草原人再想如往rì一般随意南下入侵汉境,就不得不考虑如此做的要付出的巨大代价。相比之下,草原人就要选择其他方式去满足他们生活的需要,比如说贸易。
而正是因为今rì之陛下与往rì之陛下不一样,所以今rì之陛下有能力控制好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三者,使其只是只能是也只敢是大汉的盟友,而不是大汉的敌人!
“乌桓、鲜卑、阿米德族共同管理大漠东部,其实不过是在替大汉管理罢了,韩将军难道以为陛下是在将大漠东部几千里的领土拱手让人?这只不过是陛下的一种策略罢了。”秦城见韩安国有所明悟,也不掖着藏着,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姿态,对他说道:“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三者共同控制大漠东部,他们之间就会通力合作完全互相信任?不然!所以这就为陛下居中控制他们奠定了基础。
再者,如今大汉虽然国力强盛,但是骑兵力量却不是一两rì便能足够强大到能够分兵驻守大漠东部去面对匈奴王庭的,既然如此,何不让乌桓、鲜卑、阿米德族人在此时替我们牵制匈奴,去跟匈奴人拼命?如此我大汉便能抽出身,养jīng蓄锐,只待时机成熟,便彻底荡平大漠,破了匈奴王庭!到那时,大汉实力暴涨,区区十几万人口的乌桓、鲜卑等部族,还能阻挡大汉将他们划进自己的版图?也就是说,到了那时,整个大漠与西边的草原,都是大汉的领土!”
秦城说着,站起身来,在韩安国的注视下,边踱步边说道:“此事,多则二三十年,少则五年十年,则大汉必定吞并东西大漠!匈奴骑兵,多则半数,少则三两成,必成为大汉之军力,与我等无异!那时,大汉必将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其版图之辽阔,国力之强盛,必然旷古烁今!以彼时大汉之强盛,再过三年十年,东服卫氏朝鲜,南吞百越,西达大月氏等西域诸国,其大势所成,试问天下有谁能挡?斯此时,大汉内则教化布于四夷,外则通商以行天下,远交近攻,扩展版图,吸纳天下子民,聚集以教化之,假以时rì,则天下子民尽为我大汉子民。彼时,凡人力所能到达的地方,都是大汉文明照耀的地方,都是大汉子民生活之地,都是大汉陛下统辖之国土。
斯时,我中原帝国,也就真正达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四海为内湖,以天下为一家!”
秦城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中涌起的万丈豪情,再去看韩安国时,只见他已经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一时竟是不能言语。
“呵呵!”秦城干笑两声,也知道方才话说的有些满了,毕竟这么大的蓝图,与当下而言,确实有些遥远了。
但是作为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当自己有能力触及历史发展的车轮时,谁没有如此一腔热血,没有如此的豪情壮志?
再说,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按照原先的历史发展,百余年之后,匈奴人被大汉赶出大漠,赶出西域,逃到西欧时,一群残兵,直接踏灭了当时盛极一时的拜占庭帝国!
如果,那次西征不是匈奴残兵被动发起,而是强盛之后的大汉,吸纳了匈奴人的大汉,以匈奴骑兵配合大汉本土骑兵主动发起,那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历史总是充满无数可能,往往一个偶然,就能改变历史的车轮!
距今(公元二十一世纪)四百年前,谁又能想到,哥伦布的几艘小帆船会改变整个世界呢?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韩安国慢慢回过神来,却只是沉吟,秦城见他沉默,心想大抵是自己这难得有的一回“聊发少年狂”把人家给吓到了。想即此处,秦城讪讪一笑。方才跟韩安国说这些,其实也是想拉近自己跟他的关系。作为一个穿越者,秦城可不会不知道韩安国的地位:御史大夫,那是真正的位高权重!自己眼看着估摸着要调到长安去了,在长安除了卫青却没有几个熟人,到时候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这对自己在朝为官是件很被动的事,也不利于自己的发展。本想跟韩安国套套近乎,谁知道刹车没踩好,话说的有些大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韩安国心中留下了浮夸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
秦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过话说回来,谁还没有个纯真的时候,曹cāo那厮都能做出单刀刺董卓的事情,自己不过是发表了一通“肺腑之言”罢了,不算多过头。
想到这,秦城微微一笑,对韩安国说道:“韩将军莫介意,方才秦某话说的有些大了。”
哪知韩安国抬起头,一张老脸显得极为认真,肃然说道:“秦将军方才所言,如同半夜钟声,当头棒喝,实在是振聋发聩!韩某惭愧,今rì方知秦将军之志,秦将军不愧为少年英雄,佩服,佩服!之前韩某对秦将军少年老成还有些不以为然,今rì听闻秦将军胸中成竹,终于明白为何秦将军能领军大胜军臣、能得陛下赏识了!请受韩某一拜!”
说罢,竟然真的向秦城拜了下去。
“韩将军,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子了!”秦城连忙起身回礼,被韩安国突然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韩安国一通礼行完,站直了身体,道:“韩某惭愧,告辞!”竟是再不多言,转身离去,走回他的行帐。
秦城愣愣站在远处,看着韩安国在昏黄灯火下的背影,心头一团疑惑。
半响,秦城释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当代大儒,确实是个妙人!”
秦城虽不能尽知韩安国此时心中所想,但也能感同身受个大概。如韩安国这种当世大儒,又身居高位,在听闻自己方才一番言语之后,定然是因为自己之前从未有此想法,感到羞愧难当了。毕竟以自己那么大的年纪,自认为还算广博的学识,竟然在为家国道路的思量上被一个年轻后背甩的那么远,确实是件惭愧的事。
这就是这个时代这些大儒们的可爱之处了。这要是放在后世,哼哼,秦城就等着被权贵们压死吧。
送走了韩安国,秦城回到大帐,却没有睡去,而是取来一张锦帛,研了磨,提笔开始细细写着什么。
这一夜,秦城大帐灯火明亮了整晚。
第二百零三章 东风
翌rì一大早,平静的汉军大营便躁动起来。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再说汉军大军已经有些不妥,因为这里还有两万余乌桓骑兵、两万余鲜卑骑兵,近两万阿米德族骑兵以及已经被阿米德族划为奴隶的那近万之前的匈奴王庭骑兵的混合骑兵。加上汉军的五万人,整座军营的人数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十二万之巨。
十二万人在草原的广袤土地上对匈奴人发动作战,这是百年未有过的事了。
虽然一切准备就绪,秦城却没有下达大军立即出击的命令。他在等。
虽然说如今手里已经有了十几万雄兵,但是秦城并不打算就这么直接打过去,凡事都要谋求最小的风险最大的收益,军事行动尤其如此。战机是战场上最难把握的东西,但无疑也是战场上最宝贵的东西,只要要是抓住了这个,败也能转化为胜,胜也能转化为败。但是战机这玩意儿,有时候需要争分夺秒去抢夺,有时候却要耐心等待。
要不然,也不会有孔明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去等那三天的东风。
秦城现在就在等那个象征着最佳战机的东风,此东风一到,联盟大军再出击,必定事半功倍!
