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截和
却说周道虔一番义正严词,瞧得站在一旁的叶赫也暗自点头不止。
方才,见周道虔笑容满面迎候李,陈二位老板下山时,叶赫心中还有不解,暗道,这周道虔明明知道投资的事儿黄了,何以还对两位老板如此热情。
此时,再见这位周书记正色驳斥宋书记,程专员,一道闪电霍然照亮了叶赫的灵台:是啊,知道归知道,表演归表演,原本就不挨着啊!
也正是因为知道没戏了,他周某人才更应该卖力表演,若不如此,事败之后,人家只会笑他周某人无能,而不会言天意如此,非战之罪。
反之,有了这出表演,即便是最后事情黄了,他周某人也不会背负太大的压力,毕竟努力过了,实在人力抗不过天力。
却说叶赫暗自领会周道虔袖里乾坤之际,宋书记接口道:“周书记说的哪里话,什么对手不对手的,这可真是太见外啦,咱们梅山,银山和德江,可都是兄弟行署,本就应该互相帮衬,扶持,那才是正理啊!”
“宋书记说得好,既然是兄弟,那就不该你争我夺,我提议,今天咱们只谈情谊,不谈其他,本来吧,此处茂林修竹,清风流水,正是吟风弄月之地,谈些俗事,岂不辜负了大好韶光,来来来,咱们今日不妨效法古人,只饮酒谈天,绝不许谈论公事,谁犯界,就罚谁,我提议王秘书长做这酒司令。掌舵刑法。”
搭腔的是孔凡高,孔老虎的外号,可不单是嗓门立起来的,毕竟光叫喊不吃人,也就称不得老虎了,这会儿,孔凡高已经想通因果,猜到事有不妙,却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一招如封似闭。真使得妙到毫巅。
周道虔正要搭腔。助孔凡高一臂之力,希图封死了宋、程二人借机谈正事儿的口子。
程专员却直接亮出了匕首:“宋书记,我看大家伙儿都是知根底的人,这圈子也没必要再绕了!”
话至此处。词锋一转。“周书记。程专员,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伙儿也都清楚。不错,你们德江出了能人了,那位白袍赵子龙好本事,我程某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了,薛专员人呢?”
说到这儿,程专员猛地住了口,抬眼朝四周打量,却是遍寻不见薛向人影。
“薛向同志有公务在身,不在此处,程专员旦旦大言,还未结束,还请接着说,你若有什么话,要与薛向同志讲,我可以代为转告。”周道虔冷冰冰道。
“公务在身?说的好听,这当口,你德江还有什么比招商引资更重要的公务,都是端一碗饭的,谁骗得了谁!”
转瞬,程专员就想透了其中关键,猜到薛向是被摘了果子,心中着实不忿。
当然,这不忿,可不是替薛向气不公,而是一如王晋西的心思,埋怨薛向不在场,这脸打得不痛快。
想前几日,在省城,这位薛专员是何等气盛,何等手段,让他程某人可是吃了天大的亏,受了生平最大的委屈。
这会儿,他程某人虎口来夺食了,原来的老对手竟然不在,这种失落,比锦衣夜行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程专员这不爽的念头一闪即过,眼下的正事儿可比打某人脸更紧要,但听他道:“转告就不必了,还是我改日亲自和薛向同志谈吧,那咱们就接着说公事儿,不错,我和宋书记此来,就是相请陈老板和李老板,在考察完德江后,也顺便去我们梅山,银山坐坐,周书记,程专员不会不许吧?”
猜到宋、程二位此来为砸场子,是一回事儿,可真听这砸场子之人亲口道出此来就为砸场子,则又是另一回事儿。
显然,后一种更霸气测漏,霎那间,听得众德江官员脑门儿冲火。
孔凡高本就不是好脾气,先前不过是碍于面皮,强忍着,这会儿程专员先拔枪了,他立时也亮出剑来:“程专员,还真是痛快啊,不过,不好意思,咱们德江已经和李老板和陈老板,达成了合作意向,并签订了合同,我看您和宋书记,也就没费事儿的必要了,时间也不早了,您二位还是请便吧,瞧着这钟点儿赶回去,没准儿还能赶上晚饭!”
孔凡高此话,虽不夹半句粗话脏言,却跟打脸骂娘差不多了!
同属蜀中省的封疆大吏,宋、程二位的身份可以说已是尊贵至极,漫说来德江,德江行署办要准备接待工作,周书记、孔专员得抽出时间作陪,便是去省委大院,也绝对上得了台面。
可如今,却遭遇了孔凡高直接轰人,这可是丢脸至极。
霎那间程专员就黑了脸,眼见就要暴走,宋书记仰天打个哈哈,先开口了:“老孔啊,你这炮筒子脾气,还是不改,不过咱们是公对公,即便是扯破了脸,也不伤和气,毕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老孔服务德江,我宋某人贡献梅山,都是应当应分的。再一个,既然老程扯破了,我也就不兜着了,明白说了嘛,我们这次来,的确是来跟你们德江再战最后一把的,是输是赢,就看这最后一下了。”
说着,宋书记陡然拔高了声音,喊道:“李老板,陈老板,您二位也听好了,这回若是咱们梅山和银山的条件,还不能让二位满意,我和老程调头就走!是这样的,我和老程已经向省里打了报告,省里也已经批下来了,若是两位老板愿意,我们两家愿将梅山的苏轼故居,和银山的乐山大佛,无偿租借二位使用一百年,并保证前期的基建整改,全由我方承担,二位只须出设计图纸即可,这就是我梅山和银山的最后条件。”
“原本,这商业谈判,不得宣之于众,可咱们和德江也算是兄弟相争,胜败也不伤和气,索性就在这儿大大方方说出来,一来,希望二位老板,当着大家伙的面儿,直陈心意,让我们三方明悉究竟,二来,二位老板抉择之后,我们三方也好彻底心安,不再做无谓之争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双倒
宋书记嗓音清亮,朗声而言,满场众人俱听得清清楚楚,他话音还没落定,不知有多少酒杯先落了地。
实在是宋书记的话,太震颤人心,让蒙在鼓里的德江众官听得无比心悸。
因为即便是德江众官再没有商业谈判的经验,可买东西,卖东西,却是人人经历过,眼下,梅山,银山简直开出了德江不可承受的天价,攻守之势立时倒转。
“宋书记之言,可是当真?”
陈老板满眼异彩,身前的酒杯歪斜在扑了红布的长桌上,印出个大大的桃形。
宦海里浮沉,商海中纵横,为官为商皆是不易,这两路人要做出名堂,最必须掌握的秘技,就是变脸。
就拿眼下来说,宋、程二位要开出的条件,他陈某人早已心知肚明,且宋、程之所以到此,也是他和李老板特意要求的。
无非是,他陈某人做了婊子,还舍不得牌坊,明明已然中意了梅山、银山的条件,可偏偏在此前,和薛向签订的投资意向合同,成了绊脚石。
虽然只是意向合同,没什么太**律约束力,甚至合同上连违约金都没标注,可到底是一纸合同。
若是由他陈某人强行撕毁,则算是坏了招牌。
他陈某人可是瞄准了大陆这块处女地,还打算在此间大展拳脚呢,这守诺的名声,还是顶顶重要。
因此,这恶人嘛。自然只有宋、程二位来做。
毕竟,说穿了,他陈某人只是商人,商人逐利,乃是天经地义,当利益大到无法回绝时,任谁也会谅解。
是以,宋书记此时站出来,将梅山、银山的条件宣诸口外,便是在给他陈某人、李某人递梯子。
而他陈某人自然得表演一番。摔杯。泼酒,则是应有之义,要不然,闻此惊人消息。还淡然而处。就显得太反常了。
却说。陈老板此声一开,德江众官心里的一口凉气,直直抽到了尾椎骨。
方才。宋书记道出这般恐怖的条件,众人已然深感不妙了。
可不妙归不妙,至少还存了一丝希望,毕竟德江和李、陈二位老板都签订意向合同了,这两位老板多少得有些顾忌,未必会被宋书记的条件引动。
可此时,再观陈老板之震惊,谁都知道大事败矣!
砰!
孔凡高重重一巴掌落在酒桌上,直拍得桌上杯盘碗碟齐齐一震,怒声道:“宋书记,程专员,丧权辱国,丧权辱国,名山大川,人民基业,百年无偿相赠外人,亏你们说得出口!”
这回,孔凡高确是真的悲愤了,一来,他没想到梅山,银山竟如此丧心病狂,不惜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二来,他也确实听不得这等荒唐条约,好歹他还是共和国人,民族自尊心还是有的。
“孔专员可真会扣帽子,你这话敢当着蔡书记的面儿说么!”
程专员怒气冲冲,恶狠狠瞪着孔凡高!
因为,有些帽子可以戴,而有些帽子便是碰也碰不得,他程某人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开出这等条件,着实有些屈辱。
可谁叫德江逼之甚急,而无论是他程某人,还是银山都非拉到这笔投资不可,若非如此,他如何会愿意给出这等条件。
当然,给李、陈二位开出此等离谱条件,也不是他程某人一言就能决定的,也多亏他和宋书记想出了某条锦囊妙计,这才说服了两边的地委和省委,让此“卖国条约”得以成行。
可这锦囊妙计,只怕得封存若干年,他程某人要想洗污,也唯有等若干年后了,是以,程某人尤其怕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汉奸”。
然而,这会儿,孔凡高虽未骂出“汉奸”二字来,一句丧权辱国,也差相仿佛了。
宋书记也黑了脸,冷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劝你凡高同志说话,还是多过过脑子,你知不知道本次咱们梅山和银山,开出的条件,是经过省政研室论证过的,在这里我可以给大家算笔账,经政研室论证,若是新加坡de 天龙集团,和港岛的德盛集团,分别到银山和梅山投资旅游.”
“每年,将给银山和梅山,创造十五万人的就业岗位,将极大地促进第三产业发展,产生经济效益多达二千万元,且这个幅度将以每年百分之十五的速率递增,更重要的是,将有效的推动梅山——银山经济发展,构筑环省城经济圈,大力度的辐射西南诸兄弟行署。”
“同志哥们,别总说省里偏心,也别总觉得咱们梅山、银山是在德江嘴里夺食,大局如此,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我相信同志们也一定理解!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道虔同志,凡高同志若是有意见,可以给省里打报告,若是省里也同意你们德江将玉女、翠屏两座山峰无偿相抵,赢得投资,我宋云二话没有,只有恭贺的份儿!”
