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稽查
哧溜一口,香甜的酒液入喉,彭春舔着舌头,砸吧道,“老薛真乃信人也,绝对是十年成的,他娘的,这玩意儿放市面上,少说也得百来块一瓶,这回欠老薛的人情算是欠大发了。”
今年上半年,政务院实行了一次工资改革,配合着第一次价格闯关,也就是放开部分商品的物价管制,让市场定价。
茅台酒的价格,一夜之间,飞速飙升,短短三个月,便由八块钱飙涨到了二十多元。
十年陈茅更是有价无市,极是珍贵。
薛老三抬杯咂了一口,酒入口来,醇香劲道,的确非比寻常,他喝惯了茅台,知晓彭春所言不虚。
薛老三蹙了眉,脑子里又转悠开了,“难不成真如老崔说的那样?不可能,无事献殷勤,怎么说……”
薛老三正想着究竟,思绪便被兴致高昂的彭春打断。
“来来来,薛老弟想什么心思了,老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儿咱们第一次见面,喝第一顿酒,一定得喝痛快了,别的什么的,想他那么多作甚,老薛这人虽然势利点儿,但根子上肯定坏不了,来来来,大口整大口整。”
说话间,鲁东大汉已然端了杯子站起身来。
崔原则道,“老彭,老彭,行了,我看差不多够量了,歇会儿,喝两杯浓茶醒醒酒是正经,要不然待会儿去开报到会,满脸满嘴的酒气。弄不好使要吃挂落的,再说,这酒放这儿又不会长腿飞喽。”
彭春顶着一张火烧般的瘦脸,大幅度挥手,“老崔,咱来央校是读书的,说白了,就是学生,你就甭端着你那厅长的架子,既然是学生。就得有少年人的张狂。再说了,喝个酒咋了,老薛不也出去会老乡去了么,明白告诉你。别以为就老薛有货。我那儿也备着压箱底的物件儿。可劲造,四瓶酒,仨人分。一人不过一瓶多,这点儿量,才哪儿到哪儿,就没听说过斤把酒能喝倒厅干的!老崔,你要是不敢喝,就直接说,咱是大老爷们儿也不难为你,我和薛老弟干就是!”
彭春把能否喝酒扯到了男人尊严的角度,崔原则便是再谨慎,也顾不得了,更何况,这会儿,他也喝得胸酣胆热,哪里受得了这个,立时一拍桌子,便端了酒杯,要跟彭春来个三连冠。
彭春不避不让,两人就这般连干了三杯,各自六两酒下肚,两人脸上皆是一阵翻腾。
“得,我也陪三杯!”
说着,薛老三也连饮三杯,最后一杯,还未兑满,最后一瓶茅台便见了底。
“好!喝得痛快,我去拿存货,真他娘的痛快!”
彭春扶着扶梯站起来,踉跄着便要朝自己书桌行去,却被薛老三伸手拉得坐了下来。
但听他道,“要喝酒,有的是机会,老彭,你那儿就是有存货,我估计也不过三五瓶,说实话,这点量,我一个人勉强够,您二位恐怕又难尽兴,左右喝不痛快,索性今儿咱就打住,改日一定尽兴。”
薛老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晚上还有报到会,不便喝醉,却是真的,他自己酒缸一个,左右无事,但彭、崔二人已然醉眼朦胧,再喝说不定就得出漏子。
今日酒宴也是因他薛向而起,若是连累这二位误了大事,那就不美了。
三人中,薛老三年岁最轻,官职最低,但因着上午哪一桩事儿,彭春,崔原则二人心中,皆对他有些敬畏,隐隐间,三人便以薛老三为首。
这会儿,薛老三说不喝了,彭春甩甩手道,“好,你薛老弟嫌我酒没备够,这个仇,哥哥我是记下来了,赶明儿,赶明儿,我定和你喝个痛快。”
一场酒宴,到此便算落下了帷幕。
彭春,崔原则二人因着斗气,一口气灌下半斤多,胃里翻沸,酒意喷涌,各自有些站不住脚,薛老三便将两人丢回了各自的书桌边,让二人歪倒了安歇。
他则收拾掉满桌狼藉,将书桌挪回原地,又整顿了下宿舍的清洁,抓过暖水瓶,替二人一人冲了杯浓茶解酒,他则继续捧着那本《资治通鉴》静观。
落日西斜,霞光渐满,薛老三抬手看看表,已快七点了,距离报道会不过半个钟头。
南附楼在校园西南边,距离这块儿,约莫小一里路,这个钟点儿,该出发了。
当下,他便合上书本,叫起了彭春,崔原则。
这二位不愧是酒精考验,一杯浓茶下肚,半个多钟头功夫,脸上的酒意几乎褪尽。
“等会儿,薛老弟,我和老崔洗把脸,彻底清醒清醒。”
彭春招呼一声,便要和崔原则进浣洗室。
就在这时,刷的一下,薛老三脸色陡变,满脸冷硬,狠狠将才点燃的香烟掼在了地上,“草,真他妈邪性!”
薛向陡然爆粗,彭春,崔原则俱被唬了一跳,几以为这位发了酒疯。
“赶紧走,稽查的人来了,已经到了楼下,我方才透过窗子看见了,咱们的那位薛亮同志在前面领路呢。”
薛老三冷喝一声,抓过装酒瓶的大号垃圾篓,便塞进了崔原则怀里。
彭春,崔原则听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不待二人反应过来,便被薛老三拽了出去,啪的一下,房门关死。
“他们从左边楼道上来,咱们走右边!”
出得门来,薛老三便松开彭、催二人,当先朝右边急行了过去。
彭春,崔原则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会儿不是犯楞的时候,玩命一般,紧跟着薛老三冲了过去。
三人方从右边的楼道转下去,薛亮和霍无病便领着四五个纪委的干事,冲上了楼道,前后相错不过刹那。
薛亮拿出早就攥在掌间已然温热的钥匙,就要开门。
满面狂喜的霍无病伸手便将他扯了开来,“费那个事儿!”
话音未落,霍然出脚,但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便被踹开了。
整整齐齐的宿舍,空无一人,别说空酒瓶,就连垃圾桶也不见了,薛亮用力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霍无病重重一拳擂在墙上,打得墙壁的白灰扑簌直落,死死瞪着薛亮吼道,“人呢,你不是打了包票么,人呢!”
“无病同志,你闪开!”
薛亮猛地窜上前来,将霍无病推搡开来,如发现珍宝一样,从地下拾起半只奄奄一息的烟头,亮在半空,“看,烟头还没灭,人肯定刚走!”
话音未落,他那圆乎乎的身子已然窜到了窗边,正巧扫见彭春那麻杆一样的瘦长身子,溜进了南边的求是路,身影被高大的梧桐树吞没。
“跟我来!”
薛亮冷喝一声,调头便追了出去。
霍无病用力一捶房门,一挥手,领着一众纪检干事,便跟了上去。
………………
“我曹他祖zong,老子和他姓薛的,哦,薛亮那王八蛋,到底结了多大的仇,要下这样的死手,照我说,他这样满腹阴谋诡计的干部,就不配来央校来学习,这是对央校的亵渎,我r他妈,多大仇多大恨,就为拍人马屁,就这样毁同志前程,真他m的下贱……”
坐在掠燕湖边的一块风景石上,彭春边喘着粗气,边大声咒骂。
此刻的彭专员形容极是浪漫,面色潮红,头发散乱,不合身的西装也如罩子一般,快要将他整个人罩了进去。
方才的一阵极速奔行,似乎充分燃烧了他整个人的全部潜力,他就像个耗尽了能源的发动机,只剩了大口大口鼓风的力气。
不远处扶着一颗老榆树的崔原则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位老兄年纪最大,方才的一阵冲刺,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弯了腰,扶着树,干呕了好几口,地下撒了一滩。
彭春骂得直抽抽,接不上茬儿的当口,这位崔原则同志接口了,“子曰,吾未闻好德如好色者,今天老子算是开了眼界,我真要说一句,吾未闻无耻如薛亮者,这他m的什么烂人,老子还当他好心送酒,原来他妈的纯是坑人啊,狗娘养的,什么东西……”
无怪彭春,崔原则如此暴怒,换作任何人处在他们的位置上,也定是这种反应。
试想,人家不招灾,不惹祸,就在宿舍喝点酒,要说中途没喊你薛亮,你薛亮怀恨在心,也就罢了,可人家不但喊了你,你薛亮还自己说了走不开,末了,还拿出酒来送人助兴。
结果,弄到最后,竟然引人来宿舍抓脏,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儿。
多大的仇啊,值得你薛某人往死了毁人?
“二位,骂够了没,骂够了,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接着歇脚,这儿太显眼,用不了多会儿,姓薛……薛亮就等找过来!”
薛老三也是晦气得不行,好容易有个本家分在一个宿舍,偏生人品却如此败坏,什么玩意儿!
“不逃了,打死也不逃了,多大个事儿,不就是喝个酒么,再说又没正式开学,最多口头检讨,我老彭还就不怕这个,薛老弟,老崔,到时候你们都把责任往外身上推,就说酒是我一个人喝的,我看能怎的!”
彭春撑着站起身来,瘦高的身材,在点点星火下,似乎伟岸了不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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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愉快地睡觉?
“子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算我一个,无双不成饮,算上我,也正好说的开,就说咱们在宿舍饮酒了,我就不信学校会因为这个把咱们开除了。”
崔原则终于站直了身体,朗声说道。
的确,央校不是寻常的学校,学员也都是成年人,平素饮酒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学校有规定,学习期间不得饮酒,今天才是正式报到日,明天才开课。
若打嘴皮子官司,在宿舍喝酒未必算得上罪过。
先前,随薛向奔突,乃是大乱骤发,这二位惊魂难定。
这会儿,彭春,崔原则自以为想透关窍,认定结局未必会如何惨重,自然不惧。
薛老三掏出包香烟,点燃一支叼了,抽一口道,“您二位还别急着演这大义凛然,我敢打赌,那位薛亮同志是早有预谋,你们以为他只是送酒这一计?我敢打赌,那孙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只怕晚上的报到会也不是七点半,而是七点召开,召开的地点也未必是南附楼,先前,我可是从窗外看着薛亮领的纪检科的干部来的,如果不是事儿犯得大了,就凭喝酒,能招来纪检单位的人?”
薛老三话音落定,彭春,崔原则齐齐傻眼了!
先前的凛然大义,瞬间荡然无存。
的确,如果事情真像薛向所说的这样,那整件事的性质完全就变了,一个是学员在宿舍内饮酒。一个是学员宁愿在宿舍饮酒也不去参加报到会,无组织无纪律。
若被定性为后者,几乎不用想,就是立即赶出党校的下场。
彭春,崔原则不由得回想当时的情况,薛亮这孙子可是在无人动问的情况下,主动讲的报到会时间改到了七点半,南附楼。
思及薛亮好没来由主动献上价值不菲的陈年茅台,这一环套一环,分明就是**汤和着连环计。且是必中之计。
毕竟。彼时,大家都当他是普通同学,怎会想到他会毫无预兆地骤下杀手。
这就好比,你日日相对的同学、同事。毫无预兆地在你背后捅了刀子。那是防无可防。也防不胜防。
原本乃是必杀之招,可哪里知晓薛老三国术修习到了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程度。危险未至,警兆顿生。
这不,霍无病,薛亮方领着纪检干事们杀到了楼下,薛老三心中便生出了警兆,感知外放,惊人的听觉立时便捕捉到了霍无病和薛亮的对话,险些没惊出一声冷汗。
若非他有这无双国术,说不得今次真就阴沟里翻了船,谁能想到这小小酒瓶,也藏着无限杀机。
“丢他娘的,薛亮这兔崽子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彭春重重一拳砸在一株老树上。
崔原怔怔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何是好,薛老弟如何是好!”
的确,眼下的问题严重了。
虽然逃过了被当场抓喝酒的现行,可报到会却是实实在在没去,众目睽睽,铁证如山,这个怎么也掰扯不过去的。
“得了,跟我走,小声点儿,别撞着薛亮和霍无病那帮兔崽子,嘛事儿都没有。”
薛老三言语一句,便找榆林深处行去。
彭春,崔原则实在不知道这位薛向同志哪里来得自信,可事到如今,除了跟着这位大爷一条道走到黑,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薛向往林子深处扎,他们自然只好往林子深处扎。
不成想,三人方进了林子,方才三人驻足之地便射来了光亮,接着,便听见了熟悉的呼喝声,惊得彭春,崔原则险些又出一声冷汗。
然,稍后发生的一幕,就更让这二位惊不胜惊,暗呼奇迹了。
原来,他们三人,和薛亮,霍无病率领的搜检人员,同在一片树林,可他们紧紧跟随的薛向,眼睛里好似装了雷达,带着他们在林子东游西逛,却是连半个鬼也不曾撞见。
甚至偶然间,和搜检人员近在咫尺,对方也是茫然无知。
这种游走在危险边沿的感觉,着实惊险,刺激,却又让人着迷。
在林间逛荡了一圈后,薛老三引着二人到了掠燕湖的另一边。
当是时,华灯初上,星河闪耀,依依垂柳,流风惹絮,湖风掠来,水波不兴,却舒爽宜人,正是消夏避暑的好时节,是以,岸边游人不少。
薛老三倒是心怀坦然,边游边玩,彭春和崔原则却各自心思满腹,满脸苦涩。
行到一处电话亭,薛老三冲二人招呼一声,便到那处打起了电话。
初始,彭春还以为这位有了办法,去搬救兵,拉扯着崔原则凑到近前,偷偷倾听。
哪里知道,入耳的是道青年女声,多半是薛向媳妇儿,果然,不多会儿,便证实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尽是家庭琐事,听得彭、崔二人险些没跪伏在地,大叫“佩服”!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竟还有心思顾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他妈该是怎样的超然情怀啊。
薛向一通电话,打个没完,彭春,崔原则实在听不得那些锅碗瓢盆,家长里短,找了处僻静地方,躲了抽烟,
半个多钟头后,和老婆说得热透的薛老三,才施施然折返回来。
“走吧,二位,怎么还在这儿抽上了,我以为你们都回去了呢!”