在等待的时间里,秦城也没有闲着。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便带着一群同样闲来无事的汉军将士们,去找另一群更加闲来无事的乌桓、鲜卑、阿米德族骑兵搞联谊,什么尖兵切磋,篝火晚会,军事演习,都被秦城给搬了出来。既然大家语言不通,那么就舍弃语言,咱就来肢体的东西。不管是尖兵切磋还是篝火晚会跳来跳去或者是军事演习,都符合秦城这个要求。
开始的时候汉军军士和这些草原军士还不熟悉,秦城不得已还和小阿米德做了带头示范,才总算将众将士的热情调动起来。大伙儿都是军中汉子,基本上是一个比一个豪爽,有了开头,热络起来倒也是水道渠然的事。于是没过半rì,大营各处都是汉军跟草原军士热闹在一起的场面。
众将士们玩得开心了,李广等人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秦城把军营搞得乱哄哄的,是唱的哪出。
秦城也不是解释,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略过。难不成还要秦城跟他们解释,本将这是在搞政治进攻?
这都是秦城照搬后世那某党的招数,很简单,但是很实用,效果是经过实践检验了的。
被李广等人逼得急了,秦城就会说一句,“这都是为了民族融合。”
看着李广等人似懂非懂的模样,秦城在心中道,民族融合是假,民族同化才是真的,不过任何事都要一步步来。今天搞定了人家的军队,明天搞定人家的领袖,后天搞定人家的子民,再往后,大汉名族统一天下了......
这些理论都是经过实践检验了的......
当然,秦城这个举措对当下的作用就是,可以提高汉军与草原军队在接下来作战中的配合度与信任度。这个更简单,一个熟悉的人和一个陌生的人,你对哪个更信任与哪个更容易配合?而到了战场上,这种信任与配合,往小处说可以减少伤亡,往大处说,就是关乎战争胜负的问题了。
所以,在李广等人看的模糊自觉不自觉被下面的将士感染,也加入到那个行列的时候,秦城嘴角的笑意便更浓了。
这使得秦城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战斗力再强大的军队,在政治进攻面前都是纸老虎!
“想当年我们的革-命前辈们是多么睿智,才能说出这么经典的话来啊!”秦城站在哨塔上看着热闹非凡的军营感叹了一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伟大的人物说了这句话。
说完,秦城收回目光,往西北方看了一眼。那里,草原辽阔,天空明净。
“都过了这么久了,差不多了吧应该?”秦城喃喃自语了一句,正想着,亲情之拧着一只羊腿走了上来,秦城接过浓香四溢的羊头,却没有大快朵颐,而是盯着这只不大的羊腿看了一会儿,才幽幽说了一句让秦庆之十分迷糊的话,“你再不动手,整天吃这羊腿我都要吃吐了。”
秦庆之没有听懂秦城的话,在他看来,凡是出自将军之口而自己又听不懂的话,必定都是十分高深的,值得自己好好体会,奈何体会了半响没体会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秦城一只羊腿快要吃完了,秦庆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这都已经休了这么久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抢匈奴人的牛羊和女人?”
秦城看了秦庆之一眼,见他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泼冷水道:“你就那么急着抢匈奴人的牛羊?这都出征都快一个月了,rìrì吃牛羊,你还没吃够?哦,原来你是惦记着匈奴女人......”
秦庆之讪讪一笑,心想自己一颗大好的报国之心到了将军这里怎么就变得如此污秽不堪了呢?不过听人说,人都是自己脑袋里想着什么,才会认为别人想的是什么。想到这里,秦庆之嘿嘿一笑,腆着脸道:“将军,您说抢一群草原女人回去做小妾怎么样?做小妾不行做奴隶也可以啊,嘿嘿!”
秦城白了秦庆之一眼,冷笑道:“你杀了他们的男人,就不怕他们给你暖被窝的时候趁机断了你的命-根-子?你这猪脑子!”
说吧,将手里只剩下骨头的羊腿扔给秦庆之,自己走下了哨塔。
秦庆之猛的打了个寒颤,差点儿没接住秦城递过来的骨头,心中哀嚎一声,从此对匈奴女人就有了心理yīn影。
......
话说军臣单于,好不容易摆脱了汉军和阿米德族骑兵的追击,进入了左贤王王庭本部。
到了左贤王王庭本部,军臣单于先是派出去了三倍于平rì的斥候,主要监视来时的路,观察汉军是否穷追不舍。下达完这条军令,军臣单于还不放心,又派出去大批游骑,散布于左贤王王庭本部的各个方向。安排妥当了斥候的事宜,军臣单于又吩咐大军就地扎营,不到两万人的队伍分成两部分,轮流休息,这才去自己的大帐休息了。
军臣单于没有卸甲,吩咐亲兵看好大帐除非汉军杀来否则不许打扰他,这才终于在王椅上坐了下来。
他本来是想趁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好生整理一下思路,为rì后做好打算的,但是连番恶战败仗下来,本就已经年迈的军臣单于孱弱的身体更加疲惫,jīng神和身体都快要垮下来,这时候一接触到软绵绵的王椅,竟然瞬息便睡着了。
半夜诧醒,军臣单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好不难受。粗重的喘了一阵气,军臣单于只觉得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抬手一摸额头,竟也也滚烫滚烫的。眉头皱了半响,军臣单于便吩咐帐外候着的护卫给自己弄一桶水来,自己要洗个澡。说罢又让护卫给自己弄些吃食来。
“方才伊稚斜王子来过了。”护卫穆哈领命的时候,说道。
军臣单于沉吟了一下,问道:“于单太子来过了没有?”
“没有。”穆哈道。
军臣单于听罢没再说话,穆哈也就下去了。
不大会儿,满满一大桶装满冒着热气的洗澡水便被抬进军臣单于的大帐,看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军臣单于很想立即跳进去洗个畅快,可动了动身子才发现浑身无力,努力了两次直折腾的煞白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大单于......”穆哈看见军臣单于的模样,吃了一惊,连忙去扶。军臣单于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拒绝。待到好不容易进了木桶,军臣单于对那个护卫冷声道:“你出去!不准对别人泄漏半个字,否则当心你自家的脑袋!”
