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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官道之1976txt下载     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械斗

    褚威,杨国钊先前受了薛老三的虎威,此刻尽管心中振怖将要面对的阵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毕竟,即便是被暴民们打上一顿,也终究比丢了官儿强。

    “什么东西,都听他的命令?他以为他是孔凡高,还是周道虔,就是孔凡高,周道虔,也不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薛向刚跨出去,蔡京便撇着嘴巴,骂开了。

    “蔡局,您何必跟他生气,薛专员就是这脾气,昨天中午的事儿,您不也听说了嘛!”

    搭腔的是苏全,若是薛向此刻在门外未走远,即便是听清这道声音,也得怀疑自己的耳朵。

    堂堂分管纪委,政法委的副书记,竟然跟自己手下的公安局长说话,用上了敬称,虽是密室,也实在是惊人。

    “专员?苏书记,别叫错喽!”蔡京淡淡的眉毛飞起,冷哼道:“他只是专员助理,嘿嘿,想当专员,只要在德江,我保管他这辈子都别想。”

    “呵呵,您说的在理,可这薛助理,您叫得,我可没底气。”苏全陪着笑,送上一记马屁。

    蔡京得意地冷笑一声,抬腿便欲前行,苏全却又说话了,“蔡局,稍后,您可千万警醒着点儿,咱们在这儿吹吹牛,出出气无妨,可别真逆了薛助理的意思,听说他脾气大着呢,人在矮檐下,我劝您该低头时,还得低头。”

    “我低头?笑话!”

    蔡京冷冷应了一句,狠狠一摔衣袖。腾地趟出门去。

    薛老三方出了乡卫生院的大门,注意力便投向了东方,因为举目皆黑,独独那处一片红光,最是显眼,如同燃起了火烧云。

    “褚书记,你马上架起大喇叭,杨乡长,你负责找几条高脚桌子,都往那儿架!”

    说着。薛老三朝北边的空地一指。

    那是一溜泥巴地。方圆三四亩大小,虽然夜色深沉,但最东侧老杨树根儿底下卧着的石磙,还是清晰告知了这溜泥地的用途。正是打谷场。

    却说。薛老三一番吩咐罢。褚威和杨国钊立时便忙活开了,这两位方才挨了训斥,这会儿。自家地头上又遭遇了这等变故,偏生要抗事儿,二人又无力,能为薛向做些这牵马坠凳之事,二人心里头反而舒坦了不少。

    夜黑云厚,风急如浪,打谷场上,草飞树舞,扯得空气呜呜作响,薛老三定定站在谷场中央,眺望着奔腾而来的红云,渐渐地,那边的声音愈急了,远远还能瞧见一面举着高高的旗子,虽然瞧不清旗子上到底写了如何的文字,但那边镰刀,扁担剑戟如林的景象,倒真有些揭竿而起的意思。

    褚威和杨国钊的动作还真是不慢,眨眼便吆喝出一帮人,将薛向要求的物件儿备齐了。

    桌子是直接拖得方才的会议桌,虽然也破旧得厉害,好歹四个腿儿是稳固的,电喇叭就更简单了,牵了老长一圈电线,转瞬就接上了电,并且在场中央,楔下一根长长的竹竿,挑上个一百瓦的大灯泡,照得满场皆明。

    东西备齐后,薛老三二话不说,便跳了上去,接过电喇叭就喊了起来,“前面的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群众们,这边来,这边来,别摸错地儿了,注意保持队形,便散了队。”

    薛老三一身喊出,站在一边的苏全等人,无不觉怪异,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别扭,人家本来就是闹事儿的,可在这位薛专员口中,倒似召集军训的士兵一般。

    不止苏全等人纳闷儿,已经到得前方五百米开外的红云,听见喊声也滞了滞。

    没办法,这帮人算是闹惯了的主儿,多少年了,就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哪回他们来闹事儿,当官的要么是避而不见,要么是闹得没办法了,站出来陪好话,最后答应条件。

    像这样,他们还没杀到,人家先摆开阵势等候的情况,却是一次也没遇上。

    如此反常,怎不叫人惊奇,可惊奇归惊奇,要办的事儿还得办,那红云也只是微微一凝,紧接着,便又朝这边腾了过来,来势较之方才,犹快三分。

    大部队奔到前方二百米外时,阵仗终于明了了,二百来号青壮,人人都没空手,镰刀,锄头,扁担,铁锹,大榔头,各式能用来作战的农具,这会儿都能瞧见,大晚上的,风刮得乌泱乌泱的,近一半的人却是袒胸露腹,露出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身,这帮长年操持农活儿的农家汉,论起力气,个顶个的是好手。

    颇为严整的阵势,若是集结起来,斗狠比勇,薛向真怀疑那明珠青帮的那帮地痞,能不能抗得住眼前这帮人。

    当然,除了阵势惊人,最惹眼的却还是那高举的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大旗,上用红漆刷着两行硬楷大字,此时已然分明:打倒贪污强奸犯,誓讨凶顽不罢休!

    “贪污,强奸,这从何说起,倒打一耙的本事,也太强了吧。”

    薛老三正暗自嘀咕着,火烧云烧到了近前。

    “同志们,同志们,都不要乱,不要乱,听我说,这位是地委下来的薛专员,他……”

    褚威拎着另一个电喇叭,方打起了开场白,底下便鼓噪起来。

    “乱个铲铲,姓褚的,你说个屁,今儿个不把姓徐的交出来,老子们跟你没完!”

    “就是,狗日的计生办,牛卵子上的蚂蟥,尽会找地方吸血,今儿不把事情掰扯明白,谁都别想走!”

    “姓褚的,你狗日的手下,尽出孬玩意儿,说你妈庇,赶紧把姓徐的交出来是正经,光天化日,敢糟蹋我弟妹,抽不死个龟儿子的。”

    “跟他娘的废这个话作甚,冲进去抓人是正经,弟兄们,都跟我冲啊……”

    西北角的麻衣汉子一声吆喝,他身后的三五村汉,便跟着朝前猛冲,这边一动,立时带得全线动摇,一起冲了上来。

    薛老三早知道蜀中民风悍勇,也早料到总是出乱子的云锦湖周遭的民风必然血勇更甚,要不然也不至闹得地委都不得安生,可料想也终归是料想,真遇到眼前这阵势,他才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和目无王法。

    眼见着这波人不管不顾就要冲过来,砰的一声,枪响了,这一声响,仿佛在前冲的人浪上筑了座坚实的山崖,浪潮方打了上来,便又一股脑儿地退了回去。

    “都他妈的不想活了,谁再动一下试试,看你狗日的跑得快,还是老子的子弹快!”

    蔡京吹了吹枪口,神气十足地快到了最前方,好似最威武的将军,一剑足当百万兵。

    这会儿,他一身衣衫也换了,潮气十足的夹克衫变作了笔挺威武的警官服,一条武装带勒得瘦削的身子,越发笔挺,大大的檐帽遮去了眼角的伤痕,真个人倒真是风流倜傥,威武绝伦。

    会前薛老三虽然强调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得妄动,可这会儿,蔡京一个挺身而出,他倒是喜多怒少。

    这回,薛老三却是失算了,他哪里想到,云锦湖周边的村民长年械斗,威压官府,早已经无法无天了。

    本来嘛,在他想来,就算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村民再蛮野,也总该有他说话的空当,可事实上,人家压根就没官府放在眼里,谁给你劳什子对话权。

    却说薛老三见蔡京震住了场面,正待对着电喇叭展开政治攻势,哪知道变故又生。

    但听江方平忽地大吼一生“首长快跑”,随后,薛老三便瞧见一副诡异的画面,满场众人,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在进行着同一个动作,那就是迈动双腿,玩儿命地奔跑。

    薛老三还未醒过神来,两只火把,数条扁担便凌空朝他砸来。

    薛老三霍地左脚在桌上一塌,长桌应声而碎,身子腾空起来,右脚一扫,先扫中两只火把,那两只火把猛地倒转而回,打得正前方攻来的十多人,齐齐后仰;紧接着,足尖在抽来的三条扁担上,挨个儿一点,霎那间,持着扁担夯来的三条壮汉,虎口就像过电一般,刷的就脱了手。

    而那三条扁担,在半空里,各自横成一道截面,如墙般阻住了左、右、后方的攻势。

    细说来,打架都讲究个双拳难敌四手,便是万人敌的猛将,若是被万军包围在狭小的空间里,也是必死无语。

    赵子龙够勇悍吧,三国演义里说的是,他纵横百万曹军,单枪匹马救出了阿斗,可实际上,演义里的赵子龙也有快马银枪可以依仗,更重要的是,他所遭遇的攻击,几乎都是线性的,而此刻的薛老三,简直就像是掉进了丧尸群里,被挤在高台上,接受着四面八方的攻击。

    好个薛老三,一击得手,再不迟疑,趁着空当,直直就跳进了人群里。

    他国术大成,劲流周身,无物不御,跳下桌来,身子干脆就不落地了,学了后世那部《功夫皇帝方世玉》里的桥段,踩着人的肩头,如踏了强梁,一路飙射,他每落一个肩头,那人必定萎顿下去。(未完待续。。)

说下更新问题,以及回答某个总被提及的老问题

    更新时间,是固定了的,早十点,晚八点,这个不出意外,是不会变的。

    更新数量,每日五千字,早三千,晚二千,这个是为了点击数据好看,所以才拆分的,敬请见谅。

    之所以每日只有五千字,原因也说过,年底了,事情实在太多,有些事儿,只要是人活在世上,总得遭遇和承担的,这个是没办法的。

    若我是大神,我也一准儿断更了,可新人菜鸟,聚集人气不容易,没底气断更,也不敢断更。

    当然,五千字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最多延续到正月十五。

    过后,咱们就恢复正常了!

    再说下爆发,上次爆发,是今年五月份,恰逢五一双倍期,咱们冲月票榜,一个月整整贡献了一百章,那个月,咱们在都市月票榜前十,待了三十天半,最后半天被人撵下来了,我一直耿耿于怀。

    下次爆发,还是定在五月份,希望能弥补这个遗憾。

    当然,这次咱们就不只拼一个月了,玩命搏两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向诸位预订明年五月份的月票啊,这个预订时间够长的吧,您别说您没时间,调度不开,嘿嘿!

    最后,回答下老被人说水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不只回答了三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几乎从开始有人气的时候,水的问题,就一直包围着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断绝,弄得我现在是不看书评,也不看贴吧了,可副班如生同志,还是跑来通知,真是不甚其烦。

    我只想说,写得细致,就是我的风格,也许有主次不分,事无巨细的毛病,但这个需要长时间锻炼来克服。

    我弄不出那种一会儿结束一个故事,紧接着**再起的桥段,本领所限,您不谅解也得谅解。

    此外,连载小说,有个时效性,那就是逼着作者不间断地写,有时候作者脑子里产生的故事,跟不上更新的要求,就难免出现所谓的状态问题,这点,真心希望读者朋友能谅解。为了专心写书,我已经卸载了手机和电脑上的qq,这个诚意总够了吧。

    再一个,还是老话题,我是真没水的必要,书中才八三年啊,要写的东西实在有太多,我也想突飞猛进,可谁保证故事不断层,大幕还没开启,您就喊着让收场,这个要不得。

    最后,本书成绩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后续不为成绩拼了,就自己写自己的,您若是能看下去,我感激涕零;您若是实在坚持不了,我也只好洒泪而别,我写了,你看了,也算是一场缘分,没必要弄得深恶痛绝。

    最最后,谢谢诸位兄弟,姐妹,对我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努力写好的,新人第一本书不容易,还请多些鼓励,少些打击,万分感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啼笑皆非

    好在薛老三虽然怒极,却未下死手,不过是借力过猛,直接将其踩塌倒在地,行进的过程中,遭遇攻击自然无算,可薛老三一旦奔腾起来,那比脱缰的野马可迅捷得多。

    什么样的攻击还能上身,不待你锄头打到,他早去得远了,更何况人挨着人,便是想挥锄头,也得腾得开身子。

    更不提,暴怒中的薛老三哪里会光挨打不还手,这帮人熊熊而来时,举着的照明火把,则成了他最佳反击武器。

    他专拣那手中持了火把的家伙下脚,踏落当口,必定将那人手中火把踢出,而一根火把扫出,周遭必定乱成一团,空出一大片。

    就是这么着脚踏莲花,连环进击,薛老三一路去得飞快,几乎苏全那帮人刚关死乡卫生院大门的刹那,他便从左侧墙顶上的气窗处,蹿了进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外面的人怎么都跟疯了一样,这还是共和国么,这还是执政党的天下么,谁能告诉老子!”