宋书记这番话,可谓是鞭辟入里,便是唱高调,也唱得隐晦至极,且极为入耳,这便是语言的艺术。
尤其是最后那句“舍小家为大家”,若是宋书记没有前番的铺垫,直言道来,保管是骂声漫天,风凉话说得忒离谱了。
可有了前番的分析,解释了德江乃是必败之局,再加上这么一句“舍小家为大家”,便是在变相暗捧德江一般,不仅让你挑不出理儿,心中也颇为平顺。
总的说来,宋书记这番话一出,大局便已底定。
什么经济数据分析,德江众官都可以不听,不理睬,毕竟,这投资拉到谁地头上,经济都得飞腾,但宋书记渗透出的省里的意思,德江众官却不能不顾。
尤其是那句“构筑环省城经济圈”,几乎就注定了德江的失败,便是德江也开出一如梅山,银山的“新辛丑条约”,也于事无补,谁叫德江这庶子的地理,经济,政治地位各方面,的确都比不过梅山和银山这嫡出呢,也就无怪省委这做家长的偏心了。
事已至此,一场酒宴,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李、陈二位老板倒也知情识趣,没有直接跟宋、程二位离去,推说身体不适,便最先离去。
接着,王晋西便也在宋、程二位的陪同下,扬长而去,去时又丢下诸如“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风凉话一堆。
显然,薛向不在场,终究让这位怨念万端,临走,也不忘过过嘴瘾,恶心恶心姓薛的。
却说,一场欢喜热闹的欢迎宴会,弄成了鸡毛鸭血,孔凡高呆立良久,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倒了下去。
说来,孔专员身子,也算是壮实,可这两天的折腾,实在是太离谱,便是精钢锻造的身子,也得折腾垮了。
先是,昨个儿下午的党政联席会,被薛向对着老脸,一通猛抽;昨个儿傍晚,好容易想出妙计,将薛向踢出了地委,摘走薛向的果子,勉强算是扳回一局,可哪知道大半夜里又接到苏全的血腥谎报,又惊又吓又急,结果,到得地头,被薛向连骂娘带打脸,又给整治了一通,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本就极伤身子。
今儿个早上,看着神采奕奕是复原了,那不过是自我调节,再加上有喜事上门的缘故,可这会儿喜事彻底告吹,天大的好处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夺走,巨大的打击随之而来。
如此三番四次折腾,便是神仙也扛不住。
却说,孔专员倒下了,场子乱了一会儿,没多会儿功夫,方送走叶赫的周书记,屁股还没在椅子上落稳,身子便也软软萎顿了下去,噗通一声,将椅子带倒在地。
原来,周道虔虽然先得了叶赫的渗透,但心里却也是一直没别过劲儿,毕竟,这惊天的利益,不是仨瓜俩枣,说舍就能舍的。
是以,方才在孔凡高和宋、程二位交锋的过程中,他的反击和策应,虽然有表演的成分,却也未尝没存着万一的想法,希望孔凡高能勒住命运的咽喉,将李、陈二位老板留在这德江。
可惜,到手的桃子终究让人给夺走了,他周道虔不哀痛,那才怪了。
他身体本就不如孔凡高,挨得的打击却是一样一样的,昨个儿本就倒过一回,这会儿能撑在孔凡高后边软倒,还是叶赫先渗透了结果,让他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可真当失败成定局,内心腾起的失望和怨愤,还是轻松将他击倒。
却说,周道虔在倒下的霎那,意识却也没立时陷入混沌,朦朦胧胧间,他忽然想起了薛向,想起了那个该挨千刀,却又总能创造奇迹的活土匪。
“若今天他在,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唉……”
最后一道念头闪过,周道虔的意识终于沦入了黑暗。
霎那间,又是一乱,整个场面简直如开了锅的稀粥!
……………………
下午一点半,也就是翠屏山脚下的宴席刚方不欢而散的时候,拐子李村李二家的篱笆院内,宴开三席,众人正推杯换盏,喝得热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认识偏差
“薛大官,来,我唐大个儿敬你一杯,你这家伙手黑,官大,够意气,中我心意,干了!”
一个高大汉子,身着一袭断了半边袖子的麻衣,端着个能盛二两酒的搪瓷酒盏,声如洪钟,说得豪气干云,可偏偏形容十分古怪,整个模样让人瞧得忍俊不禁。
原来这高大汉子,整张脸又红又肿,宛若猪头,端着酒盏说话,半边嘴巴,还在漏风,如此猥琐模样,配上这豪气干云的话语,一反一正,形成鲜明的对比,实在不堪看。
要说这高大汉子,也非是别人,正是昨晚拐子李村和唐家庄联合冲击磨山乡卫生院的领头者之一麻衣汉子。
此人是唐家庄人氏,因生得长大,且好勇斗狠,热衷啸聚,又颇讲义气,乡里皆以唐大哥和唐大个儿呼之,在这磨山乡一带,颇具人望。
而唐大个儿敬酒对象,端正坐在最上席的正座,也是三席的最显赫座位,此人面目英俊,头发杂乱,架一副黑框眼睛,装扮老气,却也显文质彬彬,唐大个儿再以“薛大官”呼之,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除了薛老三,自然再无旁人。
列位看官,你道昨日成仇相斗之人,何以过了一夜,就能相聚一处,把酒言欢,这其中自然少不得一番纠葛。
原来,昨夜,自周道虔,孔凡高离去后,薛向三人便又回房安歇了,又因为几日不得好歇。江,戴二人虽然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暗自警醒了要控制睡眠,明早早起,哪知道睡乡路稳,一睡竟然深沉,再加上薛老三体恤二人,早起便未叫醒,所以,二人直睡到上午十点多。方才醒转。醒来对薛向,自然少不得一番埋怨,略去不提。
而三人出得房门时,苏全。蔡京等人已然消散一空。薛向知道今日是德江的大日子。同时也是黑水的大日子,料得二人去了何处,便也不废话。吃罢庞主任精心准备的早餐,便直奔拐子李村来。
毕竟,归根结底,他薛某人此次下磨山的差遣是,做好唐三丫的计生工作,以及平息唐三丫男人李二打伤徐主任一事,所以,该走得程序必须走。
更何况,昨日的一番骚乱,虽然被他用绝顶武力强行镇压,但后边的尾巴,却也得收好,以免横生枝节。
是以,这趟拐子李村之行,却是势在必行。
按说,薛向这地委大员下拐子李村,褚威,杨国钊这二位磨山乡的地头蛇,无论如何得作陪,可昨夜事件实在太莫名其妙和恐怖,二人已然吓破了胆,连夜就离开了磨山乡,叫庞主任留了信儿,说是下到了最偏远的村庄检查工作去了。
因此,这次赶赴拐子李村,就只薛向主从三人。
跟随薛向经历的风浪愈多,江方平,戴裕彬这胆气愈壮,这就好比一人总跟鬼神打交道,打的交道久了,这鬼神也就不见得如何鬼,如何神了。
薛向给江、戴二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似乎再难的事儿,再大的风浪,再看似必死无疑的死局,最后揭开骰锺时,总是这位年轻的首长获胜。
长此以往,二人自然难免见怪不怪。
却说,这拐子李村离磨山乡政府,不过七八里路的远近,堪堪十一点时,三人便到了村头。
不曾想三人方到村头,便听见有锣声响起,紧接着,这响声连成一片,到处鸡飞狗跳,好似鬼子进村。
原来,薛向甫一露脸,便有昨晚参与啸聚的村汉认出他了,也怪薛老三昨夜的手段实在太过惊悚,简直让这帮村汉过目难忘。
那村汉一见双枪魔王入村,直以为这魔王犹不甘心,追杀至此,立时就鸣了锣。
一会儿功夫,拐子李村的数百村民都聚齐了,可这回方聚齐,气势就变了,昨夜冲锋在前的数十号青壮,竟然躲在了最后,各自望着薛老三,眼中满是惊惶和躲闪,反倒是一堆老弱妇孺被顶在了最前端。
倒是那犹为归去唐家庄的唐大个儿,颇有胆量,哆哆嗦嗦问薛向意欲何为,若是非要死人才罢休,他唐大个儿愿意抵命。
没奈何,昨夜的场面实在是太骇人了,跟官府斗争了这些年,从来就没见过薛向这样式儿的。
事后,这帮人还聚齐了,分析过,揣测莫非是那个广播里整天嚷嚷的“严打冬风”,刮到这云锦湖来了。
广播里的消息,大伙儿可是听得真切,官府对聚众作乱者,再不姑息,尤其是整天播报哪儿哪儿个省抓了几万,全国总共枪毙多少多少万,实在让人胆战心惊,毕竟,和那成千上万人命相比,拐子李村这点儿人头算个屁啊。
自以为悟到根本了,再联想到昨晚薛向的狠辣,两相一印证,这帮人竟对官府要对啸聚殴斗者下死手,是信了个十足十。
是以,这会儿,薛向只三人而来,这帮人也不敢硬碰,生怕薛向三位就等着寻他们的不是,然后政府派大兵到来,将这拐子李村一锅端了。
正是有着这美妙的误解,薛向这次下拐子李村,才变得格外顺遂起来。
本来嘛,这帮人屡次对抗政府,不过是算定了政府不敢玩儿真的。
如今,听严打的广播听得多了,自以为这政府又转了风向,这帮村汉自然爪牙敛尽。
更不提,昨日薛大魔王霹雳手段,实在让人记忆深刻,是以,一众拐子李村的青壮,是彻底丧了胆儿。
一方光明正大而来,气势雄张,一方躲躲闪闪,胆气已丧,唯有曲意逢迎,下面的问题自然就好解决了。
却说,薛向立住脚,也不废话,上来挥退了拐子李村的众村民,便直奔了李二家。
陪同而行的,除了拐子李村的几位头面人物,还有这唐大个儿,毕竟,这回起事的由头唐三丫是唐家庄人,唐大个儿便算是娘家人。
不曾想,双方一交谈,便出现了认识上的偏差。
薛向这方只顾宣讲计划生育政策,以及殴打计生干部是如何违法,而李二等人则意气难平,拍着桌子大骂徐主任,尤其是李二梗着脖子要薛大官给他个交代,要不然就是被枪毙,他也还得继续闹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经验
薛老三到底是好脑子,细细揣摩李二言辞,再观唐三丫生得容颜俏丽,以及回想昨晚一众村汉啸聚乡卫生院时,打着的旗帜上的文字,立时便知道多半是自己想错了,先入为主地听信了苏全等人的话,以假为真了。
再想,那夜徐主任竟然被外面的喧腾吓得晕死过去,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心中便又信了几分。
待薛向又细细询问一番当日的经过,便已然认定了徐主任是在胡扯八道。
原来,昨日上午,徐主任路经七庙坡,恰遇唐三丫在田间锄草,陡见唐三丫姿容俏丽,便生了淫心,偷摸到近前,引诱不得,便要用强,不曾想唐三丫的男人李二当时也在田间,只是躲在了另一头的茅草丛中方便。
这下徐主任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李二狠狠修理了一顿。
这徐主任挨了胖揍,还是小事儿,如果此等丑事一旦传开,他徐某人漫说是继续为官了,便是在磨山乡做人都不可得。
好在他也是乖觉人物,立时便根据本兼之职,想出了由头。
原来,这李二家,确实已经有了两胎姑娘,且李二又放出话来,不得儿子不罢休。
这徐主任归乡,便谎报说是听闻唐三丫怀了第三胎,自己上门做工作,被思子成狂的李二,给重手打了。
这徐主任编篡出的言语,既合乎事由。又合乎拐子李村的悍野民风,自然无人怀疑真假。
不成想,这唐三丫虽然没被侮辱,李二却咽不下这口气,本来嘛,云锦湖周边的村庄有哪个是畏惧官府的,向来只有官府畏惧他们,姓徐的敢光天化日打唐三丫的主意,便是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乎,李二这一说出情由。甚至不用吆喝。一众村汉就啸聚一处,吃了杀猪宴,便浩浩而来,这才有了昨夜的一幕。
薛向没想到竟是这么一番曲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言语了。
本来嘛。徐主任和李二双方各置一词。从他的主观判断上,虽然深信李二的言语,可真拉到公堂上。这便是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腌臜事儿。
他此来,是处理麻烦的,不是找麻烦的。
更何况,唐三丫并未受到什么侵害,虽然李二自觉受了气,可徐玮被揍成了猪头,也算受了严惩,薛老三心中快速计较一番,便打算和稀泥,将此事捂下来。
没法子,作为四九城顽主领袖时的薛老三,自然可以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可作为主政一方官员的薛老三,则必然要衡量轻重缓急,大小多少,该捂盖子时也得捂,尤其是如今的德江,正是多事之秋,此事宁可压后,也不能再掀起更大的风波。
做出捂盖子的决议后,薛老三当即掏出钱包,点出十张大团结,拍进李二手中,直说这是他个人的慰问金,让李二给唐三丫买补品压惊。
薛老三之所以不假说是政府发下的,就是怕这帮人又以为闹一闹,政府果然又开始派好处了,好歹他薛老三有昨晚凝聚的威风尚在,足以保证这帮人不往歪里想。
接着,薛老三干脆对众人直陈了他心头顾虑,说了,若是真闹开了,也无非是各执一词,弄丑了李家的名声,李二若是信得过他,肯给他些时间,他薛某人保管给李二个交代。
说来,薛老三历经靠山屯、萧山,对付这种乡村不安定因素,也算是积累出了经验,无非两招,一曰,你狠我更狠;二曰,以诚待人。
因为这村民多数文化程度不高,而敢于啸聚对抗官府之辈,多是胆大性豪,且目无法纪之辈,若是政府与其相争,示弱一次,这帮人的气焰最易飞腾上天,下次再想压服,便是千难万难,而这云锦湖周边村庄有今日气焰,便是明证。
因此,怀柔既然不成,唯有以狠对狠。
而拐子李村、唐家庄昨夜之突袭,已然超出了好勇斗狠的范畴,近乎聚众造反了,到了这种程度,以狠压狠已然不成,唯有以杀止狠,这便是老话说的,软的怕硬,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薛老三两把手枪在手,直打得子弹满天飞,就是不要命了,更重要的是,他不要的是这众村汉的命,而众村汉再是罕用,却是惜命得紧。
如此,一个“不要命”的,一个又惜命得紧的,两方交锋,自然是薛老三这“不要命”的占尽上风。
以狠对狠,你狠我更狠,便成了薛老三收拾一众村汉的不二法门。
当然,除了霹雳手段之外,薛老三自也怀柔有策,那便是以诚待人。
村名虽然悍勇,有着农民式的狡猾,但多是纯朴之人,又俱喜义气,这便也是水浒,三国能在乡间,地头产生最广泛影响力的根本原因。
薛向老三先压服气焰,再以诚相待,一打一拉,哪里还有不能成事的,当年宋江靠这手不知道收服了多少江湖草莽,更遑论唐大个儿,李二之辈了。
正如眼下,薛老三这一百大元亮出来,又说了番诸如负责到底的推心置腹的话,立时把李二感动得不行,直嚷嚷着堂客唐三丫准备摆酒席。
薛老三原想婉拒,毕竟,穷家小院,如何经得起折腾,可又深知这越是穷人家,越是要面子,越是好显骨气的秉性,为怕冷了人心,只好应下。
好在江、戴二人跟随他良久,知他脾性,当即抢出门外,没多会儿,便购回鸡鸭鱼肉能食材,这才解了唐三丫的燃眉之急。
………………
却说,此刻,这唐大个儿端着酒杯,要给薛向敬酒,薛老三却稳坐不动,摆摆手,压根儿不端杯子。
唐大哥肿胀如猪头的胖脸虽然生怒,却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睛却阴得快滴水了,“薛大官瞧不起我,不肯给面子?”
