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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蓬蒿人     将骨txt下载     将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么笨

    (更新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这是命么?

    PS:兄弟姐妹们,你们的红票呢?)

    在郭冬冬和郭希希加入之后,没用多久,那几个匈奴人便或被抓或被杀,到最后,仅剩为首的汉子还活着,其他人一律战死。

    城门的通行因为这几个人而引起混乱被隔断了半响,在抓住这些人之后,城门自然恢复通行。

    被抓的汉子自然很嘴硬,少不了一通破口大骂,同时也间接承认了自己便是那位秦城要抓的匈奴“特使”。

    “队正,你领人带他回去,好生看管。”秦城对守军队正说道,言罢,让郭希希和郭冬冬也跟着,美其名曰防止他还可能有同党在城中可能会半道劫人,郭希希本不想答应,最终在秦城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被郭冬冬拉走。

    让队正等人带着这个匈奴特使离开之后,秦城便顶替了队正在城门的位置,这倒是让那些守卫城门的军士们颇为骄傲,因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将军来和他们一起站岗了。

    既然嫌犯已经被抓住,城门增加的守卫力量自然就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道理,也都各自撤去。

    然而秦城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秦城便在经过城门的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猎物”,那是两个身材颇为高大的汉子,穿着打扮与一般人无二,走路的神sè也很自然,但是秦城之前虽然没有和那位匈奴“特使”交过手,却也知晓他大致的身材,对照这两人中的一个汉子,便发现大致不差。

    而且,这两人的神sè虽然自然,但却也太自然了些,完全没有一般百姓目睹一场杀人大事后应有的惶恐。

    “你,过来,别看别人了,就是你!”秦城指着那个中年汉子道。

    在被秦城点名的时候,那史鹄就意识到大事可能不妙了,但是出于对自己计策的信心,那史鹄还是没有立即就跑,而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向秦城走过去,笑呵呵道:“这位将军,我是北边羊头镇的,来乾桑是走亲戚的,可没犯什么事啊!”

    秦城戏谑一笑,“我有问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吗?你紧张什么?”

    “……这不是一般都会这么问吗,我就提前说了,呵呵!”那史鹄笑容不改,道。

    “你刚说你是羊头镇的,正好我也是羊头镇的,我问你个事,你知道镇上堡子前面第三条街右面倒数第三家商铺对面那条小巷里李家大宅后面那个烧饼铺子旁边的大宅里的犯病主人家现在还活着吗?”秦城极其自然道,就像是老乡见老乡之后的寒暄。

    “……将军恕罪,羊头镇那么大,小人不知道将军所说的是哪个大宅。”那史鹄听的脑袋都晕了,索xìng如此说道,心想我这么说你反正也跳不出什么毛病。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秦城失望道,随即勃然大怒,“羊头镇堡子前面根本就没有第三条街,你还说你不知道?”说罢冷哼一声,道:“两位,我看你们俩行迹刻意,还是跟我走一趟衙门吧!拿下!”

    那史鹄一听,就知道中了圈套,当下也顾不得再隐藏身份,一脚踹开面前一名汉军,意图将对方的长刀抢过好作兵器。不过秦城既然在这里,又哪里会让他得逞,吩咐手下军士对付那史鹄的随行护卫,便亲自去对战那史鹄。

    而此时,一个生自羊头镇的军士在心里纳闷道:镇上的堡子前面不是有四条街吗?难道我记错了?不可能啊!

    不得不说,那史鹄的身手确实不错,秦城长刀在手,对战徒手的对方,最后将他制服时,自己也挨了两拳,一拳还在受伤的手臂上。

    成功将“猎物”捕获之后,秦城没有将其押往大牢,而是带着他直接去往郡守府。

    秦城将那史鹄带进自己办公的地方,吩咐手下军士就在门外守候,便率先进了屋。

    等那史鹄也进了屋,秦城已经在案桌后落了座,他招呼那史鹄道:“坐。”

    匈奴特使疑惑的看了秦城一眼,不肯落座,而是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秦城淡淡一笑,“如何称呼?”

    “那史鹄。”那史鹄答道。

    “那史鹄。”秦城点点头,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们草原上的部族在战败之后不想死的话一般都会选择投降,如今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史鹄闻言只能一阵无语,难道让我说我想死?没人会想死。或者让我说想活?这么直接在汉人面前妥协我也太没面子了。毕竟草原人投降的对象一直都是草原人。

    草原上的部族说起来也是一个矛盾的部族,一方面他们标榜自己是英勇无畏的勇士,并且以此自豪。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从不忌讳投降,事实上草原上的人从来都不认为投降是什么太丢人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做奴隶要比死了好,如果不是这样,草原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奴隶,如果不是这样,本就人口不多的草原部族在时常相互征战之后,也不会还有那么多人口。

    “好吧,或者我不该这么问。”已经对那史鹄的态度大致有了底,秦城继续道,“你饿了没,要不要先吃饭?

    “……”现在好似也不是吃饭的点,那史鹄想道。

    “放心,今天这顿饭不会让你付钱,所以你没钱也没关系。”秦城认真道,似乎他本就该和那史鹄如此说话,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酒店老板,正在和客人谈生意,“这种好事可不是去哪里都有的,当然,在我这里也不是天天有。”

    “你不想杀了我?”那史鹄终于开口道。

    “你想让我杀了你?”秦城反问道。

    “大匈奴的勇士从不惧怕死亡!”那史鹄气宇轩昂道,不过在先前的沉默过后再说这个话多少显得没有太多可信度,现在那史鹄也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奴隶”生涯多要点筹码罢了,毕竟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你可以杀了我。”

    “我从不跟死人废话。”秦城淡淡道,“不过,我从不拒绝杀我的敌人。尤其是在我的敌人杀了我的同伴之后。”

    那史鹄闻言,身体有短暂一瞬的僵硬,随意又恢复正常,秦城强硬的态度让他根本无法再试图为自己争取什么权益,想了想,那史鹄道:“我是大匈奴单于的近臣。”

    他如此说。

    “这正是我现在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秦城道,“不过那是曾今的事,我可不是对军臣的朋友,所以我无法给你优待。当然,将来也不是不会没有,甚至可以是很高的优待,这得取决于你自己。”

    那史鹄皱了皱眉头,他如今也看出来,秦城根本就没有给他谈条件的余地,秦城在乎的是自己能给他带来什么,要是自己没有用处的话,或者是自己rì后不能发挥自己应有的价值,他相信秦城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大汉这一年来声名鹊起的将军,那史鹄并不陌生。

    “给我些时间。”那史鹄不得不妥协,但是也不想答应的太爽快。

    “你在怀疑我说的话?”秦城问道,说完也不给那史鹄回答的机会,继续道,“我会选择相信,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对于自己的东西,我向来很爱护。前提是,这东西不扎手。”

    “你打算让我做什么?”那史鹄觉得自己很无力,秦城说的没错,现在自己完全被他掌握在手里,所以他只能问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

    “现在,你需要去吃饭。”秦城道,“虽然现在不是吃饭的点,但这是我的命令,你知道该怎么做。”

    “好,我去吃饭。”那史鹄点头道。

    “你似乎忘记了什么。”秦城道。

    “是,主人!”那史鹄面sè难看的沉吟了半响,终究还是在秦城面前屈膝跪下。

    “很好。”秦城站起身,指了指在从门外经过的仆人,“现在你跟他们没有区别。”

    “是,主人!”那史鹄道,他没有起身,因为秦城没有说过让他起来。

    “现在你可以去吃饭了。”秦城说道。

    “谢主人!”那史鹄起身,跟着门外一个仆人走远。

    看着那史鹄走出去,秦城忽然想起了金rì嚁,这个投降大汉的匈奴王子,在刘彻生命最后的rì子里却救了他xìng命的人——那是投降奴隶的最高境界。秦城当然没有想过要那史鹄也如金rì嚁一般,但至少现在他还用得着他,所以秦城把他留了下来。

    “你就这样相信了他?”郭希希和郭冬冬这时候一起走进来,她们已经在门外站了半响。

    “我不是相信他,他现在只是一个奴隶,我要做的只是用好他便可以了。”秦城微微一笑。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知道真正的匈奴特使不是我们先前抓到的那个人?”郭希希纳闷道,“你不是没看见过他的相貌么?”

    秦城好奇的看了郭希希一眼,“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笨?大概只有你才会在这种情况下硬闯北城门吧?”

    “哪里是硬闯,那人不是把自己装在货车中了么!”郭希希不满道。

    秦城没有再搭理郭希希,而是看向郭冬冬,问道:“要不你说给她听听?”

    “你知道?”郭希希看向郭冬冬。

    “我不知道。”郭冬冬道,“我只是有些猜测。”

    “你说便是。”比起郭希希,秦城倒是更想看看郭冬冬的斤两。

    “这几rì乾桑城各个城门都检查的很严密,那史鹄可能先前也去各个城门查看过,他知道自己就算乔装也不可能混出城去。所以在苦苦思索三rì之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让人假冒自己出城,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会被你抓住。既然你已经抓住了这些人,那么城门的就没有再严密排查过往行人的必要,他自己这时候便可以轻松混出城去。如此就算事后你发现了不对,再想追他也来不及了。”郭冬冬缓缓分析道,说完看向秦城,似乎是在等待秦城给自己评判答案是否正确。

    秦城笑笑,对郭希希道:“你看,我就说了,天底下只有你那么笨。”

    郭希希气得直哼哼,既然说不过秦城,便只能将气撒到郭冬冬身上,她狠狠捏了郭冬冬腰肢一把,压低声音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却不跟我说,害得我丢人!”

    “……”郭冬冬扭动纤细的腰肢避开郭希希,正儿八经道,“其实,我原本不知道你这么笨的。”

    “死冬冬,你坏死了!你越来越坏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明争暗斗

    下午饭的时候,秦城从军营回到了天狼居,一身汗臭的他一进门便被管事告知饭已经准备好了,秦城吩咐了管事一声让他招呼白馨歆等人先吃,自己则是先去洗了个澡。等秦城洗完澡换好衣服,已经过去了两三刻的时间,但是当他走出房间去吃饭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白馨歆小蓉儿和郭冬冬姐妹都坐在桌前等着他。

    “不是让你们先吃么。”秦城对众人笑道。

    看到秦城进来,白馨歆刚一起身,郭希希便从笑嘻嘻的案桌后面迎了过来,“秦大哥你终于洗漱好了,我们都在等着你吃饭呢,快点坐,莫让大伙儿等急了,我们都饿了呢!”说罢,还很善解人意的为秦城卷起衣袖,伺候着秦城坐下。

    “其实你们不必等我……”秦城道,“下回就不要这样了。”

    “我们怎么能不等你呢?将军是一家之主,你不上桌我们怎能先吃饭呢?将军,从军营赶回来一定渴了吧,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了再吃饭。”小蓉儿殷勤的端来一碗清水,递到秦城面前。

    “嗯……好。”秦城接过水,只觉得小蓉儿今rì怎么突然变得懂事了?之前自己可是没从她这里享受过这么体贴的待遇。

    “哎,慢着慢着,饭前要喝汤才比较好,喝汤开胃,这样就能多吃饭了。秦大哥在军营那么累,要多吃些饭才是。”郭希希一把将秦城放到嘴边的水碗夺下,碰上一碗热汤,瞄了小蓉儿一眼,一本正经道。

    “哦,好。”秦城觉得郭希希说得也有道理,便顺手接过郭希希手中的汤碗,顺便看了郭希希一眼,只见她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喝汤,喝汤,你看我干嘛?”郭希希见秦城光顾着打量自己,笑着催促道。

    “……”秦城忽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yīn谋,今rì郭希希和小蓉儿都表现的太懂事太体贴人了,之前两人可没这样啊!尤其是郭希希,没让自己给她端茶倒水就是好的了。

    话说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秦城看着碗里的汤、眼前笑嘻嘻的郭希希,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来,该不会是自己做了什么犯众怒的事,这些人……要对自己圈圈叉叉吧?

    想到这里,秦城捧着汤碗的手一阵僵硬,脸sè一阵发青,眼神一通发愣,再也无法将汤朝口中送去。

    “将军,这汤是不是太烫了?太烫了就不要喝了,我们还是吃饭吧!”蓉儿不由分说就要拿下秦城手中的碗,瞥了郭希希一眼,yīn阳怪气道:“烫太烫了是不能喝的,哪里有凉水好,没看见将军刚从军营回来给热着了么,哪里还喝得下去滚烫的汤水?”

    “额……”秦城觉得事情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烫吗?”郭希希一把抢过汤碗,尝试着喝了一口,“是有些烫,那就不要喝了,我们还是吃饭吧。秦大哥,来,吃饭。”说罢,往秦城碗里挑了一块羊肉,得意的飞给小蓉儿一个示威的眼神,“秦大哥吃点肉吧,补补身子,嘿嘿!”

    说罢,自己也不吃饭,而是一脸希翼的看着秦城,那眼神就是在催促秦城赶紧吃下那块肉。

    “嗯……好。”秦城用筷子捡起那块肉,端详了半响,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勉强笑了一下,“大伙儿都吃饭吧……”

    郭冬冬和白馨歆相视一眼,都有些想笑,好歹忍住,也都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小蓉儿见秦城迟迟不肯动筷子,瞟了郭希希一眼,冷哼一声,给秦城夹了一片青菜,腻声道:“将军,还是先吃青菜吧,那肉太腻了,这大热天的,谁有口味吃肉啊,是吧将军?”

    “大热天的怎么就不能吃肉了?大热天就是吃肉才补身子!”郭希希终于忍不住对小蓉儿怒目相视,那神态就差拔刀相向了,两人的争斗终于由台下搬到台面上。

    “大热天就是不能吃肉,就是只能吃青菜,你没看见将军不想吃肉吗?”小蓉儿回了郭希希一个鄙视外加看白痴的眼神,浑然不惧她吃人的眼神,那泰然自若的神态倒是有几个白馨歆的神韵。

    “你……”郭希希被小蓉儿的眼神气极,她一甩头看向秦城,yīn恻恻问道:“你不想吃肉吗?”

    那让人浑身猛其鸡皮疙瘩的语气,让人不想听出其中的滔天怒意都难,秦城觉得自己要是回一句不想吃肉,他相信郭希希便会吃了自己。

    正犹豫间,小蓉儿“柔情万分”的看着秦城,弱弱道:“将军,不想吃你就直说,我知道你喜欢吃青菜的!”

    这个,绝对是温柔贤淑的典范。

    “……”看着眼前双双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人,秦城一头黑线,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秦城看了白馨歆和郭冬冬一眼,见两人时不时促狭的看自己一眼,好似还在偷笑,其中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言而喻,看到这,秦城心里忽然猛地窜出一股邪火来,直冲脑门。

    现在他终于明白今rì这饭桌上的暗流汹涌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都一个都还没过门呢,要是真全都嫁进门了,那还了得?

    “都给我乖乖吃饭,谁再多嘴一句拖出去打二十军棍!”秦城吼道,浑身气势一变,神sè立即狠起来。

    “……”

    “……”

    ……

    事实证明,后宫之所以不宁,完全是因为男人的威慑力不够。

    ……

    来到这个时代,秦城越来越喜欢在夜晚的时候坐在屋顶,不看皓月,不看繁星,甚至是不看任何风景,只是任由夜风吹打自己的身躯。

    然而今rì,秦城坐在屋顶,却是在等一个人。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秦城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院子之后,秦城从屋顶跃下,落到那人的面前。

    “你就不能不要每次都从屋顶上跳下来,这很吓人的!”南宫商放下头罩,不满道。

    “你就不能适应我每次都从屋顶上跳下来,都这么久了。”秦城笑着回应道。

    “你要知道,我不会功夫。你要一个不会功夫的人适应一个会功夫的人,其难度远远大于一个会功夫的人适应一个不会功夫的人。”南宫商说道。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内涵了,要不是军营源源不断的财物入账,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去读书了。”秦城和南宫商走进自己的书房,道。

    “经商的人就不能读书了?经商是需要知识的。”南宫商神气道,“特别是jiān商。一个懂得发财并且能够发财的jiān商,更要有知识。”

    “这话倒是实在。”秦城关上门,和南宫商在书房里相对而坐,“尤其是一个心怀大志的jiān商。”

    南宫商拿起案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秦城各倒上一杯茶水,自己一连喝了三杯,这才道:“所以,下回你就不要再从屋顶跳到我面前了。我不会功夫,我有文化。”

    “匈奴人有没有文化?”秦城问道。

    “你是想问匈奴人有没有脑子吧?”南宫商直接道。

    “匈奴人的脑子肯定没你好用,要不然你现在就不能坐在我面前了。”秦城道,“用商人的脑子做情报,这应该是个创举。”

    “否提什么创举了。”南宫商方才茶杯,正sè道,“这回的情报很重要,你得给我足够的好处我才说,要不然我可是亏狠了。”

    “你不是一直亏着的嘛,这又不是第一回了。”秦城笑道,“什么情报?”

    南宫商摇摇头,严肃道:“我觉得你得给我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我如今也算是半个朝廷的人,你也算是我半个上级,我常年在外奔波半年看不到几个汉人女子,你得为我考虑这个。”

    秦城愣了愣,随即肯定道:“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还差不多。”南宫商露出一个笑容,“这回的情报涉及到一个匈奴小部落。这个部落之前并不属于匈奴,是在军臣单于扩展匈奴版图时兼并过去的。当时匈奴大兵压境,这个小部落的首领阿米德为了保全这个部落不得已投降了军臣,但是这些年来这个小部落在军臣的统治下生活的并不容易。首领阿米德觉得部落的尊严被军臣践踏了,所以他想要起来反抗,决心挽救部落生存的尊严,避免子孙后代遗忘了先祖的荣耀,只不过几年前的反抗尚没有真正施行,便被军臣察觉,而后进行了血腥镇压,首领阿米德也在那场镇压中死去。现在这个部落的首领是老阿米德的儿子,小阿米德。小阿米德背负着国恨家仇,继续统治着这个部落,rì子过得也并不舒坦。

    商队在与这个部落交易时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我这便连夜赶了回来。怎么样,这个消息值一个好姑娘吧?”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若是我们能争取到这个部落,就等于在军臣的心脏上安插了一颗定时炸弹……额,一把尖刀,关键时刻能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秦城有些激动,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有爆炸力了。

    “嘿嘿,我也是这个意思。”南宫商yīn笑道,标准的jiān商嘴脸。

    “不过……”秦城看着南宫商认真道,“这个消息或许值很多好姑娘,但却不值你南宫的夫人一根汗毛!”

