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春节
终归都是有头有脸的大男人,闹过一阵后,宋祁与沈千碍于面子只能暂时休战。
“沈某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了,名扬四海的逸亲王竟是如此无赖轻浮之人,还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不动手,不代表不动口,抖了抖凌乱的衣襟,沈千冷笑道。眼角处赫然有一块青紫。
“过奖过奖,本王亦是首次见到年过而立,却如此头脑简单冲动浮躁之人。”宋祁掀了掀嘴角,反唇相讥。却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倒吸了口冷气。
他依旧一副慵懒姿态,撑着脸倚在小几旁,宽大的云纹锦绣滑到手腕处,露出精致的腕骨,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莹莹如玉般的光泽。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做出来却带着一股子魅惑的味道。
顾安年从炕上爬起来,第一眼看到的便就是这副景象。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然而在看到那形状姣好的唇畔的淤青后,她很给面子地忍住没笑出声来。
“……”听到隐忍的笑声,宋祁冷冷清清地瞥她一眼。
“哼!”沈千以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悦,一甩衣袖在顾安年右侧坐下。
顾安年赶紧收敛笑意,眼观鼻鼻观心地端正坐好。
坐在她左侧的宋祁斜眼扫了沈千一眼,懒洋洋开口道:“小七,本王渴了。”
顾安年不敢有异议,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赶紧提起他手边的茶壶,动作迅速地取了两个缀着青花的玉骨杯,熟练地斟满茶,端起一杯奉到他面前,恭敬道:“殿下请用茶。”
“嗯。”宋祁得意地朝沈千扬了扬嘴角。眼含笑意地接过。
见状,沈千眉头皱地更紧,正要发难,却见顾安年端起另一杯茶双手递到他面前,含笑乖巧道:“先生用茶。”
心头的怒气顿时消散,沈千学着宋祁的样子扬了扬眉,高兴地接过茶一饮而尽。
这回轮到宋祁不满了。他重重地把被子往几上一放,猛然起身道:“今日时候不早,本王就先回去了。”
顾安年几乎是在下一秒就高兴地接话道:“殿下慢走!”
宋祁见她喜形于色,心中顿时燃起一把无名火。他又猛地坐了下来。冷然道:“本王方才又想了下,还是打算不走了。”
“……”顾安年和沈千同时无语,这人真不是一般无赖。
可不走又能如何?只能干坐着。
顾安年夹在两个大男人中间坐着,见两人不时你丢我一眼刀,我还你一眼刀。视线碰撞出的无形火花,硝烟味十足。让她这个中间人实在难受得厉害。
悄悄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就在顾安年暗暗欣喜于能脱离战火时,两道凌厉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年别乱动,小心某个无赖王爷对你无礼!”
“小七,你想让某个老不修的完全进入本王的视线,来碍本王的眼么!”
说完又凶残对视起来。
唉……无奈且无力地叹口气。顾安年垂头丧气地道:“我说,你们两个还是都走吧。”
都说红颜祸水,男人也不是好招架的啊,这情况她真是越看越有点那啥的味道。
啥味道?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的味道呗!
“你敢赶本王走?!”宋祁满含怒火的声音。
“安年,你竟然要赶我走……”沈千受伤的声音。
不过顾安年觉着最受伤的是自己,最应该发火的也是自己。
沉默一阵后,最先站起身的是沈千,他深深望了面带疲惫的顾安年一眼,轻叹口气道:“既如此,我便回去了。”顿了顿又道:“我倒是觉着,你可以考虑下顾怀卿的建议。”
说罢身形微动,刹那间便消失在了房里。
考虑么?顾安年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选择顾怀卿,只是这样一来,前世的一切就会完全改变,她就会对项氏的计划一无所知。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投靠顾怀卿只能寻求保护,能帮上忙的地方又怎比得过潜伏在项氏身边?
况且后院之事,又岂是府上少爷能干预的?