李二慌忙站起来,要打圆场,生怕这位二愣子脾性的便宜大舅哥,冲撞了薛大官。
若是别的当官的,他李二二话不说,随唐大个儿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可这位薛大官却实在已经超越了能挑战的极限,他可不想看着唐大个儿自寻刺激,顺带着连累大伙儿倒霉。
不成想,不待李二开言,薛向先开腔了:“唐大个儿,都说咱们蜀人豪气,云锦湖边上的汉子更是悍勇豪迈,可今日一见,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薛向话音方落,一圈正对着桌上的鸡鸭鱼肉使力的村汉们,齐齐停了筷子,各自低了头,胀得满脸通红。
原来这帮汉子,皆以为薛向在拿昨晚众人伏地抱头的糗样儿说事儿,人人心中火烧,
若是换个人,这帮汉子早掀了桌子,偏偏眼前的双枪魔王,实在让人提不起对抗的勇气。
唐大个儿亦胀得肿脸充血,眼珠尽赤,正寻思着要不要跟薛向拼了,熟料薛老三后半句话又出得口来:“唐大个儿你拿的这酒盅,是喂娃娃奶水用的吧,堂堂八尺汉子,用这玩意儿敬酒,岂不惹人耻笑!”
谁也没想到薛向竟是嫌弃这酒盏太小,才说出了那番言语,霎那间,众人担忧尽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豪情和不忿,从腹中腾地升起,几乎要破腔而出。
不知多少人在想,玩儿狠的,老子们玩儿不过你,可真要讲起喝酒,非把你小子喝趴下不可,还他妈敢叫阵。
铛的一声,唐大个儿将酒盅顿在了长条桌上,恨声道:“薛大官说得不错,倒真是咱不够爷们儿了,老二,还杵在这儿作甚,没听见薛大官的话么,换大碗!”
李二慌忙吩咐左近几名帮闲的妇女,去取大碗,说着话,眼神飘飞,语气也略显迟疑,似乎有什么隐忧。
这回倒不用薛老三善解人意,紧邻着唐大个儿的长襟中年汉子,沉声喝道:“顺子,去,到咱家把那桂花树下的竹叶青给掏一坛子出来,让薛大官也尝尝咱拐子李村的真正地道!”
这中年汉子正是李二的堂叔李大先生,乃是拐子李村第一有文化之人,逢年过节,四里八乡的对联,福字,皆是此人主笔,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也多是他做知客先生,眉眼最是通透,心思极为细腻,转瞬就瞧出了李二的尴尬,遂出言相助。
靠着篱笆大门的寸头小子应和一声,方奔出门去,立时便又有人回过味儿来,招呼一声说自家也有美酒,拿出来给薛大官尝尝鲜,便也飞奔而去。
不多会儿,奔出门去的三五条汉子,各自或抱了沾了湿泥的酒坛,或提溜了簇新的酒壶,或掐了长大的玻璃酒缸,折回院来。
唐个大个儿二话不说,抢过那寸头小子手里的酒坛,拍开封泥,就给薛向新换上的黑色土碗里兑上满满一碗,慨然道,“薛大官,这下总该够汉子了吧,不瞒你说,这是李大先生亲自酿造的竹叶青,劲儿大着呢,嘿嘿,这回,我倒想看看你薛大官够不够汉子!”
唐大个儿一直纠结薛老三方才斥责他不够爷们儿的话,本来嘛,他这家伙生平最喜好汉,也自诩为一等一的汉子,陡然杯被薛老三藐视,心头憋着劲儿,一时间哪里能散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赌不起
却说,唐大个儿一句话撩下,端起自己那碗,在薛老三碗檐上一磕,仰脖一饮而尽,喝罢,一抹嘴,红肿的脸蛋如抹了辣酱,一双眼睛却藏不住得意,斜睨着薛向,意思很明显,该你了。
熟料,薛向更是干脆,抬碗便干,又自顾自地给自己碗中注满,便一手拎着酒坛,一手端着碗,下得桌来,展开了疯狂的反攻。
薛大酒缸出手,胜负哪里还有悬念,两轮通关下去,三张酒桌上趴了一圈。
要说,这拐子李村村汉们,也俱是酒豪之辈,奈何,薛向让换了大碗,两轮又走得太急,骤然两大碗小两斤烈酒下去,便是头牛也得闷上一阵,更别说人了。
却说,薛老三两轮通关走完,这帮村汉就没一个能站着的,或熟睡,或喊头疼,更多的却是,在叫嚷着“薛大官是酒桶”、“薛大官对脾气”,“薛大官看得起咱,够意思”……
而这阵阵醉酒的吆喝之词,则正是薛向此次豪饮要达到的最主要目的。
因为,薛老三深知农村工作不好做的根子,在于官员极难和农民打成一片,尤其是上面下来的干部,农民兄弟对其天生都有隔膜,若是这当官的再稍稍倨傲,这工作成效如何,就可想而知。
而薛老三当过靠山屯的大队长,太知道农民是什么样的群体,更知道如何和他们拉近距离,混成一片。
说来。这法子也简单,无非是一起扯淡,一起灌酒。
如今,果不其然,他薛大官痛痛快快,毫无凝滞的挨个儿敬到,虽然将众人皆放翻倒,可一众人等对薛老三却是服气得不行,就差嚷嚷着磕头拜把子了。
却说,薛老三放翻了众村汉。竟又大模大样。坐回了原位,持碗举筷,对着一桌子没怎么来得及动的鸡鸭鱼肉,发起了猛烈进攻。
他这番山吃海嚼。直瞧得戴裕彬。江方平面面相觑。二人甚至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怀疑起自家首长猛恶放倒众人的用心来,莫非就是为了想独吞这一桌不怎么样的宴席?
却说。薛向这边正吃得畅快,门外陡然传来了发动机声,突突的声音方入耳,薛老三便丢了筷子。
因为他分明听出这是小吉普的动静儿,而别说这偏僻的拐子李村了,便是磨山一个乡也不曾有一辆小吉普。
果不其然,薛老三方搁下碗筷,篱笆院门便被推开了,一位枯瘦的中山装急匆匆走了进来,正是前几日,同薛向共赴省城招商的黑水县政府常务副县长徐吉利。
“薛专员,你这是?”
徐吉利瞧见院内的景象,简直有些大跌眼镜。
这拐子李村,他虽不曾来过,可云锦湖周边的村庄对政府干部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可是太清楚了。
且昨夜,他还收到惊悚至极的消息,说这位薛助理同拐子李村并唐家庄的上百村汉,发生了血腥斗争,一人持枪打死打伤多名村民。
虽然事后证明这不过是妄言,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薛助理却是和拐子李村并唐家庄的村民,确实发生了极度严重的争斗。
可眼前分明是一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其乐融融的农家乐景象,想象和现实发生了巨大的反差,自然让徐县长错愕非常。
“徐县长,可是招商引资之事有变!”
对这位徐县长,薛老三印象极为深刻,尤其是昨日回归德江地委,这位徐县长临去留下的那句要分担招商失败责任的话语,让薛老三极是感动。这会儿,见他寻来,再加上心中一直在担心着招商引资之事,是以,薛老三便免了寒暄,快步上前,直抒胸臆。
徐吉利微微错愕,便拉着薛向急步出了院子,上了门外老槐下的吉普车,开门见山道:“的确如此,不不过,不是有变,而是彻底崩坏了。”
说着,他便将方才翠屏山脚下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了薛老三。
“什么!”
薛老三腾地站起身来,砰的一声,脑袋在车顶上撞得一响,隐隐将车顶棚,顶出个弯弧来。
徐吉利唬了一跳,慌忙来看薛向的脑袋,却被薛向伸手按得坐了回去,紧跟着,薛老三也坐了下来,沉声问:“真的是无偿租借一百年!”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徐吉利道:“真是如此,要不然,梅山和银山怎可能把咱这到手的鸭子,给抢走了!”
“荒唐,荒唐……”
薛老三将大腿拍得啪啪作响,满脸激愤!
的确,梅山和银山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离谱了,往大了说,简直是丧权辱国,别说他薛老三了,就是孔凡高这种政治因子深浸骨髓的老官僚,骤然听到此等条件,都忍不住暴走。
当然,薛大三这番大骂,除了激愤梅山银山不顾廉耻外,更是惊心事情的崩坏,那边使出如此肮脏手段,让他备下的后手,尽数无用,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可不是荒唐嘛,某些人为成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了,说得好听,什么为构筑环省城经济圈,好辐射西南诸兄弟行署,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头顶上的乌纱,不过,薛专员,这会儿,可不是您生气的时候,您可得赶紧拿个主意呀!”