行到近前,薛老三笑着道。
“回去,回哪儿去?”彭春没好气道。
“自然是回宿舍,这都几点了,该回去睡觉了,你们不困,我可困了。”
说话儿,薛老三便超宿舍行去。
彭春,崔原则听得汗毛都快炸起来了,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直到薛老三行出老远,这两位才醒悟过来,慌忙追了过去。
“薛老弟,怎么回这儿了,这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薛向方最后一个进得门来,彭春便腾地将大门轻柔地关上,随即,整个脊背便将大门堵死。
“是啊,孙子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那也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能不能后生,死地之所以为死地,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都这当口了,崔厅长依旧改不掉他这好掉书袋的毛病,说话儿,便要去开灯。
腾地一下,彭春又如灵猫一般跳了过来,啪的一下,将崔厅长大手打落,瞪眼道,“知道是死地,还开灯,折腾什么!”
薛老三笑着近前,吧嗒一下,将灯打开,也学崔厅长道,“欲隐之,故显之,有示之无,无示之有,亮着灯,人家未必以为这里有人,再说,这是咱们的宿舍,天黑了,回自己宿舍睡觉,犯哪门子的法,你二位安心睡觉,这事儿,因我而起,因我而了,断不会牵连两位。”
薛老三前面的话,听得二人直犯迷糊,最后一句话出口,却是惹了众怒。
“薛老弟,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咱们虽然才认识一天,可真是对脾气,再说一起喝的酒,一起吃的肉,怎么就不能一块儿抗事儿,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说理的地方,你也太小看我彭某人了!”
说着话,彭春不住怕打着胸膛,瘦骨嶙峋的身体捶得好似要裂开。
崔原则也摇头道,“义之所在,虽千万,吾往矣!”
薛老三知晓这二位弄拧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抗事儿,殊不知,在他薛老三这儿,只要没抓现行,眼下的这点事儿就不是事儿。
见这二位情绪激动,薛老三也不解释,抱拳告饶一番,便翻上床睡了,没多会儿,便传出了呼噜声。
崔原则,彭春二位相视一眼,满脸苦笑,打死这二位也想不到,这位大爷的心竟是这般大,大得快没谱了。
然,事到如今,这二位还能做什么呢?好像只有睡觉。
不管睡得着,说不着,这二位还是都在床上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眼见两人便要睡得瓷实,忽地,悉悉索索,便听见开门声,彭春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翻身便跳下床来。
就在这时,薛亮的胖脸出现在了门外。
“啊”一声叫,薛亮转身就跑,彭春疾走几步,方要去追,忽地回过味儿来,追着了又能如何,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当下,便窜到薛老三床前,玩儿命地猛摇。
一边的崔原则几乎和彭春同一时间惊醒,亦是吓得面无人色,他床和薛向相连,老崔便趴在薛向脚边,使劲搓他脚丫子。
“干嘛呢,我说你们,不就是个薛亮嘛,他宿舍也在这儿啊,人家晚上回来睡个觉,你们闹腾这么大动静儿作甚,行了行了,你们闹腾他就闹腾他吧,又来闹腾我作甚!”
薛老三撑着朦胧睡眼,满脸地不耐烦。
彭春,崔原则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前者掉头就进了浣洗室,端出一盆水来。
“哎哎,我说老彭,抽哪门子的疯啊,老子明白着呢,用不着你来给老子洗脸。”
腾地一下,薛老三跳下床来。
的确,彭春,崔原则皆以为这位睡糊涂了。
说来,也无怪这二位产生错觉,这都什么时候了,薛亮还能和大伙儿一起愉快地睡觉么?(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夜闯
屋内嘈杂未落,外面动静儿又起。
薛亮去而复返,归来时,则非是先前的单人匹马,而是大部队。
今日上午在此间的人物,除了那位张处长,余者尽数聚齐。
霍无病,刘主任亦在大部队中。
除了这二人外,还有先前追堵的纪检干事,和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
“薛亮同志,你上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记得学校可是有纪律的,晚于十一点就寝,是要到组织员那里解释情况的,你头一天入学,就这样不守纪律,是不是不太好!”
薛老三穿着个大裤衩,精赤着上身,斜靠在扶梯上,清凉得不行。
薛老三此话一出,薛亮险些没气得鼻子冒烟。
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这么倒打的。
薛亮气得心中直骂,要不是你们跑了个没影儿,老子至于找了大半夜,才折腾回来?
半夜回来也就罢了,尼玛宿舍躺着你们三位,险些没把老子吓死。
好嘛,大晚上的,老子钻林绕树,险些没被蚊虫抬着走了。
你们倒好,躲回宿舍,呼呼大睡起来,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还有没有一点逃犯的自觉!
薛亮气得不行,霍无病也气炸了肺,“好哇,薛向你真是生了张利口,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颠倒黑白,来啊,拿了,带到校纪检室去!”
说话儿,纪检室的几位干事便要动作。毕竟,来前,王副书记吩咐过了,都听这位霍无病同志的命令行事即可。
“慢着!”
薛老三上前一步,横在彭春,崔原则身前,稍稍伸手,便将挤上前来的纪检干事拨得连连直退!
“薛向你敢!”
霍无病脸都气白了。
他自问够嚣张的了,入仕以来,也干了不少出圈的事儿。
顶撞领导。打压上官。在他这儿,亦是等闲事。
然,他霍某人自问还是没胆量在这央校,当着众人的面儿。反抗执法人员。
难不成这姓薛的真生了副豹子胆!
“敢什么敢。我看你霍无病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是学校的哪一级领导,这些人员又是干嘛的。你说抓人就抓人,谁要是再不按规矩办,就别怪老子大嘴巴抽人,刘主任,你来说,这一群群,一伙伙,半夜三更撞到老子宿舍,是来干嘛的!”
薛老三赤着身子,说话儿,三两步已经抵到霍无病身前了。
薛老三满面怒容,气势如天,不自觉间,霍无病竟然后退了一步。
猖狂,真正的猖狂!
彭春,崔原则震得都快麻木了,纪检室的干部当面,这位不但敢伸手,还敢语出威胁,早知道这位薛老弟胆子大,可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位大爷竟然横得没边。
可仔细一思索,又觉薛向这番蛮横,实在是妙到毫巅,字字句句卡在点上。
霍无病是寻常学员,的确无权喝止谁来处置同是学员的薛向。
这群陌生人,虽能想见是执法人员,可你进门不亮明身份,就要拿人,那就是没道理。
当然了,也怪这帮人遇上的是薛老三这位大爷。
寻常百姓遇到执法者,有几个敢让对方按程序走的,还不是被人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谁敢去问什么程序正义,不是寻刺激么。
然,薛老三这般一呵斥出口,对方的嚣张气焰立时被打落。
却说,刘主任被薛向这一点名,更是唬了一跳,今日上午,他本想阴薛向一把,哪里知晓反被薛老三收拾了个够呛。
这会儿,仍旧心有余悸,这不,薛老三赤身进前的当口,刘主任便早早地躲在了人后。
他被薛老三坑怕了,什么这位大爷又故技重施,再来上一遭。
然,这会儿闻听薛老三点名,他心中惴惴,却又不能不答,“霍无病同志是此次厅干进修班新当选的班长,其他的同志是纪检单位的干事,这位是教务处谢伟红处长。”说着,伸手朝他儒雅中年人一指。
薛老三朝他投注了一眼,中年人眯着眼睛,斜睨过来,满脸肃穆。
薛老三立时便想了起来,这位谢处长怕不就是今日早上自己在刘能办公室时,和刘能通话的那位谢处长。
刹那间,薛老三心中便翻腾开了,“他娘的,听这姓谢的和刘能先前的电话,摆明了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给自己上眼药,是摆明了车马要和自己过不去啊,这家伙到底是哪家的门下!”
就在薛老三腹诽的当口,刘能已经将众人之所以赶来的前因后果,用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个清楚。
事由无非是这样:今日晚上七点,进修班举行报到会,临到会前,各班的组织员(相当于班主任)点名,发现薛向,彭春,崔原则三位未有到场,经由人检举,说薛、彭、崔三位在宿舍聚饮,怕是喝得忘了时候,组织员遂让新当选的班长霍无病同志,带领纪检科的干事,以及301宿舍的另一位同志薛亮,一道赶来,稽查情况。
结果发现,薛,彭,崔三人落荒而逃,纪检干事追寻半夜,也未有结果,及至薛亮同志返回宿舍休息,才发现薛,彭,崔三人已然在宿舍躺下了。
薛亮同志立时报告,众人才赶了过来。
综上,薛,彭,崔三人目无校纪校规,贪饮误事,不按时参加报到会,纯属无组织无纪律,理当跟随纪检干事到纪检科说明情况,配合调查!
“薛向,现在你明白了吧,明白了就自己走吧,别让纪检的同志们为难!”
刘能话音方落,霍无病便跳了出来,似乎第一个跳出来对薛老三显露爪牙,便能挽回他霍某人方才因为对抗薛老三的过程中丢掉的颜面。
薛向冷道,“聚饮,这话谁说的,又是谁举报的,敢不敢站出来对质,就凭着莫须有的罪名,就想带咱名学员去纪委,是不是太不把学员的名誉当一回事儿了,谢处长,你是学校的领导在,您得说句公道话。”
谢伟红简直听呆了,他早听说过这位薛衙内的难缠,以至于自家老板提到他时,直接用“那根搅屎棍”呼之。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位薛衙内竟是这般奇葩。
他谢某人身为校方领导,次来摆明了就是来处理他薛某人的,这位倒好,自己还未说话,他倒是先让自己站出来替他薛某人做主。
这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难不成真是天生自带领导光环?
心中虽是腹诽,但此时,谢伟红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薛向同志,聚饮之事,的确有学员举报,当然了,现在你硬要咬牙说没这回事儿,我想这也只能流于嘴皮上的官司,现在的关键是,买你们三位没有参加新学员的报到会,这总是客观事实吧,要知道新学员报到会,是每一批进修学员的第一次聚会,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聚会,你们三位就敢缺席,是不是太无组织无纪律。”
“至于你们是不是因为饮酒无度,忘了时间,这还需要调查,所以,请派和纪检部门的调查,你们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应该知道我们组织的原则,从来就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对于学校的纪检单位,难不成三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谢伟红很清楚薛老三抓住聚饮的事,做文章的意义。
因为这件事,就是薛亮举报的,而又无第二人佐证,若是薛,彭,崔三人众口一词,咬死不认,任谁也没辙。
是以,谢伟红干脆就避过这件事,死盯薛向三位没有参加报到会。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看薛老三怎么绕过这道坎。
“就是,薛向你们三人喝酒,是薛亮亲眼所见,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非但如此,薛亮还送了你们两瓶茅台,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敢否认?”
见谢伟红拿话将住薛老三,霍无病气势大涨,再度跳出身来。
“铁一般的事实?这么说,检举我们的是薛亮同志喽?”
薛老三盯着霍无病道。
刷的一下,薛亮的一张胖脸胀得通红,心中真是羞臊到了极点。
的确,薛老三,彭春,崔原则三人早就知道是这家伙检举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挑明是一回事。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薛亮和彭春,崔原则,薛向三人都是一个宿舍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外人眼中,他薛亮天然就和薛向,彭春,崔原则,份属一个圈子。
如今倒好,他薛亮竟干出检举同宿舍同志的事儿来,且为的还不是什么根本性原则的问题,就是喝口酒,这算多大个事儿。
你薛亮就这样背地里捅自己同志的刀子,那你薛亮同志到底是个怎样的品质。
无论何时,叛徒,阴谋家都是不收人欢迎的。
这点,薛亮自然知晓。
此刻,地上若有条缝,他真能一头扎进去。
霍无病却管不了这许多,瞪着薛向道,“对,就是薛亮同志检举的,怎么,只许你们违反校纪校规,就不许同志检举揭发么?”(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远行
霍无病此话一出,不知多少人心中发笑。
谢处长心中暗叹,这等蠢猪,怎么就敢薛衙内这么个人精对上,就算有夏老在背后架着,可拜托你稍微聪明些行么?
刘能甚至朝薛亮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这姓霍的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贴的啊!
薛老三笑道,“那薛亮同志这人可有意思,先送酒与宿舍的同学喝,再去举报宿舍的学员聚饮,到底是逻辑上有矛盾,还是薛亮同志居心不良,设计坑害同学?”
“额……”
霍无病有些傻眼,他再不通世故,也总不能直说薛亮品行不端,可不说薛亮品行有问题,那岂非是他霍某人逻辑上出了错误!
“咳咳……”
谢伟红咳嗽两声,说道,“行了,不用在这里打嘴皮子官司了,薛向同志,彭春同志,崔原则同志,请服从学校纪律,随同纪检干事,到纪检室做解释说明!”
谢伟红只抓住薛,彭,崔三人未有参加报到会的铁一般的事实,就算彻底拿死了薛向三人。
“对,说破大天,你们三位没有参加报到会,无组织无纪律,难道还敢抗拒校纪校规么?”
得了谢伟红提点,霍无病又满血复活,再度跳了出来。
说来,也非霍无病无智寡谋,而是薛老三给他的刺激太大,他非要亲自压服薛老三,才能平了胸中愤懑。因此,才不顾一切。屡次出头。
“没参加报到会另有原因,无可奉告,半夜三更的,我们要休息了,几位请回吧,再不走,我可就亲自赶人了。”
薛老三冷道。
对这位薛向同志的胆量,场中众人已经直接免疫了,嚣张用在人家身上,纯粹就委屈了。
“赶人?你赶一个试试。太猖狂了。给我带走!”
霍无病怒道。
面作怒色,霍无病心中实是欢喜极了,他巴不得薛老三发蛮动粗,最好将纪检干事也打了。
那样才更有好戏。
霍无病话音方落。几位纪检干事便再度拥上前去。的确。薛老三的张狂,也激怒了他们。
奈何,薛老三实在不是不好相与的。三把两把一推,几位纪检干事便如陀螺一般,被他推搡到了门外。
霍无病大喜过望,暗忖,姓薛的再奸猾,也终究喝了自己的洗脚水。
当下,他扯开喉咙便喊,“薛向抗法,打……”
“打”字方出口,啪的一声巨响过后,霍无病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哗!
全场震惊!
无数人脑子里瞬间混沌了,简直要转不过弯儿来。
“动手了!”
“打人了!”
“众目睽睽,薛向真在党校打人了!”
