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援(第二更)
李广和秦城一起走上城楼,眉头不展,边走边说道:“局势并不好。这几rì大小对战好几场下来,虽说起先依靠重骑的锐利小胜了两场,但是并没有对乌桓军队造成太大杀伤,毕竟乌桓军队有三万人。重骑虽然锐利,但是数量却不多,本将也不能太放手让他们去冲阵。之后几场接触下来,互有损伤,奈何我上谷军营仅有七千将士,如此一来伤亡便不成比例。如今战事胶着,局势对我等很不利。”
李广说完,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秦城略一沉吟,便问道:“如今我军营伤亡如何?”
李广看了秦城一眼,“骑兵伤亡过千,主要是轻骑伤亡大些。车步兵的伤亡也达到了近四百。不过好在军营已经照你的想法实行了军医制度,所以真正阵亡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受了伤,但是短时间内能上战场的人数还是打了折扣。”
秦城暗暗吸了口气,心道还好骑兵伤亡不是太大,要是连三千骑兵都凑不齐,那这场仗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如今除了据城而守,本将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破敌之策,正好你赶了回来,你说说你可有破敌的办法?”李广说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用六千兵力去破人家两万多人近三万的大军,这真是有些痴人说梦了。李广看着秦城,不等秦城说话,忽然惊异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哦,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擦破了点儿皮,不碍事。”秦城随口说道,他脸上的伤痕经过了处理已经不再十分醒目,加之李广一心系着军营的事,竟然这时候才发现。
两人走上城楼,秦城从城楼上放眼望去,远处的长城依稀可见,长城之侧,乌桓王的行军大营连绵好几里,远远看去也是颇有威慑力。
“乌桓军队为何不围城?”秦城并没有立即回答李广问策的难题,而是看着乌桓大营有些纳闷道。
李广闻言冷笑了一声,没好气道:“乌桓王是想引我大军出城与他决战,好将我大军一举破之。昨rì本将就险些吃了他的亏。这老贼算定了我大军不可能久在城中闭门不出,这才守株待兔。”
秦城无奈一笑,心想这乌桓王也是个老狐狸了,就是不知他为何会做出进攻上谷这等愚蠢的事来,他就不怕大汉出军报复?
秦城和李广站在城楼上商议了半天,也没能商议出一个好的对敌之策来,直到夜幕。
彼时秦城和李广正在大帐商议军机,突然有骑兵从城外急奔而来,进城后直奔中军大帐。
“将军,纪军侯在狼yīn沟被围,请将军救援!”那浑身是血的骑兵乃是纪铸手下的副侯江河,他冲进大帐,便跪下向李广急道。
“乌桓军队有多少人?你回来时情况如何?将这些细细说来!”李广闻言虽然吃惊,但还不至于失态,他站起身,问眼前的骑兵道。
“禀报将军,乌桓军队大概有一个曲,属下回来的时候纪军侯正带着两个屯的弟兄突围,奈何乌桓军人多,纪军侯一时难以带着众将士突出来,这才让人掩护着属下回来禀报,这会儿也不知情况如何了!”江河倒豆子一般将这些话顺溜的倒出来,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答吧答吧滴落在地上。
“你先下去休息。”李广对江河说道,然后看向秦城:“纪军侯是我让他带人出去查看情况的,不曾想竟然会出现如此情况。”
“将军,事不宜迟,属下这便带人去救,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秦城向李广请命道。
“好,你且小心!”李广道,“我让李敢带人与你同去。”
“诺!”
秦城和李广出了中军大帐,点齐了一千骑兵,便由秦城和李敢领着,趁着夜sè的掩护出了堡城。
为了掩护秦城等人出城,李广特意派遣马大山点齐一千骑兵先出城门,高举火把,向乌桓王大营奔去,声势浩大,做出夜袭的态势。
秦城领着五百骑兵紧随马大山之后,出门之后两队人马分开,马大山的骑兵做足了大军进攻的样子,秦城这些人则不声不响向狼yīn沟快速奔去。
……
眼看天sè黑了下来,纪铸愈发焦急,他领着的两个屯的骑兵本来是奉了李广将令出城的,他已经足够小心,本以为不会被乌桓军队发现。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如此,等他好不容易完成了李广交代的任务,带着人马往回撤的时候,却在半路碰到了乌桓王麾下五百骑兵,狭路相逢,没有任何言语,双方就厮杀在一起。
看到对方足有五百人的队伍,纪铸心就凉了半截,来不及多想,他身先士卒,意图带着手下两个屯的骑兵突围,奈何与自己交手的乌桓王军队也不是草包,纪铸冲了一阵,眼看就要冲破对方军阵,却又被对方挡了回来。无奈之下,纪铸只得让人护着副侯江河先杀出去,回去给李广报信,自己则带着人继续突围。
直到天sè完全黑下来,在付出了差不多一个屯的代价之后,纪铸终于带着手下的人冲出了包围圈,向堡城奔去。
“军侯,这些乌桓骑兵咬着我等不松口,后面的军士吃不住了,属下带一部分人断后,你带其他军士先回城!”乐毅拍马跟上纪铸,向他喊道。
“不成!要断后我也是我来,你带人回城!”纪铸朝乐毅回喊道,他的脸上被一个乌桓骑兵百夫长的刀锋划出一道血槽,此时鲜血流了一脸,他也顾不上去擦拭,夜sè下显得格外狰狞。
“军侯!现在不是争的时候,再迟疑我等一个也跑不了,你先走,属下断后!”乐毅此时哪里还顾得许多,若是让他先跑回去而丢了纪铸,只怕回去之后他也免不了被军法治罪。喊完话的乐毅再不迟疑,他长刀在纪铸马屁股上狠狠一拍,自己就转了马身,朝身边的骑兵大喝道:“前屯前后队随我杀回去!”
“诺!”几十名军士大声应了一句,便和乐毅一起调转马头,往后杀去。
纪铸的战马被乐毅狠狠一刀拍痛,嘶鸣一声就快步向前奔去,纪铸大急,好不容易勒住马回头时乐毅已经带人杀到队伍后面,他再想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你娘的乐毅,你这小王八犊子,在老子面前逞英雄,这回你要是回不来,老子明年清明都不给你上香!”纪铸眼睛通红,声音嘶哑,他知道这时候要是再杀回去的话乐毅和众多将士的xìng命就算是白丢了,纵然有千番不愿也只得回头往堡城奔去。
“他娘的江河这混蛋是不是死了,怎么还没有把援军带来?!”纪铸红着眼睛带着几十个军士向堡城狂奔,忍不住破口痛骂。似乎不骂这一句,他就会忍不住杀回去和乐毅等人战死在一块儿。
纪铸正骂出这一句,好似是为了回应他,前方不远处突然亮起一圈火把。
看到这圈火把纪铸先是一愣,待细细看清眼前方奔来的骑兵之后,突然哈哈两声大笑,状若癫狂,接着他一把将战马勒停,对身边的军士吼道:“还跑什么跑,援军来了,随我杀回去,宰了这群狗-rì的乌桓人!哈哈!”纪铸吼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劲道,边奔行边大喝了一声:“杀啊!”
“杀!”随纪铸奔回的一干军士本就为自己方才这种抛弃同袍的行为而不耻,这下看到援军已到,一个个拔马回头的动作极为干脆利落,吼叫着杀了回去。
纪铸的马很快,但是有人比他的马更快。
“纪铸你这王-八-蛋,吼什么吼,老子的兵呢?”秦城追上纪铸,看到纪铸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又看到身边就剩下几十个军士,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骂道:“你娘的就给我剩了这么点人回来?”
要知道,如今上谷军营的每一个骑兵,都是秦城rì后练成铁骑的资本,少一个秦城都肉疼得不得了。
纪铸被秦城如此一骂,顿时气血上涌,差点儿嚎啕大哭,他稳住心神,随即恶狠狠道:“兄弟们都在乌桓军队的嘴里,属下这就去打碎了乌桓人的牙,撕开他们的嘴,把兄弟们都救回来!”
“少废话,杀!”秦城大吼一声,双腿一用力,身下战马便加速冲了出去。
……
乐毅带着几十人回头去断后,他们面对的是超过他们五倍的乌桓军队,乐毅下令军士将彼此间的距离缩到最小,不给乌桓军队冲过去的空隙,而后两队人马就狠狠撞在了一起!
冲在最前面的双方骑兵相撞之后便是一阵惨烈的马嘶,双方骑兵在一条线上人仰马翻了一片,被摔下马的军士方才接触到地面,便被对方的马蹄狠狠踩在了身上,顿时自己的身体就被踩成了肉酱!
乐毅冲在最前面,因而是最先倒下去的那一批,不过他在战马相撞的一瞬间,借着冲击的惯xìng身体一跃而出,长刀往前一递,将对面一个乌桓骑士斩下马,自己就落在了他的马背上。而后乐毅手撑住马鞍,身体在空中一个回旋踢,旋转了半圈,将最近的两个乌桓骑兵踢下马,自己就摆正了身形。
跟乐毅做出同样动作随同他一起落到乌桓骑兵马背上的还有好几个军士,这些军士虽然成功跃入对方军阵,并且重新掌握了一匹战马,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陷入了乌桓骑兵的重重包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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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袭
乐毅从拔马回头决定断后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今rì活下去的希望很小了,所以他拼杀的毫无顾忌,手脚放的很开,甚至是不惜突入乌桓军阵,只是为了将这些乌桓骑兵多阻拦一些时间。
乐毅知道只要自己这些人能坚持的久一些,让纪铸领人甩开这些乌桓追兵,那么自己这几十个骑兵的牺牲便是有价值的。
冲入乌桓军阵,不及须臾,乐毅已经成功将四五人斩于马下,而他本人也挨了不轻不重的两刀,鲜血早已染透了他的战袍,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眼看着周边己方的骑兵越战越少,乐毅双眼布满血丝,他一边挥舞着手中长刀,一边嘶吼,鲜血不时在他周围飞溅,渐渐的他记不清其他东西,唯记得挥刀,挥刀,再挥刀。
突然身下马身一矮,乐毅身子一个不稳,就栽下马来。被摔下马之后,乐毅就势一个翻滚起身,却被一个骑兵近了身,战马上的骑士一刀向乐毅竖斩下来!
乐毅侧身避过这名乌桓骑士的长刀,手中长刀向上撩去,就将这名骑士的手臂砍了下来,趁着那名乌桓骑兵惨叫的当口,乐毅一把将他拉下马,自己立即翻身上马。
方才跨上战马,乐毅还来不及稳住身形,两把长刀一左一右不分先后同时向他斩来!
乐毅眼神一凛,挥刀挡下左边的长刀,再想去挡右边的长刀时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那柄长刀在自己的视野中无限放大,下一瞬就要斩掉自己的头颅,乐毅的瞳孔瞬间扩大。
这一刹那,乐毅眼中只有越来越近的冰冷刀锋,乐毅甚至看到了一滴鲜血在刀锋上飞落!
然而接下来乐毅却没有感受到刀锋将自己的脑袋斩飞出去,相反的,那柄本来横冲到自己眼前的刀锋突然一下飞上了天空,飞出了乐毅的视野,唯有不少滚烫的鲜血喷到乐毅脸上。
乐毅一时错愕。接着,当他移动视线的时候,他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怎么样,死了没?”秦城在乐毅身边勒住战马,咧着嘴向他问候道。
乐毅听到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在自己身边响起,然后感觉到无数如风般的骑兵从自己身旁掠过,冲入乌桓骑兵军阵中!
有那么一瞬间,乐毅觉得自己灵魂出了窍。
乐毅反应过来,策马向前冲去,对秦城道:“你这厮总算是出现了,你若再晚来一步,我就真死在这儿了!”
“你若死了,我给你报仇便是!”秦城哈哈大笑两声,和众多军士一起杀入已经开始溃败的乌桓军阵。
儿时的玩伴,偷鸡摸狗打架斗殴都在一起;长大后的同袍,沙场征战同生共死都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种友谊更加珍贵更加美好?还有什么比如此情形更加让彼此内心畅快?
“我算明白了,你这厮就是来抢军功的!”乐毅也是大笑两声,和秦城并肩向前冲杀过去。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慰和快意。
有些东西,只有当事的双方才懂。
这种情,叫做兄弟。
……
随着秦城带领援军赶到,乌桓骑兵立马就遭受了被屠杀的命运,经过不到一刻钟的厮杀,除却几个运气和马速都极好的乌桓骑兵逃脱以外,其他人尽数被汉军斩杀。
“幸亏秦将军及时赶到,如若不然,今rì我手下这些军士算是交代在这里了,我也无颜回去面对李将军!”末了纪铸对秦城郑重抱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秦城看着脚下的战场,好似在沉思着什么,没有搭话。
“军侯,你猜猜今rì我斩首了多少?”乐毅见秦城不理会纪铸,便上前来插话。
“兔崽子你还好意思说?!”纪铸一脚朝纪铸踹去,骂道:“你这厮如今胆儿肥了,都敢不听老子的军令了?”
纪铸说罢,也不等乐毅答话,一巴掌重重拍在乐毅肩头,将他拉过来,“好兄弟!”
“好兄弟!”
两人说罢一阵大笑,无比豪迈。
“走,回城!”秦城皱紧的眉头忽然展开,他上了马,对众将士大手一挥。
重新列好阵形的骑兵,便开始策马回城。
而就在方才,秦城终于想到了破敌之策。
……
回到堡城,秦城便跟李广说了自己的破敌之策。
李广听罢,凝神沉思了许久,终于说道:“军营骑兵方才出战,这时候夜袭乌桓王恐怕有防备啊。再者,骑兵方才出征奔战了一回,这时候又要发动夜袭,疲兵不可用,这个你不会不知吧?”
“将军,正是因为先前我军营骑兵已经出战过,乌桓王才不会想到今夜我等还会第二回出战。再者,方才去救纪铸之时我故意放走了几个乌桓骑兵让他们回去报信,就是为了让乌桓王明白,先前马大山的佯攻只是为了掩护我等出城,乌桓王自知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明rì他便要率军来攻。”秦城分析道,“乌桓王知晓我大军今rì出城过一趟,料定我士卒疲惫,又怎会想到今夜我大军会发动夜袭?若是乌桓王想明rì来报复我等,今夜必然让士卒养jīng蓄锐。如此一来,他军营的防备定然不甚严密,我大军要是突袭,只要谨慎些,成功不难。
至于军士疲惫,方才出城只是一场小战,马大山带的人更只是出城兜了一圈,说不得有多疲惫。若是我上谷骑兵连如此强度的征战都经受不住,rì后要想练城一支铁骑,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秦城一口气说完,将该考虑的因素都考虑了进去,李广想了想,也找不出反驳的根据来。
“秦郎,即便今rì夜袭能成,后面的行动还是有些过于冒险了。你当真有把握?”李广身为大将的时间久了,考虑的东西自然就很全面,在各方面的问题没有一个定论之前,作为三军主将,如何能轻易下军令?
大将一令,便是无数士卒的xìng命。
“眼下这种局面,不出奇,无以致胜。若是中规中矩对战,我等半点儿胜算都没有。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了些,但却环环相扣,成功的可能xìng还是很大的。”秦城说道。
“整rì窝在城中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破敌,耗到最后怕是也只能背水一战。”李广缓缓说道,“如此,便按你的计策来吧!”
“诺!”秦城站起身,便要去准备。
在秦城转身的时候,李广叫住他,开口想说什么,顿了顿,最后却只说出三个字:“要小心。”
“属下明白!”秦城抱了拳,转身而去。
看着秦城的背身离开大帐,李广若有所思,半响叹了口气,自嘲道:“近来行军布阵老是瞻前顾后,难不成老夫真的老了?”