穆哈惊了一惊,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余光看到穆哈出了大帐,军臣单于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一下子软倒在木桶里,半响没有动静。
穆哈出了大帐,脸上的惶恐之sè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脸肃杀,他回头看了紧闭的大帐一眼,换上一张笑脸对另一个护卫说道:“你先看着,我去小解。”
另一个护卫点了点头,小声道:“速去速回。”
“晓得。”穆哈点了头,速度的走远了。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穆哈已经站在了伊稚斜大帐帐内,神sè谦恭。
反观伊稚斜,脸sè却无比严肃,“大单于病到何种程度了?”
伊稚斜压低了声音问道,这细若苍蝇的声音,只够他和穆哈听见。
“已经浑身乏力,都无法行走。若是不出意外,恐怕明rì大单于便不能骑马了。”穆哈笃定道。
“好了,你下去吧,嘴巴放严实点!”伊稚斜点了点头。
穆哈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穆哈前脚刚走,伊稚斜便招呼了一个手下的血狼进来,对他耳语了一番,最后道:“你现在就出发,只带两个人就可以了,路上机灵点儿。查乌德族长知道该怎么做。”
那人领命而去,伊稚斜返身回到大椅上坐下,脸sè肃然,好似在纠结着什么,又好像在下定什么艰难的决心,手指有节奏的在椅上点着,却在没有半点儿睡意。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人到了伊稚斜大帐,传令道:“大单于唤伊稚斜王子去!”
第二百零四章 会有那么一天的!
(马勒戈壁的,你们真狠,那么绝的话我还真没想到。第二章4500+双手奉上。)
伊稚斜坐在属于自己的王椅上,一脸肃然,眉宇间显现出矛盾的神sè,只有在椅把上有节奏敲打的手指,似乎是在帮助主人平稳心境。
良久,伊稚斜自语道:“你毕竟是我阿爷......可你从没有把握当作是你的儿子,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于单他凭什么......就为了这么个废物,你不仅从未将我当作儿子,更让我的血狼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伊稚斜长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帐篷顶端,“可我毕竟是你的儿子......”
半响,伊稚斜抬起的头又低了下来,目光锐利起来,盯着眼前的空气,仿佛在盯着一个人一般,一字一句道:“可是大匈奴不允许有于单那样的单于!”
说完这句话,伊稚斜冷峻的脸愈发坚定起来,不久又变得yīn晴不定,最后,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神又恢复了迷茫。
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帐外有声音传来,“何人在喧哗?!”
伊稚斜不耐烦的吼道。
“大单于派人过来了。”亲兵诺诺道。
“进来!”伊稚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冷声道。
“王子,大单于让你过去。”那传令的人走进大帐,对伊稚斜道。
伊稚斜眉头一紧。这都过了子时了,大单于此时唤自己何事?
......
伊稚斜在军臣单于大帐外的时候正好碰到刚从里面出来的伊雪儿,两人对视一眼,伊稚斜就看到伊雪儿yīn沉着一张脸,显得极为不悦。伊雪儿见伊稚斜看过来,向大帐努了努嘴,又点了点头。伊稚斜和伊雪儿颇有默契,自然读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算是回应,便走进大帐。
伊稚斜站在军臣单于大帐zhōng yāng,脸sè如常,他抬头看了军臣单于一眼,但见军臣单于大马金刀的坐在王椅上,颇有一番虎踞龙盘的气势,眉宇间净是英气,神sè平淡的看着伊稚斜,目光却已然如刀子一般锋利,仿佛要戳穿伊稚斜的心一般。
见军臣单于好似完全没有异样,更没有半点儿病态,伊稚斜心头升起一丝疑惑,不过这种疑惑刚一出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罢,且看单于有何话说,万不可先自乱了阵脚。伊稚斜打定主意,方才略微有些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神态举止更显自然。
“此番出征,大军连战连败,对此你有何看法?”沉默了许久,军臣单于终于开口道。
伊稚斜闻言,心头暗叹一声,心道单于与自己说话还是如往常这般言简意赅,便同样简洁的答道:“汉人有句俗话,叫做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说的在理。今rì败了,明rì再赢回来便是。”
“你能如此想法,很好。”军臣单于语气一如往常,似乎没有半点儿感情sè彩似的,倒是叫不明白的人不好分辨他这到底是否是在夸奖伊稚斜。
军臣单于说完这句话,见伊稚斜没有搭话,便继续道:“此番出征,数万勇士被昆仑神召回身边,我等一路北撤,兵力已是只有两万人。应该齐心协力,早rì回到王庭才是。”
伊稚斜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听明白-军臣单于这是在向自己要血狼的兵权,不由得大为不满,便面上神sè却没有什么变化,佯装不知道:“大单于所言甚是。”
军臣单于见伊稚斜对自己的暗示避而不谈,看向伊稚斜的眼神冷了一冷,不过却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问道:“连番恶战下来,你的身体可还吃得消?”
“孩儿身体一直硬朗,几场小仗而已,不在话下。”伊稚斜见伊稚斜将主义转移到自己身上,果断说道。
军臣单于听罢,见伊稚斜咬着兵权不放,心中老大不悦,气血上涌,只觉得脑袋一声轰鸣,身体险些不受控制,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汗珠来。到了这个时候,军臣单于知晓自己已经强撑不了许久,也不管伊稚斜是否愿意,直接道:“如今我大军兵少,汉军势大,如此关头应该集中兵力,统一调度。你将血狼指挥权暂交本单于,待大军到了王庭,本单于再将指挥权交还与你!”
军臣单于的语气坚决而不容置疑。
伊稚斜好生一愣,没想到到最后军臣单于还是强行要走了血狼的指挥权,心头蹿出一股怒火,险些当场发作。他自然知晓今rì将血狼指挥权交给军臣单于,来rì就不见得要的回来了!
其实军臣单于的行为也很好理解,毕竟现在不到两万人的队伍中,有一万多是伊稚斜的血狼和伊雪儿的雪狼,而且两者就是战力不输于王庭骑兵的jīng锐,如今又是败军之际,自己眼看就要病倒,他如何放心?就算他放心自己,他能放心于单么?自己在这场大战中对伊稚斜做了些什么,会对伊稚斜产生什么影响,军臣单于心中清楚得很,他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退一步来说,他也可以借此检验伊稚斜是否真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样,在自己还未倒下之际,要采取什么措施都还来得及!