    南宫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戾气

    秦城在上谷大练骑兵,并不是说就放松了对车步兵的要求。事实恰好相反,秦城在老马原折腾骑兵的时候,也没让老营的车步兵们有轻松rì子过。

    车步兵rì后在与匈奴的交战中能发挥的作用秦城心中是有数的,在后世生活过的秦城知晓,其实对匈作战模式无外乎霍去病式与卫青式两种。霍去病擅长千里奔袭,能在茫茫大漠中寻找到匈奴大部族的准确位置,闪电袭击获得显赫战果之后,就地补充军粮,而后在匈奴人的援军赶到之前,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去奔袭下一个目标。而卫青则不同,虽然卫青也会千里奔袭,不过比之霍去病,卫青用兵更擅长正奇相合,在与匈奴主力决战时,车步兵与骑兵互相配合,攻守兼备,往往能在稳中求得大胜。这也是卫青与匈奴人交战从未败过的重要原因。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秦城不会小视车步兵的作用。

    车步兵统率叫罗宾,也是秦城亲自任命。现在秦城正在罗宾的陪同下巡视车步兵在军营训练。

    车马奔驰,箭雨横飞,士卒冲阵,乾桑军营中的车步兵正在训练战阵。

    秦城站在点将台上,凝神看着校场来来回奔走的军士,面沉如水。

    这是之前李广才有资格站的位置,现在由秦城站在这里。

    “自打上一批军备进营之后,将士们训练的热情明显提高了很多,大伙儿都知道,将军rì后还要我等有大用。”罗宾站在秦城身后,铿锵道。

    秦城只是点点头。

    秦城从一个普通士卒成长为骠骑校尉,而后又被刘彻任命为上谷都尉和郡守,其彪炳军功基本都是因为骑兵,而大力发展上谷郡的骑兵也是秦城的主意。在如此情况下,军中不少车步兵都有过秦城眼中没有车步兵只有骑兵的想法。

    “车步兵训练之事就交与你了,莫要让本将失望。”秦城说道,“本将要一支虎狼之师,你知道该如何做?”

    “将军放心,属下省得。”罗宾抱拳道,“士气第一。”

    “士气再强,终究抵不过杀气。”秦城摇摇头,“本将要的是杀气,明白吗?再过两个月,骑兵与车步兵要进行战阵合练,届时就要看你成果的时候,是骡子是马,到时候一看便知。”秦城走下点将台,说道。

    秦城和罗宾一起走出军营,车步兵的训练仍在继续,整个过程车步兵中没有一个人对秦城表示什么,更没有团体列阵为秦城送别。只不过众将士训练的吼声这时候又大了几分。

    离开乾桑老营,秦城便马不停蹄赶往老马原骑兵军营。

    军营中除却守卫别无一人,一万骠骑将士彼时正在营外拉练。

    秦城中军大帐中有两幅舆图,一副是大汉军中绘制的边郡军事舆图,一副是尚且还不完整、准确说还只有一小半的大漠舆图,这是南宫商商队中的情报人员所绘制。

    草原人寻水草而居,哪里有丰腴的水草,部落便在哪里。但这并不是说这些草原人便是居无定所,相反,由于草原人对大漠十分熟悉,所以他们知晓哪里草场肥美、哪里草场贫瘠,这也就意味着草原人并不时常搬家。草原人的迁徙多是因为季节的变迁,冬rì一个草场,夏rì再回到原来的牧场,周而复始,只要经营得当,很少出现需要另寻栖息地的情况。这也就为南宫商的商队绘制大漠舆图提供了依据。

    秦城进帐之后便一直站在舆图前。这一站,便是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外出拉练的军队回营时,秦城这才将目光从面前的两幅舆图上挪开。

    根据秦城的记忆,汉匈之间的第一场大决战,发生在公元前129年,也就是元光六年,即明年。

    这些依稀的历史记忆和秦城二十一世纪的思维见识,是秦城得以在这个时代安生立命的基本。

    时代留给秦城的时间已经不多,骠骑营能否在那一战中脱颖而出,是决定秦城在刘彻眼中地位的标杆,也是他这一世能到达多高位置的一把量尺。

    老马原一万骠骑营军士,有一半老兵,更有三千之前乾桑军营的jīng锐——这三千jīng锐,即便不能说是百战强兵,也差得不多。新老兵混编,以老兵带动新兵,本就是骠骑营骑兵训练的方针。只是时间还是仓促了些,从新卒入营,到明年的大战,秦城可用的时间还不到两年。

    其实新卒要迅速成长为老卒,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拉上战场,经历几次战火,新卒也成了老卒。

    但是就秦城目前的状况而言,这个方法无疑是不现实的。不说其他,仅是如此拉练所要付出的兵员损失,就不是秦城能够承担得了的。

    因为军士训练强度大,军营的伙食已经由一rì两餐加到了一rì三餐。rì暮时分,军营中炊烟袅袅,不多时,军士们便聚在一起吃起了大锅饭。

    秦城走出军帐,随意选了一个近处的什,便去蹭饭。

    李广曾今对秦城说过,带兵打仗其实很简单:平rì与士卒同甘共苦,战时身先士卒。从某些程度来说,秦城便是李广带出来的兵,因而李广的带兵思想对秦城的影响也很大。

    “将军!”众位军士看到秦城又过来蹭饭,先一起行了军礼,给秦城腾了个地方,有军士给秦城递过来饭菜,众人便一同吃了起来。对于这种情形,军营中的士卒早已是习以为常。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匈奴人打仗?”秦城一口饭还没吃下,便有军士问起。

    秦城抬头一看,却见是董褚。

    董褚,这个秦城在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个人,如今已经是轻骑某部的屯长了。

    “怎么,你等都想打仗?”秦城笑着看向众人。

    “那可不是,我等都想跟着将军纵横大漠,将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

    “是啊,就如将军上回一样!”

    “这也训练这么久了,真想跟匈奴人干一仗!”

    众军士七嘴八舌道。

    “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要本将觉得你等的训练达到水准了,自然会领着你们去端匈奴人的老窝。”秦城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怎么样才算达到将军所说的水准了?”董褚问道。

    秦城笑笑,望向北方,道:“秋高马壮,剑气能杀人之际,便是大军兵锋直指大漠王庭之时。”

    剑气,余军人而言,便是杀气、戾气。

    士卒戾气冲天之际,便是大军战力大成之时。

    而现在,秦城要练的,便是这些士卒的戾气。

    戾气如何练成?

    忍不能忍之痛,受不能受之辱,有雄才而不能施展,有利刃而不能杀敌,蛰伏越久,戾气便越重。

    而一旦时机到,戾气爆发之,便能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秦城看着面前众军士斗志满满的脸,心道:今rì我练你等一身戾气,便是为了来rì你等能给所有人一个耳光!

    不仅仅是给匈奴人,也给那些不识趣的迂腐大臣!

    秦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上谷练兵,朝中有多少人隔着几千里在指着自己骂自己痴心妄想、夜郎自大?

    在那些大臣眼里,秦城区区一介布衣,是个从小没受过教养的土包子,自以为立了些军功,便敢妄自尊大去训练什么铁骑,还妄图纵横大漠?

    “愚蠢,愚不可及!”

    “简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给祖宗丢脸!”

    “匈奴人雄霸北方近百年,岂是一个乡下泥腿子能够撼其兵锋的?”

    “这简直是祸国殃民!”

    诸如此类的话,即便秦城远在上谷,这半年来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入自己耳朵。

    这些人不敢骂刘彻,便来骂秦城。

    这些人自己不敢直视匈奴人,便希望别人也如他们一样仰人鼻息而活!

    秦城可以自己不在乎这些谩骂不在乎这些羞辱,但是骠骑营不能,上谷汉军不能!

    “当我骄傲的站在你们面前,手里提着让你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全身瘫软的仇人头时,我扇在你们脸上的耳光,将会让你们生生世世都羞于做人!”

    秦城站起身,面朝北方,在心中对自己道。

    ……

    夜,中军大帐。

    秦城和柳木并排站在一起,两人凝视着眼前的军事舆图,沉默不语。

    “军报!”帐内的沉默被帐外军士的大喊声打破。

    “去拿进来。”秦城头也不回对柳木道。

    柳木无言走出军帐,取了军报进来。

    “念与我听。”秦城淡淡道。

    “今rì申时,约一千匈奴骑兵袭扰小化城,围城半个时辰,烧毁房屋无数后离去。”柳木沉声念道。

    “放将案上吧。”秦城的语气仍旧没有丝毫波动。

    柳木将军报放下,复又在秦城身旁站定,沉默良久,终究开口道:“将军,真不出战么?这回他们只有一千人。”

    “不战。”秦城道。

    沉默。

    “下面将领问起,我该如何去说?”柳木又问道,“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这是军令。”秦城言简意赅道。

    “将军,恕末将多嘴,为何我等就不能派遣两个千人队出营?哪怕是赶赶那些匈奴人,做做样子也好!”柳木语气并不像秦城那么平静,“朝中那些大臣,本就对将军颇有微辞,要是……”

    “柳副将!”秦城回过头,直视柳木,“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将军!”柳木忍不住,“这会对你不利的!”

    秦城微微一笑,“对我不利?他们那些酸臣能对我如何不利?向陛下进谗言么?放心,陛下不会理会他们的。”

    柳木yù言又止,终究是叹了口气,道:“你真如此有把握?”

    “当然。”秦城淡淡一笑。

    “……”柳木低头沉吟了良久,最后抬起头时,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老马原周边加倍的哨骑放出去没有?”秦城问道,“还有暗哨。”

    “都布置好了。”柳木答道。

    秦城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对柳木道:“传令,骑兵前部集合待命,要是匈奴人敢进入老马原的范围,杀无赦!”

    “……”柳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领命而去。

    柳木走过,秦城看着面前的舆图,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自言自语道:“军臣,真是麻烦你还老惦记着隔段时间就派兵南下,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狼王

    大汉的元光五年渡过的并不平静,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大事小事,而到了元光六年,不管人们还记不记得去年发生过的趣事,今天注定又会有新的事新的人走进人们的视野,走进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

    彼时,刘彻已是二十八岁。

    “陛下,臣听说边郡前些rì子又发生了战事?”宣室殿,老臣及黯面对刘彻拱手而拜。

    “这事不是人人都知道么,你那还用得着去听说。”刘彻抖了抖袍子,在皇塌上坐下,看了及黯一眼。

    “是。臣还听说,这回匈奴人入侵的人数并不多,几个边郡的郡守抵抗都很得力,匈奴人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除了……上谷郡守秦城。”及黯不急不忙道。

    “原来及大夫今rì是来参揍的,参揍上谷郡守秦城?”刘彻道。

    “是。这是臣的参揍。”及黯浑然不觉刘彻话中的不快,自顾自递上一卷竹简,而后好整以暇道,“上谷郡守秦城,自出任上谷郡守之后,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面对匈奴人不时南下侵袭的军队,恍若未觉,龟缩城中从不出兵,致使上谷郡北部各县镇连遭匈奴人战火,房屋财物损失不计其数,大汉国威受损,天子威仪沦落,臣请陛下严查此等不作为之辈。如果不然,边郡郡守,恐怕rì后无人肯出兵对战匈奴。

    另,上谷郡守秦城,以训练新骑为由,徒耗大汉财物无数却不做实事,此等骄奢yín-逸好逸恶劳之辈,还请陛下严查,以肃大汉官员之纪。”

    及黯说完,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上谷郡这一年多来的损失为何只有房屋而不见百姓伤亡?便是连财货损失的都极少,大致可以忽略不计。只不过这些及黯自然不会去理会,恐怕在这位大学士眼里,只有杀死几个匈奴人才是正经,不管你自己死多少人,损失多少,再怎么不能丢了我大汉的颜面不是?至于到底是丢了大汉的颜面还是丢了他自家有空子不钻有忠言不谏的威名就不得而知了。

    刘彻的眼神在及黯身上飞了一圈,也没有其他表示,道:“及大夫这几年对山谷郡关注的可是不少,参揍都能摆满朕这一桌子了,是不是朕现在不给你办理你就吃不下饭了?”

    “回禀陛下,不止是臣,恐怕是满朝文武举国百姓,都要食不知味。”及黯不卑不亢道。如今一大把年纪的及老大夫在刘彻年少时就能因为刘彻上课迟到打自家的板子,刘彻不认错他便不停下来,有这样的历史及黯现今既然打定了某个主意显然不会轻易将这一篇翻过去。

    “好了,及大夫先下去歇息吧,上谷郡的事朕自有打算。”刘彻将及黯呈上来竹简放到一边,道。

    “陛下,秦城既然领了上谷郡守之位便要尽心尽责报效朝廷,可是他这一年多只知道跟朝廷开口要财物要军备,说是训练新骑可新骑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反倒是之前李广李将军尚在上谷时他还立了些军功。

    秦城年纪轻轻以一介布衣入仕,如今做了上谷郡守,偏居一方无人约束,自大之心一旦生成便只知享受,耽误了国家大事,辜负了陛下信任,陛下不能不明察啊!”及黯心知刘彻不会这么轻易就对秦城如何,要不然也轮不到今rì了他还为此事上参揍,眼见刘彻要敷衍了事,及黯迎头拜倒,大声控诉,大有刘彻不办理秦城便不起身的架势。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刘彻前倾着身子,换了个口气问跪地不起的及黯。

    “臣不敢。”及黯虽是如此说,却偏偏不起身。

    “那你便跪着吧!”刘彻冷哼一声,佛袖而去。

    “陛下……”及黯眼睁睁看着刘彻绝尘而去,一时愣在那里。

    及黯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刘彻,再也不是那个会因为及黯打自己手板而着急得认错的少年郎,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受任何人胁迫的君王。

    “这帮老骨头净知道给朕惹麻烦,前番上谷守军奔袭大漠的时候他等也参揍,这会儿上谷守军不动了也参揍,难道这些人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了,只知道盯着人家的鸡蛋挑骨头?”这些时rì以来不少朝臣都在为上谷郡面对匈奴入境不出兵的行为参揍,刘彻已经是忍无可忍,“朕若是让他们领兵去打匈奴,他们能给朕提几个人头回来?就知道在朕面前耍嘴皮子,还食不知味,朕看他们是吃的太饱了!”

    卫青跟在刘彻身后,低眉颔首,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

    刘彻看了卫青一眼,见他恭敬而略显尴尬的立在一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卫青,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或许大战就要来了。”卫青如是道。

    “说说看,何以见得?”刘彻好整以暇,问道。

    “臣觉得,汉匈之前安静的太久了。这种安静,不正常,也让人觉得压抑。”卫青道,“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但觉摸着是不是该跟匈奴人大干一场了?”

    “嗯,是该跟匈奴人大干一场了。”刘彻凭栏俯瞰着长安城,道。

    ……

    大漠,伊稚斜王庭。

    伊稚斜自从几年前给军臣单于送出匈奴王庭自立门户之后,便一直在经营着自己的血狼jīng骑。伊稚斜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且懂得怎样去经营自己的野心,在军臣单于面前,他是一个有能力却不逾矩的王子,他将自己的雄心壮志掩藏在心底,从不让人发觉。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的獠牙,然后默默的积蓄力量,等待爆发的那一天。他就像草原上的狼,而且是一个懂得等待时机的狼王。

    在军事天分上,伊稚斜如军臣单于一样,有着自己独到的一面,他将他的血狼训练成了一支只听命与自己的骑兵,一支绝对悍不畏死的铁箭,一把利刃。

    对中原人而言,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是对草原人来说,秋天却并不那么好过,为了贮备过冬的物资,草原人在秋rì时候常常需要南下出草,去劫掠。

    草原人,这是一个离开了中原无法正常生存的民族。而为了满足他们对中原物资的需求,他们选择了抢掠。

    然而这个秋rì,一切似乎都显得特别平静。

    在伊稚斜王庭附近的一大片草场上,两支草原骑兵纵横交错,互相冲阵,一阵厮杀,“嗷嗷”的狼叫声不绝于耳。

    “阿妹,看看你的雪狼jīng骑,如今已经练成了!”伊稚斜以马鞭指着正在冲阵的草原骑兵,对身旁的伊雪儿大声道,“从今rì开始,雪狼jīng骑便是草原上第二支绝对jīng锐骑兵!”

    伊雪儿立马小丘之上,面容严肃的俯瞰着不远处的骑兵兵团,眼中的兴奋之sè难以掩盖,大声道:“将近两年,我的雪狼jīng骑终于练成!王兄,我真要感谢你!没有你的血狼,便没有今rì我的雪狼!”

    “哈哈……”伊稚斜一阵大笑,“雪狼如今练成的正是时候,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在战场上看到你的雪狼如何纵横驰骋!那将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刃,是可以碾碎一切敌人的存在!”

    说到这里,伊雪儿想起自己一年多以前在上谷的接连两次大败,她深吸了一口气,笃定道:“汉军,上谷,秦城,当rì之辱,我一定会血洗!”

    “那是当然!”伊稚斜道,“没有哪个敌人能在血狼和雪狼的铁蹄下活下来!”