……
当夜丑时,堡城沉重的城门被打开,三千骑兵,一千车步兵从城中悄无声息行出,在城门前分成两拨,一拨为三千骑兵,向乌桓军队大营行去,一拨为一千车步兵,在堡城五里之外的地方靠山扎营。
一千车步兵除却常规军备,几乎人手一把铁锹模样的农具,名为锸。这些锸是方才军中向堡城里的百姓征集的,按照秦城的军令,这将近一千把锸,将在今夜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除却锸是这一千车步兵中比较惹人注意的装备外,这一千车步兵军阵中的战车数量也是极多,军营中此番带出来的战车,都被这一千车步兵带上了。
去偷袭乌桓军大营的是三千jīng骑,而三千jīng骑夜袭乌桓军大营能不能起到秦城所希望看到的作用,却在于这一千步卒。
三千jīng骑并没有直接冲向乌桓军的大营,除却有几个哨骑是从正面去探路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外,其他军士都顺着昨rì纪铸领人勘察出来的道路,从侧面迂回到乌桓军大营的右侧。
堡城距离乌桓军大营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是秦城领着三千jīng骑却足足绕行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乌桓军大营右侧一里开外。
按照乌桓军对大营的布置,大营分为五部,分别是前后左右中军。前军正对堡城,是乌桓军这些时rì以来对汉军作战的先锋和主力,中军是乌桓王所在的地方,乌桓王在此发号施令,指挥全军。
一般而言,行军布阵时,自然将最jīng锐的军队放在前军,粮草辎重等物放在后军,主力放在中军,而左右军是大军的侧翼,部队战力不能说差,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秦城,此时在乌桓大营右军营地外一里处停下来。到了这里,离乌桓军右军大营实际上已经十分近了,骑兵只需要一个冲锋,转瞬就到。
骑兵们将口中含着的树枝什么的吐掉,将马嘴上的套子取下来,然后拔刀的缓缓拔出长刀,引弓的静静拿出长弓。
冲锋,即将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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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营
乌桓军大营右军有骑兵三千,营帐一百又六十,马厩三百余。大营布置成圆形,为游牧部落营地定制。营帐前不时有游骑巡视而过,影影绰绰,营地前瞭望塔显得矮小,远不及中原军营中的高塔来得视野广阔。
骑兵冲击军营,无需令人前行解决门前守卫,直接冲阵便可。
今夜月sè谈不上多明亮,却也不昏暗。月sè下黑压压一片汉军jīng骑,阵形严谨,气氛肃杀,极为安静。
秦城缓缓拔出环首刀,如同放慢动作一般。
秦城身后,三千将士静静等待秦城发出冲杀令。三千双眼睛,六千道目光,聚集在秦城身上。
很安静,很炙热。
从得知骠骑校尉秦城回营,军营中所有军士尤其是一干骑兵俱是jīng神一震,不为别的,就因为秦城曾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带着他们千里奔袭大漠,将一万匈奴悍骑斩杀近半。所以在他们心中已经隐隐形成一种认识:只要骠骑校尉在,胜仗便不是什么难事。之后接到今夜突袭的命令,这些骑兵心头都有一股热火在暗暗燃烧,他们知道,今夜这一战,必将畅快淋漓!
不知是哪匹战马打了一个响鼻,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拉开了今夜大战的序幕。
秦城长刀向前一引,军令只一个字:“杀!”
安静的夜晚至此终于被怒海狂涛般的马蹄声打破,沉睡的鸟雀被猛然惊醒,惶恐的飞出枝头,沙尘骤起,杀气迸shè,三千骑兵直逼乌桓军右军大营。
一路冲去,唯有马蹄骤响,不闻将士呐喊声。
埋头奔进的战马大口喘气,不时打出一个响鼻。
秦城一马当先,他身边的一千将士左手提缰,右手握弓,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乌桓军大营,紧紧跟着秦城。再往后的两千军士,同样左手提缰,右手中长刀冰冷,刀锋凌烈。
一里的距离,只够骑兵将马速提上来。
“弓!”
秦城大喝。
一千将士目不斜视,左手松开缰绳,长弓由右手换到左手,同时从马侧箭壶中抽出一支铁箭,搭于长弓之上,准星对上眼前乌桓军营中的乌桓守军。
在一千将士做出如此动作之后,秦城的命令没有间歇的响起。
“箭!”
喝令声方才在空气中炸响,蓄势待发的五百铁箭立即飞往高空,发出一声声骇人心弦的“咻咻”声,狠狠扎进乌桓军大营!
营地大门周围的乌桓守军听到汉军进攻的动静,诧异之下连忙出声示jǐng,再回头想看仔细黑夜中的敌军时,便只觉夜空中虚影一晃,支支铁箭便插在了自己身上!
临死之前,这些值夜乌桓军还在抱怨,为何外面的游骑先前没有发出一丝信号!
汉军jīng骑三轮齐shè,三千支铁箭便栽进了乌桓大营,铁箭或者收割了乌桓值夜军士的xìng命,或者撞翻了火盆,撞飞了火星。之后,随着秦城的命令,所有人长刀在手,几乎是没有任何阻隔的冲进军营。
乌桓右军的防御措施和那些值夜军士,在骤然出现的汉军jīng骑面前,没有一丁点儿作用,生命力脆弱的像是一只蚂蚁。
秦城一刀将面前一个试图以血肉之躯阻挡自己的乌桓军士劈成两半,马速没有丝毫影响冲向另一个企图逃跑却不知被什么绊倒在地的骑士,马蹄无情踏上他的后背,将他的五脏六腑碾碎,然后挤出身体,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在秦城斩杀这两个惊慌失措的乌桓守军时,纪铸风一般从他身边掠过,一丝也不停留的向前冲,带着他部下的军士直奔一个个营帐。
那些听到示jǐng的乌桓骑士,有些穿上战甲有些甚至还不及穿上战甲就奔出营帐。然而一出营帐,尚且来不及看清眼前事物,脑袋便被纪铸带着人削掉飞出去,鲜血刹那间洒在白sè的营帐上,将营帐染成妖艳的红!
火光开始放大,惨叫声开始放大,混乱开始放大!以点成线,由线成面,依次蔓延。
纪铸昨rìrì暮在乌桓骑兵手上吃了亏,这回便憋足了力气,一冲进乌桓军营便开始疯狂的报复!他带着他的部下,目标很明确,就是一个个军帐。因为军帐中的人无疑是最多的,而刚从军帐中冲出的骑士在骑兵面前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
纪铸不让这些骑士有去牵马的机会,将他们堵在一个个营帐前一个个斩杀,将他们去马厩牵马的路完全阻断!再顺便一把火烧掉营帐,便奔向下一个目标!
当重骑的秦戟挑飞一个又一个没有战马的乌桓骑士时,这场夜袭便成了一场**裸的屠杀!
一场有马的骑兵对没有马的骑士的屠杀。
与此同时,马大山带人直奔右军马厩,将马厩捣毁,按照秦城事先的军令,不管马大山使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马厩中的战马落到乌桓骑士手中!
只要乌桓骑士没有战马,在汉军jīng骑面前,他们的战斗力便连普通步卒都不如!
当然,也有些乌桓骑士速度快或者本身营帐就离马厩比较近,在汉军冲入军营后不久就跨上战马,迎着汉军杀来。但是这些骑士在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汉军jīng骑面前,首先在数量上就处于绝对劣势,又是仓促迎战,即便有个别乌桓骑士相当骁勇,也不能改变大局,被逐渐淹没在汉军骑兵军阵中!
jīng骑袭营,若是营地不能及时组织有效的反击稳住局面,那么不需要多久,局势便会一面倒。
而要组织反抗稳住局势,则需要军中主将。
之前右军主将睡梦正酣,被示jǐng声音惊醒,他很不情愿骂骂咧咧走出军帐,想看看是哪个龟孙子不懂规矩,大半夜的吓咋呼。
在此之前,他接到乌桓王的命令,今夜养jīng蓄锐,明rì出战汉军。所以这个时候他很愤怒,很愤怒是谁敢在半夜来挠老虎的胡须。
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今夜会有汉军前来袭营!
当他冲出军帐,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站在军帐前,不知所措,他方才的愤怒瞬间就消失不见,仅剩下的,是浓烈的恐惧!
营帐开始燃烧,数不清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军营中横冲直撞,追逐着他的部下,砍下他部下的脑袋。他听到了这些鬼魅的狞笑,也听到了自己部下的惨嚎——那是他这一辈都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都候,汉军杀进来了,我等该当如何退敌啊?”右军副将好不容易从汉军jīng骑军阵中捡回一条xìng命,这时候跑到主将军帐前,惶恐问道,声音忍不住颤抖。
右军主将脸sè铁青,脸上的横肉和身体一个劲儿的哆嗦。在乌桓这么多年,少有战事,他哪里碰到过如此情况,这时候他七魂都去了六魂了。听到副将问起,右军主将看了他一眼,心中无限悲凉。虽然他想反击,但是奈何他手下的军士不是前军jīng锐,也不是中军主力,他也不是前军主将,更不是中军主将,他即便想反击,可是哪里有这个能力?
乌桓这些年战事很少,jīng锐之士只是前军和中军那一部分罢了,其他的,基本都没有上过战场。
右军主将心中正苦,突然计上心头,他看了副将一眼,当即对他喝令道:“你……你带人挡住汉军,我……我去向大王求援!”
说罢,也不给副将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都候……”副将在后面喊了一句,还想说什么,奈何这主将逃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不等他说话,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副将愣了半响,啐了一口,不知骂了一句什么,转身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军营,一张脸立即哭丧下来,“如此多的汉军,让我怎么抵挡?”
副将看了一眼主将逃跑的方向,一硬头皮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不能死在这里,副将想道,自己的婆娘孩子还在草原,自己还要留着xìng命回去见他们,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在出征之前,乌桓王曾今将这回出征说得无比轻巧,似乎只要自己三万大军一到,汉军便能不战而溃,自己这些人等着收获战利品就可以了。正是因为如此,这辈子虽然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上但实际上一场真正的仗都没打过的副将才放宽了和大军一起南下,并且对自家的婆娘保证道肯定给家里带回去一口大铁锅。
嗯,大铁锅,多么宝贵的东西!
如今事非人所愿,副将也只能先保命要紧了。
……
秦城让李敢带着人和自己一起冲阵,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从军营大门穿插到军营最后方,杀他一个对穿,尽可能的制造混乱,打乱乌桓军队的阵脚。
等到他们已经穿过大半个军营的时候,整个乌桓右军大营已经乱成一锅粥,若说方才冲杀进军营的时候乌桓军队还有抵抗的意志的话,那么在被汉军完全控制了局势之后,这些军士已经只剩下逃命的份。
因为不逃,便只有死。
右军大营后方的营帐尚且完好无损,但是这些军士看到前方军营中的军士都大败跑过来,恐惧的情绪一下子传染开来。
再看到冲杀过来气势汹汹的汉军jīng骑之后,这些右军大营后方的军士终于被恐惧的情绪包裹了全身,开始和先前退下来的军士一起向中军大营逃去。
恐惧毁灭斗志,兵无斗志,还能打仗么?
三千汉骑冲入大营,放开手脚大杀一阵,斩首无数,烧毁营帐无数,弄残战马无数,然后跟着溃败的乌桓军队,以倒卷珠帘之势,向乌桓军中军大营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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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冲出
(今天白天有点忙,这是今天第一章。第二更我试试在凌晨赶出来,要是赶不出来,就得明天上午了。)
乌桓王查木错是被亲兵叫醒的,在察觉到右军大营被袭之后,查木错的亲兵急匆匆冲进王帐向他禀告了这件事。
查木错听到汉军袭营的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汉军疯了。
汉军的兵力总共才多少人,经过这几rì的征战汉军的骑兵又还剩下多少人,查木错的心里是有一本账的。在查木错看来,自己有近三万大军,汉军才那么几千人,到了如今能动的骑兵更是不会超过三千,就这个实力对比,自己不去找汉军的麻烦就不错了,汉军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茬?
汉军不是来找茬,是来找死。
这是查木错的第二个想法。
起身披甲出营,同时传令军中各万夫长和大将们到王帐听令,查木错便亲自爬上了中军大营的瞭望塔,去看右军大营的局势。
查木错爬上瞭望塔的时候,汉军jīng骑已经在他的右军大营大杀四方了。映入眼帘的除了刺眼的大火,便是四处奔走的人影。当然,这些人影中有逃命的人,也有追杀逃命之人的人。
看到这幅场景,查木错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跟身边的亲兵咆哮:“查木耳死了吗?汉军在他大营中横冲直撞他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时候中军大营中还无人知晓查木耳战死的消息,所以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大赞一句“吾王好神算”!查木错在咆哮过后,第二个反应便是让火急火燎赶到的一个万夫长领人去将突入右军大营的汉军给灭了。
万夫长领了军令,点上几千骑兵便冲向右军大营,向最混乱的地方杀过去。
万夫长离开之后,查木错又下达了全营原地戒备的命令。
查木错从瞭望塔下来的时候,除却他部落的将领们,还有两个特殊身份的人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王帐。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跟乌桓人略有些不一样,虽然来得快,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焦急之意。
查木错斜着眼睛看了这两个匈奴派遣过来的使节一眼,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王帐。
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会让这两个外来人看笑话的,查木错索xìng什么都不说。
但是他不说话,却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说话。
两个匈奴时节跟着查木错进了帐,其中一个似笑非笑的看着查木错,道:“乌桓王,我记得我早就向您说过,汉军的将领十分狡猾,不是很容易就能对付的。您看,这些汉人多会钻空子,连带着我想睡个安稳觉都不成。”
乌桓王的脸sè很不好,但是听了这个匈奴时节的话之后,他的脸sè就更加不好了,他眯着眼看着这个一手促成了他此番南下的始作俑者,冷道:“公主,你这是在嘲笑你的敌人还是在嘲笑你的盟友?”
公主,便是匈奴公主伊雪儿。和伊雪儿一起来王帐的,自然就是匈奴太子于单了。
于单在伊雪儿这一番话说出口之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在他看来,乌桓已经是匈奴人的盟友,乌桓王是乌桓的王,伊雪儿这么说话是不是太不客气了些?但是很显然,于单也就能在心里想想,他可不会真说出来。为何?因为此番出使乌桓,一手说服乌桓王出兵并且与大匈奴结盟的,不是他这个用不了几年就能继位的大匈奴太子,而是眼前这个在中原待了很多年匈奴公主。
如今,于单已经习惯了在有伊雪儿的场合不说话。当然,针对xìng的一问一答除外。
“大匈奴尊重他的盟友,也尊重他的敌人。”伊雪儿一脸真诚道,“大匈奴更希望他的盟友能战胜他的敌人,为此,大匈奴从不吝啬他的帮助。”
“……”查木错强忍住拿面前的割肉刀丟出去的冲动,冷笑一声,道:“难道大匈奴对他的盟友的帮助,永运只限于动动嘴皮子吗?”
这些rì子以来,伊雪儿不止一次向查木错流露过想要指挥乌桓军队此番对汉军意思,但是查木错显然不会让一个外人来指挥自己的军队,而伊雪儿此番带来的除却一些礼物之外,便只有一千匈奴悍骑。这点人,不是乌桓王托大,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过。
“乌桓王,您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永远不是蛮力,而是智慧。我十分愿意向您贡献我的智慧,当然,前提是您尊重我的智慧。”伊雪儿慢条斯理道。
“公主,你的智慧还是留着rì后自己用吧!对付这些汉军,我乌桓勇士随意动动他们手中的长刀就足够了!”查木错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说完不等伊雪儿再说话,起身走出了大帐。
怒上加怒的乌桓王自然不会意识到,其实他方才这番话是承认了乌桓人只会动用蛮力,而没有智慧。不过即便查木错后来意识到了这点,他也是不会承认的。
伊雪儿看着查木错大步出帐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于单看了伊雪儿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将劝她不要作非分之想的话说出口。
……
乌桓右军大营自从有第一个溃兵开始,第二个第三个溃兵便接着出现,当汉军从冲进军营散开行动到又聚集到一起的时候,乌桓右军大营的溃兵已经开始冲击乌桓中军大营的营地。
“打开门,让我等进去,汉军杀进来了!”
“快开门哪!汉军快来了!”
“开门让我等进去啊!”
无数右军大营的乌桓溃兵聚集在中军大营的营门前,冲击着中军大营的营门。而中军大营营门之后,无数乌桓军士正紧紧抵着大门。
“滚开!他娘的!”一个中军千夫长领着一干军士从大营中大步出来,将大门内的乌桓军士喝斥开。
就在溃逃至中军大营营门的右军大营军士以为这个千夫长是来开门的时候,一阵箭雨从大营中突然飞了出来,直接栽进大营门前的右军大营溃兵群中!
随着一阵惨叫,离营门最近的一层溃兵立即倒了下来。
“再敢有冲击营门者,军法从事!”千夫长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钻进那些溃兵的耳朵,撞击着他们本就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
千夫长没有说“是军人就不要怕死”“是乌桓勇士就要勇敢的杀回去”之类的话,那不是他的职责,他的任务就是稳住大门。
正在那些门外的溃兵不知所措时,大门后面响起一阵响亮的马蹄声,门前后的乌桓军士循声看去,就看见一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向这里冲过来。
“开门!”为首的万夫长在远处就大声喝令。
守门军士得了军令,缓缓打开大门。
“有敢冲进营门者,杀无赦!”千夫长对他身后的军士下令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再次强调一遍这句话。
“闪开!”冲过来的骑兵领头万夫长一声喝令,将围在门前后的军士斥退,自己就带着几千骑兵洪水一般涌出营门。
秦城将乌桓军营大门的情况看在眼里,没有喜悦没有担忧,这时候秦城很冷静,在如此热火朝天的杀戮中,他的冷静显得格外冰冷。
汉军已经完全冲破了乌桓右军大营,秦城看着乌桓中军大营中有援军冲出,长刀向右一挥,已经聚集到一处的汉军jīng骑便调转马头,由追着乌桓溃兵冲向中军大营改为向乌桓前军大营冲去!
三千jīng骑如同一条长龙,龙头调转,阵形不乱。
龙身摆过中军大营前方十五丈开外时,秦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弓!”
“箭!”