因而在自己病倒之前将兵权捏在自己手里,是最保险的选择。至于自己病倒了如何,军臣自有打算。
伊稚斜好歹将怒气压下,心中冷笑一声,生出一股浓烈的嘲讽之意来,当下也不多言,反而是恭恭敬敬将兵权交了出来。
“好了,本单于累了,你下去吧!”军臣单于接过兵权印信,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伊稚斜告了退,便出了大帐。
眼看着伊稚斜走出大帐,军臣看了看手中的印信,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身体一松,瘫软在王椅上。头也不回,用虚弱的语气也不知是对谁说道:“退下吧,去把太子于单叫来。”
显然,命令的对象不是同一个。
大帐外传来一声诺,而王帐后帐却是只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然后一群全副武装的匈奴战士从后帐走了出来,对军臣单于行了一礼之后跟着出了大帐。
伊稚斜出了军臣单于大帐,走出十几步,在一处较为黑暗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或许是心底实在是过于愁苦,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突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
正准备离开回自己的大帐,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伊稚斜转过身看去,就见一群装备jīng良的军士,从军臣单于大帐中走了出来,同时,还有一队同样衣着的军士,从军臣单于大帐后面走了出来,四散走开了。
看到这一幕,伊稚斜眼睛猛然瞪大,一股滔天的冷意爆发出来,随即,眼中燃起排山倒海的杀气!
......
翌rì天还未明,左贤王王庭大帐便噪杂起来,数不清的将士开始忙碌。直到天sè大亮,众匈奴将士已经吃过饭,便继续开始了北归匈奴王庭的路程。
只是细心的匈奴将士却发现,队伍中不见了军臣单于的踪影,而是太子于单身边,莫名多了一辆两匹马拉着的“篷车”。有些将士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大单于昨夜偶感风寒了。
听到这个消息,伊稚斜的脸sè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对于他而言,如今军臣单于是病倒了,还是健康的,都不关他的事,或者说,不足以影响到他。
伊雪儿和伊稚斜行在一起,昨夜,军臣单于将她的兵权也收了去。
这会儿她见亲兵将军臣单于病了的消息告诉伊稚斜时,伊稚斜并没有丝毫反应,便叫道:“王兄?”
“怎么了?”伊稚斜看向她问道。
伊雪儿深吸了口气,道:“能说说你的打算么?”
“什么打算?”
“血狼可是你的命,这点你我都知晓。”
“雪狼也是你的命。”
伊雪儿咬了咬牙,叹道:“我只不过是个女人。”
“如果你是个男人呢?”伊稚斜又问道。
伊雪儿看着伊稚斜,不说话。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伊稚斜说的云淡风轻。
沉默。
良久,伊雪儿看着前方的天空,悠悠道:“有时候,我羡慕草原上的牛羊,甚至羡慕草原上的狼。因为它们都知道护卫自己的孩子......不偏心的护卫。”
“阿妹,你知道的,你并不是单于亲生的。”伊稚斜看着伊雪儿,“所以,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我知道。”伊雪儿咬紧了发白的嘴唇,她看着前方那辆两匹马拉的“篷车”,以一种空莫到让人心疼的声音说道:“从我离开草原到中原去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忘了这件事。”
伊稚斜看着伊雪儿黯然伤神的样子,心头一酸,有些不忍,此时此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还是小孩子的伊雪儿。沉吟了片刻,伊稚斜用略微嘶哑的声音道:“我一直想问你,既然去了中原,又为什么要回来?”
语气中,竟然是带着些责备。
伊雪儿收回空漠的目光,看向伊稚斜,声音倔强而坚定:“因为我阿娘受的委屈,我要替她找回来!”
她如此说。
风吹起她耳鬓几根丝发,在空荡荡的草原上飘飞。
刹那间,伊稚斜只觉得喉咙硬如磐石,而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一年,匈奴人伟大的单于军臣,带领他的勇士们,又征服了一个中型部落,再次扩展了匈奴的版图。那一仗,似乎格外血腥而残酷,方圆三五里的一个部落,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死透了的和没死透的草原骑兵,四散倒在各处,那个陨落的部族营地,浓烟滚滚,焦臭漫天,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以至于,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这中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能引人注意。或许对于那些惯于征战的匈奴勇士们来说,死亡,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再平常不过了些。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跌倒在血泊中,鲜血溅了她一身,脏了她的麻裙,凌乱了她满头的黑发。在到处是死人的部落中,她半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仰天长嚎,声音划破长空,显得格外凄厉。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伊稚斜,发现了这个失去了部落失去了阿爷失去了一切的小女孩,那个恐惧到苦到身体不住颤抖,肩膀一抖一抖的女孩。
也许是还年轻,伊稚斜被小女孩的哭声触动了,于是冲过去,从一个匈奴骑兵的刀下救起了她,将她抱了起来。
“坏人,坏人,坏人!”满脸泪痕一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并不接受这个陌生人的怀抱,在他怀里厮打起来,哭声依旧那么让心心疼。
“别哭......别哭......”年轻的伊稚斜并没有因为小女孩的厮打而生气,反而显得慌乱起来,不住的安慰她。
“你还我的阿娘,还我阿爷,你这个坏人!”小女孩仍旧是没命的厮打,丝毫没有一点儿报答救命恩人的觉悟。
这个,抹去了她的部落却偏偏救了她xìng命的“恩人”。
“王子!让属下杀了这小家伙!”那个方才骑兵见小女孩如此不懂事,皱眉道。
“闭嘴!”伊稚斜猛地朝他大喝一声,如同一直发狂的豹子!
那骑兵脸sè白了白,不再说话。
而这时候,那小女孩仿佛被伊稚斜的方才的爆呵吓着了,愣愣的看着他,停止了哭嚎,只拿一双惶恐的眸子看着他。
......
那之后,伊稚斜将小女孩带了回去,并且在很久之后对她说:“以后你就叫伊雪儿,嗯,是我伊稚斜的阿妹!”
