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朝议
从权力的巅峰(当然是臣子权力巅峰)退下来之后,范惟亮就如同许多为革命工作奋斗了一辈子然后突然退休了、没班上了的老同志一样,感到无比的空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少年时代的许多兴趣爱好此刻已经提不起半点精神,而自己的亲人们有的扫墓在外、有的领兵在外,偌大的府邸里,竟没有一个骨肉至亲,想找个人说话都显得格外艰难。
老公爵醒的很早,正是早朝待漏自己几十年来已经习惯了的时间,夜色犹自深沉。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却是再也不能入梦,无奈的披衣而起,也没招呼下人,自己动手泡了杯浓茶,坐在窗前静静的等待着曙光的出现,清晨的到来。
每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可范府的黎明,却不知还能不能出现,
范老公爵心里有些隐隐的悔恨与不甘,早知如此,在何林刚萌生反意的时候自己就应该重重的去敲打。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谁知千算万算漏掉了当朝天子九五之尊,没想到这个一向对范家恩宠有加的皇帝却会突然翻脸,就凭着何林一封自说自话的奏章便一夜间剥夺了自己所有的权力。虽然人已经不在朝堂,但老公爵还是习惯性的替皇上谋划着,如今哪位将军可以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正是早朝时间,那位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也正在谋划这件事。
……
……
“葛丞相,你说说,范老公爵手上的工作交给谁去处理比较好?”
葛琏的眼睛似睁非睁,永远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微微欠身说:“回陛下,老臣是文官,对武将那些事情不甚了然,实在没有自己的想法,请陛下择优而用吧,老臣必将鼎力相助。”
对于葛琏这种将任何有可能产生矛盾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的做法李乾刚并不意外,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又继续朝下点将,“方阁老,那您说呢?”
方修儒为人耿直,深知大唐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让重臣赋闲实在是不智之举;再加上一向与范惟亮的私交又很好,心底一直在为老公爵鸣不平。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必是范家得罪了皇上,就算要复用也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情。所以简单干脆的回答道:“臣并无人选。”
相比葛琏的回答,方修儒这句话无疑要生硬得多,不过李乾刚也没有责怪,而是将目光又投向了下一个文官,微微颔首示意他说话。
文臣队中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没有轻易表态,户部尚书许由谨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本来他心目中是有人选推荐的,但此刻不知道葛丞相与方阁老是怎么想的,更重要的是不清楚皇帝的真实目的。许由谨人如其名,自然选择了谨慎,很恭敬的出列拱手回答:“陛下,臣亦无人选,还望陛下圣裁。”
一连三个人都没能提出一个人选,甚至连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李乾刚有些生气了,他冷冷的看向第四个文官,“洪卿,你执掌吏部,该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吏部尚书洪敏家本就如坐针毡,听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字更是额头见汗。其他人可以推托说自己是文臣对武将不甚了然,但自己作为组织部人事部的一把手,总不能说不够熟悉吧,那样就是渎职的罪过了……所谓朋友,其实就是用来出卖的,关系的远近仅仅代表出卖时获得好处的大小。程敏家斜了自己后面的同僚一眼,心下默默的道歉后无比坚定的说:“依微臣之见,想必兵部周大人见解会更加独到一些,臣愿洗耳恭听。
“臣附议。”站在程敏家身后的礼部尚书冯尝梦立马大声说到,于是,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到了第六位文官兵部尚书周允斋的身上。
“周卿,那你就说说吧。”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李乾刚也发话了。
周允斋一边在心里暗骂着洪敏家的不地道,将上刀山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推给了自己,一边整了整衣冠越众而出侃侃而谈。“陛下,微臣窃以为范老公爵位高权重,平日里工作很是繁忙,假如选一个人全盘接手他的工作,一时半刻间恐怕交接都是一个大问题,更别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所以微臣拙见,不如多选几个人一同分担……”
这话正合李乾刚的心意,假如扳倒了范惟亮新上来一个王惟亮李惟亮之流的同样手握重权,过段时间还得再扳倒一次,那又是何苦呢?而周允斋提出的分权的想法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让多人彼此制约形成合力,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皇权的巩固。李乾刚点了点头,“周卿你继续说。”
见皇帝首肯,周允斋也就不再畏手畏脚,将范老公爵平时所负责的工作详细的介绍了一遍,最后恭敬的说:“请陛下圣裁,拟定接手人选。”
周尚书虽然最后也没有任何一个提名,但毕竟提出了可行性方案还不厌其烦的说了一大堆,李乾刚自是不好苛责。他将目光从周允斋身上移开向后看去,众文臣一个个都低下头生怕皇帝点到自己,毕竟周尚书这人也不是很地道,把能说的都说了下一个发言的人肯定是要提名了。文臣中排前几位的大员们都一人未提可见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蛟龙尚且潜伏自己这些小鱼小虾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群臣垂首,唯有文官列中最后一人跃跃欲试。
……
……
平日里这个时候,按例自己应该站在武将的列首沉默着一言不发。今天自己没去,武将会以谁为尊呢?范老公爵躺在藤椅上悠哉悠哉的晃着,看上去很是悠闲实际上心中却十分不甘,不用想也知道今天的早朝将会十分激烈,主要是针对自己回府养那莫须有的病之后留下的那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不管那些了,既然是奉旨养病,那就好好养吧。
……
……
李乾刚的目光并没有一个个顺序看下去,原因很简单,大唐的臣子太多队列太长,后面的人他实在是看不清楚。既然文官都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承担责任,那就听一听武将的看法吧,这些热血直肠的汉子们虽然也在官场浸润了多年深通为官之道,但多少还是有些残存的血性的,也许就能提出适当的人选弥补范惟亮回家之后留下的权力真空。
更重要的是,平时一直站在他们前面装聋作哑的老公爵已经不在了,也就又少了许多顾忌。
就在皇帝殷切的目光马上要投到武将这边时,文官列尾最后一人大声说:“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站在文官列尾,可见这家伙的地位不高,但这种大家都敝帚自珍的时候,跳出来一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也许就能抛砖引玉呢。皇帝陛下自然要支持这种踊跃发言的行为,很高兴的说:“好,好,早朝的交流就是要集思广益嘛。这位卿家,你上前来说,那个位置是在太远,朕看不清你。”
“是,陛下。”文官低着头快步向前,一直走到朱樨之下马上要超过葛琏的位置,听见丞相大人喉中咳了一声方才止步,抬起头面对龙颜,脸上是无比灿烂的微笑。
此人姓钱,钱谦益。
数月前,就是这位仁兄将驸马范轻骨的白卷诗作评为魁首,好在有秦小虎出面圆场方才没有闹出惊天动地的笑话。李乾刚本没看清是谁方才让他上来,待看到此人的尊容时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有心不让他说无奈金口玉言的旨意以下,不好再改口。于是平淡的对钱谦益说:“爱卿进言吧,但务要简明扼要为是。”
殊不知简明扼要这四个字正合了钱谦益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说:“回陛下,微臣愿毛遂自荐,暂摄范老公爵之职,为国家和陛下分忧。”
从古至今,要说抛砖引玉的效果,怕是以这句话为最了。一言既出,原本寂静如古井般的朝堂顿时一片哗然,蜚声四起。论官职,钱谦益还没有有些侍卫高;论资历,那更是浅得可怜;论学问,能将白卷评为第一的家伙肚中能有多少墨水;论武艺,他也就是仗着年轻或许比几位六旬开外的文官强些;论威望,那就是前面几项的叠加,基本为零。可以说除了勇气,这位钱先生基本是要什么没什么。
不过勇气确实可嘉,加上将白卷评为榜首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虽然说钱先生的毛遂自荐很不靠谱,但看到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打动自发的参与讨论,李乾刚还是很高兴的,他并没有立刻表态,因为皇帝陛下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盖棺定论的话,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发言赞成或者反对这个钱谦益的,当然,那是理论上的情况,事实证明只会有人反对而不会有人赞成。
类似钱先生这种脑袋里不幸进了水的患者,朝堂上有一个已经足够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雷霆一怒
葛琏一向不喜欢趟这种浑水,管他是钱谦益还是孙谦益,那都是武将们的事,与自己何干,自然不会抢先站出来表态;方修儒自重身份,懒得与钱谦益这种末学后进理论;是以文官列中虽然议论纷纷,却没什么人抢先跳出来说话。不过武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假如让文官列尾的一个家伙站在了武将的排头,那是大唐所有将军士兵的耻辱。一个年纪不大但已经挂上将军军衔的魁梧汉子首先出列,看都没看钱谦益一眼,而是直接对李乾刚说:“陛下,此人若代了老伯爵的位置,末将第一个不服。”
“我等皆不服。”武将队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齐声附和,都是些粗豪的汉子,嗓门险些将金銮殿的屋顶掀开。
在大殿嗡嗡的回声中,李乾刚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不发一言,钱谦益见皇帝并没有发话,半侧过身对着一干武将说:“在下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服气,钱某虽然一介书生,但熟读兵法,腹中颇有丘壑,若让我挂帅出征,加纳多贼寇指日可平。”
这话说得太大,要是加纳多人那么容易灭掉的话,还让他们在大唐京城下耀武扬威了那么久,让这些武将情何以堪。方才站出来的魁梧汉子一声冷笑,“钱先生,您是要靠嘴把他们给说走吗?”
这本是一句讽刺,钱谦益却当了真,很认真的回答道:“上兵伐交,其次伐谋,再次攻城,可见外交斡旋的重要性。昔日苏秦挂六国相印、张仪两度相秦,不都是靠一张嘴拒敌于国门之外?纵横连纵,钱某实心向往之……”说到这里,钱谦益很是发了一会儿呆方才缔结道:“所以,也不是没有说走那些强盗们的可能。”
论起这些,武将们自然不是钱谦益这种酸腐书生的对手。葛琏见众将无言以对面上皆有忿忿不平之色,轻咳了一声。洪敏家会意,站出来说:“钱谦益,按你的说法完全可以派你为使出访邻邦,那又非要坐老公爵的位子干什么?并没有实际意义呀。”
钱谦益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平静的回答:“洪尚书此言差矣,假如没有相应的权位,那在下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有人信。就如苏秦张仪,假如不是丞相而是个普通使臣的话,也断然成就不了那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洪敏家充满揶揄的一笑,很不屑的说:“这么说,您还想当丞相了?”
“人要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钱谦益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道:“可惜呀,丞相大人身体还好,看上去总还有三五年好活,只能慢慢等了。”
这句话确实是钱先生心中所想,今日太激动竟然不小心顺口说了出来。但他还是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咸鱼就算翻了身,还是咸鱼。
李乾刚饶有兴味的看着局势的发展,始终不置一词,面上古井无波般淡然。而见人提到自己,葛琏就算再有风度再能隐忍也无法继续装聋作哑了。他出列先是向皇帝拱了拱手,接着也很有礼貌的向钱谦益行了个礼说:“钱先生后生可畏,老朽着实佩服。”
钱谦益连忙还礼,“哪里哪里,丞相大人老当益壮,在下才是佩服之至呢。”
客套完了,葛琏话锋一转,又问:“倘若以阁下为将,不知将如何退却敌军,老夫倒要请教。”
钱谦益有备而来,丝毫不惧,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说:“我大唐乃礼仪之邦,百夷臣服。对付这些蛮夷之辈,自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宜不动刀兵,以圣人之言服之,让其洗心革面忏悔而去,今后年年纳贡,岁岁称臣,方是我大唐的风采,方是我大唐儿郎应为之事。。”
这一句话一说一大半的人就都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葛琏微笑不语再不说话,洪敏家趁热打铁问道:“那假如令阁下出使,想必是定能不辱使命的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钱谦益毫末微官,不足以取信于敌。”
看来这家伙念念不忘的还是范老公爵走后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缺,那就让你当,然后再看你出丑,但愿你也有命看到自己出丑。洪敏家转身跪拜于地,朗声说:“吏部洪敏家,愿举荐钱大人暂代范老公爵的位子,请陛下恩准。”
“礼部冯尝梦同请。”
“兵部周允斋同请。”
见这么多同僚都举荐了,户部尚书许由谨此时也不再谨慎,快步出列跪伏于地说:“户部许由谨同请。”
武将本来还在忿忿不平,但个别脑子比较灵光的人已经看出来这些文官是要看同僚的笑话了,这种场合自己也应该表现一下捧下场,反正也没什么成本,又何乐而不为呢?六七个武将同时出列说:“末将等愿唯钱大人马首是瞻,请陛下恩准。”
李乾刚笑了,执政数十年他第一次看见文臣与武将如此团结,几乎是万众一心的举荐了同一个人,可遗憾的是这些家伙似乎都是本着看笑话的目的而举荐的。臣下胡闹,自己作为君主,不应该跟着一起胡闹才对。他强忍住笑意沉声说:“既然你们都愿意举荐钱卿,那可有谁愿为他担保吗?”
举荐和担保是两回事,简单的说,举荐就是说了就过,举荐的是阿猫阿狗时候和您都没半毛钱关系;而假如担保的话,那担保人是要负责任的,严重些的话身家性命都可能一起赔进去。这些臣子终于明白了,有时笑话也并不是那么好看的、那么容易看的。
方才还在积极举荐钱谦益的众臣一下子全都哑口无言,金殿中只剩下李乾刚的声音在回响,“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你们还不拿国家社稷当一回事胡乱举荐,其心当诛,朕不是亡国之君,尔等却都是亡国之臣!”
只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颤抖着说:“陛下,微臣愿意为自己担保。”遗憾的是李乾刚并没有听见。
……
……
“陛下,听说今天您早朝的时候发怒了?”
李乾刚正在享受着皇后的按摩,听到她这么问,不禁哈哈一笑,“梓童,早朝的时候钱谦益……就是那个将驸马白卷捧为头名的那个书生,毛遂自荐说想取代范惟亮的位置,然后众臣无论文武纷纷举荐……”
皇后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惊讶的问:“怎么那个钱……钱谦益的人缘这么好吗?”
“哪里是人缘好。”李乾刚将御脚从盆中拿出来,早有宫女捧着雪白的毛巾上前擦拭。“那些家伙都等着看钱谦益的笑话,拿国家大事当儿戏,所以朕才狠狠的训斥了他们。”
见自己的男人并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借题发挥,皇后放心了许多,她努努嘴示意宫女下去,接着又问:“陛下,您大概也不相信范克希是真的反叛,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范家,以便将兵权更牢固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是吧?”
李乾刚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赤着脚下了床站在软绵绵的波斯地毯上,感受着双脚埋入长绒的舒适感觉,接着愉快的伸展了下身*体说:“梓童,这么长时间以来,朕第一次精神这么好。”
皇后莞尔一笑,“陛下,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夫妻,还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李乾刚坐上床,将皇后拥入怀中又说:“梓童,你说吧,朕听着呢。”
“陛下,太后要是回来了,您怎么向她解释呢?”