徐吉利此来,还真是寄望于薛向能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
谁叫,前番薛老三的袖里乾坤玩得实在是太过出神入化了呢,直到昨天傍晚,党政联席会议的结果传来,徐吉利也仍旧不敢相信薛向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当时,德江招商团可是连宝龙酒店都给赶出来了,还一连两次挨了省委领导的批评。
也正是因为薛向那神秘莫测的逆袭,让徐吉利还存了些万一的想法,这才急吼吼地离了翠屏山脚,就奔到了这拐子李村来报信儿了。
“拿主意,我能有什么主意!”薛老三满脸落寞,“嘿嘿,人家都倾家而赌了,咱们还能奈何,这叫量梅、银之物力,皆外商之欢心,咱们赌不起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间真仙
薛老三是真有些心灰意冷了,虽说昨晚,给李、陈二位的电话不通,他心中就猜到不好,可也不过是认为,梅山、银山还未死心,省委也插手进来偏帮,让李、陈二位老狐狸又起了新的心思,想待价而沽,跟德江重新谈条件。
是以,薛向并不如何担心,因为他除了已经备下了后手,应付变故外,心中也未尝没存了想看周道虔、孔凡高笑话的打算。
可不曾想,这笑话彻底闹大了,把他薛老三也给装了进来,成了笑话里丑角之一。
当然,今次出现此等意外,实在非战之罪,因为便是薛老三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梅山,银山竟然如此无下限。
“唉!”
徐吉利重重一拍方向盘,叹道:“是啊,这种荒唐的条件都开出来了,咱们还怎么玩儿,什么狗屁经济效益,脸都不要了,还要效益,我倒要看看他宋书记和程专员,回头怎么跟梅山、银山交代!”骂吧,顿了顿,又皱眉道,“要说也不对啊,这梅山,银山想抱金疙瘩想得发了疯,可省里总得控得住台盘啊,蔡书记可是出了名儿的好面子,怎么能允许这种荒唐条约出现在蜀中?”
“你说什么,老徐,再说一遍,蔡书记什么!”
薛老三像是陡然挨了电击,猛地坐直了身子,双目炯炯,隐然放光。
徐吉利被他盯得眉间如灼,不由自主别过头去。惊疑道:“我说,说蔡书记是出了名儿的好面儿!”一句答完,便用余光朝薛向瞧去。
哪知道这位薛专员竟又闭上了眼,身子软软靠在座椅上,犹如安歇,只左手食指飞速在膝间点动,让人知晓,这位薛专员正在飞速地开动着大脑。
徐吉利猜到定是自己那无心之言,触动了薛向某根神经,心中祈祷。没准儿真能让这位曾经化腐朽为神奇的薛专员。想出什么奇谋妙计来。
徐吉利怔怔盯着薛老三,这一盯就是半个钟头,若非薛向那根手指头始终在不停敲动,他一准儿得出声催促。
可饶是这样。半个钟头的等待。也足以让他燎心烧肝!
终于。徐县长受不得这死寂了,又瞅见窗外不远处的江方平和戴裕彬连连朝他挥手,当下。便想溜下车去,把这安静空间,留给薛专员冥想。
不曾想,他方伸手扶上车把,薛老三的眼睛攸地睁了开来,“老徐,你知不知道这次省城招商会议的具体日程安排?”
“什么安排?”徐吉利的思维,显然跟不上薛老三的跳跃。
待薛向重复一遍后,徐吉利苦笑道:“薛专员,这个您该最清楚啊,头一天咱们进宝龙酒店时,省府办公厅已经下发了会议日程表,那张单子在您手里啊!”
薛向闻声,立时苦了脸。
原来,他本是疏懒性子,对这种交际为实,会议为名的大会,向来是不感冒,本来嘛,他只须瞄准问题核心,无所不用其极,将投资商拉入德江即可,关注劳什子会议日程表作甚。
当时,得了那张表,就直接丢弃在了房间里,不曾细览。
薛向正暗自后悔,临近他的车窗玻璃却被敲响了,正是戴裕彬、江方平到了近前。
原本,方才薛向随徐吉利出门没多会儿,江、戴二人就跟了出来,朝吉普车行来,正要近前,却被担心打断薛向思路的徐吉利用手势止住,二人生生在外面枯等了半个钟头。
直到这会儿,瞧见徐吉利打手势,二人这才匆匆近前。
“小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去省城参加招商会的头一天,省府办发的那张日程安排表?”
薛老三陡然扫见戴裕彬,心念一闪,便问出声来。
戴裕彬道:“记得啊,那张表,首长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我给收起来了,怎么了,首长有什么要问的,那张表虽然没带过来,可表上的日程安排我都记下来了。”
作为秘书,顶顶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规划首长的日程安排,所以这日程表,几乎是秘书必须随身携带和背熟的玩意儿,虽然薛向问及的那张日程表,已经随着德江招商团提前回归,而失去了效用,但其中内容,戴裕彬还是记得的,毕竟,才不过一天功夫,想忘也难。
“好小子,有你的!”
薛老三重重擂了戴裕彬肩头一拳,一句颇具江湖气的玩笑罢,急道:“你赶紧说说,那个集体签字仪式的时间,安排在哪天的什么钟点儿?”
薛向虽然记不清日程表的明细,却是记的最后一项,就是集体签订投资协议,因为那一栏有一行“届时有中央领导莅临”几个字,乃是用红笔描粗了的。
薛向话音方落,戴裕彬便背诵起了签字仪式那一天的日程安排,“十月二十一日,下午四点半,省委蔡天行书记,蒋天生省长等省委省政府领导,陪同中央领导出席签字仪式,下午五点半,举办答谢晚宴,晚上八点,组织观看省歌舞剧院歌舞演出,晚上九点半……”
不曾想,他一句话没背完,吉普车的发动机就响了,紧接着,巨大的机车咆哮声响起,江、戴二人眼睛一花,吉普车就蹿了出去,接着,徐县长摇晃欲倒的身影,出现在了身前,二人赶忙抢上前去,将这位被自家首长暴力从车里投掷出来的徐县长扶住。
“他,他这是干什么去了,着,着急忙慌的!”徐县长惊魂甫定,莫名奇妙道。
不曾想,江、戴二人竟是异口同声道,“首长又创造奇迹去了!”
说话儿,脸上连半点惊诧都欠奉。
………………
薛老三的确是奔着创造奇迹去了,因为今天正是十月二十一日,而时下,已然是下午两点四十了,距离那个所谓的签字仪式,不过区区百来分钟。
而从德江地委至省城,少说也得两个半小时,更不提从这偏僻的磨山赶过去了,这时间无论如何不够。
当然,这不够是对常人而言,可薛老三压根儿就不是常人。
不过,话说回来,薛老三纵是国术无双,如此超出极限的距离,要赶过去,也非是易事。
这不,吉普车车方转出拐子李村,便被薛老三开得飞起来了,不过,薛老三却不往西边的大道上转,而是径直朝南边行去,那边可是苍莽山林,这吉普车可是不能通行。
你道薛老三真会蠢到在山林间飙车,即便有那本事,也没那个功夫不是?
原来,此去省城,若按部就班,先上磨山的石子小道,转进德江,再从德江转上省道,这么一步步行去,到了宝龙酒店,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好几回了。
是以,薛老三方意识到时间紧凑,脑子便迅速定下了方案。
省城在南,他便直接朝南行,数学上的两点之间的距离,直线最短,便是小儿都知道。
不过知道归一事儿,眼下要牵连这种直线,也只有薛老三这非常之人能勉励一试。
却说,薛老三驾着车,飙到了南边的野猪林,不待车停稳,他身子就飙射了出去,如电光一般,便踏上了一颗老杨,紧接着,足尖一点,便又射出十米余,直直站上了另一颗大树,如是再点,身子又飞腾而起。
如此这般,这莽莽山林,于薛老三而言,犹如平地,霎那间就飙出里余。
如今,薛老三的国术大成已有些时日,更兼身子彻底长成,气血充盈如海,筋骨强健似铁,一身本事真个如仙似佛,什么金庸小说中描述的那些神奇本领,在如今的薛老三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想那乔峰,已算是顶尖高手了吧,收拾一头猛虎,还得那么来来回回,战上许多合,换作薛老三,伸手便擒拿。
便是乔峰为试探自己本事,掼刀入岩石,也不过刀身入石数寸,换作薛老三,便是木片也能插进岩石里。
强大到常人无法想象的体力,和对力量妙到毫巅的掌控力,简直让这家伙犹如超人!
此时,寂寂莽林,罕无人际,薛老三气血鼓胀,筋脉大张,整个人就如超级大炮射出的炮弹,呼啸而过,若此时有谁从半空而望,准能瞧见这片寂寂莽林上空,如同卷起了风暴,风暴过境,树伏枝折,莽林生涛,若能拍摄下来,这部片子恐怕就不该叫《世外高人》,而该唤作《人间真仙》了。
想当初,靠山屯的山神蛇出场,就够算得上气场如海,凶威赫赫了,可相比今日的薛老三全力施为,简直小河比之大海。
却说,薛老三在林间飞射,足尖一点,便射出十余米,偶尔单手挽住长藤,稍稍一借力,更是腾出数十米,如此闪电越境,简直快赶上高速行驶的火车头,区区十余分钟,一座莽林便被他洞穿而过。
刚越过这莽林,前头的道路陡然断绝,浩浩岷江如汪洋一般横亘在前,左右张望,既不见桥梁,又无舟楫,若要横渡,却是麻烦。
按说,以薛老三此时的体能,划水而度的速度,也绝对堪比游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蜘蛛渡水
可这会儿的薛老三,心急如焚,如何肯耽误半点功夫,若人入水,湿了衣衫不说,关键是,水有阻力,再如何潜泳,也快不到哪里去。
可不入水,又无桥无舟,还能飞过去不成?
薛老三肋下无翅,自然不能飞腾,可不能飞腾,又该如何渡河呢?