许久之后,伊雪儿渐渐从那rìyīn影中走出来,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并且开始接受伊稚斜这个便宜哥哥。
就仿佛,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而且,伊稚斜绝对是棵称职的救命稻草,虽然他也参与了那场战争。
当时,当生活似乎变得美好的时候,在一次祭祀上,伊雪儿看见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站在军臣单于身后的女人,作为军臣单于的阏之(妻妾)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阿娘!”伊雪儿发疯似得扑了过去,不顾众人的阻拦,扑向那个命苦的女人。
那个以前是一个部族族长的女人现在是大匈奴单于阏之的女人。
母子俩相拥而泣,却浑然没有注意到眉头紧皱的军臣单于。
生活似乎看到了阳光。但到底是暖人的阳光还是冷煞人的月光,唯有亲身感受了,才知道。
伊雪儿的母亲身份并不高,军臣单于对她也只是一时的兴趣,后来就没有理会过她。
那之后,母子俩,终rì以泪洗面。
整个匈奴王庭,唯有伊稚斜对伊雪儿,有感情,如兄长。
终于,在九年前,伊雪儿的阿娘去世。而仿佛一下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回的生气的伊雪儿,自请到中原去“留学”。
军臣单于自然无可无不可。
那一回,茫茫草原上,只有伊稚斜单骑送别伊雪儿。
而伊雪儿身边的几个仆从,还是伊稚斜的亲信。
七年前,伊雪儿“学成归来”。
......
“阿娘受的委屈,我要给她洗刷的干干净净!阿娘的荣耀,我要给她找回来!”伊雪儿看着伊稚斜,咬着牙,笃定道,坚毅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
她如苍鹰,孤独的伫立在雪山之巅。
伊稚斜感觉口干干的,想咽一口口水,却发现喉咙坚硬如铁,根本就不能动,半响,他嘶哑着嗓子坚定道:“会的,阿妹,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二百零五章 杀你
rì暮时分,北归的匈奴大军到了一个中型部落——查乌德部。军臣单于从“篷车”中传出命令来,今rì大军在查乌德部落宿营。
至于军令是军臣单于发出的,还是代为传话的太子于单发出的,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太子,不就是明rì的于单么?管他那么多作甚。
于单将军臣单于昨rì在左贤王大营宿营时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虽然命令相同,众军士执行的力度也相同,但是发号施令的人不一样,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会儿正骑着高头大马接受查乌德部族长查乌德迎接的太子于单,怎么看都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似乎这场失败的出征并没有给这位未来的单于继承人带来多少负面的影响。即便是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行使大单于职权的太子,可是首次体会到了大单于这个身份的风采,怎能不心花怒放?
没有哪个男人是没有权力yù望的。
而当自己享受到那个许多人仰望的权力时,快感无疑是巨大的。而且这个快感的大小和权力的大小也成正比。这就好比,在你征服一个女人的时候,快感也和这个女人的优秀度成正比。
总之一句话,越难到手的,到手了感觉就越好。
太子于单指点江山了一番之后,便在查乌德的迎接下向查乌德部族走去,此时的查乌德殷情的如同刚过门的小媳妇儿,将“初经人事”的太子于单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只yù飘飘yù仙。
而对于王子伊稚斜,查乌德仅仅是在刚刚迎接太子于单的时候,顺便递过去了一个微笑。对此,伊稚斜好似毫不在意,神态自若的走在太子于单身后,一言不发,倒像是位子摆得极正。
“部族中午收到消息,就开始作准备,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肉食美酒,当然,还有女人。太子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我马上让人去办。”四五十岁的查乌德拖着肥硕的身子,带着一顶厚厚白羊帽,挂着一张写满不胜荣幸四个大字的脸对太子于单道。
“大单于身体不适,你等要尽心照料好,本太子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太子于单亲自牵着那辆“篷车”拉车马匹的缰绳,虽然满脸笑容,却是毫不在意道。
查乌德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遮得严严实实的“篷车”,一边频频点头一边道:“单于尽管放心便是。”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意思模糊,不过当下要的就是这种模糊的意思。果然,于单听了很受用,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安排好了军臣单于的“篷车”(军臣单于就没露过面,直接让人将篷车抬进了大帐),容光焕发的查乌德又将太子于单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这才得空擦了擦脸上的汗。
大冷的天,他竟然冒了一满头的汉,可是难为他了。
走出于单大帐的查乌德,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帐,得意的一笑,好似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迈动着轻快的步伐走远了。
......
伊稚斜正在洗脚,亲兵在帐外禀报道:“王子,查乌德族长来了。”
“进来。”伊稚斜不紧不慢的说道。
查乌德进了大帐,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只是同样是笑容,自打进了伊稚斜的大帐,这笑容好像换了一张脸似的,让人看了竟然生出一种陌生感。
就好像,先前的是盗版,现在的是正版。
“都准备好了?”伊稚斜擦着脚,头也没抬。
“准备好了。”查乌德恭敬道。
“寅时,准时。”伊稚斜开始擦拭另一支脚。
“明白!”查乌德没二话,答道。
“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寅时吗?”伊稚斜穿着鞋,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请王子殿下示下。”查乌德的笑容天真无害,完全没有妄自揣度伊稚斜心思的意思。
“很简单。”伊稚斜穿好了鞋,站起身,抬起头来,看着查乌德道:“寅时动手,完事的时候刚好黎民——那是rì头升起的时候,是昆仑神的曙光开始照耀草原的时候!”
......
太子于单坐在军臣单于大帐内王塌边,王塌上,jīng神头看似还不错的军臣单于正半躺着。
“于单,这回出征失败了,你对下一步的行动有什么看法?”军臣单于看着恭恭敬敬坐在一旁的于单,开口问道。
“大单于,其实孩儿一直不明白,为何我等现在要退回王庭去。”太子于单没有直接回答军臣单于的问题,而是道,“在左贤王王庭的时候,汉军就没有再追上来,我等大可以再集结兵力,与汉军一战,扳回败局!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军臣单于脸sè微微有些黯然,随即叹息一声,虚弱的声音有些疲惫,“汉军势大,又有内应,不是能够轻易战胜得了的。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么,汉军这回明显是有备而来,若是我等再在没有弄清楚所有形势的情况下仓促应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要胜谈何容易?短时间聚集十万雄兵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者,之前汉军不熟悉草原的情况,他们进了草原就是待宰的羔羊,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汉军进了草原就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到哪儿都能找到我们的部落。姑且先不说草原经不经得起这样的战争,能将战场转移出草原,总归是好的。”
军臣单于最后一句说的很慢,说完饶有深意的看了于单一眼。
“大单于的意思是,等汉军撤了,我等再集结重兵,侵入汉境作战?”太子于单试探着问道。
军臣单于见于单一点就通,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慈祥道:“你能这么快想明白其中的妙处,不错。看来这回征战你成长不少,如此rì后将大匈奴交给你,本单于也就放心了。”
于单不好意思笑了笑,又问道:“可若是汉军短时间不退兵怎么办?难道就仍由他们在草原上胡作非为下去?”