……
……
皇后提到的这个问题正是关键,要不是碍着太后的话,十年来李乾刚本是有很多机会将军权一点点收拢到自己手里的,并且太后前不久才刚刚和他说过要倚重范老公爵,用的还是先皇的遗命。大唐皇帝沉重的叹了口气,将怀中的皇后轻轻推开后自己枕着双手躺了下来,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却怎么也找不到方才的那种感觉。口中喃喃自语道:“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后她老人家此刻已经和范老夫人一起离开了四川,行走在回京的道路上。
去的时候二位老人都是满怀心事,而现在父母的坟墓已经祭扫过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虽说这个季节的山风有些寒冷,但厚厚的貂裘足以温暖两颗已渐渐老去几无所求的心。假如没有遇到那伙剪径强人的话,这趟旅程无疑可以说是完美的。
御林军的统领笑了,他第一次听说有土匪敢于打劫官军的,还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御林军。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没想到这伙强盗看上去身材瘦小,战斗力却彪悍得很,而且在这峡谷之中,想跑都没有地方跑。
“走,跟我们去见大王。”山贼将一干御林军的头目捆得结结实实,踢了统领一脚让他不要再磨磨蹭蹭,但不知何故对轿子里的女眷却是分外客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岭大公
“贼人,你小心些。要么就客气一点,要么就干脆将老子杀了,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色厉内荏的御林军统领又被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踹得他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那强盗头领虽然穿得破烂,但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威严,眼神中的冷漠与嗜血更是让御林军统领心中一凛。他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堪透了得失的勇者方才会具有的。一般来说,有这样眼神的人对生命都没有任何敬畏,要杀自己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犹豫。
是了,他根本不想杀自己,要知道只要突破了心理障碍之后,杀人比捆人是要简单的多的,如果熟练的话,应该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御林军统领的口气软了下来,几近恳求的说:“这位大王,在下所护送车中之女眷,身份尊贵,还望大王手下留情。”
强盗头领眼睛向天望着,根本没理会,只不过在鼻孔中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
……
山路本就崎岖,强人们走的还是山间的小路,再加上夜色渐渐的笼罩大地,轿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将轿中的两位老夫人颠簸得痛苦不堪,但好在她们年纪虽长,精神倒还旺健,倒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太后紧紧握住范老夫人的手说:“姐姐,这伙强盗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但要是害命的话想必不会走这么远吧。”范老夫人看看太后,又看看自己已经枯槁的双手,有些自嘲的笑着说:“放在几十年前还有可能是劫色,现在肯定不会了。”
太后也笑了,她比范老夫人保养得稍微好上一些,看上去也就是不到六十岁的样子,自然也无须杞人忧天。见姐姐的神情依然从容不迫,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但在轿中坐着实在无聊,忍不住又说:“姐姐,左右无事,咱们不如猜一下这伙人的来路吧。嗯,要不就赌上一赌。”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精美的金凤珠钗,“妹妹就赌这根钗子。”
蜀人好赌是出了名的,姐妹俩年轻的时候没少赌赛,范老夫人童心也起,却是看着那钗子皱了下眉。“太后,这钗上有凤,岂是我能随便戴的。”
“那赌这对镯子如何?”太后又将腕上一对上好的玉镯褪了下来,拿在手中举到范老夫人面前。* w w w . s u i m e n g . c o m *只见那玉质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乃是玉中的极品。
“好,赌就赌。”范老夫人也摘下了腕上的镯子,又说:“赌赛要公平,我这对镯子成色差些,就两只赌你的一只好了。”
“一言为定,姐姐,你先说吧,这些贼人是那些派来的。”
范老夫人并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云岭大公李乾松。”
……
……
李乾松自以为高明,派手下扮作山贼将人劫来就是万无一失了。可是哪里的山贼会有这么严明的纪律和比御林军还强悍的战斗力。两位老夫人都是人老成精,这些小把戏在她们的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太后甚至还没等到真相大白,便已经将一只镯子交给了范老夫人。范门褒氏笑了笑,将自己的一只镯子也递了过去,“太后,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交换着戴。”
“姐姐说哪里话。”太后将范老夫人的墨玉镯子戴在右腕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幽幽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
……
云岭大公为这次抢劫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他坐在山洞深处,身上披了个刚刚裁剪出来的虎皮褂子,热得满头是汗正在不住的给自己扇风。四壁摆上了巨大的火盆,明灭的火光将洞中照得如同白昼,却是掩不住那诡异的气氛。
脚步声从山洞外响起,片刻一个山贼已经来到李乾松的面前,恭敬的拱手说:“大公……”
云岭大公眉毛一横,鼻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
山贼立刻会意,改口说:“大王,事已办妥,人在洞外。”
“好。”李乾松转身,右手在虎皮交椅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干得好,把人带进来。”
……
……
“呔,下面站立者何人,为何见了我们大王还不下跪?”
二当家的戏演得十足,实在是不世出的奇才,但李乾松本是有求于人,又怎么好让人跪拜?他连忙开口说:“这两位年纪大了,就站着回话也无妨。老实交代,你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语气中刻意将自己那口纯正的京片子换成了浓郁的西南口音。
范老夫人冷冷的环视四周,并不行礼,“我乃范门褒氏,回乡祭祖,不知您将我们姐妹二人强行掳到此处,意欲何为?”
“放肆,竟敢对大……大王这么说话。”
“无妨。”李乾松一摆手制止了二当家的咆哮,装出一副思想的样子想了良久方才说道:“褒这个姓氏在大唐很少见的,在下孤陋寡闻,只记得当朝范老公爵的夫人姓褒,您又是范门褒氏……”
“不错,那就是老妇人了。”
“哦,原来是公爵夫人。”李乾松故作惊讶的站起身来,疾走到范老夫人面前说道:“草莽之人,不知是公爵夫人驾到,有失远迎且多有得罪,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要跪倒。
范老夫人也不去扶,只是冷冷的说:“老身不敢当,您也是世袭罔替的公爵,还是天家血脉,又何必跪我?”
李乾松跪到一半,维持着那个很难受的姿势愕然抬起头问:“范老夫人,您都知道了?”
“嗯,大公,让你的手下们都先下去吧,想必你要对老身说的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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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扮作山贼的将军与士兵都退下去了,李乾松也脱下虎皮换上王公服饰,很有礼貌的请两位老夫人入座,有些犹豫的指着太后问:“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是……”
范老夫人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们情同姐妹,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可以分享的,大公尽可直言无妨。”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婆李乾松自然不会在意,更加不会因这点小事拂了范老夫人的面子。他亲手为两位老夫人斟上上好的香茶,谦虚着说:“云岭地僻,没有好茶,只怕慢待了二位。”
“大公无须客气,有话尽可直言,我们离京已久,还要赶路。”
“老夫人果然是直人快语,在下佩服。那好,在下就贸然问一句,不知二位对两百年前大唐夺储一事有何看法?”
……
……
二百年前,大唐的储位本是李乾松先人的,但就在国君病逝前一个时辰,却突然宣布废掉太子,改立了李乾刚的先人。这件事情在当时就诸多猜测迷雾重重,再加上已经过了两百年的光阴,又怎么还说得清楚。
无论在哪里,历史,总是羞于以真面目示人的。
范老夫人并不想和这位大公探讨两百年前的是非,这些自然有专门的学者去研究。她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说:“我范家是忠于大唐皇室的,至于皇帝陛下要立哪个儿子,那本是你们李家的家事,与外臣无干。现在的天子李乾刚,即位数十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老身认为那是难得的明君。”
“老夫人此言差矣。”李乾刚站起身来,在洞中行走了几步后转身说道:“李乾刚一脉只是守成之主,坐享其成罢了。不但没有为大唐开疆扩土,还因其软弱造成蛮族入侵,给大唐带来了严重的损失。反观我云岭一脉,在西南不但广得人心而且百夷臣服,在巩固大唐统治的同时也征服了不少新的疆域。李乾刚固然兢兢业业,但在下数十年来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不过没坐在那个位置上而已。”
这么说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居然敢直斥天子之名,还议论天子的所作所为并且哀怨的指出自己时运不济没当上九五之尊。太后年纪虽大,也被气得满脸通红,疾声问道:“就凭你说出这种无父无君之言,也配觊觎大宝吗?”
李乾松一愣,没想到这个老妇人竟敢抢在公爵夫人之前说话,并且语气尖锐的很,没有留半点转弯的余地。细细端详之下,才发现二人容貌酷肖,难不成真是姐妹?
这倒不能怪他后知后觉,假如两位老妇人的年龄是现在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一定早就发现了。
许多年来一直志存高远的李乾松对大唐的高官宿将都进行过深刻的研究,片刻之间,他便想到了范老夫人的姐妹是哪一个,但是面上却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请二位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详谈如何?”
“大公不会是想让老婆子在山洞中过夜吧?”
“当然不会,二位请。”李乾松很有礼貌的做出一个延客的手势。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问鼎
周王室有九鼎,楚王问其大小、形状,诸侯皆以为其有不臣之心。
而李乾松的言语,却比问鼎更加直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太后紧紧的攥着范老夫人的手问:“姐姐,你可知道这个李乾松是想干什么吗?抓我们两个老太婆来有什么用处呢?”
几十年前姐妹二人未出阁时脾气秉性大致相同,但后来一个嫁给了南征北战的将军而另一个则是入了后*宫,当了太平天子的皇后,人生的轨迹从此变得不尽相同。范老夫人胆子更大更坚毅果敢,而太后则更擅权谋。所以在被劫掳的时候,范老夫人显然更有用处一些。她皱着眉沉思良久说:“应该是这位云岭大公想拉拢拙夫,所以将你我二人请到这里。好在他还不知道你是太后,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
……
灯火很昏暗,而且还在不断的跳动,照得云岭大公的面色闪烁不定。几十年来,他一直将颠覆帝位作为自己不朽的事业,可惜前些年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好不容易加纳多派了个穆兰塔来攻打大唐,却又是无疾而终,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机会。
好在加纳多人并没有放弃,那么自己更没有理由放弃。
李乾松在昏黄的烛火掩映中,抬起头问自己的幕僚,“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嗯,主要是关于太后的。”
幕僚低下头恭敬的回答:“回大公,并没有。”接着又问:“属下不明白大公为何突然关心起太后来了呢?”
李乾松并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我怀疑范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当今太后。”
幕僚被吓了一跳,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之后问道:“大公,您是因何怀疑,可以说说吗?”
李乾刚上身前倾,很认真的说道:“你没发现她们两个人长得很像吗?”
幕僚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大公,在下倒是觉得,人要是老成了那个样子,都很相像,没什么出奇的。”
……
……
所谓云岭地僻只不过是李乾松谦虚的说法,实际上二位老夫人居住的地方可谓相当奢华,但这些如果与第二天的午宴相比,那就不算什么了。
龙肝凤髓这些自然是没有的,但猩唇燕窝这些摆在这张桌子上却显得平常得很。李乾松优雅的端起酒杯殷勤劝酒,崇山峻岭中的果子酒别有一番风味,两位老夫人都喝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上也都泛起了红晕。
“姐姐,没想到这偏僻所在酒水倒不错,比京中的那些要强得多了,要不是国家目前是多事之秋,倒真应该在这里多住上几日,好好享受一下才是。”太后提起杯。悄声对范老夫人说完之后又微微一笑,“姐姐,我敬您。”
范老夫人碰杯饮完之后故意大声说:“云岭大公慷慨好客,老身在京中也多有耳闻,果然传言非虚。既然主人如此盛情,那我们老姐妹可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了。”
“好说,好说。”云岭大公笑容可掬的站起身来,“乾松敬二位一杯可好?”
“好,多谢主人款待。”二位老夫人一同站起,举杯一饮而尽,衣袖向下滑了半分,露出四只镯子……
……
……
“这回你看到了吧,她们戴的镯子都是一模一样,一个翡翠一个墨玉,该不会再怀疑了吧?”帐内,李乾刚很自信的对幕僚说。
“大公,她们既然关系要好的话,镯子换着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呀。在下觉得要是单凭这点就认定那位老妇人是太后的话,未免有些过于牵强。”
李乾松摇摇头,显然对幕僚的意见很是不以为然,但作为一个能够广开言路的主子,他还是又问了一句,“那要怎样你才肯相信呢?”
“除非她亲口承认。”
这个难度未免太大了些吧,要是可以亮出身份的话太后又何必夹杂在范家的队伍中回乡祭祖呢?扫个墓尚且遮遮掩掩,更何况现在是被软禁起来,当然更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李乾刚皱起眉头说道:“这个条件未免太苛刻了一些,还有别的方法吗?”
“或者……让范老夫人承认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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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次丰盛的宴请之后,云岭大公就好似忘记了两位老夫人的存在,虽然衣食用度一应俱全品质也着实精美,并且也允许她们四处游山玩水但不能走得太远,当然一群甲士的簇拥是少不了的。不过那位胸怀天下的大公本人却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数日都没见到人影。
范老夫人本是个急性子,加上她深知老公爵的自理能力极差,虽然人在西南,一颗心却早就飞回了京城。这天是她第四次向卫兵询问,“你们的大公去哪里了?老身怎么数日都没有见到他?”
“回夫人,主上的的事情,又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所能过问的,小的实在不清楚,无可奉告。不知夫人找大公有何事?可是需要什么东西?这些告诉小人即可。”卫兵的态度很是谦卑。
“老身找他有何事?!”范老夫人苦笑着,却又拿这个小兵没什么办法。“老身就是想知道,你们大公找老身有何事,怎么将老婆子关在这里就再不露面了?不闻不问,凉薄至此?”
“夫人您言重了,大公只是请二位在这里盘桓几日略尽地主之谊而已。再说一应吃的用的,我们都是拣最精美的奉上,怎么能说是不闻不问呢?还望老夫人慎言,不然要是大公听到以为是小人克扣了二位夫人的用度,那小人可就要身首异处,再不能伺候夫人了。”
总在这里和一个小兵歪缠也不是办法,范老夫人直起腰,恢复了雍容华贵的仪态冷冷的说:“叫你们长官来,就说老身有话要说。”
“是,夫人。”这次士兵倒显得极为顺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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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找我?”
“你就是这里的长官吗?长官大人,老身想问问你们大公去哪里了,怎么许久都没露面?”
那队长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惊慌起来,颤声问道:“老夫人,您找大公干什么?这些日子我们可是给您照顾得很好呀,没有半点不恭敬的地方。”
“我知道,知道。老身找你们大公,不是为了告状的,是有其他事情。”
队长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说:“夫人,很对不起,大公不在,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小人,由小人代为转达。”
“不在?!”范老夫人皱起眉问:“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回夫人,主上的的事情,又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所能过问的,小的实在不清楚,无可奉告。不知夫人找大公有何事?可是需要什么东西?这些告诉小人即可。”这队长的回答竟然与方才的士兵一模一样,态度也是一样的谦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哦。”范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那就有劳您转告大公一句话,可以吗?”