她选择项氏,一方面是因为项氏能帮她在后宅中站稳脚,另一方面是能发挥的作用更大。既如此,她又何必另投他怀。
是以她才会那般干脆地拒绝顾怀卿。
沈千的好意她能理解,只是如今她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宋祁望着她沉思的侧脸,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股暗流。
淡然一笑,他翩然起身,笑道:“小七,本王之前的话还作数,你若是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到府上找本王就是。”他愈发觉着这个小庶女不简单了。
顾安年稍稍回神,淡淡笑道:“多谢殿下美意。”
宋祁也不再多留,道了句再会,便离去了。
两个大麻烦终于走了,顾安年长长松了口气。
瞅着时辰还不算迟,她唤了黄杏黄桃备热水,打算沐浴过后便歇下。
夜里,顾安年久违地失眠了。闭着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阵后,她叹口气索性睁开眼,望着帐顶发呆。
脑中思绪混乱,不时浮现出宋祁邪气俊美的笑,想着他的那番话,她动摇了。
毫无疑问宋祁的话很具诱惑力,项氏与顾怀卿之间,她只能选择其一,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不可以再选择第三方。而如果这个第三方是权势滔天的逸亲王的话,可想而知对她会有多大的好处。
只是那样危险的男子,她真的有把握可以控制住往后的一切么?
而且,宋祁为什么要帮她呢?
带着这两个疑问,她终是陷入了梦乡中。
翌日一早,因着是春节,示意昨晚虽闹腾得厉害,顾安年还是规规矩矩一早便起了身。
顾安年有气无力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三个丫鬟替她梳妆打扮。青莲三人看她眼下隐隐泛青,没甚精神的样子,都不由疑惑,昨晚小姐不是挺早便歇了么,怎的如此没精神?
镇定迎着三个丫鬟疑惑的视线,顾安年掩唇打了个哈欠,暗地揉了揉昨晚被压到的地方,催道:“动作利索点,待会还要去给祖母,父亲和母亲拜年呢!”
三个丫鬟立即应了,手下麻利地动作着。
春节,自然是要拜年。
昨夜不知道何时又下了一场雪,将原本被踩的脏兮兮的雪地覆在了下面,让世界恍然一新。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满满的生机与希望,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飘扬起来。
因着过节,是以请安的时辰比往日都早了许多。
太夫人今日打扮地甚是隆重,上着大红八宝棉袄子,衣摆缀着大黄的流苏,下着藏青色八角裙,头上是金玉翠簪子,耳上挂着祖母绿的耳坠,腕上挂着翠滴滴的玉镯子,整个人都显得年轻精神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太夫人满脸喜色,见着人都是笑盈盈的,看着甚是慈祥和蔼。
三房众人按次序给太夫人磕头拜年,想着法子说吉祥话,太夫人听得高兴,直笑得合不拢嘴,一一给了府上小辈压岁钱后,又另行打赏了一番。
待府上男儿祭祖回来后,三房众人一同用了早膳,之后便是众人各自走亲戚了。
早膳过后,府上便开始忙碌起来,处处洋溢着喜气。一大早的,便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走访,一时迎来送往,好不喜庆热闹。
顾安年是庶女,即便抬了嫡女,也是个没有背景的。她亦没什么朋友,是以春节走访亲戚好友这事,与她实在没什么关系。是以用过早膳后,她便窝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用看书来消磨一天的时光。
顾安锦一早便与顾怀卿到外祖父府上拜年去了。她原是想唤顾安年一同去的,可想着顾安年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避而不见,加之顾怀卿说不合礼法,她便打消了这念头。
柳府在京城亦是数得上名号的勋贵之家,只是自柳氏过世后,柳府与永济侯府关系便渐渐淡了,其中的缘由,京中人都知晓,是因为永济候在原配去世不久后便续了弦。
顾安年是庶女,即便抬了嫡女,也是个没有背景的。她亦没什么朋友,是以春节走访亲戚好友这事,与她实在没什么关系。是以用过早膳后,她便窝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用看书来消磨一天的时光。
顾安锦一早便与顾怀卿到外祖父府上拜年去了。她原是想唤顾安年一同去的,可想着顾安年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避而不见,加之顾怀卿说不合礼法,她便打消了这念头。