眼前的岷江如玉带,巍巍煌煌,江水奔腾,横绝里余,似乎真将薛老三的去路堵住了。
因为薛老三,足足在这江边眺望了十多秒,又慢腾腾卷起裤管,褪去鞋袜,双手提溜了,做着准备动作。
若将薛老三入林以来的表现,当作一部动作片的话,先前十余分钟,真个是精彩纷争,热血爆棚,主人公如仙如佛的手段,让人迷醉。
可这会儿,再看主人公被大江阻隔,如寻常人一般,褪袜脱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实在扫兴至极,让人生闷,恐怕观众们得直接退场抗议了。
熟料,这压抑,只是**前的铺垫,紧接着,让人惊爆眼珠的一幕出现了。
但见薛老三竟伸腿朝江面踏去,离奇的一幕出现了,他双脚踏在水面上,整个人竟不下沉,水面只漫过脚踝,连裤脚都不曾湿透,简直违反了物理学定律。
此种场面,看着犹如神仙法术,实则另有门道。
寻常水性极佳的汉子,靠精湛的踩水的本事,能让肚脐眼漫出水面,而对于薛老三这种体力爆棚。劲流周身法御万物,人间上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国术大宗师而言,要踩水不过踝,亦非难事。
此时,看着薛老三是松松踏在水面上,不动不摇,实则内里别有乾坤。
他五指脚趾竟如人的手指一般,灵巧的划着水,旋起一道又一道气浪,如同螺旋桨一般。正是十只脚趾频发暗劲。相互交织,达成了平衡,才支撑出了这近乎科幻一般的画面。
却说,薛老三站着水面。并不急着动作。非是有时间耽搁。而是他自己也在适应这踩水的本事,原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试验。并且是陡然萌生出的想法。
原来,方才他缓慢卷起裤腿,退下鞋袜,便是在趁着这个空当,想着到底以何等手段横渡大江。
毕竟,身为国术宗师,虽然前方大江横亘,如绝天地,但他要横渡,却是有多种法门,不管是潜游,抑或着斩断巨木,以作舟楫,登临而渡,皆是易事。
他脑中思想的,便是如何用最快的法门横渡,这一想,便陡然念及顾长刀当年谈及的清季国术高手的奇闻异事中的一篇,讲到国术大高手杨露禅,当年踩水过大河,水只过膝,还说那差不多便是国术最高境界。
想到这个故事,薛老三陡然来了灵感,便趁机一试,果然,立时在水中站稳了。
说来,当年顾长刀点评此异术,说是国术最高境界,实则不过是化劲儿到了巅峰的本领,不过,能练到化劲儿巅峰的国术家们,也确是万不逢一,再加上国术宗师几乎不世出,说是国术最高境界,也是不错。
可薛老三何人也,早迈过了化境的巅峰,到了劲流周身,法御万物的玄妙境界,这踩水的本领,自然胜杨露禅多多。
却说,薛老三双脚踏在水上,稍稍感受了力道平衡,眨眼便掌御由心,突然,他手臂一扬,手中的皮鞋,陡然飞出,荡出里余,直直落到了对岸。
而皮鞋被扔出的霎那,薛老三动了,但见他上半截身子突然倒了下来,脊柱完成了饱满的弓形,双掌在水面上一撑,两只没进水里的脚掌瞬间拔出水面,整个人突然射了出去,再落下时,已在五米开外,而这回双脚双掌,皆不入水,竟贴在了水面上。
而那一贴,也不过是转瞬,紧接着,身子便又弹射了出去,区区二十余秒的功夫,里余的宽阔的岷江,便被薛老三轻松横渡。
薛老三这招,便又是踩水功夫的变种,唤作蜘蛛渡水。
试想,那蜘蛛在水面上漂移,可不就是此种形状么,只不过蜘蛛体轻,触角甚多,能支撑它身子在水面移动罢了,寻常凡人如何能为之。
但薛老三岂是凡俗之辈,方才他能踏江不过脚踝,便已试出了自己的本事。
双掌再放置水面,这两脚承担之力,便由四肢分担,且多了两掌,便多了两块接触平面,借力御力的难度可谓骤降,使出这蜘蛛渡水的绝活,反比那踩水不过脚踝,更显容易。
却说,薛老三以绝顶国术神通,轻松横渡岷江,到得对岸,穿上鞋袜,便又急急没尽了对岸的林子。
山难阻,水轻渡,薛老三劲流全身,势如奔马,短短个把钟头,竟然行出了八十多公里,便是千里马奔腾也不如他,更遑论什么吉普车了。
要说这番奔行,看似辛苦,薛老三却浑身舒坦得想要仰天长啸。
由此变故实在是因为,薛老三国术大成以后,尚不曾一次真正全力施为,便是在明珠突袭青帮救人那回,从十多米的高楼坠落,薛老三一鞭御空,也是游刃有余。
而今日这番穿山渡林,涉河过水,为尽量节约时间,短短一个小时,奔行如此距离,却是让薛老三使出了全力。
当然,如此个把小时的奔驰,对于他而言,远不到体力极限,可全力奔行,浑身气血充盈,筋脉扩张,血如铅汞,脊髓如霜,全部搬运行转起来,就好似一块精铁,重新再回炉中锻造一般,一锤一淬,皆在凝练身体,这种爽快,简直妙不可言。
却说薛老三越奔越急,越行越顺,什么小说中的轻身功夫,于他而言,简直弱爆了。
行到后来,十多米的高树,他不过两脚就到了顶儿,再大力扳着树梢落下,到得半空,猛然松手,整个人立时被这大树释然的弹力,送出数十米,这种跃进的模式,哪里是赶路,分明是在玩儿蹦极。
正是以这种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法门飞渡,从拐子李村到省城的直线近百公里的距离,愣是让这家伙只费了一小时外加一刻钟的功夫,就趟到了。(未完待续。。)
今天两章晚上更新!
江南人在外面,更新推迟下!
亲们晚上一起看吧!
祝好心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拖刀计
入得市区,薛老三寻着空当,捏晕一位巡警,抢过他的偏三轮,就直直冲宝龙酒店飞驰而去,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不过还剩半个钟头。
市区虽然俱是水泥地,可到底车多人多,弯道遍布,再加上这偏三轮便是油门加到顶峰,也是马力有限,让薛老三开得焦躁不已。
短短三十多里路,竟生生耗去了十二三分钟,急得薛老三堪堪望见人民广场时,便弃了车,飞窜前来。
不等奔到近前,薛老三便暗叫不好,原来,此时的宝龙酒店门前,竟然拉起了警戒线,十多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在门前每隔十米站一个,排出了一长溜,显然今日此处,有大人物登场。
薛老三这番惶急奔行,立时引起了广场中央巡逻车的注意,急急朝他行来,远远便喝令他双手抱头,在原地蹲下,等候检查。
薛老三暗骂一声“晦气”,知道这正门是进不去了,当即足尖一顿,向左侧折去。
霎那间,警笛大作,广场上散落的数十便衣,竟齐齐朝薛老三围来。
薛老三心中焦躁愈甚,头脑却极是清晰,寻着人口密集的地方便挤了过去,今日本不是大集,可见了宝龙酒店这番阵势,任谁也知道有大人物驾临。
国人性好凑热闹,瞧见这等阵势,哪有不来看的,是以,此时人民广场上,虽说不得熙熙攘攘,却也人烟极密。
却说。薛老三朝人群挤来,身子宛若游鱼,便是再密集的地方,也是一滑即过,可那帮便衣和警车就不成了,只大声鼓噪,却进如龟行。
再加上那有误以为薛向是坏人的,想见义勇为,伸手来擒,却被薛老三就势放倒。立时让本就混乱的场面。更是凌乱不堪了。
薛老三趁乱脱出人群,朝西侧的小巷子蹿去,方蹿到巷子内,猛地听见左侧院墙内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声。又侧耳听清那侧传来的言语。瞥见四周无人。一个加速冲着左边的大红院墙就奔了过去,足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子便腾起丈许。伸手在一棵伸出的手腕粗细的梧桐枝上一搭,身子又腾起米余,扳住墙头,轻轻松松就跃过了五米余的高墙。
人尚在半空,薛老三便窥探清了下面的动静儿,三个粗壮妇女,正在墙根宰杀七八只鸡鸭。
原来,薛老三运气不佳,没遇上好落点,身下正是浣洗池子。
若是旁人遇上这种情况,半空无从借力,非跌进池子里,摔成落汤鸡不可,可薛老三到底非是凡人,人在半空,眼见就要跌落下来,右足足尖陡然暴涨,点在了墙壁上,攸地一下,人便弹射出去,横渡四五米,快落定时,一手抄过一根晾衣绳上的雪白卫生衣在身上披了,一手劈在晾衣绳一端悬挂的老杨树上,卸去了下坠的力道,无声无息的落了地。
“咦,怎么起风了。”
“张婶儿,哪儿起风了,撒癔症了吧。”
“不对,是起风了,张婶儿说得没错,方才我耳边也飕飕凉,头上一黑的,好像这大飞机从耳边过……”
“啧啧啧,憨娃他娘,还飞机,你可真能白话,你见过飞机么,别张婶儿昨个儿舍了你两斤猪下水,你就顺着她说,有什么呀,懒得理你们……咦,不对,真起风了,这老杨树都落叶子了,刷刷地,可我怎么没觉着风吹来啊,发丝儿都没动弹呢,哎呀,莫不是闹鬼吧,听老辈人说,杨树属阴,这杨树下吊死过人,最容易闹鬼,早些年,我可听说这儿……”
薛老三去得极快,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奇特方式降临,给这宝龙酒店的后厨,弄出了一个禁地。
话至此处,薛老三翻墙所落的地点,已然明了。
原来,躲避追兵,从一开始就不是薛老三主要目的,毕竟,以他的本事,真要躲避谁,便是鬼神也难追寻。
他方才向此处遁逃,乃是观察好了宝龙酒店的建筑构造,而做出的抉择,待逃到巷子里,又在墙外倾听清了里面的动静儿,便判定了此处是何所在,这才跳了进来。
“嗨嗨嗨,我说你在这儿望什么,想去瞧热闹,也不看你几斤几两,敢跨进这门,打折你的腿,知道今儿个咱这儿要来什么人么?”
却说,薛老三方急行到后厨和主堂的通道口,猛地听见大堂里的工作人员的对话,当听到谁去几号房叫哪位客人,准备入场,他汗毛都炸了。
原来,薛老三这番神行,虽然在签字仪式开始之前赶到了,可到底晚了一线,因为他算漏了今次有大领导到场,商人们得提前入场这一节。
如此一来,整个环节便出现了天大的漏洞,试想,待会儿李、陈二位老板已经入场了,众目睽睽,大员云集,他薛老三便是再有手段,只怕也无用武之地。
薛老三头皮发麻,怔怔立在了原地,不曾想,他为了掩饰身份,顺手套上的卫生服,这时起到了作用。
却说,听见呵斥,薛老三理都不理,满脑子思忖得都是到底该怎么办。
那人见他无礼,立时就恼了,方要喝骂,厨间钻出个戴白色高顶帽的厨师,急速跑来,手里握着的黝黑大勺,还在咝咝滴油,“王主任,王主任,不好了,不好了,煤气用完了……”
那人叱道:“吵吵,吵吵,吵个铲铲,慌个球球,不就是没煤气了,搞得跟房子失了火一般,惊到前面的客人,老子饶不了你,去,叫张大肚子回鸿运去搬,鸿运不够,再去东升,天大地大,今儿咱们宝龙最大,老子倒要看哪个敢放个屁,也不看看今儿谁要来,哼,照我说,就不该让鸿运、东升那些外头人进来,完全可以从省委食堂招帮手嘛……”
那人正滔滔不绝,蹭的一下,无意间却将薛老三漆黑一片,浆糊一团的大脑给点亮了。
“房子失火?嘿嘿!”
薛老三嘴角拽起,迈步便要跨进大堂的门槛。
“嗨,找死呢,没教养的东西,我就知道,不该让你们这帮外人进来!”
薛向方要迈腿,那人的大手便拍上了肩头,声音里夹的愤怒,似乎都能生火了。
薛老三转过脸来,瞧见那人的胖脸,满眼惊喜,伸手擦擦额头,长长舒了口气,抓住那人手,急道:“哎哟,王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可是找死我了,王秘书长正要我满世界找您呢,可我对咱宝龙酒店又不熟,前前后后,寻了好几遍,都没见您影子,正想着怎么跟王秘书长回话呢……”
薛老三正滔滔不绝,王主任的胖脸陡然如鲜花绽放,一把扳着薛向的膀子,喝道:“废他妈的什么话,王秘书长在哪儿,快说快说!”
此刻,王主任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他不过是宝龙酒店厨房部的后勤人员,虽也挂着主任的衔,可实际不过是副科级干部,像省府秘书长王晋西这样的大佬,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今一听说,王秘书长召唤,他脑子里立时弹出的信息是“王秘书长是此次省府接待方的总负责人,寻自己,定然是询问晚间的宴会上餐安排”。
得了如此绝顶亲近秘书长的良机,王主任如何不喜出望外,直急急追问王秘书长何在,至于薛向是哪个甲乙丙丁,他才懒得管呢,反正这回省府办公厅为搞好后勤供应工作,从鸿运,东升等招待所,借调了不少后勤人员,他王主任哪里个个能认识。
而至于王秘书长为何会寻一个小厨子来寻他王主任,则自动被王主任忽略了,此刻,他满脑子俱充斥着欢喜、渴望,哪里还有半点智商的容身之地哟。
“王秘书长在布置会场,叫您去哪儿找他!”
“什么,会场,我去哪儿?”