军臣单于摇了摇头,“汉军不可能不退兵,我等忌惮他们在草原胡作非为,他们又何尝不忌惮在草原待的时rì久了,我等缓过劲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于单点了点头,神sè兴奋起来,“所以,他们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到那时,我等集结了重兵,在他们为胜利而欢呼的时候,突然杀入汉境,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军臣单于点点头,忽然又想起先前的败阵,恨恨道:“阿米德族竟然敢公然和汉人串谋,对大匈奴作恶,彼时本单于定不饶他!”
太子于单自然称是,这样的部族就应该毁灭之。
两人又谈了半响,军臣单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累了,让于单退下。
于单走后,军臣单于露出一丝烦闷的神sè,心道要不是本单于病了,太子暂时又不堪大任,此时我等早就召集大军杀回去了,哪里还用等到rì后?
......
太子于单出了军臣单于大帐,心中正是热血澎湃,方才军臣单于说了,此番回到王庭,就将伊稚斜的血狼和伊雪儿的雪狼交由他统领,然后再从匈奴部族中选拔jīng锐之士,组建太子军。到时南下,他便是统率,军臣单于亲自给他做副帅。
想到这些话,太子于单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仿佛此时他就已经看到了来rì自己率军攻入长安、万千匈奴勇士对自己顶礼膜拜的场景,便是冷冽的西风吹在他身上,他也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儿寒冷。
自己对自己笑了笑,于单迈着豪迈的步伐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只是此时心情大好的太子于单,却不知道,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回到大帐的时候,于单意外的发现自己帐前的护卫不见了踪影,不过此时于单正是心情好的时候,随意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两狼崽子,难不成又钻哪个女人的帐篷去了?”说罢也不在意,自己进了大帐。
进了大帐,于单一阵错愕,笑容瞬间被疑惑替代,他看到大帐zhōng yāng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女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儿情感。
“伊雪儿,你在本太子帐里作甚?”于单诧异问了一句,向伊雪儿走了过去。
然而,伊雪儿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脚步瞬间凝滞,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伊雪儿冷冷的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杀你!”
“杀我?”于单先是狠狠愣了一把,随后不以为意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莫不是酒喝多了?你......啊......”
于单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身体倒飞出去两三丈,重重落在地上,在他还没有缓过劲儿的时候,一大冰冷的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伊雪儿拿刀抵住于单的脖子,冷冷道:“我喝酒,却从没有喝多过。”
......
于此同时,正准备睡觉的军臣单于被外面一阵异响惊醒,虽然那几声异响很轻,但是并没有老透的军臣单于还是发现了,他转头向大帐门口看去,就发现帐外像是有一泼水洒在了他的帐篷上。
“怎么回事?”军臣单于喝道。
没有人回答他。
军臣单于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
但是还不等他拔刀,大帐门帘便被掀开,一身白袍的伊稚斜便走了进来,对军臣单于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大单于,我来看你了。”
随后,两个军士从伊稚斜身后站出来。
这两个军士,手中的长刀还在滴着血!
第二百零六章 带好大匈奴!
伊稚斜的神sè显得极为谦恭,比他任何一次向军臣单于行礼都要认真,他的头低得很低,声sè柔和,听上去没有半点儿波澜,就仿佛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让他从骨子里尊敬的人。
只是在这个时候,再庄重的行礼,都显得有些荒唐和多余。但是这并不妨碍伊稚斜要一丝不苟的完成这个动作。
军臣单于已经将长刀抓在了手里,却没有拔开,或许是伊稚斜这个谦恭的姿势让他一时忘记了拔刀,又或者是,他那病重的身体,再也拔不出那把曾今带给他无数荣耀的长刀。
军臣单于看着伊稚斜,眼中跳跃着愤怒的火焰,方才的一丝疑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看着伊稚斜,如同要吃人一般,此时若是军臣单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这几十年的单于也算是白干了。而正是因为知晓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什么,军臣单于才怒不可遏。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军臣单于话一出口,便是炮珠似地连番喝问。他太愤怒了,正如他所呵斥的那样,伊稚斜他怎么敢?
他已经交出了血狼的兵权,此时他怎么还敢如此?
“大单于,我如何就不敢了?”伊稚斜抬起头的时候,方才的那一份谦恭已经消失不见,或许他刚刚那个礼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但是既然已经礼毕,他便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此时,他睥睨着军臣单于,神sè颇有些不屑,“难不成你以为,你收了血狼的兵符,我就没办法指挥得动他们了吗?”
看到军臣单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伊稚斜轻蔑一笑,拿手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军士,又指了指自己,突然咬牙切齿低吼道:“血狼,是我的,我的!”
军臣单于脸sè已经变得苍白,他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的结局,或许,不,是肯定用不了多久,血狼的刀子便回插进自己的胸膛!
但是军臣单于不甘心,尤其是看到伊稚斜这副嚣张的姿态后,他心里更加不舒服,于是他冷笑一声,“就算你杀了本单于,你认为你能走出这大帐么?”
听了军臣单于这话,伊稚斜脸上的轻蔑神sè更浓了,他冷笑道:“就你散布在大帐周围的那些人?哼,死人,是拦不住活人的!你放心,等你死了,你就会看见他们了。”
说罢,伊稚斜好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剩余的你那些王庭jīng骑,我不会杀他们。不过,rì后他们就是本王子血狼的一部分了。”
军臣单于嘴唇一阵哆嗦,连带着身体也颤抖起来,神经的刺激让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安静的大帐,顿时被一阵毫无节奏感的咳嗽声充斥。
好半响,军臣单于终于停止了咳嗽,这时候,他脸sè苍白的如白纸一样,几乎是没有半点儿生气。只是军臣单于的身体终于不再哆嗦,神sè反而平静下来。他静静的盯着伊稚斜,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伊稚斜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去打断他。直到军臣单于好不容易笑完,伊稚斜才摆了摆手,很有耐心的问道:“有什么遗言需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本王子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你把于单怎么了?”出乎意料,这个时候,军臣单于竟然问了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问题。
“对于单,你可真是一个称职的阿爷。”伊稚斜冷笑一声,“你放心,他暂时还死不了,这个废物我留着还有用。当然,如果他没有被伊雪儿吓死的话。”
“弑父逼兄,你这一出倒是唱得极好。”军臣单于冷笑道,这个时候,他说话竟然显得平静不少。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可是你为数不多的几次夸奖。”伊稚斜道,“上次你夸赞我是什么时候?我倒是记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已经不需要你的夸赞,你的夸赞也无法再带给我什么动力。好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说的话,本王子可要走了。”
“你倒是还念旧情!”军臣单于嘲讽了一句,脸sè一正,道:“反正本单于也是将死的人了,你也不必急着动手,我倒还有些事要跟你谈。”
“好,反正天sè尚早。”伊稚斜闻言,没有拒绝,索xìng在军臣单于塌边坐了下来,看着军臣单于道:“你我可是多少年没有真正谈过什么事了,说吧。”
军臣单于没有顺着伊稚斜的话,而是正sè问道:“rì后你打算如何处理与汉人的关系?”