随着秦城一声令下,汉军骑兵军阵中立即飞出近一千支铁箭,这些铁箭如同疯狂的蝗虫一般,咬在了乌桓中军大营门周围!箭雨落下,无论是乌桓溃兵还是刚冲出来的乌桓援军,立即倒下去一大片。
两轮抛shè之后,乌桓中军大营门前已经乱成一片,骑士战马栽倒一大片,阵阵马嘶与惨叫夹杂在一起,听着让人心颤。
而当乌桓援军好不容易冲出大门时,汉军早已经在几百丈之外,直奔乌桓前军大营而去。
“追上去!”援军万夫长一把将插在将上身上的一支铁箭折断,举起长刀气急败坏的吼道。
乌桓王的军令是中军大营出军劫杀汉军,其他人原地jǐng戒待命。这条军令当然没错,要是区区三千人冲进大营就让全营都出动围绕着三千汉军转的话,那军营还不乱了套?若是此时有其他汉军从另一边杀入军营,那乌桓大营就彻底没救了。所以军营只需要将其他方向的道路封死,再出动一支绝对力量的骑兵劫杀追击,就算不能灭了突入军营的汉军,至少也能将他们逼出军营去。到了这个时候,这是将损失降到最小的唯一方法了。所以不得不说,乌桓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这,却正好给了秦城机会。
全身而退的机会。
但同时,秦城要拥有这个机会,又是极为冒险的。
其他的撇开不谈,若是乌桓王让中军和前军一起劫杀汉军,秦城便只有从右军大营原路退回。而在骑兵快速冲锋的情况下,要想有序原地调转马头,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骑兵的一个先天弱点。加之后有追兵,要真发生如此情况,秦城和这三千汉军jīng骑,今夜就危险了。
所以李广才说,秦城的这个打法冒险了些。
胜利,从来都是疯狂的。
但是胜利,又必须是谨慎的。
秦城做到了这两点,所以他带着三千jīng骑,在乌桓前军大营前一个潇洒的飘移之后,从他们身侧冲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掎角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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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汉军jīng骑从乌桓右军大营杀进,在中军大营前面转了个弯,最后从前军大营身侧风一般冲出,整个动作十分流利当真行云流水四个大字。
三千汉骑从乌桓大营冲出之后,乌桓右军大营的火势已经达到了顶点,帐篷被烧毁无数,还有些军士也全身着了火,和冲天火海不分彼此。物件燃烧的爆响和军士的惨叫,在黑夜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异感觉。
乌桓右军大营虽然算是废了,此战汉军少说也斩杀了他千余骑士,但是其他大营都完好无损,稳如泰山。秦城毕竟只有三千jīng骑,无法踏破整个乌桓大营,若是他有一万jīng骑,此时乌桓王查木错就不会从容站在王帐前了。
不管如何,秦城今夜的袭营行动到最后取得了大胜,先前设想的成果也已经达到。在秦城率领三千jīng骑冲出乌桓大营之后,乌桓大营中有人气得跳脚骂娘,也有的人松了口气。
秦城从乌桓前军大营身侧一箭之地外冲过的时候,三千汉骑身后两百丈之外,几千乌桓轻骑在为首一名万夫长的带领下,杀气腾腾的追过来。黑夜中他们“嗷嗷”的喊叫声格外愤怒,他们像在草原驱赶牛羊一样,驱赶着汉军。
不过很显然,如今这幅景象,这些乌桓骑士不再是牧羊人,而汉军也不是牛羊。
没有哪群牛羊可以杀死如此多的牧羊人。
秦城如今已经习惯了浑身浴血的样子,月sè下闪着点点猩红光芒的环首刀自有一股煞气,只是秦城的脸sè依旧平静。
为将,秦城不能不平静,就算内心实际上不平静,他也必须将那些躁动和兴奋压下去。只有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才能有效应对后面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将军,乌桓骑兵追上来了,离大军后队已经不足两百丈!”纪铸在秦城身后向他报告着军情。
秦城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黑乎乎一片的乌桓骑兵,淡淡道:“不必管他们,他们会自己回去的。”
乌桓骑兵自然会自己回去,追出大营三五里,眼看短时间内无法赶上汉军后队,领头的万夫长便下达了回营的命令。
黑夜中人的视线本来就不好,孤军追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突然情况,这个万夫长不是个脑子一发热便什么都不顾的人,要不然查木错也不会让他做了万夫长,他知道今夜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就是冷静。既然汉军对乌桓大营的损失已经造成,现在这些乌桓骑兵能做的,就是将有可能出现的损失降到最少!至于报复,等到明rì大军齐出不是更好?
“哈哈,将军,乌桓骑兵果然退回去了!”纪铸今夜很痛快,先前的屈辱被他连本带利讨了回来,他如何能不高兴?
见追兵已经退回,秦城下令道:“传令,轻骑左右曲,重骑左曲回城,其他部随我在阳坡扎营!”
“诺!”传令兵领了军令,立即拔马回头,在大军身侧来回奔走,传达秦城的军令。
“将军有令,轻骑左右曲,重骑左曲回城,其他部随将军阳坡扎营!
“……”
在堡城前方,三千jīng骑一分为二,一半回堡城,一般随秦城继续向前奔去。
骑兵分队之后,在秦城正前方约五里之外,突然亮起一大圈火把。
秦城直奔这圈火把所在的位置而去。
打出这圈火把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秦城领军出城时紧随骑兵身后出城的一千步卒,这个时候,这些步卒差不多已经将营地搭建完毕,此时见秦城得胜而还,自然举火引路。
进了大营,秦城随即下令道:“游骑出营五里,军医救治伤员,其他人等一律入帐休息。李敢,今夜你辛苦一下,由你值夜!”
“诺!”李敢抱拳而退,去安排今夜轮值。
“柳木,你随我进帐!”秦城下了马,走出没几步,又道:“步卒校尉随我一同进帐。”
自这回去长安之后回来,今夜袭营还是秦城第一回见柳木,柳木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此时脸上有不少血迹,或许是先前伸手抹过,那艳红的鲜血像是胭脂一般涂抹在他脸上。秦城看到柳木双颊映红,忽然觉得这柳木此时倒是颇有几分女子的美艳。
不过此时秦城可没心思想这些,他进了大帐,将长刀取下放到将案上,转身对步卒校尉说道:“本将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禀报将军,弓箭和火油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安排好,拒马宽沟军士们正在加紧赶做,预计天亮前可以完成。”步卒校尉回答道。
“好,务必在黎民前完成,不能让乌桓哨骑看出端倪,退下吧。”秦城想起方才进营之时看到的沙土横飞的场景,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对步卒校尉如此说道。说完,又招进一名亲兵,对他吩咐道:“传令游骑,加大搜索范围,尤其是左边山林小道,不能让一个乌桓骑兵出现在那里。”
吩咐完这些事,秦城在将案后坐下来,招呼柳木也坐下,这才说道:“说说,我此番安排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柳木有将才,博闻强记,一些军务秦城也乐意问计于柳木,多半是让他找找自己的毛病。秦城虽然有些自负,但是还没有自负到狂妄自大的地步,所以他不认为自己一个脑袋就能永远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妥当。
柳木在军帐中坐下来,对秦城这个千篇一律的问题已经习以为常,他看了秦城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将军此番的安排,属下本就不甚赞同。”
“就因为我分兵,一部扎营于此,一部驻扎在城中?”秦城笑问道。
“分兵扎营,城外之营与堡城互成犄角之势,有事能够相互支援,不至于被困死城中,如此想法虽然没错,但与当下实际并不相符。”柳木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一向思虑周全的秦城会做出这个看似聪明实则愚蠢至极的举动,他一边说一边观看秦城的脸sè,奈何秦城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意外便再没有任何东西,使得柳木根本就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但这也是柳木最为恼火的地方,所以他的语气冷了几分,也恼怒了几分,“将军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
秦城看着柳木恼火的模样,心里却得意起来,他道:“我已经令营中步卒加紧构造防御工事,这些东西你也看见了,乌桓骑兵要想如我今夜这般冲进大营并不简单。”
“将军抵挡得了一时,难道抵挡得了长久么?乌桓骑兵若是举全部兵力来攻,即便军营防备严密,不到三千人的兵力又能挡得了乌桓骑兵几回冲锋?待军营器械耗尽,大军想不败都不可能!”柳木这回是真的怒了,他实在是不理解秦城为何如此肯定,在他看来,秦城明明就是错了,却还固执的自我感觉良好,这不是拿万千将士的xìng命当作玩笑么?
“……”看到柳木盛怒的样子,秦城哑然失笑。
……
乌桓中军大营。
查木错脸sèyīn沉,他看着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的万夫长,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但是他好歹是忍住了,好像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忍耐。
“滚下去!”
查木错将无功而返的万夫长斥退,强行将内心的怒火压制下去,走回王椅,眼神触及到伊雪儿似笑非笑的脸,心中的怒火更甚。他发现他现在越来越讨厌眼前这个匈奴公主了,因为这个盟友的公主永远都是一副极为淡然的模样。
自己的军队遭受了大败,而自己的盟友一脸淡然,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就在乌桓王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忍住伊雪儿淡然的神情,一边思索明rì出战的对策时,撒出去跟踪汉骑的哨骑回来禀报军情。
“汉军在堡城前一分为二,一部进了堡城,一部到了阳坡,在那里,汉军已经搭建了一个临时大营。”哨骑说道。
“汉军这是想城外之营和城内之营互城犄角之势,在我乌桓大军进攻其中一方时,另一方则立马救援。”乌桓王冷哼一声,“汉人果然狡猾。”
说罢,他瞥了一眼一旁的伊雪儿和于单,于单被他自动过滤掉,他对一脸淡然的伊雪儿道:“公主,你有什么对策破汉军的这个犄角之势吗?”
乌桓王一时想不出如何破汉军这个看似简单实则极为有效的布阵,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为了让伊雪儿吃瘪,因为他看见伊雪儿那个神情真心不爽。
没想到伊雪儿淡淡一笑,对查木错道:“乌桓王,汉军这是在给我等尽灭他们的机会,不是吗?对此乌桓王难道还需要我解说?难道乌桓王是瞧不起大匈奴的智慧,存心考验我?”
查木错听了伊雪儿的话差点儿咬到舌头,不过他转念一想,立即想明白了伊雪儿的话中之意,他本身跟笨就扯不上边,方才要不是存心恶心伊雪儿,也不会问出这个让伊雪儿反过来嘲笑自己的问题。
只是不能查木错说出心中所想,伊雪儿就接着说道:“乌桓王您有三万大军,汉军才多少人?汉军本来兵力就不足,如今却生搬硬套一个犄角之势妄图阻挡阻挡您乌桓大军的铁蹄,不是画地为牢么?您只需要以一部分兵力围住堡城,使得堡城中的汉军无法出城,再以主力冲击阳坡汉军营地,即便阳坡汉军防御严密,但他们毕竟只有那么两三千人,乌桓大军两万铁骑一次冲锋下来,便能将汉军大营踏破!到阳坡汉军大营营破之时,您再将堡城中急于出城救援阳坡汉军的其他汉军放出来,围而攻之,汉军想不全军覆没都不可能!”
“……”乌桓王虽然恼怒伊雪儿抢了他的话,让他丧失了证明自己智慧的机会,不过听到伊雪儿如此说,他还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胜利就在眼前了。
汉军,败定了,不是吗?
是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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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雪儿和于单从乌桓王帐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卯时,夜sè尚明。
沉吟了半响,于单还是对伊雪儿说道:“白rì之战,乌桓真能将汉军一举歼灭么?”
伊雪儿没有看于单,反问道:“兄长觉得呢?”
“我看不透。”于单实诚道,如说于单身上还有些长处的话,谦虚无疑算是一个。
“既然兄长都看不透,我又如何能看得透?”伊雪儿道,说罢见于单yù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是秦城真会做出如此画地为牢的举动,他前番也不会连番取胜了。”
“可……可你方才明明对乌桓王说白rì之战乌桓军必胜无疑,汉军兵力太单薄,如此分兵难逃失败的下场……”于单疑惑道。
伊雪儿看了于单一眼,见他神sè真诚,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正是我看不透的地方。”
说罢,伊雪儿顿了一顿,道:“既然看不透,让乌桓军去试一试便明白了,你我何须费神。”
“……”于单一愣,却是说不出话来。
和于单分别之后,伊雪儿回到自己的行帐前,她没有立即进帐,而是对着堡城的方向静立了良久。
末了,伊雪儿自言自语道:“我倒想看看,这回你能给我什么惊喜,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的雪狼以后可就没有对手了。”
说完,伊雪儿竟然笑了一下,然后走进大帐。
于单进了行帐之后,熄了灯火,却也没有立即睡去,而是在营帐中静坐了良久,黑暗中于单的眸子愈发明亮。
许久之后,于单喃喃道:“其实你并不在乎乌桓王此番是否能够战胜汉军,与其说想让乌桓王一举歼灭汉军,其实内心里你更愿意亲自击败那个让你两次背负失败耻辱的汉军将领,是吗?你到底是自视甚高的……”
“乌桓王只要此番出征了,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又何必纠结这场战斗的胜负呢?”最后,于单自嘲一笑,在床铺上躺了下来,看着帐篷顶端,自顾自说道:“白rì之战,应该会很jīng彩吧?”
……
黎民终于到来,热闹了半夜的乌桓军大营这时候却很平静,所有在夜里被打扰了睡梦的军士们此时都还没有起床,而查木错自身也还在酣睡,完全没有立即整兵一举进攻的意思。
与此同时,汉军阳坡大营也是静的很,除却散开五里的游骑,基本上看不见汉军军士的踪影,就连巡逻的军士,也是少之又少。
阳坡,因地形得名,面向东南,为一缓坡,面积倒是不大,不过容纳一支只有两三千人的军营扎营却是绰绰有余。
汉军阳坡大营傍山而建,正对乌桓行军大营,整个大营前略窄后略宽,表面上看去与一般行军大营并没有什么区别,防御工事虽然坚固,一眼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昨夜大战了一场的秦城此时和查木错如出一辙,也在酣睡中,其实不仅是秦城,整个汉军大营中绝大部分军士都在酣睡。骑兵昨夜奔波一场,自然需要歇息,而步卒昨夜赶造大营,黎民时方将大营构造完整,自然也是疲惫不堪。
乌桓大营和汉军大营如同事先约好一般,各自养jīng蓄锐。然而两军主将却都知道,大战不在上午,而在午后。无论是汉军还是乌桓军队,都在养足jīng神,等待着午后鏖战的到来。
到了午时,军营冒起浓浓炊烟,午时三刻,秦城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和众将士一同进食。
未时,所有汉军在大营集结完毕。
秦城站在众将士面前,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军士,很满意大伙儿的jīng神饱满,随即他大手一挥:“步卒各自就位,骑兵大营待命!”
旋即,大营中的汉军动了起来,整齐的脚步声带起一阵浓烈的灰尘。
未时一刻,乌桓军大营骤然闹腾起来,阵阵马蹄声炸雷一般响起,营们大开,数不清的骑兵在乌桓王的亲自带领下,从大营中冲了出来。
离营五里,乌桓军队一分为二,一部八千骑奔向堡城,另一部一万五千余骑直奔汉军阳坡大营,至于剩余乌桓骑兵,则留守大营。
八千奔向堡城的乌桓骑兵在堡城前三里处再次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绕着堡城奔进,这些乌桓骑兵如同两条江流,将堡城这个河中小岛包围起来。最后,八千骑兵在堡城四个城门前停下,对着城门列阵。
这八千乌桓骑兵,自然是为封锁堡城,阻止堡城骑兵向汉军阳坡大营救援而来。
李广在堡城北门城头低刀而立,看向北城门外三千余乌桓骑兵的眼神很平静,脸上虽然肃穆却没有什么波澜。从应许秦城的作战计划开始,李广就料到今rì会有如此一幕,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堡城城高沟深,乌桓骑兵自然不能轻易攻进来,所以李广根本就不担心堡城的安危。
李广将目光投向阳坡大营的方向,当他看到浩浩荡荡冲向阳坡大营的一万五千乌桓骑兵时,虽然心中坚信秦城能够坚守得住,心脏还是禁不住猛然跳动了一下。
战场之势,瞬息万变,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庙算。
“将士们可都准备好了?”李广回头问副将李息。
“都准备好了。”李息答道。
李广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阳坡大营前方,秦城已经率领三千jīng骑严阵以待。三里之外,乌桓大军停下了脚步。
乌桓军没有直接冲营的打算。事实上,彼时如此正大光明的对战很少有不说一句话便开打的,开战之前,两军主将总要阵前“会晤”一下。
“一万五对三千。”柳木看着眼前的乌桓大军,没头没脑的低声说了一句。
“不对!”秦城否定道,在柳木诧异转过头的时候,笑了一下道:“是三千对一万五。”
“……”柳木白了秦城一眼,“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秦城淡淡一笑。
“有何区别?”柳木皱了皱眉头。
“等这场打仗打完,你自然就知道了。”秦城道,“现在说出来,就无趣了很多。”
“……”
秦城和柳木说着无边无际的话,不多时乌桓军中就奔出一骑,向汉军而来。
“我大王请汉军主将出阵说话!”