    伊雪儿郑重点了点头,想了想,对伊稚斜道:“王兄,大单于出兵的rì子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伊稚斜道,“不过应该就在不久之后了。为了这次出草,大单于准备了将近两年,到时候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王兄,我有话想问你,你可以不回答,但是如果你回答的话,请你告诉我实话。”伊雪儿突然认真的看着伊稚斜,肃然道。

    “王兄还有什么事会瞒你么,你但说便是。”伊稚斜道。

    “此番出草,若是大单于借机让太子掌握你的血狼,你会答应吗?”伊雪儿问道。说完,静静的看着伊稚斜。

    “阿妹,你应该知道,雪狼只听你的命令。”伊稚斜没有迟疑,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演练的骑兵,看着伊雪儿道,“除了你,没有人能够指挥他们!”

    说完,伊稚斜看着自己的jīng骑,目光锋利的如同刀子一般。

    伊雪儿点点头,继而又道:“王兄,你会让他吗?”

    她问。

    伊稚斜明白伊雪儿的意思,他没有立即回答伊雪儿的话,而是看着眼前广阔的草原,神情虔诚起来,“阿妹,在草原狼只有在狼王的带领下,才能获得猎物。一个合格的狼王,能够让他的族群繁衍生息,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且能够发展他的族群,带给他的族群食物和荣耀。狼群的领头人只能是狼王,而不能是绵羊。绵羊只会将狼群带向灭亡。

    匈奴就是一个狼群,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狼王,而不是一个绵羊!”

    伊稚斜如是说道。

    “我知道了,王兄。”伊雪儿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相反,她的表情越发坚定,“我们需要一个狼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会

    rì幕低垂时分,天地渐渐被黑纱笼罩,因为已经过了夏rì,少了各种虫鸟的鸣叫,到此时四野便都安静了下来,经过一rì运转,整个世界开始陷入沉睡。

    深秋的天气已经逐渐变得yīn冷,因而到了晚上,除却庙会节rì时候,长安大多数平民百姓在这个时候都已经选择了休息。长安的各个城门在这时也都已经关闭,非是官家公事方面的人到了此时都已经不能进出城门。

    在向北开着的城门处,守门校尉在城楼上来回巡视了一圈,眼见没什么事,便打算去城楼里歇歇,也不必吹这寒冷的夜风。

    正向城楼走去,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校尉停住身形,向城门外看去。

    城门前不远处,一行三骑正向城门奔来,夜sè昏暗,虽然城墙上有些灯火,校尉也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不过看那装束,却是寻常人家。

    校尉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对这种平头百姓,他自然是没有心情理会的,这个时分,若不是紧急军情,不是大臣人家,休想进出这城门。所以校尉也就没打算去伺候。

    “开城门!”城外的人却似不识趣,几人在城门外勒住战马,其中一人中气十足向城楼上喊道。

    “时辰已过,今rì不得入城,明rì天明再来吧!”城楼上有守卫答道。

    “我等有关牒,还不速速开门!”那人继续喊道。

    “有关牒也不成,明rì再来!”校尉觉得城外的人太嚣张,便亲自向外冷声喊道。关牒只是普通官方文书,要夜里叫开城门却是要看守门人的心情。

    校尉这句话一出,城外的几人果然安静了下来。校尉见他们再没了动作,还以为他们会就此退去,晒然一笑,骂了一句“真不知天高地厚”,便要回去歇息。

    “校尉,快看,他们似是要放箭!”校尉正转过身,立马有军士大声喊到。

    “什么?这些人疯了么!”校尉恼火的转过身,正要看看这些人是否真敢往长安的城头上放箭,脑袋刚伸出墙,便觉得一阵风贴着自己的耳边飞了过去。

    校尉一惊,通过周边军士的反应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狗-rì-的竟然真向他shè了一箭上来,而且还是擦着他的脸飞过去!校尉反shèxìng的扭头往后一看,就见一支铁箭正插在后面城楼的木柱子上,箭尾犹自颤抖个不停。

    校尉大怒,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狂,正要下令将这些人乱箭shè杀,下面的人冷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牙牌锦帛!”

    校尉一怒之下本不想理会这人的话,但是在长安混的时间长了,也知道许多有特权的大人物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出于谨慎他还是去将他铁箭上绑着的牙牌锦帛取了下来,定眼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睛瞪得贼大。

    “还不开门,耽误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外面的人催促道。

    “诸位稍等,末将这就开城门!”校尉一回神,赶紧应了一句,便转身下了城楼,便走便喊道:“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门打开,那三人三骑便进了城,校尉手里握着牙牌锦帛,恭恭敬敬守在门口,见那几人走进,连忙谢罪道:“末将不知骠……”

    “好了!”为首一名青年汉子打断校尉的话,俯下身从校尉手中拿过牙牌锦帛,道:“今rì你不曾见我,我也不曾见你,明白了吗?若是走漏了风声,你就可以直接从这城墙上跳下去了!”

    校尉领会了这人的意思,应诺道:“末将明白,末将明白!”

    三人并未多做停留,从校尉面前风卷而过,向沉睡的长安城深处奔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夜sè中,再也找不着痕迹,就仿佛方才这些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校尉,这又是哪家大臣的人?”那几人走后,校尉旁边一名军士为校尉鸣不平,发牢sāo道:“也太傲气了些!”

    “闭嘴!”校尉并未因为这军士为自己说话便给他好颜sè,而是厉声叮嘱道:“记住,今rì你等什么都没看见。要是这几人进城的事让别人知道了,我死了你等也不会好过,明白了吗?”

    “诺!”校尉近旁的军士纷纷应诺,已经开始在心里告诫自己方才的事都是幻觉都是在做梦。

    校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消失的方向,在心里叹道:骠骑侯啊!我今rì也见到骠骑侯的真容了!去去去,我什么都没看见,那可是还有陛下的密旨啊!

    三人进了城,一路向南疾行,半个时辰之后到了未央宫宫殿之前。三人在宫殿前下了马,出示了证件,那守宫将领先是让人进去通报,接着便直接领着三人进了宫门。其中两人在宫门卫室里停下,另一个则是跟着那将领直接进了宫殿。

    未央宫灯火通明,一路上却沉静的很,两人一先一后疾步而行,唯有影子在地板上拉出长长一段。走出一段距离,便有人来接应,那守宫将领将来人交给那名侍卫,自己就折身回去。

    青年汉子跟着侍卫又走了许久,在一处雄伟的楼阁前停下,侍卫让来人在此等待,自己便去通报。

    不多时,侍卫走出来,对青年汉子道:“陛下准你即刻觐见。”

    青年汉子应了一声,解下佩刀交给侍卫,便大步踏入宫室。

    青年汉子进了宫室,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便看见刘彻大马金刀坐在坐塌上。

    “臣拜见陛下!”青年汉子俯身拜道。

    刘彻看到青年汉子,微微一笑,“秦城,你可真是会挑时候!”

    ……

    除了守宫将领和那名接应的侍卫等少数几人,没有人知道这rì晚上有人被领进未央宫面见刘彻,也不知道那rì夜里那人跟刘彻谈论了些什么,一直到翌rì天方发亮时那人离开未央宫,离开长安。而就连那几个一知半解的人也被下了最严密的封口令。

    那人来得急,去得也快,但是他这一回仅在长安停留了一夜的行程,却对大汉接下来的历史进程,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勇往直前

    几rì后,一份来自上谷郡邻郡代郡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到了长安。

    当rì,刘彻于宣室殿召见上将军李广、韩安国、公孙敖、公孙贺等一干文武大臣,相对位卑职小的卫青也在列。

    宣室殿的门窗俱都关着,阳光并不耀眼,屋内的空间甚至有些暗淡,刘彻正坐在皇案之后,眉宇轩昂,皇案之前是恭敬站成两排的一干大臣。身着戎装的卫青谦卑的站在最后面。

    “今rì朕接到一份军报,说匈奴入侵代郡,纵深两百余里,如入无人之境。对此事,你等怎么看?”刘彻问道,“韩公,你先说。”

    御史大夫韩安国听到刘彻点了自己的名,也不意外,缓缓道:“陛下,依臣判断,此次匈奴人侵入上谷,也许,仍是一次sāo扰行为,未必就是他们计划中的战略。所以……”

    “李将军,你怎么看?”刘彻不等韩安国说完,问李广道。

    “陛下,依臣看,此次匈奴人深入我大汉境内两百里,已经远远不是小股的sāo扰,而是一种战略xìng的试探。”跟韩安国不紧不慢的语调不一样,李广说起话来就要干脆有力的多,他坚定道:“近几年来,边境战事不断,却没有打过一回真正的大仗,臣以为,匈奴人这回是准备跟我等大打一仗了!”

    李广说完,刘彻不置可否。而是自顾自道:“自马邑之围以来,朕一忍再忍,可匈奴人却越来越猖狂,朕是有底线的,今后,朕不想再忍了。朕今rì招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朕的重要决定:朕已决定,对匈奴开战!养兵千rì用兵一时,现在到了重用你们的时候了!”

    “陛下。”韩安国接话道,“陛下既然已经决定,臣等自然拥护。只是,夏秋两季,是匈奴人作战能力最强之际,陛下原定也是在冬chūn两季对匈奴人作战。若是提前,有些准备仍未完成……”

    “朕读历代战史,总结出一条规律,”刘彻道,“什么叫战争?战争历来充满突发跟偶然,谋划赶不上变化。当变不变,必受其乱。”

    “但,兵书上也说,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啊!”韩安国坚守自己的立场。

    “少废话。”刘彻冷道,说完对其他人道:“你等还有何不同的意见?”

    那些大臣闻言心中一苦,心道有不同意见的都被你说成是废话了,我们还能说啥啊?

    李广见其他人不说话,抱拳道豪气道:“陛下,您说吧,怎么个打法?”

    刘彻赞赏的看了李广一眼,不动声sè道:“朕决定,兵出四路,越过边境,主动找匈奴打。”

    李广jīng神一震,道:“好啊,长途奔袭!陛下,十几年来,臣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刘彻没兴趣听李广作心情解说,中气十足道:“目前的形势是,匈奴左贤王一部,已突入代郡。其先头部分,已深入我竟,纵深两百余里。据情报,匈奴大单于诸部业已离开云中,向南进发。朕的意思是,趁敌人运动之中,后方空虚,我军实施一次长途奔袭,直捣匈奴后方的老窝,牵引匈奴回兵援助,这样,你们就可以在半路上,肆意行事。诸位将军,你们可否体察朕的用心?朕总的意思就是,要把我们历来对匈奴的,防御守备作战,转成寻找匈奴主力,主动予以打击的攻势作战。这个打法,朕已经考虑了很久。业已筹备了好几年,所以你们这次出动,不用重车,朕会给你们全部配备骑兵,口粮饮水,也用马驮,轻装简从。其实这也是匈奴历来的战法。朕就是想让你们在运动之中,寻找战机,抓住敌人,给朕狠狠的打!”

    刘彻一通站前动员做完,便开始点将:“骁骑将军!”

    李广抱拳应道:“臣在!”

    “朕命你,率一万骑兵出雁门!”刘彻大手一挥道。

    “臣领旨!”

    “虎骑将军!”刘彻看向公孙敖。

    “臣在!”公孙敖抱拳应道。

    “你率一万骑兵,出代郡!”

    “臣领旨!”

    “轻骑将军!”

    “臣在!”公孙贺抱拳。

    “率一万骑兵,出云中!”

    “臣领旨!”

    “车骑将军……”刘彻看向韩安国,又看了看韩安国那条前些时rì因故受伤的腿,眼神转向众人身后的卫青,叫道:“卫青!”

    “臣在!”卫青上前两步,应道。

    “此战,朕授封你,暂代车骑将军!”刘彻说道,语调威严不容置疑。

    “臣寸功未进,只怕,人心不服。”卫青照常谦虚,道出心中担忧。

    “无功,无功所以才让你立功的嘛……”刘彻此言一出,又令众人差点儿绝倒——这样的理由都行?刘彻不去看众人的反应,接着道:“如果你此战无功,朕不但免去你的将军,还会削了你的爵!”

    “臣愿,奋死效命立功!”卫青昂然道。

    “好,那朕就命你,率一万骑兵出上谷!”刘彻一锤定音。

    “臣领旨!”卫青抱拳,却在心里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中顿时又明亮了几分,知晓这是刘彻的有意安排,心中更加踌躇满志起来。

    “四位将军的主要作战区域,是围绕匈奴南下出入频繁的,边关马市周边,自行寻找战机,分进突袭,给朕狠狠打击匈奴的骑兵!”刘彻总结道。说罢就听见韩安国几乎微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御史大夫,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刘彻还是问道。

    “臣只是有些担心,怕我军,全线出击,力量分散,很难互相支援,易被匈奴,各个击破。”韩安国实诚道,一脸真真切切的担忧,但是此话到了众人耳中,不由得感叹一声: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这人得多不识时务多没有眼神劲才能在这个时候跟陛下唱对头戏啊?

    “诸位将军,你们怎么看?”刘彻问道。

    卫青刚想说什么,看了众位大臣一眼,却见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当下也闭上了嘴。

    “李广,你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你怎么看?”刘彻只得点名。

    “依臣与匈奴作战的经验,任何预先策划的,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关键在于,临敌应变。”李广道。

    “公孙贺!”刘彻接着点名。

    “此番作战,与历次对匈奴作战都有不同,一是正面作战;二是全部使用骑兵;三是要跃过长城,远离后方。我军对这样的,新的作战方式,尚无经验可以借鉴.....对我军是新的,对匈奴也是新的,匈奴猝不及防,而我军又在奔驰运动之中,臣以为,他们没有力量,迅速集中兵力,伏击我军。”公孙贺中规中矩道。

    “卫青,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刘彻看向卫青,终于不再吝啬多说几个字。

    “臣,在诸位将军面前,尚是未经战阵的晚辈,在此,只表一个态度:陛下指向哪里,臣就打向哪里!”卫青实话实说道。

    “你好滑头啊!”刘彻却笑骂了一句。

    这时,李广看了卫青一眼,卫青也看向李广,刘彻则看了两人一眼。

    “也罢,朕念你是初次领兵打仗,谨慎持重,倒也是应该的。但朕要jǐng告你们,此次朕之所以全线出击,打得就是声势之仗!朕不在乎一军一卒的得失!我汉室七十年来,对匈奴屡战屡败,以致使其蹉跎,国威沦丧,这种局面,从今以后,必须彻底扭转!朕此战,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跟匈奴人,从此以后,攻守异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军事成败当然重要,但是想天下昭示,朝廷的态度同样重要!李广说得对,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啊?先投入激烈的战斗,然后再去见分晓!”

    到了这个份上,韩安国终于肯拜倒:“陛下,臣未能领会圣意,死罪!”

    “御史大夫腿脚不太好,但你是个能将,没关系,你的新位置,朕已经替你考虑好了,你那条伤腿起不了马了,你任材官将军——给朕保障后勤。”刘彻这一番话说得那是一个正儿八经,理所当然,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韩安国真是幸运。

    “臣,感谢陛下不弃。”悲剧的韩安国,被卫青抢去了车骑将军的位置,却换来一个怎么听着都像棺材的材官将军——就这陛下你也好意思还夸我一句“能将”?这是哪个山沟沟里的能将啊?

    说到这里,刘彻终于肯给诸位即将出征的将军们交底了,“这回你等出征,不要担心迷路,也不要担心找不到匈奴人,放心,仗总有得你等打的,你等每一个人都跑不了!

    不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朕,朕知道你等都是第一回主动出击匈奴人,更是第一回深入大漠。不过没关系,等你们到了长城边境,自然会有人将你等需要的东西送到你等面前。

    你等只要给朕记住了,勇往直前者荣,犹豫不前者辱,有胆敢未战先退者,军法从事!”

    “臣等定当勇往直前,不负陛下所望!”诸位将军抱拳凛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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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感冒,头疼,胃疼,身体忽冷忽热,课都没法上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拼死一战

    在刘彻在长安点将整兵准备出征的时候,上谷郡军营却要安静得多。

    近两年来,为了掩耳盗铃般的不让大汉发现自己即将大举南下的意图,军臣单于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大汉边境各郡的侵扰,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山谷。

    然而与其他各郡积极与匈奴人作战不同,上谷郡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会过那些只为sāo扰而来的小股匈奴人。

    自元光五年开始,除却开chūn与乌桓王那一仗打得有声有sè之外,上谷郡的屯军就没有离开过军营,再没有跟匈奴骑兵碰过头。

    每当北方各个县镇的军报送到军营或者郡守府,秦城都只是看一看,便不再理会。起先军营的诸位将军们还以为秦城有什么大的计较,就如同元光四年最后那一仗一样,先隐忍,待战机一到,便将匈奴人杀得片甲不留。然而这一回,众位将军等了又等,转眼过去一年,秦城仍旧是丝毫没有出兵的意思。

    很多将领发过牢sāo,很多将领向秦城请战过,而秦城都只奉送了一句话“发牢sāo可以,在背后骂本将可以,但必须服从军令。军令便是拒不出战,专心练兵!”

    因为匈奴人时常的南下侵扰,加之秦城军令明确引导,上谷郡老马原的骑兵军营和乾桑城的车步兵老营中的练兵氛围,一rì强过一rì,很多时候士卒练着练着便红了眼睛,偶有内部矛盾也是大打出手,仿佛心中有极深的怨气有待发泄,不发泄便会憋死人一般。

    对触犯军法的军士,秦城毫不吝啬军法。军法从事完了之后,秦城也会撂下一句“尔等若是有力气,留着rì后去杀匈奴人,本将会给你等机会!”