    薛老三的肺都要气炸了,方转到大门位置,就冲一干魂不附体,正拼命往门前堆着东西,封堵大门的人吼出声来。

    的确,薛老三在处理群体**件上,自问是有经验的,从靠山屯到萧山,再到明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一回不是犹如自带主角光环一般,甫一出场,再难的问题,也得迎刃而解。

    可今次的事儿,实在是太怪了。这云锦湖周遭的村民,简直就似外星人,一个个恐怖、彪悍得不像话,好似如今还活在解放前,动辄就敢拉杆子跟官府干,对上手枪,都不带害怕的。

    最让薛老三憋闷的还是,他堂堂薛专员,自觉指挥若定,摆出了阵仗迎接这帮来闹事儿的。原以为能滚汤泼雪。消灾解难,站在高台上,就等着下面的群众老老实实站直了,在自己的一番义正严词之下。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尔后,他薛某人再一溜烟返回德江,让周道虔和孔凡高这俩戚戚小人。惊爆眼球。

    可哪知道,这回,预想跟现实,竟然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他薛老三自个儿站高台上,装叉直接装成了傻叉,成了为苏全这帮人遁逃时,吸引火力的靶子,人家一溜烟儿跑个没影儿,就剩他被包围,若非身负绝世勇力,这回非彻底呜呼哀哉不可。

    遭遇了这么一出,薛老三的气儿能顺过来才怪。

    却说,薛老三一声吼出,立时把众人唬了一跳,众人回过头来,瞧清是他,这眼珠子就没有不外凸的!

    “你,你,怎么……进来……”苏全的眼镜儿,先前夺路狂奔时没摔,这会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操!”蔡京瞪圆了眼珠子,出口就是一句国骂。

    “首长!”戴裕彬和江方平齐齐一声叫出,欢喜无尽地迎上前来。

    “方平,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薛老三懒得理会众人的惊诧,直问方才怎会有如此变故。

    刷的一下,江方平红了脸,低头不语,戴裕彬急道:“首长,不怪江主任,当时,那种情况,我们都吓懵了,只知道跟人跑了,进了门,才定住神儿,方才江主任还跟苏书记吵起来了,要开门去接您呢……”

    薛老三挥手打断戴裕彬的话,“谁问你这个,我是说,外面的群众怎么如此反常,我历经三地,从来就没见过如此狂暴的,对上警察,手枪,竟也如此蛮野?”

    薛老三哪里会为两名跟班只顾自己遁逃而生气,那种情况下,就好比地震突发,逃生是人的本能反应,除非是亲若父子,才会第一时间相扶而逃,他和江方平,戴裕彬虽然亲近非常,但关系远不到这个份儿上。

    待听清薛向竟是为这个发脾气,江方平一颗心落回了肚里,本来嘛,方才这事儿,虽如戴裕彬所言,事发突然,条件反射,可到底有弃“主”自逃的嫌疑,若是薛向诛心,他真是辩无可辩。

    “首长,也怪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不,也是拐子李村的那帮人来得太快,是这么回事儿,这云锦湖周遭,乱了这些年,从县委到地委也非是一味的绥靖,迁就,五年前,唐家庄为争水的事儿,和尤里东村发生了大规模械斗,当时,地委先是出面安抚,熟料双方仍不肯罢休,地委陈书记恼了,直接调来了上百武装民兵和公安干警。”

    “哪知道,维护秩序不成,反把矛盾激化了,当时,双方狠狠闹了一场,结果,以重伤三名村民而告终,陈书记因此,也遭受了省里的严肃批评,没多久,便调走了,尔后,这云锦湖周边的形势,就再难控制了,这些村民也似乎悟出了什么。”

    江方平以一句不是结束语的话,作结束语,意味深长。

    薛老三自然也听出了话缝儿,村民们悟出了什么,很简单,无非是政府怕闹大,只要他们谨记着这一条,只管往大里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事实上,后续黑水县委,德江地委所采取的措施,也印证了村民们总结出的这点经验,如此一来,众村民哪里还有不将此点领悟奉为圭臬的。

    想到这一点,薛老三哪里还不知道,方才之变故,因何产生。

    说难听的,这帮村民就似收保护费的,地方政府反倒成了交保护费的,这收保护费的收习惯了,一旦碰上缴保护费的反扑,这收保护费的必然以最激烈的方式镇压,要不然,招牌倒了,这保护费如何去收。

    方才,蔡京一动枪,众村民如打了鸡血,突然兽化一般,疯狂上扑,便是生怕官府镇压成功,以后众人再不能靠闹事儿,来获取利益。

    想通此点,薛老三简直有些啼笑皆非,什么时候,党的基层建设,竟然糜烂到了此种地步,简直闻所未闻,不过,转瞬薛老三也想通了关键,在这种宗族群集之村落,基层政权还真是难以扎根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门

    咚咚咚……

    哐哐哐……

    “给老子把门砸开,蠢猪,砸不开,不会拿杠子顶,废这个事儿干嘛!”

    “都听唐老大的,拿杠头来顶,顶开了,揪出姓徐的,对,还有刚才那个踩着老子肩膀的小王八蛋,往死里捶……”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待老子们打破大门,就别怪老子们不给你们留脸面了……”

    屋内的薛老三正暗自捋着关节,外面的门板便被拍得摇摇欲坠,杀声惊天。

    “怎么办,怎么办,蔡局,要不你和弟兄们先顶一阵儿,我马上打电话,叫县里武装部队的民兵过来支援。”

    苏全额头冒汗,满脸赤红,一双三角眼没了眼镜遮眼,泛着青光,煞是骇人。

    蔡京一听就毛了,瞪着苏全就骂,“放的什么屁,没看见那帮家伙有多少人么,老子们这七八个,出去不是白给?你当老子傻啊,来前儿,老子可是打听清楚了,这云锦湖边上的蛮子,个个杀人不眨眼,少他妈糊弄我,你想死,却拉老子垫被,没门儿!”

    众目睽睽,身为下属的公安局长,竟然辱骂起顶头上司来,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江方平瞧得快傻掉了,据他所知,这位苏书记可是孔凡高在黑水提起来的干部,在黑水是有名的不好惹,姓蔡的是失心疯了,才敢和他对喷,可仔细一瞅苏全,憋得满脸紫赤。依了墙浑身发抖,却始终不置一言。

    薛老三眼角一寒,脸上泛笑,“噢,原来蔡局长知道门外的群众什么脾性,可怎么刚才那枪放得叫一个利索!”

    蔡京嘴唇抽了抽,俊脸一硬,瞪薛向一眼,却是没说出话来。

    本来嘛,他蔡某人至黑水。虽也是初来乍到。可到底是公安局长,对云锦这一地治安敏感点,又如何会不加以瞩目,对云锦村民的悍勇。蛮野。又怎会不清楚。

    方才放的一枪。哪里是为了止乱,分明是为了乱上加乱,给这姓薛的来个好看。

    原本。方才薛老三被落在最后,堵在门外,就数蔡京最兴奋,挤在最前头,也非是为了堵门,压根儿就是想透过门缝,看门外的热闹。

    可哪知道,他身子还没贴过去,姓薛的居然神出鬼没出现在了身后,让他惊疑之余,也未免有些没看着薛向倒霉的遗憾。

    只这会儿,没想到被苏全一激,说走了嘴,将先前对薛向使得心眼,摊在了众人眼前。

    当然,即便如此,蔡局长也不曾有半点胆怯,毕竟,对这位薛衙内,他可是早有十分耳闻,八分不服,却是半点不怵。

    这会儿,他冲薛老三瞪着狭长的眼睛,很明显在说,就是老子坑得你,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薛专员,不好了,外面人把电话线也剪断了,电话压根儿打不出去?”

    杨乡长忽然斜刺里蹿了出来,扯着嗓子就喊。

    他身后亦跟着披着白大褂的中年胖子,先前见过,正是乡卫生院庞主任,满脸振恐,哭丧着脸,哀告道:“诸位领导,千万,千万不能让这帮人冲进来啊,赶紧,赶紧想办法,徐主任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还有几个打吊瓶的的,情绪也十分不稳定,这,这……”

    庞主任话音方落,果然,病房内传出了哭号声,紧接着,屋外竟然传来了“再不开门,老子们就放火”的警告,霎那间,病房里的哭号,已然化作了尖叫。

    满场众人皆手足无措,各自在墙边依了,齐齐盯着薛向。

    没奈何,谁叫他是此间官职最大者,又是地委派来平事儿的大员,这会儿,不指着他,还能指望谁。

    原本,场面失控,暴民冲击,正是苏全最愿意看到的场面,若真如此,孔专员叮嘱的事儿,算是无力自成,实乃天助。

    可这会儿,乱子真如约而至,苏书记却没多少欢快,情绪的主调,却是羞辱和惊恐。

    羞辱,正是蔡京这公子局长方才大庭广众呛他所致,苏全也深悔,带了这公子局长前来,原本指望以这位的骄横,能跟活土匪上演一出火星撞地球,可哪知道火星擦着地球过去了,跟他这颗小小卫星撞了,直撞得他灰头土脸,快没了本来面目。

    惊恐,还用说么,这乱子也乱得实在太大了些,都失控了!屋外一群无线趋近于狂化的暴民,一会儿嚷嚷着要打要杀,一会儿还威胁着要放火,这矮小的房屋,薄薄的木板,是铁定撑不过今晚的,待会儿还不知道要遭受何等羞辱和苦头呢。

    却说,此刻苏全神魂无属,戴裕彬和江方平亦是心急如焚。

    他们二人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也非是担心待会儿这帮暴民冲进来,打伤了自家首长。

    他们担心的是,如今出了这等乱子,自家首长算是彻底坠入了周道虔和孔凡高彀中了,不管眼前这混乱因何而起,几乎可以料定,二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自家首长打倒的。

    毕竟,激起民变,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小事儿,几年前,地委书记都因此倒塌了,自家首长区区一个专员助理,又哪里抗得动如此沉重的罪名?

    “蔡局长,你去把门打开!”

    满场正寂寂如坟,薛老三陡然从这坟墓里伸出只鬼手来,只惊得众人面无人色。

    “滚你的蛋,要死你去死,别攀扯老子!”蔡京跳着脚大骂,神色骄狂至极。

    “蔡局长,我再说一遍,去把门打开,再敢废话,信不信老子扒了你这身警服!”薛老三语气冰冷的快要结冰了,冻得方要开口劝他三思的江方平的嘴巴都木住了。

    蔡京眉峰一冷,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吐出话来,他到底不是纯二百五,家里人多数从政,这些年耳濡目染,也窥到了官场门径,要不然,家里人也绝不会放他下来干这公安局长。

    此刻,蔡京已经意识到问题大条了,他可以不怵,不爽,不理薛老三,但绝对不可以不理会德江行署专员助理的命令,尤其是,这位薛助理还是地委特派主持此次拐子李村事件的负责人。

    他蔡某人不在此处也就罢了,偏偏他来了,且值此突发**件,他归属薛向领导,听候其命令,责无旁贷。

    此种情况,就好比军人临战,第一指挥官权力瞬间顶峰,蔡京敢在这时候掉链子,薛向即便是倒了,他这身老虎皮,也别想保住。

    “小张,小赵,没听见薛助理吩咐么,去开门!”

    蔡京一咬牙,冲他左近的两名民警,恨声下了命令。

    他想通了,大不了待会儿拼了挨顿胖揍,也总比被姓薛的拿住把柄折辱得好。

    再者说,外面这帮暴民,可是嚷嚷着要抓姓徐的,揍姓薛的,摆明了先前姓薛的被留在最后时,和这帮暴民发生了龃龉,待会儿就是挨打,也定然是姓薛的最惨。

    “蔡局!”

    小张,小赵哆嗦了一声,却是死活不动地儿。

    蔡京方要发怒,薛老三跨前一步,拿住了他左膀,“蔡局长,就这点胆色,如何护卫一方百姓周全!你若是胆怯,我陪你一起开这个门!”

    “你,你疯了!”

    蔡京拼命犟着胳膊,可被薛向五指拿住,别说是他这**凡胎了,就是斑斓猛虎也挣不脱分毫。

    “薛专员三思,事不至此,事不至此,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一看薛向要拉蔡京一起出去送死,苏全简直就是庙里失了火——慌了神,这可比暴民冲进来,拿扁担、榔头朝他头上招呼,更让他恐怖。

    若是蔡京人身安全,受到了伤害,只怕孔凡高第一个就要拿他下手!

    此刻,苏全真是又悔又恨,早知道事情是这样,他何必急匆匆跳出来,拍孔专员马屁,如今自己陷在了死地不说,仕途还有不可预测之风险,其中委屈,更与何人诉说哟。

    薛老三冷道:“有什么可从长计议的,外面的不过是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又不是真的土匪恶霸,再说这门迟早得破,这会儿出去,和待会儿被人打破大门扯出去,我自然选前者,你苏书记若是有法子,要不我把你送出去?”