柳府在京城亦是数得上名号的勋贵之家,只是自柳氏过世后,柳府与永济侯府关系便渐渐淡了,其中的缘由,京中人都知晓,是因为永济候在原配去世不久后便续了弦。
顾安年是庶女,即便抬了嫡女,也是个没有背景的。她亦没什么朋友,是以春节走访亲戚好友这事,与她实在没什么关系。是以用过早膳后,她便窝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用看书来消磨一天的时光。
顾安锦一早便与顾怀卿到外祖父府上拜年去了。她原是想唤顾安年一同去的,可想着顾安年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避而不见,加之顾怀卿说不合礼法,她便打消了这念头。(未完待续。。)
五十六、你只是个女人
稍稍收拾一番后,顾安年便领着青莲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便见太夫人坐在上位,宋祁与府上三位老爷分坐在两侧,三位夫人则立在三位老爷身侧,看来府上当家做主的都到了。
暗地打量众人一眼,在视线扫到宋祁嘴角淡淡的青紫时,顾安年忍不住稍稍含笑抿了抿嘴角,这才福身向众人一一行礼问安。
宋祁自然察觉到了她这小动作,却只是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轻挑道:“几日不见,七娘愈发风姿脱俗了呢,真是让本王眼前一亮呐。”
明明昨晚才见过,他却一副久未见面的怀念模样,加之那轻浮的语气,真真让人牙痒。
压下翻白眼的冲动,顾安年敛衽谢道:“小女谢殿下夸赞。”
太夫人对她这落落大方的举止甚是满意,面带和蔼的笑,亲热地对她招了招手,柔声唤道:“年姐儿到祖母这来。”
这般亲热的态度,顾安年可是好些年未见着了,今日有幸得见,还真是托了宋祁的福。心中冷笑一声,她乖巧地走至太夫人身侧。太夫人慈爱地拉住她的手,轻轻拍抚一阵吼,感叹一声,道:“过了这年,年姐儿便要满十一了,想着不久后你就要出嫁,祖母便就是睡觉也睡不安稳啊。”
平日里锐利凌冽的双眼,此刻溢满慈爱不舍,还当真是一副情深模样。
“祖母……”顾安年低低唤了一声,脸上同样带了不舍和淡淡的哀愁。
宋祁见着这副祖孙情深的画面,只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太夫人又是一声低叹,却是转头对宋祁道:“年姐儿年纪尚轻,日后要劳殿下多担待了。”
“这是自然。”宋祁放下茶盏爽快点头。
顿了顿后。他双手置于分开的膝上,正色道:“其实今日本王前来,是想告知诸位,婚期本王已经订好了,便就是五月初九,不知太夫人与侯爷可有异议?”
“这……”太夫人惊疑地望了眼顾之源,见顾之源颔首,她才微笑道:“一切但凭王爷安排。”
顾之源知晓母亲的疑惑,因着他亦一样。他以为,逸亲王会把婚期定得尽可能地早。却不想竟定在了五月,如此算来便就差不多还有半年的时间,这未免也太久了些。
家中男人长辈待客时,女人是不能随意插嘴的,是以项氏虽想表达一下想法。却还是只张了张嘴,守了规矩不曾开口。
“如此。那便就定了五月初九。”宋祁满意地点头。
祖母与父亲点头了。母亲都不能插嘴,顾安年就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了。她瞧了瞧宋祁那让人看不透猜不明的漆黑眸子,心中涌起一阵感激。婚期定在五月,她便就能把计划安排地更周到细致了。
随后,太夫人道乏了,向宋祁告了罪便回房了。
宋祁便由三位老爷招待。因着家主没有开口让退下,是以三位夫人与顾安年依旧陪侍在一侧。几个男人闲聊一阵后,宋祁忽道:“侯爷,不知三小姐亲事可商量好了?”
顾之源暗暗吃惊。嘴上恭敬回道:“谢王爷挂念,小女的亲事目前还未定下。”
“哦?”宋祁吃惊地哦了一声,道:“怎的还未定下,可是有何内情啊?”说着意味深长扫了顾之源一眼。
神色一凝,顾之源以为他又在打顾安锦的主意,轻咳一声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因着今年府上已经有两门亲事,下官以为若是再办一场婚事的话,会有禁忌,是以……”
“原来如此。”宋祁了悟地点头,笑道:“所谓好事成双,若是再办一场,倒确实是有些过了,又不是急着冲喜,你说是吧,侯爷?”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神色一变。顾安年却暗自好笑。
一般府上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才会特意办喜事冲喜。如今顾怀卿婚事定在二月,她的婚事定在五月,而三月与四月不宜嫁娶,若是顾安锦要出嫁的话,便就只能是在她后面了。
宋祁这话,可不就是暗指若是顾安锦也今年出嫁,那便就是府上有不吉利的事么?