    总之,上谷屯军中弥漫的这股被压抑的怨气,一rì重于一r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在这种情况下,军事训练的效果一rì好过一rì,军士们的力气,好似怎么都用不完,全都使在了训练上。

    而上谷军营的军备,因为商会的壮大,也逐渐跟了上来,基本达到了秦城预先的要求。整个上谷军营,无论是骑兵还是车步兵,无论是士气还是兵锋,经过两年的积淀,都达到了让人无法轻易直视的程度。

    直到深秋,匈奴人入侵代郡,深入两百余里,如入无人之境的消息传到上谷军营。当军中诸位将领终于憋不住,忍着一肚子怨气一起再去向秦城请命出战时,却被副将柳木告知,秦城不在军营。

    事实上,前几rì秦城就秘密离开了军营,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将军去了哪里?匈奴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邻边的代郡已经遭了兵祸,咱们上谷也随时面临着匈奴人的侵扰,将军这时不在军营,却是去了何处?”马大山扯着衣领,咋咋呼呼问道。

    “将军有令,若是匈奴入侵,不必理会便是。”柳木站在帐前,面无表情道,“这两年来,不都一直是如此应对的么?至于将军去了何处,将军有令,不可说。”

    “不可说?这算怎么回事!临战之际,主将久不在军中,此等行径,简直闻所未闻!”马大山上前几步,逼近柳木,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吼道:“柳将军,你可知如此一来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吗?”

    “马将军,注意你的身份,军营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你只需要执行将令。”柳木知晓马大山一根筋的脑袋和火爆脾气,也知他不是有意诋毁秦城,因而只是一把推开他,对诸将冷冷道:“尔等难道忘了将军的训示了么,但有战事,将军自会作主,尔等如今聚集在中军大帐外算是怎么回事,还不速速退去,难道是想领军法不成?”

    “柳将军,实不是我等有意,只是这两年来匈奴人一直不曾停歇南下侵扰,而我等一直未曾出兵,如此下去,对朝廷对陛下也不好交代,而且我大汉的军威又何在?”纪铸上前一步说道,“你但可告知我等将军现在何处,我等去找将军问计便是,老是如此窝在军营也不是一个办法。”

    “怎么,难道纪将军也不打算执行将军军令了么?”柳木冷冷看着纪铸,说道。

    “非是我等不执行军令,实在是……”纪铸一脸苦sè。

    “柳将军。”山甲抱拳道,“我等知晓将军定然有所谋划,之前骑兵一rì未成,我等也不敢轻言进军,而如今,我军营兵锋已成,而匈奴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而且,依末将看来,此番匈奴人南下纵深两百里,似是与前rì动机不一,我等该如何动作,还需要将军明告。这关头将军却不在军营,实在是让我等担忧。”

    临战之际主将不在军营,去向不明,不管如何说都让这些将领们心中有些芥蒂,况且这两年来,军营上下确实憋得太狠了些。

    乐毅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就是,山甲将军说的对!”马大山神sè激动,一把将长刀抽出狠狠-插-进地面,“若是寻不得将军,末将请命自领本部出征!”

    “马将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柳木瞥了一眼地上的长刀,冷道,“你这是哗变!”

    “不管哗变不哗变,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末将就是要出征!”马大山动了火气,还想气冲冲说什么。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有人喊道:“将军回来了!”

    众人闻声停下手中动作,循声望去,就见秦城领着秦庆之和冉闵,已经走过来。

    秦城一脸yīn沉,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又落到地上的长刀上,问道:“谁的刀?”

    “是……是末将的刀。”马大山先前的嚣张气势在看到秦城后一扫而光,在秦城目光的逼视下,低下头有些支吾道。

    “拖出去,三十军棍。”秦城冷冷道。

    “诺!”秦城亲兵得了军令,立即将马大山压下去,在秦城面前,马大山也没了脾气。

    秦城环视众人:“怎么,憋不住了,想哗变了?”

    “末将不敢!”诸将纷纷低头抱拳。

    “本将看不出你等有何不敢的,不敢你等还杵在这干什么?”秦城继续冷道。

    “是,我等告退!”众将纷纷道,说完就要退下。

    “慢着!”秦城忽然露出一个有些yīn邪的笑容,“你等不是想在这杵着么,那便杵着好了。没有我的军令,谁也不许动一步。”

    诸将面面相觑,只得心头苦笑,硬着头皮应诺。

    说完,秦城走进大帐,招呼柳木也跟了进去。

    “你就让他们在外面这么一直站着?”进了帐,柳木问道。

    秦城拧起水壶大灌了一阵,回头一笑,对柳木道:“不让他们消消火,就这个样子到战场上还不一个比一个冲动,那仗还怎么打?”

    柳木闻言一惊一喜,脱口而出道:“你决定出兵了?”

    秦城放下水壶,在将案后坐下,慵懒道:“这几rì马不停蹄奔波,可是累死我了,到了长安酒都没喝上一口,这差事干的,完全是赔本的买卖。不行,我这骨头快散架了,我得先睡上一觉。那个庆之、冉闵,你等也回去歇息!”

    秦城说完,还真准备躺下。

    “你给我起来!”柳木激动得眼睛都明亮了不少,他两步冲到秦城跟前,将要躺下的秦城提起来,低吼道:“你说清楚,你是不是打算出兵了?这几rì你去了长安?你怎么就去了长安了?”

    “放开,别摇了,摇散架了我就没人带你们出征了!”秦城将柳木推开,看着一副吃人模样的柳木,也顾不上整理衣襟,竟然兀自笑了起来。

    有些yīn险,有些得意,竟是笑个不停。

    “你真打算出兵了?”柳木看着秦城的笑容便知道此事仈jiǔ不离十了。

    “不是我打算出兵,是陛下打算出兵了。”秦城笑够之后,缓缓道:“不错,这几rì我正是去了长安,也领了出征的命令。怎么样,现在满意了?满意了我可是要睡觉咯!”说罢,又躺了下去。

    “终于要出征了!”得了准信的柳木,激动的挥舞了一下拳头,他瞥了已经躺下的秦城一眼,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目光来。

    “那帐外的将领们要站到什么时候?”柳木趁着秦城还未睡沉赶紧问道。

    “待我睡醒了再说。”秦城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马大山领了三十军棍,咧着嘴捂着屁股回到中军大帐外,见众将都竟然在烈rì下站军姿,不解道:“你等站在这里干啥,将军呢?”

    纪铸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将军在里面。”

    “将军说了,你回来了也得跟我等一起在这站着,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准挪动一步。”山甲补充道。

    “啥?”马大山捂着屁股的手一下子无力的垂了下来。

    秦城正午回营后蒙头就睡,再醒来时已经是rì落西山。

    众将站了近三个时辰,无聊之下也无力得很,但是看到秦城从军帐中走出来,还是俱都打起了jīng神。

    “jīng神头还不错。”秦城看了众人一眼,笑道。

    众将听到秦城这局还算是夸奖的话,一个个都将胸膛又挺直了些,这些在各自手下军士面前威风八面的将领,到了秦城这里温顺的如同一只只羔羊。

    但是秦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的jīng神彻底垮了下来。

    “既然jīng神还都这么好,那就不用吃饭了,继续站着吧。”秦城yīn恻恻说道。说完,竟自己去吃饭了。

    “这叫什么事?”马大山一脸苦相,“我这屁股都快没了。”

    “真不知将军这回是唱哪出了,唉!”纪铸叹道。

    “纪将军,你哪回又知道将军是唱哪出了?”山甲斜着眼睛瞟了纪铸一眼,调侃道。

    “那倒是。”纪铸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着,事情有些不大寻常。”一直不曾言语的乐毅,以他对秦城不一般的了解推测道。

    “当然不寻常了,要是寻常,我等哪回用得着站在这里给手下军士看笑话了?”马大山瓮声瓮气道,说罢还感叹一声:“哎呦我这个屁股啊!”

    “你是说……”山甲看向乐毅,若有所悟道。

    “嗯。”乐毅点了点头,“仈jiǔ不离十。”

    “当真会是如此?”纪铸也想到了什么,神sè立马激动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又不解道:“既然是这样,将军为何还要我等在这站着?”

    山甲和乐毅同时鄙视了纪铸一眼,最终还是山甲耐心点破道:“将军不把我们憋死,是不会轻易让我们出门的,没看到将军已经憋了我们快两年了么?”

    “那倒是。”纪铸恍然点头,“你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马大山听的一头雾水,不满的嚷嚷道,“你等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憋死不憋死的。哎呦喂,我这个屁股倒是快死了!”

    几人相视一笑,瞟了马大山一眼,“天机不可泄露。”

    转眼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就在众人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时候,秦城终于肯让众将解脱。

    秦庆之在大帐外传令道:“将军有令,众将聚集,大帐议事!”

    “来了!”纪铸等人颇为兴奋的低吼了一声,争先恐后大步跨进军帐。

    “唉,慢点儿,来个人扶我一下,哎哟……”马大山被众人甩在最后,一瘸一拐喊道。

    等众将都进了军帐站好,秦城从舆图前走到将案前,对众将道:“本将知道你等这两年来一直在埋怨本将,埋怨本将面对匈奴人一次次sāo扰为何不出兵。你等憋了两年,本将何尝不是也憋了两年?你等想出征痛击匈奴人,本将难道就不想?

    但是本将告诉你等,杀一千一万匈奴人不算什么,就算我等将这两年来每次南下侵扰的匈奴人都杀尽,那也不算什么!”

    “既然这样都不成,那要怎样才算成?”马大山捂着屁股问道。

    “这句话问得好。”秦城道,“如果这些都不算成,那要怎样才算成?本将现在问你等,你等说说,怎样才算成?怎样的战争怎样的战绩才能让大汉朝野上下满意?”

    “依我看,杀了匈奴军臣单于,那才是够劲!”马大山依旧抢先发言。

    “这七十年匈奴人加之于我大汉的耻辱,加倍偿还,算是可令朝野满意。”纪铸道。

    “杀入大漠,纵横匈奴王庭!”山甲一字一句,言简意赅。

    “将匈奴人,”乐毅手指向大帐中的舆图,眼神凛然,“从这个地图上永远抹去!”

    乐毅此言一出,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半响,主将齐声大吼,大声叫好。

    “好!”秦城走回将案之后,看向众将,“既然你等有如此雄心,那么本将问你等,你等可愿随本将,与匈奴拼死一战?”

    “追随将军,与匈奴人拼死一战!”众将纷纷抱拳吼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高地厚

    匈奴左贤王一部在代郡纵横驰骋了两三百里之后扬长而去,待到大汉四路大军到了边郡,其中公孙敖所部到了代郡时,这部匈奴骑兵早已经没了踪影。按照预定计划,李广取道雁门、公孙敖取道代郡、公孙贺取道云中、卫青取道上谷,同出长城,跃过边境去找匈奴人的部队作战。

    四路大军分路出击,力量自然就分散,也容易被熟悉草原的匈奴人各个击破。与其说刘彻这回是想让自己的将军们去取得多大的胜利,倒不如说刘彻是想看看自己的将军们有谁适合自己“主动出击,寻敌作战”的战略主张,因而说此次汉军出征,给刘彻选未来对战匈奴主将的意思要大于其作战本身。

    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作战模式。不试着打一仗,就没法知道谁到底适合这种作战思路、能够带领汉军rì后的对匈作战。

    汉军大张旗鼓四路出征的消息传到草原,第一时间被军臣单于掌握。

    此时军臣单于早已离开匈奴王庭,领着大军到了离汉境东北部边境最近的左贤王部落。

    “汉人这回兵分四路跃过长城,到我大漠境内,我等该如何行动?请大单于示下。”左贤王的王帐内,左贤王向军臣单于问道。

    “虽然汉军兵分四路,但是我等并不需要去理会他们的意图,在本单于眼里,这回汉军的领兵将军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军臣单于坐在左贤王平rì坐的王椅上,面容轻松道,“那便是李广。其他的将领,要么是无名小卒,要么是汉人皇帝的裙带关系,根本不值得我们上心。”

    “好,那我便去打李广!”左贤王当仁不让道。

    “不,不是你一个人。”军臣单于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左大当户、左骨都候与你一起去对付李广,你们以四倍于李广的兵力去跟李广作战,务必将李广狠狠击败。要让汉人都知道,他们眼中的飞将军,在我们大匈奴的勇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一仗,我们要狠狠灭一灭汉人的志气,要让他们知道,大匈奴的怒火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了的!”

    “我明白了,大单于尽管放心,我定要取那李广小儿的xìng命!”左贤王胸有成竹道。

    军臣单于走下王椅,对左贤王一字一句道:“找到李广,杀了李广!其他人不需理会。”

    ……

    彼时名声在外的李广已经到了雁门,大军正在长城边驻扎,只待士卒休整好,李广便会率领大军跃过长城,开始他人生中第一回深入大漠的作战。

    “跟着我李广打仗,没有别的,军士一定要吃好,睡好!睡好很重要,只有军士睡足了,上了战场才有力气,睡上一个好觉,那比吃了一头羊还要有力气。战前吃饱,睡饱,到了战场上,作为主将身先士卒,哪里还有打不赢的仗!”李广带着李息一同巡视临时搭建的行营,两人边走边说道。

    “跟着将军,自然不愁没有胜仗打。”李息点头笑道,“rì前还在山谷的时候,便是如此。”

    “那是!”提起在上谷的rì子,李广也颇为感念,“别说上谷,本将戎马半身,辗转边境好几个郡,可以说每一个郡都有我李广打过的胜仗!

    说起上谷,呵,也不知秦郎那小子现在的兵练得如何了!这次出征,本来我还以为陛下会将这小子也叫上,让他也领一路军队出征的,不曾想却是没有他出征的消息。”

    说起上谷、秦城,李广颇有些感概。

    “或许是秦郎的资历尚且不够吧,要知道此次出征深入大漠作战,关系重大,陛下也要谨慎。”李息分析道。

    “不,不会是这个原因。”李广摆手道,“陛下用人你还不了解么,根本就不看中资历,只看中才能。这回陛下宁愿让韩安国做了材官将军去保障后勤也要给卫青腾出一个位子,就说明了这一点。”

    “那陛下却是为何不让秦郎也出征?不说动用南北军,仅是上谷守军少说也不愁调不出几千可战骑兵出战啊!”李息不解道。

    李广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圣意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对于上谷屯军,陛下当是自有打算,无需你我cāo心。当下我等还是打好眼前这一仗最为紧要。”

    “嗯!”李息重重点,“将军所言甚是。”

    二人这边正说着话,李虎忽然过来禀报,“将军,有上谷来的哨骑捎来信件。”

    “哦,信件在何处?”李广颇为意外,问道。

    “那哨骑说是秦城将军亲笔信件,一定要面前将军才能将信交出。”李虎道。

    “随我去看看。”

    李广三人看到上谷来的哨骑时,那人正在喝水,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哨骑见到李广过来,上前行礼道:“见过李将军,这是我家将军的亲笔信。”说着,便递过一支小竹筒。

    李广结果竹筒,抽出里面用锦帛书写的信件,定眼看去,面sè渐渐凝重起来。

    “我家将军说,让我代为问候李将军。还说,李将军昔rì教导,将军但不敢忘。此番李将军领军出征,名声在外,匈奴人定然会百般重视,为共同击败匈奴,还望李将军谨慎。”那哨骑在李广看完信之后,恭敬道。

    “这小子,几rì不见倒是教训起我来了!”李广看完信,哈哈一笑,显得心情极为畅快,“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本将一如既往的信任他!”

    “多谢将军!”哨骑行了礼,便告退而去。

    “将军……”哨骑一走,李息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广神秘一笑,凑过头,对李息低声道:“本将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天机不可泄露,哈哈!”

    在李广收到秦城信件的同时,另外两路汉军公孙敖和公孙贺也收到了秦城送来的消息,只是不同于李广,这两人接到的消息自然不会是秦城亲笔所写。

    刚接到秦城送到的消息时,公孙贺和公孙敖还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在看过秦城送来的消息之后,两人这才想起,原来出征前刘彻告知他几人的那句“等你们到了长城边境,自然会有人将你等需要的东西送到你等面前”的话,就是指代这番含义。

    “上谷,秦城?”不同于公孙贺接到消息之后的欣喜,虽然领军到了长城之后对进入大漠之后如何作战都是一片茫然,不过公孙敖在看过秦城递过来的消息之后,还是冷笑一声,对身边的人道:“一介竖子,竟然敢在我等面前妄称可以为我等提供匈奴军队的行动动向,真是无知狂妄!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xìng,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副将倒是一头雾水,心道若是果真有如此情报岂不是大好事,况且这种事情他一个边境郡守怕是也不敢拿来开玩笑的吧?但是碍于公孙敖现今的反常反应,还是只得询问道:“将军,那秦城如何说?”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竟然跟本将说匈奴人的大军已经到了哪个方位,下一步有可能往哪儿去!匈奴骑兵是什么人,难道是他家亲戚吗?他一个小小的边郡郡守凭什么敢说就能掌握匈奴人的行踪?真是狂妄到了极点!还想以此来指挥我大军的行动?到底是他是北征将军还是本将?实在是气煞我也!”公孙敖长篇大论鄙夷道。

    “额……陛下有命在前,这秦城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副将低声缓道,“而且末将听说,秦城在上谷可是打过几场漂亮胜仗的。”

    “打胜仗的就他秦城一个人么,谁没打过胜仗?想当年我任代郡郡守的时候,他秦城还只是李广手下一个寻常士卒,那打胜仗也是李广的功劳,跟他有多大关系?现在倒好,这没过几rì就想爬到我头上去拉屎了?”公孙敖不屑道,看着副将,眼神yīn沉道:“还有,你可别忘了,自打李广离了上谷,这秦城可就再没跟匈奴人打过一仗!”

    “这……倒是末将鲁莽了,一切但听将军做主便是。”副将不敢再多说,只得如此道。

    公孙敖冷哼一声,将那锦帛连同竹筒扔到一边,道:“传令下去,大军依然按照原先计划跃过长城!”说罢,又低声自语道:“我就不信没了他这狗屁情报,本将就不能打匈奴人了!”

    “诺。”副将自然点头应诺。

    待副将离去,公孙敖这才自嘲苦涩一笑,喃喃道:“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记恨当rì之仇……”

    话说,这公孙敖便是当年秦城第一回参加对匈奴作战,在追杀匈奴左贤王就要得手时,为了抢军功一箭shè歪shè在秦城背心,差点儿要了秦城xìng命的那援军主将……

    事到如今,公孙敖自然惧怕秦城公报私仇给他假情报让他跳陷阱,为了避免此种情况的出现,他唯有装作根本不相信秦城的情报,自己领军北上与匈奴人作战!