    薛向此话一出,像铁钳掐住了苏全这只公鸭的脖子,立时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只不住蹑着脚,退到了几名老虎皮身后。

    扫平了聒噪的苏鸭子,薛老三提了挣扎喊叫不停的蔡京,大步前行,右手如同铁笆篱一般,将门前堵着的桌椅板凳,三把两把就扫到了一边。

    轰的一声响,薛老三霍然出脚,两片早已被拍裂的门板,立时飞了出去。

    却说,薛老三铁脚板轰出霎那,外面的那帮村民,恰好抬了碗口粗细的杨木桩,朝大门撞来。

    原来,这帮人到底不是无法无天,先前吆喝着放火,不过是恫吓,真正忙活的还是打造着临时撞木。

    两块门板飘飞霎那,十多个汉子,抬着碗口粗细的杨木桩,直直朝大门撞来。

    彤彤火光下,薛老三脸上惊恐无比,避之不及,拉着蔡京就横在了身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打死了蔡局长

    瞧见木桩撞来,蔡京脸色发白,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转瞬,和木桩来了个亲密接触,闷头就倒。

    蔡京方倒下,薛老三的大手攸地伸出,猛地抓住拿海碗口粗细的撞木,右臂肌肉坟起,手腕一摆,熊虎之力,喷薄而出,那撞木宛若汪洋里的一条小木船,先前风平浪静,它游得极是自在,这会儿,薛向一发力,海面上陡然起了十二级风暴一般,小舟陡然倾覆。

    十多人虎口齐齐一震,勉强抵住撞木,脚下却再难稳住,一道被那股巨力,撞得连退十几步,后边拥堵的人群都拦之不住。

    要说这十多人架着粗壮的撞木,就似一辆大巴车,惯性大的惊人,直将后边围堵的汉子,扫出一大片豁口,大巴车才轰地倒塌,撞木跌在了地上,十多人也没一个再站着的。

    薛向出手隐晦,再加上,灯火幽暗,却是不曾有人查出端倪,甚至都不曾来得及思忖这撞木为何会反倒,因为场中又陡起一阵疾厉的惨呼,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杀人了,杀人啦,公安局蔡局长被打死啦!”

    那声音尖锐拔峭,如细针般戳着人的耳膜,在场众人无不听得只想捂耳。

    能在此种百人高呼,乱哄哄一团麻的情况下,单音压群噪的,除了薛老三自然再无旁人。

    但见薛老三满面惊恐,先是一阵嚎叫,尔后蹲下了身子。在蔡京鼻息间探了探,扯着嗓子又喊,“好大的胆子,打死公安局长了,谁干的谁吃枪子儿!”

    薛向一声喊罢,原本已经趁乱飙进病房躲藏的苏全,火速又蹿了出来,瞧见地上倒着的蔡京,踉跄几步,扑倒在蔡京身子上。竟如丧考妣般。放声痛哭了起来,竟跟死了亲娘老子一般,“蔡公子,你死了。我可怎么跟孔专员交代啊。蔡书记肯定饶不了我啊。呜哇哇……”

    苏全是真伤心了,他爹走的那天,他也没这样哭过。真是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没哭几下,喉间猛地一抽抽,竟然昏死了过去。

    却说,薛向先前嘶喊时,这帮人只觉耳膜难受,还不曾往细里想薛向到底在喊什么,好容易脑子转过圈来了,意识到真打死人了,刚生出要上前探一探的心思,苏全窜出来,上演了这么一通真情告白,便是有怀疑蔡京没死的,也被苏全的这番痛苦,将那点怀疑,绞杀了个干净。

    再者,方才大伙儿可是瞧得清楚,那么粗的杠子,被十几个壮汉抱着,原本是来撞门的,结果撞到了人身上,如此巨力,厚重的木板都得破碎,撞到人身上,哪里还有好的。

    一会儿功夫,地上躺了两个,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村民,再是悍勇、愤怒,此刻,也傻了眼。

    薛老三冷哼一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我老早就听说云锦湖周边的民风悍野得厉害,可没想到,你们不是悍勇,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土匪,连维护一地治安的公安局长,都敢活活打死,这是要杀官造反么!”

    “你小子放什么屁,这人怎么见得是我们打死的,分明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再说,就算不小心撞上了,谁知道他这人身上是不是有别的毛病,你小子说这话,可太不妥当了。”

    说话的这人,薛向记得,真是先前带头冲的麻衣汉子,三十啷当年纪,身材健硕,手里拎着个精铁锻造的板车车把,说得眉飞色舞,没理搅三分,压根儿就不把薛老三放在眼里。

    “你再说一遍!”薛老三怒极!

    “再说十遍,老子也是这话!”

    麻衣汉子跨上前来,举着车把对着薛老三,“你小子想栽赃啊,老子不怕,咱这儿可有百多双眼睛盯着呢,想攀诬咱爷们儿,你小子还嫩点!”说罢,0、哈哈大笑数声,又回头吆喝道:“弟兄们,你们说这小子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

    “被他旁边的小子打死的!”

    “发心脏病了!”

    “脑癌!”

    “…………”

    到底是没有事先统一,底下这帮村汉虽知道如何起哄,却喊出花样无数。

    “听见没,老子们可是有证人的,就是到了派出所,咱们上百双眼睛,就是作证,也证死你了!”

    麻衣汉子仰头大笑,脚步又近前几分,手里的精铁车把,快要戳到薛老三肩头了,“小王八蛋,把姓徐的交出来,自己再抽自己仨嘴巴子,叫三声爷爷……”

    熟料,麻衣汉子正大张着嘴巴,意气飞扬,持着车把的大手忽然一松,紧接着,眼睛里便现出一只手掌来,那手掌在眼眶里迅速变大,但听啪的一声响,麻衣汉子兜头就倒。

    出手的自然是薛老三,近年来,他动手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一者,地位日高;二者,心思渐沉,性子大定,能让他暴怒的事儿,越来越少。

    就拿这会儿挥巴掌来说,也非是因为被麻衣汉子的猖狂所激怒,而是眼下不出手不行了。

    要说,薛老三也没想到,这云锦湖周边的民风已然成了如此状态,这帮人眼中真是半点儿也没有王法的存在。

    按说,这公安局长都被打死了,换作谁也该震惶,可这帮人却是稍稍失神,紧接着,便又搬弄唇舌,颠倒黑白,压根儿没半点恐怖。

    既然如此,薛老三除了动手,自然还是,动手!

    却说,薛老三一巴掌抽晕麻衣汉子,再不废话,大吼一声:“进屋!”

    左脚踢中蔡京,暗劲勃发,如踢中麻袋一般,将他踢得飞进屋去,落地时,却是轻飘飘,;右脚扫中倒在蔡京边上的苏全,故伎重施,亦将他扫进屋去!

    紧接着,转身后退一步,封住了大门,大声喝退了要来帮倒忙的江方平,戴裕彬,待众人朝病房隐去后,伸过夺来的车把在门口一搅,霎那间,先前堆堵在门前的架了老高的桌椅板凳,一股脑儿在门前倒了,将大门封死。

    说来话长,其实,一切发生,不光电光火石之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搂火

    却说,薛老三刚封死大门,四周的村汉便嗷嗷叫地朝他扑来,本来,先前弄死了公安局长,这帮村汉,还有些担惊受怕,可经麻衣大汉随口一掰扯,立时胆怯全无。

    这会儿,再见薛老三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动手,扇晕了唐家庄话事人之一的唐大哥,这让耀武扬威,欺凌官府惯了的村汉们,立时就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火星子蹭蹭往脑门儿蹿,舞动手上的农具,齐齐朝薛老三涌来。

    谁成想,众人方涌上来,便听一声噼哩叭啦的巨响,但见薛老三手里攥着两把黝黑发冷五四,竟搂起火来。

    啪,啪,啪……

    满场响起了爆豆子般的声音,手枪竟被这位打出了机枪的风采,暴雨梨花般的子弹,满场乱飙,火星满天。

    有胆大的借着火光,瞅清了薛老三的脸蛋,立时杀猪似的惨嚎起来,“天爷哟,那个铲铲,闭着眼睛啊,死人了,死人了啊……”

    这人一声喊出,人群里立时发出了惨叫声。

    “我死了,我死了!”

    “我中枪了,疼,疼,疼死了!”

    “救命,救命,我哥被打死了,啊,啊……”

    漫天的惨嚎声,满场上百号人压根儿就再没一人站着的,各自抱了头,满脸惊恐地望着台阶上的杀人魔王。

    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纵横云锦湖这些年,和武装部打过,被地方部队围过,省里的大官儿都亲自来过,可就从来没一个当官儿的,能让他们感到害怕的。

    再庞大的军队,也不敢搂火,再大的官儿,也只能说些安抚的话。没办法,谁叫云锦湖周边盘踞着十数个村庄,数万人口呢,执政党爱民,总不能将数万人一并拿下。

    可偏偏云锦湖是搬不走的,今rì的问题靠绥靖了结,没多久。新问题又来了,接着再次绥靖妥协,三番数次,长此以往,便是顽石也有灵xìng了,更别说这帮本就聪明的村民了。

    只是经验总有用穷的时候。这会儿不就是这样么?

    这帮村民敢迎着蔡京的枪口去,那是料定当官的手枪不过是烧火棍,就是拉一火车皮来,也不敢拿一粒子弹往自个儿身上招呼。

    可哪知道眼前这位敢踩着人逃走的年轻干部,浑然不是如此,二愣子一般,真敢开枪。两把手枪,打得人眼都睁不开,只觉眼前这漫天的子弹,如暴风骤雨般,要把人淹没了。

    更离谱的是,这人还闭着眼睛开枪,摆明了是打死谁是谁,老子跟你拼了啊!

    这是官儿么。这是土匪啊,土匪都没这么视人命如草芥的,咱可是人民啊!

    列位看官,你道薛老三真疯了,拿枪对准人民群众了?自然不是,看着他是闭着眼,其实。心里头可是亮堂。

    国术到他这个程度,耳朵在某种程度上,未必不如眼睛,他方才闭眼开枪。不过是为了震慑这帮村民,谁叫这帮人一直以为当官的就得忍让,不敢动真格的。

    薛老三没办法跟这帮人解释他要动真格的,因为越解释,人家还越不信,没奈何,干脆闭了眼睛,比什么解释都强有力。

    至少,只要不是傻子,就得知道闭了眼睛开枪,没个准星,打谁是谁,这可是实实在在动了真格了,是生是死,全看老天爷了,还有比这个更真的么?

    然而,两把手枪要打出机枪的感觉,对别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本来,薛老三也可以暗中多要过几把枪,可他劲流枪身,法御子弹,出膛前,甩手就加了螺旋劲儿。

    那子弹出去,几乎都是打着旋转,绕着圆圈,每一粒出膛,必然擦过几个人的脖颈,耳廓,擦破点皮,却不伤人,而子弹却回环旋绕,久久不落,七八颗子弹,自然有了枪林弹雨的气势。

    只不过,这帮村汉,到底是有胆气,无血气,又没经历过战争,没见过暴风骤雨的子弹,有稍稍吃痛的,便如惊弓之鸟,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要害中弹,中枪者吓得昏了过去。

    所以,薛老三这番阵势,看着拉得极大,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

    可这番假作真来,有无双国术加成,实在是真得不能再真,拐子李村和唐家庄这上百村汉,谁还敢怀疑这位年轻干部的杀心,只道这位已经杀人无算了。

    此刻,一众人等趴在地上,蜷了身子,有双手抱头者,有痛哭流涕者,亦有屎尿齐流者,真个是气势丧尽,胆战心惊。

    却说枪声方止,楼梯道里便噼哩叭啦一阵爆如急雨般的脚步声传来,戴裕彬打头,江方平错后半个身位,紧接着,竟是“死”了的蔡京,哭的眼圈发肿的苏全,褚书记,杨乡长,六七位民jǐng,有一个算一个,一道烟,全挤了出来。

    “首……”

    戴裕彬刚呼出了一个字,眼睛猛地扫中场外的景象,心中腾地就冒出句诗来: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楞生生将后面的话,憋进了肚子里。

    奔出来的所有人都吓傻了,看呆了,江方平喉头咕噜一声,便要软倒,却被薛向伸手勾住。

    原来,这帮人之所以奔出来,全是因为听见那炒豆一般的密集枪声,试想,响了这么多声枪,到底得去掉多少条人命啊。

    原本,众村汉来袭,这帮人心中虽然振怖,到底知道没有生命安全,最多是挨顿揍,受些侮辱,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这一步,看着眼前这倒伏一片不只是**还是尸体的身子,谁心里不是哇凉哇凉的啊!

    褚书记,杨乡长各自出抽了筋的大虾,软软靠在一处,互相支撑着,才没倒地。

    苏全双眼望天,靠着墙,双眼忽然流下泪来,累,他纯是累的,他没想到为了拍孔专员的马屁,来淌的这趟浑水,竟是浑的见不到底。

    先是被蔡京的假死,吓得他自己差点儿真死过去,这会儿,终于见识了这位传说中的活土匪到底匪到什么程度,拔枪shè杀百姓,这该是唬到何种地步,才会干的事儿啊!