这男人看着风度翩翩人模人样的,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毒。
可人家偏偏有这资本。
看着顾之源几人敢怒不敢言的滑稽样子,顾安年不由在心中大声叫好。
“王爷,您还真是爱说笑,呵呵。”最后,还是府上的二老爷顾之湶干笑着打破了沉默。
“呵呵,那确实,本王的确很爱说笑,几位见笑了。”宋祁附和着呵呵一笑,摆着手一副过奖的模样。
“呵呵。”顾之源三兄弟只能扭曲着脸,陪着干笑。
哎哟,这世上怎会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顾安年把头垂地低的不能再低,忍笑忍得嘴角都抽筋了。
幸得宋祁也没有久坐,又闲谈一阵,他便起身准备告辞了。看到他起身,顾之源三兄弟几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连忙起身相送,一副恨不得将宋祁赶走的架势。
“哦,对了。”在快出厅门事,宋祁却又停了下来,顾之源顿时神色一紧,忙问道:“不知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本王忽地想起来了,本王今日来还有一事。”宋祁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不知王爷是有何吩咐?”顾之源问得胆战心惊。
“倒不是什么厉害事。”宋祁潇洒一笑,勾唇道:“侯爷的嫡长子怀卿如今应是已到舞象之年了罢,听闻今年的春闱怀卿亦会参加,正巧呢,本王向皇兄讨了主考官的闲职,倒是可以见识见识怀卿的才华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摄怔在当场。
逸亲王做春闱的主考官,那谁中谁落,那就是全凭他一句话。可他此时说起此事,又是有何意图呢?
顾安年微皱起眉。莫非宋祁打算对付顾怀卿?可是原因呢?
良久,顾之源才拱手吐出一句话:“王爷能做春闱的主考官,是犬子的荣幸。”
旁的尚且不论,但就才华而言,逸亲王亦是不熟任何人的。只是以往旁人说的都是他的风流之名,是以这惊才之说才被渐渐淡忘了。
“本王十分期待怀卿的表现。”宋祁微微颔首,笑道:“今日叨扰了,侯爷与诸位就不必送了。”却又转首对顾安年道:“七娘,就劳你送本王了。”
众人心中更为惊讶,顾安年何时与逸亲王如此熟稔了?其中又以项氏最为吃惊。惊讶过后。她却有了另一番计较。
顾安年没有应声,而是望向顾之源与项氏。此事明显不合礼法,她可不会自作主张应了。
顾之源如今心思都在宋祁所说的春闱之事上,自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很干脆便点头了。项氏微皱了下眉头。正欲说如此会影响顾安年名声,顾之源却挥手打断了她。
项氏只得眼含不悦地闭了嘴。眼睁睁看着顾安年与宋祁双双离开。
宋祁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命顾安年将他带到了寒梅源。
青莲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眼中含着不安。
寒梅源中一片银装素裹,银白中,傲然绽放的红梅宛如星星点点的红色火焰,红白相映更显风情无限。
顾安年虽宋祁漫步在梅林中,思绪有些飘远。白玉般的五指突然掠过眼前,她微微一惊回过神,才知原来是宋祁替她拨开了拦在眼前的树枝。
如此细致体贴的动作,让她不由心底发烫。垂下头道了声谢谢。
“想什么呢,这般专注。”宋祁挪揄一笑,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蓝纹白底的宽袖中。顾安年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的十分淡雅,与前几次所见,不是大红就是宝蓝的鲜艳穿着天壤地别,显出了不羁魅惑中的几分秀雅飘逸来。
“只是在想殿下为何要帮我。”顾安年淡淡一笑,说出心底疑惑。
不管是将婚期定在五月也好,还是故意让她相送也好,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她,还有昨晚的那番话,她真的很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
“既然疑惑,何不干脆问我?”宋祁戏谑笑道,优雅的指尖轻抚过含苞的红梅。
“若安年心中已决定了要寻求王爷的庇护,自然会问。”言下之意,她还未曾做下决定。
老实说,她很怕改变太多前世的剧情,因为如此一来,她所掌握的所知就会变少,是以至今为止,她所做的都只是小范围地改变现状,大的动作还不敢有。但如果她真的躲到逸亲王羽下,那往后的一切就都要颠覆了。
而且,寻求庇佑,会让她觉得变得不像自己。
宋祁望着她认真庄重的神色,良久嗤笑一声,道:“小小年纪,这般严肃作甚?”说罢指尖轻点她微皱的眉间。
方才拂过寒梅的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轻柔的触碰像是滴入心湖的水滴,带着不可忽略的热度,让冰冻的湖面慢慢融化。
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顾安年细细体味着,却发现历经三世的她竟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她愣愣望着宋祁,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疑惑。
宋祁低笑一声,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我喜欢聪明的女人,可再聪明的女人,也终究是女人罢了。”
你,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这句话包含的不是贬义,而是一种淡淡的怜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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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怒火
这个世间,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那么一些话,可以毫无缘由地触动心扉,将冰冻的心融化,触碰到里面最柔软的部分,尽管无关乎任何感情。
但同时,它意味着变数和不可掌握。
顾安年畏惧变数,所以在她不需要帮助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谢绝了宋祁的好意。
“是吗,那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宋祁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便道了声告辞,径直往寒梅源的月亮门而去。
顾安年沉默望着他的背影,知晓这以后他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自称“我”了。
或许自己会被定义成不知好歹,可终究她做不到去依附一个对自己深具影响力的男人。
直至那挺拔高大的背影淹没在了丛丛梅枝之后,顾安年才收回视线。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慢悠悠在园子里转悠了起来。
青莲始终跟在她身后,见她神色与以往别无多大不同,仿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心中疑惑,低声问道:“小姐为何不应了逸亲王殿下的话,如此不就多个保障了么?”