“夫人请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范老夫人笑了笑,语调缓慢的说:“请您告诉大公,就说老婆子回京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他到京城去找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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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岭大公李乾松并没有出门,相反这几天还一直乖乖的呆在帅帐内等京中传来的消息。
“什么?!太后还在京中,但范惟亮范老公爵被罢黜回家了?这消息可确切?”李乾松站起身来。指着对方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到。
“千真万确,此事在京中路人皆知。”细作欠身恭谨的回答。
李乾松颓然坐将回去,假如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与范家合作便已经没有了基础。他始终记得父亲临终时那淳淳的劝诫,“孩子,大唐的江山有千斤重,而范家单手托起了八百还有余零,你要是想成大事的话,必须与范家联合。至于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臣,大可不必去理。”
可现在,那株枝繁叶茂撑起了大唐一多半天空的大树,它的主干居然就这样轰然坍塌了,事先没有半点征兆。李乾松已经将范老夫人牢牢的握在手中并且清楚的知道范惟亮是那种典型的惧内性格,他本以为和范家的合作已经打下了良好坚实的基础曙光就在前方。却没想到现在这种合作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范老公爵是因为什么被罢黜的?”沮丧的大公顺口又问了一句。
“据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主动告老还乡的,再多的小人就不清楚了。”
自古文官告老还乡似乎是一种风气,可武将能够安然无恙解甲归田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范惟亮的身*体状况李乾松自然是清楚的,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仍然壮健如牛,假如国家需要的话随时可以上阵带兵。要说真是因为健康方面的原因,那李乾松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大公沉思片刻,开口又问:“那范家领兵在外的子孙可有异动?”
“回大公,并没有,也不可能有。”
李乾松点了点头,照这个样子来看,那位范老夫人还是有用处的,应该再多养上几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彩云之南
就在李乾松为自己的一朝算错满盘将输而懊悔的时候,负责看守范老夫人的队长急匆匆的进来汇报说:“大公,那老夫人执意要离开,属下实在阻挡不住……”
老太婆要走?!范惟亮下岗的事情自己方才得知,想必范老夫人一定尚不知情,也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让范家将军的母亲和奶奶与自己站到同一条战线上来。李乾松嘴角牵动,微微的笑了笑说:“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先不要着急,本大公明日亲自为她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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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住了好几日,自然不差这么一天,范老夫人并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心中却是疑惑不止。那位云岭大公费时费力不惜自降身价扮成土匪将自己掳来必尤其目的,但怎么这么多天也不提一句只是表露了一下狼子野心就再不露面了?
难道是为了示威?那也不应该冲着自己示威呀。
太后拍了拍范老夫人的肩膀说:“姐姐,别想了,反正明天就会见分晓,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这里还有一坛果子酒,带着也怪累赘的,不如你我姐妹二人现在就喝了吧。”
“好。”范老夫人点点头,便跟着太后向后走去。她的腹中酒虫其实也早就蠢蠢欲动了,尤其是大公答应得太过爽快,明日告辞之后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品到如此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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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松是个有大理想大抱负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自然要做到善始善终。送别的酒宴比接风宴还要隆重,大公提起一杯酒十分诚恳的说:“在下事务繁忙,这几日多有怠慢,二位勿怪。”
范老夫人极其优雅的与其碰杯后说:“大公是大唐的臣子,老身是大唐的臣民,都是为大唐效力,我老太婆又怎会责怪。”
轻巧巧的一句话,就给李乾松定位为唐臣,定位为皇帝的奴才,范老夫人可谓高明。但李乾松却是面色不变,依旧笑容可掬的说:“天下兴亡,匹夫尚且有责,何况乾松护卫的乃是李姓的江山呢。为国为民,李乾松义不容辞!”
范老夫人言辞纵然犀利,但这位大公却好似更胜一筹,很简单的点出了自己乃是皇室成员捍卫的是家族企业,还隐隐指出这天下也应该有自己的一份。范老夫人情知言语上讨不了好处,也不再谈国事,只是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李乾松却也博学,偶尔点评几句却都在点子上。酒宴的气氛看似完美无瑕,渐渐的,宾主双方都有了几分醉意。
李乾松又敬了了两位老夫人一杯酒后说:“在下斗胆问一句,二位打算何时启程呢?”
“在您这里也叨扰许久了,我们计划明日就动身。”范老夫人饮完之后将酒杯放下缓缓的回答,心想终于说到正题了,不会再找些什么借口羁绊自己吧?
李乾松却出人意料的爽快,当即便回答道:“那好,明日辰时,在下在十里长亭备下杯水酒,为二位践行。”
褒氏姐妹对望一眼,心想这位大公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大方,那之前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装神弄鬼将她们抓来呢?范老夫人微微一笑说:“主人好意,老身心领了,不过今日既然已经践行了,明天万万不敢再劳烦主人玉趾。”
李乾松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把玩着酒杯,过了半晌方才说:“二位还是容在下去送吧,山高水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见他说得诚挚,老人家不由得有些许感动,也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范老夫人提起酒杯说:“既然主人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客随主便好了。虽然山高水远,但也不是没有再见之期,等拙夫退隐的时候,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再来拜访,少不了还要讨大公的酒喝。”
李乾松抬起头,直视着范老夫人的眼睛说:“老夫人若真有此意,那也就不必来回奔波了,直接修书一封给范老公爵请他过来光临指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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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唐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的范老公爵居然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范老夫人真的不敢相信,不过李乾松说得言之凿凿并且也找不到欺骗的动机与理由,还是让人不得不信的。太后在心里暗暗责怪着儿子的意气用事,口中安慰着说:“姐姐,没事的,也许就是误会。我们姐妹回京之后我亲自向皇帝问个清楚,务必让老公爵官复原职。”
“太后,依臣妾看就不必了,儿大不由娘呀。”范老夫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再没心思听太后解释些什么,一颗心早就飞回了京城。她深知自己的男人事业心极强,对手中的权力看得很重,也不知道如此重大的打击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对不起……”太后紧紧握住范老夫人的手,却也知道此刻什么样的解释或者承诺都是徒劳。姐妹二人静静的坐在窗前,杯中的茶早冷,映着彩云之南那异乡的月色,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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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茶马古道,十里长亭。李乾松并没有穿大公的服饰,只是身着一件合体的淡色长衫,手持酒杯立在风中,恭敬的等候着两位老夫人的到来,当真是人如玉树,形若孤松,隐隐有出尘入圣之感。
范家姐妹在轿中远远的看见他苦苦等候的身影,不禁心头一阵感动。不管他的动机何在,起码对老年人,这个后生还是很尊敬的,除了销声匿迹的那几天以外,所作所为几乎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半点理来。
“大公,风大,进亭中等着吧。”
“不必了,我就站着这里等,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李乾松早就瞟见了山脚下的轿子,神色淡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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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夫人离得远远的便下了轿子,徒步走上前来,在离李乾松还有数十米的地方就开口说道:“劳大公在此久候,老身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这是乾松应该做的。”云岭大公连忙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从人,紧走几步抢上前去扶住范老夫人,搀着她到亭中坐定。“乾松是晚辈,对待长者自然要拿出晚辈的态度,又岂敢自矜!”
“好,好孩子。”范老夫人倚老卖老的说到,接着从李乾松手中接过酒来,“老身多谢主人盛情款待,又亲自相送。”
李乾刚笑了笑,端杯与褒氏姐妹饮过之后又说:“晚辈有几句话想和范老夫人单独谈谈,不知……”
范老夫人尚未及回答,太后已经优雅的站起身来说:“亭中山风太大,我先去轿子里坐了,二位请自便。”说着便由范府的丫鬟搀了下去。而云岭大公的从人们也是整齐划一的全部撤出了亭子,在几十米外围成了一圈,好似警戒又像是防止人偷听到亭中的谈话。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如重重黑云悬在小亭上方……
李乾松有些缺乏礼貌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范老夫人,在下对老公爵一向景仰,愿竭力助他官复原职并统领大唐所有人马。若伯爵大人仍嫌不够的话,那在下也不介意封他为一字并肩王。”
封王的权力自然只有皇帝才有,李乾松这句话等于是赤*裸裸的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虽然这在大唐内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还是让范老夫人心中一震。她推托着说:“拙夫现在已经与庶民无异,只怕帮不到大公。”
“没关系。老公爵虽然退下来了,但声名与威望尚在,何愁不一呼百应。更何况范克希世兄与他的公子也分别手握重兵……就看您范家想不想帮在下这个忙了。”
亭外都是李乾松的心腹手下,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腰间还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范老夫人顾忌着太后的安全不敢贸然撕破脸皮,只能继续推搪说:“此乃大事,老婆子我妇道人家做不得主,还要与拙夫从长计议……”
“理解,理解。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也不差三五个月。”李乾松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不过实在对不起,本大公过于坦荡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和盘托出了,实在很怕老夫人回去在我那位堂兄面前告上那么一状……”
“那你想怎么样?”李乾松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范老夫人也就无所顾忌,将刚烈的本性展示出来,**的回了一句。
“在下有求于范家,自然不敢对老夫人怎么样,不过恐怕要委屈令妹在这里再多住上一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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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夫人走了,太后留下了。
出京时姐妹同行,回去时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闲愁伤感自不必说,更大的问题是如何向皇上交代。放在平时还好,关键是自己的夫君刚刚被罢黜,一向多疑的皇帝陛下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将太后拱手送给了云岭大公做人质?
出了云岭,路途便变得平坦,可在范老夫人的眼中,这段路却难于蜀道,更加难于上青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狼藉公爵府
范克希的奏章终于到了,虽然迟来了几rì,但到了总比没到的好。
“罪将范克希百拜皇帝陛下,叛将何林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范克希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范克希再次百拜。”
李乾刚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奏折,嘴角有些不屑的稍稍上扬,命人将前些rì子何林的奏折找出来摆在一起。
“罪将何林百拜皇帝陛下,叛将范克希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何林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何林再次百拜。”
两封奏折的遣词造句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人名的差异,双方都称对方是乱臣贼子而自己正提兵回援京城。那么,起码有至少一个人在说谎,也就是说至少有一支队伍可能和加纳多的敌人一起进攻京师……
“陛下,先不着急判断,咱们大可再等等,前方不还是有别的队伍嘛,看看其他人怎么说。”皇后在一旁轻声劝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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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驸马范轻骨的奏折到了。
“罪将范轻骨百拜皇帝陛下,叛将何林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范轻骨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范轻骨再次百拜。”
第三方的立场理应是判断到底谁是叛徒的关键,但如果考虑到范克希与范轻骨的父子关系的话,那任谁也不会将其作为参考的依据。李乾刚的眉毛皱得更紧,皇后也再拿不出什么新鲜的言论来宽慰自己的夫君。良久,李乾刚方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再等等吧。”
也只能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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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虎悠哉悠哉的坐在马上带领自己的部队向南走着,从口袋中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一旁的范岱连忙帮他点着了火,很是谄媚的说道:“秦公子,我们回京之前难道就不上封奏章表达一下自己的忠君爱国之意吗?”
“用不着吧?”秦小虎寂寞的吐出一个烟圈说:“皇帝陛下只怕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而大唐的军事版图上,应该也没有我们这支队伍。皇上是一国之君,每天的事情很多很重要,忙得很,就不要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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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秦小虎认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李乾刚却觉得重如泰山。前方的斥候不断传来几支队伍行进的最新消息,在这场五支队伍进行的马拉松比赛中,加纳多的蒙得里哥部无疑是速度最快最被人看好的,从一开始就遥遥领先将其他四支队伍远远的甩在身后。排名第二的是大唐范克希部,但范将军的手下明显并没有发挥出全部潜力,久经战阵的范克希将军深知疲兵必败的道理,谨慎的控制着行军的速度,以免在即将决战的时候发现手下仅剩下不到一半的战斗力。他认为大唐京城城坚池深,守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问题不大,也就没有必要追敌人追得过紧。在范克希身后是驸马范轻骨统率的御林军,他清楚父亲的实力自己只配在他老人家身后敲敲边鼓,并没有人发现这支队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然改换了主帅。排在第四位的就是当初京城外追击敌将穆兰塔而去的那群乌合之众,统帅现在已经变成了秦小虎,他向回赶也就是装装样子充充门面而已,范家父子是绝对不会让这支乌合之众无谓的上阵送死的。而坠在最后的是何林元帅的队伍,jīng兵悍将每天只行十余里便扎营休息,其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昭然若揭,根本没有丝毫掩饰。
李乾刚看着奏报上秦小虎的名字觉得有些眼熟,问道:“这个秦小虎是什么人,朕好像以前听说过他。”
一旁侍立的太监早有准备,恭敬的回答道:“陛下,这位秦小虎是范家的门客,当年和驸马爷一同镇守岷山关的生死弟兄。后来的赛诗会上,驸马爷夺魁的那首不朽诗篇,也是这位秦公子代为朗读的。”
范家的门客?!怎么又是范家?李乾刚的眉毛皱得极紧。现在向大唐京城进发的五支队伍中,一支是敌军,一支是消极怯战的何林部,另外三支,居然都是范家的队伍……一旦有变,大唐又哪有可带兵之将,可御敌之兵?
时已入冬,皇帝陛下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裘袍之中,御书房中还燃着几个大大的火盆,可李乾刚却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沉思了半晌后他忽然说了一句,“今年怎地这般冷?准备起驾,朕要去看看大臣们是怎么过冬的。”
“陛下,请问您要去哪里?”