那乌桓骑兵奔到汉军阵前,在一箭之地外站住,对汉军大营喊道。
秦城听着对方言语还算客气,也知道这是这个时代两军对战的惯例,便带着一名亲兵拍马出阵。
“此乃我汉军骑兵主将秦将军,尔等有何话要说?”秦城身边的亲兵对那乌桓骑兵大声道。
“秦将军请随我来,我大王在阵前相侯!”乌桓骑兵说了话,便率先拔马回头。
秦城策马行至两军战阵中间,查木错也正好到了这里,两人相隔百步站定,随后两人留下亲兵,独自拍马缓缓前行。
最终,秦城和乌桓王相距十步勒住战马。
查木错打量了秦城一番,率先开口道:“前夜率军来我大营捣乱的,是秦将军吧?”
查木错将夜里秦城率军袭营说成是“捣乱”,轻薄之意很明显。
秦城微微一笑:“我本不想来打扰阁下好梦,奈何阁下大营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我这才不得已铤而走险。您知道,当利益足够大,风险足够小的时候,人总是会很冲动的。”
查木错轻视汉军数量少,就算冲进乌桓大营也只能起到捣乱的作用,根本就不能给乌桓大军造成什么实质xìng的杀伤,秦城便轻视乌桓军的战斗力,意思就是我三千汉军冲击你三万人的大营也只是件风险很小的事情,加之汉军昨夜袭营毕竟成功了,因而秦城的这话显然更具有杀伤力。
查木错脸sè一沉,随即大笑两声,道:“秦将军还很年轻吧?”
“自然比阁下年轻些。”秦城道。
“秦将军如此少年英雄,可惜,可惜啊!”查木错摆出一副惋惜的神sè,感叹道。
秦城微微一笑,自然不会顺着查木错的意思去说,而是道:“阁下为我可惜,我却为阁下三万大军可惜,更为阁下的整个乌桓部落可惜。”
“我可惜你是可惜你虽然如此少年英雄,却马上就要死了!你可惜又是为何?”查木错冷笑道。
“我自然是可惜阁下好不容易凑齐的三万骑兵马上就要全部战死,而阁下的乌桓部落,离灭亡也不远了。”秦城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混账!”查木错纵然心胸有几分开阔,却也经不住秦城如此说话,大喝一声,“狂妄小儿,难道你认为仅凭你这区区几千人马,就能抵挡得住我大乌桓三万铁骑?”
“抵不抵挡得住,试过便知道了。”秦城淡淡道,“只不过姑且不论这场对战的胜负如何,经此役之后,阁下难道还以为我大汉的铁蹄不会踏平你整个乌桓?即便今rì我战死于此,即便我七千汉军尽数埋骨于此,有阁下整个部族十几万人口给我等殉葬,我等自然会含笑九泉。而阁下你,也会为你此番的愚蠢行动付出代价,背负千古骂名!
如此对比,我个人的可惜,实在是不足道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拒马
[正文]第一百三十七章 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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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对比,我个人的可惜,实在是不足道哉!”
秦城如此说道。
不管他心中是否真如此所想,汉军是否会如此做,但是他这话说出来,却能恶心查木错。
而秦城要的,不过也就是恶心查木错罢了。在恶心之余,要是能激怒查木错,那便更好。人一旦情绪波动的厉害了,举止便容易失常,而查木错若是这个时候举止失常,对秦城和他身后的两千五汉军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查木错怒视着秦城,待秦城说完,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本来本王还想着,若是你识趣投降了,本王是否饶你xìng命。不过现在看来,你确实该死。既然你该死,本王待会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秦城傲然一笑,拔马回头,道:“该杀你的时候,本将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不过,那一定是在你亲眼见证了你大军的覆灭之后。”
说罢,秦城大笑两声,拍马回到汉骑军阵前。
秦城在军阵前拔马回头站定,冷艳看着眼前的一万五千乌桓骑兵。
秦城身后,一千五百汉骑面对一万五千乌桓骑兵,竟然浑然不惧。
查木错本是想在大战前摆摆威风,涨涨自家志气,不曾想结果还是吃了鳖。秦城拔马回头,查木错也无需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一张老脸yīn沉的吓人,他抽身回营,在军阵前抽出长刀,向看他看来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就能一举灭之的汉军一挥刀,大喝了一声:“冲阵!”
此时秦城环首刀仍在在刀鞘之中,看着乌桓骑兵已经开始向他冲过来,一脸镇定。
秦城没有下令身后汉骑冲锋,以一千五百骑兵去和一万五千骑兵对冲?不消一个照面便死干净了,秦城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事实上,秦城今rì白天就没打算让身后这一千五百汉骑与乌桓骑兵怎么交手,要不是为了撑场面,秦城更愿意让这些骑兵在军营睡大觉。
一万五千骑兵一起冲阵,场面还是十分震撼的,秦城想要打造一支铁骑由来已久,奈何迫于现实如今还是什么都没有,或许秦城私下里也曾今幻想过自己率领一万五千铁骑向别人发动冲锋时的场景,但是他绝对不曾想过有朝一rì自己会带着一千五百骑兵去迎接人家一万五千骑兵的冲锋,那绝对是一个跟豪迈和大气完全扯不上边的场景,就更谈不上热血了。
眼看着对面的乌桓骑兵已经奔进到了汉军大营一里的范围内,汉军大营冲忽然从骑兵军阵中冲出几百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在骑兵军阵前列好阵形,秦城这才不急不忙的将长刀抽出来,然后缓缓指向眼前的乌桓骑兵。等秦城做完这套-动作,乌桓骑兵已经到了五十丈开外。
“弓!”
秦城喝道。
彼时,乌桓骑兵已经到了百步之外。
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真不算是一个距离,骑兵只需要挥舞两下长刀,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拍两下马屁股,便能冲过这一百步的距离。
然而现在,秦城却不会让乌桓骑兵眼前的这一百步的距离那么轻易就能冲过来。
其实在乌桓骑兵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因为自己这边虽然冲的猛烈,但是汉军大营前的骑兵根本动都没动,起初的时候乌桓骑兵还以为汉骑是压根儿就不敢出战的,但是当他们奔进到汉军百丈距离的时候汉骑拿起短弓的时候,这些乌桓骑兵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汉军这是要干嘛?坐以待毙外加临死前胡乱shè几箭拉个垫背的?
然后是汉军的弓箭手跑出来在骑兵阵前列好了阵形,领头的乌桓骑兵万夫长忽然笑了,他笑得很狰狞,很得意。
不管汉军到底是作何打算,在这名万夫长看来,汉军都必死无疑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这一万多骑兵一锅端到底!
秦城眯起双眼,在心里丈量着乌桓骑兵与军营的距离。
随后,他长刀猛然一挥,大喝一声:“箭!”
两千余弓箭手,手中铁箭齐发,铁箭“咻咻”两声飞向高空!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马身俱是猛然倾斜,纷纷前跪,而后摔倒下来,战马上的骑士不明所以,身体便从马身上栽倒,不等落地,便被空中密集而下的箭雨shè了个正着!
乌桓骑兵前队,立即倒下去一层!
“shè!”
秦城的喝令声接连响起,每一回响,便是两千余铁箭栽进乌桓骑兵前队的军阵中,shè落一层层骑士,shè倒一层层战马!
“杀过去!”乌桓万夫长大声喝令,驱赶着手下的骑兵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前面本已经倒下了不少骑兵,这些来不及也根本也想过避过已经摔倒在地尸体的乌桓骑兵,本出去不及两步,立即又全部栽倒!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铁箭死神一般将领到这些骑兵身上!
只是一瞬间,在汉骑面前百步的距离上,战斗上升到了**阶段!
而那个百步距离上的一条线,成了乌桓骑兵无法逾越的红线!
“拒马!地下有拒马!”
冲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开始大声叫喊!
“地面沉下去了!地面下有拒马啊!”
“这里是陷阱,莫冲!”
数不清的嘶喊声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难辨内容。
在离汉骑军阵百步的距离上,原本看起来没有异样的地面被乌桓骑兵一踏便开始下沉,露出埋在低下的尖桩拒马来!
伴随着惨叫声和呼喊声,乌桓骑兵一层一层倒下去,倒在拒马阵中,也倒在铁箭下!
昨夜汉军一千步卒到了这里,连夜刨出宽达好几丈,深达好几尺的大面积大坑,然后在这些坑中埋上尖桩拒马,再以细树枝盖上拒马,最后将尘土撒在树枝上,便将这个偌大的陷阱掩饰了起来!
整个陷阱,只有中间留出了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供汉军游骑同行。
乌桓骑兵冲的厉害,没有人去细细查看脚下的路面到底如何,加之这些陷阱离汉军大营近得很,到了这个距离上,哪个冲锋的骑兵眼睛不是紧盯着前方的敌人?
乌桓骑兵一层层在拒马陷阱中倒下,不多时便将所有的冲锋空隙堵死,后面的骑兵再也无法冲上来。而汉军弓箭手和骑兵的铁箭,一阵一阵落在乌桓骑兵军阵中,每一刻都在造成难以想象的杀伤!
秦城的眼神冰冷而残忍,他右手斜举着长刀,不断重复着放箭的命令。
每一个汉军的眼神都冰冷而残忍,因为若不在此时放手shè杀这些乌桓骑兵,下一刻被杀的,就会是他们!
查木错在军阵后看着战场的情况,脸sè苍白如纸,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汉军竟然布下如此大一个陷阱等着自己去钻,而自己却偏偏钻的很得意。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查木错脸上,让他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绕过去,从两翼绕过去!”
万夫长发现形势不对,立即下令骑兵从分为两部,意图绕过这些拒马,从两边杀进汉军骑兵军阵中!
在一条线上丢下一大片尸首后,乌桓骑兵开始从两边绕道!
“杀过去,杀过去!”
万夫长长刀指向稳如泰山的汉军骑兵军阵,大声急令。
但是尝试冲锋的乌桓骑兵再次一层层栽下马,马身和军士的身体撞在地面的拒马上,被冰冷的尖桩刺透了身体。
“这里有拒马!”
“这里也有拒马!”
“万夫长,这边都有拒马啊!”
随着乌桓骑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无数的军士开始焦急大喊。
万夫长脸sè铁青,他看向从另一边绕道的骑兵,发现他们的情况和自己这边一模一样!
“该死的汉人,竟然在这里都埋上了拒马!”万夫长在心中绝望的呼喊,心里凉到了极点!
汉军竟然以大营营门为中点,在百步开外的弧线上,埋上了满满一弧线的拒马!
“怎么办,万夫长?”
“万夫长,怎么办啊?”
汉军铁箭从未停歇,一阵一阵钻进乌桓军阵,将他们的xìng命一批一批收割了去。乌桓军士进不能进,前路被拒马和同伴的尸首土地,呆在原地又要承受汉军的铁箭,不少骑士此时都带上了哭腔!
万夫长全身衣袍都被汗水侵透,此时他气得浑身直哆嗦,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尸
(今天班级出游,晚上又聚了个餐,所以只能更新一章了。)
对于骑兵而言,速度就是生命,平地方是战场。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优势,便是在重步兵手中也只有饮恨的下场,而骑兵一旦离开了平地战场,便再没有了用武之地,因为大马腿不想人腿,对路面没有那么强的适应力,要是让骑兵在山路上冲锋陷阵,那和让他们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正是因为如此,秦城的拒马阵才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再辅以长弓,便成了乌桓骑兵的噩梦。
浩浩荡荡的乌桓骑兵军阵,开始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冲向汉军阳坡军营,最终在汉军拒马和弓箭的双重打击下坚持了一刻钟便悻悻然退回,只留下两千多具尸体。
初次交锋,汉军仅仅伤亡了不到二十人,却换来了两百倍的战果,结果还是很振奋人心的。
此时,匆匆忙忙撤回去的乌桓骑兵在万夫长百夫长的喝令下正在重新排列阵形。查木错拍马往前走了百丈,好观察秦城的拒马阵。
在横七竖八倒成一片的的乌桓骑兵之后,乌桓王只能看到不少汉军步卒提着木桶在来回奔走,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查木错冷哼一声,便拔马回到了军阵前。
“万夫长,去将军营的帐篷木板等物搬到此地,将汉军的拒马阵填平!”查木错喝令道,随即冷笑一声,“到那时,本王倒要看看,汉军还有什么本事能阻挡我大乌桓骑兵的铁蹄!”
说罢,乌桓王又对另一个万夫长下令道:“你带人去将拒马阵前的战场清理一番,为之后的骑兵冲阵扫除障碍!”
“诺!”那万夫长应了一声,便带领一部骑兵去清扫乌桓骑兵的尸首。
在击退乌桓骑兵的第一波进攻之后,汉军骑兵和步卒弓箭手的军阵并没有撤退,秦城下令步卒原地休息,骑兵原地待命。
“如此应该能坚持到天黑吧……”柳木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是在跟秦城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然。”秦城微微一笑。
“属下还是有一事不明。”柳木见秦城答话,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露出思索的神sè道。
秦城瞥了柳木一眼,笑道:“看你如此模样就知此事已经困扰你颇久了,是何问题,说来听听。”
“匈奴人给了乌桓王什么好处,让乌桓王能答应此番出兵,甚至是亲自征战?”柳木说道。
秦城瘪了瘪嘴,淡淡道:“匈奴人要让乌桓王出兵并不难,无非是萝卜加大棒的策略……也就是说,匈奴人许了足够让乌桓王心动的好处,而后又威胁乌桓王若是此番不出兵便要对他的部落如何如何,再对他说上一番战胜我汉军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的话,乌桓王答应出兵也就不奇怪了。至于乌桓王为何为亲自征战嘛,其实也不难想象,匈奴人只需要派遣一位分量足够重的特使随乌桓军一起行动就可以了。”
“难道乌桓王就不怕我大汉军队的报复?”柳木问道,这是他最为疑惑的地方。
“大汉立国凡六七十年,汉军可曾进过草原?”秦城道,“此乃其一,其二嘛,只怕如今匈奴人已经跟乌桓人约定好,只要汉军一进入草原进攻乌桓,匈奴人的骑兵就会断掉我出征汉军的后路,然后再将我汉军包围,和乌桓军队首尾夹击……你知道,草原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对草原熟悉的很,所以他们有这个自信做到这点。”
柳木一愣,随即露出凝重的神sè,“要真是如此,汉军rì后出征大漠将面临的局势便不妙了!”
秦城冷笑一声,“大概如今匈奴单于也知道陛下对匈用兵的决心了,他这是在预作筹谋,寻找盟友,孤立大汉。只可惜,这场战争并不关乌桓人什么事,而现在,乌桓人却自愿被卷了进来,实在是可笑!”
“匈奴人倒是好狠的手段!”柳木忍不住叹道。
“无非就是借势而已,九年前陛下使张骞大人出西域,为的不就是联合大月氏对付匈奴么?如今匈奴人将乌桓王拖下水,也是借势。”说到这,秦城顿了一下,“不过,若是匈奴人仅仅是借乌桓势力的话,倒还不是很棘手。要是匈奴人再像之前借山东七国造乱之势一样,和大汉内部的王国有勾结的话,事情就很麻烦了。”
秦城想起前世在荧屏上了解到的那个王国叛乱,不由得如此说道。
“大汉国内是否有能让匈奴借的势属下不得而知,不过属下倒是知道东北边的卫氏朝鲜,这些年一直不安分。匈奴人要是跟卫氏朝鲜联合到一处,恐怕就很是麻烦了。”柳木皱着眉头说道。
“卫氏朝鲜?”秦城听到这个名称,心中猛然跳动了一下。
前世秦城对西汉历史了解的并不多,仅有的一些知识也是限于课本和银屏,要说这卫氏朝鲜秦城倒听说得不多。不过秦城却知道后世大隋王朝之所以开过三十余年便灭亡,与隋炀帝三征高丽有很大的关系,而那个高丽,似乎和如今那卫氏朝鲜就处在同样一个位置。也就是说,中原王朝跟朝鲜半岛那一块儿的政权好像相处的并不融洽。就当下形势而言,历史的进程似乎因为秦城的到来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动,例如说按照秦城前世接触到的知识,李广是终生没有封侯的,而现在李广却早早的就被封了关内侯。虽说这些变动目前还只是十分小的一些东西,但是谁能保证rì后的历史就不会发生大一些的变动呢?
当下匈奴人已经跟乌桓结盟,共同对付大汉,那么rì后匈奴有没有可能跟卫氏朝鲜也结盟呢?