    这下可好了,活土匪自个儿是十死无生,可出了如此惊天大案,哪里是活土匪一个人抵罪就够了的,在场众人绝对是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没跑!

    他苏某人的仕途也到此完了,数十年经营,于斯尽毁,悲从中来,苏书记哪里还忍得住眼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首长,快逃

    “你,你,你……好大………”

    说话的是蔡京蔡局长!

    你道蔡局长何以在那种险恶情况下生还,莫非其练就了绝顶金钟罩和铁布衫的功夫?自然不是!

    原来,撞木撞来霎那,薛老三拎着蔡京横在身前,并非是因为躲避不及,要拉蔡京做垫背的,减少自己的伤害。毕竟,以薛老三的国术本领,漫说是一根撞木,就是一头大象奔来,他也能从容而御。

    更不是因为恼恨姓蔡的先前不给自己面子,这会儿要来个借刀杀人!薛老三虽说不上滥好人,但决计不是丧心病狂,睚眦杀人的性子!

    当时,蔡京被他一拉,横在身前,撞木来袭时,不过刚碰着蔡京的衣角,便又被薛老三使出绝世的本领,生生给拉了出来,看似是撞晕了,其实不然,蔡京不过是被他捏晕了过去。

    而薛老三费如此大心力,将蔡京弄晕,自然不是闲得发慌,抑或是帮蔡局长免于恐惧侵扰。

    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止住混乱的场面,慑服狂躁的群众。

    试想,公安局长都被打死了,谁不振恐,谁还敢乱,毕竟,眼前这帮人不是真的山匪贼寇,而是普通的百姓。

    而这帮人也不过是算透了政府绥靖的心思,才敢一而二,二而三,可到底知道弄死了公安局长是个多大的罪名,会有如何不可收拾的下场。

    所以,这蔡局长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薛老三震慑人心的道具。要说,也只有脑子灵醒到薛老三这种程度的家伙,才能在如此紧迫时刻,想出此等妙计。

    毕竟,当时之混乱,已经不是靠嘴巴能止住的了,眼见着就是大乱斗,能挽狂澜于即倒,实非常人能为之。

    果然,薛向刚喊出蔡局长死了。上百号汹涌而来的狂暴之徒。立时住了步,熄了声。

    虽然后续,被麻衣汉子浑不讲理,破去了这绝佳的口舌争锋的局面。但到底给薛老三腾出了这后边调度、出手的时间。有此足矣。

    也正因此。才有了此刻完美的逆袭!

    却说,此刻蔡京伸出手来,想抓薛老三的衣领喝问。可大手方抬起来,瞧见薛向眼神儿扫冷,他浑身陡起一个激灵,抬起的手臂,攸地抽了回去。

    的确,蔡局长自问是不怕薛老三的,而且对其还有极大的愤恨。

    可一眼扫见外面的“尸横遍野”,霎那间,蔡局长所有的心气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瞅见薛向手里那两把黝黑冷硬的五四,他脖颈处都有些发凉,哪里还有直面的勇气。

    蔡局长总会不自觉想,这活土匪已经杀了这许多人,再添上自己一条,也不为稀奇。

    一念至此,蔡局长越发胆怯,攸地退后一步,忽然朝过道里,夺命狂奔起来,似乎生怕薛老三拔枪朝他射来。

    “都他妈趴着作甚,不是挺有本事么,聚众闹事儿,冲击政府,这是要造反啊,方才一个个不是挺猖狂么,有种的,站起来一个,冲老子招呼啊!”

    薛老三忽然松了江方平,朝人群中步了过去,到得群中,伸脚点点这个,踢踢那个。

    一个个先前悍勇绝伦的汉子,挨了脚,也只有屁股厥得更高,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似乎生怕被这杀人如麻的恶魔选中,脑袋上忽然被开个洞。

    今日之遭遇,对他们而言,几成梦魇,永世难忘!

    “都他妈记着,老子叫薛向,要报仇的,都冲老子来,放心,不用你们寻老子,老子隔天就下你们村去,都他妈的滚!”

    一声骂罢,薛老三转身就朝卫生院行去。

    苏全一帮人全傻了眼,皆不明白这位薛专员,是真傻,还是假楞,出了这等大事儿,他还有明天么,还用得着这帮村民寻他报仇么?组织就先得将他拿下!

    想是如是想,可谁敢宣诸口外,这会儿,一干人等瞧薛向一眼,就浑身发冷,谁还敢问他半个字。

    既不敢跟薛向说话,这帮人自也不敢在外面待着,毕竟,底下的那帮暴民是彻底服了活土匪,可不怕自己。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薛老三方走进了过道,这帮魂不附体的旁观者,竟是谁也不慢,三步并作两步随后涌来。

    却说,薛老三等人步进室内,足足十分钟,打谷场上的众村民依旧双手抱了头,死活不敢动作,这帮人是真被薛老三的辣手,吓破了苦胆。

    直到那位被薛老三一巴掌抽晕的麻衣汉子幽幽醒来,捂着脸蛋喊疼,才陡然打破了场上的沉闷。

    不知谁先抬起头来,扯着脖子四下瞭望了一番,掐着嗓子哭喊道:“杀人魔王走了,走了,得救了,得救了,啊哈,我活着,我活着啊……”

    这一声似哭似笑,似悲似喜的叫喊罢,打谷场就跟被煮开了的汤锅一般,霎那间,沸反盈天。

    一众人等,趴起身来,就检查起自己的伤处来,查探罢,有相拥而庆的,有喜极而泣的,有仰天长啸的,劫后余生,实在是让这帮人太庆幸了。

    当然,除了欢喜的,悲愤的也自不少,有兄弟被打“死”的,抱着“尸体”哭号,哪知道,哭着哭着,那尸体忽然坐起身来,场中立时又是一片大乱。

    如此这般,直到十多具尸体挨个儿复活后,满场突然恢复了死寂,彤彤火光下,所有人脸上皆写满了震惊,大眼瞪着小眼,各自无声。

    这帮人没办法不震惊,方才那种枪林弹雨,无数声惨嚎,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必定伤亡惨重,可此刻众人各自检查伤患的结果,却是叫人大跌眼镜。

    除了拐子李村的王大耳朵,因为耳朵大的超乎常人,被子弹刮走了一丝皮肉,显出点血迹外,满场众人凡吃痛者,皆是只擦走了寸缕皮肤,连血色都不曾透出。

    回想方才是何情状,那可是一成年男子,闭了眼睛,拿两把手枪,对着密集的人群点射,不,几乎就是扫射,此种情况,若说一人也不伤,那简直比买彩票连中两个五百万的概率还低。

    当然,这会儿国内还没有卖彩票的,但这并不妨碍,一众村民用生活的常识,世俗的经验,来推理,判断事物。

    如此诡异的情况,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不可思议!

    “一定是湖神显灵,湖神保佑,一定是!”

    不知谁扯着嗓子嘶喊了一声,场下立时纷纷乱,立时便有人朝东方跪拜了下去,叩首不止。

    紧接着,满场众人竟跪拜下了大半,剩下少部分站着的,互相张望,偶然对视一眼,皆瞧见对方的眼中写满了振怖和惊恐。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儿,自然不可避免地走上另一个极端——那就是迷信,而在这宗族势力巨大,基层政权建设不那么到位的云锦湖周边,神鬼之说从不曾扫进,更何况,云锦湖中本就藏着众所周知的神异。

    如此一来,心里本就装着神鬼的村汉们,再遭遇今晚这无法解释的枪不伤身的吊诡情状,内心深处自然不可避免地朝鬼神延伸。

    却说,一众村汉,是又惊又吓,早没了先前的气势,这会儿,一边担心里面的杀人魔王,知晓自己等人无恙,又来追杀,一边又想着不管是不是河神保佑,总之,赶紧地回去,偷摸去河边烧些香火祭拜一番,总归是没错。

    更有对湖神深信不疑者,此刻就像面对湖神显圣一般,狂热得不行,撒丫子就朝云锦湖奔去,生怕别人抢了这第一祭!

    这位一跑,立时便有同念者醒悟过来,惶急地追去,二三十人这一奔逃,羊群效应立时显现,转瞬间,打谷场上一众人等跑了个干净,至于此前汹汹而来做甚,早被这帮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

    “首长,你赶紧逃吧,再不逃,就走不了了……”

    砰的一声,戴裕彬撞开了主任休息室的大门,掐着嗓子,劈头盖脸地喊道。

    薛向正躺在庞主任那张宽大的行军床上假寐,听见响动,抬眼笑道:“胡扯什么,是不是没地儿落脚,来来来,咱俩挤挤,亏得庞主任身材胖大,这床也造得算是宽敞,要不然可挤不下咱俩。”

    说着,薛老三朝里间移了移,给戴裕彬空出个身位来。

    戴裕彬哭笑不得,一张脸皱得跟紧急集合一般,急步冲上前来,拉起薛向,痛心疾首道:“首长,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您杀伤那么多村民,这可不是小事儿,刚才我听见苏全和蔡京窃窃私语,说要控制您,不能让您逃了,显然是想拿您垫背,姓蔡的已经把那几个民警布置在了走廊里,就是防备您逃走,这会儿,亏得江主任拖住姓苏的和姓蔡的,不然我哪里能来给您报信儿,再一个,姓苏的秘书,我已经没寻着了,一准儿是去县里报信去了,您赶紧走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这会儿,可真不是您冲好汉的时候啊!”

    出了这等恐怖变故,戴裕彬简直五内俱焚!(未完待续。。)

卡文了,更新可能晚些,但不会少

凌晨两点多了,卡文卡得想死,浑身难受,明明知道是这样,可写得自己都觉得寡淡,看什么都不顺眼,求谅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双至

    看见戴裕彬急得岔白的一张俊脸,薛向不忍瞒他,解释道:“放心,那帮家伙,一个没伤,不过是擦破点皮罢了,我还道这帮家伙多悍勇,真见了拔枪我连发,照样软脚虾!”

    “什么!”

    戴裕彬霍然站直了身子,猛地又弯下腰来,抓住薛向的衣袖,急道:“没死人?”急切间,已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不待他相问,便听薛向道:“你还真当你家首长是二百五,二愣子,会干这等蠢事儿?不瞒你说,我八岁玩儿枪,早就是神枪手了,两把五四而已,早玩儿滥了,真个是指哪儿打哪儿,如何会伤人,不过是那帮人没见过世面,瞧我乱枪射来,惊到了,有胆小的遇上子弹横飞,吓晕了过去罢了,看着倒了满地,惨嚎不断,不过是惊弓之鸟乱鸣!”

    刷的一下,戴裕彬红了脸,他真是有些惭愧了。

    的确,诸如苏全,蔡京等人,只听薛向活土匪之名,并非了解其人,他们以为薛向真是一根筋的土匪,还情有可原!

    可他戴裕彬跟着薛向的时间,可是不短了,风雨更是经历了不少,瞧见薛向奇谋妙计,鬼斧神工的本事,更不算少,竟也会以为薛向不知轻重,做下杀人的蠢事。

    存了如此想法,不只是侮辱了自己的智商,更是侮辱了首长的智慧。

    薛向瞧出他窘迫,如何猜不到他心中所想,摆摆手。笑道:“行啦,赶紧歇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要说做下属的,能跟上薛老三这个善解人意,体恤下情的领导,绝对是福气。

    戴裕彬瞧着薛老三侧身让开的空位,心中腾起一道暖流。

    这大概也正是,为什么方才戴裕彬在明知道放走这“铸成大错”的首长,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惩罚,却仍然愿意冒死而为。

    无他。士为知己者死而已!

    薛老三御人之法。就在这“润物细无声”五字上。

    却说,戴裕彬人是躺了下来,可刚经历了如此一番惊心动魄,一时间哪里能神安魂定。入得梦来。

    薛老三国术入微。早通过他那并不匀停的呼吸。窥察出了究竟,问道:“怎么?有心事?”

    戴裕彬没料到薛向竟也没睡,怔了怔。答道:“我在想首长说的明天还有得忙,到底是忙什么?咱们是去拐子李村,还是转回德江接待李、陈两位老板?”

    “当然是下村子去,现在回去,如何汇报工作,毕竟方才只是以力压人,谁能心服,况且咱们这次下来,是处理李二纠集村民,打伤徐玮同志一案,该走的程序还得走完啊,不下村怎么行!”