所有人脑子里,就剩了这一个个断断续续的念头。
被薛老三赶到门外的纪检干事们,本来急着往里冲,待见了这等场面,也吓得齐齐止步。
有道是猛鬼也怕恶人,这位薛向同志摆明了就属于恶到了极点之人。
“薛向,你疯了……”
谢伟红最先醒过神来,指着薛老三高声怒吼!
党校工作这些年,今天,他谢某人才算是开了眼界。
“谢处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半夜三更的,他霍无病同志领一帮人冲击我宿舍,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逊,最后还要动粗,我不让他安静安静,难不成非要闹到整个楼栋都知道?时间不早了,谢处长也请你出去,我得休息了,我最后提醒一句,若是校方有需要我配合的,请出示公文,若是拿不出公安,还敢在我面前吓瞎比比,没别的,我就大嘴巴招呼,谁叫我这人脾气爆呢!”
说话儿,薛老三便开始清场。
三把两把,闲杂人等俱被他扔出门去,那位薛亮同志自也无脸在宿舍内待了,只好一柄更了出去。
转瞬,整个宿舍又清净了。
室内的彭春,崔原则早就瞧得麻木了,薛向说睡觉,这两位机器人一般,爬上床,便自躺了,至于睡没睡着,只有天知道了。反正次日一早,这二位的黑眼圈一个赛一个的浓黑。
被推出门去的谢伟红简直要气歪了鼻子,三尸神暴跳,恨不能埋一捆炸药,将这整顿宿舍楼给炸飞了。
太伤自尊了,太肆无忌惮了,急吼吼而来,气势汹汹而至,一大堆人轰过来,没将人带走不说,反倒闹了个灰头土脸。
最可气的是,他谢某人想要招呼人砸门也是不能,因为姓薛的最后那句话却是抵在了他谢某人的腰眼上。
的确,众人来势汹汹,谁也没顾得上去走程序,要文件。
毕竟,寻常学员自己作了错事,见了纪检室的干部,先就腿软了,哪个还敢要什么文件,不得老老实实按照纪检单位的吩咐,让干啥就干啥。
然,这位大爷倒好,不仅脸皮死厚,作了错事楞敢死咬了牙说没做。
非但如此,抓住程序漏洞,连纪检干事,说推也就推了,对那位叫嚣最甚的霍衙内,说动巴掌就动巴掌,这他妈狂得简直没边了。
谢伟红越想越气,气得胃都痛了,暗自咬牙,先回去把程序走完,到时候,白纸黑字红印摆在面前,看这位薛衙内还敢说出半个“不”字。
谢伟红主意打得不错,孰料,次日一早,他方赶到纪检室,纪检室的窦主任便跟他讲了,薛向,彭春,崔原则三位昨日没去参加报到会,另有原因。
原来,这三位在赶去上学的路上,恰好撞上隋部长骑车摔倒了,三位学员将隋部长送回家,才误了时候。
听了原由,谢伟红瞪圆了眼睛,心头大骂:“&%¥##…”
事已至此,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一伙儿被那位薛衙内结结实实玩了个够。
的确,薛老三将计就计,将姓霍的一伙儿狠狠耍弄了一番。
对薛老三而言,彼时,只要带着粗此原则,彭春逃出了宿舍,没让人当场拿住,后边的操作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只要咬死了不曾聚饮,至于如何没参加报到会,对别的学员而言,可能是极难过的一关。
因为理由实在是不太好编。
可对薛老三而言,哪里有半点难度。
彼时,钻出榆树林,他便奔了电话亭,和苏美人电话一番后,便径直给许子干拨了个电话。
后边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许子干再央校干了一年多的实际一把手,怎么可能连一二上得了台面的心腹也无。
这不,今次谢伟红来走程序,校党委委员,进修部部长隋学道的电话却在他之前打到了纪检室。
有了隋部长为薛老三,彭春,崔原则备书,纪检单位还能说什么呢,难不成真要去调查隋部长昨天是否骑车摔了跤,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
时如水逝,不管有多少阴私,多少波折,在这奔流不息的时光的冲刷下,都会渐渐消失,直至无踪。
入校风波结束后,薛老三便正式迎来了他的党校学员生活。
在薛老三看来,央校的生活和大学生活,没多少普通,无非是学习各种理论,各种文件精神。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上课的老师非常牛叉,既有理论界的大拿,亦有党和国家领d人。
上课的方式也相当随意,多是讨论性质,各抒己见,相当自由。
薛老三在理论界相当有名气,党校亦有多位教授对他是久仰大名,每临上课,点名薛老三发言的几率却是极高。
奈何,薛老三无意显露身手,每每发言,却是中规中矩,绝无奇绝新意,弄得几位教授对其大失所望。
薛老三却不管这些老头子失望不失望,党校就读,于他而言,便是混个资历,调养情绪。
时间一到,便自闪人,何苦要出些风头。
这日上午上完课,彭春便来请薛老三赴宴,说他老家来了领导,要薛向作陪,帮着撑撑场面。
薛老三正待答应,宿舍的电话响了,接过一听,却是小家伙打来的。
挂了电话,薛老三一脸严肃,冲彭春道,“老彭,事不凑巧,家里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不待彭春搭腔,薛老三便冲了出去。
薛老三到得家时,苏美人正在房间收拾衣物。
原来,随薛向返回京城后,苏美人便又回到了京城大学任教。
今次,教育部公派京城名师赴欧洲各大名校,进修学习,苏美人也入选了,赴剑桥人文学院进修,时间三个月。
恰好薛老三在央校学习的时间,亦是三个月,左右浮起不得相聚,又难得有再赴欧洲进修的机会,苏美人自无有拒绝的道理。
原本,她不想搅扰薛向学习,便想悄悄去了,悄悄而回。
不成想小家伙获悉究竟,便给薛向去了电话,通知老薛同志回来给老婆送行。
虽说,薛老三和苏美人向来是聚少离多,可好歹在一个国家,然,今次要和苏美人分隔地球两端。
一下子,薛老三心中忽然生出浓浓不舍和感伤。
不仅亲自一件件帮苏美人将衣服整整齐齐地码进了箱子里,也不顾只请了半天的假,当晚,骑了单车带着苏美人在四九城逛荡了大半夜。
晚上,更是大发神威,抵死缠绵无数次,甚至第二日送苏美人去机场,都是薛老三抱着去的!(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怕出风头?
送走了苏美人,薛老三便返回了央校,又开始了他平静如水的学员生活。
央校内的那几位对头,似乎被他狠狠一顿收拾,彻底偃旗息鼓了,至少,那位霍班长像换了一个人,再不复初见的跳脱,飞扬。
平素,无论是课间,还是其他别的活动,见着薛老三,这位都是绕着走。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平和安宁,不起波澜。
可谁又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正在孕育着巨大的风暴呢。
……………………
一枚印鉴,通体赤红,被一只白皙的大手稳稳拿了,映照着薄薄金阳,宛若血晶。
观察良久,白皙大手终于将那血红印鉴放入一枚明黄色的精致木盒内。
“宝贝啊,难得的宝贝,我治印多年,昌化的石头也见过不少,像这枚近乎纯红无暇的,还不曾见过,说是国宝也不为过,治印的也是名家,看手法是浙派的,如我所料不错,这是陈巨来的作品,名石配名家,相得益彰,蔚为奇观啊!”
白皙大手的主人小心地合上盒子,赞不绝口。
“是啊,真是天地异宝,恭喜首长,贺喜首长,得此奇珍!”
站在下首的谢伟红恭恭谨谨说道,心中满是欢喜。
这块石头,可是费了他老鼻子劲儿了,自打听说首长喜欢玩石头,他便煞费苦心,几经周折。才弄到了这么快石头。
如今见得首长对这块石头赞不绝口,欢喜非常,谢伟红便觉自己的一番辛苦,便算没白费。
不成想他话音方落,首长便将那盒子朝他推了过来,“君子不掠人之美,奇石虽好,我心有约,你拿回去吧!”
“首长!”
谢伟红大惊失色,急道。“宝剑赠英雄。我不懂石头,这等宝物落在我手里,譬如明珠蒙尘!”
首长摆摆手,“先不说这个。最近。厅干进修班的情况如何?还是那么闹腾?几个刺儿头撞到一处去了。怕是没那么快消停!”
处心积虑的礼物被拒,谢伟红心中正哀痛到极点,然。首长转换了话题,他还不能不接,赶紧如实禀报,“前一阵儿闹腾过,最近倒极是清净。”
“哦?清净?难得啊!”
说着话,首长的两道剑眉不自觉翻了起来。
谢伟红知晓首长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却依旧得据实以报,“情况是这样的,早先霍无病的确和薛向起过冲突,奈何这位霍无病同志嚣张有术,运筹无方,被那薛向三招两式弄得满头是包,现如今,见着薛向都绕道走,是以,厅干进修班才得了素净!”
“听说薛向还动了手?”
“是的,我亲眼所见,薛家的这位衙内真正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不仅敢当众大嘴巴抽霍无病,还敢冲纪检室的干事们伸手,是个狂傲到了骨头的家伙!”
“你今天才知道他狂?早些年在明珠……罢了,不说了。”
忽地,首长的情绪暗淡了下去。
谢伟红知晓薛向在明珠的过往,自然知晓薛向也算是首长的心结,也正因如此,前番薛向报到那日,他听了刘能道出薛向的来历。
谢伟红才会策划薛向和霍无病的床铺之争,他便是想通过霍无病这位在央校有主场优势的衙内好好让薛老三出出洋相。
哪里知晓那位薛市长实在太过难缠,一套组合拳下来,非但没伤着此人分毫,反弄得自己满头包。
以至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谢伟红,都不敢在首长面前邀功请赏。
此刻,见得首长罕见情绪流露,谢伟红觉得自己不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简直对不起首长的栽培,“首长,薛向骄狂,素来眼中目无余子,我认为这样的干部越是走上高位,越是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危害巨大。当然了,央校是个大熔炉,各式干部融于一炉,三转九炼后,出来的多是精英,是以,薛向虽然品质低劣,经过我们的教育,未尝没有转坏为好的可能,不过,若是经过央校的教育,此辈性情,品质还是不改的话,我认为坚决不能让此辈顺利完成学业!”
虽是密室,谢伟红措辞也尽可能的婉转,扯了一大通,一言蔽之,不能让薛向顺利毕业。
首长摆摆手,“小谢,你想多了,薛向天纵英才,我的首长都曾夸许其党内英俊,国士无双,这种人杰怎么可能通不过党校的学习呢!”
谢伟红浑身一震,惊叹道,“这党内英俊,国士无双的评语,竟是出自季老?”
的确,谢伟红对薛向做过了解,自也听过这句著名的评语,早先,他还以为是好事者为逢迎薛老三妄加的,哪里知道竟是出自季老之口。
季老是何等人物,党内几能与老首长并驾齐驱的绝顶人物,得他老人家一赞,可真价比黄金。
惊诧间,谢伟红心念一闪,陡觉不对。
季老极得意薛老三,首长却和薛系矛盾冲冲,这中间的弯弯绕可就麻烦了。
当务之急,须得弄些首长的心意,到底是为季老之意是从,还是虎口拔牙,借此良机敲掉薛老三这颗尖牙。
当下,便听谢伟红道,“首长,薛向在校内表现平平,甚至可以说是韬光养晦,此辈一改入学的时的张狂,怕非是因为自知该收心敛性,恐是受外力压迫所致。”
谢伟红之所以道出此言,乃是自有盘算。
若是首长无心整治薛向,那自不会管薛向是韬光养晦,还是跋扈嚣张。
反之,若首长有志于薛向,那必定询问根由。
谢伟红坚信后者的可能性大,毕竟,首长在明珠的一盘好棋,最后全面崩坏,由头便是自这薛衙内处生的。
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便听首长道,“这话怎么说,薛向受得什么外力?”
谢伟红心头狂喜,首长有志于薛向,那他谢某人便当大用,此后在首长心中的份量,岂可同日而语?
便听他道,“首长,您想啊,一个人的性情岂是可以随意转换的,入学之初的薛向是何等嚣张,敢大嘴巴抽霍无病,现在的薛向又是何等的低调,每到课上,教授点其发言,这位总是中规中矩,不出半点风头,这正常么?所以,我判断造成此种反差的根源,定是薛老三受了外力的影响。”
若是薛老三在侧,听得此番言语,定会捧腹出声,但因谢伟红的分析太过搞笑。
他薛老三从来都不是个高调的人,在谢伟红看来,他掌掴霍无病乃是跋扈嚣张,可姓谢的却忘了是霍无病先挑起事端的,对待霍无病这种人,他薛老三自然没有客气的道理。
然,近期,霍无病老老实实,他薛老三自也不会没完没了去跟霍无病颤抖,自然也就恢复了正常的学生生活。
谢伟红分析得毫无道理,首长却听得兴致盎然,嘴角轻拽,“薛向真拿大嘴巴抽霍无病了?这小子真就狂得没边,西北霍家岂是好惹的?”
“可不是嘛,薛向太跋扈了,所以,近来的低调才倍加让人难解?我揣测定是薛家内部对薛向施加了压力,毕竟,薛家最近烈火烹油,又才在和邱老的博弈中,占得了上风,眼下,肯定是务求低调,韬光养晦,夯实基础。因此,任何风吹草动,老薛家都会倍加警觉,若在此时,再挑起和霍家的争斗,十分不智!恐怕正是因为如此,薛家才会对薛向施加压力,令其谨慎行事!”
谢伟红是京城内上到一定级别的干部,且生在党校这个中央核心机关,处在消息密集集散地,对高层博弈虽不说是洞若观火,却也见得分明。
早些时候,薛家和邱家的惊天碰撞,可谓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谢伟红自也算其一。
首长摆摆手,“你太薛家和薛向了!”