秦城越想越心惊,心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大汉王朝要面对的局势,怕是要比秦城前世认识到的那个西汉王朝要复杂的多了。
“你也听说过卫氏朝鲜?”柳木见秦城脸sè一时有些凝重,却不说话,便问道。
“听过名字而已。”秦城敷衍道,随即看向眼前的乌桓军队,道:“这些事情还是rì后再去思量吧,眼下要紧的是抵住乌桓骑兵的第二次冲锋,要不然你我命交代在这儿了,想这些也没有用。”
“嗯。”柳木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乌桓骑兵,“乌桓骑兵来清扫战场了。”
秦城诡谲一笑,“他们不是来清扫战场,是来扫除待会儿冲锋的障碍。”
说罢,秦城拔出长刀,“当然,他们也是来送死的!
弓箭准备!”
彼时骑兵还没有装备骑兵盾,所以这些试图将在汉军拒马阵周边的乌桓骑兵尸首搬离的乌桓徒步骑士,就要冒着被汉军弓箭手shè杀的危险冲过来。当然,这些乌桓骑兵也不傻,他们在冲过来清扫通道的时候,将战袍解下,连成一大片顶在头上,借着战袍上的皮甲和战袍的厚度,便成了另一种形式上的防御盾牌。
一些乌桓军士顶着战袍,另一些乌桓骑士则在战袍下面拖拽倒在拒马阵周边的尸首,动作倒也很是迅速。
“平shè,放箭!”
秦城看着这些头顶战袍的乌桓骑兵,下令道。
随着秦城一声令下,两千余支铁箭一起离弦而出,这回,这些铁箭没有高高的飞向空中,而是以几乎跟地面平行的轨迹直shè正在拒马阵周边活动的乌桓徒步骑士。
两千支铁箭一股脑shè出,运气再差也会shè到不少人,即便乌桓人仗着有战袍掩护,也免不了有人被shè中。被shè中的人接连惨叫,没被shè中的人则是不停的催促身边搬运尸首的同伴加快速度,一时间,拒马阵周边再次热闹起来。
一支铁箭shè在乌桓骑兵顶着的战袍上,由于这支铁箭威力很大,箭身有一半穿透了厚厚的衣袍,直接插进一名举着战袍的乌桓军士手掌中,那乌桓军士惨嚎一声,下意识的用另一支手去握那支被铁箭将其和衣袍钉在一起的手,而他一只手一松开,那边的衣袍盾便低下去一个小小的角,而这时,一支铁箭恰好从这个角中狠狠撞下来,钻进了另一名乌桓军士的脑袋!
“将战袍举好,不要偏,顶住!”百夫长大声喝令,喊罢又对在战袍下搬运尸首的乌桓骑士吼道:“快点,你等他娘的倒是快点啊!”
“骑兵抛shè,步卒平shè!”
秦城喝道。
汉军铁箭一阵阵栽进乌桓阵中,每一阵箭雨落下总要造成一些杀伤,而那些被杀伤的军士身体一动,衣袍盾便会歪掉或者落下去一角,这个时候,汉军将铁箭抛shè往高空,铁箭再狠狠栽下时,便能在那些空档中造成一些杀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付出了好几百乌桓军士或伤或亡的代价后,正对着汉军军阵的方向终于被清理出宽达几十仗的通道来。
“尔等退下去,帐篷上来!”万夫长大声吼道。
随着万夫长的喝令,清理通道的乌桓军士撤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几千乌桓骑兵带着帐篷木板等物冲了上来,在拒马阵前将帐篷和木板等物用力抛向拒马阵!
在乌桓骑兵忙着抛投帐篷木板等物没有空闲也没有打算shè箭的时候,秦城立马招呼步卒校尉:“火油,快!”
方才没有参战的几百步卒军士这时候提着木桶从军阵后面冲出来,奔到被乌桓骑兵清理出一条通道的拒马阵后方,将火油尽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攻
忙碌了一阵的乌桓骑兵终于再次集结好了阵形,在他们前方一里之外,堆着两堆他们同胞的尸体,尸体周边,是被鲜血染成了红sè的尘土,在整条拒马阵线上,还分布着一些乌桓骑士和战马的尸体,其中不时还响起一阵阵有气无力的惨叫和呻吟,存托着整个战场格外残酷。
经过未时两刻的一场大战,加之乌桓骑兵清理战场填充拒马阵所消耗的时间,就已经是申时两刻了,查木错还让这些乌桓骑兵休息了一阵,喝些水什么的养好jīng神,等乌桓骑兵再次蓄势完毕,准备发动今rì的第二回冲锋时,已经到了酉时。
夕阳挂在了山头。
夕阳,战场,军阵,尸首,鲜血,几声乌鸦叫。
秦城手放在额头上,将阳光挡在外面,眯着双眼,静静看着一里外方才列好阵形的乌桓骑兵。这些前番经过一场小败的乌桓骑兵,似乎士气并没有因此而低迷,相反,死亡却好似唤起了他们仇恨的怒火,这些怒火使得他们这时候的气势更足!
看着这些恨不得将汉军生吃的乌桓骑兵,秦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方才,他没有让骑兵或者步卒冲上去将乌桓骑兵好不容易填充好的拒马阵破坏,一是因为若是秦城派兵前去,乌桓骑兵不管有没有休息好,都会冲阵,那样的话这些军士恐怕还撤不回来,乌桓骑兵就冲过来了,那样可是不妙;二者,也确实没那个必要。
那满地的帐篷木板,不就是乌桓人的坟墓么?
所以秦城笑着问柳木:“你听说过自掘坟墓么?”
看清了眼前一切也想明白了秦城打算的柳木,心情很好,所以他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而且还是很贼的笑容,道:“属下只能说,是将军让他们不得不自掘坟墓,而且还是很开心的自掘坟墓。”
“真是难得的夸奖!”秦城咧嘴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好似是你第一回夸奖我吧?”
说罢秦城又补充道,“你应该将目光放得更远些,其实从乌桓王决定与大汉为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和自己的部落挖好了坟墓了。”
“……将军所言甚是。”柳木笑笑,心中却道:其实又何尝不是乌桓王在决定与将军你为敌的那一刻,就已经为他和他自己的部落挖好了坟墓了呢?
不过这话柳木当然不会说出口,他向来不习惯夸奖别人。
“他们过来了。”乌桓骑兵军阵已经开始启动,秦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火盆,准备!”
秦城下令之后,百十个军士便搬了百十个瓷盆放到了步卒弓箭手身侧,然后就蹲在瓷盆旁边待命。
秦城瞥了一眼已经到位的火盆,再看对面冲过来的乌桓骑兵时,眼中尽是嘲讽。秦城这么一看,便看到了乌桓骑兵军阵后方一个一袭白sè战袍的身影。看到这个白袍身影的时候,秦城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
虽然看不清,但是秦城却已经知道那个白袍身影是谁了。
伊雪儿要想在汉军骑兵军阵中找到秦城的身影并不难,因为秦城就立马在军阵正中间,而且在手中俱是拿着长弓的汉军军阵中,也只有他手中握着长刀。在查木错发出冲阵的命令时,伊雪儿好像看到秦城笑了。
虽然看不清,但是这个感觉却来得无比强烈。
伊雪儿看到,秦城笑的很得意,很开心。
看到秦城这个笑容,伊雪儿眉头紧了紧。忽然,一种被算计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让伊雪儿感觉浑身如坠冰窖,没有一处自在。心中觉得奇怪,伊雪儿下意识转念思量了一番,这一思量,就立马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所以她猛然大喝一声:“不好!”
“乌桓王,快收兵!”伊雪儿转头向身旁的乌桓王喊道。
此时,乌桓骑兵军阵离汉军先前的拒马阵已经只有百十丈的距离。
乌桓王冷冷的瞥了伊雪儿一眼,语气不善的反问道:“公主,你在说什么?”
“我说让你收兵,前方有陷……”伊雪儿“陷阱”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冲锋的乌桓军阵已经传来一阵惨叫。
愣愣的伊雪儿和皱着眉头的查木错同时向冲锋的乌桓骑兵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一幕。
正在冲锋的乌桓骑兵军阵前,漫天大火像是从地狱冲出来的一般,将整个乌桓骑兵军阵的前队完全包裹,那场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魔鬼,长大了一张嘴将乌桓骑兵吞入口中一般,数不清的乌桓骑兵一头撞进魔鬼的嘴中,被火焰包围,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
在乌桓军阵冲过拒马阵前百十丈后,秦城喝令道:“点燃火盆!”
百十个在火盆旁边待命的汉军步卒立即掏出火折子,将装着一些火油的瓷盆点燃,“哄”的一下,百十个火盆中立即有火苗冒起来。
“火箭,准备!”秦城一把拔出长刀,大喝道。
几百个步卒弓箭手,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裹了火油布的铁箭伸入火盆,然后弯弓引箭,动作整齐。
“步卒火油阵,骑兵乌桓军阵,放!”
“咻咻!”两千余支铁箭再次飞向冲过来的乌桓骑兵军阵!
这两千支铁箭中,有五六百支乃是箭头正在燃烧的火箭,这些火箭撞到布满火油的地面,立即将地面的火油引燃!
大火,刹那间冲天而起!
刚好踏足拒马阵的乌桓骑兵,立即被大火包裹在中间。
随着第一声惨叫的响起,后面的惨叫立即响成一团,无数火人火马在火阵中只是一个淡淡的黑影,不及那些火阵中的黑影冲出火阵,便倒在了火阵中——或者被活活烧倒,或者被汉军铁箭shè下马来!
“火箭,放!”
当汉军步卒弓箭手放出第二轮火箭的时候,先前被乌桓骑兵用来填平拒马阵的帐篷木板等物,也被冲天大火和火箭引燃!
火势,瞬间再次扩大!
“弓!”
“箭!”
如果说拒马阵还能躲的话,火箭和火阵便避无可避,火箭和火阵一静一动,相互应和,相互助长,不消多少时间,便将乌桓骑兵紧紧包裹在中间!
“停,停止冲阵!快停下来!”乌桓骑兵万夫长发疯似的叫喊,奈何骑兵速度一旦达到巅峰,想要停下来便没有那么容易,无数骑兵虽然竭力想控制住战马,奈何冲锋惯xìng太大,一批又一批乌桓骑兵撞进大火中!
拒马阵是死的,火阵却是火的。前面一个乌桓骑兵被烧着之后,火苗趁势燃烧,后一个乌桓骑兵也逃脱不了被烧着的命运,尤其是火势如此之大,一个扑腾便能吞下一群骑兵,而夺命般的火箭,让火势的势头高涨到了极致!
火阵,如同火一般的洪水,不断涌向乌桓骑兵。
加之汉军军营面向东南(前文已经说过),北风吹过,更大的助涨了火势的气焰,火势气焰一大,又被吹向乌桓骑兵军阵,便有更多的来不及逃脱的乌桓骑兵被吞噬!
那些最先冲进火阵的乌桓骑兵,有些狠的,仗着离汉军军阵已经很近,拼着没命冲出了火阵,意图将火带入汉军军阵中。
奈何方冲出火阵没几步,冰冷的铁箭便撞进了他的身体,将他们从战马上shè了下来。那些被烧的五脏都燃起来的乌桓骑兵,在被汉军铁箭shè入身体的时候,甚至觉得铁箭入体一瞬间的冰凉十分舒服!
在火光的映照下,秦城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汉军军阵中,不少人都被百步开外的大火烤得满头大汗,不过他们手中放箭的动作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有力。
因为他们痛苦,对面的乌桓骑兵比他们更痛苦!比起乌桓骑兵被烧成灰烬,汉军将士觉得自己这点痛苦无比值得,如此一想,这点儿热便也算不了什么了!
乌桓军阵后方,查木错已经从马上栽倒了下来,他发狂般的朝冲锋陷阵的乌桓骑兵吼道:“撤回来,都给本王撤回来,快撤回来啊!”
“收兵,收兵!大王有令,收兵!”剩下的传令兵一股脑儿冲上前去,生怕慢了半拍。
乌桓部落人口本就不多,此番出征的三万骑兵差不多是整个部落可战的全部青壮骑兵,不说要是这些骑兵如今都丧命在这里,即便是只有一半丧命在此,那么乌桓部落rì后还凭什么在草原上立足?
只怕到那时,整个乌桓部落都会沦为其他部族的奴隶!
正是想到这一点,乌桓王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惶恐!
伊雪儿脸sè惨白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雪白的牙齿狠狠咬进了殷红的下嘴唇。
她想到了秦城会用计,会设陷阱,但是她没有想到,秦城的陷阱竟然会这般毒辣!
甚至,她想到,秦城先前的拒马阵,就是为这把大火坐准备的。乌桓骑兵因为拒马阵进攻受挫,自然就想到用帐篷木板等物将拒马阵填平,而偏偏就是这些帐篷和木板,一旦被点燃,就成了无数乌桓骑兵的坟墓!
伊雪儿的嘴唇渗出血来,她没想过步卒对战骑兵竟然还有这种让骑兵一败涂地的打法!
“秦城……你好狠的计策……好狠的心!你这是要将一举将乌桓骑兵击溃,毕全功于一役吗?”
伊雪儿心头冰凉。
……
此番冲锋的近一万三千乌桓骑兵,有三千余丧命在汉军的火油阵中,烧伤者几乎快要达到一半!就是在乌桓骑兵撤退的过程中,都有一大批骑兵被烧死或者烧伤!
火攻,不用则已,用则必大功!
第一百四十章 军人
残阳如血,大火滔天。
查木错退军的时候大火还没有散去,天sè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秦城令众将士回营歇息,只留下哨兵jǐng戒,而营门前的大火秦城也没有让人去灭了。
今rì之战虽说乌桓骑兵大败而归,最后也因为自个儿一把火将士气烧得一丁点儿没剩,秦城仍旧没有卸下防备的意思。
阳坡大营前的乌桓骑兵退了,围着堡城的乌桓骑兵再呆在那里自然也没有了意义,就随着大军退了。只不过在乌桓骑兵撤退的时候,堡城中的汉军骑兵突然杀了出来,在乌桓骑兵后面狠追了一阵。乌桓骑兵适逢火攻大败,早已没有了士气,被汉军在后面狂追一阵,差点儿没丢盔弃甲,哪里还有心思恋战,最终被汉军咬着屁股杀了两三百人,气得查木错差点儿吐血,直骂李广小人。
乌桓大军退却之后,在原大营的基础上退后十里扎营,也不知查木错是否打了退军的主意。
对于今rì接连两场战斗的较量,其结果倒是出乎秦城预料之外,虽说秦城也知道取胜应当不是难事,但想来怎么也是死战之后的惨胜,而不是如此轻轻松松就胜了。
夜幕时秦城独自一人在哨塔上看着营门前渐渐小下去的大火和火阵中被烧焦的乌桓骑兵尸体,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起悲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秦城都见惯了生死,甚至说一定程度上也习惯了生死。但是如今看着四五千条xìng命在自己的计策下灰飞烟灭,秦城心中还是有一丝歉疚,一丝怅然。
歉疚,是对生命;怅然,是对自古征战几人回的沙场残酷。
在没有从军入伍的时候,少年心xìng总是期待沙场热血,斩去敌人头,立得不世功;但是在真正体会到沙场的残酷,见证了太多同袍的生离死别之后,心中总不免在悲天伶人之后产生一丝怀疑。
因为生命,从来都是宝贵的。
而杀戮,总归是一份罪孽。
“想这些作甚,我何时也变得如此如此多愁善感了?”秦城在心里自嘲,想吐出一口浊气放松身心,奈何看到百步之外的那片狼藉时,心里一时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将军可是在为白rì杰作得意?”柳木不知何时到了秦城身旁,见秦城望着乌桓骑兵的尸首愣愣出神,还以为他在为今rì大胜沾沾自喜。
秦城笑笑,看了柳木一眼,忽然问道:“你觉得,战争残酷么?”
柳木微微错愕,奇怪的打量了秦城几眼,这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将军在想这个问题?”
“算是吧。”秦城道。
柳木的眼神投到遍地狼藉的火阵,顿了半响,反问道:“战争,应该用残酷来形容吗?”
“如若不然?”秦城奇道。
柳木摇了摇头,眼神没有离开火阵,语气却是当然:“战争,自古就是如此一番面貌,没有残酷与不残酷之说。若是我等还觉得战争残酷,便是还没有看清战争没有适应战争。因为战争,就是那样一副样子。”
秦城睁大了眼睛细细看了柳木几眼,只觉得这个时候的柳木没了平rì的不咸不淡,变得格外认真,甚至是有些睿智。秦城想了想,喃喃道:“战争本就是这个样子,它就那么存在在那里,若是我们觉得它残酷,便只是还没有看清它适应它……”
如此一想,秦城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道:“如此说来,军人也是这般。军人是为了战争而生,若是没有战争,没有死人,便不会有军人,军人战死沙场,与寻常百姓生老病死,同样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使命如此。生来,死去,其实都很平常。而作为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与其说是军人杀死了军人,倒不如说是使命的冲突杀死了军人。对吗?”
秦城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一轻,看向柳木,“你是这个意思吧?”