她自然是不希望顾安年应了的,可真当顾安年不应了,她又觉得诡异了。
顾安年没有回答,她看中了枝头开得最艳的一枝红梅,伸出手却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青莲以为她是怕弄脏了衣裳,连忙上前要去折那枝红梅,却被顾安年拦了下来。
“就让它这般开着吧,折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青莲呐呐收回了手。
“青莲,”顾安年突然唤道,青莲垂了头,恭敬问道:“小姐有何事?”
“你觉着一个男人能给女人最好的是什么。”虽是问句。语气却清冷地让人心寒。
“这……”青莲噎了噎,摇头道:“奴婢以为是名份。”说完却微微一愣,连自己都对这个回答产生了怀疑。
顾安年见她如此神色,知晓她是想到了项氏,不由哼笑一声,道:“那你觉着男人的话有多少可信,有多少不可信?”
“……”这回,青莲干脆地摇头。
顾安年含笑转身,迈着步子一路兴致盎然地赏看两侧的红梅,声音清越道:“逸亲王既没有给我最好的名份。我又不知他话中有几分真假,我为何要应了他?一个无缘无故给你承诺的男人,你觉得可信?”
“可……”青莲不解地皱起眉。
“我告知你一个道理。”顾安年突地转身,深深凝视青莲双眼。望着漆黑悠远的眸子,青莲只觉呼吸一窒。讷讷点头。
顾安年笑靥如花,吐气如兰道:“一个男人。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最喜欢的是得不到的女人,而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或聪明,或艳丽,或温婉的女子。因为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男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轻易便许下承诺的男人。”
顿了顿,又嘲讽一笑,道:“不过,也不止是男人。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青莲仔细体味这话中含义,了悟后不由大为惊讶,脑中顿时一片混乱,隐隐浮出心中那人冰冷的容颜。
良久,她才捏了捏袖口低声道:“奴婢明白了。”心中愈发觉着顾安年深不可测。
顾安年弯唇一笑,回身继续往前走。
这番话,她又何止是说给青莲听的。
青莲替顾怀卿办事,若说只是为名为利,又怎会如此死心塌地忠心不二?能真正拴住女人的,大抵是因着“情”这一字。顾怀卿有是否知晓青莲的感情,又是否利用了青莲的感情,她并不知晓,她所知道的,不过是青莲对顾怀卿用情不浅罢了。
说这话,不过是在替青莲指一条路,毕竟贴上去的女人总是掉价的。
但同时,她又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口中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
不管说得多好听,那终究是禁锢女人的枷锁。
可动情,不可乱心,这便是顾安年这一生的打算,而如今她还不想动情。
“这园子逛来逛去也便就是这般了,往后再也不来了,徒然吹了这么些冷风。”微带着恼怒地说了一句,顾安年回首对青莲冷然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知晓的,我也就不废话了,回吧。”
说罢拢了拢斗篷,上了园中的小道,向着园外走。
前些日子还喜欢得紧,如今却道无趣了,青莲虽对顾安年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很是惊讶,却还是喏喏应了,垂首跟上她的脚步。
话说顾安锦与顾怀卿到了宁国公府,并未受到多热情的招待。
虽说孟老夫人当初只是与太夫人提了提顾怀卿的亲事,可那意思毕竟有了,然顾怀卿却婉言推了,还马上就定了项国公的小姐,宁国公府自然是觉着失了脸面,对着顾怀卿兄妹也就没有往日那般和颜悦色了。
顾安锦知道其中缘由,心中亦是觉着尴尬,也想过今日就不走访宁国公府了,可礼数不能失,若是不来,指不定两府的关系会不断恶化,是以她便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好在宁国公府亦不是不讲理的,待客的礼数亦是周到的,就是脸色不怎么好。
顾怀卿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与宁国公世子,即宁秋霜的父亲,以及宁瑾丞谈起了春闱之事,顾安锦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旁听着,心中却是坐立不安。
孟老夫人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对一旁的宁秋霜笑道:“霜姐儿,你锦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便陪她在府上转转罢。”
“……”宁秋霜望了眼听到此话脸上欢喜非常的顾安锦,不情不愿道:“是,祖母。”
孟老夫人淡淡颔首,目送她二人出了正厅。
顾安锦欢喜地跟着宁秋霜出了正厅,待到了锦鲤池旁,却仍是不见宁秋霜开口。心中有些不安,她讪笑着道:“霜表姐,除去寒梅源那日,你许久未寻我与年妹妹玩儿了,不知你近日可有空闲?”