“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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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让人通报,李乾刚直接进了范府,在后院看到了久违的范惟亮范老公爵。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呀,以往叱咤沙场的范老公爵看来是真的老了,他正在晨练,原本龙jīng虎猛的汉子此时出拳却显得极其绵软无力,脚步的移动也相当缓慢,与其说是在打拳,还不如说是在做一套复杂些的广播体cāo……不过让李乾刚感到欣慰的是,老公爵的jīng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旺健得很。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李乾刚默默的感慨着,并没有出声去打扰范老公爵,只是立在一旁静静的看,心中思绪万千……
勤于政事的大唐皇帝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拳法叫做太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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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拳打毕,老公爵的额头已是微微见汗,这时从旁边很适时的递过了一条雪白柔软的毛巾。范惟亮随手接过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
范府的下人一向是由范老夫人来管理的,自从她老人家回乡祭祖之后,那些家丁丫鬟们明显比以前倦怠了许多。范惟亮能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却偏偏对自己府内的下人没有丝毫办法,也只能任着他们偷懒。而这条白毛巾,则是自己许久未曾享受过的待遇了。
范惟亮慢慢的转过头,看见皇帝陛下居然就站在背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慌忙跪倒在雪地里,颤声说:“陛下,老臣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劳陛下为老臣递毛巾,当真是罪该万死。”
李乾刚淡淡的点了点头,和声说:“老公爵,平身吧,朕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
范惟亮颤巍巍的起身,甚至都没来得及扑打掉膝盖上的雪,“陛下,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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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奴才,又不知道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也不知道在书房里生上火。”范老公爵一边咒骂着一边亲自动手点燃了炉子,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他虽然出身富贵,但毕竟带过兵打过仗在前线戎马倥偬了许多年,所以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掌握得还算不错。好不容易生上了火之后,老公爵用袍袖擦了擦满是灰尘的椅子,很歉疚的对李乾刚说:“陛下,实在不好意思,微臣家里现在就这个条件,委屈您了。”
范惟亮的意思是老夫人不在家,那些仆役丫鬟都一起偷懒以至于书房里太脏太乱,听在李乾刚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权臣废黜之后无奈的叹息。这位皇帝只知道朝廷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没想到范府的家丁居然也会如此势利,见主人手中无权之后连最基本的rì常工作都不去做了,心底不禁歉意更甚。见老公爵颤颤巍巍的要去烧水泡茶,连忙起身阻止道:“范卿,不必太麻烦了,朕……不渴。”
“这么冷的天,还是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的好。”范惟亮左右忙了半天,却是茶叶、杯子一样都没有找到,很歉疚的问:“陛下,微臣家里的东西实在不大齐全,要不,咱们喝点酒吧。”
“也好。”李乾刚随口答应着,心中却想这位老人真是可怜,居然连茶叶都喝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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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武将,范老公爵虽然谈不上嗜酒如命,却也喜欢时不时的小酌几杯。没过多长时间,两坛老酒就已经摆在了书桌上。
“陛下,微臣没找到杯子,咱们就这么喝行吗?”
堂堂的公爵府居然连个杯子都找不出来了,李乾刚不禁心里一阵辛酸,眼泪几乎立时便要夺眶而出,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那红肿的眼眶。“好,咱们就这么喝,这么喝爽快些。”
“陛下,老臣为您开封。”范惟亮拿起皇帝面前的那坛酒,熟练的拍开泥封,酒香顿时弥漫开来,瞬间便充斥了整个书房。
见对方如此殷勤有礼,丝毫不介意自己剥夺了他的所有权力,李乾刚更是觉得歉疚,鼻子已经酸得不行。连忙说:“范卿,朕自己来。”说着从范惟亮手中接过那坛老酒,连喝了几大口,顿时被呛得连声咳嗽,鼻涕眼泪横流,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陛下,您慢点。”老公爵走过来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语气中略带一丝心疼的感觉……大唐皇帝心中的愧疚以至极点,要不是被酒呛住了当时便要将范老公爵重新启用,继续他的辉煌……
第一百三十章 赞加元帅
就在李乾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原本半掩的书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接着那人又突然冲进来,带着一股磅礴的舍我其谁的气势,动作迅捷无比的一把抓住了范老公爵的耳朵,蛮横无理的将他在原地甩了半个圈*子。“你这个老不死的,又偷偷躲在书房里喝酒!”
何人如此嚣张,居然敢在御前行凶?!从动作来看显然是个高手,居然一招就能制住久经沙场的范老公爵。烟熏火燎的范府书房内,李乾刚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他将手中的酒坛甩到地上长身而起,正要唤人护驾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侍卫进来,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只见范老公爵虽然年纪大了,胆sè却不减当年,无比英勇的抓住了入侵者的手腕喊道:“有客人在,你别撒泼。”
“哼,胆子愈发大了,自己偷着喝酒也就算了,还召了狐朋狗友一起喝。”李乾刚看不清来人,来人自然也看不清皇帝陛下,想当然的将其归入了狐朋狗友一族。
见来人如此凶悍,范老公爵似乎也不敢对其怎么样,并且还敢当面辱骂自己,大唐皇帝愈发惶恐了,向后又退了几步,右手碰巧抓住了一件物事,立刻牢牢的攥在手中……
范府世代簪缨,就算是书房中也陈列着大量的武器。既然能当上天子,李乾刚的运气自然不是一般的好,此刻他手中握着的,便是一把宝剑的剑柄。
对方只有一个人,还不是彪形大汉,李乾刚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了信心。当他手中有剑对手又手无寸铁并且看上去瘦小枯干的时候,大唐天子就仿佛动画片里的希曼一样神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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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李乾刚最后没得到大发神威的机会。
范老公爵一咬牙,拼着耳朵被活活撕裂的危险猛的一甩头,将自己从那恐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接着按住入侵者的肩膀向下使着劲说:“老婆子,别疯了,那是皇上,我们大唐的皇帝陛下。”
看来入侵者还是十分忠君爱国的,一听这话立刻跪倒在地上,“罪妇范门褒氏,冲撞御驾,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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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虚惊,原来那气势汹汹的入侵者是范老夫人而那快准稳狠的雷霆一击本是他们夫妇间相博的惯用套路。李乾刚缓缓的松开了手中的剑柄,暗自庆幸自己方才因为胆怯并没有突然持剑跃出,不然堂堂的皇帝陛下去大臣家里杀了诰命夫人,这个玩笑开得可确实有点大,并且还会将范家彻底推向与自己势不两立的一方。他在衣襟上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说:“老夫人请起,你不知道朕躬在此,原是无心之失,朕不怪你。”
范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丝毫没有了方才袭击丈夫时的凌厉敏捷,口中说:“谢主隆恩。”
李乾刚点了点头,见房中只有自己与范家的夫妇二人,开口问道:“范老夫人,太后可是已经回宫了吗?”
……
……
“什么,太后被李乾松扣押了?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是太后的?”
范老夫人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本是想与老公爵计议之后再入宫面圣进行汇报的,谁知道在自己家里就遇上了皇帝陛下。范惟亮不清楚事情的始末,自是不便插口。良久之后范老夫人方才有些不自信的说:“也许云岭大公以为太后是老身关系很好的姐妹,想扣押她借以要挟老身。”
“那他又想要挟你什么?”
范老夫人看了丈夫一眼,却是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借口,只能实话实说,“他想让我们范家助他登基称帝。”
李乾刚浓浓的眉毛皱了起来,在国家内忧外患之际,自己的堂弟也想跳出来兴风作浪,居然还扣押了太后。现在范家的态度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而太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李乾松那贼子可知道他扣押的是太后?”
“可能……也许……大概知道吧。”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自然不能让皇帝满意,他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开口说:“范老夫人,太后久不在宫中,外界必生揣测。为避免李乾松发现他扣押的是太后,朕想请您帮一个忙。”
将太后失陷一事范老夫人本就愧疚,听得皇帝措辞如此客气,连忙回答道:“有什么老身能够做的,请陛下尽管吩咐。”
“嗯。”李乾刚点了点头,“请老夫人随朕进宫,去慈宁宫住上一段时间,假扮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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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太后既然已经失陷了,那势必要找一个赝品来代替,起码不能让敌人知道他用来当为人质的就是当今太后。而这个人选即要与太后年龄相当容貌相似,又要有雍容华贵的气质。因此,人选也就昭然若揭了。
范老夫人刚进家门,甚至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就无奈的再度离开,坐在轿子里被侍卫簇拥着进了皇宫。
李乾刚沉默的坐在那里,范老公爵垂着手站在他的对面一句话也不敢说。虽说自己并没有什么错,但既然被乱臣贼子选为了合作的对象,那纵使自己毫不知情也是罪人。良久,李乾刚方才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范卿,有烟吗?”
范惟亮并不抽烟,但家里迎来送往的总是要备上一些昂贵的香烟供宾客享用。方才范老夫人回府时闹出了很大动静,本来都在偷懒的仆役们也纷纷起来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了,因此找一包香烟还是不成问题的。老公爵亲手将香烟拆开,李乾刚手指颤抖着从里面取出一支叼在口中,老公爵殷勤的为皇帝点着了火,他却是只吸了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乾刚也不吸烟,不过此时他觉得思绪太过混乱,需要烟叶的味道来帮助自己镇定下来。书房的门并没有关,凛冽的北风从敞开的大门中横冲直撞的闯入,堂堂的大唐天子寒意笼罩了全身,只能借助手中那一支香烟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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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吸了几支烟,范惟亮一直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侍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终于,在李乾刚第八次剧烈咳嗽的时候,老公爵忍不住开口说:“陛下,龙体要紧,您还是少抽两根吧。”
李乾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却是将手中还剩下大半支的香烟狠狠的按熄在烟灰缸里。接着上身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半晌之后方才突然说了一句,“范卿,如今加纳多蒙得里哥部长驱直入,我大唐该遣何人为将前往拒敌?”
这才是李乾刚今rì造访范府的真正目的,但因为范老夫人突然回家引发的小小插曲,他直到现在方才有机会说出口来。范惟亮沉吟了一下说:“陛下,老臣不在其位,理应不谋其政,此事干系重大,老臣还是避嫌的好,不如请陛下在朝堂上与众臣一起商议……”
“范老公爵,你这话是在抱怨吗?”
“陛下,老臣不敢。”范惟亮说完抬起头,见皇帝正冷冷的看着自己,情知自己今天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来。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思考过,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赞加人的部队还在京城里面,可以考虑让蝙蝠挂帅,统领三军出城迎战……老臣愚见,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请陛下圣裁。”
李乾刚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又取了一支烟点燃。是呀,京城里一直有这么一支商队存在,虽然看上去是彻彻底底的商人,但人数却着实不少,并且实际上也是友邦派来的援军。在实在无人可用的时候,也不妨将这支队伍拉上去试试……虽然战斗力很是堪忧,但毕竟不是大唐自己的队伍,就算全军覆没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李乾刚默默的吸完了一支烟,长身而起,又看了范惟亮一眼说:“老公爵,你的主意很不错,朕会仔细考虑的。天sè已晚,朕就不打扰了。”
范惟亮长出了一口气,朗声说:“恭送陛下。”
李乾刚点了点头,龙行虎步的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又说:“老公爵,你且安心在府上静养,至于缺的那些东西,朕会派人给你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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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夫君突然学会了抽烟,尽管总是被指间的香烟呛得连连咳嗽,却很有毅力的每天手不释卷。
第二天,范府门前停了十几辆大车,车上满满装载着御赐的器物,从上好的家具到卫生纸一应俱全。
第二天,久未在公众视线中出现的太后很慈祥的站在紫禁城高高的城墙上,和蔼的向下面观瞻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第二天,正在大唐京城走街串巷兜售货物的赞加将军蝙蝠被大唐天子李乾刚拜为元帅,命其率部出城迎击加纳多蒙得里哥部。
第二天,大唐与加纳多之间的战争,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宁王
赞加人蝙蝠稀里糊涂的当上了元帅,带着自己的五万商队和五千御林军出了城。早在大唐京城内赚得盆满钵满的他早已没有了上阵厮杀的血xìng和冲动,而只想带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回家去享福。此刻的赞加元帅心中深深的懊悔,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收手不干的,在何林或者是范克希将蒙得里哥放过来之前就拍屁股走人。那时大唐还算安稳,任谁也找不到借口强行阻止自己离开。可现在……身为军人,那就只能拿出军人的觉悟了。
巴德和尼伯在与蝙蝠长期的合作中已经深深取得了这位元帅大人的信任,现在他们正一左一右的走在蝙蝠的两边。巴德缩着脖子有些鬼鬼祟祟的探视四周,而尼伯依旧叼着他那个标志xìng的大烟斗,心不在焉仿佛要睡着了一样。
蝙蝠看着巴德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用马鞭稍在他的头盔上轻轻敲打了一下说:“喂,用不着这么紧张吧,敌人离我们还远着呢。”
“将军……不,元帅。这时候小心点是应该的,毕竟xìng命重要呀,也许敌人就突出奇兵一下子到了我们面前呢。”巴德扶正了被蝙蝠敲歪的头盔很认真的说,边说还边小心谨慎的看着周围。
蝙蝠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唐有那么多的军队,实在不需要我们去无谓送死。加纳多人在北边是吧?那我们就向南走好了。”
一直无jīng打采的尼伯突然睁开了眼睛,吧嗒了一下烟斗说道:“元帅大人,向南的话避战的目的太明显,我们不如转而向东或者向西。这样既能不遭遇敌军,也不会落下太大的口实,并且离战场近些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发一笔横财呢。”
蝙蝠转了转眼珠说:“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们是向西还是向东呢?”尼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并没有进一步的看法。
一枚硬币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嗡嗡”的响声,最后坠落在大唐的土地上激起一片黄尘。尘烟散去之后,三个赞加人的目光齐齐聚拢过来。硬币正面大唐皇帝李乾刚的肖像静静的躺在地上,沉默的看着天空。
“向东。”蝙蝠言简意赅的下达了命令,随即又补充道:“这是海神的意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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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蝙蝠出征实在是无奈之举,李乾刚已经不放心将本就少得可怜的军队交给与何林或者范家有干系的任何一位将军,而满朝的武将,或多或少都与那二位有些牵扯。唯一能够置身事外的,也只有友邦的蝙蝠先生了。
当他知道赞加人的部队并没有北上而是转而东进的时候,大唐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太监说:“你去把宁王带来,不要让皇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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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李载淳,时年八岁,生母禧妃,死于难产。
幼年丧母的李载淳是由她的姨妈带大的。您没看错,确实是他的姨妈,原因很简单,李载淳的姨妈是他父皇身边的静妃。
静妃人如其号,生xìng恬淡安静得很,李载淳在姨娘的言传身教下也养成了与世无争的xìng格。但八岁的李载淳有着与同龄人一样的调皮好动,此时他正局促的站在御书房门外,两只小手十分紧张的绞在一起,心想这次父皇为什么要找自己呢?是因为昨天将砚台放在了老师的椅子上还是前天不小心撞坏了宫中那株海外藩国进贡来的珍稀树木……当时夜已经很深了,李载淳是被太监从被窝里面叫醒的,一路迷迷糊糊的来到御书房门前方才清醒了几分,于是开始莫名恐惧,直到太监出来将他领进去的时候,小皇子的心中还是一直忐忑不安。
“父皇吉祥,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载淳像模像样的跪下,响亮的磕了三个头,接着不敢乱动,静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淳儿呀。平身吧。”李乾刚还在埋头工作,头也不抬的说:“给皇子看座,嗯,拿点吃的来,小孩子总是容易饿。”
“父皇,儿臣不饿。”李载淳脆生生的回答,接着看了看书桌上的茶杯,又指使起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你,去给我父皇倒茶,没看都要喝完了嘛。”
太监在皇帝面前甚为得宠,自然不会怕因为这点小事被皇帝责怪。边倒着茶边笑着接口说:“没想到宁王小小年纪就这么细心,对陛下关怀备至,可真是孝顺得很呀。”
李乾刚也来了兴致,将手头的奏章放回书案上,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父皇你在工作,儿臣不能替父皇分忧已是不孝,又怎么敢独自吃东西呢。”李载淳回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分外的清亮,让李乾刚听得不住点头。
“这话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大唐皇帝又问。尽管他情知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大可能说出如此成熟言论的,但听起来也确实顺耳,于是打算表彰一下这位模范教师。
李载淳一挺小胸脯,骄傲的回答:“没有谁教我,是我自己这么说的。”
自己?!李乾刚与倒茶的太监对望了一眼,二人都感觉难以置信。大唐皇帝站起身来走到儿子的面前,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孝心,确实难得,但那么老成的话恐怕不是小孩子家能够想出来的。”
在李乾刚方站起身来的时候,李载淳已经乖巧的站了起来,听得父亲这么说不由得有些不大高兴,反驳道:“父皇您教过儿臣的,有志不在年高。”
这孩子还真的挺有意思,李乾刚蹲了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孩子,告诉父皇你这些年都读了什么书,学了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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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对于皇子的教育是很重视的,李载淳也确实争气,在调皮捣蛋的同时也顺便学到了一些东西,书本知识基本上算是对答如流。李乾刚很满意,但要想从事皇帝这个有前途的职业的话单靠书本显然是不够的,于是他打算测试一下李载淳对时局的看法。
“皇儿,你对加纳多人入寇一事有何看法?”