    这会儿,薛老三确实不急着回德江了。

    按理说,拐子李村的乱子算是暂时平息了,他明天回程一趟,料来也不会出大的乱子,大不了做完接待工作,再回来处理拐子李村之事就是。

    可他陡然想到,地委那两位既然生怕他抢功,他又何不顺水推舟呢,嘿嘿,周道虔和孔凡高瞧见是块肥羊肉,要自个儿霸住,浑不知这肥羊肉是刚出了锅的,烫嘴的紧呢,吃不吃得着,还两说呢。

    薛向看得开,戴裕彬心中却是极不爽利,毕竟,那么大的政绩,搁谁头上都得受用不尽,力气是自家首长出的,结果,好处却得别人来领,他可是真气不公。

    却说,两人又聊了几句,砰的一声,江方平竟也撞了进来。

    见了两人进和衣而卧,江主任顶着一头白毛汗,急赤白脸地冲着戴裕彬就开了喷。

    原来,人家江主任在那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苏全,蔡京虚与委蛇,给薛向出逃,制造空当。

    结果,他在那边一拖再拖,始终不见戴裕彬过来回报,他说得嘴里都快没词儿了,心中一急,便弃了苏、蔡二人,直直奔过来,要瞧究竟。

    不成想,入眼的竟是这般景象!

    想他江某人在那边都快说秃了嘴了,这边两人倒好,风清云淡地并排而卧,对着窗外黑夜疏风,神侃得悠哉悠哉,这让江主任如何不怒。

    戴裕彬大惊,赶忙拉着江方平赔不是,说着,便又将薛向为何无须奔逃的缘由,跟江方平转述了一遍。

    大怒遇上大喜,江方平这脸上的表情,是转来转去,最后,竟成了哭笑不得。

    他捂着腮帮子道:“首长,以后,我可是不敢跟你出来了,哪一回不是惊心动魄,您说这惊心动魄倒也罢了,不过是劳费心脏在腔子里上窜下跳,可关键是这脸受不了啊,一会儿乐一会儿苦,这面部表情,就跟那电视机频道似地,夸夸夸,不住换着,都快抽筋了!”

    三人说笑的当口,蔡京和苏全先后在窗口处探了探,瞅见薛向还在,两人又收回头去,招呼也不答一个。

    显然,在这两位看来,这位薛专员已经不是什么领导,而是囚犯了,面子上的功夫,还费那个劲儿作甚。

    薛向也不理会二人,下得床来,招呼江方平上去歇会儿。

    没办法,小小乡卫生院,说穿了,就是农村医疗室,也就能治疗发烧,感冒,处理普通的外科伤患,就那么间房子,几张床。

    他薛某人国术无双,站着都能休息,可江、戴二位却是**凡胎,这几天跑上跑下,操持得狠了,几乎都不曾好好安歇。

    薛向体恤下情,自得相让。

    身为下级,江方平如何肯让薛向让床,正争持间,戴裕彬赶忙也跳下来,让江方平上去。

    薛向也道,小戴年轻,撑得住,你江主任就别耽误大伙儿休息了。

    江方平无奈,这才躺上去。

    不曾想,江方平方躺下,薛向又把戴裕彬按了上去,笑道:“小戴年轻,我更年轻,行啦,你二位躺着睡就是,那么细的梅花桩子,我一站几个时辰都没事儿,坐着睡觉,又有何难,都别矫情,瞎耽误睡觉!”

    薛向如是言语,二人再不好辩,只好依言躺下,心中却是暖流滚滚,直觉给这样的领导,赴汤蹈火,也是直了。

    窗外夜色如墨,风声啾啾,三人各自不言,静静安歇,薛老三在庞主任的椅子上坐了,闭目微阖,眨眼便入了定。

    …………

    砰的一声响,磨山乡卫生院主任办公室的大门,被踢开了。

    孔凡高脸黑如墨,气势汹汹,便涌了进来,狠狠一巴掌印在裂了缝儿,起了毛刺的长条桌上,又发出一声巨响。

    “薛向,你疯了!”

    孔凡高恶狠狠瞪着睡眼惺忪的薛老三,舌绽春雷。

    “专员,您的手!”

    苏全赶紧抢上前来,扶着孔凡高方才拍桌子的大手,扭头便冲因折腾了半夜堆出一脸便秘状的庞主任吼道,“瞎啦,看不见专员的手伤了,拿药箱,赶紧拿药箱!”

    原来,方才孔凡高一巴掌落下去,正巧压住了一处毛刺,细细的木屑立时将他手掌刺破,却让苏全眼尖,抢到了拍马的机会。

    “少折腾,我手伤了针大点事儿,你苏全把天捅破了,谁给你补!”

    孔凡高狠狠一甩手,推开了苏全,仰头冲左侧靠近门口位置的中年人道,“周书记,这事儿怎么办,你拿个章程吧!”

    话至此处,那中年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周道虔。

    此时的周道虔,哪里有半点平日的文质彬彬,谦谦君子的模样,一头被风吹得如鸡窝的乱发,硕大的黑眼圈,满脸青气,这造型简直快赶上过去鸦片馆里的瘾君子了。

    也无怪周道虔如此造型出场,实乃这几日,他过得实在是太糟心了。

    从和薛向决裂开始,一连串打击至今,几乎都不曾停过,他是身体累,心更累。

    好容易今日傍晚,想出个整治薛向的妙策,联合孔老虎一脚将薛老三踢出了地委,抢了姓薛的的果子不说,还将姓薛的按进了烂泥塘,勉强出了口恶气。

    周书记心中舒爽,回家和久不动用的夫人,战了几个回合,云消雨歇,刚刚躺下,电话就来了,一接听,全身便如着了火,恨不能光着屁股往外奔。

    你道周书记何以如此惊惶,实乃是所听所闻消息,如玄似幻。

    “薛助理调理纠纷不善,激起民变,惶急间,抢夺民警手枪,拔枪朝密集人群怒射,倒伏者近百,伤亡难以计数!”

    听了这消息,周道虔脑子里直发晕,顿时有些缺氧。

    他没办法不震撼,如此消息传到省委,薛向死不死的,他懒得管,也懒得乡,可他周道虔是死定了。

    周书记欲哭无泪,心力憔悴,却还得挣着身子,顶着疾风黑夜,玩儿命往黑水赶。

    半道上,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比折腾,他是永远折腾不过活土匪的,这不,他傍晚把姓薛的折腾去了磨山,这活土匪就让他周某人深更半夜往磨山敢,简直是报仇不过夜啊!

    却说,一路上周道虔玩儿了命地催促司机开车,刚出了地委大院,就差点出了车祸,下得车来,周书记便遭遇了同样一脸欲仙欲死的孔专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发飙

    两位老大平时是万分不对付,可今次相逢,却是极有默契,不用招呼,便不由自主地上了同一辆车。

    一路上,时而窃窃私语,时而高声怒骂,争辩得面红脖子粗,直听得开车的司机老方恨不得把两只耳朵戳聋了。

    老方知道,过了今晚,这好运和霉运,大概就得一块儿来了。

    好运,无非是那向行署办打了无数次报告申请的福利分房,这回会以火线追缉令般的速度下来,霉运则无须说,被地委办请进保密培训班,参加惨绝人寰的保密培训。

    …………

    却说,周道虔的心情原本就恶劣到了一定程度,此刻冲进门来,竟见薛向主从三人,正在屋里睡大觉,心头的怒火,如炭火盆里兑汽油,扑扑地往上蹿,闻听孔凡高相问,大喝一声,“来人,把薛向给我押出去!”

    霎那间,早在一帮蓄势待发的蔡京,蹭地蹿上前来,伸手便来拿薛老三的膀子,熟料薛向蹭地立起身,巧劲儿带倒了椅子,砰的横在了身前,蔡局长蹿得太急,一个没止住,当即摔了个嘴啃泥!

    周、孔二人大怒,正要喝出声来,但听轰的一声响,满场像起了炸雷一般,原来薛老三一巴掌,将庞主任的长条桌给拍塌了。

    “周道虔,孔凡高,你们他妈的还有完没完!先是明知道德江旅游资源干不过梅山,银山。给老子穿小鞋,让老子去拉投资,老子费了千辛万苦刚把投资拉回来,你们却在家里给老子备好了刑场;如今投资商要来,你们他妈的又怕老子分功,连夜把老子支使了德江,五天五夜,老子脑袋都没沾过枕头,来了这磨山后,又是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把乱子攘平。如今脑袋还没挨着枕头,你们又派人来抓老子,就是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干的,玛丽隔壁的。也太欺负人了。今儿不说清楚。老子就去省委,省委不行,老子就去中央。狗日的,也太欺负人了……”

    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薛老三终于再度亮剑!

    一剑挥出,仿佛割裂了时光,满场众人简直都要疯了。

    要知道,此处可不止有周道虔,孔凡高二位新赶来的大佬,还有黑水县委书记,县长等陪同二人新跟来的地方大员。

    众官入仕,多则数十载,少则十数载,可以说各种各样的场面,几乎都见过,独独没有见过这样式儿的,下官敢指着上官的鼻子骂娘,除了那十年。

    霎那间,不知道多少人心中腾起了一句话:活土匪果然名不虚传!

    反倒是戴裕彬,江方平二人心中快感如潮,直觉自家首长这番骂得实在是太对了,简直是太解气了,见过欺负人的,还真没见过周、孔这二位如此欺负人的。

    这会儿,江、戴二人却是一反常态,不为薛向担心了,只顾着爽快了!

    没办法,谁叫薛向这位首长,一而再,再而三地展露峥嵘,连方才那百人作乱,都能单人只手平息,眼前的场面,他二位的理智上即便知道不妥,却也没那个心气儿去理顺了。

    却说,薛向一番逆天的话出口,周道虔,孔凡高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抢了身边民警的手枪,将这嚣张跋扈的活土匪活活打死。

    顶撞领导的主儿,这二位宦海浮沉数十载,自然见过,敢当众让领导下不来台的二愣子,二人也听过,可那都是基层官场,到了二人如今这个地位,别说是顶撞,几乎是一目生威,谁敢放肆。

    可眼前的活土匪偏就放肆了,不,这位不是放肆,简直就是嚣张,指着鼻子骂他二人娘了,这传出去只怕都没人信,几乎可以称得上传说了。

    周道虔气得三尸神暴跳,手筋抖得几乎快要跳出皮肤了,孔凡高则满面生焦,眼中充血,二人高官显宦,最受不得的就是侮辱,如今辱上加辱,一时间,二人的感官似乎就剩了生气,便连开口也困难了。

    “大胆!”

    苏全蹭地蹿上前来,指着薛向的鼻子叱道:“薛向,你要造反啊,你乱杀无辜,凶性成狂,如今又辱骂领导,简直是罪大恶极,我告诉你,武装部的秦部长已经带队守在了外面,你插翅也难飞!”

    “苏全,你说什么,我乱杀无辜,凶性成狂?”薛老三冷道:“那这么说,周书记,孔专员赶过来,一定是你报的信了?”

    “正是!”

    苏全眼中得意一闪,昂头道:“出了如此大案,不第一时间通知领导,难道都学你胡作非为?”

    “原来周书记和孔专员是因为听了你苏全的汇报,而赶过来的,也正是因为误信你苏全的汇报,才叫人抓我的,若是如此,那我真该向周书记、孔专员道个歉了!”

    说着,薛老三竟冲周道虔,孔凡高站立的方向,各自鞠了躬。

    他这番前倨后恭,直看得所有人都傻了眼。

    苏全方要再度开喷,狂刷存在感,薛老三却又发话了,“苏全同志,你说我乱杀无辜,那我杀的人在何处,尸首何在,苦主何在?我堂堂执政党的干部知法懂法,居然会杀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全大怒,伸手环指一圈,“蔡局长,马主任,还有几位民警同志,人人亲眼所见,可是你能狡辩的!”

    薛向冷笑道:“亲眼所见,既然苏主任说亲眼所见,那我倒要问问,你亲眼所见的是什么。”

    苏全没想到薛向竟是如此顽固,死鸭子嘴硬,不过也好,敌人越强大,打倒了才越显出他苏某人的能耐,方才姓薛的如此侮辱孔专员,今次若是自己替孔专员收拾了姓薛的,这功劳大得可没了边儿,便是周书记也得承自己的人情。

    一念至此,苏全压住怒火,冷道:“薛向,你牙尖嘴利,众所周知,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有回的,那现在我让马主任告诉你,他看到了什么!”说罢,横一眼黑水县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马勃,“马主任,你说吧,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内伤(为王老头777盟主贺)

    ps:  为了不打乱更新时间,这章就算作为盟主加更的,随后还有两更送上。

    却说,苏全点名马勃作证,马勃不喜反怒,真恨不能一脚踢死苏全,原来,他是黑水县委正印黄书记的人,而苏全仗着孔凡高的势,在县委总和黄书记别苗头。

    如今,正是苏全露脸的时候,即便要作证,完全可以找蔡京,或者找他苏某人的秘书,偏偏选他马勃,这不是踩着他马勃,也就是变相踩着黄书记露头么?

    可众目睽睽,大佬云集,马勃便是再有不满,也得忍耐,且如此大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为泄私愤,而口出假话,只有老老实实为苏全出力,这份憋屈就别提了。

    “薛助理,你问吧!”