话至此处,首长忽地默然不语,踱步到得窗边,远眺天边,左手却抚在窗棱处,轻轻怕打。
和首长对弈多次的谢伟红知晓,首长又陷入了长考。
的确,首长陷入了深思。
谢伟红的分析,在首长看来,根本就不着边际。
当然了,这也怪不得谢伟红,此人所处高度毕竟有限,对高层状况的见识,也不过处在盲人摸象的阶段。
他又怎会知道,如今的薛家早过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阶段。
如果说薛安远登上巡阅车的那一刻,薛家的威势到达了顶峰,同样,危险也达到了顶峰的话,然,在随之而来和邱家的碰撞结束之后,老薛家便真正称得上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不可撼动。
薛家就好比乳虎初成,逐渐成长,登上巡阅车,便是乳虎成就猛虎的一刻,和邱家的博弈,便是彻底奠定丛林之王的一战。
如今的薛家,便真正成了共和国的有数人家,薛系也正式成长为被各方势力所接受的可以参与最高博弈的一大派系。
如此人家怎会轻易为流言所动,如此人家的衙内怎会怕什么风头太露。
真谈到露风头,这位薛家衙内,露得还嫌少么?
和这位曾经干出的那种种惊天动地相比,甩姓霍的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生死薄
甩霍无病耳光算不得什么,甩霍无病耳光应该能发酵出别的东西。
这才是重要的!
“霍无病这几日表现如何?”首长问道。
谢伟红正凝神分析着首长的话,陡听首长言语唬了一跳,赶忙道,“挺……挺正常的!”
他心想,不管自己说得对与不对,首长终究是对薛向动了心思。
“正常,怎么个正常法?”首长剑眉一挑。
谢伟红心中恍然。
他本想说霍无病正在安心上学,可转念一想,安心上学,对一般学员而言是正常,对霍无病这种受了天大气不往外撒的学员而言,无论如何算不得正常。
瞧见谢伟红踟蹰,首长接道,“小谢,找个机会和霍无病同志接触接触,可以直接告诉他,受了委屈,用不着藏着掖着,可以跟组织讲,组织是温暖的,是关心每一个同志的,央校不是谁的私家花园,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容不得谁称王称霸,让他不要有什么心结。”
首长此番话一出口,谢伟红心花怒放,小心应承几句,便待告辞。
他方行出几步,便听首长喊道,“小谢,你的石头?”
“我没有石头啊,首长,您又跟我开玩笑。”
谢伟红头也不回地道。
“小滑头!”
望着谢伟红远去的身影,谢伟红笑骂道。
见着谢伟红行出门去,首长便紧赶着行到门边。小心将门关了,又小跑着折步回来,欢快地打开明黄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块鸡血石印鉴,稳稳在办公桌中央放了,随即扭开台灯,取出金丝眼镜和放大镜,开始仔仔细细地研究这块石头。
正看到兴头,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没有急事。稍后再打。”
首长的语气不善,的确,他正沉浸在优美的宝石文化中,难以自拔。此刻被这俗事所扰。真可谓大煞风景。
“升了校长。果真气势不一样了,世群叔叔,我就不信您现在比主政明珠时更忙!”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声音。
话至此处。首长的身份已然明了,不错,正是季老的前大秘,国字号老干局前局长,歌洋同志的挚友,明珠前市长丁世群同志。
说来,这位丁世群同志主政明珠之时,薛老三在明珠的辉煌岁月已经结束。
换句话说,也正是因为薛老三折腾走了明珠市长,才有了丁世群的接任。
从这个角度上讲,丁世群该感谢薛老三。
毕竟,明珠市长可谓是天下瞩目所在,党和国家ld人诞生的摇篮,这位丁世群同志若是主政得力,三年五载,便能实现仕途上的大跨越。
可偏生这位丁市长非但对薛老三毫不领情,反倒恨之入骨。
究其根源,无非有二。
一者,早些年,丁世群所处的派系,便和安老爷子一系矛盾重重,原来的历史上安系在和丁世群所在派系的博弈中,黯然收场,可这一世,因为薛老三的搀和,安系非但没有萎靡,反倒如日中天。
而薛老三作为薛系和安系的润滑剂,自然为丁世群所忌。
二者,丁世群极看好江朝天,视其为明日之星,希望所在,偏生这薛老三和江朝天乃是一大对头,且这薛老三处处都要盖过江朝天一线。
心系江朝天,丁世群自然对这位薛衙内万分不满。
三者,便是丁世群最大之痛——败退明珠!
的确,如今他丁世群贵为央校二号,位高权重,亦显赫至极,论及党内地位,也未必在明珠政府一号之下。
可实际上,丁世群是自家事自家知。
他履职明珠不过两年,一届都不曾坐满,便挪了位子,如何能算成功。
且在他履职明珠的任上,不仅在市委常委会上,是绝对少数。
便是市政府内,他丁某人也从原来的绝对强势,到了后来逐渐失控。
尤其是常委副市长胡黎明,简直处处和他丁某人唱对台戏,而此人正是薛系门下走狗,和薛老三勾连极深。
这笔账,他丁某人自然也得记在薛向身上。
败走明珠,可谓丁世群毕生之痛。
因为作为党内高官,他很清楚,要通向仕途的最后巅峰,经济上的建树,几乎成了高层衡量一个干部的最重要依据。
原本,他若是能在明珠待满一届,即便是毫无新政推出,但凭着明珠的先天经济优势和发展惯性,他丁某人也能坐享其成,收获满满的果实。
为将来的大跨越,打下坚实的基础。
惜乎,明珠小人环视,他丁某人有志难舒,最后落得个饮恨的局面。
退守央校,看着是显赫依旧,可丁世群清楚,这可能是季老的最后情分了。
后边的路该何去何从,只能由他自己行走了。
丁世群不认为失去了季老的庇护,他能在这波诡云谲的官场,定住脚跟。
如此一来,他就尤为需要歌洋同志的力量了。
然,这回薛老三到得央校,对他丁某人而言,便是极好的机会。
若能成功遏制此辈,或打断此辈前进之路,除了稍泄心头之恨外,那位朝天同志势必万分满意。
想曹操,曹操到,丁世群方对薛老三动了杀机,江朝天的电话便打来了。
“朝天啊,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让我猜猜,莫不是又关心起你那老对头了吧,哈哈……”
丁世群很高兴江朝天能在这个时候来这个电话。
虽然收拾薛向,符合他丁某人自己的意思,但顺手送江家个人情,他自然万分愿意。
丁世群不是外人,在他面前,江朝天用不着藏着掖着,“丁叔,薛向最近在党校的情况,我这边清楚,您不觉得这小子低调得奇怪么,值此之时,您不该做些什么?”
丁世群压低声道,“就知道你小子打电话是为这个,实话告诉你,就是你小子不打这个电话,你丁叔我也不会垂拱而治,难得薛家小子进入咱们的主场,不让他留下点什么,也对不住我这几个月的冷板凳。”
“丁叔,你别怪我多嘴,薛向非比他人,深通韬略,腹有良谋,前事种种,皆是明证,对付此人,阴谋诡计浑然无用,反倒自伤,我今天给您电话,正是为您提个醒,不说别的,想想邱跃进是怎么死的!”
江朝天温声软语,听在丁世群耳中,却不啻惊雷。
说来,邱跃进是惨死,江朝天是晚辈,以晚辈的身份跟长辈拿个死人的例子相警,既不吉利,又不尊重,显得不合时宜至极。
偏生丁世群极服江朝天,这种服气便似安在海之于薛老三。
江朝天的话,停在丁世群耳中只有震撼,而无怨怼。
仔细想想江朝天的话,丁世群深以为然。
薛家的这个衙内实在非比寻常,不谈其过往种种,单说今次老薛家和老邱家在博弈中全面胜出,可以说几乎是靠这位薛衙内一己之力。
虽然,这位薛衙内在整件事中,几乎都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但信奉阴谋论的丁世群却坚信这位薛衙内定然充当了幕后黑手的角色。
一想到如此诡异的局面,如此险恶的杀局,都没致薛衙内死地,反倒是施术的邱跃进承担了最后的全部的恶果,丁校长忽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其实,不说是他丁世群,便是电话那头的江朝天,在听说了薛老三死而复生后,和那位时衙内瞬间惊诧得要拿头撞墙。
随即,又听说了那位邱衙内被逮捕调查,以及整件事的因果缘由。
江,时二位衙内真是彻底惊吓住了,恨不能赶紧服两包定惊散,躲进被里,紧紧裹了,玩命发抖。
在这二位看来,邱衙内虽然处心积虑要收拾薛老三,然其败亡,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但因着二人和邱跃进的身份,目的极似相近,难免就极容易代入邱跃进的身份。
在江,时二位看来,薛老三使出的完全是史上最恐怖的杀人武器“要你命三千”。
别说邱跃进,便是用在他二人身上,他们也定然毫无防御能力。
因为薛老三先用坠机,重伤频死,赚足了所有人的眼球和同情,国家层面调查启动。
后边的事就简单了,姓薛的什么心情随笔,那就是阎王爷的生死薄,还不是任由这位胡写乱写,这姓薛的写了和邱跃进又矛盾,调查组就直奔邱跃进去了,将邱跃进查了个底儿掉,结果查出邱衙内一屁股屎尿。
至此,邱衙内才彻底全面奔溃。
试想,薛老三的心情随笔写的不是邱跃进,而是他时剑飞,江朝天,可想而知,这两位衙内也定然没有好果子。
即便查不出这二位和薛老三的坠机有什么纠葛,就凭薛老三胡写乱写的随笔,这二位的舆论黑锅也得彻底背上了。
更何况,这二位压根儿就不是屁股干净,薛老三几度仕途转折,这二位的身影都若隐若现,若国家层面真狠下心来查,哪里会查不出来。
是以,只要上了薛老三的那个随笔,基本就跟上了生死薄无疑。
好在,彼时,薛老三的主要目的是邱跃进,且存了往死里整邱跃进的心思,未有分散目标,根本就没提邱跃进和江朝天。(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伐木伐根
然,饶是如此,事后,江朝天和时剑飞也吓了个半死,这二位甚至连夜开始清理私人物品,希图将所有和薛老三挂钩的东西,统统付诸火炬。
时衙内受惊最甚,这位甚至不管不顾,将坚持了十几年的记录下的一柜子笔记,统统烧了。
不管其中有几页是和薛老三有关的,总之,时衙内就是不想自己的私人物品有任何东西跟那索命阎王有丁点关系。
江朝天也够呛,这家伙这些天也偷偷摸摸,整了不少薛老三的材料,隐隐间,连盛世和薛老三有关联,这位江衙内都摸得一清二楚,但,这些资料,江衙内也旦夕不敢留,统统焚毁。
可以说,薛老三对邱跃进那惊天一击,简直叫江朝天,时剑飞一众衙内丧胆。
奇绝的不仅有薛老三收拾邱跃进的手段,更恐怖的是,邱衙内竟为此丢掉了性命。
堂堂邱衙内,论衙内光环,家世成色,比之江、时二人可以说是毫不逊色。
如此人物都被薛老三推上了断头台,稍稍自比,怎不叫江、时二人心中戚戚。
这番肺腑,存于各自肚肠,江朝天不会为外人道,但必须提醒丁世群勿要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最后,反为薛老三所趁。
“朝天放心,好歹我是一校之长,即便对薛家小子多怀不满,也断不会卑鄙行事,既然朝天你时刻关注薛家小子的动向,就该知晓于今边疆霍家的小子。又和薛家小子撞上了,咱们静观其变,适当时候,我稍稍拉架就好!”
丁世群对江朝天的分析深以为然,动用阴谋诡计无疑是下下之选,好在他丁某人是堂堂一校之长,薛向如今正处在他的领域,要堂堂之阵以待,也是易如反掌。
今次只要霍无病和薛老三冲突再起,他丁某人就不愁无有下手的机会。
江朝天是明白人。丁世群的那句“拉架”入耳。他便知晓这位打算拉偏架。
不过,在江朝天看来,即便是丁世群拉偏架成功,对薛老三恐怕也只有稍损。根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丁叔。老话说。伐木伐根,还是要从关键上下手啊!”
“关键?你觉得什么是关键?”
“丁叔,你觉得薛家和薛向缘何能走到如今的高度?”
“自然是老首长的支持。若无老首长亲眼,薛家这种幸进,怎么可能有今日之隆遇!”
“说得在理!但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那你说说另一半是什么?”
“丁叔,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怎么就忘了季老呢?”
江朝天话至此处,丁世群恍然大悟。
是啊,薛家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刨除薛家伯侄的过人本领外,老首长的青眼,绝对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
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
没有老首长这位伯乐,薛家伯侄就算再有千里之才,怕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然,当今绝顶政坛,众所周知,老首长有决定权,季老有否决权。
光有老首长的青眼,若是不合季老心意,薛家也到不了今天。
那薛家是如何称得季老心意的呢,这点,作为跟随季老十余年的心腹大秘丁世群自然万分清楚,还不是因为薛老三这家伙屡屡露脸,切合了季老的心意。
那句“党内英俊,国士无双”,便是季老对薛家老三的最高褒扬。
丁世群很清楚,江朝天的这番点拨,是让他从季老身上打开缺口,然,季老这个点好找,可缺口又哪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朝天,事情想得简单了吧,老爷子如今正忙于整顿党风,清除‘资自’流毒,哪里顾得上薛向,这个点子不可取!”
电话那头的丁世群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如今,他丁某人离开季老,在外宦游三四载,从来不曾在外面给季老露一把脸,反倒总让季老替他擦屁股。
事到如今,他是真不敢须臾出现在季老面前,更不提在季老面前离间本就挺重季老心意的薛向。
“丁叔,可取不可取,试过才知道,你放心,我说了不用阴谋诡计,你就甭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咱们堂堂正正来,规规矩矩办事,你听我说,咱们这样来……”
电话那头的江朝天声音温润,思路清晰,一个金点子,被他娓娓道来,听着听着,丁世群的一双眼睛仿佛要燃烧起来。
“绝了,绝了,朝天,你小子啊,真有你的,薛家老三算是被你琢磨透了,哈哈……看样子霍无病这步棋,眼下用不着走了”
丁世群喜笑颜开。
“不,霍无病这步闲棋,先布下来,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即便无用,也能牵绕薛老三的注意力,转移其视线!”