对于宁秋霜,顾安锦抱着些许歉意,毕竟自家兄长辜负了她的心意。是以她便想着多亲近亲近宁秋霜,稍稍弥补她心中的难过。
宁秋霜看着她柔和的笑容,却只觉得虚伪厌恶。皱了皱眉头,她冰冷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是该去见见年妹妹了。”只字不提顾安锦话中的事。
自观梅宴后,她便想着问问顾安年有何打算,毕竟逸亲王花名在外,这时代的女子是绝对驾驭不了的,对顾安年而言实在不是良人啊。
顾安锦听出了她话中的冷淡,顿觉忐忑,迟疑了好一阵后,才问道:“霜表姐可是寻年妹妹有事?”
“没什么事。”收回思绪,宁秋霜撇了撇嘴,往一边的亭子里走。顾安锦赶紧跟上。
“听说观梅宴那日,表伯父说正私下商量你的婚事,不知如今商量地如何了?”宁秋霜漫不经心问道。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幸运”,要娶这朵白莲花。
顾安锦微红了脸,轻声道:“父亲与祖母心中已有了人选。”说着又皱了皱眉,叹道:“可如今年妹妹与逸亲王的事摆在眼前,我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
“哦。”宁秋霜挑了挑眉,在心里冷哼一声,问道:“那姨祖母与伯父中意的是何人?”
“这……此事还未定下呢,实在不方便告知姐姐。”顾安锦迟疑道。
“你告诉我,我又不告知别人,有什么好怕的!莫不是你担心我出去碎嘴?!”宁秋霜提高音量不满地嚷嚷,愈发看顾安锦不顺眼。
“不、不是的!”顾安锦急忙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此等想法,霜表姐不要误会!”
“那你就说啊,遮遮掩掩干嘛呢!”宁秋霜哼了声。
不得已,顾安锦只好吞吞吐吐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是靖远……”脸已经红得堪比夏日午后的晚霞。
“什么?!”宁秋霜猛然回头,目瞪口呆地望向顾安锦,怔愣着不知动作。
“霜表姐?”顾安锦不解地颦眉,因为宁秋霜眼中不仅仅是震惊,还带着些微愤怒。
宁秋霜稍稍回过神来,怒斥脱口而出:“在年妹妹因为你遭遇如此境遇的时候,你却得偿所愿要与靖远订婚,你过意得去吗?!”
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上那人温柔的话语,俊雅的脸庞,心剧烈地呯呯乱跳,此刻宁秋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顾安锦配不上靖远,他们不能在一起!
顾安锦脸色突地变得苍白,不知她的怒火从何而来,讷讷道:“我、我没有……”
“你不用狡辩了!如果不是你招蜂引蝶,吸引了逸亲王的注意力,年妹妹何苦落得如此下场!你倒好,在年妹妹最难过的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和心仪的人双宿双栖!”