    苏全冷哼一声道。

    薛老三也不废话,冲马勃道:“马主任,苏书记说我拿枪滥杀百姓,那你如实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马勃道:“当时,我在病房,听见数声枪响,就随着江主任,苏书记,蔡局长,戴秘书,还有一众民警同志赶了出来,接着,便瞧见上百村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人在哭号,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

    “薛向,你听见了么,看你如何狡辩,你若不服,再换一名证人!”

    苏全义正词严,极力想做出严肃面目,奈何心中狂喜,眉目总有飘飞之相,看着极是别扭。

    “苏全。你是喝酒了,还是半夜没睡好,脑子糊涂了!”

    薛老三断喝一声,冷道:“马主任说得清清楚楚,看着上百村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有人哭号,可有一字是在说我打死人了,可有半句说了在地上发现尸首了,昏聩!”

    “你。你。你……”

    苏全气得浑身发抖,嘴皮子直哆嗦,“你”了半天,陡然瞧见孔凡高冷光扫来。舌头猛地捋直了。“你胡扯八道什么。若非打死了人,怎会有人哭号,若非打死了人。那帮刁民怎会如此恐惧,当时,蔡局长开枪,你也在场,怎不见这帮人害怕,惯因蔡局长爱民如子,冲天开枪,不过是震慑,而你薛向残民以逞,杀伤人命,才会令众百姓振恐!”

    苏全的分析,绝对切中道理,当时,众人奔出门来,瞧见场外景象,也正是出于此种考量,自动脑补了薛向必然杀伤人命,毕竟,蔡京开枪后的结果,这帮人可是亲见,那绝对跟发射了生化弹头差不多,将这帮村民集体狂化了,而轮到薛向开枪,却恰恰相反,为何会出现如此迥异结果,自不难猜。

    薛老三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拔脚朝外走去。

    他方动,几位民警横身拦在了前方,皆以手按枪柄,保持着警戒姿势。

    薛向道:“放心,我没想跑,想跑你们也拦不住,这样吧,你们派两个头前引路,在两个两侧包围着我,后边两个殿后,把所有的手电筒都带上,咱们到门口转转,什么都清楚了。”

    苏全方要聒噪,孔凡高忽然传出道沙哑着声音,“听他的!”

    短短三个字,便一锤定音。

    五分钟后,十数把手电筒把打谷场上的空地,照得恍如白昼!

    三分钟前,苏全还弄不明白薛向让一众人等拿了电筒在空地上晃悠什么,可三分钟后,苏全蹭地一下,自己抢过一把手电筒,满场子乱窜,身子压得都快贴在地面上了,额头的白毛汗却是越来越多,刷刷如滴雨。

    “苏书记,你可找到了半丝半缕的血迹?”薛老三朗声道。

    不错,薛老三招呼这些人拿电筒来打谷场上晃悠,正是为了找寻血迹!

    苏全不是说他薛某人杀伤人命无算么,此时距离所谓“杀伤”,也不过数个小时,血迹不是烟灰,风再大也吹不走。

    若事实真如苏全所言,杀人无算,地上不说血流成河,至少得有大滩的血迹。

    可这会儿,十数把手电筒,在地上寻了足足五分钟哦功能,别说血迹,便连红颜色都没寻见半点。

    如此一来,苏全所谓杀人无算的说法,不是不攻自破么?

    “哼,你苏全主政一方,调度无方,遇难即躲,乱平则不明真相,而谎报避祸,搅扰得周书记,孔专员连夜驱驰百里,还害我误会两位领导的用心,你其行可恶,其心可诛,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老三可谓字字诛心,尤其是那句“谎报避祸”,简直是将苏全的心肝剖出来,晾挂在了人前。

    苏全张口方欲辩解,不远处的古锡名却惊惶地叫出声来,“周书记!”

    众人循声看去,大惊失色,原来,周道虔竟然软软地倒在了古锡名怀里。

    “快,快,快……”

    孔凡高捂着胸口,不住喊快,却不知道是在“快”什么。

    好在大伙儿谁都不是傻瓜,黑水县的黄书记扯住被挤在最后的庞主任的衣领,就死命往前拽。

    原本庞主任自己奔行或许更快,可偏偏黄书记要扯住,反倒扯得庞主任胖大身材摇摆不定,拖拖拉拉,很是费了一会儿功夫,才到得前来。

    一番检查后,庞主任拿起听诊器,道:“没大问题,就是太疲劳了,血糖有点低,周书记实在是太辛苦啦……”

    庞主任还待接着刷存在感,却被褚威狠狠瞪了一眼,立时闭嘴,乖乖把舞台让给了一众大佬。

    “苏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劳烦您给说说,免得回头周书记醒了问我,我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说话的是古锡名,古秘书面容平和,声音清淡,可听在苏全耳里,却宛若惊雷。

    要说这回,古大秘是真被气狠了。

    其实,头前,周道虔惶急来此,他心里就憋着意见,想劝谏周道虔三思而行。

    因为,在古锡名这个旁观者眼里,薛向的手段已经高得出了境界,如此一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怎会干出枪杀百姓的蠢事,可偏偏苏全的汇报,字字惊心,巨巨震人。

    如此惊天大事,古锡名就是再有怀疑,再没亲见的情况下,也不敢妄言。

    而来的路上,周道虔和孔凡高并作一车到底谈什么,他古大秘也能自动脑补,无非是在商量死亡人数的问题。

    两位大员如此郑重其事,结果,成了现在的鸡毛鸭血,岂不荒诞。

    更不提,周书记这几日连遭打击,他古大秘也没过上什么安生日子,一连数天不曾安枕,偏偏今夜又被苏全的假消息,诓得连夜驱驰百里,是神都得发火。

    却说古大秘一言问出,苏全急得头发都快站起来,嘴里啰嗦半晌,却吐不出个囫囵句子,情急之下,陡然想起老恩主在侧,他若发话,自己必定能安然渡过此劫。

    不曾想,苏全那充斥着渴求的眼神儿方扫过来,孔凡高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苏全赶紧追上,伸手拉住孔凡高的胳膊,方要说完,孔凡高大手狠狠摆动,啪的一下,竟摔了苏全个嘴啃泥。

    孔专员犹不停步,也不上车,竟只顾急行,自去得远了。

    宋昆小心地看一眼薛向,赶忙小跑着朝自家领导追去,心中已然暗暗生寒,打定主意,今后就是拼死也不跟那笑嘻嘻的小子做对。

    这念头方去,宋昆又担心起孔凡高的身体起来,的确,自家领导看着人高马大,力壮如牛,应该是没问题,可再强壮的身子,也经不起活土匪这般折腾啊。

    眼前这位周书记不就是例子么,平时不也看着温文尔雅,精气神十足,今次,怎么一声不吭,就倒了呢?还不是被折腾的!

    他已然料定,自家首长,这回定然也被憋出了内伤。

    试想,先前活土匪骂得是多么激烈啊,什么“他妈的”,“玛丽隔壁的”,此种最恶劣的词汇都端上了桌!

    苍天在上,他宋昆敢拿人头担保,自家首长只怕这辈子都没被人顶在墙上骂这些话,且被骂了还不能回嘴。

    宋昆更知道,方才在活土匪此番恶语出口霎那,自家首长和周书记没出口呵斥,除了气得有些发懵了,更多的只怕还是心悸。

    因为即便是站在宋昆的角度看,活土匪的那番骂词,实在是有八分占住了道理,若真像活土匪骂词里威胁的那样,闹上了省委,多半还是自家首长和周书记丢脸。

    毕竟,修理不听话的下属可以,但真一而再,再而三利用权柄,欺负人到这个程度上,实在有些不厚道。

    因此,在宋昆想来,周书记和孔专员闭住嘴巴,不回击,就是再等苏全出手,把事情做实!

    一旦事情做实,薛向便是天大的罪名确定,那时,两位首长的怒火必定如岩浆般喷发,那操爹骂娘之辱,必定百倍报之。

    可偏偏姓苏的,竟然在如此紧要关头掉了链子,害得两位首长憋足的气儿,没法儿出不说,还得接受新辱——连夜奔驰了百多里,竟是为个笑话。

    更不提,姓薛的竟然也学周书记当日在党政联席会会上的鞠躬,来给自己出格骂词装点门面。

    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使出来,周书记能不满腹伤,才有鬼了呢。

    如此,一憋一辱,周书记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得躺下,更何况,这些天本,这位周书记就被活土匪折腾的不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松一口气

    周书记“躺”下了,宋昆知道自家首长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保管也被憋得满满的内伤。

    更要命的是,对上这活土匪,每次都气冲冲为打脸而来,结果,皆是被打脸而去,旧气未出,又添新气,被打完脸还不算,必然还得损失掉麾下一员虎将。

    从夏邑,到张彻,如今又多了个苏全!

    宋昆满目凝愁,望着孔专员那踉跄的背影,心中哀叹:专员啊,您虽然内伤满满,可得挺住啊!

    ……………………

    清晨时分,薄雾蒙蒙,缕缕清风从远处的玉女峰上荡下,施爽赠籁,周道虔斜靠在厚厚的垫枕上,凝视着远方的仓促,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迎着凉凉软风,心头又浮起那久违的松快。

    “书记,您醒了!”

    古锡名正过来检查吊瓶里的葡萄糖还剩多少,陡然瞧见周道虔睁开了眼,又小声问:“您饿了吧,要不给您上您最愿意吃的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炒肝,荠菜?”

    瞧出周道虔面有疑色,古锡名解释道:“这儿不是黑水,也非是地委,而是701省道口,是孔专员吩咐的。因为昨晚从黑水出发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赶回地委的话,只怕天就亮了,而今天省城的李老板和陈老板又得过来,孔专员和您都疲乏至极,顾东顾不了西,所以孔专员就临时下令让黑水县人民医院,出动了医疗车。临时作了移动卧铺,您二位边休息,边往省道这边开,算是一举两得。另外,地委办公室也接到了通知,杨秘书长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带领行署办负责后勤的同志们赶来了,同时也调来了简易餐车,早餐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备齐了。”

    “我现在不饿,再静静躺会儿。”

    周道虔嘴上支应着古锡名。心中却暗赞着孔凡高心思活泛。寻常人经历了昨晚的打击,一时间哪里还有心兼顾公事,可孔凡高不仅做到了,还将场面调理得如此圆满。实乃能人。

    古锡名应承一句。帮周道虔盖好薄毯。便又退了下去。

    却说,周道虔醒来的当口,不远处另一辆医疗车车上的孔凡高也早早地醒了。虽然只睡了三个小时,但当官的生物钟有几个是正常的,三个钟头足够孔凡高将身体机能和精神面貌调整到最佳状态了。

    这会儿,孔凡高已经翻下车来,用清冽的山泉水,刷了牙,洗了脸,打湿了梳子,将短发梳理得根根朝上,油光发亮,再干掉一斤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灌下去两杯豆浆,便在不远处溪边的绿树林里,慢腾腾地走起了拳脚,一趟无名拳脚走完,已然神采奕奕。

    宋昆快步上前,送过孔凡高的西装外套,赞道:“专员今天可真精神!”

    此句话,绝对是宋昆的肺腑之言,昨夜睡前,他见到的孔凡高是一脸衰败,老态毕露,结果一觉醒来,简直年轻了十岁不止。

    在他看来,孔凡高这种自我调节情绪的本领,对为政之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可往往这种本领,却是学也学不来的,因为本心是最难控制的。

    孔凡高接过西装穿上,微笑道:“远山含树色,细雨起沉香,总不能辜负了眼前这大好景色,再说,今天可是德江的大日子,为了五百万德江人民,就是天塌了,我也得笑啊,何况不过小丑跳梁,我烦忧什么。”

    说罢,便朝纺织餐车的大号吉普行去,远远还听他道:“今儿蒸得包子可香,老宋,再给我装一盘!”

    宋昆若有所思地望着孔凡高,心中凭生出许多感概,官做到这份儿上,才算是搞政治的吧。

    的确,孔专员昨天受了奇耻大辱,换作寻常人,拼了命也得立刻报仇。

    可孔专员呢这会儿恍若没事儿人一般,是真的忘了这耻辱?还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自然皆不是!

    而是为政之人,永远得记清的是“大小多少”四字,何事为大,何事为小,孰事利多,孰事利少。

    站在孔专员的角度,自然是眼前这招商引资之事为大,这招商引资带来的利益为多,只要把这招商引资的利益弄到手,仕途上就有助推器,届时,笑骂由人,高官我自为之,这才是最紧要的。

    更何况,君子报仇,不争一时,只待高官得做,大权在握,薛向还能飞出天去么。

    …………

    上午九点五十分,一道由三辆桑塔纳,两辆吉普车,十多辆警用吉普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了701省道口外。

    车队方停,容光焕发的周道虔,和神采奕奕的孔凡高便在人群的簇拥下,朝打头的三辆桑塔纳迎去。

    此次带领李、陈二位老板下德江的,正是蜀中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王晋西,陪同王晋西的还有省政府办公厅综合二处处长叶赫,而这叶赫正是蜀中省常务副省长李星雨的大秘。

    却说,王晋西和德江地委,行署的领导们握手的当口,眼神儿便一直在人群中扫描,扫视许久,不曾发现标的物,皱眉道:“薛向同志怎么没来,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你们德江这次招商引资的大功臣啊,蒋省长都赞了句白袍赵子龙的,这薛向同志莫不是自恃功高,骄矜气盛,不来见老朋友了。”

    王晋西一句话罢,德江众人脸上皆有些难堪,饶是周,孔二人锻炼得好面皮,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

    更让周,孔二人纳闷的是,这位王秘书长分明是薛向的死仇啊,怎么忽然替薛向张目起来!