第一百七十章 今日仇,今日报!

    卫青到了上谷,秦城自然是要见的,况且要说对匈奴对大漠的熟悉,整个大汉朝怕是也没有几个比得上秦城这个曾今千里奔袭过大漠的边境将领,虽然那次奔袭只是昙花一现,之后便没了下文,但是别人不知道,卫青可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并不是因为秦城没胆子没实力在过去两年再奔袭几回。再者,秦城在上谷弄商会的事情,即便是卫青不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至少商会情报这四个字,卫青心中是有谱的。这回领军取道上谷北上,卫青自然要找秦城好生谈谈。

    “前rì军中抓获一个匈奴俘虏,听他所言,大漠龙城现今防备空虚,或许可以让我领军奔袭。”卫青和秦城两人在大帐内相对而坐,卫青说道。

    领军奔袭大漠,在秦城当年做过一回之后,怕是没有几个汉军将领不想的。

    “龙城?”秦城自然是听过龙城的,历史上卫青第一次出击正是袭击了龙城,并且大获成功。但是自打自己到了这个时代,秦城虽然知晓自己并未改变历史的走向,但是或多或少总影响了一些人一些事,如今他也不确定卫青奔袭龙城还是否会像他后世接触到的历史一样,依旧成功。“龙城距离长城四百余里,虽说不近,却也不太远,倒是可以一试。”

    “我也觉得可以一试。”卫青点头道。

    “卫兄,要说此番越境对匈作战,我也是有些打算的。”秦城沉吟道。

    “哦?是何打算?”卫青好奇道,以他对秦城的了解,既然秦城说出这样的话,则证明秦城心中已经有了详细的计较。

    “且待我细细说来……”秦城拉着卫青到了大帐的两幅舆图前,缓缓说道。

    那两幅舆图,时过两年,已经是两份十分详尽的军士地图了。

    两人至此交谈良久,完事之后,卫青便告辞了秦城,领军跃过长城,向北而去。

    卫青走后,当rì夜,秦城在老马原军营点齐全军将士,以一万骠骑营铁骑,尽出军营,秘密向北而去。

    至此,上谷汉军翘首以盼两年的出征,终于到来。当晚,憋了两年的汉军铁骑,却以一种沉静异常的方式,口衔枚马裹蹄,趁着夜sè悄悄离营。

    ……

    李广出雁门之后,一路往正北而去。不比卫青公孙敖这等在匈奴人看来没名气没分量的将领,左右李广是不怕没仗打,就算是他找不到匈奴人,匈奴人也会找到他的。

    自打李广第一rì接到秦城的亲笔信件,往后每rì,早晚两回,都有秦城派遣而来的哨骑准确找到李广的位置,给他传递必要的情报。

    而李广接到这些情报之后,却秘而不宣,只是按照事先的行军路线,一路向北。

    在进入大漠百余里之后的一个正午,李广命令大军原地休整。

    两刻之后,散出去的哨骑回来禀报,正北方发现大量匈奴骑兵,人数不下万人,距此地已经只十里。

    听闻这个消息,李广肃穆的望向北方,脸sè没有半点儿变化。

    不及须臾,便有哨骑接连来到,东西方各有超过万人的匈奴骑兵奔驰而来,距离大军已经不及十里。

    李广将这些消息一一听在心中,下令全军备战。

    “来得正好,本将还担心这回出征找不着匈奴人呢,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去本将寻找的功夫!”李广手提马鞭,豪气丛生道,说罢下令一万骑兵就地摆开阵式,那仗势竟是要与三四倍于己的敌人面对面硬战。

    要说李广在边郡中也算是成名多年,他以一个良家子的身份累计军功做到三军主将的位置,自然是不会惧怕匈奴人,在他眼中,匈奴人也不过是如此而已,但无丝毫值得畏惧的地方。

    众将士见主将如此气概,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这些个有汉七十年以来第一批出征的健儿们,各个摩肩擦掌,兴奋异常,手握长刀硬弓之上,目不斜视,只待匈奴大军到来,便展开一番早已迫不及待的厮杀,好教匈奴贼子领教我等大汉儿郎的威势。

    俗话说人一盈万,无边无际。一万红袍黑甲的汉军,整齐列着军阵立在草原上,仅凭声势,都是足够震慑人心的。

    “杀敌建功,斩尽匈奴,但在今rì!众将士听我将令,准备迎敌!”李广策马来回在军阵前踏步,最后在为首中间站定,大声喝道。

    众将士以拳击甲,万人动作整齐划一,声势逼人,算是回应。

    这时,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

    不远处的草丘上,渐渐冒出一条黑线,之后黑线向两边延伸,不多时便露出身着白衣战甲的匈奴骑兵来。

    两边的山线上,同样的黑线同时冒出来。

    一万汉骑,直视前方,稳如泰山,战马低鸣,将士衣摆在风中飘飞。

    李广一把拔出长刀,向前一引,大喝一声:“听本将将令,向前!”

    战阵缓缓启动,一万汉骑离开原地,缓缓奔驰起来。

    与此同时,山线上的匈奴骑兵,呼喝一声,开始“嗷嗷”叫着向汉军冲来。这一动,便是包围之势!

    李广并不理会从左右两方冲来的匈奴骑兵,古波不惊指挥着骑兵军阵缓缓加速。

    半响之后,汉骑的速度提了上来,形成了奔驰之势。

    李广长刀向前挥舞,大喝一声:“杀!”

    “杀!”

    众将士齐声大喝,全力催动战阵,以冲锋阵形,向正前的匈奴骑兵杀去!

    三面被围,若是要战,便只能是勇往直前,一鼓作气冲破正前方的敌军军阵。

    匈奴左贤王亲临战场,当他看到李广并没有退却,而是领军向自己冲过来时,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人说道:“李广,一介莽夫耳!”

    在左贤王身边和他一同观战的青年骑士,却是太子于单,此番出征,军臣单于不出意外让于单跟着左贤王混威望。于单听了左贤王的话,道:“大单于说,李广为盛名所累,虽知我军势众,也必定力战不逃,事实果真如此。”

    左贤王看着即将兵锋相接的两军前军军阵,露出不屑的神sè,“以区区万人便敢挑战我大匈奴逾三万勇士,此等自取灭亡行径,实在妄为飞将军之名。我倒要看看,今rì之战后,他李广还有没有重见天rì的时候。”

    于单微微一笑,并不接左贤王的话,自打两年前随同乌桓王南下之后,这两年来他成长了许多,再不是那个优柔寡断胸无韬略的太子于单,他对左贤王道:“既然李广败局已定,那本太子便去会他一回,也叫他知道本太子的威势!”说罢,也不等左贤王同意,拔出长刀,策马而出!

    “于单太子!”战前被军臣单于严令要保护好于单周全的左贤王,措手不及间被于单跑了出去,不由得大急,眼见于单的亲兵已经跟了上去,只得招呼自己的亲兵跟上,一起杀向汉军军阵。

    而他自己,却还要留在草丘之上,指挥调度全军。

    冲杀一阵,已经是浑身浴血的李广冲在军阵最前,策马猛进。他一刀切下面前一名匈奴骑兵的胳膊,身体微侧避过面前斩来的一把长刀,环首刀一横,便将下一个碰面的匈奴骑兵的脑袋削飞了出去。

    李虎领着亲兵护在李广身侧,再往后,便是紧紧跟着冲阵的汉骑主力。汉军以李广和其亲兵队为尖刀,插入匈奴军阵中,如同一搜巨轮撞进一条大河,劈浪而进,将面前匈奴砍翻、挤向两边,直接从中间往前冲杀过去!

    立马草丘上的左贤王,身边只有十几名亲兵,不过这对于不会正面作战也不用担心李广一下子冲到他面前的左贤王来说,这十几名亲兵的护卫已是足够……甚至还显得多余。只是当他看到李广以锋矢阵突入自己中军军阵中,巧妙的避开左右围上来的匈奴骑兵大部分兵锋,杀得风生水起时,面sèyīn沉了许多。

    左贤王冷哼一声,自言道:“便是你中军再能冲杀又能如何?别忘了本王可是有三四万大军!”说罢,便让传令兵传令:“传令,左右军冲上去咬住汉军的尾巴,中军收缩,堵住汉军前进的道路!”

    传令兵得了军令,便下去传令。

    俯瞰之下,在广袤的草原上拼杀的两军骑兵将士,已经渐渐胶着在一起,白袍大圈之中的红袍大阵虽然在拼命向前奔进,但是过了最开始的冲击惯xìng,经过一番厮杀,步伐已经渐渐被凝滞了下来,势头终于不再凶猛,而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的匈奴骑兵,合围之势已经大成,四面八方的白袍匈奴骑兵已经咬上了红袍汉军军阵。

    双方大军你冲我杀,半响之后终于不再泾渭分明,而是混战在一起!

    “将军,匈奴人围上来了!”李虎紧紧护住李广侧翼,一边冲杀,一边向李广报告着实时形势!

    李广将面前的两名匈奴骑兵斩落马下,得空回头望了一眼,将战场形势大致看在眼里。

    自己这一万汉骑被围在中间,而前面的匈奴骑兵杀了又来,少了又多,怎么都杀不完,也冲不出去,形势对汉军并不有利,反倒是险象环生。

    “抱团守中,令军士什伍团战!”看清形势的李广下令道。

    “诺!传令全军,抱团守中,令军士什伍团战!”李虎回头大声喊道。

    后面的传令兵得了令,立即去传达军令。

    汉军得了军令,便立即变阵,之前的锋矢阵不复存在,如今的一万汉骑,变成以什伍为单位,死死守住中心,与咬上来的匈奴展开混战!

    骑兵混战,与步兵混战同又不同。相同之处在于,这同样是小单位的团战,不求冲锋奔进,但求在原地大致范围内杀敌。不同之处在于,骑兵仍然是骑兵,虽然打法与步兵类似,但却并不是原地厮杀,战马依旧奔驰不休!

    只是如此一来,汉军便完全跟匈奴骑兵缠在一起,再难突围出去!

    左贤王盯着战场战场形势的脸sè终于缓和下来,松了口气,又换上那副轻蔑的语气,道:“这李广是真白痴还是疯了?竟然以万人跟我三四人人混战?他是不要命了么?”

    “李广冲不出去,又别无他法,便只能混战了。”身旁的亲兵百夫长轻笑道。

    左贤王眼神眯起,看想汉军的眼神充满嘲讽,就如同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蚂蚁,“李广从一开始便错了,以少胜多哪有如此打法的,真是蠢到家了!”

    “谁说不是呢!”亲兵百夫长笑道,“看来汉人的飞将军,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飞将军?”左贤王嗤笑一声,“今天他便是插上翅膀,也是飞不出去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笑,战场上的军士却是并不轻松,匈奴以多击少,知晓胜利再望,士气自然不必说,而汉军将士到了这一刻,也知晓到了紧要关头,哪里还有不拼死战斗的道理——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是?

    随着战斗的继续,红袍的汉军越来越少,圈子越来越小,四周的白袍匈奴骑兵紧紧压缩过来,两军终于彻底混在一起。

    “将军!”李虎一刀将意图靠近李广的一名匈奴骑兵削半边脑袋,也不顾那人的脑浆脑血喷了自己一脸,向李广大声喊道,“将军,匈奴人太多了,眼看是杀不完了,再战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我等护着你杀出去吧!”

    “杀出去?”李广长刀挥舞不停,他已经记不起这是死在他手下第几个匈奴人了,他也无暇去记这些,“不错,本将是要杀出去,但却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李虎急道,“现在再不杀出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将军,不要再犹豫了,弟兄们等着您rì后给他们报仇!”

    “仇,是一定要报的!”李广呼喝道,“不过无需等到rì后,今rì仇,今rì报!”

    李虎还想说什么,却听李广呵斥道:“你莫要再多言,专心杀敌!放心,我等今rì断然不会死在这里!”

    “好!我等随将军血战到底!”李虎虽然不信李广的话,但到了这份上,也只得……血战到底!

    这时候,李广却是没忍住,趁着杀敌的空档嘴角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对李虎道:“本将告诉你,今rì,不是我等战死,而是面前这三四万匈奴人战死!你就等着看吧!”

    “啊?”李虎没反应过来,眼前这番绝境,冲出去都是困难,虽然还能坚持,但是再打下去必败无疑,实不知李广何出此言。

    至此,李广再不多言。

    不等李虎想明白,他也想不明白,只得专心杀敌。而下一刻,饶是身在众军之中,李虎也听到了四面远处传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

    李虎诧异的扭头去看,却见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红袍黑甲骑兵,一眼望不到边际,如同猛虎下山般,挥舞着长刀,向自己这边杀过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两年磨剑,一朝饮血!

    (五千字。)

    公孙贺没有公孙敖那个胆量,他本身和秦城也没什么过节,虽说他对一个边郡郡守送来的情报也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刘彻的旨意毕竟摆在那里,加之秦城派遣过去的人和他本身信中措辞都极度正式,言语方面也很有技巧,不由得他不服气,所以公孙贺到最后还是按照秦城情报上提供的线路和安排,来打他这第一回出征匈奴的第一仗。

    公孙贺这个人在历史上是率着一万骑兵出长城之后,找了匈奴半天没找着,没办法,人家匈奴人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他。加之对大漠实在是不熟悉,也没有找到向导,因是往北走了一些地之后便打起了退堂鼓,带着一万汉骑又原路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没胆量不代表他就不想立功,这回出征匈奴对他们这些朝廷中的大将意义非凡他公孙贺不会不看不明白,他自然不想因为此番出征无功在rì后被边缘化。权衡再三,要做出明智的决定其实并不难。

    谁让他自己根本找不着北而人家手里却握着实实在在的匈奴行军情报呢,虽说目前还不得而知这个情报是否真有价值。

    跃过长城两rì之后,当公孙贺带着矛盾的心情,在秦城派来的“向导”的引路下,到达秦城预先标记好的回合地点时,他惊愕万分的发现,这里已经有超过两万的汉骑在等着他。

    公孙贺以为这两万汉骑都是此次从长安北上的南北军,想到这里不由得暗道一声好险,原来大家都来了,还好自己没做了那离群之鸟。

    不过,在他走进这列队整齐的两万汉骑时,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两万汉骑分为两部,一部自然是南北军的装扮,玄甲、马戟、长刀;而另外一部骑兵,可是让公孙贺着实惊异不少,姑且先不说那昂扬的军士,脸上的骄傲之sè丝毫不下于旁边的南北军,而是他们的装扮,着实是太另类了些。

    你见过身着重步兵铁甲的骑兵吗?你见过有骑兵的战马裹着铁甲的吗?你见过手持步兵长戟的骑兵吗?虽然那长戟有些异样……反正公孙贺这辈子是没见过。

    汉骑不仅配备长刀,也有配备马戟、丈马刺等武器,以根据作战的不同需求,发挥骑兵的最大威力。不过这些,大多是汉武帝后期才普遍用开,在汉武帝前期,即便是有,也是zhōng yāng的南北军较多。

    所以公孙贺不得不疑惑。

    带着满肚子疑问奔近了,公孙贺便看到了立马军阵前的卫青。看到卫青,公孙贺竟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亲近,他策马过去,正想跟卫青打招呼,便听见有人在旁边冷冷道:“公孙将军,你迟到了!”

    公孙贺闻言眉头皱起,正想呵斥是谁如此不懂规矩,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然而在他向卫青身边那个青年将领看去时,他看到的是一张冰冷的让人浑身不禁竖起汗毛的脸,和一双可怕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眸子,而那人身上散发出来只有常年杀人、杀了很多人才具有的杀气,让公孙贺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于是他七分疑惑三分恐惧的问道:“这位是?”

    却不成想那人并不理会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用那冷冰冰的语气道:“既然迟到,便没有歇息的时间。”说罢,向身后的军士下令道:“传令,大军开拔,全速奔进!”

    说罢,那青年将军再不看公孙贺,竟然直接拔马转头,奔驰而去。

    “你……”公孙贺气得鼻子都歪了,刚想说什么,奈何那人却只给他一个远去的背影,这让他有气没出撒,只得愤愤向卫青抱怨道:“卫将军,你看这人,简直是……”

    “公孙将军!”不等公孙贺说完,卫青却打断了他,语气完全没有公孙贺想象中的友好,卫青不悦的扫了公孙贺一眼,不满道:“你可知李将军正在前方与超过三万人的匈奴鏖战?贻误了战机,这个罪你我都吃不起!”

    “唉……这……”公孙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邪火一个劲儿的猛蹿,但他还是抓住了卫青话中的重要信息,他诧异道:“李将军正在与三万匈奴人鏖战?”

    “是超过三万的匈奴人!”卫青说道,“公孙将军还是下令众将士全速行军吧。”

    一路上,通过与卫青谈话得知,方才那面若寒霜的年轻将军便是鼎鼎大名的骠骑侯秦城——一半名声是几场漂亮的胜仗,一半名声是近两年的懦弱怯战。

    “那些骑兵为何装扮如此怪异?”公孙贺最后将注意力又回到骠骑营四千重骑身上来,这一路行来,他已经看得很清楚,这些骑士虽然军备怪异,但是那声势却还是不弱的……嗯,准确说,是有些吓人。

    卫青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卖关子道:“这个,等待会儿交战之时,公孙将军一看便知。”

    见卫青不肯直说,公孙贺有些气恼,道:“不过是战甲裹得多些,能有多大不一般的地方。”

    对公孙贺此话,卫青只是笑而不语。

    当然,其实卫青内心里还是很鄙视他的。

    ……

    当左贤王看到从西面奔来的长长红龙一般的汉骑队伍时,惊诧之下他的脸sè瞬间惨白,因为左贤王站的地方比较高,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些汉骑的数量,能够更真切的感受到这些汉骑的声势——那是足足三万汉骑啊!