江朝天筹谋得很清楚。
说来,邱跃进的下场给了他十足的震撼,但他江某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且志存高远,知晓和薛老三的争胜,乃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力赛,如今赛到中途,容不得他泄气。
更何况,他江某人自问不是邱跃进这蠢蛋可比,且隐在暗处,又有时剑飞为盟,和薛老三的争胜,他自问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
谢伟红找到霍无病的时候,霍无病正在宿舍呼呼大睡,这家伙的宿舍被薛向抢了,又受了天大的委屈,刘能不敢怠慢,挤挤凑凑,便给他弄了个单间。
宽大的房间,照样是四个床,霍无病便在左一位置的床铺上躺了,另外三张床上扔满了脏衣服,臭袜子,几张书桌,除了霍无病床位下的那张赶紧一些,另外三张也各自狼藉。
有的摆了歪倒的茅台,五粮液酒瓶,有的散落着鸡骨头,花生壳,左二位置的书桌更是有型,上面竟然置着个酒精火锅,锅里零星还有未食尽的狗肉。
“无病,醒醒,醒醒……”
谢伟红强忍着捂鼻子的冲动,推摇着霍无病。
霍无病哼唧两声,终于迷瞪着睁开了眼睛,瞧清谢伟红面容,他揉了揉眼睛,奇道,“谢处长,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旁的事儿,就是听丁校长提起你,偶然间想到了你,就过来看看,怎么样,入校个把月了,学员的生活还习惯吧?”
谢伟红漫不经心道。
霍无病无心谢伟红的关心话,所有的心神都被“丁校长”三个字勾住了,腾地翻身下了床,“丁校长都听说我啦,哎,也怪我,入学个把月了,都没时间去拜访他老人家,谢处长,丁校长什么时间得空,我想去拜访拜访!”
霍无病心中火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名会入丁校长的法耳。
丁校长是谁,虽只是党校的常务副,可实际上,却是党校的实际当家人,毕竟一号夏老基本就是挂名,极少出现在党校。
抛去丁校长党校实际一号的身份不提,他那前季老大秘的显赫招牌,却是霍无病最为关注的。
甚至还未入党校前,霍家长辈已经提点过霍无病了,要他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丁世群打好关系。
惜乎,他霍某人初入党校,就闹了个灰头土脸,颜面无光,每日浑浑噩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如今,听说丁校长竟主动提起他,且看谢处长的意思,多半还是看丁校长的面子,来看望的自己。
如此看来,自己在丁校长心中的份量,竟是不轻。
这般好消息,怎不叫霍无病激动。
“拜访啊?这个我做不了主,最近丁校长很忙啊,怕是抽不出时间,不瞒你说,丁校长也是听说了你和薛向的冲突,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让你不要往心里去,丁校长说了,薛向这个同志性格一贯强硬,你要多多理解,遇到想不通的事儿,可以向组织反应!”
说着说着,谢伟红的话里就递出了刀子。
霍无病能走到如今的副厅级位上,家世的确是最重要的一大臂助,但其个人也绝非毫无能力。
跟薛老三这种人精打急官司,脑袋可能跟不上,吃亏上当是难免的,但基本的解读官场话语的能力,还是不缺的。
谢伟红话音方落,他便品咂起了谢伟红话里的意思,半晌,才抬头道,“哦,丁校长很忙啊,那是我冒昧了,那就等丁校长得空了,我再去拜访,多谢伟红处长能来看我,我在学校过得挺好,挺适应的。”
始终微笑着注视霍无病的谢伟红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了,“无病同志,你可能误会了,丁校长忙是忙,可跟我说了,若是你无病同志,有什么需要,他可以随时抽出时间!”
“丁校长日理万机,我还是不打搅他了!”
霍无病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伟红简直要绝倒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霍无病到底发哪门子的疯,怎么忽地性情大变。
他犹记得,姓霍的初到党校那日,是何等的飞扬跋扈,怎么才个把月过去了,这家伙简直就似换了个人。
这会儿,他谢某人的暗示几乎就要摆到桌面上了,简直就差明说“霍无病你放心和薛老三掐,丁校长在你背后戳着呢”。(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计赚无病
可偏偏姓霍的今次却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怎么提醒,暗示皆无作用。
谢伟红哪里知晓,霍无病之所以这般,非是听不懂他的暗示,而是打心眼里对那位薛衙内生了畏惧之心。
原本挨了薛老三两巴掌,霍无病怒火高涨,以他往日的脾性,也决计不可能善罢甘休。
然,两巴掌挨过之后,到底不是一点作用没有,至少,让霍无病对薛老三收起了小觑之心。
这小觑之心一收起来,霍无病便开始研究起了薛老三。
他霍某人本人就是骄横跋扈一路,自知骄横跋扈之辈必定有所依仗。
然,薛老三展现出的蛮野简直超出了骄横跋扈的界限,此人敢当着党校高官的面儿,挥舞着巴掌,若说此辈心无依仗,打死霍无病也不信。
这一调查,霍无病彻底傻眼了。
自己对上的,竟然是他娘的京城天字第一号衙内。
霍无病只稍稍打听,便被薛老三那灌耳之名震惊得快要呆住了。
尤其是再听说了连邱跃进这个级数的衙内,都被薛老三送上了刑场,吃了花生米。
霍无病彻底没了心气儿!
他再横,也还是知晓自家和老邱家之间的差距。
连邱衙内那种级数的公子都扛不住姓薛的,他霍某人还得得瑟瑟冲上去,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么?
正是因为有着这番考量,霍无病才彻底偃旗息鼓了。
平素的校园生活。见着薛老三,他都避着走。
也正是有这番因果,是以,无论谢伟红说破嘴皮子,霍无病也死活不接腔。
攀附丁世群固然重要,可若是攀附的代价,是要站在那位要命煞星的对立面,霍无病还是愿意哪里凉快,便去哪里待着。
谢伟红到底是官场老油子,心念电转。便盘算过味儿来。说道,“看来无病同志是被某些人嚣张跋扈的气焰惊吓住了,这可与我印象里大开大大合、志比天高的无病同志相去甚远啊!”
“伟红处长见笑了,有些人咱们的确惹不起。既然惹不起。那就不惹。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说我了,就是伟红处长您上次被那家伙驱之门外。事后不也没有丁点动静儿?”
霍无病猜到谢伟红来意,他怕薛向,却不怕谢伟红,又懒得和谢伟红纠缠,索性三言两语,将话说破。
谢伟红左右扫了扫,折步行到门边,将门关死,又踱步到了霍无病近前,“无病啊,既然你将话说破了,我也用不着遮遮掩掩,薛向这家伙,是不好惹,但我惹定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定是在想,我姓谢的不是好人,打着丁校长的招牌,来诱惑你,推你上前跟薛向打擂台,我自己在底下看好戏,是也不是?”
霍无病笑笑不答,自顾自点燃一支中华,抽了起来,给谢伟红来了个默认。
谢伟红也不着恼,他既然接了丁世群的单子,就一定要引霍无病入彀。
“无病,我不得不说,你想得左了,恐怕你还不清楚丁校长和薛向之间的矛盾是何等深沉,亦不清楚薛向在京城是如何的结怨遍地,你呀,只看到了薛向强大、难对付的一面,根本就没看到薛家目前虚弱,薛老三冤家遍地的另一面……”
来前,谢伟红早就预料道了霍无病的各种反应,做好了盘算。
今番见霍无病丧胆,虽稍稍出乎意料,但稍稍整顿神思,便就有了说辞。
当下,谢伟红便将薛老三同时剑飞,江朝天,吴公子,邱跃进等人的种种过往,一一排列开来。
着重强调时、江、吴、邱四家的滔天势力,以映衬出如今的薛向在大家族面前,是如何不得人心,想要其好看者,比比皆是。
稍后,又仔细分析了薛家和老邱家此番过招后,是如何的虚弱不堪,决计不敢再为薛向的任何举动,而大动干戈。
此番话自然专为壮霍无病之胆而用,毕竟,谢伟红得了丁世群的点拨,早就知晓如今的老薛家在和邱家的博弈中胜出后,已然大势已成,根基已稳。
但霍无病不知内情,又无高远眼界,他这番假话真说,还真就听得霍无病眉飞色舞。
“没想到薛向还真是惹火的祖宗,衙内里的霸王,原以为我自己就够不着调了,没想到姓薛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狂得全共和国都快盛不下他了,他娘的,早晚不得好死!”
霍无病被谢伟红挑开压在心中许久的怨怼,终于破骂出声。
的确,谢伟红的这番分析,真是让霍无病胆气大壮。他虽然调查过薛向的过往,可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哪里有谢伟红告知的全面,仔细。
尤其是谢伟红对时,江,吴,邱几位家世的详细介绍,简直让霍无病看见了一张针对薛老三的铺天盖地的大网。
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这张大网的遮拦下,还能有什么出息,作为。
换句话说,如今的薛老三果真举目皆敌,如此一个怨结天下的家伙,自然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无病,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将你往火坑里推么?实话告诉你吧,朝天同志已经听说过你了,还给丁校长打了电话,说,若是再听说薛向在央校动手,就一定让丁校长严办,出了什么事儿,由他朝天同志顶着!”
谢伟红适时又塞了一把火。
“什么,朝天同志也听说过我了?”
霍无病激动得站起身来,急搓双手。
的确,在外人眼里,或者说,在如今的官场台面上,江朝天可是比薛老三耀眼得多,二十九岁的吴中省省会城市市长,可以说是全国含金量最高的正厅级干部之一了。
不知多少人对这位江市长,投去钦羡的目光。
更有好事者将这位江市长,名列为将来最有可能登顶之人的首选。
霍无病当然也关注过江朝天,对政坛常青树姜家,他算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且歌洋首长是老牌中y领导,知名度远在幸进突起的薛安远之上。
在霍无病眼中,江朝天这衙内的含金量绝对要远远超过薛老三。
如今听说连江市长都听说过自己的大名,霍无病自觉很是光荣。
谢伟红道,“无病,你可小瞧自己了,提起你来,江市长也是赞誉有加啊,对了,江市长还嘱咐过我,要将电话留给你了,你可需要!”
谢伟红投出了重磅炸弹。
给电话,完全是他自作主张,但谢伟红相信,以江朝天的智慧,就算贸然接到霍无病的电话,也定能遮掩周全。
他清楚丁世群和江朝天之间的亲密关系,也算定自己这般贸然行事,传到丁世群耳中,收获的只会是有能力,有魄力的好名声。
听说谢伟红要给江朝天电话,霍无病激动得险些要掉泪,慌里慌张扯过一张信纸,递过一枚英雄牌港币,待谢伟红写下号码后,更是被霍无病珍而重之地藏进了荷包里。
“行了,无病,你忙吧,回头记得来看丁校长,他老念叨你,对了,夏老那边你也多多走动,还有,江市长那里,你也别忘了来往,大家都很关心你啊,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谢伟红便朝门外行去。
谢伟红这一走,霍无病彻底迷瞪了。
原本,他坚信谢伟红次来,纯是为赚自己去和薛老三打擂台。
的确,谢伟红也正是这般做的,可在谢伟红列举了薛老三如此多的不利因素后,霍无病的胆量也的确鼓了起来。
这会儿,再见谢伟红愿意牵线江朝天,甚至把江朝天电话也留下了,霍无病自持有了和薛老三叫板的本钱。
再听谢伟红最后提到“丁校长”,“夏老”,霍无病顿时只觉勇气满格。
是啊,这里是央校,夏老是自己爷爷的老上级,是自己亲爱的夏爷爷,自己可是夏老亲自点名到的央校,如今自己受了欺负,报到夏老哪里去了,还怕夏爷爷不给主持公道。
再说了,除了夏老,还有丁校长,单看谢伟红今次的热忱,霍无病也猜到了那位丁校长肯定和薛老三也料不到一个壶里。
有如此多的助力,他霍某人凭什么还不敢跟薛老三放对。
若真战而胜之,那可是了不得的名声。
霎时间,霍无病已然胸酣胆热,被谢伟红扇呼得胆气蹭蹭直涨。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见着他霍某人就要答应的当口,谢伟红竟然就此离去,这是什么节奏?
霍无病摸不清楚,嘴上却是不慢,“伟红处长,等等!”
谢伟红已然打开了门,半边身子更是出了门外,听霍无病一声喊,谢伟红对在门外的白脸浮起一丝笑纹,藏在门外的手,冲隐在另一侧走廊的一道人影摆了两下,脚下顿住,转过身来,“怎么,还有什么事儿么?我得去找丁校长汇报工作呢!”
“不急,不急,伟红处长,咱们在商量商量,兹事体大,还是计算周全得好!”
霍无病自忖,所谓汇报工作,定然是和丁校长说我霍某人无胆,不敢挑这担子。(未完待续。。)
ps: 诸君,圣诞节快乐!
一号复更!
说再多对不起也无用,实在是扛不住了,每天挤时间写,却少了构思,写出来的情节,自己也不满意,更新也上不去,影响大家的阅读感觉了,我想了想,与其这样拖下去,不如先中断,一号恢复更新,欠下的,江南会还,实在对不起。鞠躬,道歉!(未完待续。。)
明天结婚,正在码字,晚上有更新
窝在杂货间码字,到处闹哄哄,心情复杂。
欢喜的是,要结婚了,洞房花烛夜,的确是人生一大喜事。
然欢喜中,也夹杂着稍稍失落,要成家了,以后责任就更重了,也失去了自由身,成了被奴役,领导的对象了。
愧疚的是,这个月更新很垃圾,对不起诸位,也辜负了最亲爱的书友,也浪费了极好的势头。
新的一个月即将开始了,相信更新会好起来的。
继续码字,晚上争取弄出更新来。
感谢每一位读者,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现在。(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攻守同盟
“无病啊,你放心,没有谁会强人所难,你有难处,我比谁都清楚,毕竟,薛向实在太非比寻常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平平安安从央校毕业,回归边疆就好,薛向这摊浑水,你不趟是对的!”
谢伟红却不进门,规劝一句,又待要行。
奈何霍无病心潮已然完全被谢伟红撩拨起来了,这会儿,正处于强兴奋期,心中激荡哪里是这么容易下得来的,紧走两步,一把拉住谢伟红,“伟红处长,再聊聊,再聊聊,我这儿才理清头绪,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好吧,那就再聊聊!”
谢伟红叹息一声,重重将门关上。
不成想,二人方坐定,咚咚,咚咚,一声急促过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敲响了。
霍无病一把扯开房门,门外立着的竟是薛亮。
瞧见薛亮,霍无病脸上浮起一丝尴尬。
上回在和薛老三对质当口,他霍某人为薛老三所赚,口没遮拦,将薛亮好一阵卖。
弄得堂堂薛副书记彻底成了阴险小人,事后,这位薛副书记见了他霍某人几乎都是绕道走。
今儿,薛亮又找上门来,霍无病很是诧异。
“薛亮同志……”
霍无病方张了口,薛亮便闪身进门,将门堵上,劈头盖脸便道,“无病同志,哎,今儿下午的课,你还是能请假就请假吧……啊,伟红处长!”