    毕竟,这位王秘书长的衙内因为薛向,被判死刑的消息,在他们这个层级根本不是秘密。

    纳闷儿归纳闷儿,场面上的周全自然得维护,周道虔只略略说了句,薛助理分管口出了紧急事件,他过去处理公务了,无暇分身,说罢,又颇有风度的代表薛向,冲陈,李二位老板表示了歉意。

    周道虔原以为陈,李二位老板,会有不快,毕竟邀请二人造访德江的是薛向,如今薛向没了踪影儿,这在中华民族的礼仪上,是讲不通的,身为同文同种的华夏苗裔的李、陈二位老板必然介意。

    不曾想,二位老板倒是客气之极,脸上竟莫名现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事

    却说,李、陈这二位老板,以及王晋西的表现,在周道虔看来,简直反常至极。

    这薛向不来此迎候,该欢喜的不欢喜,该生气的不生气,到底在闹哪样?

    该欢喜的自然是王晋西,薛向和他有杀子之仇,如今薛向的桃子,被人摘走了,他最正常的反应该是高兴才是,偏偏王晋西一张脸皱得如同紧急集合,让人怎么瞧,也瞧不出高兴来。

    而薛向不来,在礼节上,算是严重失礼,陈、李二位老板实在是有十足的理由生气,可偏偏此刻二人脸上却洋溢着说不出的轻松。

    却说周道虔正暗自疑惑,王晋西眉间锁着死疙瘩,冷声道:“周书记,薛向不来怎么成,迎不迎我,是无所谓,但怠慢了省里的客人,总归是不好,显得你们德江太没礼数,再者说,这次李、陈二位老板之所以能被拉到德江来,几乎都是因为薛向同志的缘故,眼下,招商引资是全省的头等大事,自然也是德江的头一件大事,薛向同志分管口便是有再大再急的事儿,也比不过这事儿,我看还是通知薛向同志尽快赶回来的好!”

    王晋西身负上命,早就洞悉了此次赴德江的实质,无非是两位jiān商,心中改变了主意,既想着去梅山,银山吞下肥肉,又舍不得什么诚信的面皮,才非得演这出心照不宣的戏码。

    既然结果已然注定,王晋西又如何不愿意薛向在场呢,只有薛向在场,这反手一记耳光,抽得才响亮嘛。

    孔凡高心中也纳闷儿,实在不知道王晋西唱得哪出,正要出声相劝,陈老板却先开口了:“无妨无妨,我和李总。同薛向同志算是一见如故,他既然有公事,且托了周书记代为致歉,更兼周书记和诸位领导一大早驱车至此欢迎我等,我和李总是足敢盛情,我看就不必非得麻烦薛向同志了。”

    王晋西猜的不错,陈老板和李老板此次下德江。的确就是来走过场的,因为梅山宋书记,银山程专员,以及省里的那位李省长,都给他们开出了几乎无法拒绝的条件,弃德江。转就梅山,银山,势在必行!

    可陈,李二位老板到底是人,是人活着就得顾全面皮,更何况这二位还是生意人。

    而这做生意的无论暗里使出的手段是多么的卑鄙,肮脏。可诚信二字,却是得时时挂在嘴边,且不能让人指摘的。

    更何况,这陈,李二位还跟薛向签订了投资意向合同,虽是意向合同,不具有如何的法律效应,可到底比口头承诺来得硬实得多!

    更何况反口的话就那么好说?因此。这德江之行,也是必须来的,且这会儿还得装作真是来考察,投资的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陈,李二位却还是不愿在此时面对薛向。毕竟,那位薛专员的jīng明,给二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若是闹僵了。谁脸上挂不住,那几乎是无须猜测的。

    来前,这二位就惴惴不安,不知如何面对那位薛专员,等到了地头,闻听周道虔方才一解释,这二位心中真是一块大石落了地,也就无怪面现轻松之兆。

    此二人既然如此畏惧相见薛老三,这会儿又怎能任由王晋西,再把大魔王招来呢。

    却说,陈老板发了话,王晋西心中便再是不满,也只好暗自压住。

    众人又寒暄几句,东道主周道虔便邀请王晋西一行,进驻地委。

    熟料,李老板道,时间还早,不如先去翠屏,玉女二峰实地考察一番。

    众人吹捧了几句李,陈二位老板敬业,却也不便相阻,便齐往黑水进发。

    一路上周道虔少不得又吩咐人手赶紧下黑水打前站,堪堪在车队行道黑水界碑时,黑水县委黄书记一行准时出现了。

    趁着欢迎的当口,周道虔生怕薛向又跳出来搅局,悄悄询问了黄书记,得知薛向天一放亮便下了拐子李村,心头才略略安定。

    却说,众人在黑水界碑处耽搁了数分钟,便径直朝翠屏山进发。

    到得山脚下,众官员已面露疲态,萎顿于地。

    的确,在场的众官员,几乎都没有舒坦的!

    孔凡高和周道虔就不说了,虽然这会儿看着jīng神十足,不过是强撑一口气罢了,周道虔更是昨晚昏过去了,早上还在挂瓶儿,这状况能好,那才出鬼了呢。

    黑水县的黄书记一伙儿也是够呛,昨夜为迎接顶头上司周道虔,孔凡高,半夜起来折腾了这么一通,这会儿,又得到了紧急通知,惶急朝此处赶来,再折腾一通,便是钢筋遭遇如此反复折磨,也得折了。

    至于周道虔和孔凡高的随员等,更是苦不堪言,昨夜,周,孔二位领导是挨着床了,可随员哪里去有这待遇哟,黑水县人民医院就是再扩大十倍,也挤不出那么多医疗车。

    至于王晋西就甭说了,从省城到德江,再从德江至黑水,再望着这巍巍翠屏山,阶梯上千级,看着头都晕了,别说攀爬了。

    一众官员疲惫难耐,便有人谏言,用过午餐,再行攀登。

    此议一出,顺天理,合人心,自然应者如云。

    眼见此议便要成行,黄书记已然叫过县委办主任马勃,开始分配备餐任务,李老板忽然开口了,言说他和陈老板还不甚累,再加上对翠屏山的风光,早已仰慕多时,想先睹为快,又说,既然是赏景,还是清净得好,施施而游,慢慢而行,才得赏中三味。

    李老板话音方落,陈老板也附和出声。

    二位老板如此言语,周,孔二人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只道此次招商引资已然手拿把攒,天大的馅饼几乎已经掉进嘴了,只等合口,便能吞下,当下,便顾不得cāo劳,自告奋勇,要为二位爱国商人做导游。

    熟料,二位老板言辞恳切,非要自己独赏,周,孔二人不好强求,只好作罢。

    如此,便只好任由李,陈二位老板,沿着苍古的青石板阶梯,朝上进发。

    与此同时,黑水县公安局早派了jīng干公安干jǐng提前入山jǐng戒,倒也不虞安全之忧。

    李,陈二位老板入山,已近十一点,算上赏玩,以及上山下山的功夫,至少得两三个钟头。

    若是待二位老板下山之后,再转道黑水县委吃饭,那就不是午餐,只怕该吃晚餐了。

    幸好官场中打滚,最不缺少的一路人,就是jīng于迎来送往的jīng兵猛将。

    立时便有jīng于此路者谏言说,不若就在这山脚下准备午餐,青素食材,就近在当地农家采买,此处青山隐隐,绿水迢迢,香菜野味儿极多,食材必然绝佳;而荤菜则可速速派人去最近的云中镇采购,顺道招来云中镇的大厨,借着这附近农家的炊具,就地料理午餐。

    待午餐备齐,就在这山脚下,村郭外,绿水旁,柳树下,置上几桌,望山而饮,观溪而食,岂不是一桩美事儿,话至此处,谏言之人还摇头晃脑吟出一句古诗来: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rì,还来就菊花。

    诗方收尾,竟赢得满堂喝彩!

    却说众官员在山脚下,或歇息,或为刷存在感,自告奋勇地cāo持着午餐,李,陈二位老板,却慢悠悠地行在青石板山,不急不徐地东观西望。

    沿途茂林修竹,花海绿涛,就不必说了,但是那云海生灭,幻境如仙,就已经让二人流连忘返,目晃神驰了。

    见得这般胜景,二人才只道那夜荧屏上所见,不过是惊鸿一瞥,管中窥豹,如今得见全景,才知道那位薛专员所言不虚。

    “大好河山,于斯为胜啊,陈董,不瞒你说,这国外的风景之地,我去过不少,可没一处的景致,让我有归属感,自豪感,归根结底,这东西是人家的,跟咱中国人不沾边儿,可港岛不过弹丸之地,人都挤不下,哪里有这苍莽群山,今rì到了此地,见了这云海仙山,才真正算是赏着景了啊!”

    李老板扶着一方半人来高的青石,抚掌赞道。

    陈老板却没李老板的欢悦,沉声道:“正是好景,我才更有些纠结啊,实话实说,我陈某人做生意,向来是诚信为先,可是这次却要出尔反尔,实在是有些妄作小人呐!”

    李老板心中腹诽不已,当初可是你小子最先松口的,这会儿又来说这个,此处就咱两人,不知道你演给谁看,诚信?仆街仔,糊弄鬼!

    心中虽如是想,李老板嘴上却道:“陈董说得是啊,我何尝不是心中有愧,可咱们来一地投资,最不能得罪的自然是执政党zhèng fǔ,谁叫德江地委打不过省委,蜀中省的那位李省长话里话外都快点透了,咱们胳膊拗不过大腿,出尔反尔,也是无奈之举啊!好在那位薛专员今rì不在,你我二人面上也不会太过难堪,再者说,即便是难堪,也难堪不到你我,自有人来做这恶人,你我好生配合就是,大不了,下次有机会,补偿德江一二,也算全我二人令名!”(未完待续。(qidian.)。)

    PS:恭祝诸位领导新年大吉,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另外,昨rì欠了一更,实在是无奈,因为二号晚间得出趟远门,所以为了保证更新,暂时就无法加更了,不过我会记着的,一定补上这更,容我几rì,万分歉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辛丑条约

    二人稍稍住脚,便又启程,一路谈笑风生,美景娱目,去得竟是不慢,只到得景云寺时,耽误了一些时间。

    陈老板对着那块禅宗四祖道信传下沧桑匾额,拂拭良久,直照了数十张相,这才依依不舍离开,转下山去。

    却说,李,陈二位老板在山上悠游的当口,山脚下的热闹自也不小。

    除了那烹羊宰牛,烧锅掂勺的灶台口,围了一圈远庖厨的“君子”在卖弄见识,指点掌勺师傅“迷津”外,趁空寻了绿地或安歇,或闲聚的也是不少。

    当然,最多的还是,趁着机会搞关系的。

    毕竟,像此刻省,地,县三级领导,以如此和谐,闲适的面貌聚集一处的机会,实在太难得,简直是东方版的鸡尾酒会,视此为交际良机的自然不在少数。

    不大会儿功夫,便以王晋西和孔凡高为核心,聚集了不大不小的两个圈子,原本此间还有周道虔是当之无愧的巨头,奈何周书记似乎身体不爽,就近借了农家小憩去了。

    周道虔身体不爽利,孔凡高自然知晓,可如此时候,便是再不舒服,也得挺住,且周道虔的狠气,他也是见识过的,不是关键时刻,拉稀摆带之辈。

    心中生疑,孔凡高边应付着场面,边思忖着究竟,眼神儿在全场扫视几圈,忽然发现还少了一位大人物,猛地再在脑海里一翻,一位文质彬彬的宝蓝西服青年男子的形象便出现了。

    叶赫不见了!

    作为蜀中省常务副省长的专职秘书,叶赫下到地方,论份量绝对不比王晋西轻,如此重要人物失去踪迹许久,自己才窥察道,孔凡高不由得为自己的迟钝暗自生恼!

    再联想到,周道虔是李星雨在省计委时的老部下,且有传闻此次周某人下德江。也是李某人运作。

    而此刻,叶赫和周道虔二人,一入房小憩,一消失不见,这二位此刻会不会在一块儿,简直是无须过脑子就能知道的。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二人凑在了一块儿,而是二人凑在一块儿到底会说些什么!