这个问题老师在课堂上讲过,并且不止一次,李载淳记忆犹新,当下朗声回答道:“我大唐幅员辽阔,民富国强,加纳多跳梁小丑,不过是趁我不备偶尔偷袭得手,疥癣之疾,不足为患。假以时rì,我大唐将士必将驱除鞑虏,还我大好河山。”
李乾刚嘉许的点点头,仿佛不经意的问道:“这话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小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答:“不是,这些是老师教给我的。”
见儿子如此诚实,那想必刚才那些表孝心的话还真是他由心而发了。李乾刚坐回到龙椅上,咳了两声后正sè问道:“皇儿,赞加联邦一向是我们的友好邻邦,他们的士兵正在帮助我们抵抗来自北方蛮族的侵略者,你可愿为使出访赞加,传达我们的友好之情,巩固两国的邦交?”
“如果能为父皇分忧的话,儿臣愿往。”
见儿子回答得干脆,李乾刚很高兴,但接下来他便看见了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不由得叹了口气挥挥手说:“好,你先下去吧。”接着又对太监说:“你亲自送宁王回去,千万别让皇后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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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没有太子,第一是因为李乾刚尚年富力强,第二是因为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当然,第二点显得更加关键一些。
但当敌方的大军已经快要第二次打到京城的时候,身为大唐的皇帝,总应该以防万一,给自己留下一点血脉才对。
于是就有了这次深夜召见皇子,并且在李载淳离开之后,皇帝陛下又召见了两位大臣,文臣程李,武将萧季。这两位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年轻,资历尚浅,属于朝廷中的后起之秀,但一直被老臣们排挤打压仕途跋涉得甚是艰难。
李乾刚的话很简单,只有一句,“你们两个做好准备,选一些得力的人手,随时可能要陪伴宁王去出使赞加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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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并没有发现丈夫深夜召见了庶子,此时她正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缠着忙得不可开交。
“母后,你就让乐祥去看看范哥哥嘛。”公主将自己柔嫩的身*体在皇后的胳膊上蹭着,像小孩子一样撒着娇。
“不行。”皇后的语气很生硬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哀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外面很乱,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到处乱跑。”
“母后,正因为外面乱,乐祥才担心范哥哥嘛。”公主坚持不懈的继续撒着娇,动作幅度还越来越大。
皇后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很耐心的解释说:“乐祥,你又不懂军旅之事,去了只会成为范少公子的负担,使他不能全心全意的指挥战斗,这样才更危险。”
“哦。”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议
“姨娘。”李载淳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进了静妃的寝宫,脸上是天真灿烂的笑容,边跑边喊:“姨娘,儿臣要去赞加联邦了,是父皇派去的。”
李载淳虽不是静妃亲生的骨肉,但从小由她抚养,感情自是不一般。当孩子深夜被叫走之后静妃娘娘便一直倚在门口看向御书房的方向,企图在浓浓的夜sè中抢先看到李载淳无恙归来。她一把将小宁王抱在怀里,爱怜的问:“陛下要出使赞加联邦,让人把你一起带去?”
李载淳噘起嘴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别人带我去,而是派儿臣出使。”
静妃一下子愣住了,这分明是开始着手培养皇子的外交才能了,难道皇上有立李载淳为储之意?其实也不算奇怪,皇后无子,皇子们都是庶出,而年龄又是以李载淳为长,才干也更加优秀(当然这一点值得商榷,谁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立他为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短短的一瞬间静妃脑海中浮现出姐姐临终时的嘱托、外甥由牙牙学语到现在的整个成长历程、自己这些年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泪水,不由得流将下来,落到了李载淳白白胖胖的小脸上。
“姨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欢喜儿臣去吗?”李载淳疑惑的问到。
“不,姨娘欢喜得紧。”静妃连忙擦了一把眼泪,在小皇子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又问:“姨娘看你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很喜欢去赞加联邦呢?”
“嗯。”李载淳老实的点了点头,点得很用力。
这孩子简直是太懂事了,这么小就知道积极要求上进,静妃抱着李载淳的脸蛋又是拼命的啃了几口,直到小皇子的脸上已经满是口水了方才停止,又问:“那告诉姨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去赞加联邦呢?”
李载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胖乎乎的小手绞着衣角小声说:“姨娘,我喜欢吃螃蟹,听说那边的新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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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队伍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上一些,斥候回报,蒙得里哥的前部距京城已经只有三天的路程了。
朝会上,众臣按惯例还是死气沉沉一言不发,唯有文臣列尾的钱谦益一直跃跃yù试,但李乾刚却是装作没有看见。他的目光自葛琏以下一个个缓缓的扫过,沉声问:“如今敌人马上就要兵临城下、将至壕边,难道你们还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众臣依旧默不作声,钱谦益自列尾跳出来大喊:“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李乾刚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实在不希望这个家伙捣乱。但人家既然已经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总不能打击掉他的积极xìng,还不如让他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也许就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呢。大唐皇帝故作嘉许的点了点头说:“钱卿,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言。”
钱谦益恭敬的低下头说:“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微臣恳请陛下为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立刻迁都。”
很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钱谦益的提议居然没人反对,李乾刚略显失望的看着下面呆若木鸡的群臣问:“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半晌无人说话,良久方才有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的出列说:“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呀,微臣同意钱大人的提议。”
一旦有人率先表示了赞同,其他人也就不甘寂寞。又有人站在列中朗声说:“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一时间,要求迁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文臣前列的几位元老并没有表态,李乾刚的眉毛皱得更紧,问道:“葛丞相,您的意见呢?”
葛琏睁开了他那微闭着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皇上,接着又扫视了一遍身后的同僚,沉声说:“此乃大事,唯有陛下定夺,老臣并无意见可以发表。”
“方阁老,你呢?”
方修儒剑眉竖起,横跨一步站到了大殿zhōng yāng,朗声说:“既然陛下问到了微臣,那么不直言则为不忠,陛下请准臣直言。”
李乾刚淡淡的点了点头说:“朝议嘛,自然就要直言不讳,不然还议什么?方阁老请直言无妨。”
方修儒半侧过身,目光冷冷的看向后面的钱谦益和那些附议迁都的人,沉声说:“微臣以为,那些提议迁都的臣子,该杀,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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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祥公主起得很早,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茹,你可知道北边的局势,加纳多的贼寇打到哪里了?”
小宫女正在收拾东西,嘿嘿笑了一声回答:“公主,您这话恐怕问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清楚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呢。”
“也是。”公主继续玩弄起自己的小辫子,却始终心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说:“小茹,那你不如出宫去问问,看看现在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
“公主,奴婢的活还没干完呢……”
“哎呀,你快去吧。”乐祥站起身将小茹直接推出了门外,“这些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你是本公主最信任的人,帮我去打探消息要紧。”说着从妆台上的抽屉里又拿出两大锭银子塞到宫女手中,“打探情报是要花钱的,不要吝啬,一定要拿到最新最详实的消息。”
宫中寂寞,那些正值青chūn年华的宫女们又有哪个不想找机会出宫去玩的。小茹接过银子小心的揣到怀里,还是又问了一句,“公主,那我去了?”
“去吧,快去。”乐祥本是个急xìng子,此时记挂着心上人的安危,更是片刻都等不得。直到小茹的身影快要在拐角处消失时她还在喊着,“别着急,晚点回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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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杀掉?!这提议也未免太激进了些。方才附议的臣子有十几位,尽管官位都不是很高但一下子要是全部杀掉的话,也难免会人心惶惶。李乾刚知道方修儒一生清正嫉恶如仇,但却没想到会达到这个高度。他先是愣了一下方才说:“那方阁老先说说您的理由吧。”
方修儒不疾不徐的说:“我大唐京城城坚池深、粮草充足,纵有百万jīng兵围城,也可坚守数月。倘若不战而弃,将坚城拱手送于敌人,将来我们又如何再夺将回来?又要牺牲多少大唐儿郎的xìng命?况且假如迁都的话,外长敌人志气,内灭自己威风,京城以北的大好河山,从此将不复为大唐所有。此等叛国通敌之言论,不斩不足以正朝纲。老臣耻于和这些jiān佞小人同朝为官!”
李乾刚听得一身冷汗,虽然他也不赞成迁都,但主要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万万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后果。他沉思半晌后回答:“方阁老之言甚是有理,但众卿家也是从另一个角度为朕出谋划策,言者无罪,似乎不需要处罚过重吧?”
“他们哪里是在为陛下考虑,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xìng命。”方修儒很不屑的扬了扬花白的胡子转过身怒斥道:“你们哪一个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众臣都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唯有钱谦益丝毫不惧的与方阁老对望,大声说道:“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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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还真的没有半点私心。他虽然为人处事很是令人讨厌,让那些习惯了八面玲珑的同僚们很是不喜,但为人却狷介耿直的很。之所以提议迁都,完全是怕皇帝困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坐以待毙,还真的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方修儒冷冷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敢说你没有?”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没有!”钱谦益一仰头,很自负的说:“我钱谦益无儿无女、无妻无妾、父母双亡、光棍一条。如果阁老认为在下是爱惜自己的xìng命,那我现在就请命带兵去攻打加纳多贼寇,望陛下恩准。”
李乾刚尚未及说话,兵部尚书周允斋便讥讽的刺了一句,“京城早已没有多余的兵可派,钱大人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拿这话出来搪塞?”
钱谦益愣了一下,又说:“我不要多,带百人出战即可,在下愿以死殉国,以身明志。”
“一百人也没有。”周允斋斩钉截铁的说。
“那十人,十人即可。”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李乾刚出面打圆场说:“钱卿,你的忠君爱国之意朕知道了,但徒死无益,还是留着有用之身继续为我大唐效力的好……”
皇帝陛下的话还没说完,钱谦益却不顾君臣礼节硬生生的将其打断。“陛下,臣意已决,请陛下恩准。就算是为了激励我大唐官兵的士气,臣一死也值。”
这家伙有些太不知道进退了,不就是表个忠心嘛,有必要表得这么彻底吗?你死不足惜,问题是还得找十个人同你去一起送死。明知必死而还去送命的这种奇葩相信并不多见,有钱谦益一个已经算多了,又哪里再去找十个傻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微服私访
“要是就你一个人的话,你去吗?”周允斋不依不饶的又问。
钱谦益没有丝毫犹豫便回答道:“单枪匹马又怎么样?只要让我扛起大唐的战旗,一个人我也去!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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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幼在宫中长大,又能懂得多少人情世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去调查公主所要的情报。敌军再次进袭的消息已经在大唐京城被广泛的转播开来,街面上显得很是冷清,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也是低着头行sè匆匆,面上的神情凝重让小宫女望而却步。
唯一有些人气的地方,也就是茶楼酒肆这些了。
嗯,不如就到这些地方去看看。小茹下定决心之后向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走去。不久,她面前就出现了三家还算有些顾客的门面——漱玉茶坊、饕餮酒楼和闻香别院。小宫女驻足良久,选择了其中看上去最大最气派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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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钱谦益的公鸭嗓并没有让这九个字产生的震撼与威慑有丝毫减弱,相反,在他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后,之前朝议所有的语言都黯然失sè了。李乾刚拍案而起,大声说:“说得好,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武将齐声高喊,这段rì子里他们很是压抑,先是德高望重的范老公爵被无故贬斥,接下来每个人都能感到皇帝陛下对自己的不信任。敌兵就在不远处肆虐,而身为武将,却不能带兵挽社稷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实在是有愧于身上的戎装。而钱谦益的豪言壮语真正是说到了他们心里,因此齐声附和。
周允斋不再说话,方修儒上下打量着那个素rì不被自己所喜的书生,突然间一揖到地。“钱先生,请受老夫一拜,方才老夫错怪您了。”
“岂敢岂敢。”钱谦益连忙上前搀扶,“方阁老折杀小人了,都是为国为民,您又何苦如此。”
葛琏冷眼看着这一切,此时缓步站出说:“陛下,钱大人说得不错,我们不能一让再让了,但老臣恳请陛下为天家血脉着想,先选几位皇子送出京城,以免不测。”
“臣附议。”户部许由谨出列说到。
“臣附议。”吏部洪敏家同样表示了赞成。
“臣亦附议。”礼部冯尝梦、兵部周允斋齐声说。
“臣等皆附议。”一干武将齐齐的向左跨出一步,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李乾刚向前走了两步,大声说:“程李、萧季出列。命你二人辅佐宁王李载淳出使赞加联邦,即rì起程,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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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紧张,生意不景气,闻香别院里的伙计正坐在凳子上倚着门槛打盹,突然听见门响,连忙条件反shè般的跳起来,尚未看清来人脸上便浮现出职业xìng的微笑说:“这位客官,里面请。”
小茹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总算没忘记给小费,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抛了过去。伙计伸手接住,嗓音又是高亢了几分,“贵客一位到!”喊完之后才看清了小茹的背影,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小宫女进去之后方才自言自语的说:“这世道是怎么了?女人也来逛窑*子?”
听到外面伙计的喊声,老*鸨早已满面chūn风的迎将出来,待看清是位姑娘后不由得一愣,但马上就重新在脸上堆砌起笑容问:“这位姑娘是来吃酒的还是听唱的?里面请。”
吃酒还是听唱?小茹没喝过酒,觉得好女孩也不应该喝酒,于是回答道:“老板,我是来听唱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位子?”