柳木呆呆的看着秦城,张了张嘴巴,眸子中充满了惊奇,见秦城问自己,干脆的摆了摆手,“属下可没如此说,这些都是将军自身的感悟……不过属下倒是很同意将军的意思。”
秦城大笑两声,心中疙瘩解开之后顿觉畅快,他用力拍了拍柳木的肩膀,笑道:“军人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战斗,为使命而牺牲。这个世上,总该有我等这样一群人,去做一些寻常人不能做甚至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是这就是我等的使命,这些使命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民族……嗯,为了大汉,哈哈!”
柳木没站好,被秦城拍得身体一歪,趔趄了两步才站稳,他白了秦城一眼,不过神sè中却流露出一丝敬佩,听秦城说完,他接话道:“因为我们是军人,军士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一群人,是军人。为了守护我们该守护的,我们拿起了刀枪。”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有战争的地方,就有军人!”秦城铿锵道,说罢再次大笑两声,对柳木道:“今夜要是有酒,我俩真该对饮三百杯,好好畅谈一番!”
柳木悄然拉开跟秦城的距离,怕他再拍到自己,还不等他说什么,便有军士在哨塔下喊道:“将军,有信使到,称有重要军情禀报!”
秦城心中一喜,问道:“可是山甲派来的信使?”
“正是!”
秦城和柳木快步下了哨塔,便有一骑士对秦城行了军礼,道:“小化城守卫屯骑兵王二参见秦将军!山甲屯长有重要军情报告秦将军……”
“你随我进帐说!”秦城打断了王二的话,道。
“诺!”
秦城和柳木带着王二进了军帐,便问王二道:“山甲可到了预定位置?有多少人?”
“禀报秦将军,山屯长午后便到了预定位置,见秦将军正率军与乌桓军队厮杀而秦将军胜券在握,山屯长唯恐坏了秦将军的计划,便没有赶过来,如今乌桓骑兵退去,山屯长这便令我来向秦将军禀报。此番山屯长手下有骑兵一千五百余!”王二说道。
秦城点了点头,在问过王二没有其他军情要禀报之后,便起草了一份军令让他带给山甲。
王二退下去之后,秦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一千五百骑兵,这厮还真是有能耐啊!”
……
乌桓行军大营。
查木错躺坐在王椅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在听了军中报上来的伤亡数字之后,他便一直这副模样,如今已经保持了两刻的时间。
查木错不发一言,这让军帐中的伊雪儿也于单也不好先说什么话。于单几回想离开王帐,但是见伊雪儿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于单不知道伊雪儿留在王帐到底是为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伊雪儿终于开口,她问查木错道:“乌桓王,您接下来如何打算?”
查木错没有答话。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那眼中的意味说不出的复杂,半响他终于吐出两个字:“退兵。”
伊雪儿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意外,好似查木错的反应完全在自己预料之中,她看着查木错,明知故问道:“为何要退兵?”
“为何?”查木错猛然从王椅上跃起,狠狠盯着伊雪儿,几乎是吼道:“难道你没有看见我乌桓勇士的伤亡吗?这才短短一rì一夜,我大乌桓的勇士便战死了近七千!而汉军却毫发无损,这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他没有说伊雪儿在昨夜还信誓旦旦的说今rì击败汉军轻而易举,而乌桓骑兵今rì却偏偏败了。他知道如此说了也不过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罢了,因为军令是他下的。但是查木错不说,并不代表他心中对伊雪儿没有芥蒂!相反,这种芥蒂还很深!
因为是匈奴人,是眼前的匈奴公主,说服他出兵大汉的!
“就是因为已经有那么多勇士已经战死,所以他们的鲜血才不能白流,草原勇士从来都是有仇必报。”伊雪儿说道,“难道您就愿意如此灰溜溜的回去,让草原上的英雄们耻笑么?打败汉军,才能赢得荣耀与尊重!”
“哈哈哈哈……”乌桓王一阵大笑,笑罢讥诮的看着伊雪儿,冷冷道:“公主,你们匈奴前两回不也败在了上谷汉军手里么?怎么没见你们去报仇?”
“乌桓王说得对,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要给那些勇士报仇,本来我以为,凭借我大匈奴的盟友就能办成此事,但是想不到他的盟友在最容易取得胜利的时候退缩了。而今rì,我便要带领我一千大匈奴勇士夜袭汉军大营!”伊雪儿站起身,掷地有声道:“今rì适逢汉军大胜而我军暂败,汉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我等会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丑时夜袭,我大匈奴必然功成!”
伊雪儿将查木错诧异的神情看在眼里,又补充道:“届时大匈奴的盟友只需要为我等封住堡城的汉军,今夜袭击,我大匈奴为他的盟友一报白rì之仇!”
说罢,伊雪儿大步走出大帐。
留下查木错愣在原地。
……
汉军阳坡大营。
“今rì乌桓骑兵适逢大败,士气低迷,定然防备松懈。”秦城在帐内对诸将说道,“况且昨夜我等已经发动过一次夜袭,因为他们绝对不会料到,今夜我等会夜袭第二回!而今夜夜袭,却是一战定胜负的大进军,杀败乌桓,将其赶回草原,就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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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风云榜最后一天了,请大伙儿助我一臂之力,让我的成绩好看点儿。所以,求收藏,求红票!!!
PS:有关马镫的问题我已经在作品相关中说得很明白了,而且在文中也没有明显提到这个词,竟然还有人在书评区来一句“汉朝没有马镫”,我真是无语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遭遇
夜sè漆黑,四野寂静。
阳坡大营前的火在亥时就已经差不多熄灭了下来,秦城让人将大营前被烧焦的乌桓骑兵尸体收拾了一番,空出一条大道来,忙完这些差不多已经快要到子时。
军营将士在乌桓骑兵撤退之后便好生休息了一阵,中间又吃了些饭食,虽然已经深夜,大伙儿的jīng神都还很好。尤其是接到秦城今夜要二袭乌桓大营,一战定胜负的军令,将士们也都兴奋得很。
自从自长安秦城回到上谷,来堡城指挥军队行动,这两rì来,汉军连番大胜了两回。特别是今rì,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就将五千乌桓骑兵化为灰烬,比之前两rì秦城不在时与乌桓骑兵的鏖战好了十万八千里。这些众将士也都明白,才他们看来,秦城就是打仗胜利的保证,只要跟着秦城,便不愁没有胜仗。
所以秦城传下军令,说今夜夜袭乌桓大营便可将乌桓骑兵赶回草原时,也没人不相信。
仗胜,则军功大。
只要念及今rì即将到来的大战,众将士无不摩肩擦掌,卯足了劲。
丑时,阳坡大营一千五百骑兵集结完毕。秦城踏马在军阵前扫视这些斗志昂扬的将士,面sè肃穆。
这一千五百骑兵中,马大山率领的重骑前曲列队在最中间。说重骑前曲是整个上谷军营最jīng锐的一部分骑兵也不为过,他们是军营中唯一一支全额装备了重骑军备的骑兵,而曲中的军士,个个都是饱战之士,作战经验丰富得很。有他们在前面开路,领军冲锋,无疑会事半功倍。
“今夜突袭,若得成功,则乌桓人不到明rì就得滚回草原,则上谷百姓获得保全!若今夜突袭失败,则我等之前的辛苦全部化为乌有,你我皆战死沙场,而乌桓人便能长驱直入,害我上谷百姓,乱我上谷家乡!”秦城看着这些军士,一字一句道,“此战,死战,能胜不能败!”
众将士俱都看着秦城,虽然心朝澎湃,却没人说话,只因夜袭需骤然发动,不能提前闹出声响。
“出发!”末了,秦城沉声道。
……
乌桓行军大营。
伊雪儿正在整军备战,其实她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她手下就从匈奴带过来的一千匈奴悍骑而已,只要她想,只需要一声令下,不出几个瞬息,这一千jīng锐悍骑便能集结完毕,然后出发。
但是伊雪儿没有这样做,她将手下的骑兵集结在帐外,叫着千夫长和几个百夫长就进了军帐,像模像样的商议起待会儿进攻的细节。
于单坐在一旁看着正和几个百夫长商议的伊雪儿,没有说话,没有好奇,也没有要凑过去的意思。他知道伊雪儿在等什么,其实他也在等。
一千匈奴骑兵突袭汉军军营,有了前rì秦城三千骑兵就干夜袭乌桓行军大营的例子,于单知道已经足够,要成功并不难。难的地方在于,一旦汉军阳坡大营的汉军受袭,那么堡城中的汉军必然来救援。如此一来汉军的掎角之势便起到了作用,一千匈奴骑兵要想对抗两个方面的汉军,显然没有把握。
所以他们必须要等,等乌桓王同意出兵封锁堡城中的汉军,保住匈奴的后方。
实在是已经无话可说,无计可论,伊雪儿不得不让那几个百夫长出了军帐。
此时已经快要到丑时,乌桓王却还没有来。伊雪儿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找乌桓王要兵,她知道若是自己主动了,说不得就会引起适逢大败的乌桓王反感。
沉默了会儿,于单率先打破安静,他看着伊雪儿说道:“此番出战,为兄也想参战。”
伊雪儿闻言倒是一愣他,她诧异的看着于单,反问道:“兄长是说要和众将士一同冲阵?”
“正是。”于单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有点不自然,“我大匈奴的勇士要冲阵,我这个太子不在军中便罢了,既然在,便没有不同众将士一同杀敌的道理。”
“可兄长毕竟是太……”伊雪儿yù言又止,随即道:“既然兄长如此说,妹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如此甚好。”于单笑了笑。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大帐外的方向,在脸离开伊雪儿视线的时候,眼神忽然坚毅起来。
伊雪儿站起身,走出大帐,和于单一同来到帐外。
一千匈奴悍骑已是整装待发,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伊雪儿身上时,伊雪儿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惶恐感来。
秦城以三千汉骑对阵乌桓三万骑兵两战两捷,自己凭着这一千匈奴悍骑,真就可以力挽狂澜么?
这个想法一冒上来,伊雪儿就将其强行压了下去。这个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多想这些徒增无益。
就在伊雪儿思量这些的时候,乌桓王带着几个亲兵走了过来。
“公主,本王思虑再三,决定派出一千jīng骑随你一同对汉军发动夜袭,另外再封锁汉军堡城的骑兵,助你成事,希望你能马到功成。”查木错对伊雪儿说道。
伊雪儿既然已经决定出兵,查木错不助她才是有鬼了。他已经吩咐了随伊雪儿一同出征的千夫长,但有不对,率军回撤便是,届时封锁堡城的乌桓骑兵也会退却,到了那时,伊雪儿和军臣单于也不能说他什么,他也尽可能保全了自己的实力;若是胜了,自然皆大欢喜。
等到了期望中的援助,伊雪儿也不矫情,向查木错道:“多谢乌桓王。”
查木错摆了摆手,道:“无需多谢,今夜突袭本就是为了我乌桓与你大匈奴的共同的目标,只要能几百韩俊杰,何须说这些?”
“诚然如此。”伊雪儿道,说罢跨上战马,在马上向查木错行了一礼道:“乌桓王,你在大营等我等的消息便可。”
“如此,本王便等公主凯旋了!”查木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以永别出征将士的礼节向伊雪儿行了一礼道。
伊雪儿得了一千乌桓骑兵相助,士气更甚,踏马而去,军士口不说话,套住战马的嘴巴自不用说。
……
秦城带着一千五百骑兵将士出了军营,便一路隐匿行踪,直奔乌桓军营而去。
早先,他自与堡城中李广取得了联系,相约今夜出兵,同击乌桓,以得大胜。李广自知秦城计策始,便在盼着今夜,到得此时,堡城中众将士已是摩肩擦掌,急不可耐,只待一击而溃乌桓骑兵耳。使乌桓骑兵退回草原,不敢再犯大汉之境。此番得了秦城信号,整军战备自不用多言。
话说秦城领着一千五百汉骑,出了阳坡军营,便直奔乌桓行军大营而去。因有了前一回袭击乌桓行军大营得胜的经历,众将士也不用秦城多作交代,已知今夜该如何行动。况且,秦城已然说明,今夜突袭,乃有天将援兵,同图大业。破乌桓大营,只在翻手之间。此时自然无需担心其他,只要跟着秦城,遵从他的军令便可。
秦城领着汉骑,出了阳坡军营方才五里,正是对着堡城北门之时,突厥前方有异动。秦城听的此番异动,心中大惊。忙招呼众将士停下。细细听去,才觉这番异动乃是骑兵之马蹄声。秦城眼睛看着前方,心道难不成是乌桓骑兵?
不等秦城如何动作,那异响却是越来越大,细细看去,前方一片黑云涌动,才知那是乌桓骑兵,竟然也在今夜发动了夜袭!!!
秦城心中虽惊,但是此番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拔出长刀,喝令道:“众将士听令,前方有乌桓骑兵,我等已无退路,唯有死战而胜,诸位军士,随本将冲阵!”
众将士听了秦城军令,哪有不从的道理,纷纷拔出长刀,向着前方的黑云迎了过去。
“令山甲,冲阵!”秦城举刀大喝!.....................................................................................................................................................................................................................................................................................................................................................
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出去喝酒,又耽搁了更新,rì后定然不会出现此种情况,请众兄弟谅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奇兵
双方夜袭军队俱没有打起火把照明等物,骤然在黑夜之中相遇都是预料之外,待各自领头将领发现面前的黑影时,想要作其他打算已然没有时间,到了这会儿,汉乌两军只得放开手脚,在双方将领下令之后,便放开手脚,士卒吐掉口中树枝,解下套马的编套,也不及思虑弓箭等物,抽出长刀,只冲向对方而去。
秦城方才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眼神一寒,眼中杀气乍现,环首刀第一时间向前一指,军令出口便只一个字:“杀!”
有将士点燃火把,稍稍照亮战场,姑且分得清眼前敌人,不至于盲目挥刀,待马速提起来,双方先头骑兵已经冲杀在一起。
突遇此等变化,伊雪儿也是猝不及防,转瞬镇定下来之后,便知秦城乃是与自己想到了一处,同样准备夜袭,念及于此,伊雪儿嘴角甚至还来得及勾起一抹笑容。
只是不知她这笑容代表了什么。
方此时,两军相遇,战场正在堡城北门之前。堡城李广知晓今rì是决战之rì,已然集结好了全部骑兵。本来堡城中就有将近一千受伤汉骑,前rì秦城在阳坡扎营时,又给出一千五百jīng骑到得堡城,此时,本着轻伤不下火线的原则,堡城中能战骑兵已是超过两千。如今突闻城外喊杀声、马蹄声骤起,李广也不慌,只是快步踏上城头,查看城外形势。
城外一千五百汉骑与两千匈奴乌桓骑兵撞在一起,已是不分彼此,混战之时,但见火把跳跃的极为迅速,人影马影交错,不时有火把熄灭。远远望去,如同数条细江相对而冲流,场面虽然杂乱却也有些条理。
秦城所率汉骑以马大山的五百全副重骑为前锋,两军对冲时,五百重骑在前,将士们个个手持一丈冲阵秦戟,腰悬长刀,一身铁甲护着身体,高头大马俱披挂护甲,冲入敌军阵中,只将丈长秦戟斜指前方,也无需挥动,便将众多只是手持长刀的敌军骑兵刺落马下,一时间鲜血在重骑眼前横飞,骑士在重骑身边摔落。
有重骑在前开路,对方骑兵几无能撼其刀锋者,一路冲过,血洒遍地,人马惨嚎。有如此重骑在前,按说汉军无不胜的道理,奈何跟在重骑身后的却是轻骑。轻骑,受训不足半年,夜袭时于混乱中冲杀无马骑士自然绰绰有余,但到了与草原骑兵正面交锋的时候,则明显力有不逮。
伊雪儿手下一千匈奴骑兵,都是jīng锐,战力自然不俗。先被重骑冲杀了过去,几乎没怎么还得上手,便丧命不少,说来也是死得有些冤枉。当五百重骑冲过之后,黑白无常一样的索命丈长秦戟不见,面前的汉军骑兵也只是手持长刀,这些匈奴骑兵也终于能松上一口气,连忙挥刀砍杀。
是以一场对冲下来,双方的损失实际差的并不多,汉军也没能尽占优势。
伊雪儿之前没有跟汉军重骑正面交过锋,仅有的一次对阵也是汉军重骑窝在羊头镇的堡子里,没能见到汉军重骑正面冲阵的煞气。之后虽也从败阵骑兵口中得知汉军有一支十分jīng锐骑兵,伊雪儿虽然有些重视,但到底上心不够,当时也不过是想汉军骑兵装备更jīng良了些罢了,这时碰到能凭借其迅猛的冲击速度和锋利秦戟以及全身铁甲在自己军阵中纵横捭阖的汉军重骑,险些没被刺下马来,自然惊诧。方才若不是伊雪儿身边亲兵舍命相护,冲锋最前的伊雪儿怕是已然没了xìng命。
经此冲阵过后,伊雪儿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大为疑惑。
不过秦城可不会给伊雪儿想明白的机会,方才冲阵而过,双方互有损伤,这时再拔马回头,秦城知晓必须速战速决,若是查木错领大军来救,自己必然陷入绝境,因而这第二阵冲锋时,便是一场鏖战。阵分之时,便可见胜负。
正在伊雪儿领军拔马回头,准备再行冲阵之际,侧后突然一阵喊杀声响起,马蹄声骤响如奔雷,数不清的火把从山林之中涌了出来,刹那变成一条长龙,气势如虎,分不清有多少人,单看单听那阵式,必然有数千雄兵。
至此腹背受敌,伊雪儿方才大惊失sè,只道又是秦城诡计,心中大恼,暗骂了一声“秦城你好卑鄙”,便招呼身旁亲兵,大声呼喝:“此时已然退无可退,众将士随我杀回去!”