    “快,传令,全军撤出战斗!”左贤王急切之下迅速下令道。

    传令兵领命而去之后,他身边的百夫长却是慌忙道:“左贤王,两边的人马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此时要撤出来怕是来不急了!”

    左贤王脸sè铁青,到了这个份上,他就算再傻也明白过来,今rì之战,自寻死路的不是李广,而是他自己!

    李广以一万汉骑就敢撼三万余匈奴骑兵的兵锋,固然有李广艺高人胆大的因素在内,但更重要的,却是李广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将那三万余匈奴骑兵拖死在这里,为现在奔来的三万汉骑创造将他们围而歼之的机会!

    “狡猾的汉人!”左贤王气得摔了马鞭,他大声吼道:“令外围骑兵过去拦住那些汉骑,其他人尽量撤出战斗!”

    左贤王目送着传令兵离去,心中默默念着,一定要拖住那三万汉骑,哪怕只消小半个时辰……不,只消两刻,那些正在与李广混战在一起的匈奴骑兵就能撤出来一半!

    现在,左贤王已经不期望全身而退了,只要能保存一半的实力成功离开这里,他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左贤王双目饱含血丝,如同一眼血泉,死死盯着匆忙集结起来的六七千向已经冲到西面近处的汉骑冲过去的匈奴骑兵。如今,他全部的身家xìng命都系在这六七千匈奴骑兵身上,只有这些匈奴骑兵成功阻挡了来援汉骑的攻势,他才有保命的本钱。

    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在以鲜血换时间。

    但是左贤王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如果一旦被围,而又还有近万汉军中心开花,那么这场仗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而迎接左贤王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外围匈奴骑兵的回撤,并没有给正在中心和匈奴人混战的李广所部减少多少实际压力,但是当这些汉骑得知有大批汉军来救援时,士气还是一下子提高不少,纷纷疯狂与眼前匈奴人扑杀,大有反攻的态势!

    “将士们,大汉四万铁骑来救援我等了,大伙儿奋力杀出去,与援军汇合,一起宰了这些狗-娘养的匈奴人!”李广一边拼杀,一边大声呼喝,激动之处,连胡子都震动起来。

    要是算上公孙敖,那么来援的汉骑还真就是四万人,可惜公孙敖没来,不过这并没有多少影响,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不足以影响这场战斗的形势发展。

    先是李广周边的亲兵听到了李广的呼喝,他们便一起高声大喊:“四万援军已到,大伙儿奋力杀出去,与援军汇合,宰尽这些匈奴人!”

    如此呼喊声,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好几千从绝境中看到希望的汉骑中竟然有大部分开始一边与匈奴人拼杀,一边高喊。

    激战正酣,喊声震天,其状,不可谓不壮烈!

    如此以来,汉军士气接连高涨,个个汉军只觉得手中仿佛一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厮杀起来自然豪壮。反观匈奴骑兵,看到不少同袍都已经去堵截那些汉军援军,而左贤王更是下达了尽快抽身回撤的命令,相比之下,显得阵形一阵混乱,士气也低落下来!

    战场形势,终于了好转的趋势。

    但也只是趋势而已,要是汉军三万骑兵援军不能及时赶到,仅凭被两万多匈奴骑兵死死围在中间的几千疲战之士,还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那么匈奴骑兵,还是能够全身而退绝大部分!

    ……

    “重骑!”凡是有秦城亲自上战场的战斗,他都必领军在前。此时,他身后紧跟着四千手持秦戟的重骑,在看到奔过来意图阻拦他们的六七千匈奴骑兵之后,秦城眼中露出嗜杀的残忍,他一把拔出环首刀,向前一指,大吼道。

    “重骑!”四千重骑跟着齐声大吼,个个目露凶光!

    “随我杀过去!”秦城大喝。

    “杀!”

    吼声干脆,直冲云霄。

    骠骑营成军之后,各部骑兵各司其职,便也不会再有重骑携弓箭的场景出现,自然,也就不会有轻骑冲在重骑前面的情况出现。如今的骠骑营一万铁骑,已经是一支成熟的军队,是一支有着实际战斗力的悍骑!

    两年磨一剑,今rì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骠骑营的的骑士,哪个没有一身力气、哪个没有一身戾气、哪个没有一身杀气?

    两年以来,他们过着除却训练只剩训练的rì子,便是弹指可灭的小股匈奴骑兵打到了家门口,他们也不曾迈出营门一步。他们心中嗜杀的血xìng,他们心中积攒的劲,那具六尺身躯早已经容不下!

    两年来,秦城和上谷守军饱受非议,朝中大臣,市井之言,哪个不是再说他们胆小,不是在说他们沉浸在昔rì的胜利中一步步堕落,不敢再与匈奴作战?

    两年了,秦城和骠骑营,需要一场真真正正的大胜,来为自己正名!

    证明我们不是渣、不是孬种,我们是大汉的勇士,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铁骑!

    而今rì,秦城谋划、准备了两年的这场战斗,便是第一回也是唯一一回现实可以给骠骑营重获荣耀的机会。过了今rì,即便再有胜仗,人们也只会记得两年沉寂之后,那第一战,原来他们果然败了……

    这种事情,骠骑营一万将士,决不允许它发生。

    此时,一万骠骑营骑兵,如同一团被点燃的熊熊大火,携带者滔天的戾气与杀意,还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长刀,指向了他们面前的敌人!

    那些,让他们两年来背负耻辱的——匈奴人!

    “杀!”

    “杀!”

    “杀!”

    一万骠骑营将士,脑袋里便只剩下这一个字,他们发疯一般冲向面前的匈奴骑兵。

    “骠骑营,向前!”秦城嘶声大吼,唾沫横飞,双目通红,脑门上青筋爆突,状若疯癫!

    “杀!”不仅是秦城,所有的骠骑营军士,都已是满脸红透,跟发狂的猛兽没有任何区别。

    “横秦戟!”秦城令!

    下一刻,“唰唰唰”的声音在秦城身后整齐响起。

    一百五十步。

    陆陆续续赶过来阻拦秦城的匈奴骑兵,总算勉强汇集起的六七千人,其先头部分,离秦城已经只有一百五十步!

    “放箭!”

    这是匈奴左大当户的喊声,他奉命指挥匈奴骑兵拦截三万汉军援军。

    随着他一声令下,匈奴骑兵将箭矢对准秦城和他的先头重骑,齐齐放箭!

    一阵蝗虫般的轰鸣,数不清的铁箭落下骠骑营军阵中!

    “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匈奴人的箭矢落在骠骑营重骑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声!

    “他们怎么不放箭?”被秦城安排和卫青冲在中间的公孙贺,意识到前面军阵不对劲的地方,失声叫道,“他们难道想以血肉之躯硬抗匈奴人的箭雨么?这秦城搞什么鬼,他这是找死么?!”

    卫青青着一张脸,只顾埋头向前冲,懒得理会公孙贺。

    骑兵对阵,先以弓箭对shè,这是常识,也是第一回大规模杀伤的需要,对交战双方都是如此。所以公孙贺在看到秦城和他身后的重骑竟然只顾猛冲而不放箭时,才会如此惊诧!

    秦城是只知道找死的白痴么?

    隐忍两年,难道只为了找死?

    显然不是!

    下一瞬,在公孙贺的目瞪口呆中,让他和他身边身后的南北军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阵看似恐怖的箭雨落入骠骑营重骑阵中,除了一阵“当当”的脆响,便没有了其他效果。被shè下马的骠骑营重骑军士,远不及百!

    “这是怎么一回事?”公孙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事情,难道……匈奴人的箭矢都是木头做的么?就算是木头做的,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别吭声,跟着冲阵便是!”卫青冷冷的声音传来,将公孙贺满腹的不可置信塞回肚子里。

    其实卫青是想说,你一说话,净丢咱们南北军的脸!

    哦,我忘了告诉你,人家那是——重骑!

    匈奴人一轮箭雨之后,便与汉军拉近了五十步的距离,至此,双方已经只有百步!

    “放箭!”左大当户紧接着下令!

    于是,又一阵箭雨向秦城和他的骠骑营重骑shè来!

    依旧是“当当”声不绝于耳,而落马者寥寥无几!

    左大当户长大了嘴巴,愣愣的盯着越奔越近的汉骑,那慌乱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怎么回事?两轮箭雨,多少支箭矢啊,竟然……竟然连对方最先头部队的一层皮都没有撕下来?

    这些汉人都是铁打的么?

    左大当户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却发现自己口干得紧,根本就没有唾沫可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军士,却见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五十步,四十步!

    双方越来越近!

    秦城和他身边的重骑将士,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的脸,还有对方那瞪大的眸子!

    他们手中握着的的长刀秦戟已经沉睡了两年了,那冷冽的刀锋,早已经等不及要饮血,早等不及要杀戮!

    而此刻,敌人就在眼前,只四十步了!

    三十步!

    “拔刀!”左大当户没有被吓傻,他果断下令。

    匈奴人齐齐拔出长刀!

    二十步!

    对于骠骑营来说,这几十步的距离无疑是漫长而又难熬的,眼见对方离自己长戟的锋刃已经越来越近,他们眼中的炙热和嗜血也越来越爆烈!

    十步!

    “杀!”

    所有人,包括秦城,猛然大吼,手中秦戟向前一递!

    骠骑营,杀戮的盛宴,终于到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雪狼,冲阵!

    三万汉军骑兵以骠骑营为先锋,而骠骑营又以重骑为前锋。身着铁甲、战马披甲的重骑,重量比寻常骑兵大了一倍有余,其所选战马,也是马群中最为健壮的一批,而重骑骑士也必是身高马大之辈,这样的一群骑兵将冲击速度提到最高点时爆发出来的冲击力,无疑是极为恐怖的。

    重骑横着秦戟在身前,利用战马冲击的惯xìng,狠狠撞向面前的匈奴骑兵,一迎头碰上,便是一片血花四下飞溅,断肢残骸胡乱飞舞。他们如同地狱里来得魔鬼,凡是被他们碰上的匈奴骑兵,都必然难逃噩运!

    这些重骑一撞上匈奴骑兵,便如同一把刀子一样,狠狠-插了进去,直接将面前的六七千匈奴骑兵军阵撕开了一条口子。铁甲让他们不惧一般xìng的攻击,普通长刀一刀下来,最多也是只伤不死,而他们手中的秦戟,仗着长度和锋利度上的优势,配合以冲击惯xìng,杀伤力自然是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跟骠骑营重骑正面较上的匈奴骑兵,只能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被狠狠蹂躏、被无情杀戮!

    伤亡,瞬间暴涨!

    随着重骑的奔进,匈奴军阵中间的口子越来越大,而紧随其后的汉骑则用手中的丈马戟和长刀将到手的战果进一步扩大!

    绿sè的草地被染红,变成墨黑的一片,方才还昂扬生长的草儿们,刹那被践踏的体无完肤,而那六七千匈奴骑兵,在一阵腥风血雨之后,被三万汉骑冲进了军阵深处!

    杀戮,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试图阻拦汉骑援军的六七千匈奴骑兵,如同一片波浪,撞上了坚固的堤坝,堤坝无损,而波浪粉身碎骨。

    锐利的重骑在正面冲锋中无往而不利,一路飙血,从匈奴军阵中横穿而过,不多时便将匈奴军阵杀了个对穿。之后,他们没做丝毫停留,便分为两股,向被李广所部缠住的匈奴骑兵围了过去。

    从这六七千匈奴军阵中冲过的三万汉骑,不顾被他们甩在身后没有杀尽的匈奴人,紧跟着骠骑营重骑的步伐,开始了对围攻李广所部匈奴骑兵的大合围!

    彼时左贤王已经率队冲进了混战的战场,此时再在高处指挥已经意义不大,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救出正在与李广所部骑兵厮杀的太子于单!

    太子于单杀进战场之后,占着己方人多势众带来的优势,又有jīng锐亲兵护卫左右,倒是杀的顺风顺水,不多时便深入了李广所部骑兵军阵中,与面前的红袍骑兵斗得难解难分。

    待到左贤王下令撤退时,于单一半是身陷阵中撤不出去,一半是杀得正兴起不想撤出去,因而直到左贤王亲自领兵来救,他仍在军阵忘我拼杀。

    第一回亲自上阵杀敌的太子于单,打的又是顺水仗,自然豪气大生,一时把持不住,只顾着喊杀尽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加之他自信自己有三万悍骑,汉军即便是有援军一时半会儿也杀不过来,竟然打定了主意,向身边的亲兵大声招呼道:“杀过去,生擒了李广!”

    左贤王好不容易在混乱的战阵中寻得太子于单,奈何太子于单却不大听他招呼,只想去擒住李广,立下非凡功勋,仍旧是一个劲儿的猛杀。

    左贤王气极,一把将他死死拉住,对着他的脸咆哮道:“再不走,耽搁战情,可别怪小王无礼了!”

    于单被左贤王一阵震耳yù聋的咆哮,总算是勉强收住了心神,他那双嗜血的眸子渐渐冷静下来,感受到一脸的唾沫星子,不满道:“左贤王,你干什么?”

    “于单太子,你看看,汉人围过来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左贤王见于单神志总算清醒了几分,语气也就缓和了下来。

    “什么?我们不是有三万多大军么,怎么就被围了?”于单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当他回头四望时,看到的却是无边无际冲过来的红袍汉骑,当下再也没了方才的豪情,也不用左贤王再招呼,喊了一声“快走”,自己倒是先打马突围而去。

    “护着于单太子,杀出去!”左贤王一肚子苦水一肚子郁闷此时也只能咽下,赶紧招呼人护着于单一起突围。

    然而报应不爽,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来的李广,却发现了于单和左贤王,他顾不上哈哈一笑以抒发心中的报复xìng的爽快,而是直接领人向这边杀了过来,一边追杀还不忘一边动员道:“莫要走了匈奴太子和左贤王!”

    周边汉骑听到李广这话,立马向这边靠拢,狠狠杀过来。

    彼时,秦城领着三万汉军已经将包围圈粗略形成,开始和突围的匈奴骑兵杀在一起,并且组织人手向战场中心冲阵,以缓解李广所部的压力!

    整个战场,中心是已经分辨不清的红袍汉军和白袍匈奴,向外是正努力突围,分布范围较大的白袍匈奴骑兵,正在奋力冲杀,再向外,是正围拢过来,声势震天的三万红袍汉军!

    在最外围,则是一时搞不懂是要撤离还是要进去接应被围同袍的匈奴骑兵,也在和汉军厮杀!

    场面极尽混乱!

    秦城没有给左贤王两刻钟的时间让他聚集多少人手撤离,他甚至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给左贤王,那些前去阻拦他的六七千匈奴骑兵,秦城以重骑为尖刀,仅用了半刻钟便杀了个对穿,这会儿成功合围了剩下的两万匈奴骑兵,哪里会让他们给跑了?

    左贤王知道大败不可避免,这时候他再无非分之想,只一门心思想带着太子于单成功突围,要不然,他便只有战死在这里——大败之下若是又丢了于单,他回去见军臣单于也是个死!

    在身边聚集了好几百人,左贤王也是发了狠,意图冲破汉军的包围圈。在他看来,汉军人数并不是太多,合围之下断然无法拦住他们突围,只要方向选得对,突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在他组织了两次冲阵都被无情的挡回来并且死伤惨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些汉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他们的战甲,他们的战马,还有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左贤王的噩梦!

    秦城费尽心机将三万多匈奴人引到这里,甚至不惜以李广为诱饵,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又怎么会轻易跑了左贤王这个头彩?

    是以,哪里的匈奴骑兵冲阵突围最很,重骑便扑向哪里,绝不让左贤王有走脱的可能!

    左贤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好让视线更清晰一些,以便他能找到更适合突围的方向,然而,不等他在召集部下冲阵,那索命阎王一般的重骑,已经向他们冲来!

    见此情景,左贤王心中生出七分绝望三分悲凉,他知道,若是没有奇迹的话,今rì他和太子于单,都必死无疑了!

    然而,奇迹还偏偏就发生了!

    秦城以五百重骑为先锋,后面跟着几千轻骑,直接冲向战场最zhōng yāng,去接应李广。前些rì子他在给李广送去的情报中,跟李广“合计”了今rì这场好戏,如今最危险的莫过于李广和他部下,秦城如今既然已经杀到,就不希望他们再有什么闪失,要不然,姑且不论rì后舆论如何,便是自己良心这一关,他也过不去。

    在秦城前世接触到的历史中,李广第一回跃过长城出征匈奴,便是与三倍于己的匈奴人鏖战,最后全军覆没,自身也被俘。要不是后来在半途中侥幸逃脱,他一生的军事生命恐怕都要终结于此了。而现在,李广的失败当是不复存在,秦城自然不能让李广自身有什么不测。

    直到秦城看到正在奋力拼杀的李广时,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率众杀到李广身边,他难掩激动的向李广喊道:“将军,无恙乎?”

    “老夫无恙!”李广看到秦城,大笑两声,jīng神头倒是极好,虽说身上已经被鲜血侵透,但想来那绝大部分当是匈奴人的血。自打秦城被任命为上谷郡守,李广在秦城面前便是称呼自己为“老夫”了。

    “四万援军,可是悉数到齐?”虽然知道是白问,但是心底的豪气还是让李广脱口便大声问了出来。

    “公孙敖将军,并未同来。”想到曾今shè了自己背心一箭的公孙敖,秦城心中也有些异样,“不过三万汉骑,加之将军所部,今rì大胜足矣!”

    “好!”李广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随即朗声道,“我等再并肩杀敌一回!”

    “好!”

    念及之前李广还在上谷时带着自己一同杀敌的情形,秦城心中也是大为舒爽,只是方才应了一声“好”,便听见北方响起了不和谐的号角声。

    “敌袭?”秦城和李广听闻这声号角,立马一愣。只因北方汉骑吹响的号角声,意味着有强敌来袭!