薛亮好似才发现谢伟红一般,满脸惊诧。立时又掉头便走,“无病同志。伟红处长,你们聊。你们聊,打扰了……”
薛亮突如其来来了这么一嗓子,霍无病自不会就这般放他离去,一把拽住薛亮胳膊,“老薛,伟红处长不是外人,你卖什么关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就最好去请假。到底怎么个说道,你老哥别遮掩,直说直说,虽说我是个班长,可你也知道,全班就咱哥俩铁,关键时刻,还得看是你老哥想着兄弟我啊!”
“没啥,没啥。应该的,应该的,无病啊,你和谢处长先聊。我待会儿再过来,总之,你下午跟组织员请假就对了。”
说着。薛亮又接着往外奔。
薛亮这关子卖的,霍无病百爪挠心。如何能放他离去。
谢伟红也道,“薛亮同志。有什么话就直说嘛,没必要牵牵绕绕,若是你觉得我在这儿,你话不好出口,我可以先回避嘛。”
说着,谢伟红便要往外让。
霍无病恼了,“老薛,有话说有屁放,老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薛亮满脸郁结,忽地,重重一跺脚,“罢了,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说的。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几个宿舍溜达来着,不小心听班里的曹吉利和谢永贵在说,说……无病你被姓薛的抽……抽耳光的事儿!唉,遭他娘的,谁他娘的这么嘴欠,狗r的……”
薛亮正入情的咒骂,霍无病一张本就不如何白净的瘦脸,忽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红发青,最后炭黑一片。
轰得一声巨响,霍无病忽地奋起一拳,在左近的衣柜上掏了个大洞,从牙缝里迸出句话来,“姓薛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骂罢,又是两脚,将一张书桌出踹得粉碎!
霍无病羞愤欲狂,无明业火烧起三万丈。
被薛向掌掴应该是他霍无病此生最最丢脸之事,没有之一。
那两次掌掴,霍无病可谓刻骨铭心,若非调查清楚了薛老三的来历,知晓这是个惹不起的家伙,霍无病早就不管不顾,往死了跟薛老三血拼。
然,调查清楚后,霍无病之所以彻底偃旗息鼓,也有另外一大重要因素,那就是他被掌掴,不过小范围内知晓,并未传开。
从这个角度讲,他霍某人的面子还在。
与此同时,也正因为是挨了巴掌,他霍无病根本不好对外人讲,所以,他霍某人才未往夏老那里捅,毕竟,堂堂男子汉被人甩了耳光,往哪儿说,都是丢脸的事儿。
更何况,夏老是老军头出身,霍无病身为老霍家子弟,在夏老眼里,自然是性野气坚的汉子,若是听说他霍无病被甩了两耳光,而没敢还手,非当场将他霍无病赶出央校去不可。
可以说,挨了薛老三的两耳光,霍无病只希望此事就此消逝。
如今听薛亮说,已然在学员间传扬开来,他真是羞怒交急,直欲昏厥。
“无病,无病,想开些,想开些,谣言止于智者,放心,入读央校的都是青年才俊,没几个长舌妇,也没谁会信这没谱的事儿……”
谢伟红拉扯着霍无病,劝说着,与此同时,却从背后冲薛亮比了个大拇指。
话至此处,薛亮缘何到来,已然明了。
不错,薛亮到来,正是他谢伟红计赚霍无病的重要一环。
谢伟红清楚,要将霍无病拉下水,归根结底,还得从源头上下手。
很明显,对霍无病这种人而言,脸面大于天。
至于到底是谁把他霍某人挨打消息散布出去的,谢伟红相信霍无病不会纠结,这会儿,霍某人盯着的只能是当初给了他俩耳刮子的人。
果不其然,这会儿,薛亮只把小话一传,霍无病甚至不及确准,便先炸了。
“无病,稍安勿躁,薛向诚小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这样的家伙出这种烂招,岂不在预料之中?有什么好生气的?”
薛亮满脸真诚地劝慰道,“算了,就当被小人咬了一口,相信大部分学员的眼睛是雪亮的,分得清是非真假,你别往心里去,好好休息,下午的课,我帮你请假!”
霍无病满脸阴沉,重重一挥手,冷哼道,“都这会儿了,还扯这没用的搞球,总之我跟他薛老三不共戴天,谢处长,你憋了这么久的坏,也该露露了。”
霍无病话音方落,谢伟红和薛亮脸上便是齐齐一变。
二人暗道坏了,演得多了,反倒漏了!
的确,霍无病不是蠢货,左右想想,便觉太巧。
然,不管怎么说,谢伟红的说辞最终打动了他,和薛老三对上,再难避免。
他此刻点破,不过是希望姓谢的别把自己当傻瓜,尽设计些踩雷的活计,让自己干。
“无病,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谢伟红还待辩解,霍无病挥手道,“不说这没用的,谢处长,只要能收拾得了薛向,我叫你亲哥都行,赶紧说计划吧。”
薛亮道,“伟红处长,按无病同志说的做吧,如今咱们也算是为了相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就该亲密无间。我在地方上主政多年,太知道一个班子要想搞出成绩,必定需要团结一致,精诚合作,然要保证这两条,最重要的便是开诚布公。伟红处长,您要有什么计划,就说出来吧。”
“至于我,您二位大可放心,我这个人自问还是有些能力的,二十八岁我就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别看如今我薛亮有幸入选党校学习,成为全国万千厅干羡慕的对象,可谁又知道这些年,我前进的有多艰辛,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上面没有赏识的领导,所以,我见着了无病同志,就生出了结纳之心,目的如何,相信两位也就清楚了。如今,我上了您二位的船,就不会下来,您二位自管放心。”
薛亮话音落定,谢伟红、霍无病久久无语。
因为,薛亮说的这番话,是寻常官员决计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的确,官场上,尽管有投效、有结党,但官员多半自顾身份,顾及颜面,轻易不会将投效的话讲明,靠近也是心照不宣的。
像薛亮这般,将投效的话讲得这般红果果的,实在是罕见。
话方入耳,谢、霍二人心皆暗哂薛亮低级,可待薛亮说罢,二人心念电转,皆暗惊薛亮的厉害。
谢伟红、霍无病的表情,薛亮瞧在眼里,心中暗自得意。
是的,能入选央校的,绝无庸才。
他薛某人如此表态,也实在情非得已。
谁叫前番,他为向霍无病靠近,出卖薛向三人之事,被霍无病这货扔在了明处,弄得他薛亮在学员中名声大差。
寻常学员来党校,最重要的任务其实不是学习,而是团结人脉,阴结势力。
然,他薛某人的名声,让霍无病那一声喊,彻底毁坏殆尽。
既然名声彻底坏了,他薛某人也就不顾及那许多了,今次面对谢伟红和霍无病,他薛某人即便不摊开讲,其实也毫无面子可言。
反倒不如将话讲透,让谢伟红,霍无病无有回旋的余地。
果不其然,谢伟红怔怔许久,才接腔道,“薛亮同志,言重了,以后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同志,同生同死,共渡时艰就是,无病同志,你说呢?”
“那还用说,老薛,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霍某人的人了,放心大胆的干,实在不行,就转到边疆来,别的不敢说,保你老兄个副省的前程,兄弟还是敢说这个话的。”
事到如今,他霍某人即将和薛老三全面开战,任何力量都是宝贵的。
且看如今的势头,薛亮不仅可以充当学员内的耳目,更是他和谢伟红之间的粘合剂,这个人必须笼络住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小官大作
“恭喜薛亮同志,说不得以后就得改叫领导了。”
谢伟红嘴上笑着道,心中却暗自惊诧霍家的底蕴。
事到如今,谢伟红对霍无病也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知晓这不是个纯粹无脑的世家子弟。
此人能拍板保薛亮个副省的前程,定然不是无知虚言。
如此一来,老霍家在边疆省的底蕴,那就不得不教人重新估量了。
毕竟副省的干部,基本都要经过最上层的那张会议桌。
老霍家的影响力能到达那张桌子上,那么霍无病这位衙内的重要性,怕是必须要重新评估了。
薛亮陪笑道,“伟红处长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您是丁校长的铁杆亲近,来日前途定胜过我等百倍,将来我等肯定还要伟红处长多多提携呢。”
刹那间,三人心结俱开,一时间谈笑生风,好不融洽。
………………
深秋的东城珞瑜路是红色的,道路两旁的枫树林根根粗壮,笔直,托举的茂密树叶堆积如云,秋杀似刀,裁剪得片片枫叶如火燃烧。
枫林优美,此地自成盛景,虽是傍晚,难见白日红枫烧火,依旧游人极多。
此地,薛老三来过不少次,每每至此,皆会驻足久观。
即便有事急行,这家伙也会选择穿林而过,不放弃一丝一毫和优美景致亲近的机会。
然,今次傍晚至此,薛老三却没半点游赏景致的闲适。
原来。今天下午送走苏美人,薛老三情绪便有些低落。方回到学校,正在浆洗衣服。便被彭春不由分说地拉了出来,说是帮着陪客。
四点半,薛老三和彭春就到了珞瑜路西道口的人民饭店,按照彭春的要求,薛老三和他就在饭店门口站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钟头,却迟迟不见客来。
薛老三这日心情本就不好,若不是碍着彭春脸面,这家伙早就甩袖而去了。
“老彭,到底是请谁啊。这谱儿也太大了吧,你小子好歹也是堂堂因台行署副专员,三十多岁的厅干,什么人值得你小子这般上赶着巴结,这他娘的都等一个钟头了,老子吃了这二十几年的饭,还头一次遇到这么大份儿的。我看咱还是别等了,赶上饭口儿,咱哥俩自己寻个地儿。自得自乐,何必非要上赶着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薛老三在一棵枫树下,蹲得不耐烦,叶子都搓碎了一地。
彭春叹口气。递过一支烟来,薛老三挥了挥手,彭春一瞪眼。硬塞进他手里来,扬声道。“你以为我愿意来,你当出趟校门容易?娘的。老子这学上的好好的,地委还有指示下来,你当老子是霍无病那衙内,后头有人戳着,在自家地头上,怎么折腾都行,我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上面发话了就必须听着。”
“这不,咱们地委王书记给我电话了,说他来京城了,晚上有接待任务,要我叫上几个党校会喝酒的朋友,去充充门脸,壮壮场面,老崔有活动,先没了影儿,我不叫你叫谁,你就别埋怨了,踏实等着吧,你要实在心气儿不顺,大不了待会儿多灌他几杯,出出气。”
彭春这话都说了,薛老三也只能无可奈何,继续蹲了搓弄树叶。
又等了四十多分钟,一辆挂着计委牌子的红色桑塔纳在人民饭店门口停了,车上下来个秃了半边的五十来岁的老头,彭春一拍薛向肩膀,蹭地就窜了过去。
“王书记,您可让我好等。”
彭春远远便冲那秃瓢老头喊了一嗓子。
孰料,那王书记只冲他挥了挥手,便扭着相对臃肿的身子,极度敏捷地窜到了左侧后门,小意将门打了开来,募地,下来个三十来岁的宝蓝色西装男子。
右侧后门也在这时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个更年轻的男子,看模样,不过十**岁,穿着极是随意,喇叭裤,蝙蝠衫,一下车便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唧唧,唱的竟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时下,港台盗版磁带,随着全国各种倒爷的神通,飞速在大街小巷蔓延,这曲邓丽君七九年的代表作,如今才在大陆大红大紫。
这奇异组合,瞧得薛老三一呆,连生气都忘了。
然,薛老三何等城府,人方上桌儿,便将几人的关系理顺了。
身着骚包宝蓝色西装男子是计委规划司立项处的隋副处长,蝙蝠衫小年轻儿不出预料是个关系户,也是时下四九城最多的衙内倒爷,专门从事各种关系网编织,倒卖各种批文为业。
而这因台的王书记此番进京,乃是因为302国道从鲁东省穿过时,规划出现了争议,是既可从因台地区穿过,又可从相邻因台的贺州地区穿过。一条国道,两个地区,问题就来了。
毕竟交通代表着金钱,这最朴素的经济学道理,任何人都能轻易明白的。
国道若是通过一个地区,简直就是为该地区重塑了一条经济大动脉,在这个经济即政绩,政绩即官帽的年代,别说是修条国道,便是省道的通向,往往各个地区都得争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如今修的可是国道,薛老三几乎不用过脑子,便能猜到因台地区和贺州地区,定然能为这条国道的走向争得打破头颅。
果不其然,这位王书记今次为了争这条国道,拼得险些豁出命去。
薛向甚至听彭春悄悄话说,一个月前,离开因台时,王书记的发型还能勉强弄个地方支援中央,如今不过个把月,竟成了这副惨样。
酒宴是十二点半开始的,人民饭店在东城区是最拔尖的,在四九城内,也颇有名号,论档次也就仅次于名族饭店,新侨饭店,京城饭店等几个国资大拿。
王书记要的是个大包,内衬虽不豪华,但极是考究,一水的红木器具,令人赏心悦目,墙壁上的水墨山水,俱出自名家之手。
彭春一进门就暗自嗟牙,趁着要茶的当口,悄悄一问价,险些没摔倒在地,光包间费用便是五十元,几乎占去她彭某人七分之一的工资,须知他彭某人如今才提了工资。
就算如今国家在搞活经济,推进物价改革,可是改到弄一间房吃饭,就得交付五十元,在彭春看来,也太过匪夷所思,实在天方夜谭。
薛老三倒是见过世面,并不觉得有什么,更知晓这位王书记为了那条国道,连命都豁得出去。
别说一餐饭花费几百上千了,若说能促成国道从因台经过,王大书记估计楞敢通过财政搞出上万元的个人奖励。
薛向原想着,就凭王大书记的力度,这条路没准儿还就走通了。
可不曾想,宴会一开始,气氛就不是很好。
菜上桌前,上的是功夫茶,王大书记方殷勤给那蝙蝠衫端过一杯,便被那蝙蝠衫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把折扇轻轻挡住。
“老王,按我的意思,还是别扯这些没用的了,隋处长时间紧,可没工夫跟你这儿功夫茶,有话赶紧说,有屁迅速放,都忙着呢,实话说,你那点儿破事儿,咱要不是看是熟人介绍,都不稀得理你,赶紧着扯正题。”
蝙蝠衫满脸不屑,说着话,边轻摇折扇,边微晃着脑壳,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惬意得不行。
“隋处,没那么忙吧,今天可是周日,您平素日理万机,为国操劳,难不成今天还不得空闲?”