伊稚斜愣了愣,他倒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军臣单于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既然军臣单于问了,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打到长安去。”
军臣单于摇头惨淡的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需要隐瞒么?打到长安,二十年前本单于尚且不能做到,如今汉人已是今非昔比,又哪是那么容易能够办到的?你若是真如此想,本才单于倒是要失望了。”
伊稚斜冷笑一声,心道你什么时候对本王子有希望过?
“汉人此番打到了草原,来rì本王子自然要带人打回去。”伊稚斜道。
军臣单于叹了口气,看着伊稚斜的眼睛,眼中露出几许明亮:“不要彻底激怒汉人。大汉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大汉了,到了如今,要是大汉举全国之力与我大匈奴开战,大匈奴定然无法承受汉人的怒火,你要明白这一点。”
军臣单于说这话的时候,言辞之恳切,神sè之认真,简直如同慈父在教导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一般,哪里有半点儿面对即将弑父的不孝子的样子?
伊稚斜被军臣单于这么一说,心中老大不愉快,正要反驳,军臣单于却接着说道:“你听也罢,不听也罢,只希望rì后你莫要带大匈奴人走上绝路!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动手吧。”说完,竟然重新坐好了身子,俨然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伊稚斜不自然的站起身,看向军臣单于的眼神中尽是不解。原因无他,这个时候军臣单于的表现太反常了些,完全没有临死之际的挣扎,那言语之慈祥,竟然一如伊稚斜小时候面对的军臣单于。
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伊稚斜甚至有心软的冲动。
“动手。”伊稚斜甩甩头,将脑袋中一时间涌起的杂念抛开,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两军士得了令,正要上前,却听见军臣单于说道:“伊稚斜,本单于要你亲自动手。”
伊稚斜转过身,诧异的看着直视自己的军臣单于,一时有点懵。
弑父他或许做得出来,但是亲手弑父,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军臣单于仿佛看透了伊稚斜心中所想似的,冷笑道:“怎么,不敢么?不敢你还造什么反?”
伊稚斜眼神一寒,心一横,一把夺过一名军士手中的长刀,走到军臣单于塌边,狠狠道:“你真以为我不敢?”
“要动手就快些,莫让我看不起你。”军臣单于的声音冰的吓人,如同地狱飘起来的一般。
伊稚斜提刀的手抖了一抖,一咬牙,红着眼睛向前一步,“扑”的一声,长刀就插进了军臣单于的胸膛!
一股鲜血,顿时从军臣单于胸口和最终冒出来!
军臣单于身子一下子弓起,在伊稚斜还没有收刀的时候,一把抓住伊稚斜,上身拼命凑起,口吐血沫,仍旧是死死盯着伊稚斜,挣扎着说道:“你果然......够狠......比于单要狠多了......我放心了......记住,要带好...大...匈...奴...”
没命吐出最后几个字,军臣单于就在伊稚斜诧异的眼神中,直直躺了下去。
伊稚斜手不受控制的松开长刀,下意识退后了几步,神sè复杂而纠结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嘴角还在往外淌着鲜血,眼睛却永远闭上了,他那张在再没有生气的脸上,竟有几分安详!
伊稚斜盯着军臣单于看了足足有二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末了,随着眼角一滴泪的落下,伊稚斜走过去,一把握住长刀刀柄,将长刀拔了出来。
军臣单于的鲜血,顿时溅了伊稚斜一身!
......
过了不到两rì,远在好几百里之外的汉军联盟大营,经过了好几rì闲得蛋疼的闹腾之后,十二万大军终于再次集结起来。而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点将台上,秦城领先与诸位将领,持刀而立。
这座点将台,是秦城下令搭建的。虽然在草原上没有这个东西,但是秦城还是固执的在大军出发前,走上这个点将台。
秦城要的,是给草原骑兵灌输一种被汉军领导的潜意识。
大军已经闲了几rì,到现在,刚刚接到消息,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讲话前,秦城抬头看了看远方,低声呢喃了一句,“伊稚斜,现在终于轮到你我两人较量了。这第一仗,就由秦某人发起吧!”说罢,秦城一把拔出长刀,向广袤的草原一指,向面前十二万列队整齐的大军大声喝道:“将士们,抢牛,抢羊,抢女人,抢地盘!”