“有,有,姑娘请跟我来。”老*鸨满面chūn风的将小茹让到里面,见她好奇的打量四周知道是第一次来,于是毫不犹豫的带着小宫女去了最豪华的一个包房,接着又问:“不知道姑娘要几位姑娘陪唱呢?”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小茹自然不清楚jì*院的规矩,生怕说错了话让人笑话,故作沉稳的回答道:“你看着办吧,合适就好。”
“好咧。楼上的姑娘们全都下来陪客了。”老*鸨摇晃着肥大的屁股走到门口,将手中的汗巾抖了一个花样出来,向上面大声喊到。心想这样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并且自己从事了多年的服务行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来jì*院,估计是不可能成为回头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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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们来了。”闻香别院的头牌有些夸张的扭动着腰肢带着一群莺莺燕燕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向里面瞄了一眼,很疑惑的说:“怎么就只有一个新来的妹妹?客人在哪里?”边说还边放肆的打量着小茹,暗暗比较着她与自己容貌上的差别。
老鸨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的嘴,低声说:“我的姑nǎinǎi呀,您可千万别瞎说,这位就是客人。”
头牌看着老鸨那紧张的神情,用手帕掩住嘴笑道:“妈妈真会说笑,这位……怎么可能是客人?看她的容貌还算不错,就不知道才艺怎么样,并且也缺少那种诱*惑的媚态……”
见她越说越不上道,老*鸨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媚笑着说:“这位……客官,姑娘们来了,可是要全部留下?”
小茹皱了皱眉头,看着老*鸨身后那二十多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说:“人太多了吧,多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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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屋子里只留下了八个姑娘,但已经是济济一堂了。老鸨殷勤的说:“这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子尽管点,不过要是一点酒菜都不上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冷清呢?”
小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这么多人还冷清?宫里……”说到这里她发现说走了口,陡然闭上嘴。
老*鸨却是没有听出来,“哎哟,客官,老身说的冷清不是指人多人少。您看这么大的一张桌子,空荡荡的总不大像话嘛。客官您要是不喜欢喝酒的话,老身给您上点水果如何?”
小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理石桌面,觉得也确实应该摆上些东西,于是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鸨连声说着走了出去,最后还回头认真的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把这位贵客伺候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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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点水果,结果却摆满了整张桌子,还没等小茹质疑,那位身着艳红衣服的头牌便款款的走了过来,嗲声嗲气的问道:“这位客人,您想听个什么曲子呢?”
小茹本是来打探消息的,又哪里有心思听曲子,随口说道:“那就来一首《霓裳羽衣》吧。”
那本是皇宫大内乐师弹奏的曲子,寻常jì*院内又怎么有人会弹,头牌愣了一下又说:“客官,这曲子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要不妾身给你弹一曲《十八摸》怎么样?”
这曲子听起来倒新鲜,小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着问自己右手边的狐媚女人,“这位姐姐,你可知道北方加纳多贼寇的消息?”
“客官。”狐媚女人伸手拈起一粒葡萄,用长长的指甲剥好了皮就要往小宫女的嘴里面塞。“咱们既然到这里来玩了,那就要彻底的放松一下,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小茹有些厌恶的看着嘴边的葡萄粒,那jì*女指甲上的艳红豆蔻几乎都渗到了葡萄里。难道外面的服务都这么热情吗?自己还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小宫女仓皇的伸出手接过葡萄,小声说:“我自己来。”声音不但细小而且很不自信,颇有几分做贼的感觉。
“客官,别害羞嘛。”狐媚女人又端起桌上的果汁送到小茹的唇边,“来,客官,喝一口,大吉大利。”
“别,还是我自己来的好。”小宫女又是慌手慌脚的接过杯子,另一面却又是一支剥好了的香蕉递了过来。“姐姐,你自己吃吧,不要管我,我自己来就好。”
此时乐声已经响起,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在里面。还有这些姐姐吃香蕉的样子怎么那么怪异,明明放在口中咬断就可以的,干嘛非要进进出出的吮吸着还露出一副受用的表情呢?宫外的这些东西还真奇怪……
“一呀摸……二呀摸……”
这曲子也太通俗些了吧,小茹只是听着曲调,并没有认真去听曲词中的内容。又问右手边嘴角长了一颗风流痣的女子,“姐姐,北边的战事您可清楚?”
“客官,你怎么总关心那些国家大事。像我们这种风月场中的女人,只知道迎来送往,讨大爷……和大娘们的欢心。讨论这种沉重的话题客人们是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们都不大清楚这些。”
“你们……都不清楚?”
“是呀,都不清楚。”除了正唱曲的头牌之外,七个女人齐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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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院风*流一
看来这些女人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不比自己和公主知道得更多。小茹清秀的眉毛蹙了起来,苦苦的思索着自己听过的一些小说中的片段……对了,应该去找客人问,其他的客人。她开口问道:“你们这间酒楼怎的都是雅间,难道就没有大堂吗?”
因为经营项目和提供服务的特殊xìng,没有哪家jì*院是有大堂的。生着一颗风流痣的女人娇笑着将身*体贴近小茹说:“客官,这里没有大堂,客人们都在房间里休息,您是不是也要去呢?”
《十八摸》这首曲子胜在内容,至于曲调那真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歌女的声音虽然也算是婉转动人,但又怎么能比得上皇宫大内的专业选手。小茹早就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再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女人叽叽喳喳的在一起就如同一大群聒噪的鸭子,确实也不适合探听情报。她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去房间休息一下也好。”
听到这个小姑娘要休息,大家的脸上都乐开了花,立刻有离门近的jì*女站起身来,“客官请稍等,我这就去叫妈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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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家喝酒听曲也就罢了,居然还要piáo*宿,实在是前所未闻的大新闻。老*鸨一边感慨着世风rì下人心不古一边也不肯放弃那即将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她满面chūn风的对小茹说:“这位贵客,房间里需要几位姑娘陪您呢?”
小茹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房间大吗?”
“大、大,给您预备了最好最宽敞的上房。”
小茹点点头,又问:“那和这间屋子比呢?”
老*鸨犹豫了一下,知道这事是说不得慌的,片刻就会被拆穿,实话实说的回答道:“比这里要小一点,但四五个姑娘总是能施展得开的。”
小茹皱着眉看着拥挤的房屋,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挤,既然能放得下四五个的话,那么有三个也就足够了。”
老*鸨的脸上稍微流露了一丝不快,但随即又被笑容堆砌起来,殷勤的问:“那客官就在这里挑三个姑娘吧,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子的?说出来老身也好帮您参考一下。”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对大唐北方局势了解一些,知道加纳多贼寇动向和我大唐军队情况的就可以。”
这个要求还真奇怪,其他的客人都是挑剔长相、容貌、身高、体型、气质这些,最多也就是问问会不会唱歌弹琴之类的。jì*院毕竟和大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能要求这些jīng通其他才艺技术的女子同时也了解政*治熟悉时局。老*鸨只得问道:“姑娘们,这位客官说的东西你们谁清楚呢?”
“我知道。”
“我了解。”
“我也清楚。”
在几乎所有人都毛遂自荐了之后,又有个身形高挑抱着琵琶的姑娘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说:“客官,妾身就是北方人,对北方熟悉得很呢。”边说还边抛了一个熟练的媚眼过去。
小茹皱起了眉头,对着狐媚女人和那个生了风流痣的姑娘说:“方才我问你们两个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不清楚的吗?怎么现在又知道了呢?”
老鸨见气氛有些僵,连忙站出来圆场。“客官,这里这么多人,又怎好妄谈国事呢?她们确实都知道,人少的时候就会对客官您说了。”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小茹表态,从姑娘中随便点了三个出来,“你、你,还有你,带这位客官去天字第一号上房。”
三个姑娘眉开眼笑的走出来,将小宫女簇拥在中间兴高采烈的走了。待她们出去之后,头牌有些疑惑的问老*鸨:“妈妈,那天字第一号的上房消费可是很不菲的,您确认她有钱?”
老*鸨笑了笑回答:“你还是年轻呀,看不出那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是上等的料子,裁剪也不是一般匠人的手艺。就算她没钱,背后的父兄也一定非富即贵,放心吧。”
……
……
说是天字第一号上房,其实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几,几个方凳而已。不过那床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好像一个小戏台子般大小,在上面翻个跟头打个把式什么的绝对没有问题。小茹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才好。
“客官,坐呀。”说话的是方才那个擅弹琵琶的女子,不过长相确实平平。为了突出自己的特长,她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自己的乐器,也包括现在。具体形象可参照《西游记》里面的琵琶jīng。
“来嘛客官,坐这里。”另一个女子身材娇小,所以盘了个高高的发髻,就算这样也才和小茹差不多高矮。她更直接一些,干脆的将小宫女拉到床上坐了,接着便习惯xìng的想顺势坐在她的怀中……
接下来便是她重重坐在地上的声音,着实摔得不轻,小茹连忙面红耳赤的搀她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不小心把你给摔到了。”
琵琶女和另一个腰肢纤细如水蛇般的女子一起掩口笑着,发髻女面对客人也没法发作,只能怪自己太职业太机械了。她从地上好不容易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说:“不行,我大概是摔坏了,得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姐姐只管您躺着好了。”小茹又将她扶到了床上,顺手扯过被子盖好。这些服侍人的事情小宫女本是做惯了的,一点也不觉得生涩。琵琶女和水蛇女对望了一眼,目中都露出讶异的神sè,二人使了个眼sè,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位客官,妾身有些内急,失陪一下可好?”
“姐姐你去吧,自便就好。”
水蛇女晃动着腰肢出了房间,琵琶女殷勤上前先是给小宫女倒了盏茶,接着又说:“客官,妾身给您弹一曲琵琶可好?”
……
……
“妈妈,那个小女孩不像是有钱人,服侍人服侍得可习惯呢?您可要看准了,别让我们姐妹白白辛苦。”
“别胡说。那么有气质的女孩怎么会是奴婢呢?你可看仔细了?”老*鸨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确实也有几分怀疑,于是又多问了一句。
“哎呦,妈妈,我看得别提多清楚了。那丫头服侍人躺下的时候简直太细心了,就连我们这些每天伺候人睡觉的专业人士都比不上呢。妈妈,该不会是别的场子的人,来我们这里刺探商业机密的吧?”
“不会的。”老*鸨皱了下眉又说:“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那应该派个男人来,一个女人怎么感受我们的手法……不过还是怕她没有钱。这样,你回去试探一下,有消息马上出来报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
……
……
“姐姐,咱们就别弹琵琶了行吗?”小茹苦着一张脸说:“我这次出来就是想知道北方战况的,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姐姐,您要是知道的话就和我说说吧。”
小宫女的神态很是焦急,但要想打动这些业内人士的话无疑还差得远。琵琶女一心只想将她留住,走上前去按着她的肩膀说:“客官您先别急,且宽坐下来待妾身为您细细分说。”
“好吧。”小茹侧坐在床上,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抱着琵琶的姐姐,等待着她的下文。
琵琶女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琵琶横抱置于膝上,还没等说话,水蛇女却是从外面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媚笑着说:“哎呦,琵琶,你在和这位客官谈心事吗?难道是想让她替您赎身不成?”
这本是jì*女间惯用的套路,有些话自己不好说或者不方便说,就去央相好的姐妹用言语去挤兑男人。琵琶女听了这话不禁一愣,但还是按照套路回答道:“这位公……这位客官嫌妾身残花败柳,怕是不肯破费呢。”
“残花败柳又怎么了?只有这样的女人技术才好也解得风情。是吧,客官?”
小茹有些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位姐姐,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
……
如果jì*女只有这点本事的话,那恐怕会严重影响大唐的税收。
水蛇女明显口才上更胜一筹,并且她的目的xìng更为明显。只见她抬起手用丝帕附在眼睛上两秒种,再拿下来时已经是满眶的泪水泫然yù泣。“客官,我们这个行业苦呀,苦不堪言。每天要伺候不同的男人睡觉,遇见脾气不好的非打即骂……”
伺候人睡觉很难吗?小茹愈发的疑惑了,她自己也每天伺候乐祥公主睡觉,而公主殿下的脾气那不是一般的差。看着小宫女疑惑的神情,琵琶女虽然不知道同伴想干什么,但也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帮着打打边鼓。于是也掏出了手帕装模作样的擦着眼泪,心中却只是想笑,断断续续的说:“客官,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姐妹吧。”
“你的手帕不好,吸湿效果差些,用我的。”水蛇女边说边将手帕递了过来。
还不是都一样?琵琶女疑惑的接过对方的丝帕,一放在眼睛上顿时热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心中暗骂:你就算用辣椒水泡浓度也用不着这么高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别院风*流二
小茹虽然懵懂,但眼泪起码她还是认识的,见二人哭得伤心,开口劝慰道:“两位姐姐,既然你们不喜欢这份工作,那辞职不就是了,有必要非得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吗?”
“谈何容易呀。”琵琶女说了这一句之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拙于言辞,干脆继续哭起来,下面的话自然有同伴会帮着自己说。
“现在大唐的经济很不景气吗?难道就业这么难?”小茹在深宫大内听惯了歌功颂德的华丽篇章,很奇怪的问到。
“不是下岗再就业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就下不了岗,妈妈手里有着我们所有人的卖*身契。”水蛇女很耐心的解释说。
原来是老板扣了身份*证!小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在大唐这个完美的法*制社会中还有这样黑心的资本家存在着,小宫女义愤填膺霍的站起来,“两位姐姐,你们别哭了,这件事我来帮你们处理。”
两位jì女都停止了哭声,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下流淌着。水蛇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客官,您……您可是要替我们赎身?”
小茹尚未回答,发髻女也顾不上臀部的疼痛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抓住小宫女的胳膊迫切的说:“客官,要赎身的话一定也要带上我一个。”
琵琶女又是大放悲声,这次是真的哭了,抽抽噎噎的说:“客官,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今后愿做牛做马服侍客官。”
第一次见面,衣服还没脱就要替人赎身的人真是太难得了,jì*女们的表现有些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小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更加震撼,“什么叫赎身?”
……
……
水蛇女的口才最好也最是耐心,她很认真的向小茹解释了赎身的定义以及整个流程,接着用极其期待的火辣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宫女,通红的眼睛中泪水不可抑制的放肆流淌着。小茹伸手偷偷的摸了怀中的两锭银子,有些不自信的问:“姐姐,赎身大概要多少钱?”
“这个就要看当初签的卖*身契了,都不大一样,我的是最便宜的。”发髻女连忙接口说。
水蛇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说:“这位客官,虽然她的最便宜,但彼此间相差得也不大,也就是几百两银子而已。您财大气粗,想必不会在乎那么点银子吧?”