王书记侧着身子,朝上首的隋副处长歪了过去,笑容满面。
殊不知,他这模样,看得彭春眼睛直眯瞪。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隋副处长只是立项处副处长,撑死了也就是个享受正处级待遇,没准儿还就是副处级。
可王书记可是鲁东省委委员,正厅级地委书记,论级别高了他隋副处长整整一级半。
彭春是占了高学历的好处,又有充足的基层经验,这两年才进步飞速,上到了副厅级。
此君又不曾主政一方,更不曾在京城为官,分管的又只是科教文卫,别说来京城跑项目,便是省里跑项目也不曾轮着他。
若非今次王书记酒国缺将,根本轮不着他彭某人来参宴。
是以,眼前的景象,落在彭春眼中是极不正常的。
以他的官场逻辑,正厅级对上副处级,那不是说啥是啥,简直就是碾压。
可如今的局面简直反了,就算你隋副处长是部委干部,可也没牛到这份儿上啊。
彭春哪里知晓,小官大作的厉害。
老话说,人不求人一般高,眼下,可是王书记苦求隋副处长,而隋副处长无求于王大书记。
如此一来,他王大书记想不低头也难。
更何况,作为计委最权重部门之一的规划司的要员,隋副处长权柄极重,寻常副省级干部对上,都得客客气气的。
在计委经历的大干部多了,区区王书记,还真不在隋副处长眼里。
果不其然,王大书记的小意,隋副处长根本就作了云淡风轻,端起茶水浅浅嗫了一口,笑着道,“日理万机称不上,王书记,您的事儿,我大概也清楚,这件事太难了,我怕是真帮不上忙!”(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人为刀俎
“正因为不好办,才要请国青处长和瑞林老弟多多帮忙啊,我可听说了,在这四九城,就没二位办不成的事儿,尤其是瑞林老弟,年纪轻轻,便手眼通天,在您二位这儿,哪里有难事哟……”
王书记又是一阵吹拍,听得彭春恨不能捂住耳朵,在他的记忆里,这位王大书记素来威严,因台地面上,这位打个喷嚏,都可能引发一场地震。
然今次,彭春却瞧见了王书记的另一面,简直判若两人,教人不敢相认。
得了这番吹拍,隋处长面如平湖,蝙蝠衫脸上却浮现出笑意,刷的一下,手中折扇一合,道,“老王这两句话才像是话,不瞒你说,这四九城,爷们儿办不成的事儿,基本就没有,当然了,你要是说像南浔首长决定改开,像薛将军那样去检阅国防军这种的事儿,咱的确办不到,别的什么搞批文,走路子,给哪位厅官挪挪位子,咱爷们儿自问还是有些本事的。”
蝙蝠衫话音方落,场中众人表情各异。
而彭春却是一脸的厌弃,显然压根儿不信这蝙蝠衫的话,牛皮吹成这样,也不怕炸了天。
倒是薛老三对着蝙蝠衫所言,信了大半,因为此刻,他已然算定这蝙蝠衫的身份,乃是衙内圈子外围的帮闲。
此辈不在衙内圈子,却因为交游广阔,在衙内圈子中间起着粘合剂,润滑剂的作用,能量亦不可小觑。
且这个年代。正是“某倒”最厉害的时刻,这帮人做不到的事情。还真就不多。
王书记面有沉思,在寻思蝙蝠衫所言真假。
毕竟。若蝙蝠衫真有此等能量,那他王某人何必执着于政绩呢,不若真通过蝙蝠衫,混个副省的前程。
然,转念一想,便迅速否定了这个主意。
毕竟,蝙蝠衫年纪太轻,观其言语,又太轻佻。此辈所言,无论如何不敢信足。
若是置大事不顾,专寻此辈跑门路升官,成则罢了,不成,未免为天下笑。
反之,若是将这大事办成,升官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且有此大功垫底。也就为以后的晋升打下了伏笔。
想通此节,王书记思路便通顺了,笑着道,“那自然是。瑞林老弟的本事,那是有目共睹的,怎么样。帮老哥一把呗?”
蝙蝠衫喝一口茶,矜持笑笑。“老王,话说到这份儿上。咱也就不绕圈子了,想必你老王也清楚,一条国道的通向,也算是件大事儿,上上下下的工作要做通,门路要理顺,那费的心力,也不是一点半点,后边的话,也就不用我说了,你表个态吧。”
话至关键位置,蝙蝠衫忽然将话头截断。
但场间都是聪明人,皆明白蝙蝠衫意犹未尽之言,到底何指。
王书记道,“规矩我懂,瑞林老弟,咱们先吃饭后谈事儿,瞧,菜上来了。”
此间有外人,而接下来要谈的,势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王书记如何肯摊在台面上。
他话音方落,上菜的服务员便接成长龙,朝这边来了。
王书记是鲁东人,深知鲁菜之精华,且鲁菜又名列中华八大菜系,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今次,他便点的鲁菜,菜品不多,只有十个,但俱是领鲁菜者。
葱烧海参,油焖大虾,酸辣乌鱼蛋,清蒸加吉鱼,九转大肠,奶汤蒲菜,芙蓉鸡片,糟溜鱼片,油爆海螺,扒牛肉条。
掌厨的大师傅是鲁菜名厨,一席鲁菜做得登峰造极,色香味俱佳,不仅赏心悦目,更是浓香扑鼻。
菜方上桌,薛老三这饕餮之徒的家国忧思全飞到了九霄云外,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那一桌子精致美食上了。
这边薛老三食指大动,那厢的蝙蝠衫却恼了,拿了折扇用力敲打着桌面,“老王,我说现在谈,就现在谈,你要是不方便,让无关紧要的人出去,再说,多大个事儿,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都是合理合法的事儿,到哪儿老子我也不怕别人说道。”
说着话,却拿眼睛不住在薛向,彭春脸上冷冷扫视。
“是啊,王书记有什么事儿,你们谈,老彭叫我来陪酒,我就只带了嘴巴,没带耳朵,随意随意,您几位聊,我肚子饿了,就先开吃了!”
说话儿,薛老三拿了筷子便向那葱烧海参下手了,一段肥腻的海参片入口,滑腻浓香,吃得薛老三险些没把舌头吞下去。
的确,都这会儿了,薛老三怎么会离开,不说好容易撞上这一桌子好菜,单是王书记和蝙蝠衫的谈判内容,他就极想知道。
毕竟,他久闻“某倒”大名,却还不曾知晓高级的“某倒”是如何运作,今次好容易撞上了,自然不肯错过。
瞧见薛向如此不识趣,王书记不好叱责,只拿眼狠狠瞪了瞪彭春。
蝙蝠衫反倒笑了,指着薛向道,“你小子倒是个痛快人儿,不过也忒没规矩了,哪有老子没动筷子,你小子下嘴的道理,罢了,什么也别说,自罚一瓶,否则接下来的事儿,怕就没谈得必要了。”
彭春知道薛向是个嚣张的,当着校领导的面儿,都敢抽霍无病的嘴巴,脾气火爆,这会儿,被蝙蝠衫一顶,没准儿就要发飙。
他彭某人自己何尝看得惯蝙蝠衫,但事关重大,却不愿坏了王书记大事儿,方要出手按住薛向。
哪里知晓,薛老三伸手先抓住了打开的茅台酒瓶,对着嘴巴便倒了进去,十多秒功夫,一瓶茅台便下了肚,舔了舔舌头,啧叹道,“二十年陈的,好酒!”
薛老三既想着深悉内幕,自然不会在此刻惹得蝙蝠衫翻脸。
然,他这番爽快,却是吓了众人一跳。
见过酒量好的,没见过喝酒如喝水的,一瓶茅台下肚在,这货连酒嗝也不打一个,实在骇人。
王书记冲彭春微微点点头,夸赞彭春是个能办事儿的,让找陪酒的,竟找来个酒缸,今天的事儿,没准儿还就好办了。
蝙蝠衫亦是满脸讶然,忽地拍手笑道,“好好,真他娘的好酒量,今儿本来是不耐烦接着谈了,就冲你小子这么爽快,我就卖老王个面子,接着谈下去,我就一个条件,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邀你小子出来喝酒,可得随叫随到。”
蝙蝠衫平素应酬极多,身边自也有固定陪酒员,酒量也是极好。
但像薛老三这般喝酒如喝水的,真是一个也没有。
若是将薛老三收入帐下,作了专业陪酒员,以后带出去,那可真是大杀四方,极长脸面。
“没问题,你吃晚饭,我就给你写电话。”
薛老三笑着道。
王书记也罕见冲薛老三露了笑脸,转头冲蝙蝠衫道,“成,那咱们就谈谈吧,我的意思还是按照先前讲定的,一千担皮棉,两千吨秋稻,怎么样,这个量,我相信也足见诚意了。”
先前,走门路时,王书记已经自然渗透过自己的条件,也正因如此,对方才会决定接头。
这会儿,王书记报出的就是先前渗透过过去的数字。
至于这一千担皮棉两千吨秋稻的意思,也好理解,无非是准许蝙蝠衫以计划内的价格收购走。
原来,如今国内许多物价都开放了双规,管束最严的统购统销物资也开了禁。
这一千担皮棉,两千吨秋稻,蝙蝠衫以计划内的价格收购走,转手就可以以市场价在市面上发售,而计划内的价格,往往和市场价格差价极高。
这里外一到手,便是难以估量的利润。
而王书记以计划内价格,出售辖区内自留物资,也不算犯了多大禁令。
如此,一单在后世怎么看怎么违法的交易,便能以合情合理的方式走完。
薛老三暗暗盘算其中利润,小心脏险些没吓停了,粗粗一估摸,这里头竟有动辄近十万的利润。
十万元,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极度可观的数字。
走什么样的关系门子,也要不了这个价啊。
就在薛老三暗自惊诧的当口,蝙蝠衫忽的站起身来,起身便走,隋副处长轻轻一笑,便也跟行,瞧得薛老三,彭春目瞪口呆。
还是王书记反应快,三两步冲上前去,扥住蝙蝠衫胳膊便道,“瑞林老弟,瑞林老弟,你这是作甚,不是在谈么,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好商好量,接着谈就是。”
蝙蝠衫狠狠一甩手,跌了王书记个踉跄,“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老王,你小子真是个人物,敢涮老子,给脸不要脸!”
说话儿,便待又行,却又被王书记拉住,“瑞林老弟,我这不是头一次办事,不懂规矩么,你说你说,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王书记心中窝火至极,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桩大事若是办不下来,他死不瞑目,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蝙蝠衫吃定王书记了,知晓王书记志在必得,毫无退路,方才假作欲行,本就是策略,当然,他也猜到王书记看出来了,可看出来又如何,他生吃定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审核小组
“这还像句人话!”
蝙蝠衫晃了晃肩膀,坐回了座位,比出个指头,“老王,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一番,能做就做,不能做拉倒,咱们红星国贸,还真就不缺你这点蚊子腿。”
蝙蝠衫话音落定,满场众人尽皆暗抽口气。
眨眼间,利润便翻到了二十余万,若说是一个厂子辛辛苦苦创造的产值,那也就罢了。
可这就是个嘴上没毛的家伙稍稍动下嘴皮,就赚取的利润。
苍天是否太过不公!
王书记也愣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虽是地委书记,掌控上万平方公里土地,数百万人口,按道理说,区区两千担皮棉,四千吨秋稻算不得什么。
可实际并非如此。
毕竟,这桩交易,不怎么站得住道理,因台地区的计划外统购统销物资,也极度有限,且各方面都盯着,地区也指望这笔物资能多换些盈余,以冲抵入不敷出的地区财政。
起先,他王某人为走通门路,对外报出的一千担皮棉,两千吨秋稻,已是咬牙切齿之极限。
如今,蝙蝠衫大嘴一张,竟翻了一番,这简直是要他王某人剜肉剖心。
“怎么着,王书记,看样子你有想法啊,应与不应,你倒是给句话,总之,我曹某人行事,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绝不勉强!”
说话儿,蝙蝠衫拿了筷子朝桌上的牛肉条,动了一下。
“两千担皮棉。四千吨秋稻,按照计划内外的差价算。这可不是笔小数,当然了。瑞林同志所办的事儿也不小,照我说,也值这个价,现在王书记犹豫不决,恐怕还是担心巨大代价付出了,事情没办下来,或者没办好,瑞林同志是否该让王书记吃个定心丸?”
毫无征兆,薛老三忽然插话了。
彭春轻轻拿脚碰了薛向一下。示意这家伙别多事儿。
在彭春看来,这完全是浑水,他自己不愿淌,自也不愿薛向淌进去。
王书记听得倒是大点其头,赞许地看了彭春一眼,显然,对他带来的薛向极是满意。
因为,薛向问的问题,正是他想问又不方便问的。
“你小子倒是个合格的陪客。什么都替主家操心,像这种废话一般的问题,老子本部稀得搭理你,但看在你小子方才痛快干了一瓶酒的份儿上。卖你这个面子,就啰嗦几句。”
说着话,蝙蝠衫便放下了筷子。又撑开了折扇,摇摆起来。隐隐有淡淡檀香送来,“国道通行。到底是大事,我只能说运作,这个包票倒是不好打,毕竟,凡事皆有意外,若是歌洋老总,抑或是许副主任哪天心情不好,恰好关注到这条国道,并做了指示,我也只能是回天无力,刨除这些意外因素,若再出了问题,那就有我全权负责。老王,话说到这份儿上,你该放心了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书记一颗心已然放进了肚子里。
若是蝙蝠衫大包大揽,他反倒要心中发虚。
蝙蝠衫不将话说满,他倒是多了三分指望。
薛老三有意套词儿,自然不满意蝙蝠衫将话说到此处,当下,便道,“这话说的有些大,据我所知,计委许主任对工程关卡得最紧,许办下边专门组织了审核小组,所有的规划方案,最终都要在这个审核小组那儿过一遍,我很奇怪,你怎么过这一关。”
“薛老弟,喝酒喝酒……”
彭春端起酒杯向薛老三劝酒,脚下更是不停,敲在薛向腿弯处。
王书记却不淡定了,挥手止住彭春,“审核小组?这是什么单位,不是有规划司么,怎么又弄出个审核小组,薛向同志,你的消息可要准啊!”