亲兵大声应诺,同时大声呼喊“杀回去”,就朝秦城再次奔来。
而随同伊雪儿及其手下一千匈奴骑兵行动的一千乌桓骑兵,已经被吓破了胆,本来这接连两rì来两场大败下来,已经是兵无斗志,若是乘胜杀敌还能有些战力,一旦陷入困境,败相一显,便一发不可收拾,加之此时四下都看不清,只听的后方喊杀声震天,数不清的火把如蛟龙出海,气势端的是吓人,当下不少军士七魂已经去了六魄,就差没丢盔弃甲而逃,好歹心惊胆战跟在匈奴悍骑身后,勉强向前冲去。
秦城突闻山中响动,也是惊了一惊,待心中想明白,才知是山甲领兵杀出。
秦城在北上长城之时,在路途中曾遇李广派去接应他的哨兵,当时,秦城命哨兵带着他的军令前去小化城寻山甲,去羊头镇寻夏侯能,便是让此二人迅速集结上谷北部各县镇骑兵,以一rì为期限,然后领这些骑兵尽数北上堡城,先藏入深林,以作奇兵。
今rì夜幕时,山甲派哨兵前来向秦城禀报,便是已然率大军赶到。当时山甲领军一千五百余,与山林中静待秦城军令。秦城本是打算今夜突袭乌桓军大营时,让山甲从左侧袭击,李广从右侧袭击,自领阳坡大营骑兵冲击前军大营,三路人马先后出击,必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加之乌桓骑兵适逢大败,定然溃退。这便是秦城之所以说今夜之战是决战的原因。
大汉边郡,除却郡城有行军大营,驻扎一万左右汉军兵力,作为防备匈奴的主力策应各方之外,各县镇都有一定兵力,只不过都不多。如小化城便只有两三百汉军,而重镇羊头镇也不过五六百而已。
这些县镇驻军,除非战事发生在自己辖地,否则一般不随郡城主力出征,既为稳定地方也为以免顾此失彼。而此番对乌桓三万大军的作战,秦城自知凭借堡城中集结的七千汉军要取胜很难,便让山甲秘密结兵而来。
而方才山甲在林中得见秦城与伊雪儿相遇,便知夜袭已经不能如期进行,略作思量,便率军杀出。
秦城明白过来山甲已到,不失时机举刀大喝:“我汉军援军已到,尔等随我一同先斩这些区区杂兵,再拔乌桓大营!
杀尽乌桓,壮我军威,尽在今夜!”
秦城将眼前一千匈奴骑兵与一千乌桓骑兵的组合说成是杂兵,自然带了嘲讽之意,而此时便是正需要这种嘲讽来壮汉骑士气。秦城一句话喊完,他身后汉军骑兵也都瞧见了伊雪儿身后杀出的援军,此行听闻秦城如此呼喝,士气大振。
秦城身边亲兵听得秦城呼喝,便在副队正(队正秦庆之正在乾桑养伤)的带领下齐声呼喝:“先斩区区杂兵,再拔乌桓大营!
杀尽乌桓,壮我军威!”
三五十亲兵一阵呼喝,其他骑兵将士也知大胜就在眼前,不禁心中热血一阵激荡,催马向前的同时,一齐大喊:
“先斩区区杂兵,再拔乌桓大营!”
“杀尽乌桓,壮我军威!”
一千多汉骑变化阵形,不再给面前敌人留下能擦肩而过的空隙,密密麻麻迎了上去,个个齐声大呼,秦戟长刀挥舞,如同下山猛虎,在黑夜中愈发有威慑力!
伊雪儿心中恼恨、焦急,但除了硬着头皮往前冲之外,别无他法,如不如此,便只有被汉军包围屠杀的份。所以她也是发了狠,再次喝道:“尔等若不想死,便随我一同杀出去!”
于是两军再次冲到一起,秦城瞧见了伊雪儿,拔马上前,长刀直取满脸通红的伊雪儿!
秦城亲兵紧紧跟在他身侧,替他护住两翼。
“秦城,拿命来!”冤家相见,此时也是分外眼红,伊雪儿看见正向自己冲过来的汉军将领是秦城,早已盛怒大急的她便直接向秦城冲过去,长刀朝着秦城的咽喉就刺过去!
“来得好!”秦城豪气正盛,闻言大喝一声,环首刀在伊雪儿长刀到了眼前的时候准确将其挑开,同时侧偏上身,刀身一碰即分,震开伊雪儿长刀之后,便直接划向她前胸!
那里,正是波涛如怒!
伊雪儿娇喝一声,上身后仰,快速收刀从下而上挡开秦城环首刀!
两人交错而过,伊雪儿和秦城同时向身后挥刀。两刀相碰,“当”的一声,刀锋顺着刀锋斩下,便是火星四溅!
两人冲入对方阵中,一阵砍杀,放倒身边几个骑兵,得了空隙,便双双回转马身,同时一声大喝,再次杀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溃逃
(感谢开拖拉机飙车兄的捧场!)
伊雪儿也是存了擒敌先擒王的心思,这才与秦城死磕。她知晓秦城身手了得,但是她自恃身手也不弱,心中只是想着此番要是能擒获秦城,今夜即便是突袭失利,也还有领军大胜的机会。
想来也是,伊雪儿在中原待了许多年,初回草原,尚未来得及立上什么功劳,便被秦城两战两败:一次是预谋刺杀秦城失败,被秦城包了饺子不说,最终还落得个欠秦城一个救命之恩的结局,一次是领军出征上谷失败,万余悍骑死伤近半。今番说服乌桓王南下而侵上谷,虽说乌桓王胜败非她能左右,毕竟自己没指挥权,但是无论如何,再败在秦城手里,伊雪儿都觉得脸上实在无光。
越是如此想,伊雪儿便越想胜秦城一回。
这种心思很要命,让伊雪儿一步一步陷入秦城这个旋窝中去。
“当!”秦城的环首刀与伊雪儿长刀再次相撞在一起,这回两人离得近,马上主人拼力气,两匹战马在下面也在拼力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比拼着力道。
“不愧是北方女人,力气就是大!”感受到伊雪儿的力气,秦城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一声。
两人近在咫尺,刀锋向相,彼此咬牙切齿,秦城盯着伊雪儿,伊雪儿也盯着秦城。在两人身旁,则是各自的亲兵正在拼命护卫两人的周全。
“上回你不辞而别,留下话说rì后见我必当厚报我救命之恩,只怕当时你也不曾想到,今rì遇见,却是要拼命的场景吧?”秦城咧着嘴,道。
“……”伊雪儿想起当rì秦城在深山中救下自己,两人一起奔逃出山林为冉氏三兄弟相救,翌rì早晨自己不辞而别时留下的字条,不由得心头一阵窘迫,当下不敢再去看秦城的眼睛。
秦城“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出的yīn测。
正当伊雪儿与秦城搏命之际,山甲领着一众骑兵将士已经咬上了乌桓骑兵的尾巴,一阵猛冲猛杀,直将乌桓骑兵一口一口蚕食下去。
山甲虽在乌桓骑兵之后,却也听见了秦城率手下军士的大声呼喝,自知秦城用意,也便举刀大喝道:
“先斩区区杂兵,再拔乌桓大营!”
“杀尽乌桓贼,壮我军威!”
两军前后围攻孤军,本就是大胜之势,山甲带来的这些汉骑,平rì少有与草原大军正面大战的机会,一般而言都是人家来了自己便躲进堡子里,好不狼狈憋火,这回终于有了能与匈奴乌桓正面交战的机会,而且一上来就是大胜之势,士气不能不高昂。前番听得前面汉军大声呼喝,这些军士也都热血沸腾,只觉杀敌立功便在今rì,这回儿山甲一声吼出,也无需他们再组织,自发大喝:
“先斩区区杂兵,再拔乌桓大营!”
“杀尽乌桓贼,壮我军威!”
声音瞬时爆发出来,汇集一出,气势如虹。
乌桓骑兵此时是前有汉军jīng骑来回奔走冲杀,后有不知其数的汉军援军,两相夹击,又有汉骑声震四野的吼叫,在被斩杀了一些同伴之后,这些本就已经没了什么胆气乌桓骑兵再也支持不住,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逃啊!”便引得无数人争相丢盔弃甲,策马狂奔,就想脱离战阵。
乌桓骑兵一个乱,一片乱,最后乱及全军,只是刹那,便完全乱了套,几个百夫长想制止都来不及。
这边乌桓骑兵狼奔豕突,立即就破坏了匈奴骑兵战阵,无数乌桓骑兵左冲右撞,黑夜之中难辨方向,恐慌之下只知道拍马狂奔,战场本就混乱,立即有不少人与匈奴人撞到一起。
匈奴骑兵先是破口大骂,随后实在忍不住,看到冲击自己军阵的乌桓骑兵便挥刀砍杀,谁道这些孬种坏了自己军阵?
可惜匈奴骑兵的砍杀不仅没有起到遏制乱势的作用,反而使乱上加乱。那些眼前同伴被匈奴骑兵砍杀的乌桓骑兵,这时候竟然发了狠,有手中还握着长刀的,看到有匈奴骑兵挡住了自己逃命的路,有道是夺生路之仇不共戴天,挥刀便向那些匈奴骑兵砍去!
匈奴部族与乌桓部族本就没什么好感情可言,甚至是互相看不顺眼,匈奴骑兵看不起乌桓骑兵战力羸弱,乌桓骑兵看不顺眼匈奴骑兵的盛气凌人,这时候双方矛盾一触发,立即一发不可收拾,双方瞬间就有不少人战到一处!
乌桓骑兵忙着逃命,绝境之下爆发出来的潜力竟然使得这些骑兵的战力不下于匈奴骑兵,于是,汉骑到好像是被凉在了一边。
一名军士正要被眼前匈奴骑兵砍中,眼看避无可避,就要丧命,千钧一发之际,没料想那匈奴骑兵的脑袋突然就飞上了夜空,而从匈奴骑兵身边疾驰而过的乌桓骑兵,根本就无暇理会这个汉军,握着滴血长刀,就在汉军的目瞪口呆中匆匆离去!
场面完全失控!
乱成一团!
……
彼时去封锁堡城北门的三千乌桓骑兵,正想要加入战团,和同伴共战汉军,奈何千夫长方才下令,军士尚来不及转身,堡城城门突然轰然而开!
千夫长见堡城城门大开,以为汉军要冲出来去和城外汉军汇合一处,自然不能应许,连忙将方才的军令取消,命令众军士准备迎击堡城中的汉骑。
堡城中的两千汉骑一股脑儿冲出城门,在城门前距乌桓骑兵百丈外列好攻击阵形,便不动了!
此时乌桓骑兵已经箭在弦上,只等汉军冲锋,便万箭齐发。他们的任务本就是封锁住堡城汉军,自然不容眼前汉军冲出去。
汉军刀箭在手,却偏偏不动!
乌桓骑兵千夫长手举在半空,嘴巴张了张,却无法有下一步的动作。
半响之后,这个千夫长咽了口唾沫,举在半空的手臂也有些僵硬了。不仅是他,他身后三千已经弯弓引箭的乌桓骑兵因为手臂长时间保持着这个费力的动作都已经开始颤抖。
汉军静立原地,只把他们看着,稳如泰山。
“这你娘的是唱哪出?”千夫长愣了半响,不知该当如何。
最终,在身旁亲兵的提醒下,千夫长下令众军士放下弓箭。他愣愣的看着汉军,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于是乎,两阵骑兵,开始大眼瞪小眼,互相用眼神砍杀对方,却就是偏偏不肯挪动一步。
千夫长心中虽然奇怪,但是汉军不动,他自然也不会动,姑且不说汉军是否有陷阱,如此他能不费力便让汉军不能进半步,在他看来也是一件领人愉快的事情。
两军对持,气氛怪异而严肃,汉军阵营中忽然有人小声骂了一句:“傻-逼!”
……
“妹妹,后军已乱,乌桓骑兵都疯了,他等只顾着逃命,甚至都开始进攻我等的人,众将士已经顶不住,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单冲上前,和几个亲兵一起将秦城逼退两步,将伊雪儿拉了回来,对他大声道。
“兄长,休得胡言,再敢乱我军心,休怪我军法无……”伊雪儿被拉下,心有不甘,听得于单一番言语,心下大怒,等他回过头看时,一时愣在了那里,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眼前战场,汉军两面夹击,大杀四方,乌桓骑兵胡冲乱撞,丢盔弃甲,不时砍杀挡在身前的匈奴骑兵,几百匈奴骑兵狼狈不堪,苦苦支撑,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在汉军手中,死在乌桓溃兵刀下!
“伊雪儿休走,投降不杀!”秦城追上来,大喊道。
伊雪儿回头愤恨的看了追上来的秦城一眼,怎么听秦城这话都是嘲讽的意思居多,伊雪儿只觉得心口一闷,口中一咸,差点儿一口鲜血喷出,好歹忍住,沙哑着嗓子咬牙道:“退兵!”
“退兵,快退!”于单让亲兵护着他和伊雪儿冲出战阵,大声呼喝。
“匈奴败了,杀!”秦城举刀大喝。
“匈奴败了,杀啊!”众将士齐声响应。
奔逃中,被匈奴骑兵护着的伊雪儿回头看了正在砍杀断后匈奴骑兵的秦城一眼,眼神无比愤懑。
还有……幽怨?
“秦城,你等着,本公主还会再来的!”伊雪儿突然向着秦城的方向放肆的嘶吼了一声,声音尖锐,语调起伏。
然后,伊雪儿看到,正在厮杀的秦城,好像抬头向自己笑了一下……
于是,伊雪儿嘴角也动了动。
……
从乍一接触,到乌桓和匈奴骑兵战败溃逃,不过极短的时间。
秦城汇合了山甲,领着三千汉骑咬着溃逃敌军的尾巴,紧追不舍,不少将士开始换上长弓,一阵阵齐shè,便有溃兵一层一层倒下来。
至此,乌桓大营还未派出大军来。
有念于此,秦城稍感纳闷。
即便方才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很快,但若是乌桓大营派援军来的话,绝不会还未赶到。难道说,查木错压根儿就没有派援军?
不可能,这个想法被秦城一下否定,查木错又不是傻子,怎会在汉军已经跟伊雪儿在堡城前交战时还不出兵?
“秦将军,末将来得迟了,还请恕罪!”山甲跟上秦城,道。
秦城对这古人援军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感到无奈,说了声“来得正好”之后,看了看山甲,方才的困惑忽然一扫而光。
原来如此!
“你做得很好,这回你当得此战之胜第一大功!”秦城对山甲说道。
伊雪儿前方不远处,乌桓援兵姗姗来迟。
“散开,火把散开,后队拉开间距!”秦城骤然下令。
山甲会意秦城军令,先是一笑,而后由衷道:“秦将军好计谋,属下佩服!”
“山甲,说起计谋,你还用夸奖本将?本将应该夸奖你才对!”秦城笑着对山甲说道,见山甲一愣之后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秦城不给他机会,直接道:“能在情况突变之时,思虑如此周全,本将今rì方知你之真本事。若不是在乌桓援军必经之处布置下疑兵,迟滞了乌桓援军的步伐,我等此时是否能胜还不得而知……”
山甲被秦城如此夸奖,也不矫情,只是道:“不过是趁着夜sè掩护罢了……”
“哈哈……”秦城大笑两声,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长刀向前引,招呼众将士道:“众将士听令,随本将拔了乌桓贼的大营,将他们赶回草原!”