第二百零七章 手提十万兵,只为救一人
大漠草原,东部方圆千里的地方称为察哈,其东北为鲜卑部族,东南为乌桓部族,而大漠西部广袤的草原方圆约三千余里地,包括匈奴人的王庭在内,被匈奴人称之为古蒙,古蒙最南,乃是河南地。
秦城所率领的联盟军队,这回要抢的地盘,就是那方圆千里的察哈地。
当秦城一声令下,十二万军队有条不紊行出大营的时候,站在哨塔上观望的秦城,心中还是颇有豪气的。
再怎么说,哥们儿今天也手提十万雄兵,纵横大漠了不是?虽然这十二万大军只是个“杂牌军”,但好歹战斗力也是不弱的,至少,这段时rì那对大汉嚣张了几十年的匈奴人,没底气来寻他的晦气。
大漠地盘大,好牧场也不少,但是部落分布却是极为分散的,草原人都是寻水草而居,这也就意味着,草场的大小,直接限制了部落的大小。像左贤王那种巨头,所占的草场无疑是肥美而广袤的。但是好草场总是有限的,因而大部分的草原部落,都没有那么大。
争对草原的这个情况,秦城等人制定的作战方案也很明白,十二万人浩浩荡荡开出军营,而后便分为多路,每一路都由草原骑兵和汉军骑兵组成,然后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征讨。只不过比之于先前汉军毁灭xìng的打击不同,现在联军的打法主要是为了让这些部落臣服,所以并没有打算杀太多人。而至于为何每路军队都要有汉军参加,明里秦城是说为了配合草原骑兵,实际上也是为了强化汉军对草原骑兵的领导意识。君不见,韩安国李广卫青公孙贺都是分开各领一路军队么?作为这回行动的发起人,又给乌桓鲜卑阿米德族送了如此大的便宜,那么作为交换,军队如何行动自然是汉军将领说了算。
秦城这也是为了rì后打算,毕竟一些年之后,草原人都要在汉人的领导下过rì子的,早rì给他们灌输这种被汉人领导的潜意识,其重要xìng不言而喻。
十二万大军,人数众多,不过好在都是骑兵,出营的速度还是很快,不消多久,除了骠骑营六千jīng骑仍集结在军营没有动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离开。
瞬间空荡下来的军营,六千骠骑营整齐列队,迎风而立。
彼时,出征大军的最后一队,卫青所部已经出营。
一名汉军单骑从营外奔来,在辕门处停下,问了秦城的所在后,便直接上了哨塔。
“将军,最新消息。”那军士张大上了哨塔,躬身说道。
“说。”秦城道。
“按照南宫会长留下的痕迹,我们已经跟踪到了金城。”张大说道。
南宫商,自打这场大战一开始,便被伊雪儿带人在据点包了饺子,他本身也被抓了去,一直杳无音讯,对此秦城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直到前些时rì乐毅在领人突袭一个匈奴部落时,发现了南宫商留下的印记。
原来伊雪儿在抓住南宫商之后,并没有杀了他,而是将他带在身边,也不知是什么用心,只不过看管确实颇为严密。南宫商无法逃脱,便只能在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些只有秦城和乐毅这两个发小能够看懂的印记,以给两人报信。
不是商会情报队没有交流暗号,只是情报队在草原的据点都被端了,南宫商自然无法再用情报队的暗号,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将希望留在秦城和乐毅身上。
当时秦城和乐毅得知了南宫商没死的消息,便派出大量游骑,在阿米德族jīng锐军士的配合下,沿途搜索,到最后却发现南宫商根本就是与军臣单于大军在一起,这让曾今攻破了军臣单于大营而与南宫商擦肩而过的秦城懊恼了许久。
“金城......”秦城想了想,“那可是匈奴王庭的方向。”
站在秦城身边的秦庆之接话道:“看来这位匈奴公主是要把南宫会长带到匈奴王庭去啊,要真是如此,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麻烦什么?不就是千里奔袭匈奴王庭么?”秦城却轻松道,说罢看了秦庆之一眼,“怎么,难道你不想去匈奴王庭转转?那里的女人才是草原上的极品。”
“额......”秦庆之听到秦城提起草原女人,忍不住汗了一个,之前秦城那句草原女人会在给你暖床的时候咬断你命-根-子的话还留在秦庆之心里,是以这时候他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讪讪道:“女人就算了。比起草原女人,我对军臣单于更有兴趣。呵呵!”
秦城饶有意味的看了秦庆之一眼,笑道:“那你口味还真够重的。”
“......”秦庆之。
“将军,我等何时出发?”秦庆之转移话题,问道。
“是时候出发了。”秦城道,说完就要走下哨塔。
“卫将军回来了。”秦庆之眼神好,这时指着军营外几百丈之外脱离大队折返回来的一个单骑道。
秦城回头看了一眼,信步走下哨塔。
十二万大军最后离开的是卫青,奔行出去没几百丈,又单骑策马而返,他在秦城面前下了马,肃然的看着秦城,言简意赅问道:“秦兄,真要如此么?”
秦城笑笑,神sè依然轻松,却无比坚定的说出一个字:“是。”
“秦兄!”卫青想说什么,终究是yù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道:“秦兄,某知道你既然已经作出决定,便不会更改。但是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身后这六千将士想想吧?这回出征,功劳之大,有汉以来从未有过,而这一切,秦兄你功劳莫大!不消说,只待你回朝,陛下必然大为封赏,届时,上谷已无战事,你这六千骠骑营jīng骑便能摇身一变而成zhōng yāng军!这是多大的荣耀?而你这一回离开大队为了一人擅自行动,对大战毫无用处,胜败无从估计,实乃是意气用事!届时陛下龙颜大怒,你骠骑营再想入南北军,难如登天!因一人而废六千人,秦兄,你叫为兄如何说你是好?”
“因一人而废六千人?“秦城重复了一边这句话,没有直接回答卫青的话,而是转身面对六千骠骑,扫视一圈,猛地大声喝问道:“尔等现在就告诉本将,你等是愿随卫将军立功而入南北军,还是愿随本将意气用事?!”
秦城话音方落,六千骠骑营中气十足齐声大喝:“我等愿追随将军,战死方休!”
六千虎狼,声震云霄!
得到众将士回应,秦城转身再看向脸sè复杂的卫青,道:“卫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某不得不这么做,不这么做,我就不配为骠骑营将军。饮水思源,这场大战之所以能胜,靠的不是我秦城,不是你卫青,不是韩将军李将军公孙将军,而是情报!没有情报,便没有最开始的胜利,也就没有今rì之大势!如今大势已成,汉军有胜无败,某不能舍弃这场大战的最大功劳者于不顾。不顾,则是不以,不义,便纵能千里封侯,身居高位,我又要它何用?”
卫青苦笑一声,一手重重拍在秦城肩上,叹道:“秦兄一番话,振聋发聩。只是,此去古蒙几千里,路途凶险,你可知这是九死一生?”
“天若有情,地若有义,便不会让我秦城做小人,如此,虽千万人吾往矣!”说罢,秦城直视卫青,正sè道:“卫兄,你我身为大汉将军,当知,国人报国之心不可伤,匹夫大义之举不可毁!今rì有一介布衣南宫商为大汉身陷囹圄,若是我手握十万雄兵而不救,他rì洋洋华夏有谁还会在民族需要之时抛头颅洒热血?
今rì有我秦城领骠骑营六千将士不惜生死,千里觅英雄,明rì大汉便会有无数好男儿!如此,纵我六千将士尽数马革裹尸,又有何憾?”
说罢,不等卫青说话,秦城躬身一礼,在卫青不知所措时凛然道:“卫兄,若此番秦城不能全身而还,请卫兄务必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卫青身体微微颤抖,嘶哑道:“秦兄请说!”
“匈奴不可不灭尽,否则‘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若是如此,则大汉边患百余年不可绝!秦城身陨之后,请卫兄务必手提雄师,挑起大汉军人的脊梁!拜托了!”
说罢,秦城又是深深一拜。
“秦兄......”卫青此时只恨言辞不能达意,只得重重点头,“秦兄放心!”
“好!”秦城道,“卫兄请出征!”
卫青深深看了秦城一眼,道一声保重,翻身上马,拧着缰绳策马在原地踏了一圈,郑重看了一眼军容严整的六千骠骑,喝了一声驾,策马绝尘而去!
卫青走后,秦城翻身上马,面朝大漠西北,举手喝道:“骠骑营,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