今次王书记几乎是舍身一搏,投下血本了,稍有风吹草动,便成惊弓之鸟。
先前,见蝙蝠衫进退有度,虽不大包大揽,却又胸有成竹,王书记一颗心就落了肚。
可眼下,在听薛向扯出个直接架设在计委常务副主任办公室下面的审核小组,他哪里还能淡定。
“消息很准,不信,你问这位瑞什么同志,他应该听说过这个单位。”
薛老三含笑道,说着,便拿酒杯在痴楞悬在半空的彭春的酒杯上一碰,径自喝了。
所谓审核小组存在与否,薛老三自然有准儿。
因为这个所谓的审核小组,压根儿就是许子干在薛老三的建议下设立的,为的便是防范各种关系网的进攻。
按说,许子干只是计委常务副,不是正印,且计委自有规划司,他许某人办公室下面的审核小组不该有多大权力。
然,许办下的审核小组,原本就是参谋单位,只对规划有疏漏之处,报与许子干,尔后,有许子干出面针对审核小组提出的问题,对计委负责部门提出问题。
因为该审核小组背后立着个许子干,是以,审核小组的权力也就无限扩大,隐隐成了太上规划司。
而又因为这个审核小组,只提出问题,而不决定规划方向,且即便是提出问题,也是有许子干抛头露面,是以,掌计委印的歌洋副总便是心有膈应,也未说过什么。
更不提,审核小组自打成立,便履立大功,好几次规划司的重大失误,最后皆由审核小组戳破,气得歌洋首长大拍桌子,撤了两任规划司司长,才算完事。
是以,如今的审核小组,在计委内部,算是声名远扬,威权已立。
而蝙蝠衫身为批文倒爷,自然对这个审核小组,知之甚深。
自打这个该死的小组成立以来,他的生意便陡然难做了。
要搁在以前,像王书记这种小角色,蝙蝠衫都不会带正眼瞧的。
更不可能为了区区千担皮棉,两千吨秋稻,跟谁费这么大劲儿。
眼下,听薛向提到审核小组,蝙蝠衫的神经陡然绷紧,盯着薛老三,皮笑肉不笑,道,“审核小组是有这么档子事儿,不过,咱爷们儿的关系上撑天,下戳地,你小子又知道什么!”
说罢,又瞪着王书记道,“老王,这话怎么说来着,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自己考虑清楚,这单你是做不做,做就麻溜儿点,不做,也别耽搁哥们儿时间,我就不明白了,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隋副处长么,不相干的人吧嗒两句,你就搂不住了,这种脾性,可不像能成大事的哟。”
从一开始,蝙蝠衫就算计得明白。
这单生意,他志在必得,且毫无风险。
说志在必得,是因为他料定王书记不会撒手,毕竟利益有关,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位王大书记便会全力以赴,这种地方上的领导,蝙蝠衫遭遇得太多了。
说毫无风险,乃是因为蝙蝠衫压根儿就没打算去跑门路。因为在蝙蝠衫看来,这门路实在用不着跑,因为国道要么通过因台,要么通过贺州,不管怎么说因台都占了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最后是从因台走,那就再好不过,蝙蝠衫完全可以把功劳往自家身上揽。
若是走了贺州,他就可以把责任往计委的许主任或者歌洋首长身上推,毕竟,此前,他曹某人有言在先,除非是歌洋首长抑或许主任插手,保证王书记如愿。
届时,事情没办成,就说成是许主任插了手,料得王某人也无话可说。
有了这番考量,这块肥肉,蝙蝠衫是吃定了。
非但如此,做老了这行当,蝙蝠衫深谙王书记之流的心思,越是想做这单生意,他架子偏生拿得越足。
蝙蝠衫知道,他越是这般拿架子,王书记之流就越是放不下。
果不其然,蝙蝠衫话音落定,王书记彻底纠结了,一方面,薛向的话引起了他的怀疑,另一方面,蝙蝠衫能把姓隋的引出来,已然证明了他的道行。
思来想去,王书记有了定计。
但听他一拍桌子,“干了,就按瑞林老弟说得办,稍后我就给地委打电话,你们派车去拖,但,在这之前,我得问问,多久能有准信,我希望不要超过半个月。”
的确,蝙蝠衫想的不错,从一开始,他王书记就没有退路。
除了信任蝙蝠衫,他王某人还有什么办法呢。
“老彭,你们王书记这回肯定要掉坑里了。”
薛老三歪着脖子,凑到彭春耳边嘀咕一句。
这帮倒爷的能量很大,薛老三清楚,但其能量也仅仅只限于搞搞各种小号批文,动动厅干以下的帽子,若说国道的改迁,省干的归属,那基本就属于国家层面的问题了,哪里是这帮人能够影响,运作的。
从一开始,薛向就料定蝙蝠衫是在作势,之所以,他还耐着性子看蝙蝠衫表扬,就是想知道这池水到底多深,蝙蝠衫之流的买卖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且这会儿,连许办的审核小组都牵连进来了,薛老三越发认定蝙蝠衫是在胡吹大气了。
虽然洞悉究竟,薛老三不打算戳破。
一来,说破了,姓王的也不会相信,没准儿还得闹得彭春没脸。
二来,蝙蝠衫之辈,如今的国内,多如过江之鲫,他实在懒得管。要管也得国家层面出台政策,才有作用。(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遭遇战
薛老三没想到的是,他不想管事,但他和彭春的这番耳语,落在蝙蝠衫眼中,却是分外刺目。
“你们两个躲在暗处,嘀嘀咕咕什么,早看你姓薛的不是东西,怎么着,非要搅黄老子这单买卖,你才甘心?那就得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分量,敢不敢报出字号,信不信三天之内,老子叫你立刻靠边站,在冷衙门虚度终生!”
蝙蝠衫瞪眼道。
他是极要面子的人,即便存了诓骗王书记之心,但面上也极是风光,待到薛老三捅出个“审核小组”,才弄得他方才稍乱。
最后,虽然靠大言压住了王书记,但此刻薛向和彭春的耳语,在蝙蝠衫看来,分明就是在嘲笑他曹某人无能。
薛老三却是睬也不睬他,端着酒杯将酒喝尽,拿起筷子又抄起满满一筷海参塞进了嘴里。
漠视,十足的漠视,在蝙蝠衫这高傲之辈看来,便是最大的侮辱。
“我草!”
腾地一下,蝙蝠衫站起身来,便要掀桌。
哪里知道,他两只手把在桌沿,奋起全身力量,桌子竟像是钢浇铁铸一般焊死在地上,纹丝不动。
王书记慌忙站起来打圆场,招呼彭春赶紧道歉。
彭春无措,缘何道歉?分明是王书记不好招呼薛向,希望彭春能出面催促薛向道歉。
原本今天请薛向出来挡酒,彭春就欠了薛向人情,这会儿。他彭某人如何好叫薛向来道这个歉。
这就好比人家来帮你,你反过来说人家的不是。天下可没这门子道理,至少彭春自己做不出来。
薛老三看出彭春的纠结。搁下筷子,说道,“王书记,别为难老彭了,我就跟你直说吧,你请的姓曹的这小子,完全就是个练嘴的,国道通行,乃是大政方针。计委肯定有全盘考量,你们下边运作运作,找代理人在计委陈述道理,言明通过因台比通过贺州的经济效益和投资回报,才是正经,希图找人直接决定最终的结果,这不是天方夜谭么?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做法是否太过急功近利,你也是老干部了。政治经验丰富,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谁是谁非?”
“草,嗑瓜子嗑出个臭虫。老王,早知道你老小子安排了这么一出,咱爷们儿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老隋,既然人家不待见咱爷们儿。咱爷们儿何苦上赶着。”
蝙蝠衫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急语一阵。便愤然起身,朝门外急行。
隋处长轻轻一笑,便自跟行。
王书记闷坐当场,心念万千。
一方面他在思忖薛向方才所言,实在是被薛向所言给深深触动了,国道走向,真的是区区毛头小子所能决定的么?自己是否真的太过急功近利,以至利欲熏心。
另一方面,蝙蝠衫的决然离去,又让他摇摆难定。
眼见着,蝙蝠衫已然行到了门边,王书记再也绷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的确,尽管薛向说的在理,可事到如今,他王某人还有的选择么。
不相信蝙蝠衫,他王某人连万一的机会都没了。
“瑞林老弟,瑞林老弟,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终于在蝙蝠衫一只脚踏进过道的当口,王书记再度抓住了他的胳膊。
蝙蝠衫一脸厌弃地道,“我说老王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忒jb烦人了,这点小事儿,也值得你磨蹭这许久,太jb不是男人了,得,老子卖你面子就卖到底,只要你把那姓薛的给老子狠狠熊一顿,老子就捧你这个场!”
“这……”
王书记彻底坐蜡了。
薛向是彭春带来陪客的,而他自己事先又嘱咐了彭春带酒量好的朋友过来陪客,从这个角度上讲,薛向也是他王某人的客人,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跟薛向翻脸。
再者说,能在央校进修的厅干,本身就是身份的证明,且观这薛向不过而是多岁,年岁极轻,就坐上了厅干,必然有非凡之实力。
兼之,方才宴会,就数此君最是大气不凡,吃喝谈笑,极是随意,显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王某人怎能因为蝙蝠衫一句话,就跟薛向翻脸,于情于理,实在难通。
“怎么,你很为难,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话儿,蝙蝠衫重重一甩袖子,迈步便行。
不成想,他话音方落,便远远传来一道声音,“曹二,又在耍横,你小子啊,这辈子怕是成不得什么气候喽!”
蝙蝠衫循声看去,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却根本不接那人的茬儿,偏转了头,要朝屋内走去。
王书记惊诧至极,便也仔细朝走廊西边看了过去。,到底是什么人让这高傲至极的蝙蝠衫都得退避三舍。
不成想,这一看过去,王书记便失声喊了出来,“李副省长!”
待看清李副省长身后两位,王书记的脸色迅速晦暗起来。
听见王书记认识来人,蝙蝠衫的脚步也定住了,暗忖,今次怕是避不开了。
然,王书记又何曾想和来人撞上。
原来,到来的是除了那位李副省长外,靠李副省长左边的中年男子,便是贺州地委书记常明,左侧的是贺州地区行署专员吴世勋。
为了争夺国道从自家地头通过,因台和贺州简直快要刺刀见红了,双方在省里血拼数次,不曾想,战火竟然绵延到了京城。
若是往常,他王某人走通了京城的门路,结识了蝙蝠衫,少不得主动迎上去,好好奚落常明,吴世勋几句。
然,此刻,见李副省长都亲自出动了,且和李副省长并排行走的两人中年轻的那位,一句讥讽话出,便连蝙蝠衫都偃旗息鼓了,显然,老对头也寻着了臂助,且比这蝙蝠衫的来头更大。
王书记正暗自纠结,李副省长一行已然行到了近前,常明越众而出,笑着冲王书记伸出了手,“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王书记,咱哥俩的缘分可真是不得了,跑了几千里,竟还在这儿撞上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几位朋友,李省长,老吴,你都认识了,我就不饶舌了。”说着,便挥手朝和李副省长并行而来的两人斜了斜,介绍起两人的身份。
年轻点的,被唤作陈总,是汇通天下国际贸易公司的重量级人物。
四十来岁的中山装,不待常明介绍出声,隋副处长先就伸过双手抓住了中山装的大手,猛烈摇晃起来,“刘司,您好您好,在这儿遇上了,真是巧了!”
“小隋,大周末的,不在家陪老婆孩子,又忙上工作了?”
刘司长玩味地道。
这刘司长不是别人,正是规划司副司长,虽然不分管立项处,却也算是隋副处长的直管领导。
此刻,听见刘司长话里滋味不正,隋副处长赶忙道,“不是什么工作,就是陪朋友吃个饭,领导,晚上能不能抽点时间,和您一块儿坐坐,顺便汇报汇报工作。”
说来也是有意思,双方遭遇,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方面是鲁东群体,王书记,李副省长,常明,吴世勋,皆属于这个群体
第二方面正是京城倒爷,蝙蝠衫,陈某总属于这个群体。
第三方面,部委来员,隋副处长,刘司长属于这个群体。
更有意思的是,常明带领的团体,竟然全面压过了王书记带领的团体。
便是那最彪悍、霸道的蝙蝠衫,这会儿见着那位陈某总,分明也不怎么提得起精神。
再瞧隋副处长在那位刘司长面前,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摸样,王书记最后一丝心气儿也被扑灭了。
“王书记,遇上就是缘分,咱们凑一桌呗?”
常明笑嘻嘻道。
虽未交锋,单看场面,常明便知晓己方大获全胜,心中得意已极。
“不好意思,常书记,我刚用餐完毕,腹内满满,实在是吃不下了,改日再陪,你请自便。”
心中火烧,王书记也懒得客气了。
尽管李副省长在侧,他也不打算给这面子。
谁不知道李副省长是从贺州地区升上去的,常明,吴世勋都是李副省长的嫡系,姓李的这回不顾体统,赤膊上阵,在王书记看来,原本就是出圈儿的事儿。
老家伙欺人太甚,他自也懒得维系面子,是以,寒暄半天,他连手都没朝李副省长伸过。
“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着,常明故意伸出脖子朝包间探了探,“李省长,刘司,陈总,王书记眼光不错,这间包房挺典雅的,反正他们用餐好了,咱们就这间吃吧。”
常明哪里不知道王书记是托词,先前老远就看见这边拉拉扯扯,姓王的定然还要用包间和姓曹的走关系。
正因为明知王书记还要用包间,是以,常明才故意出言抢夺。
“不错,就这间吧。”
李副省长一锤定音。
“不好意思,李副省长,常书记,虽然吃饱了,但还要喝会儿茶,这间房暂时让不出来。”
王书记冷道。
漫说他王某人的确还要用房,即便是不用,听说姓常的要用,他定然也是能卡就卡,一肚子邪火正没处散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