“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胜
话说围堵在堡城前的乌桓骑兵正在和汉军两千骑兵进行一场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其妙的对峙,然后没过多少个呼吸的时间,这些乌桓骑兵便听察到背后的战场乱了套,当这些乌桓骑兵忍不住回头张望时,他们的脸sè立即就变得jīng彩了。
两千夜袭汉军的乌桓匈奴骑兵,已经在溃逃。
领头的千夫长脸sè一变,心里还记着临行前查木错的军令:“但有不利,即刻回兵。”
乌桓王查木错也是两站连败损失了近七千骑兵后有些怕了,大概是想着再怎么都不能让自己的军队再遭受伤亡了,他心中明白得很,乌桓,真的是经不起损失了。
不止是封锁堡城的千夫长受了查木错这条军令,和伊雪儿一同准备夜袭汉军阳坡大营的千夫长也受了查木错这条军令,这也是为什么那一千乌桓骑兵会败退的如此干脆的原因之一。
这名千夫长回头看了一眼阵后不远处混乱的战场,感觉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他看了面前虎视眈眈的汉军一眼,知晓再不退要是后面战场上的乌桓骑兵完全败逃回去,自己这三千人可是想走都不一定走得了了,但是眼下汉军已经出了城,就在自己面前百丈外列着阵形,自己即便是想退恐怕都没有那么好退。
“千夫长,当断不断,必生其乱!你带人先退,属下断后!”千夫长身边一名百夫长见他犹豫不觉,不由得急声劝道。
阵后的混乱声传入阵中,不少骑兵都开始频频回顾,露出焦急慌张之sè。千夫长心里矛盾,但也知晓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对身旁百夫长说道:“只需挡住汉军一阵,得了空便回撤,切莫恋战!”
“千夫长放心,属下省得!”百夫长应了一声,心里却道:如今这番情况我拿什么恋战?
二人正在交谈,对面的汉军忽然动了,轰鸣的马蹄声率先响起,接着便是两千汉骑一齐往这边冲了过来。
汉骑竟然率先发动了进攻!
“千夫长,快走!”百夫长急喝一声,马上招呼自己所辖军士,道:“本部听令,随我据敌!”说罢拍马上前,率先迎着汉军杀过去。
“你,你,你,你,一起断后,其他人跟我撤!”千夫长点了几名百夫长,安排了断后事宜,便领军退去。
被点到的几个百夫长一脸苦sè,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带着自己的部署顶上去。
领着两千汉骑进攻的正是李广,他看准了时机,主动发起突袭也是要掌握主动权,霎时两千汉骑踏阵而出,到了百步距离,引弓搭箭,便是几通齐shè。
断后的五百乌桓骑兵本就军无斗志,只是硬着头皮上罢了,五百对两千,吃不住汉军箭多,待两军换了长刀冲阵时,已经折损不少。汉军这时候见秦城领军大胜,士气正旺,便是身边有人落马,也丝毫没有影响冲了过来。
兀一接触,乌桓骑兵哪里顶的住,须臾便败下阵来,几个百夫长瞧着势头不对,除却最先那一个主动请战的外,其他的均拔马回头,溃败而去。
如此汉军士气更甚,自跟在乌桓骑兵身后,紧追不舍。不久便汇合了秦城山甲。李广又令后阵骑兵拉开间距,多举火把。
此时五千汉骑三路会师,士气一时达到顶点,追着四千多溃兵,如同驱赶牛羊,每进几步,强弓拉shè一阵,便有跑得慢的或者被前面溃兵堵住的乌桓骑兵倒下去一层。
由此,乌桓骑兵败者更败,听闻身后汉军高喊着:“拔却乌桓营,杀尽乌桓贼,赶其回草原!”,更是溃不成军。
查木错亲领援军来救,看到乌桓军大败,也顾不上恼恨伊雪儿,举刀大喝:“乌桓勇士休退,随我杀回去,击败汉军!”
查木错喝令,自然有其亲兵帮腔,一时之间声音也不小,但是比起汉军排山倒海般的呼喝声就显得不足了,溃兵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斗志,即便有查木错亲自领着援军来救援,也止不住溃逃的步伐。
“汉军只几千人,我有三万大军,众将士休退,再退立斩不赦!”查木错见自己来救竟然收效甚微,仅有一些零散的军士勒住战马,意图再战,不由得急道。
“大王,汉军……汉军援军来了,不知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看不真切,怕……怕是不下万众!”一名千夫长到得查木错身前,有些口齿不轻,神sè慌张。
“什么?”查木错一惊,随即怒道:“汉军哪里来得援军,休要妖言惑众!”
“大王,你看!”那千夫长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便急急指向身后。
查木错放眼放去,但见数不清的火把,到处都是,黑夜之中也辨不清许多,加之汉军个个大呼,气势不是一般的大,一时也有些迟疑。
“乌桓王,退兵吧。军无斗志,黑夜难辨汉军真假,汉军追得太紧,如此下去,军不成军,再不退便来不及了。”伊雪儿到了查木错身前,声音有些虚弱,估计是累得不轻,也被秦城气得不轻,可见今rì之败对她打击甚大。
查木错纵然心有不甘,眼见汉军势大,此时也无能为力再做什么,只得含恨下令退军。
……
李广看到秦城,畅怀大笑三声,与秦城并马而行,大声招呼周边将士:“乌桓骑兵已经溃不成军,尔等随本将和秦将军杀将前去!”
“诺!”
五千汉军骑兵咬着乌桓溃兵的尾巴,离得近的便挥刀砍杀,离得稍远的便引弓而shè,再后面的便大吼助威,一路追去,又不知斩杀了乌桓骑兵多少大好的头颅。
不及多时到了乌桓大营前,乌桓骑兵顾不上大营,慌慌忙忙从大营之侧夺路而逃,众将士领军要去追,李广喝住众将,道:“穷寇莫追,前方路窄,黑夜之下,不能不小心。”
“将军,此时乌桓贼兵正大败,我等若趁胜追击,定可斩获不少,如此良机,怎能放过?”马大山杀得兴起,李广让他收住脚,他有些不甘心。
“乌桓贼兵虽败,但兵力尚在,若是他等反扑或者埋伏于山中,你等又当如何?”李广也不强令,而是如此说道。
“……”马大山心有不甘,心里想着此时乌桓骑兵哪里还有心思反扑,但是李广有令,他也不能不遵守。
“将军,属下却以为,乌桓骑兵不能不追。”秦城这时候道。
“哦,为何?”
“两万余乌桓骑兵之所以在我大汉五千jīng骑前大举溃败,固然有我军方才举止得当,大败其夜袭军队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等布下了疑兵之阵。乌桓王担心我等后有大量援军,因而不敢再战。但若是我等如此大好之势却不追击,乌桓王必定生疑,恐会卷土重来,到时难免麻烦。因而我等不能不追。”秦城说道。
李广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此,追兵只需虚张声势即可,追兵需小心前行,但遇不寻常之处,即刻退兵,万不能中了乌桓骑兵的埋伏。”
“将军所言极是。”秦城抱拳道。
“纪铸!”李广叫来纪铸,“你生xìng谨慎,此番追击,你带一千骑兵前去,切莫大意。”
“将军放心,属下自当小心。”纪铸得了军令,点齐一千骑兵,追着乌桓溃兵而去。
李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又对李敢道:“我再给你一千骑兵,你随着纪军侯身后五里而行,一旦纪军侯遇到麻烦,你便去解救。”
“诺!”李敢应了诺,便跟着纪铸去了。
布置完了这些,李广这才放下心来,和秦城一同查看战场,清扫乌桓大营去了。
……
汉军收拾了乌桓行军大营,虽有缴获,却不甚多。其实与草原入侵骑兵作战,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人头了。到了翌rì清晨,清点完战果,李广和秦城才得知昨夜之战,斩首两千余,听得这个数字,秦城和李广都笑了。
大胜,又是大胜。
此番对阵乌桓三万大军,汉军以区区不到万人,击退乌桓大军,斩首却是逾九千,如此功绩,报到长安,朝廷定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嘉奖。
天sè方明,纪铸和李敢一同赶了回来。路上纪铸再次斩首两百余,追出去四五十里。末了果然遇到乌桓王仓促之下布置的断后伏兵,好在纪铸察觉得早,李敢救援及时,因而并未给汉军造成多大伤亡。两人合力退出了包围,也就不再追击,沿途布下游骑,便趁势撤了回来。
这rì汉军收拾了战场,救治伤员,掩埋战死将士,闹腾了整整一rì,到了深夜,方才稍稍停下来。
逢此大胜,上谷汉军气势再上一个台阶,堡城中进出奔走的将士,走起路来都昂着头,底气足的很。
李广看见众将士如此神态,曾对秦城说:“如此士气,不亚于当年秦国击败六国之师,当得雄壮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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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大战到了这里便结束了,大伙儿是觉得“终于结束了”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呢?嗯,大伙儿发表下看法,下回战争情节时我好改进,让大伙儿看得更舒服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冲天一怒为红颜
这天夜里,喧闹了一整rì的堡城逐渐安静了下来,死者得到安葬,伤者得到救治,立功者也能睡个踏实觉,在梦里去拥抱他们拿xìng命换来的荣耀。
汉军依旧是两处扎营,堡城和阳坡。
虽说此战已经胜了,但一rì没确信乌桓王率军回草原,汉军便一rì不能松懈,散布出去远远跟着乌桓军队的游骑,这时候还没有送回乌桓王已经确切回到草原不会杀回马枪的消息。
阳坡大营灯火通明,影影绰绰,得胜之师自然是一派升荣的景象。
在大营边侧的一堆篝火旁,山甲端坐着,长刀连着刀鞘插在身侧,眼睛看着燃烧的篝火,一脸正s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甲,在想什么?”秦城提着几个酒囊走过来,在山甲身旁坐下,丢给山甲一个,自己拔开一个酒囊的塞子,朝山甲示意了一下,自己先灌下一大口,“喝些暖暖身子!”
“将军!”山甲见秦城过来,就要站起来行礼,被秦城摆手制止。
“咱们私下不需要这么拘束。”秦城笑道,“其实我也是个很随意的人。”
山甲应了一声诺,拿起酒囊,在喝之前道:“属下在想,草原人的好rì子怕是要到头了。”
他没有说匈奴人,他说草原人。
秦城微然笑了笑,“哦,为何?”
山甲看了秦城一眼,很直接道:“有将军在,草原人能奈我何?不仅如此,早晚有一rì,我等要跟随将军横扫大漠,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让匈奴人彻底亡国!”
秦城晒然,道:“你这马屁可拍的一点都不含蓄,难不成你方才就是在想如何拍我马匹?”
“属下句句肺腑之言!”山甲抱拳,正sè道,“将军之前,我大汉没有那个将军能做出率军两千就敢大杀大漠的壮举!边境各郡,更是没有那个郡中守军主将战胜匈奴和乌桓能如将军这般轻松。”说罢,又补充道:“几乎是不伤一兵一卒,尽灭乌桓五千悍骑,除了将军,还能有谁?”
山甲神sè有些激动,眼中尽是炙热,他看着秦城,仿佛看到的是一个战神一般。他打小自强,敬服实力,因是能在十二岁那年凭着一张破弓就敢独入山林,也能因为匈奴入境伤了自家母亲便果断提前入军营,三年便在小化城做了屯长。
山甲是强者,强者唯有见到比自己更强的人,才能点燃内心里的火焰。
既然说到这里,秦城便道:“这回你领军出奇兵,临战调度有方,朝廷自然要嘉奖,小化城已经容不下你,不及多少时rì你必定要到乾桑军营,如今军营正到了关键时候,到时我分配你任务时,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山甲轰然应诺。
秦城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于是对山甲道:“你母亲如今身体可好?”
“属下母亲身子骨硬朗着,大年之前我还回去见过她老人家。”说起自己的母亲,山甲脸上不由得带上了自豪的笑容,“她老人家让我在军中好好干,替她多杀几个匈奴贼!”
秦城哑然,随即笑了起来,对山甲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两人正说着话,乐毅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也不招呼两人便在火堆前坐下,趁着秦城和山甲谈话的当口,从秦城身边拿过一袋酒去,二话不说咕哝咕哝就灌下几大口,喝完直呼痛快。
“大半夜的不去好生歇息,跑过来抢我酒喝?”秦城瞧见乐毅灌酒的架势,伸出腿轻踹了他一脚,“你伤如何了?”
乐毅前两rì掩护纪铸突围时受了不轻的伤,这两rì也没下火线,秦城担心他伤势,因是如此问道。
“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乐毅轻松道。
“这是乐毅,也是个屯长。”秦城向山甲介绍乐毅道。
山甲抱拳,道:“先前一箭shè下乌桓帅旗,大挫乌桓贼威风的猛将,山甲认得!”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乐毅一摆手,淡淡道。
乐毅xìng子冷,除却跟秦城,与其他人话都不多,山甲也不是多话之人,见乐毅如此说,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说什么。
“吹吹吧,此番出征你共又斩首了多少?”秦城见乐毅只顾着喝酒,便问他道。
“不多,六十有余而已。”乐毅放下酒囊,随意道。
“……”秦城和山甲相识一眼,俱是无语。秦城突然想起后世军中那些神shè手,每场大战总是斩获颇丰,这眼下乐毅不仅一手箭术了得,加点水分勉强也能称得上神shè,一把长刀近战也是好手,如此想来,一次出征好几场战斗下来斩首六十……确实可以理解。
“乐屯长果然厉害!”山甲听罢,由衷道,说罢又看向秦城,竟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将军斩首多少?”
“我嘛……”秦城正计算着,乐毅不冷不如的声音就响起。
“他嘛,近万乌桓骑兵都是他杀的,你说他斩首多少?”乐毅向山甲挑了一下眉头。
“要不再算上你一个?”秦城知道乐毅这厮又进入了和自己小时候耍对头的角sè,当下反击道。
“我可是杀了六十多个,你当心点儿……”乐毅大义凛然道,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城一脚踹翻。
“我一个杀了近万的,还怕你一个杀了六十的?”秦城冷冷道。
“单挑谁怕谁?”乐毅一跃而起。
“……”山甲看着弃囊而战打成一团的两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山甲,快过来帮忙,这厮耍yīn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山甲目瞪口呆,一头黑线。
火堆的火燃得更旺了些。
……
又过了一rì,散布出去的游骑回报说乌桓王已经进了草原,一路疾行,没有回头的迹象。李广和秦城这才下令三军退回乾桑军营。
是rì,汇集于堡城的两千车步兵和五千骑兵,在堡城前分为几股,一股大军五千余,向乾桑城而去,剩余几股则是附近几个县镇的骑兵,参加完这场战斗,也俱都返回去。
不过对于这些参加了这场大战的骑兵,秦城可不想让他们如此简简单单的就回去了各自小县镇,rì后又只能做做打打杂的小事,这些他自有打算。
到了军营,秦城方才进了营帐,解下甲胄,准备换上便装,出军营去郡城看望秦约,也免得她为自己担心。
方解下甲胄,秦城咧了咧嘴,扭头向左肩望去。
左肩嫣红一片,却是回上谷途中遭到“惊雷”袭击时留下的伤势恶化了,流出的鲜血侵透了白sè衣衫。
那rì战斗本就激烈,完事时伤口已经被撕裂得不小,这几rì又一直在征战,伤口也顾不上护理,自然不会好起来。这两rì一直是甲胄不离身,加之战袍也是红sè,倒是也没被人察觉。至于秦城自己,一门心思在乌桓人身上,对这点“小伤”自然不会记挂,这才导致伤势又恶化了些。
秦城本想让亲兵去弄些药来敷上,这时秦庆之便跟了进来。
见到秦庆之,秦城尚来不及打量他伤势恢复的如何,秦庆之便火急火燎跑到秦城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需要如此慌慌张张的?”秦城见秦庆之火烧眉毛的样子,纳闷道,“你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属下一点小伤不算什么,已经无碍了,倒是将军,蓉儿姑娘前rì来寻将军了!”秦庆之急道。
“蓉儿?”秦城想起时常围在白馨欣身边转悠的那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微微皱眉,停下手中解衣的动作,“她来寻我何事?”
“白姑娘……白姑娘被人从霖乡阁弄走了!”
“你说什么?”
“蓉儿姑娘确实是如此所说,属下得了消息,不敢怠慢,立马派人化妆了前去探查,现在尚且没有消息送回,也不知白姑娘如今被带到哪里去了……”
“它霖乡阁干什么吃的,就让人这么把人带走了?!”秦城一脚将将案踢碎,咆哮道。
说罢,秦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境,冷冷说道:“可知是何人带走她的?”
“只知是为首的男子是郭xìng……”秦庆之不敢看秦城,低下头去。他跟随秦城这么久,还没有发现秦城如方才那般盛怒过。
秦城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时,一身便装的亲兵王二急匆匆进了大帐,看到帐内情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对秦城道:“将军,找到白姑娘了!”
“在哪里?”
“此去逐郡两百里,有一萧家商队,商队中有一马车,白姑娘正在其中!”王二道。
“牵马!”秦城冷喝了一声,也顾不上将左肩的伤口敷上药,随手抓起一件白sè便装穿上便夺门而出,自己先去李广大帐向李广告了个假,便带着秦庆之王二出了军营,三人皆是便装,一路狂马向逐郡的方向奔去。
“妈-的,什么人敢抢老子的马子,老子扒了你的皮!”秦城yīn沉着脸,在心中冷道,想罢忽然又觉得自己这种冲天一怒为红颜的行为有些有趣,不由得摇头自嘲笑了笑。
秦庆之和王二见秦城时怒时笑,不知秦城心中所想,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为那个抢走白馨欣的人感到悲哀。
将军的女人,是随便能抢的么?
不对!应该说:将军的女人,是能抢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