王主任眼中的欢喜似乎要炸开了,省府办公厅昨天晚上就对酒店工作人员发布了禁令,禁止宝龙酒店方面的人去那处,便连会场布置都是直接省委大院的专家来做的,布置完,还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小队入场检查过。
那慎重劲儿,瞧得王主任小心肝都直扑腾,如今他竟然有机会能去那处,这莫非是天降鸿运。
微微愣神儿,蹭地一下,王主任便蹿了出去。
薛老三早急不可待,若这家伙还不走,他都准备用强了。
却说,王主任方去,薛老三便褪了卫生衣,跨进了大堂。
此时的宝龙酒店,又换了气象,绿竹掩映,鲜花沿台,来来往往的服务人员,如走马灯似地,显然在做着最后后勤的准备。
薛老三进得堂来,径直朝楼梯道行去,瞅见四周无人,便迈开大步,朝楼上飞腾而去,眼睛却死死盯着墙壁上电线的走势,一直寻到三楼拐角处的小房子,瞅见房子外印着的红色闪电的警戒符,薛老三立着的脸蛋儿终于舒缓了几分,急步上前,右手探出,捏住那斤多重的大锁头,大拇指、食指骤合,咔嚓一声响,锁头应声而断。
推开房门,薛老三也不进屋,竟转身而走,行到楼梯拐角,右手一振,那断裂的锁头,如精准的制导导弹一般,飞了出去,直直撞上了小屋内中间最大的变电阀,轰的一声,房内腾起一阵耀眼的火光,刷的一下,室内的光线陡然阴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对面
虽说此时不过四点多,可恰逢阴天,又是深秋时节,室内的光线虽然不十分暗淡,但对接待中央领导,以及召开如此重量级会议来说,自是远远不够的,是以,宝龙酒店的所有灯火早早就全部开放了。
此时,变电房一阵扑腾,整幢楼灯火骤灭,便仿佛陡然从青天白日,转换到了黑夜。
霎那间,大厅内一阵乱套,脚步惶惶,私语窃窃,薛老三甚至听到王晋西那惊恐至极的嘶吼声。
要说,薛老三想到断电,也正是从王主任那“着火”二字,激出的灵感,本来嘛,失了火,这地儿自然就开不成会,可给蜀中第一酒店来把火的蠢事儿,薛老三自然不会干,既然不能放火,那断电自然是水到渠成的选择。
果然,这电一断,楼下顿时混乱一片,要修好电房,无论如何得有半个钟头,这腾出的时间,自然就成了他薛老三重新勒住命运咽喉的机会。
却说,酒店内混乱如粥煮,薛老三却没功夫看好戏,当即调转脚步,急急朝五楼奔去。
不曾想,方上到四楼,他便不得不减慢步伐,原来,楼梯道内,满是身着青色制服的服务员,分作两拨,少的一部分匆匆而上,多的一部分惶惶而下,如此人前人后,薛向自然不得奔驰。
“嘿,喜子,下去下去,不用叫了,没瞧见停电了,这会儿,把人叫下去。好看咱们招待所笑话?”
“队长,咱可不是来叫客人的,是刘主任吩咐来叫你们的,刘主任就怕你们把客人请下来了,没想到您这么灵秀,立时就变通过来了。”
“…………”
听了这两拨人的一番对话,薛老三的一颗心,算是又落回了腔子里。
原来,准备下楼这帮人,正是负责相请各位老板入场的服务人员。亏得薛向断电及时。这帮服务人员又颇有眼色,才在关键时刻,停止了敲向大门的指头。
薛老三暗暗舒口气,上了四楼。四顾无人。纵身一跃。一拍扶手,翻身就上了五楼,寻到记忆中陈老板的房门。伸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数下后,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身西装革履的陈老板劈头就问:“什么时候来电啊,下面服务台来电话也就说了让等,可等多久得有个……”
声音急促,显然方才的骤然断电,让陈老板心情也十分恶劣,不曾想一句话没说完,陈老板的嘴巴便猛地定住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惊爆得似乎要顶住鼻梁上的镜片。
“薛专员!”
啪的一声响,屋内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手中茶杯跌落霎那,叫出口来。
此人不是那位和陈老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李老板又是何人。
“两位好啊!”
薛向展颜一笑,伸手又轻轻敲了敲门,“陈老板堵在门口,总不会闭门不纳吧?”
饶是陈老板这交际场中的老油条,见了此番场面,面皮也不由得一僵,嘴巴咧了咧,想做出笑脸,可偏生面皮有些不听使唤,僵硬至极,做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倒是脚下还算灵活,侧过一步,让开了身子。
薛老三步进门来,方把门关上,李老板便笑着走上前来,说道:“薛专员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远道而来,我和陈董又怎会不欢迎呢?”说话儿,冲薛老三伸出手来。
薛向却不接李老板伸来的大手,一屁股在喧软的沙发上坐了,双臂展开,搭在宽阔的黑色真皮靠背上,微笑道:“李老板,可别抬举小弟,小弟可不敢跟二位攀朋友,您二位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李老板面上一冷,心头已然十分不快,本来嘛,既然德江的生意黄了,薛向这位仕途上的少年贵胄,结识不结识,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以自己二人在蜀中如今的声势,便是省委大员也得礼敬三分,区区一个处级干部,即便再有前途,又能如何,真等他成势,自己的钱早就赚够了,天下这么大,哪里去不得,何必受他的腌臜气?
眼见着李老板要发怒,踱到近前的陈老板先说话了,“薛专员,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本来嘛,我二人也确实不好意思见你,答应好的事儿,却不兑现,实非君子所为,可你要知道,我二人不是简单的个人,虽然是一公司之长,却也不能单凭个人的喜好做决定,尤其是公司业务,我们必须对董事会负责,所以,追求利益,是我们的第一准则,当初,选择德江如此;如今,背弃德江,亦是如此,乃是对事不对人,还请你见谅。”
陈老板却不含糊,开门见山了,在他看来,这种事儿,绕圈子是绕不过去的,既然薛向都找上门了,不给他个交代又怎么成。
正如李老板所想,他陈某人也并非要死乞白赖买好他薛某人,这番开诚布公的解释,姓薛的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再扯破面皮不迟。
啪啪,啪啪……
陈老板话音方落,薛老三却站起身子,拍起了巴掌。
薛老三这番作势,却非讽刺,而是真觉这家伙好口才,先拿董事会,完美解释了自己出尔反尔的原因,填补了人格上的卑劣,而后**裸的剖析利益,实在算是有理有利有节。
却说,薛老三的鼓掌方罢,不顾二人脸上的错愕,又掷出一颗惊雷来,“陈老板说得不错,你我三人,不过萍水相逢,一晚欢聚,要说感情,那真是扯淡了。可即使是抛开感情,只谈利益,二位做出如此荒唐决策,也实在让人扼腕叹息,若非我薛某人有用得着二位的地方,这回恐怕要抱着膀子,好好看一出好戏,奈何身后有五百万嗷嗷待哺的德江人民,也就不得不忍着脾气,再拉你二位一把了。”
如果说陈老板的话是坦白,那薛老三的这番话,完全就是剥肉剔骨了,只剩了**裸的心肠,此番话,翻译过来,一言蔽之,咱们有屁的交情,扯这些没用的作甚,要不是老子用得着你们,鬼才会跑来,拉你俩一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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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个故事
“哈哈,哈哈……”
李老板仰天大笑,似乎听到了生平最好笑的段子,笑罢,捂着肚子,指着薛向道:“薛专员的《战国策》看多了吧,大言惊世,蹩脚说客用滥的手段罢了,若你只技止于此,那我也就只好代陈董一并回你一句:任你巧舌如簧,也难动我心!”
“李老板可真是自信呵,真像那落入陷坑尚且贪食忘危的熊瞎子!”
薛老三微微一笑,如绽春风。
一路疯狂奔驰,被逼得跋山涉水,翻墙越户,外加偷鸡摸狗,薛老三的情绪可不怎么好,姓李的还来招他,自然是找骂。
“你!”
李老板方勃然作色,便听陈老板道:“薛专员的口才,我和李总都见识过,不必这个时候,还在咱们面前卖弄吧,若我所料不差,这恰到好处的停电,想必是出自你薛专员的手笔!”
薛老三微笑着点头,嘴上却道:“用你们那边的话是不是得这么说,没有证据,陈老板这样说话,我保留你控诉你诽谤的权力!”
他这番“举止上承认,言词上否认”的惫懒模样,瞧得陈老板哭笑不得,“既然如此,薛专员是否有话赶紧说呢,据我所知贵国官员,在上级领导的强大压力下,往往能爆发出百分之二百的工作效率,也许恢复通电,比你预想的时间要短得多呢,所以,咱们为什么不节约时间呢。”
说罢,陈老板又缓步行到李老板身侧。拍拍他肩膀道:“李总,薛专员的话,不管对错与否,咱们还是听听得好,兼听则明嘛,有用无用,你我有自己的判断,何必怕人说话呢。”
李老板心道:“的确,听这小子说话,自己又少不了一块肉。且信与不信。全在自己的判断,这又何必计较他说话与否,难道自己内心深处还真怕这小子又吐出霹雳来,未战先怯。这可不要不得。”
一念至此。李老板一屁股在薛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笑道:“那薛专员就说吧,希望你能说点儿让我一听就浑身直哆嗦,晚上睡不着觉的话来。”
“好!”
薛老三陡然站起来。盯着李老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位放弃德江,主要是因为梅山、银山许出了无偿租借苏轼故居和银山大佛百年的条件,嘿嘿,宋书记、程专员好大的手笔,陈老板、李老板好大的胃口!”
“炒剩饭可没什么意思!”
李老板哂笑一句,冲陈老板道:“陈董,看来咱们这位薛专员技穷了。”
“薛专员”和“技穷”之间,李老板故意拖着音断开,任谁一听就知道他在强调“技穷”前面故意被省略掉的“黔驴”二字。
薛老三不为所动,笑容如春,“李老板若是不耐烦,可以先出去嘛,据我所知,此间是陈老板的房间,老话说,君子只救可救之人,既然李老板看着是火坑儿,还非得奋不顾身,我薛某人虽然好管闲事,却也没那个功夫学雷锋不是!”
蹭地一下,李老板立起身来,冷冷盯着薛向,两只眼球中央,似乎烧起了焰火。
“老李,何必动怒,我说你也是,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一点就着?”
陈老板伸手将李老板按回了沙发,又冲薛向道:“薛专员,赶紧说正事儿吧,你要是再这么磨蹭,耗到来电了,这事儿恐怕就不好办了吧!”
薛老三道:“好,那咱们就直奔正题,其实,我今儿来,无非就是想给二位说两个故事。第一个故事,说的是,春秋时期,郑国国君庄公有亲弟共叔段不贤,仗着母亲的郑太后的宠爱,屡屡犯上,而庄公姑息养奸,假作容忍,纵容其弟,使其弟骄纵日盛,终于起了谋逆之心,起兵欲夺国君之位,庄公大义在手后,郑太后也无计阻拦,终于,在鄢这个地方,庄公使计打败共叔段,并诛杀之……”
“呵呵,薛专员是来给我们补习历史知识的么,区区不才,幼承庭训至今,不敢说精通国学,可诸子百家,也算多有涉猎,这段《左传》里的郑伯克段于鄢,却是在下发蒙时,就曾学习过!”
陈老板笑眯眯看着薛向,言语间,已然十分不耐烦,显然,这位在他心里有着神鬼莫测之机的薛专员身上的光环,正在飞速消褪。
“陈老板别急,知我罪我,还得等人把话讲完不是?”
说着,薛老三自顾自拣起茶几上的万宝路,抽出一根,点燃,抽一口道:“第二个故事,讲的就不是陈老板熟悉的喽,说的是,本世纪二三十年代,一个地主家的放牛娃,十六岁那年,父母被劣绅威逼致死,放牛娃远涉百里,参加了红军,三十年代抗日,四十年代逐蒋,五十年代赴朝,放牛娃身经百战,侥幸不死,官也越做越大,十五年前,放牛娃从军队专业,先是下放,尔后起复,历经中央,地方,浮浮沉沉,直到七年前,调任蜀中省,历任省委副书记,省长,于今担任省委书记也有三个年头了,说到这儿,相信二位已经听出来了,不错,这放牛娃正是咱们蜀中省委蔡行天书记!”