    “报!”一军士策马火速赶到秦城身边,道:“禀报将军,北方五里之外发现大量匈奴骑兵,正向这边奔来,数量不明,初步估计,不下一万!”

    “一万匈奴骑兵?”秦城和李广面面相觑,面sè一起严肃了起来。

    而彼时,在离秦城这边战场相隔五里的一个草丘上,一个一身白袍黑甲的年轻女子,望着前方正战成一团的匈奴骑兵和汉骑,心道:秦城,我来了!

    她马鞭向前一指,大声下令道:“雪狼,冲阵!”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局势

    在军士过来禀报战情之后,秦城心中虽然疑虑重重,这时候却也无暇思量,于是下令马大山率领重骑一千和卫青近万南北军骑兵前去阻拦那北方冲来的匈奴援军,余下人等除却将李广所部解救出来(方才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李广所部已是基本被解围,剩下的不到两万匈奴骑兵此时大部分正在向各个方向突围),再就是对试图冲出去的匈奴骑兵发动反冲锋,以求最大限度杀伤匈奴骑兵的有生力量。

    如今战场的形势是,两万匈奴骑兵和近四万汉军经过一番恶战,匈奴骑兵已经损伤小半,原因无他,只因有骠骑营重骑冲锋在前,加之汉军又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因而这场颇为分散的厮杀很大程度上是对匈奴骑兵的杀戮。当然,情况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毕竟匈奴骑兵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还是不弱的,因而汉军的伤亡也不小。

    此时秦城抽调了大概一万汉军前去阻拦从北方来袭的匈奴骑兵,这边便只有不到三万汉军去对阵一万余匈奴骑兵,在人数上还是有着差不多两倍的优势。在秦城看来,尽管匈奴骑兵有一万援军,这一仗自己仍然能够取胜。

    只不过代价要大一些而已。

    在军令下达完之后,秦城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浓重起来。

    此地为何会凭空出现一万匈奴骑兵?自己之前为何没有接到商会关于这一万匈奴骑兵动向的情报,哪怕是一次预jǐng都没有?

    这一切,都让秦城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他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心中发毛,全身不舒服。

    这是秦城前世十几年的黑道生涯培养出来的对危机的直觉,很要命的直觉。

    “秦庆之!”秦城面sè凝重的交代秦庆之,“抽调部分轻骑,将游骑的数量增加一倍,jǐng戒范围扩大到十里,但有丝毫风吹草动,即刻向我禀报!”

    “诺!”秦庆之应了诺,便下去安排。

    “秦郎,只一万匈奴援军而已,你为何如此认真?”李广疑惑的向秦城问道,“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大的变故?”

    “将军,情况只怕是不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秦城眺望北方,那里,卫青和骠骑营一千重骑已经与来援的一万匈奴骑兵交上了手,双方战阵几个来回便搅在了一起。

    “那便简而言之!”李广道。

    “我的情报机构,可能出问题了!”秦城看着李广,沉声道。

    “?!”李广闻言,难掩错愕。

    此次对匈奴左贤王、左大当户、左骨都侯三万多骑兵的的合围聚歼战术之所以能够形成,可以说靠的就是商会情报队对匈奴军队行动的掌握和及时汇报,此时若是商会情报队出了问题,其后果之严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也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速速取胜为首要!”李广沉吟之后说道,“一力破百巧,只要我等迅速得胜,其他的大可以以后再议!”

    “将军所言甚是!”秦城点头,商会情报队可能出现的意外让秦城心中骤起波澜,方才这一时间,秦城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好在得了李广的提醒,秦城当下和李广一同向匈奴人数最多的方向赶过去。

    “咱们的援军来了,勇士们,奋力杀敌,冲出去!”左贤王得空看到正在与卫青厮杀的匈奴骑兵,心中大定,看那架势,这些匈奴骑兵攻势极为凶猛,说不得就能冲过来接应自己这些人,当下大感幸运,连忙鼓舞手下军士奋力突围。

    众匈奴骑兵听闻左贤王呼喝,又看到援军就在两三里之外,无不凭空生出一股力气,开始聚拢,向援军来的方向冲过去。

    今rì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双方位置,刹那间互换几回,当真是惊险不定,若是心脏不好的,恐怕难以承受。

    先前还在四散寻找薄弱点突围的匈奴各股骑兵,如今都向北方汇集,妄图一冲而出包围圈,与援军汇合,以求生机!

    如此明显的事态变化,自然逃不过秦城的眼睛,此时他心中对商会情报队的担忧和对这场战斗的忧患意识全部化为杀意,冷冷的看着不断聚集的匈奴骑兵,向传令兵招呼道:“传我将令,山甲领重骑将向北聚集之匈奴骑兵拦腰斩断,乐毅领一部轻骑游走两侧,以弓箭扰阵,纪铸护佑乐毅行动,并杀尽意图向两边突围者!”

    “再令,其他汉军各部,迅速结束眼前战斗,李将军部咬住匈奴骑兵尾巴,公孙将军部拦住匈奴骑兵与来援匈奴骑兵之通道,务必不能使其两者汇合!”

    “得令!”

    “得令!”

    秦城是这场战斗战术的发起者,因而经过先前商议,他有了对这四万汉军的临时调度权。

    传令兵领令下去之后,秦城眼中再不见忧虑,事到如今,再想其他也是白搭,唯有杀尽眼前匈奴人才是正经。

    卫青以骠骑营一千重骑为前锋,迎向从北而来的雪狼jīng骑,勇武之气毫不相让。今rì见证过骠骑营重骑强悍到变态的兵锋,卫青所部骑兵是以都信心倍增,只待重骑在前杀来一条血路,他们再冲上去大杀四方,胜利便唾手可得。

    不是他们自大,而是重骑的兵锋,确实超过了他们的接受范围!

    然而,当两军相遇时,战场形势却陡然变化!

    而这一变化,让卫青所部的南北军,再也无法保持心中的轻敌心思和骄纵之意。

    雪狼,近两年来练成的草原jīng骑,以匈奴公主伊雪儿为首。不同于练兵两年“足不出户”的骠骑营一万铁骑,这是一支从一开始组建就在不停杀戮的骑兵部队。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们在伊雪儿的统率下,南下与汉军作战过,在草原与其他部落作战过,也镇压过匈奴内部的叛乱,这是一群久经战火,从血泊中成长起来的骑兵部队,杀戮,便是他们的标志!

    若说骠骑营以两年隐忍换来一身戾气,以一身戾气铸就一身杀气,那么对与雪狼来说,他们身上没有隐忍,也没有戾气,他们只有**裸的杀气,在一次次战斗中培养出来的杀气,纯粹的杀气!

    杀,便是他们的全部生活与使命!

    “两翼分流,雪狼,杀!”在两军即将接触的时候,纵马奔驰的伊雪儿沉声喝令。

    随着伊雪儿的将令上传下达,一万雪狼jīng骑突然变阵,原本整齐的军阵以排头为首,分向两边,将中间的位置空了下来!

    骠骑营一千重骑正yù大开杀戒,一眨眼,面前密集的匈奴骑兵便如同两股洪流,分流向两边,中间正对重骑的位置,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重骑秦戟的冰封,依旧冷冽,然而这回迎接他们的,不是敌人的长刀,也不是敌人的身躯,而是一片空气。

    重骑奔驰,速度已然到了最高,仓促之下,再想变阵,却没有那么容易!而两者相对而进的一万冲锋骑兵,转瞬间相驰而过,也没有留给重骑改变方向的机会!

    卫青刹那间变了脸sè!

    伊雪儿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

    军臣单于或许不会去如何去重视一个小小上谷郡的将军,而且在两年前秦城还不是三军主将。但是伊雪儿不同。

    自打从中原“学成归来”,伊雪儿还没有回到草原,便与秦城较上了劲,自此之后,三番两次,都在秦城手中吃了鳖,这叫她如何能不将秦城牢牢记住?伊雪儿不是匈奴大单于,也永远不可能是匈奴的大单于,因而她的注意力无需放在整个大汉身上,至少目前无需方才大汉身上。加之女人爱记仇的天xìng,她从乌桓回到草原,便一心一意琢磨着如何对付秦城。

    秦城,才是她宿命的敌人!

    人生第一个劲敌!

    伊雪儿没有理由不整rì去研究,去琢磨。

    骠骑营,这个之前还没有传进匈奴人耳朵里的番号,却早已在伊雪儿心中生根。

    练就雪狼,第一个要对付的敌人,便是骠骑营。

    多以,对骠骑营的构成,对骠骑营的作战方式,即便伊雪儿不能尽数得知,难道还不能得知一二么?

    况且,之前她与秦城,是教过多次手的。对于一个聪明人而言,要从中找出一些寻常人看不到却十分有用的东西出来,并不太难。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今rì这一幕——重骑兵锋一时无用武之地的一幕!

    “雪狼,左右穿插!”伊雪儿断然下令!

    得了她的军令,原先分流向两边的雪狼jīng骑,兵锋一转,左者向右,右者向左,因为事先便有准备,这个转变要做出来并不太难!

    装备jīng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雪狼jīng骑,一出手,便与寻常匈奴骑兵不一样。

    避过重骑兵锋的雪狼jīng骑,一左一右插向正一个劲儿前冲的卫青所部骑兵,其用意再明显不过:拦腰截断!

    若成,则卫青所部骑兵必然大乱,首尾不能呼应,败,也就不远了。

    这种事情,对于雪狼来说,轻车熟路,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做了不知多少回。

    而一时未有如何动作的卫青所部骑兵,面对如此jīng锐的匈奴骑兵,又是第一回出战大漠,其形势,危矣!

    眼看大败将至,汉军已无路可退!

    但是,卫青的这近万骑兵,会如此轻易便失败么?

    若会,卫青便不是卫青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故

    卫霍,在后世已然成了大汉历史永远的标志之一,并且在之后几千年的历史中,都是人民耳熟能详的悍将。班固在《汉书》中以‘长平桓桓,上将之元’高度评价卫青。后来曹cāo问其子曹彰的志向,他说:“大丈夫当学卫青、霍去病,立功沙漠,长驱数十万众,纵横天下,何能作博士耶?”

    将者,卫霍,乃是至高的荣耀。而骑兵在rì后战争中所起到的非凡作用,更是让无数军人将领对这两个骑兵战法的革新者和集大成者,倍加推崇。

    这些,都是秦城记忆中的知识。

    所以,虽然尚不知从北方来救援左贤王等人的匈奴骑兵是何许人也,秦城让卫青去迎敌,再加之一千重骑,认为定然是绰绰有余,宰鸡用牛刀了。

    战斗到现在,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战场的形势变化太快,让人在紧张与轻松、希望与绝望的情绪中不停交换时,倍觉时间之漫长。

    此时秦城已经脱离了战场zhōng yāng,立马到战场边缘的一处较高的草丘上,俯瞰整个战场。

    到了现在,及时了解整个战场的形势,灵活做出判断,对于一个四万人的统帅来说,比身先士卒更加重要。

    秦城的环首刀已经入鞘,在刀鞘与刀柄的接口处,一丝丝有些发黑的血液流了出来,还有些温热。

    秦城将环首刀挂在腰间,左手撑在刀柄上,食指在刀把上有节奏的一点一点,他的视线里不仅有面前正在混战的那三四万骑兵,还有在不远处正在激战的卫青所部和那一万匈奴援军,也有剩下的一大片空荡荡的草原。

    今rì有些微风,吹动着青黄的长草轻轻摆头,也吹动着秦城的红袍衣摆微微飘飞。

    经过一番激烈拼杀,秦城的长发有不少从头盔中散落下来,其中有些夹杂着或凝固或流动的鲜血贴在他脸上,而有些则在风中飘舞。

    秦城静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冷峻的目光,看着面前混乱噪杂的战场。

    这一仗,局势要明朗不明朗,不明朗却似已经明朗。

    只要顶住了那一万匈奴援军,只要将已经被围在中间的匈奴惨军杀尽,这场战斗,便可以落下帷幕。

    但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

    秦城不敢妄言。

    商会情报队的事还纠缠在他心头,让他此时不得不又顾虑重重。

    究竟,商会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南宫商,此时又是身处何境?

    一切都是一个谜,一个现在无法解开却让人心乱的谜。

    秦城依旧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不远处,散出去的游骑在四野来回奔驰。

    却说卫青,在看到眼前的匈奴骑兵临阵果断分流,让重骑这一蓄力饱满的冲击毫无用处时,心头便是一紧。

    战场形势,向来都是瞬息万变,没有绝对能胜利的军队,也没有绝对能胜利的谋划,战机稍纵即逝,一个不小心没抓住,就会让几万人平白丧生。这些,卫青早就明白。

    所以但凡大将者,必须任何时候都保持心头冷静,保持思维缜密。卫青在刘彻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一朝得令率军出征,自然不敢大意。骠骑营重骑虽猛,但卫青却不会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他们身上。

    临战必有预备战术,必有预备军队,这是常识。

    所以当雪狼巧妙的避过重骑兵锋,分向两边的时候,他便想见了对方可能实施的几种作战方案:一者为直接避过他们这一万汉军,直冲战场去救援左贤王;一者对他们实施拦腰截断。前一个战术看起来很直接,能够直达目的,但是,也是危机重重的一个方案,且不容易实施。正面冲锋,想避就避,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再者,即便是侥幸避过,卫青这一万铁骑只需要一个回头,便能咬上这群匈奴骑兵的尾巴,到时候,他们要救援被围的匈奴骑兵不仅不可得,就连他们自身,也要被围!

    所以,这个方案可以不用考虑。

    那么就是第二个可能。匈奴骑兵要对他们实施拦腰截断,来回冲锋,将其军阵绞碎成一截一截,到时,卫青这些人便只得大溃。即便还有残余,那也不能形成合围之势,再难有实力阻挡他们救人之后的冲锋。

    是以,卫青果断作出反应。

    在雪狼jīng骑分流向两边之后,卫青下令后队左拐,前队右拐,两者分开行动,同时令一千骠骑营重骑策马回头,在前队离开原来的奔驰线以后,杀一个回马枪。而左拐的后队和右拐的前队,则是顺着雪狼jīng骑的横斩方向,以跟他们平行的态势,或进行弓箭对shè、或短兵相接!

    若说卫青所部汉军是一条红sè巨龙,那么当它面前那条白sè长龙一分为二,呈左右一个半圆,迂回穿插向红龙的腰身时,红龙却在这时候诡异的一分为二,红龙的后半部分几乎是贴着一条白龙跑了出去,而红龙的前半部分则是拐了一个大弯之后,紧紧跟着另一条白龙,展开了拼杀!

    “放箭!”

    几乎是同时,卫青和依雪儿大声喝令。

    一声令下之后,两条长龙身中飞出一阵暴雨般的箭矢,对着相隔着实算不上远的对方军阵砸了进去!

    被shè中的人惨叫着翻身落马,没被shè中的人继续策马奔驰、引弓搭箭,在各自将军的号令下对着对方军阵一阵猛shè!

    shè中与被shè中,没有绝对的界限,在军士们用弓箭对准对方阵营,松开手中的弓弦时,他们也知道,shè中与被shè中,只是时间的问题。

    杀敌或者被杀,在一场实力相当而又完全的正面对抗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样的双方军队,拼到最后,或者是两败俱伤,或者是全军覆没!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从一开始出现,他们的归宿便注定是死亡的话,那么这就是军人!

    ......

    随着卫青奔驰而来的一千骠骑营重骑再回头时,却已经没有了作用,无论是雪狼jīng骑还是卫青所部,他们呈整队的在草原上奔驰对shè、短兵相接,其速度都不是他们能够跟的上的了。重骑是为正面冲阵而生,比速度不是他们的表演。

    所以这一千骠骑营重骑在为首校尉的指挥下,脱离了这片拼杀的激烈异常而且极具视觉效应、却已经与他们无关的战场,奔向南方,那里,正在混战厮杀的汉军与匈奴,才是他们的战场!

    即便是面对依雪儿的雪狼jīng骑卫青不能够取胜,但是只要不败,他的使命便已经达成。因为依雪儿的这一万雪狼,冲不进两三里之外的战场,也就注定无法解救那里的同袍!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敌,杀敌只是顺便和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而现在,他们除了尽量斩杀多的敌人之外,再在不能有其他作为!

    战斗持续着,战场厮杀的激烈程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持续拉长而变得小一些,相反,到了这个份上,一切拼杀都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再难有其他战术上的优势,拼的,完完全全就是士兵——和士兵的生命!

    当柳木带着一名衣着褴褛的骑士到了秦城身边的时候,他看着阿鼻地狱一般的战场,有瞬间的失神。

    秦城记得后世苏联有位将军说过:战争,对于普通士兵和中下级军官来说,就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而眼前这场足足有八万骑兵参加的战斗,无疑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而不得不说,完全的骑兵对战,相较于步兵对阵,其视觉冲击力绝对是不同的。若说八万人的步兵对战只能算作是波浪滚滚的大湖,那么八万骑兵对战,其势,则唯有滔天巨浪的大洋能够比拟。

    秦城没有多少悲天怜人的心思,只是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生命在面前一个个死亡,他也不能无动于衷罢了。

    “将军!”柳木见秦城有些失神,出生唤道。

    秦城回过头,便看到柳木,还有柳木身边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脸sè苍白如纸的青衣骑士。

    骑士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刀,刀刃已经有些卷曲,还蹦出了好一些缺口,似乎在诉说着方才战斗的不易。

    秦城自然能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方才必然经过一番惨烈的战斗,并且身受重伤。事实上,秦城观其模样,心中对他还能坚持骑在马上不倒已经很是佩服。

    青衣汉子秦城认得,是南宫商商会的人,也是商会情报队的重要人物,一般不由南宫商亲手递给秦城的情报,都是由这个秦城唤作张大的汉子经手。

    所以一看到张大如此模样,秦城便免不了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大的一身伤势自然不可能是横穿战场的时候造成的,到了这个战场,汉军有足够多的人手保证他的安全,即便是他手中没刀,也照样能穿过战场,到秦城面前。

    不及秦城发问,张大五味交杂的朝秦城一抱拳,话还没说,一个顶顶的汉子竟然先流下泪来,他嗓子极度嘶哑,使得声音都变了调,嘴一动,嘴唇便裂开好几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挤了出来,他惭愧的低下头对秦城道:“将军,情报队全军覆没,南宫会长被抓!属下一路南下向将军禀报,请将军预作筹划!”说罢,长刀横上自己的脖子,声音因为严重变调导致吐字不清的嘶吼了一句:“将军,属下对不起将军的栽培,对不起南宫会长的信任!”话说到最后一个字,长刀狠狠向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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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下午五点。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伊稚斜的野心

    (下一更晚上七点半)

    张大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路南下来向秦城禀报,秦城焉能不知他这一路南下经历了多少九死一生的险境?