宁秋霜激动且强势地打断顾安锦的话,气喘吁吁大吼道。
是的,顾安锦时时装模作样,只为招蜂引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样的她愧对一心对她的年妹妹,更加配不上靖远!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未完待续。。)
五十八、占有欲
回府的路上,顾怀卿注意到顾安锦神色郁郁,眼圈也红通通的,心中微微诧异,问道:“锦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顾安锦硬撑着挤出一丝笑,脑海中回荡着宁秋霜激动的怒吼。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根本就不值得年妹妹帮你!”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言犹在耳,句句刺在她心头,她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顾怀卿见她神色有异,却不愿多说,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自然而然联想到了宁秋霜。抿了抿嘴角,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回到侯府,顾安锦给太夫人请了安后,便急急忙忙回了锦荣苑。
锦荣苑内。
“小姐?”见顾安锦回来,丘氏满脸喜色地迎上去,却见她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神色凄然地捂着嘴,不由疑惑地唤了声。
顾安锦却毫不理会,径直跑进房里,关上门
当日下午,府上便传遍了她躲在房中伤心痛苦的消息。
“小姐,三小姐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听说哭得可厉害了,现在还不愿见人呢。”
黄杏咬断线头,见几上茶水已经没了热气,便将绣面放到炉桌上,起身替顾安年重新倒了杯热茶。黄桃在旁边剥着杏仁,不时扔一颗到自己嘴里,听见这话忍不住插嘴道:“是呢是呢!回来后就一直锁在房里呢!也不知是谁这般大的胆子,敢惹三小姐这般伤心!”
青莲嗔怪地瞪了眼偷吃的黄桃,将剥好的杏仁端到顾安年面前。
“小姐要不要去看看?”青莲轻声问,瞄了眼盯着书本失神的主子。
顾安年在心底轻叹一声,将手上的书放下,捡了颗杏仁送进嘴里。神情淡漠问道:“锦姐姐回来前是去了哪?”
“大少爷与三小姐好似就去了柳太傅府上,齐大将军府上,还有宁国公府上。”黄桃快嘴回道,神色间有些得意洋洋。这些她早就打听好了。
永济侯府在京中熟识的勋贵世家虽多,但经常走动的就是这三家,且是因着有姻亲关系。
听了黄桃的话,顾安年大约猜到顾安锦为何这般了。
想来应该是在宁秋霜那里受了委屈了。
不禁再次叹了一声,顾安年有些无奈。不是她说,嫡姐真的单纯过头了,宁秋霜三番两次那般针对于她了。她还毫无所觉地凑上去,这不是自找难受么?
正想着,门外有丫鬟来报:“小姐,表小姐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安年对青莲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忙收了手上的活,将炉桌收拾一番。黄杏下去备新茶和点心。黄桃去门外迎宁秋霜。青莲则服侍顾安年从炕上起身。
“年妹妹!”还未见着人,宁秋霜热情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顾安年忙撩起锦绣花开八宝帘子迎了上去,同样亲热地嗔怪道:“霜表姐可算是来寻妹妹了!妹妹还以为姐姐已经忘了妹妹了呢!”
“哪能啊!”宁秋霜爽朗地应了一声,笑嘻嘻挽住她的手往里走。
“我这不就来寻你玩儿了么!你也知道年前年后出府不易,就体谅体谅下姐姐嘛。”
“我又没怪你。”顾安年笑着嘟囔一声,两人拉着手回到炕边坐下。
黄杏端了新出炉的点心上来。又斟上热气腾腾的茶水,而后躬身退了下去。屋里便只留了青莲在旁边伺候。
宁秋霜喝了口茶,眼珠骨碌碌一转,低笑着问:“年妹妹这几日可还好?瞧你面色不错。应该正在为与逸亲王的亲事高兴吧?”
心中一凝,顾安年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眼角淡淡扫过对面的宁秋霜。
她以为宁秋霜一上来便会怒声大斥顾安锦一番,却不想竟是这般迂回,看来她还是低看宁秋霜了。这人心里还是有些弯弯道道的,并不如以往所表现的那般爽朗冲动。
心念微转,顾安年淡淡一笑,道:“霜表姐说笑了。”神色间却带着几分凄然。
见状,宁秋霜心中大喜。她之前虽斥责了顾安锦,却是因着一时冲动,并未想过顾安年是否乐意嫁给逸亲王的。
毕竟逸亲王虽花名盛传,可人却是一等一的俊美,又有那般权势,若是她自己,虽不喜欢,却也是愿意嫁与他的,且她亦有自信能拴住他。是以她便想着若是顾安年是高兴嫁给逸亲王的,那她岂不是寻不到借口解释她为何斥责顾安锦?