“几百两?!还仅仅是差距!”小茹惊讶的喊出声来,连忙将嘴捂住又说:“几位姐姐,这恐怕我帮不了你们了。不过请几位放心,我一定会将这里的情况反映给相关部门的。”
“客官,您不能帮我们一起赎身,哪怕赎一个也是好的呀。”琵琶女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充满期待的又问到。
“只怕,只怕一个我都赎不起。”
发髻女直人快语,从床上跳下来站到小宫女面前说:“客官,干脆一点,说说你能为我们姐妹出多少钱,我们自己或多或少也还有些积蓄,不会全部让您破费的。”
小茹有些尴尬的从怀中取出那两锭还带着体温的银子说:“我只有这么多。”
……
……
这些银子想要赎身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但要是支付今天的花费应该还是绰绰有余,水蛇女放下心来又找了个借口出去向老*鸨汇报了,而琵琶女还是不甘心的又问:“客官,您当真再没有办法帮帮小女子了吗?”
小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是说了要向相关部门反映情况了嘛。”
原来是这么孩子气的说法,琵琶女失望得很,淡淡的“哦”了一声,将怀中的琵琶抱起,试了试音后开始弹奏。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别旧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听到这首边塞曲,小茹陡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又是焦急的问道:“姐姐,北方的战局到底怎么样了?您还没和我说呢。”
琵琶女尚未及答话,发髻女却听出了一丝玄机。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小女孩为什么对战争那么感兴趣?想必身后站着的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她按住琵琶女的弦向她使了一个眼sè,接着朝向小宫女问道:“这位客官,能告诉妾身你为何如此关注战事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茹顺口回答到。
“客官,匹夫说的是男人,可我们都是些女儿身呀。”
小茹平时是在宫里听多了奏章,却没想到那些上奏章的官员们都是男人。她本就不大善于言辞此时难以应对,只能勉强回答道:“不论男女,我们都是大唐的子民,关心一下国事总没有什么错吧。”
在jì*院里混迹多年,发髻女察言观sè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淡淡的笑了笑说:“客官,不要不诚实哦?”
小茹本是不习惯说谎的,脸立马就涨红起来,嗫嚅着回答:“姐姐,这个问题你就别问了吧,赶紧告诉我北边现在打成什么样了。”
见她焦急,琵琶女正想说话却被发髻女止住,“客官,你不先说您为什么要知道我们怎么好告诉您,万一您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呢?”
小茹急得都要哭了,“姐姐,我不是间谍,您看我说的是标准的大唐话。”
发髻女嗤之以鼻,“就算是大唐人又怎么样,我们大唐上百年的历史,出过的唐jiān还少吗?客官,我当然不是说您,纯粹的就事论事。”
看来不编个借口是不行的了,小茹低下头沉吟了好一阵,方才又抬起头故作为难的说:“我姓范。”
“姓范?!”发髻女惊呼出声,接着又问:“那您和范府是什么关系?”
……
……
小茹并没有说谎,她确实姓范,范茹。但是她出身贫寒,那座金碧辉煌的公爵府,是范茹注定只能仰望的。
但当她听到发髻女的问题时,却是淡淡的笑了笑说:“姐姐,您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得太清楚的好。”
发髻女牢牢的抓住了小宫女的手,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京城里谁都知道范家的大小姐容貌出众,而范茹恰恰也生的是花容月貌,想当然的就以为今天自己遇到了贵人,也许真能将这些无辜的姐妹们拯救出火海。这时还是琵琶女相对冷静一些,“范小姐,您可是想知道您父兄的近况?”
“范将军和范少将军二位关系到整个大唐的安危,他们的境况是所有大唐子民都要关注的。”小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很圆滑的将这个问题带了过去。
两个jì*女此时都是心情激荡,自己能不能跳出火海也许就在面前的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身上了。但琵琶女此时还保持着相当的理智,又问:“北方的事情您为什么不问范老公爵,而要到我们这花街柳巷来问风尘女子呢?”
小茹很无辜的摊开双手说:“范老公爵的情形二位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我又怎好去问他老人家。”
范惟亮回府赋闲一事京城尽人皆知,小茹的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不由得人不信。琵琶女长叹一声,似是在慨叹大唐对老公爵的不公,又似在哀怨自己为什么沦落风尘。“范小姐,北边的事情我们倒是经常听一些客人在闲聊时提起,但也都是些道听途说,不知道做不做得准……”
“姐姐你说吧,有消息总比没有要好。”
……
……
水蛇女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事正在给那位小美女客官讲着大唐北方的战略局势,彼此间还争执不休。
“是何林将加纳多贼寇放过来的,然后栽赃范克希将军。”琵琶女瞪着眼睛,很认真的说到。
“才不是,就是范克希通敌,你看加纳多人的行军路线,分明就是从范克希的防线穿越之后长驱直入的。”相对于琵琶女的揣测,发髻女的理论还有一定依据。
“从哪里进军并不重要,穿过防线之后也可以绕行,我这可是听一位五品将军说的。”
发髻女嗤之以鼻的一笑,“五品将军算什么,我还是听兵部右侍郎说的呢,不比你的更权威。”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水蛇女摆动着腰肢走到三人中间,挺了挺傲人的胸部说:“都是自家姐妹,不要伤了和气,再说这些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人停止了争辩,一起看着水蛇女很认真的齐声说:“有关系,大关系。”
水蛇女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说:“那你们继续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位客官,看你们聊得正尽兴,这里还需要我吗?”
这女人打扮得太过妖媚,小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她,并且看样子另两个姐姐虽然意见有所分歧,但对北边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两个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要是三个人的话那就跟没办法严肃认真的讨论问题了。小宫女站起身说:“姐姐您要是有事,那就自便好了。”
“那好,客官,妾身就先告退了。”说完这句话,水蛇女又是扭动着腰肢出去了,临出门时还没有忘记翻上一个白眼。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院风*流三
五十万字了,没得到起点的任何支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鱼在起点发的最后一章了。不过本书绝不会就此太监,调整一段时间后将会在其他网站继续刊发。到时候我鱼会在这里说明的。谢谢各位一直支持我的朋友。
“你怎么又出来了?”老*鸨看着第三次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水蛇女有些诧异的问。“经常用小解的借口跑出来,别让客人以为你有什么隐秘的传染xìng疾病,那样对我们的生意会有很大影响的。”
水蛇女懒洋洋的坐下,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方说:“妈妈你多虑了,那小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再说这次我不是找的借口出来,而是压根就不必再回去了。”
“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你不赚,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老*鸨恨铁不成钢的说着,脸上满是失望的神sè。
“银子当然是要赚的,但我更想在赚钱的同时能够快乐的工作。”水蛇女又徐徐吐出一口烟,“那个小女孩,能给我带来身*体上的满足吗?所以我出来了。”
“哎……”老*鸨长叹一声说:“你还真是幼稚,等到了我的年纪就知道了,只要你有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还没有?现在你已经出来了,也不能再回去,看看今晚还会不会有别的客人吧。记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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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房内,讨论还在继续。小茹见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不得已打断道:“是谁放过来的贼寇并不重要,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些队伍都在哪里,姐姐们可以告诉我吗?”
发髻女顿了一下说:“按照前天的消息,应该是加纳多的贼寇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的是范将军与范少将军的队伍,何林元帅则拖在最后,而中间还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部队,打的也是大唐的旗号,而且人数还不少。琵琶,你知道的也许比我多,给范小姐再补充一下。”
“好。”琵琶女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说:“方才她说的大致不差,只不过那支不明身份的部队,妾身听说是有位叫秦小虎的公子在统领,不过据说那位秦公子并无官职乃是白身,妾身就很费解了。另外,昨夜妾身听人说加纳多贼寇三天之后可到京师。”
“哦,这样呀。”小茹一边点着头一边在心里默记着,不断的盘算北方那些部队下一步将要如何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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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中,不知不觉天sè已晚,小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这才意识到大家都在忙着探讨国事居然都忘了吃饭,不由得有些歉疚的说:“两位姐姐,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吃饭了,要不就在这里要些饭菜,我请两位姐姐如何?”
“不必不必。”琵琶女连忙阻止道:“范小姐你到我们这里来,便是贵客,岂有让您破钞的道理。您请先宽坐一会儿,妾身这就去要酒菜,我们两个请您。”
“这……恐怕不大合适吧。”小茹站起身来就要掏银子。
发髻女将小宫女按了回去,和声说:“没关系的,我们姐妹请您,您坐着就是了。琵琶,你去吧,我在这里陪范小姐说话。”
……
……
待得琵琶女出去之后,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发髻女向前凑了凑,身*体离小茹又近了一些,在她耳边悄声说:“范小姐,听说令兄风流倜傥,可是真的?”
“我哥哥?”小宫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范轻骨范家二少呀。”
……
……
琵琶女回来的时候,看见二人沉默的坐在那里,有些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吗?”
“饿了,没力气说。”发髻女很自然的将话接了过去,随即又问:“酒菜什么时候来?你点的可是最上等的筵席?”
“是最上等的,马上就来。”琵琶女随口回答到,心中却隐隐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大对劲。
……
……
身为京城数一数二的jì*院,是许多王公贵族的流连之所,酒菜的质量当然不差,但桌上的气氛却是差了许多。小茹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发髻女也是一言不发随便拣着合口味的菜品慢慢夹着,琵琶女心中奇怪,站起身给小宫女倒了杯酒说:“范小姐,妾身敬你一杯。”
小茹慌忙推搪着说:“姐姐,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的,喝一杯,喝一杯就好。”琵琶女一边殷勤的劝着一边向发髻女使了一个眼sè,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劝酒。
发髻女站起身来,没想到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算了,范小姐实在不会喝的话我们也别勉强,你要是想喝的话妹妹陪你喝如何?”边说还边将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平rì里对付客人的时候不都是同仇敌忾的吗,怎么现在反倒帮起外人来了?琵琶女的心中愈发疑惑,一边帮发髻女添着酒一边想,方才自己不在的时候二人一定偷偷说了些什么。
……
……
一顿饭在压抑的气氛中吃得很慢,好不容易看酒壶已经见了底,小茹站起身来说:“二位姐姐,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现在得回去了。”
“我送你。”发髻女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殷勤的将门打开,随即奇怪的说了一句,“真是怪事,今天怎么没有客人?”
老*鸨垂头丧气的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说:“今天宵禁了,当然就没有客人。”
……
……
宵禁,客人来不了,而在里面的客人自然也走不出去。小茹坐在那张大床上发着呆,心想公主应该会知道宵禁的消息不会怪罪自己,但今晚谁服侍她睡觉呢?那些笨手笨脚的粗使宫女一来不清楚公主的脾气秉xìng,二来又怎么会有自己这般细心。想着想着,眉毛不禁紧紧的蹙起,以她的年纪,看上去倒像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模样。
“范小姐,我这就出去设法派人去府上报个信。”琵琶女还以为她是怕范府的家人担心,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别。”小茹连忙站起身来拉住对方,“既然已经宵禁了,还怎么出去。没事,家里人并不会担心我的。”
好善解人意的小姐呀,一点都没有飞扬跋扈唯我独尊的作风。发髻女对小茹的看法又是好上了几分,心想假如有这么一个小姑子的话应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她却不知道小宫女是怕报信的人假如真去了范府,那势必会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发髻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酒喝得有些多了,妾身有些疲倦,就先睡了。”说完也不待别人说话,直接就在那张大床上躺了下来。
这家伙平时自己喝个十壶八壶都没事,今天只喝了半壶酒怎么就醉了?琵琶女情知其中必有猫腻,也不出去叫人收拾桌子,嘴里嘟囔着说:“今天的酒确实有些烈,我也是晕乎乎的。范小姐您请自便,妾身也躺一会儿。”说完干脆的躺在了发髻女的身旁,将她和小茹从中间隔开。
小宫女自然不清楚她们的心理动态,还真的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摇着头小声嘟囔着说:“真不清楚那酒有什么好喝的,喝不了不喝不就是了。”见她们两个都已经躺下,自己枯坐也是无聊,于是吹熄了灯也躺下了,躺在大床的最外面,好在还算宽敞。
三个人各怀心事,在这宵禁的夜里,听着街面上士兵跑来跑去那沉重的脚步声,久久的难以入眠。
宫中,乐祥看着外面墨一样的天sè,情知自己的贴身宫女今天是回不来了的,也只能叹了口气躺了下来,一闭上眼睛却都是范哥哥的音容笑貌,搞得自己心猿意马,无奈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愣愣的发呆……
……
……
第二天一早,小茹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将两锭银子都交给了老*鸨。老*鸨高兴得眉开眼笑,脸上那厚厚的脂粉簌簌滑落,很殷勤的问:“客官,昨夜玩的尽兴吗?可别忘了时常照顾照顾老身的生意呀。”
几乎一夜没睡的小宫女掩着口打着呵欠说:“会的会的,那我就先告辞了,有时间再来给您捧场。”
“那就说好了哦。”老*鸨笑着又对身后的两个jì*女说:“你们去送送这位客官。”
琵琶女尚未答话,发髻女已经抢先说:“妈妈,琵琶姐姐昨夜累了,就由我独自去送这位客官好了。”接着不由分说便挽起小茹的胳膊向外走去,神情很是亲昵。直到走到大门处方才郑重的对小宫女说:“范小姐,昨天的事情可是说好了的哦,您一定要和令兄提我,还要多多的夸赞呢。”
“好,好。”小茹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想自己本是个孤儿,又哪里有什么哥哥,暂且应承下来再说,免得她继续纠缠不清。
“那范小姐,您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哦,妾身唐云髻,久慕范轻骨范家二少的大名,甘愿去范府做牛做马。”
“哦,唐云髻。”小茹反复的默念了两遍后说:“好的,姐姐,我记住了。不过那位抱琵琶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昨天倒忘了请教。”
发髻女的脸上飞速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sè,但稍纵即逝,很快便平淡的回答道:“她叫柳抱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兵临城下
原来还差百多个字才到五十万,那就再发一章。
还有昨天起点让俺签了个什么东西,具体是啥俺没看懂,现在在审核中,以后是否还继续发等等看吧,感谢各位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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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迟早会来,蒙得里哥带着数十万草原上的jīng兵来了,此刻就驻扎在大唐京城下面距京城十余里的地方。加纳多元帅带着几个将领立在山坡上,正在观瞻大唐京城那高大威严的城墙。这些北方的蛮族近距离感受着中原人民的勤劳智慧,先前的些许得意不禁有些黯然失sè了。
先是塔里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本以为何林构筑的工事已经是坚不可摧了,没想到和大唐京城相比,他的那些工事也就和小孩子过家家的道具没有太大区别。”
查尔汗是一贯要反对塔里的,他抖动的花白的胡子说:“这些防御xìng的建筑都是雕虫小技,战争中真正需要的还是将士的万众一心悍不畏死,再强悍的工事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嘛……”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己方是怎么通过何林所挖的大沟的,不禁讪讪的住了嘴。
塔里很难得的没有揪住这个漏洞继续攻击,而蒙得里哥则好像并没有听见二人说话一样久久的凝视着那高大坚固的城墙,良久之后方才慨然长叹,“看来穆兰塔将军失败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不能贪功冒进,做第二个穆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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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蒙得里哥元帅制定的战略方针,因此敌人的大军虽然已经兵临城下,但大唐京城内的百姓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除了每晚例行的宵禁以外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朝堂上的争辩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乾刚一如既往的坐在龙椅上发着呆,神情肃穆显得天威难测。北方其他几支队伍也陆续赶来,在京城旁各自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营扎寨,每天晒晒冬rì里那难得的太阳,喝喝酒,谈谈心。
现在小茹千辛万苦从jì*院中打探到的最新情报已经用处不大,乐祥公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郎就在城外,少女那萌动的chūn*心使她蠢蠢yù动,说什么都要出城去见自己的范哥哥一面。与此同时,沈万才沈先生正满脸堆笑的给何林献策。
“你说要离间范家与皇室之间的关系?这个大方向肯定是没错的,但具体要怎么实施?如果没有相应的办法的话,一切还都不是白扯。”何林端坐在帅帐正中,很严肃的问着自己的军师。
“办法当然是有的,以在下愚见,年轻人的xìng格比较冲动些,感情也不是十分稳固,应当是我们很好的一个突破口。”
“年轻人?!你是说范轻骨?”何林很不屑的摇了摇头说:“首先,那家伙不过是背了一个驸马的身份,皇帝陛下恐怕还不会将这个黄口孺子放在眼中;其次,他不是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嘛。”
“没错,皇帝可能不会在乎,但乐祥公主总不至于不在乎自己的准夫婿吧?”