却说,薛老三话音落定,陈、李二人寂寂无声。
倒不是薛老三第二个故事,如何惊心动魄,毕竟,他无非就是简略地不能再简略地,讲了一个省委大员的过往生平,连讲故事本应该有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等等渲染夸张的词汇都没有,实在算不得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可薛向说完,陈、李二人还是震住了,虽然二人弄不明白这“郑伯克段于鄢”和“蔡书记是怎样炼成的”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故事到底是如何被薛向强拉硬扯到了一处的,可事关蔡书记,这事儿自然就小不了。
蔡行天何等样人?那可是蜀中省一省之主,掌御数十万平方平方公里土地,和近亿人口,论权力,比之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元首都远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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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击溃
更何况,入大陆已经有日,陈、李二人差不多已经摸清了时下大陆体制内的权力运行模式,太知道蔡行天拥有何等样的力量了。
不说别的,就拿此次二人赴蜀来说,从省城到地方,到处鲜花,掌声一片。
如此威风,却连蔡行天的面儿都不曾见着,足见二人在堂堂蔡书记面前,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是以,在这投资协议行将签订的前夕,薛向危言耸听一番后,莫名其妙提溜出了蔡书记,实在是让二人不得不谨慎以待。
一分多钟过去了,场中依旧寂寂,陈,李二人先是各自锁眉,尔后对视,后又摇头,这一系列意味深长的动作,倒好似在上演静默大片。
“咳咳,薛专员,知道你好脑子,可咱们就不成了,你这两个故事说得实在是太过天马行空,我和陈董实在是跟不上你的转速,有什么内含隐喻,我看你还是直说了吧。”
李老板虽未窥出薛向话里真意,可多年打滚商场练就的敏锐感知,还是让他意识到事情恐怕在向着极度不好的方向在发展,一念至此,对薛向说话的口气,自然就好了不少,商人嘛,最不缺的就是厚脸皮。
“难道二位真就一点没察觉到此事的不对头来?”说着,薛老三将烟蒂按进了烟灰缸,“苏轼故居,银山大佛,先不论这两座闻名华夏的蜀中标的建筑物,到底价值几何。单说无偿租借百年,二位就没觉得事有蹊跷么?”
陈老板道:“什么蹊跷,薛专员不要危言耸听,说的是无偿租借,可实际上苏子故居也好,银山大佛也罢,到底都还在蜀中,我们又搬不走,政府的行政权力照样能作用其上,我和李老板难不成还能在当地搞独立王国不成?”
“再者说。这苏子故居。银山大佛放置贵政府手中,说难听些,不过是荒野穷宅,无用石雕。而到了我等手中。却能变废为宝。发挥出巨大的经济效用,你们省委政研室的经济专家不是研判过么,若将苏子故居。银山大佛交与我等运作,海外游人毕集,带动两地服务业发展,将对两地的就业和经济,起到无与伦比的推动作用,也算是两便,既然彼此都受益,这不是最佳的商业合作典范么,难道还有什么奇怪的么?”
“商业合作?两便?笑话!”薛老三哂笑道:“听着是这么回事儿,可陈老板你考虑过,你的合作对象是谁么?你是在和一地的政府合作,且该政府还开出了让人瞠目结舌,几乎称得上丧权辱国的条件!就算你敢陈老板自比英吉利,还是美利坚,我堂堂共和国也不是昔日腐朽满清,试想这等条约有存在的可能性么?”
“说穿了,你和李老板不过是区区一介商人,地方政府看重的也不过是旅游对当地经济的拉动,说句难听的话,你别介意,若将梅山、银山两地政府比作狮子,你和李老板不过是小小兔子,如今不过是狮子用得上兔子,才不惜自辱罢了!若真等兔子的价值发挥完毕,狮子会不会秋后算帐,还用得着我说么?”
“回到郑伯克段的故事,二位现在难道不觉得自己就是那共叔段么,梅山、银山这郑伯,不过是忍辱含垢,等待时机罢了,若真等二位将旅游线路打通,将两地的名声宣扬海外,嘿嘿,那时,就是秋后算帐之时,请别跟我提什么法律条文,就像我当初跟你说的,甚至不用太大的官儿出面,就是区区一位风景区派出所所长,就能逼得二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乖乖服软。”
“当然,二位会说我这全是臆测,乃是无中生有,这就是为何我要说第二个故事的原因,蔡书记什么人物,血雨腥风都没压垮的老g命家,会屈服在二位的港币,美元之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梅山、银山方便,敢把此种条约摆上蔡书记的案头,一定做好了万全之策。”
“话到这个地步,这万全之策相信不用我细说,二位也必然猜到了,不错,无非就是我说的那般,先砸出天大馅饼,引二位入场,待局面打开后,梅山,银山再想如何让二位自动放弃条约,还用得着费脑子么,要说,这些话本不该我说,毕竟从小了说,是拆梅山和银山的台面,往大了说,是给省委脸上泼脏水,可谁叫我是德江的官儿呢,为了德江五百万百姓,狭隘一把又如何,顺带着,我也就不得不拉二位这出尔反尔的商贾一把了。”
薛老三这番话极长,信息量无比丰富,更兼透露出的惊天险恶,直直将陈,李二位老板惊傻了,便连薛老三在收尾时的透出的尖锐讽刺,也不曾叫二人露出半点厌容。
见二人不言语,薛老三又拣起桌上的万宝路,给自己点燃一支,喷一口烟,喟叹道:“照我看,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有法度,哪能好处全被一家占尽,二位自觉梅山,银山在我德江的逼迫下,慌不择路,扔出了天大的馅饼,又怎会想到,人家不过是卖个破绽引你等入笼呢?”
“二位是生意人,照过去说,就是一手算盘,一手秤盘,这秤盘最要紧的就是平衡,二位不觉今次吞下的利润,都要让这秤盘称不起,算盘划拉不过来了么,此种生意,二位还敢做,我除了说声佩服,还能说什么呢?”
李老板很想抓了茶几上的茶杯,砸在薛向那张不断喷着犹如毒液的风凉话的嘴巴上,可理智却不断再告诉他,这家伙似乎又戳中自己的心窝了。
而陈老板则听得大汗淋漓,踉跄几步,小腿碰着了沙发,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
他很想大喊:“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堂堂一级政府,白纸黑字立下的文件,如何能不遵守,还有没有契约精神?”
可血淋淋的现实却在告诉他,在这个刚刚开放的市场,连合同法都没确准的国家,谈契约精神是奢侈的,更何况,他更清楚自己面对是何等样的强势政府,薛向说的那种一个派出所所长就撩翻自己的可能性,实在是无限大。
再加上,薛向分析了蜀中最高领导人的生平,秉性,这种可能性则几乎由无限大,发展到确准无疑的程度。
因为,银山,梅山要说服一位老g命出身的书记,接受如此条件,除了告知自己伏有后手,行得是韬晦之计谋,似乎再无别的可能。
陈、李二位老板越想越觉薛向所言有理,即便退一万步想,梅山,银山并没存此龌龊心思,可现在没这心思,不保证以后永远没这心思,只要公司进了人家的地头,就是人家碗里的蔡,人家何时起心思不可?
更何况,若按如此条件,他二人即便被梅山、银山坑了,只怕也是暗暗叫好者多,谁让二人这块馅饼吞得实在是太肥了呢,羡慕嫉妒恨者必众。
越想越心凉,陈老板心头募地浮起自家老爷子身前的遗训来,“谈判谈判,有得谈,才有得判,若是对手开出的条件已经超出判断的可能了,此事也就没必要谈了,除诈无他。”
于今想来,老爷子这话是何其有道理,梅山,银山那是开条件么,那简直是拿金疙瘩在砸啊,利益弊人心,只看见惊天利益,却忘了这背后重重风险啊!
一念至此,陈老板额头的汗液又细密了几分。
要说,薛老三如今的大脑,真就快赶上计算机了,灵敏无比。
彼时,在李二门前的吉普车中,徐吉利不过喟叹了一句“蔡书记是出了名儿的好面儿,怎会答应如此荒唐的条件”,便激发了薛老三的灵感。
由于下蜀中前,戚如生提前替他准备了蜀中省内大员的资料,这位蜀中之主的资料,自然少不了。
徐吉利如此提醒一句,薛老三脑子里就闪现出蔡行天的资料,一番回忆,心中立时茅塞顿开。
试想,一位有着如此经历的老g命,一位反抗了一辈子侵略、压迫的老战士,一位面对刺刀、大炮都不会屈服的汉子,如何会对两个商人低下头颅。
唯一的解释,则必然是银山,梅山方便备下的后手,说服了蔡书记。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梅山,银山有何手段,自然不如何难猜,无非是引狼入室,再关门打狼。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薛老三猜错了梅山,银山的手段,只须将自己的猜测渗透给陈,李二位老板,也尽够了。
有如此大恐怖在前,两位老板除非胆子生了毛,否则决计得回心转意。
果然,薛老三此番剖析到来,二位老板虽然未必相信梅山、银山会如此阴险,可到底存着这个可能,且这个可能还是无限大。
生死由人的生意,便是傻子也不会再做。
立时,二人心里坚实无比的防线,被薛老三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击得溃散了个干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易位
“哼,大陆政府也太不讲规矩了吧,咱们千里迢迢而来,竟然如此待客,这可是要自绝于千万爱国华人华侨?”
蓬的一声,李老板重重一掌拍在沙发上,蹭地站了起来。
薛老三反倒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慢悠悠道:“李老板这话可说得过了吧,我那番话也不过猜测的成分居多,现代法律制度可不讲究什么原心论罪,而是讲事实,重证据,再者说,若非您二位执意非一口吃成个胖子,梅山、银山何以出此下策?”
薛老三立场转换得极快,方才,这家伙还一个劲儿地帮着李、陈二位剖析省委,梅山,银山的险恶用心,恨不得将三者的心肠扯出来晾晾,大有不把两位老板吓死,决不罢休的气势。
这会儿,胜券方握在手中,这家伙立时变换了面孔,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好似听不得半点儿批评省委的不是。
他这番变色龙模样,瞧得陈老板直翻白眼,哼道:“薛专员,老李说得不错,你还真是巧舌如簧,不过,照你的分析,贵政府实在是没有半点契约精神,如此这般,咱们不敢跟梅山,银山合作,岂非照样不敢跟你德江合作?此外,薛专员颠倒黑白的本事,也真让人叹为观止,如何是我二人逼得梅山、银山出此下策,分明是你薛专员袖里乾坤,逼得梅山,银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着啊,陈董说得在理。贵政府如此心肠,我等还是敬而远之得好,世界大了去了,在哪儿赚钱不好,何苦冒这个风险!”