    …………

    “………………周书记,李省长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了。”

    叶赫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一只手还攀扶着近乎褪尽了皮的黄梨木长桌,屁股底下不住咯吱咯吱的响声,让他很是不安。生怕那张老旧的藤椅随时会散掉。

    周道虔眉间锁死着疙瘩,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紧闭着嘴唇,死死盯着叶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坐得不自在,又被盯得难受,叶赫索xìng站起身来。抱了盛了山茶的军用瓷缸,踱步到了窗边,叹气道:“我知道周书记您听了得不痛快,换作是谁,也得不痛快,可这是省里的大局,周书记您得顾全啊!”

    “大局?什么大局!难道这大局就是梅山,银山是亲娘生的。德江是后娘养的!”

    周道虔怒发冲冠,“若是李省长不方便,我亲自找蔡书记去说,我倒要看看蔡书记好不好意思亲口跟我说!”

    叶赫微微愕然,他压根儿不曾想到,周道虔竟是如此火爆,这与平rì他所见的低调谦华。可是大相径庭,更不提,这位周书记在自家首长面前尚且谦恭,今rì竟敢直斥蜀中之主蔡行天。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转念一想,叶赫便也释然了,的确,让谁放弃如此大的利益,谁都得恼火,那可不是仨瓜俩枣,乃是几乎可以决定最后仕途高度的助推利器。

    叶赫抬起瓷缸,放在唇边,想借喝水,掩饰尴尬,不曾想,陡然扫进瓷缸里的脱白,便又将瓷缸放了下来,踱回周道虔身侧,温声道:“周书记,我完全能理解您的心情,可这是省里的大局,李省长也左右不了,再者说,梅山和银山那边已经争得了李、陈二位老板的心意,事实已定,不可更改啊!”

    “什么争得,若不是省里大开绿灯,梅山,银山能蹦达上天?你告诉我,梅山、银山到底拿出了什么条件,我德江就是当了裤子,也陪他们玩一把就是!”

    利益攸关,此刻的周道虔简直视德江如家,大公无私得让人掉泪。

    叶赫道:“告诉您也无妨,苏东坡故居,银山大佛,无偿租借陈、李二位老板使用一百年,一百年后收回!”

    呲!

    周道虔倒抽一口凉气,继而怒气勃发,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地起身,喝道:“这是在招商引资么,这是在卖国,英国鬼子租借港岛,也不过喊出了九十九年,咱们这是要超宗越祖,签新辛丑条约啊!”

    周道虔简直气懵了,他倒不是真为谁谁卖国而生气,而是气愤省里太偏心,因为这种条件都开出来了,德江想再争也是不能,难不成德江也开出无偿租借百年的条件来?

    有薛向前番的意向合同珠玉在前,他周某人真弄出这等丧权辱国的条约,非被人戳烂脊梁骨不成,梅山,银山如此施为,真是让他yù卖国也无门!

    叶赫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蜀中不是满清,区区两位商人也不是英吉利,往后看就是!不过,话说回来,即便真租借百年,对梅山,银山的经济拉动,也绝对不可小觑,省经研室的老夫子们可是做过模型推理,认为以李、陈二位的人脉,真发动了梅山,银山的旅游经济,将给两地配上新的经济引擎,对梅山,银山,乃至全省的经济和第三产业发展,都有极好的推动作用,直接、间接安置就业人口数十万人。

    周书记,说来也怪您手下那员白袍赵子龙出手太毒,你说他要是只拉走一位,说不得省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他偏偏要吃独食,金、银疙瘩,都霸进你们德江,省里从大局考量,该偏帮谁,还用说么?”

    “又是薛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周道虔此刻气极,找不到发泄口,又怨恨不得省里,很快就将矛头又对准了那位总给他气受的活土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速之客

    叶赫微微一笑,“你们德江的这位薛助理可不简单呢,不知道仗了谁的势,在省里招商期间,行为肆意狂荡,连李省长的面子都敢扫,如此不识大体之辈,还得周书记您好好调教啊!”

    “噢?他竟如此大胆!”

    周道虔还真不知道卫美人在酒会上演的那出,如何让李省长颜面扫地,心中一动,愤然道:“真是嚣张跋扈,叶处长,晚间,我一定向星雨省长好生赔罪!”

    “周书记,您这话就说得过了,谁的责任谁承担,那位造下的孽,与您何干?”

    叶赫摆摆手,话锋一转,“再者说,这次的合同不是他谈下来的么,如今谋事不成,与您更无干系,是他没能耐罢了,要打板子,也是落在他屁股上!”

    话至此处,叶赫的词锋已然破出纸来。

    周道虔知道,作为叶赫本人是没资格说出此番话语的,至于这番话到底是替谁说的,那就不言自明了。

    原本,为那位使些手段,教训那活土匪,他周某人自然是万千愿意,可真拿招商引资的成败做文章,那却是下下之策了。

    周道虔暗忖,李星雨定是没亲自和那活土匪交锋过,以为其人不过是轻狂少年,殊不知此人简直是官场老狐,狡诈万端。

    且不说在招商引资之事,他周道虔已经被活土匪狠狠抽了一耳光,再加上,此次接待前夕,他和孔某人发力,将活土匪踢出了局。

    如此这般,已经不知多少人心中腹诽了,且那个几乎被遗忘的顾委都传出了杂音,若是再把招商引资之败的帽子倒扣在活土匪头上,只怕该天怒人怨了。

    更不提,昨夜被活土匪指着鼻子骂了番娘。周道虔虽然气愤万端,心中也着实振怖,已然清楚这活土匪不仅会玩儿yīn的,软的,也敢玩儿明的,硬的,此人是真有血勇。若明辱太急,惹得此人狗急跳墙,真闹上省委,谁丢面子,自不待言。

    所以,在周道虔看来。薛向此人,只可暗欺,绝不能明辱!

    一念至此,周道虔拉着叶赫在床上坐了,温声道:“叶老弟,李省长的指示,我接下来了。不过,收拾薛向不争一时,很快这家伙就会陷入泥潭,自顾不暇,料得不出几月,这跳梁小丑,便自行烟消云散。”

    要说,这从政之人。最难得的,便是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制人所不能制之怒,心中时刻挂着秤盘,权衡着“轻重缓急”,称量着“大小多少”。

    就拿此刻而言,煮熟片好包在饼里的鸭子飞了。周道虔的仕途可能因为这一rì之变,生出天壤之别。

    换作任何人只怕都难以忍耐,可周道虔转瞬就拎清了轻重,冲叶赫发脾气。已然无益,除了得罪李星雨,半点用处也无。

    是以,他很快调整了心态,以收拾薛向为名,抚慰住了叶赫。

    如此惊变,能不失理智,泰然处之,实非常人能为也。

    却说周道虔方安抚住叶赫,承诺了要给薛向好看,替李省长出气,外面陡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便听见古锡名在门外说:“书记,李、陈二位老板出来了,该准备参加午宴了。”

    出得门来,周道虔和叶赫便各自分散,一从村头,一从村尾,朝西边山脚下那临时搭起了席棚行去。

    周道虔方行到人群边沿,果见李、陈二位老板从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缓缓行了过来,当即迈动双腿,急急朝那边迎去,迎到近前,笑容满面道:“不知道这翠屏山的风景,可有值得一观之处,可还入二位的法眼啊!”

    眉目带笑,脸中生喜,光看这副表情,便是神仙也不知道周书记已然知晓了这李,陈二人的最终心意,心头正在滴血。

    不待李、陈二位答话,孔凡高也欢笑着迎上前来,抢答道,“周书记,这个不须问的,单看二位脸上如沐chūn风,疲乏消尽,便知这一趟入宝山,绝未空手而回啊,哈哈……”

    孔凡高尚不知究竟,只做此番纯是摘取胜利果实,收揽政绩,既然是摘取胜利果实,这存在感自然不能让周道虔一人刷完。

    李,陈二位老板亦是笑容如绽,连道翠屏山风景如画,此次来德江投资,真是选对了。

    一时间,四人虚与委蛇,倒是宾主尽欢。

    见得李、陈二位老板归来,早已筹备妥当的午宴,便正式开始了。

    虽然场地简陋,但靠着这翠屏山,当地农户家存储的食材实在丰富,一桌子山珍野味,让周道虔这主家说起客气话来,也硬气了不少。

    第一杯酒,自然由此间地位最尊者、省委委员、省府办公厅秘书长王晋西主持,但见他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惠风和畅,情谊飘扬,在这金秋送爽之际,我们相聚在这翠屏山脚下,也是一番缘分,所以呢,这第一杯酒,就敬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陈先生,李先生,祝愿我们的友谊长存!”

    一句没营养的场面话落定,众人便持了酒杯朝酒桌中间聚拢,酒杯轻碰,各自一饮而尽。

    一杯茅台陈酿饮罢,周遭临时从云中镇抽调而来的服务人员,便将各人酒杯注满,王晋西端起酒杯,竟又站起身来。

    众人皆暗自生疑,本来嘛,酒场相聚,这主持之人,从来就只主持两杯酒,一杯是便是聚会的第一杯叫聚头酒,一杯则是最后一杯叫团圆酒。

    方才,王某人方主持了聚头酒,这会儿毫无间隔,再做主持,实在有些反常。

    既然反常,自然引人注意,众目交汇,但见王晋西满面肃容,朗声道:“这第二杯酒嘛,我提议咱们敬一位少年英俊,正是德江行署专员助理薛向同志,若非薛向同志一番辛苦,咱们也不会有机会在此处相相聚,虽然薛向同志因公务缠身,不得在此相会,但咱们也不能叫英雄无名啊,来,咱们干了这杯,就当遥敬了薛向同志!”

    孔凡高一口将酒饮尽,心头风浪骤起,先前王晋西点名要见薛向,已经让他莫名其妙了。

    本来嘛,两人是死仇,薛向不在此间,证明被人摘了果子,他王晋西该高兴才是,老盼薛向来此作甚?

    而这会儿,姓王的更似薛向的贴心狗腿一般,拼了命的替薛向张目,还什么遥敬,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李、陈二位老板是薛向拉来的,王秘书长的种种行为简直反常到了极点。

    孔凡高忽想,莫非是王晋西示好薛向,为的是希望姓薛的抬手放过他那被判了死刑的儿子一马?

    念头方生,便又被孔凡高否决了,严打办都下了判决书了,王九歌的大名都上了省报严打专栏了,任谁也回天无力,求饶示好,只能自曝其丑!

    既然不是示好,必然有其深意,不好,莫非是捧杀,捧得越高,摔得越重,难不成招商之事还有反复!

    孔凡高眉头方跳了跳,小村东头竟又驶来一只车队,四辆小车,数辆护驾的偏三轮组成

    不待那车队行到近前,孔凡高的眉头便结出了是死疙瘩,一张红脸膛顿时全黑。

    原来,孔凡高已然从那数辆小车的车牌上,瞧出来人是谁了,正是梅山的宋书记,和银山的程专员的座驾。

    这会儿,可是德江给李、陈二位老板准备的欢迎宴会,梅山宋书记、银山程专员,身为德江的对手,但凡还有一点知情识趣,就万不该在此时寻来。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再联想到王晋西的反常举动,孔凡高背脊上的汗毛都炸了,当下紧走几步,抢到前头,阻住了已经下了车,朝这边行来的宋书记,程专员,招呼道:“宋书记,程专员,近来可是少见啊,走走走,你们来德江了,我可得好生招待啊……”

    孔凡高心中振怖至极,虽然做不出笑脸,但官场应酬的手腕却是使了出来,说着话儿,便一手把住一个,带着二人要朝外边行去。

    “是老宋和老程啊,你们怎么寻来了?”王晋西忽然站起身来,笑开了,远远招手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俩可真会卡时间呐!”

    王晋西这声招呼一出,孔凡高便是再想强拦,也下不去手了。

    宋、程二人相视一笑,朝王晋西那桌行来,到得近前,二人先后和王晋西握手罢,便将手冲周道虔伸来。

    岂料,周道虔却是不接,冷道:“宋书记,程专员这个时候到来,怕是不合适,毕竟,昨天之前,咱们三家还是竞争对手,二位来我德江,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兀前来,莫非是奔着李、陈二位老板来的,要做那不速之客?不好意思得狠,咱们德江已经同二位老板,签订了投资意向合同,二位怕是来迟一步!”

    周道虔这番刺刀见红的话,听得在场的德江干部无不暗叫痛快,只道书记到底是书记,关键时刻,就是比专员提气。

    细说来,在场德江众官都是明眼人,焉能不知道这两笔总计百多万的巨额投资,对德江,对黑水的意义,如今,眼见猛虎来夺食,自然起了同仇之心。(未完待续。(qidian.)。)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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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介绍:
风雷激荡的时代大潮,改革开放的春天号角,薛向这条小鱼儿偶然破开时空,一头扎进了历史这条大阴沟。且看他如何借助先知先觉,纵横捭阖,架构经营,一步步迈向神坛。另,不冲榜了,每天至少两章!官道之197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道之197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道之197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