    商会情报队全军覆没,南宫商被抓。这些秦城之前都有些预感,只是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有如此严重罢了。如今听张大当面给他说出来,秦城心中的一丝侥幸也不复存在,不过也好,没了侥幸,便能趁早规划,免得到时候被动。

    张大长刀横在肩上,便要抹了脖子。也是,情报队不在了,就连南宫商都被抓,他作为情报队的主要负责人,也确实没有脸面在面对秦城。毕竟,那是秦城对匈作战莫大的凭借,是他这两年以来倾注了莫大心血的东西。张大觉得愧对秦城、愧对南宫商,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张大求死,秦城却不会让他死。或者说,秦城不忍心让他死。

    在张大长刀横向脖子的那一刻,柳木闪电出手在他手臂根处的经脉上点了一点,这一点,便让张大的手臂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长刀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只是张大方才那抹脖子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凶狠,虽然柳木出手已经够快,长刀还是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秦城看着有些错愕的张大,冷静的眼神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对他的关心,而是一把扯下围在脖子上的布巾,扔给张大,语气沉静的有些吓人:“捂着!”

    听了秦城的话,虽然他的话中像是没有丝毫感情,张大心中还是涌起一股热气,他接住布巾,二话不说便捂在了脖子的伤口上,他知道秦城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更不喜欢自己的部下质疑自己的命令,所以秦城的命令向来都是只说一遍,没有听清的,若是私下不能搞懂,便等着遭殃了。

    这也是秦城治军的思想之一,军人,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rì子,自然要干脆,更要纪律严明。

    “具体情况,说与我听。”秦城仍旧保持着左手按刀,右手提缰绳的姿势,问道。

    “诺!”张大应了一声,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一丝痛苦之sè,在秦城的注视下,他沉声道:“昨rì子时刚过,我等与南宫会长整理完一rì情报,正要派人来告知将军,便听得帐外传来一阵噪杂和惨叫声,不等我等出账查看各究竟,值夜弟兄便进账急道有大群匈奴骑兵来袭,人数有好几百,已经包围了周边!

    当时属下本是要掩护南宫会长撤退,奈何南宫会长不依,以他不会武艺而我身手最好为由,令人掩护我突围,来向将军告知此事!

    属下突出重围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南宫会长被匈奴人绑上了马!

    这些匈奴人行动迅速,个个都是好手,加之他们事先拔出了我们的哨桩,对我们进行了包围,才使得我们没有反抗之力......”

    说道最后,张大脸上的羞愧之意明显重了很多。不管如何,情报队在商会的掩护下在大漠行动,被人家察觉了踪迹不说,还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在据点包了饺子,而自己这方一点儿反映都没有,作为情报队的统率,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你下去吧,把伤包扎了。”秦城听罢,依旧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反映,连一个点头的动作都欠奉,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情感。

    张大看了秦城一眼,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抱拳退了下去。

    “情报队被端了,商会再在大漠行动便不合适了,还有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你也要早作安排才是。”柳木是军中仅有的三个知晓商会和商会情报队存在的人之一,待张大退下之后,他对秦城说道。

    别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或许不敢去触秦城的霉头,光看秦城那一张冰冷到极点、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儿温度的脸,就足够让人将要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了。但是柳木不同,他绝对不会去想秦城此时的心情如何,他只会想此时应该怎样做,怎样将已经造成的损失挽回,怎样将可能会有的损失降到最低,为此,他不会因为秦城情感上的变化而有其他的想法。

    这是一个绝对理智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绝对有胆子,又绝对耿直的人!

    以这样的人做副将,不得不说,秦城做了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秦城的心脏绝对够用。

    “这场战斗越快结束越好,不然夜长梦多。情报队被端了,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这场依靠商会情报才得以存在的战斗,不能拖下去了!”秦城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不知道言笑与知趣为何物的副将,沉声道。

    柳木扫视了整个战场一眼,道:“还有近万匈奴骑兵,北边的匈奴援军战力倒是很强,便是卫将军去也不能轻易取胜。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怎么打?”

    秦城望着面前的战场,说了两个让柳木极为不解并且矛盾的字:“放人。”

    “放人?”柳木不确定道,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放飞了?

    “对,把围住的匈奴人放出去!”秦城却回答的无比肯定。

    ......

    秦城和柳木料想的没有错,在张大当面向秦城汇报情况的时候,一个致命危险正在向秦城等几万汉军靠近。

    那是两万匈奴骑兵。

    血狼!

    训练出了雪狼的草原绝对jīng骑。

    伊稚斜的亲兵军队!

    此时,他们距离正在混战的秦城和左贤王的战场,已经不足四十里。

    四十里,对于骑兵而言,转瞬即到!

    这回对大汉的征战,是军臣单于谋划已久的战争,目的,就是为了狠狠打击汉军,摧残汉人对匈奴的反抗意志,让汉匈之间继续已经维持了七十年的国家关系。当然,这只是官面上的话,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他的儿子于单继位创造一个有利的环境,保证他儿子在坐上匈奴大单于的宝座之后,不至于坐不安稳。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为太子于单服务的战争。

    所以,在算计必胜的对李广战役中,军臣单于才会让于单去参战,而不是让伊稚斜去。伊稚斜被安排去了哪里?代郡方向!

    那是公孙敖出长城的方向。

    当然,作为有着一支草原上绝对jīng骑并且绝对野心的伊稚斜来说,他是不会心甘错过对付李广的机会的。

    赢了李广,可以在草原上一夜成名;赢了公孙敖公孙贺卫青这几人,顶多一场篝火晚会庆祝一下、领一些牛羊的奖赏而已。

    所以伊稚斜不甘心,所以他慢腾腾的率大军向代郡方向进军,而暗地里,他让手下的能臣率领几百血狼中的jīng锐,顺着已经在之前就被他们察觉到异样的一群汉人商队,去查探情况。

    敏锐的直觉告诉伊稚斜,那里,或许会有一个大胜的机会!

    事实,被伊稚斜赌对了。

    因为大战开始,南宫商商会情报队的活动自然密集了许多,这也使得在伊稚斜和依雪儿的合力下,他们被盯上了。

    然后,才有了那晚商会情报队被连锅端的一幕。

    端了南宫商的情报队,依雪儿也截获了相关的情报,知晓了秦城今rì的计划。所以,她在马不停蹄赶往这里的同时,让人去将情报告知伊稚斜,让伊稚斜速速赶来会战!

    当然,依雪儿的这个情报也报给了军臣单于,不管她是否愿意,这都是必须要做的。

    伊稚斜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依雪儿的情报,顿时欣喜若狂!

    ——李广等四万汉军,用计包围了左贤王、左大当户、坐骨都侯三万大军!若说这些人的名字还不足以让伊稚斜狂喜的话,那么那“太子于单”四个字,则是让伊稚斜的血液彻底沸腾了!

    他知道,自己在草原上建立莫大威望的时候到了!

    击败李广,本就是足以傲人的战绩,而若是同时还击败大汉此番北上的绝对主力、粉碎大汉的此次北上作战,那这份战绩,足以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就是那些一直支持太子于单继承大单于之位的贵族们,怕是也会倒向他这一边!

    而同时救出太子于单、左贤王、左大当户、做骨都侯,那么他伊稚斜,就是草原上近七十年来的战功第一人!

    若是,故意不救出太子于单?

    想到这里,伊稚斜再也把持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拔出长刀,向血狼下令:向东方进军!

    汉军是四万大军。匈奴方面,左贤王先前就有三万余人的部队,加之依雪儿一万大军,再有伊稚斜自己的两万血狼,伊稚斜相信,即便是左贤王被汉人用计包围,骗死了一两万人,他们以蓄力之军,对付汉人的疲敝之师,也是胜算足矣!

    是以,伊稚斜领着血狼狂奔四个时辰,到此时,距离事发地点已经只有不到四十里的距离了!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伊稚斜知道,昆仑神的神光,已经照到了他的身上!

    不久之后,他便是这草原之王!

    是大匈奴万人敬仰的存在!

    到了那时,大单于的位置还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这里,伊稚斜长刀向前一指,大喝道:“汉人就在眼前,随本王杀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打得漂亮

    (这章先发吧,下一章预计在晚上八点半,左右。)

    正在草丘上指挥调度整个战场的秦城,自然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即便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但是战场上,仅凭预感就如何如何显然是荒唐的。

    秦城不能知晓西方已有两万jīng骑在向自己靠近,那些四下jǐng戒的游骑自然也不能知晓。四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不近在于,即便伊稚斜携两万血狼飞奔而来,但是秦城散出去的游骑仍然不足以发现他们的踪影;不远在于,四十里的距离,只消一个冲锋,不用多久,血狼便能赶到。

    四十里之外的血狼jīng骑,以伊稚斜为首,若是骤然从西方出现,加入到秦城眼下的战场中,其能引起的效应将是巨大的,其后果对秦城而言也是毁灭xìng的!

    伊稚斜先前想的是,大汉几万大军已经是疲敝之师,本来在人数上就不占太大的优势,若是血狼一旦加入战团,又是突然袭击,汉军想要不败,着实有些痴人说梦了。

    对于汉军而言,虽然此次出征的几万大军都是整个大汉最jīng锐的zhōng yāng南北军和秦城的骠骑营,但是伊稚斜的血狼,那也是草原上jīng锐中的jīng锐,兵锋所指,其杀伤力未必就比秦城的骠骑营差。而骠骑营重骑在失去一定距离的蓄积之后,其威力自然要大打折扣。

    胜败,一线之间!

    许久之后,当秦城在回忆这场战争的时候,曾今跟人戏言:当初若不是有军臣单于相助,几万大军差几便要灰飞烟灭矣!

    而当秦城的这句话传到草原的时候,彼时已经身为草原大单于的伊稚斜,气的直接掀了桌子,大骂秦城乃真小人!

    话不多言,却说伊稚斜正斗志昂扬浮想联翩领军向东方那个战场奔袭时,北方忽然奔来几骑,直接拦住了伊稚斜的去路。

    伊稚斜乍看到这些人,本不想理会,却不料为首一人高举一张羊皮,向伊稚斜大军大声喊道:“大单于军令在此,尔等速速停下,伊稚斜王子接令!”

    伊稚斜听到这声叫喊,气得只差喷出一口鲜血,拿刀砍了这人。

    “大单于军令在此,尔等速速停下,伊稚斜王子接令!”

    这人一连喊了三声,伊稚斜yīn沉的脸sè也就变了三回!

    初闻这人喊话,伊稚斜气得五内俱焚,不得已停下脚步,暗令左右准备好弓箭——他想杀了这人,不接这军令!

    因为,此时的伊稚斜,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军令的内容!

    所以这一刹那,伊稚斜对军臣单于的恨意,到了简直可以滔天的地步!

    那人第二声呼喝传来的时候,伊稚斜的手紧紧握在刀柄上,关节已经青的发白,依稀还可以听见手指与刀柄挤压传出的闷响声。

    伊稚斜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那个手举羊皮卷抽的使者,如同见了夺妻仇人一般,红的要滴出血来!

    他的五官因为巨大的张力显得有些扭曲,面部的肌肉也有些抽搐!

    “王子!”左右亲兵跟伊稚斜的模样相差无几,他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冷意,向伊稚斜请命。

    “大单于军令在此,尔等速速停下,伊稚斜王子接令!”

    催命鬼一般的声音再次想起,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势,伊稚斜看了东方的天空与草原一眼,眼神中的炙热和杀意瞬间暴涨!

    下一刻,伊稚斜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拔出长刀,狠狠向地面一插,张开双臂,仰天长长嘶吼了一声!

    “啊!!!!!昆仑神!!!”

    其声音之凄厉,竟然蕴含无限悲凉,令闻者无不心惊,听者无不动容!

    伊稚斜吼完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脸颓然。

    他翻身下马,缓缓向前走出几步,盯着那张羊皮卷抽看了半响,才以礼仪缓缓一拜。

    这一拜,伊稚斜垂下了头!

    那手握卷抽的中年汉子看了伊稚斜一眼,丛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然后有条不紊展开卷抽,对着冷冷念道:“大单于有令:大汉代郡以北百里处,发现万余汉军骑兵,兹令伊稚斜王子,领其本部前去拦截,务必不可使一人再向北深入一部!”

    念完,那中年汉子瞥了伊稚斜一眼,将卷抽交给身边的随从。那随从接过卷抽,下了马,走过来递给伊稚斜。

    伊稚斜抬起头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他淡然接过卷抽,转身回到自己的战马边,跨上战马,扭马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jīng锐勇士,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大手向西方一挥,便率先策马而去。

    西风紧,草原凉。

    马扶人,背影荒。

    ......

    来传令的使者见伊稚斜领军而去,再次冷哼一声,向身边的人招呼道:“走,我等去救于单太子!”

    行了没几步,使者身旁一个年轻随从忍不住问道:“大令,伊稚斜王子的军队明明离于单太子最近,大单于为何却不让他去救援太子?我们的大军可是还在百里之外啊!”

    中年使者身手抹了一把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本来极为强壮,但是这次长距离玩命似的奔走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但是好歹赶在伊稚斜到达那个战场前将军臣单于的命令传达了,此时他心中也难免轻松,心情也好些,便说道:“于单太子被围,伊稚斜领军救了于单太子,大败了汉人主力,瓦解了汉人几万大军此番北上。这样的事情,大单于能让它发生吗?”

    这位年轻随从闻言皱着眉头思虑了半响,仍是没有想个中妙处,见使者脸sè尚好,便追问道:“为何这样的情况就不能出现呢?”

    “蠢猪!”使者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他一句,顿了顿,却还是说道:“伊稚斜王子已经获得了此次汉军在东边围攻左贤王的消息,要是让他再立下不世之功,这到底谁是未来的大单于?是他伊稚斜,还是于单太子?”说罢,兴许是怕这迟钝的随从仍旧不理解,使者又补充道:“于单太子是未来的大单于,部落中不能有人比他在草原上的威望更甚,明白了么?”

    那随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道:“原来如此,大单于是不想伊稚斜王子再立军功了!”

    说罢,还是疑惑道:“可若是我大军救援不及,于单太子......那岂不是更为不妙?”

    使者这回没有立即会话,脸sè也没有那么沉重,半响,他道:“左贤王有近四万大军,依雪儿公主又领了一万大军去救援,而汉军不过四万而已,即便败,也不会连于单太子的命都保不住!”

    “哦......原来如此。”随从若有所悟道。

    使者的心情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方才他没有说的是,帝王家的事,是说不清的。

    ......

    死神与秦城擦肩而过,命运女神再次眷顾了秦城。不知道自己的大军方才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存亡“大战”的他,面对柳木对他“放人”提出的疑问,他难得的笑了笑,仿佛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心底忽然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但是他没有给柳木解释,而是向传令兵道:”传令,让乐毅公孙贺开一条口子,放匈奴人出去。记住,放一半,留一半。放的那一半让卫青也不要拦了,大军迅速撤回来继续合围,而留下的那一半,”秦城诡异的笑了笑,yīn测测道:“全杀了!”

    “诺!”

    柳木听罢秦城军令,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击节叫好,他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上,此刻激动的有些醉红,他看着秦城赞叹道:“要不怎么连李将军都说要论人yīn险狡诈,军中无人能及秦大郎呢!果真是如此!你放出去一半匈奴人,那些突围驰援了这么久而不见效果的匈奴,人必然大喜过望,自然不会有人再管剩下的四五千匈奴人的死活。此计表面上看放走了几千匈奴人,实际上却是最大限度杀伤了敌人的有生力量,还减少了我军不少损失,真是妙计!”

    “别把我吹得这么厉害,要不是担心匈奴大军来救援,必须速战速决,这里的匈奴人,一个都跑不了!”秦城咧了咧嘴,道:“再说这么一跑,匈奴太子左贤王什么的大人物,全跑光了。真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号角声响起,令旗挥舞!

    得到命令的公孙贺和乐毅等人,虽然心中尚有疑惑,执行军令却并不含糊。在北边的包围圈中,立即就有一个大口子被打开。而同时,为避免被两面夹击,卫青也开始按照秦城的军令收拢部下回撤。

    “将军,你能别这么得意么?这个时候你谦虚,可是比骄傲看着更让人不耻。”柳木白了秦城一眼,瞥了瞥嘴道:“放一半的匈奴人,不仅避免了一万匈奴骑兵在决死之境的疯狂反扑,减少了我军的伤亡,同时也磨灭了剩余四五千匈奴骑兵的反抗意识,可以说,你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尽灭匈奴五千jīng兵啊!同时能让我军尽快撤出战斗,能有余地应对可能到来的匈奴大量援军,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说罢,见秦城果然在得意的笑,柳木不由得冷道:“怎么样,将军,属下这个马屁拍得还可以吧?”

    “哈哈!”秦城放声大笑,真诚赞叹道:“不错不错,确实可以!我看你拍马屁的时候可比你板着脸教训我的时候有趣多了,哈哈!”

    柳木鄙视的看了秦城一眼,沉吟了一会儿,终究是看着秦城幽幽叹道:“这一仗,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确实打得漂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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