女子对于丈夫,那自然是在乎的,何林点了点头说:“军师的意思是要离间公主和那个范轻骨?”
“正是。”沈万才贼兮兮的笑了笑又说:“而离间一对男女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找一个人插在他们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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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才先生的主意确实不错,起码何林是认真思考了的。在谨慎的思考和缜密的辩证之后,他抬起头问自己的军师,“驸马身边不是已经有了两个服侍的婢女嘛,而且据说还如花似玉,难道那个少年郎就没传出过半点绯闻?”
“很遗憾,没有。”沈先生很失望的摇了摇头,心中也是大惑不解。
“那就这样,增加侍女的数量,两个不够的话,再去找两个来。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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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轻眉很是疑惑,本来两个人服侍自己已经显得够多了,为什么又加派了两个过来?而且这些侍女们的动作很是奇怪,比如现在正在浇花的那个,原本低下头稍稍伸长手臂就可以了,却为什么要将腰俯得那么低,屁股还在不断的扭动着?还有给自己轻轻捶着肩膀的小丫头,怎么偏要站在自己的左边去捶右肩膀?胸前的饱满屡屡蹭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入冬,天气越来越冷,可侍女的衣服不但不见增加反而还rì益减少……范家小姐的营帐内,就算是严寒的冬rì里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大好chūn光。
难道说何林军中的储备物资不足连布都没有了?但看着自己每天的jīng美膳食,范轻眉打消了那不符实际的猜想。
严寒的冬rì里,沈万才满头冷汗的站在何林面前,低着声音很惭愧的汇报着自己的工作。“元帅大人,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劲,我们的计策又失败了。”
何林皱着眉毛缓缓站起身来说:“真没想到他们范家的子弟居然有如此定力,不过本帅可是听说那位范家二少的风流倜傥是出了名的……难道说他看出这是我们的计策了?”
“属下觉得未必。”沈万才仔细的分析着,“男人的情*yù很多时候是不由自主的,就算他知道这是计策,那不越最后那雷池一步也就是了。但据属下观察,似乎他对那四个侍女没有丝毫的兴趣,连多看一眼也很不情愿……”
“那这种情况我们该如何处理?难道再去找四个、八个、或者是十六个?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上半年,这小子身边的女人就比**还要殷实了!”何林海碗大小的拳头用力砸着桌面,咆哮的说到。
“元帅大人。”沈万才一颗心砰砰乱跳,很小心的看了雷霆大怒的何林一眼方才继续说道:“在下认为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质量方面的原因。”
“哦?质量?你且详细说说。”
见何林的脾气稍微缓和了下来,沈万才惊魂稍定,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说:“大人,在下也仔细研究过这位驸马爷的风*流历程,发现与他传出绯闻的多半是京城王公贵族家的小姐,而基本上没有出身贫贱的侍女丫鬟这些……”
何林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自己所听说过的那些关于那位传说中范家二少的故事,良久之后方才说道:“对,确实是这样。”
“所以……在下分析可能驸马对那些小家碧玉不感兴趣,要真想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要从京中找一个质量好的大家闺秀,最好之前就与他有一定感情基础的,这样必可成功。”
何林沉思良久,突然仰天大笑,一只蒲扇大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沈万才的肩上,将这位军师先生拍得一记趔趄险些摔倒。“对,就这么办。”
沈万才呲牙咧嘴的笑着,笑得甚是难看,谄媚着又问:“那大人可想好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了吗?”
“本帅自有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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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才至今独身而何林则是出了名的不好女sè,他们两个人都想当然的冤枉了范轻骨。其实这位驸马大人关心的无非是年龄身材样貌,对出身高贵或是卑贱并没有太多的挑剔。
换句话说,出身名门的范轻骨早就跳出了门阀阶级的局限xìng,他对天下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视同仁。但假如身处在公爵府后人的高位上,调戏一下那些出身卑微的女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又怎么可能沦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所以,何元帅与沈军师两个人都错了。
而现在,这位恪守着众女平等的驸马爷正高高的翘着二郎腿,躺在藤椅上愉快的吸着烟。眼睛似眯非眯,仿佛不经意的对身边的亲兵说:“这几天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呢。”
“是的,大人。”亲兵恭谨的回答到。
“行军打仗不比在城中,营帐就算再好也不可能有结实的房子那么暖和,你说是吧。”
“是的,大人。”
“尤其是晚上。”范轻骨悠然的吐出一个大大圆圆的烟圈又说:“晚上可是真的冷呀,有时候冻得本将军都睡不着觉。休息不好还怎么引兵打仗?要是真因为这个导致损兵折将的话,那范某岂不就成了大唐的罪人?这个罪名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亲兵察言观sè,试探着说:“大人,要不然在下给您加个火盆?”
范轻骨很随意的摇了摇手,烟蒂划出了一道优雅的红sè弧线。“不必了,四处透风,再加五个也不济事的。”
“那……在下给您加床被褥?”
“不!”范轻骨这次将手摇得格外坚决,“军中物资本就匮乏,本将军不能搞特殊化,坚决不行!”
亲兵有些为难了,沉吟良久后说道:“属下愚鲁,请大人明示。”
范轻骨笑了,将烟头丢下重重的拍了拍亲兵的肩膀说:“军中物资是有些匮乏,但大唐的人却不少,你去想办法给本将军找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来暖床,还可以省下一套被褥,也算是范某为兄弟们做一点点微薄的贡献吧。”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范轻骨嘉许的笑了笑,缓缓的站起身来又说:“记住,只是暖床哦,你可千万不要乱想,当然更不要出去乱说。”
“是,将军,属下必当守口如瓶。”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人计一
“什么,您要末将去京城里找个大家闺秀来?末将没听错吧?”何林手下的悍将窦准惊讶的大张着嘴巴望向自己的主帅。他听说元帅召见自己,本以为是要打仗,于是兴冲冲的来了,没想到却接到了这样一个任务。
“本帅说得不够清楚嘛?”何林慢吞吞的沉声说:“窦将军,不要以为战争就是两军阵前对垒,那样的战争观未免太狭隘了。这次的任务你要是能马到成功,本帅也记你一功。”
窦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良久方才说道:“元帅大人,不是末将不肯出力,只不过以前从未办过这样的差事,委实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呀。”
何林当然也不清楚应该从何入手,但却是面露不屑的神情回答道:“这还不简单,去问沈军师。还有,一定要找到一个与驸马以前就有瓜葛的女人,牵扯越大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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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军师,您说元帅大人这不是在为难末将吗?”在讲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窦准加上了一句jīng辟的总结。
沈万才心中暗笑,想着何林怎么选了一个大老粗来完成这项工作,显然窦准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但还是干咳了两声说:“元帅此举,必有深意,窦将军大才,定会成功。”
“军师,但我要怎么做才能够成功呢?请您不吝赐教。”
“这个嘛……”沈万才的声调拉得极长,“窦将军,无论做什么事情呢都要找到合适的方法,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方法也不尽相同,我教给你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而只有你自己通过实践领悟出来的才更加适合自己……你明白了吗?”
窦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明白了。”
“那就去做吧。”沈万才站起身来,微微翘起脚,嘉许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我和元帅大人可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说着便向后走去。
窦准愣了一下,发现还有个关键的问题没有问,连忙冲着沈万才的背影喊道:“军师,那怎么才能知道哪些富家小姐与驸马是有瓜葛的呢?”
“这个很简单,只要年轻漂亮的,和他都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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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乐祥很郑重的拉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坐下,拉住她的手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问:“小茹,这些年来本公主待你怎么样?”
乐祥很少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小宫女不知所以,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公主待奴婢,恩重如山。”
“那好。”公主在小茹的手背上轻抚着,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说:“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城吧。”
“出城?!”小宫女吓了一跳,当真跳起来问道:“为什么呀,公主?”
乐祥骄傲的一仰头,马尾辫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自然是要去找我的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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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祥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任xìng,小茹一个小宫女自然不敢忤逆她的想法,很不情愿的收拾着东西。公主殿下很是悠然的坐在暖炉前烤着火,口中不断的发号施令。
“这件银白sè的狐裘是要带上的,嗯,就配那条雪狐围脖好了,把它们放在一起。”
“夏天的衣服也带上一些,加纳多不是易于之辈,我们不大可能速胜,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熏香、手炉这些都要带上,军中不比宫里,条件是很艰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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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喘吁吁的小茹看着堆满了足足半间屋子的包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公主,就咱们两个,恐怕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吧。”
公主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行李,小声说:“好像是多了一点,小茹,那你就再辛苦下,我们jīng简一点,毕竟是去帮范哥哥打仗的而不是旅游,可带可不带的东西就尽量不要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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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有这么多?”乐祥看着地上的十几个大包袱,有些垂头丧气的说。
“公主,奴婢可都是按照您的意思收拾的。”小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半瘫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乐祥摇了摇头,“还是太多了,小茹,看上去你还是得辛苦辛苦……”
“公主,奴婢实在是不行了,就算收拾完也没力气走路了。”小茹干脆趴在了那个最大的包裹上,伸出舌头喘着粗气说:“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了,明天再说吧。”
“不行。”公主摇了摇头,“这样吧,我们一起整理,夜晚要是混不出去的话白天出宫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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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三更三点。
累极了的乐祥公主和小宫女衣服都没脱并排趴在床上,突然听见更鼓响,公主条件反shè般的翻身坐了起来,先是搓了把脸揉了揉眼睛,然后赶紧摇晃起身边的小宫女。“小茹,快醒醒,我们得走了。”
“公主,让奴婢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行。”乐祥斩钉截铁的说,接着又坚持着将小宫女晃醒,二人背着包袱蹑手蹑脚的出了寝宫。临出门的时候公主还没忘记和架上的鹦鹉打了个招呼,“我去找范哥哥了,等打完仗我们一起回来。”
“再见。”鹦鹉cāo着一口标准的京腔回答着,目送着两个女孩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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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守卫也是人,夜晚也会犯困,防守自然要比平时松懈一些。但现在加纳多兵临城下,守卫皇宫大内的御林军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竟是个个睁大了眼睛挺直了腰身密切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乐祥和小茹在yīn影处潜伏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小宫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公主,咱们还是回去睡觉吧,看样子是出不去的了。”
“不急,再等等,会有机会的。”公主倒很是执着,将自己娇小的身*体隐藏在黑影里,双目炯炯的望向宫门,好像一点也不疲倦。
“公主,不会有机会的,我们已经在这里趴了一个时辰了……”
“嘘……”小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乐祥打断了,小宫女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宫门处正有一个劲装少年打算进去被侍卫拦下。少年的表情很是惶急,看上去是有急事的样子,但皇宫大内,又岂是可以擅闯的?两下里纠缠起来,偏门处的许多护卫也都赶过去帮忙……公主拉了小宫女的衣袖一把,二人飞快的背着包袱跑向偏门……
那里偏偏还留着一个守卫,将手中的长枪一横喝问道:“谁?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声音并不小,但因正门处人声鼎沸,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小茹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到亮处,大大方方的说:“是我,乐祥公主身边的宫女,公主差我们两个出去有要事要办,假如你胆敢阻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正不想大半夜的跑出去呢。”
“原来是公主身边的姐姐,在下失礼了。”守卫是认得小茹的,收回长枪很郑重的施了个礼,毕竟乐祥公主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但随即他又为难的说:“守卫宫门乃在下职责所系,还望姐姐不要难为小人。”
“为公主办事也是奴婢职责所系,还望将军不要难为在下。”
守卫沉吟了一下,又说:“就算在下放您出去,街上正在宵禁……”
“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小茹手掌一翻,手心处赫然是兵部的通行令。“只要将军放我俩出宫就成,改rì必当致谢。”
“这个……在下还是要请示一下领导。”守卫明显有些为难,不想自己担下这个干系。
“好吧,既然将军非要公事公办的话,那我也不为难您,现在就回去……”
守卫长出了一口气,“那姐姐慢走。”
“好说,不送。”小茹交代完场面话之后转过身自言自语道:“还真是麻烦,又得回去让公主去找皇帝陛下开出门的条子,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睡,应该还没有吧?”
守卫听得大惊失sè,心想要真是因为这点小事大半夜的将皇上叫起来,龙颜大悦那是肯定不会的,假如脾气稍微有一点没控制住,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两个小宫女出宫也不是什么太打紧的事情,自己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连忙低声喊道:“姐姐且慢!”
“怎么?”小茹笑吟吟的转过头,“将军又不想公事公办了?”
守卫打着哈哈说:“姐姐说哪里话,咱们不是都认识嘛,没必要那么麻烦……不过,万一有人问起姐姐是怎么出去的……”
“放心,绝对不会说是从您这个门出去的。”
守卫听到这话,将身子向旁边一侧眼睛闭起,“姐姐,在下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对,将军什么都没看见。”小茹一拉乐祥公主,从偏门迅捷无比的跑了出去。
她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些,假如稍微慢一点的话,就可以听见茹忆在皇宫正门处大喊:“我是范轻骨范少将军手下的,有紧急军情要面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