李老板屡次被薛向挖苦,打击,这会儿,又被薛老三的腹黑之言,将最后一点自尊也剥落了个干净,心情可谓极是不好。闻听陈老板此言。哪里有不愿帮腔的,他就是想看看这位巧舌如簧薛专员的委屈嘴脸。
毕竟,这位薛专员费偌大心力,偷摸至此地。绝非是为了恫吓自己二人一番。归根结底。还不是想将自己二人拉进德江。
如今,姓薛的既然拿政府之险恶来做说词,岂不知德江亦是一地政府。银山,梅山能做的事儿,德江未必不能做。
如此一来,姓薛的那番说词,岂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薛老三道:“二位行遍寰宇,做老了生意,岂不闻时移世易,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的道理,德江与梅山、银山岂可一概而论。试想,若非二位不是贪图巨利,也不会坠入彀中,梅山,银山也定不会如此算计,毕竟,招商引资是未来中央的基本方针大计之一,无端败坏名声的事儿,二位不愿意做,地方政府更不愿意做。”
“只是这百年无偿租借,逼迫地方政府不得不行韬晦之计。若换作二位到我德江,此等忧虑自然可以免除,一者,咱们是真正互利互惠地合作,别忘了,咱们德江可是以两座山峰,在二位的新旅游公司占有股份,正是你好,我亦好,我德江又有何为难二位老板的理由,照我说,无论是商业谈判,还是相互合作,归根结底,在于寻找利益的平衡点。”
“二位与梅山、银山的合作,说难听点纯属趁人之危和剥削,这就像人做了亏心事儿,自然得时刻担心人家报复,且双方利益严重失衡,压根儿就寻不到如此一个利益平衡点。反之,若二位与我德江合作,则是互利互惠,利益均衡,你赚钱的同时,我也赚钱,我戕害你,除了损害彼此共同利益以外,还给自己带来了坏名声,破坏后续招商引资大计,如此百利而无一害,我德江如何会为之,这就是一个利益平衡点,你我双方都不愿打破,那才有合作呀!”
“唉!”
陈老板忽然重重一声叹息,沉重地似乎空气都载不动。
叹息罢,却不言语,只拿眼盯着薛老三,直盯得薛老三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薛专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来我陈氏工作!”
沉寂片刻,陈老板忽然丢出这么句话来,一言道罢,他竟又摆摆手,“失态了,失态了,你薛专员前程似锦,如何肯屈就,倒是我忘形了。”
陈老板这句话,绝对是肺腑之言,邀请薛向供职自己公司的话,两日前,三人在鸿运招待所薛向房间,这位陈老板已经提及过,当时,陈老板就自承是奢望,今日再提,不待薛向回应,便又自顾自否决,确实算得上失态了。
归根结底,这位薛专员的表现,实在是太让陈老板惊艳了!
前番,这位薛专员能在重重阻挠中,用别开生面的手段,将他和李老板吸引下楼,进而,靠着无与伦比的谈判能力,智谋机变,将投资意向合同敲定,便已经让陈老板欣赏不已。
可如今,银山、,梅山都发出如此机心,眼见着神佛也无力回天,签字仪式在即,可这位薛专员竟又神兵天将,再度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
一次是奇迹,二次只能是能力使然了,有着如此出类拔萃能力的年轻俊杰,陈老板生出爱才之心,起了招揽心思,也就不足为奇了。
被人欣赏,自然是好事,不过,眼前大事未定,薛老三可没功夫跟陈老板演一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敷衍一句,说道:“闲话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聊,现在该谈谈合同的事儿了吧?”
“合同?什么合同?薛专员莫非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我和陈老板即便是不到银山、梅山投资,好像也没说过非得再转回德江吧?”
李老板对薛老三的怨念极深,先前的问话被无视了,此刻居然旧话重提。
“老李,到现在,还做意气之争,有些落了下成吧?”说话儿,薛老三扶了扶乱发,动作轻松写意,直瞧得李老板想吐血。
这位薛专员真是牙尖嘴利,损起人来要人命,不说别的,单说对他李某人的称呼,就随着二人的交锋,一路走低,先前的李先生,尔后的李老板,再到如今的老李,听得李老板只想大喝一声“老子跟你有这么熟么”。
却说,薛老三一句话罢,不待李老板勃然变色,自顾自又开了腔,“李老板,跟德江合作与否在你,但貌似此间是陈老板的房间,我和陈老板谈事儿,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大可出去,稍后,自可去跟梅山签订合作协议,据说柳副总理正等着接见你们这些爱国华人华侨呢。”
细说来,哪位中央大佬,出席此次签字仪式,薛老三虽然没接到通知,可待听了戴裕彬背诵日程表上的那句“蔡行天,蒋天生陪同中央领导”,就基本已经确定了来人是柳副总理。
因为,中央分管侨务工作的正是此公,且据薛向所知,此次爱国华侨赴蜀中,也是柳副总理旗下的侨办牵头的,他出席这最后的签字仪式,乃是应当应分的。
果然,先前,薛老三在广场上奔驰时,就见到了8341部队的专用警卫用车,细细一瞅车牌,立时便确准了来人是谁。
却说,薛老三先前言语无礼,李老板早就不耐了,此刻,待听到薛向出言赶人,立时便气冲冲朝大门急行而去。
其实,李老板已然被薛向说服,暗自打定主意,回转德江。
可在他看来,他李某人到底是财神爷,姓薛的凭什么敢如此倨傲以待,今日不将这小子嚣张气焰打下去,以后岂不是低了姓陈的一头。
此刻,薛向直言相逐,李老板也不过认为是欲擒故纵之计,无非等他李某人说软话。
可姓薛的也不想想他李某人何等样人,乃是蜀中贵客,姓薛的前些日子,为了吸引他李某人注意力,还差点儿想破了脑袋,如今,要他李某人服软,别说门儿了,便是窗户也没有。
熟料,李老板未曾行出五步,薛老三最后那句“柳副总理等着接见你们这些爱国华人华侨”道出口来,李老板急速迈动的双脚,像是被强力万能胶黏上了,再动弹不得分毫。
李老板忽然意识到,问题真得大条了,这会儿,不再是他买东西的是爷,而是薛向这卖东西的是爷了。
这其中的玄妙转换,自然全在那位柳副总理身上。
那位柳副总理不来,他李老板自然行动如意,即使不愿参加此种活动,也大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可如今,柳副总理到场了,他李某人难不成还敢放柳副总理的鸽子不成?毕竟,接待方已经安排了他李某人的座位,且还在显耀出,哪里能躲得开。
若真跟中y领导人开了如此不好笑的玩笑,那他李某人对大陆这块投资处理的觑觎,只怕得趁早收了。
既然不能放鸽子,就得去签字现场,可和梅山签那荒唐透顶、近乎把头伸进人套绳的条约,除非他脑子秀逗了。
如果不和梅山签约,那唯一破解尴尬的机会,自然就在这德江,在这位薛专员身上。
毕竟,他李某人要做的只是准时出现在签约仪式上,至于和谁签约,柳副总理才不会关心呢。
如此一来,他李某人和德江,也就是和那位巧舌如簧偏生又可恶之极的薛专员之间,立时主客之势易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广告费
“老李,现在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合约的问题了吧?”
薛老三翘着二郎腿,很有些得志中山狼的架势。
李老板脸皮铁青,心下急转,暗自盘算得失,可无论怎么盘算,却也知道时下真不是斗气的时候,除非他李某人一狠心,一跺脚,再不来共和国投资了,这可能么?他李某人那边的旅游公司的架子可是都搭建起来了,斗气争胜,从来都不是精明商人该干的。
一念至此,李老板脸上青气急褪,堆出笑脸,朝沙发边上的薛老三行来,到得近前,一屁股坐下,轻拍薛向肩头,呵呵道:“好你个薛老弟,挥掌如天,翻云覆雨,实在是让人佩服,佩服啊!”
李老板变换面具如喝水般容易,薛老三是见怪不怪,笑道:“既然老李你愿意留下,那咱们就一块儿谈谈新合同的事儿吧?”
“新合同?薛老弟这是何意,投资意向合同,咱们不是谈好了么?”
陈老板也随着李老板变换了称呼,生意人皆是如此,眼见着就要扎根德江了,这二位自然少不得要跟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薛专员好生套套关系。
“这话怎么说的?投资意向合同,不是被二位撕毁了么,这合同可不是人民币,撕裂了粘起来,还能接着用,您二位说呢?”
薛老三脸上微微带笑,心中实则已然泛冷,他薛老三可不是滥好人。先前被这俩奸商摆了一道,心里的火气可是压着呢,这会儿好容易借柳副总理的东风,将两人压住,他薛老三还不拼命磨刀,简直是对不起那被用滥的背景——五百万德江人民。
“薛老弟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总不能看着柳副总理要来,我和李老板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你老弟就趁机拔刀想向。未免让人齿冷。先前你不还说梅山,银山藏了险恶用心么,照我看,人家的险恶用心是藏在肚子里的。而你老弟则是**裸晾在外面的!”
陈老板眉间泛冷。开门见山了。
薛老三摆摆手。“投资意向合同,可是二位撕毁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儿,这会儿,二位反过来说我,是否欠妥当?”
陈,李二位相视一眼,也唯有苦笑,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被薛向拿此话做锥子,二人实在辩无可辩。
“陈董,既然薛老弟不怕浪费时间,要谈合同,咱们陪着谈就是,无非就在一个谈字上。”
李老板接口,“谈”字咬得极重。
陈老板瞬间领悟,暗忖,的确如此,即便是新合同,不也得谈么,既然得谈,那就得你情我愿,由不得姓薛的狮子大开口。
薛向道:“其实,照我看,也无须太大变动,就是在原来的投资意向合同上,再加上一条,二位每人各支付一笔推广费用,五十万元人民币!”
满场瞬间死寂,浓浓的怒气,似乎要从陈、李二位的身子里幻出黑影,扑腾出来。
“薛专员真当我和李总是豚犬一般的东西么,想宰就宰,嘿嘿,我陈某人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都怕,唯独不怕那些冲我霍霍磨刀的!”
“五十万,哈哈,我没听差吧,投资玉女峰,我不过签了五十万的投资合同,你现在居然勒索五十万人民币,我顶你个……”
薛向狮子大开口,立时让两位始终以儒雅示人的商贾,现出了本来面目,吊眉斜飞,只差开口骂娘了。
“二位这是什么意思?磨刀霍霍,勒索,说得可真难听,好像我薛某人真是那种不讲交情的人一般。”
薛老三面色冷峻,好似受了绝大冤枉,“还请二位听清楚,我说的是推广费用,重点在‘推广’二字,而非是让二位无偿捐献!”
“巧立名目!”
二位老板异口同声。
“听我说完,再骂不迟!”
薛老三站起身,缓步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事情是这样子的,考虑到上次咱们的《世外高人》在人民广场上的放映效果极好,我就想着,要将这部影片,在全国推广,如此一来,咱们德江翠屏山、玉女峰的名气势必火爆全国,二位既然投资旅游,想必对旅游业多有研究,该当知晓这个行业,是最需要人气和关注度的,一个风景胜地,没有名气,多半没人愿意去。”
“二位当初选择梅山、银山,不也正是相中了有名气的苏子故居和银山大佛么?而只要咱们的这部《世外高人》,在全国推广开来,这翠屏山和玉女峰的名气,会升腾到什么程度,还用我是说么?那部影片的质量和当日的观影效果,二位可是亲见。如此一来,这翠屏山和玉女峰的资源质量,岂不是成几何倍数上涨,这等于在变相增值二位公司的价值。”
“当然,按道理说,咱们德江在二位的旅游公司中,也占有股份,原本这推广费用,咱们德江也得出一份儿。不过,一来,咱们德江困苦,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非如此,也不用苦哈哈地求二位去投资;二来,这个全国推广,是鄙人代表德江政府,同峨眉制片总厂谈判成功的,预计,今年十一月就能上映,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德江出了功,就该由二位出钱。”
“二位应当知道,全国推广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广告效应,据我所知亚洲电视黄金档期的一条为期一月的广告,收费也在二十余万港币,反观咱们这部电影呢,几乎就是为翠屏山、玉女峰所拍摄的宣传片,如此全国放映,简直就是在十亿人面前,做最大宣传效应的广告,二位想想,这一百万到底贵是不贵!”
“看来薛老弟是早有预谋,连港岛电视台的广告费多少,都打听清楚了,咱们还能说什么,唉,我现在就一条愿望,那就是希望在今后的商海生涯中,再也不要遇上薛老弟你这样的谈判对手。”
陈老板喟然长叹,眼中却不见半点落寞,反而放着精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