不过如今看顾安年反应,应是不情愿嫁给逸亲王的,她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唉,也是,逸亲王那般名声,年妹妹又怎会高兴?”面露哀愁的叹了一声,宁秋霜握了握顾安年放在几上的手。
顾安年苦笑着弯了弯嘴角,心中冷笑不已。没想过宁秋霜作起戏来也是十分逼真的。
“那你往后有何打算?我听说姨祖母和伯父打算帮锦妹妹与靖远说亲,可是真有此事?”宁秋霜担忧地皱起眉。
顾安年深深望她一眼,确定她眼中的担忧是真的,只是就不知她到底是为何担忧了。
也不打算瞒她,顾安年点头道:“是真的,祖母当着大房众人的面说的,想来应是真的。”
“怎么可以这样!”宁秋霜立即气愤填膺地一拍几面,愤然道:“你都这样了,锦妹妹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亏得你对她那般好,还在逸亲王求娶她时替她说话!明明是她自己处处招蜂引蝶引火上身,却害你掉入火坑,早知你就不应该帮她,就应该让她自食恶果!”
引火?自食恶果?到底在宁秋霜的心里,嫡姐是个什么模样,该不会和前世的她一样,以为嫡姐是朵虚伪做作的伪白莲吧?
顾安年顿时有种预感成真的无奈感。
同时,心里又松了口气,幸好她已经在宁秋霜身边安插了人。如此就算宁秋霜往后走上和她前世相同的路,她也有了保障。
本是打算替嫡姐说几句好话的,可转念一想,以宁秋霜现在的心态,她越是替嫡姐辩解说好话,宁秋霜反而会愈发对嫡姐反感,这样只会让情况愈演愈烈罢了,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宁秋霜自己发泄一顿的好。
打定主意,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便不作声。
宁秋霜激动气愤不已地骂了一阵,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你说,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不嫁给逸亲王,又能不让顾安锦称心如意与靖远定亲的?”不过短短时刻,这对顾安锦的称呼就都改了。
宁秋霜眼含希冀地望着顾安年。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办法。
“霜表姐,这……”顾安年微皱眉头。为难地看着宁秋霜。
宁秋霜以为她是不忍心对付顾安锦。心中一急,疾言厉色道:“年妹妹,你不可这般善良!顾安锦都害你如此了,你何苦还顾念那姐妹之情?!若是顾安锦对你真有姐妹之情,她又怎会害你到如斯地步!”
害我?顾安年只觉得好笑,实在有点佩服宁秋霜的想象力。
“可这是祖母与父亲决定的事……”顾安年轻声提醒她。想要纠正她一开始在此事上就放错了的重心。
若说真的有人不顾念亲情,推她入火炕,那绝对不是嫡姐,而是她所谓的祖母与父亲!
“那你就更不应该妥协!”宁秋霜大喝一声。激昂慷慨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为何要听从旁人的吩咐?!你应该自己掌握人生,而不是随波逐流,弄得自己一世凄凉!”
“但是……”顾安年皱起眉,心里已经对宁秋霜无可救药的偏执绝望。
“我知道,以逸亲王的势力,你想要拒婚是不可能的。”宁秋霜语气徒然一转,哀愁地叹了口气,顾安年深深望她一眼,果然接下来便听她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让顾安锦逍遥法外啊!你想想,你落入火坑,她却得偿所愿,而这一切都是拜她一手所赐,难道你不觉得生气吗?而且她以后可能还会故技重施,害了府上的其他姐妹!”
“霜表姐的意思是……破坏锦姐姐和靖远哥哥的亲事?”
说来说去,这才是宁秋霜的重点。
“对!”宁秋霜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可是照霜表姐这般说,不是更应该让锦姐姐尽早成婚吗?如此一来,她便就不能再招蜂引蝶了啊?”顾安年假意疑惑问道。
“……”宁秋霜一怔,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甘,咬了咬嘴唇信誓旦旦道:“你靖远哥哥那般好的一个人,怎能让顾安锦给祸害了?”
“可是靖远哥哥是喜欢锦姐姐的啊!”顾安年开始摆事实。
“那是因为靖远还没有看清顾安锦的真面目,只是被顾安锦虚假的温婉模样给骗了,待他以后遇到真正对的人,就会明白了。”宁秋霜理直气壮。
呵呵——顾安年在心里冷笑两声,她彻底明白了,宁秋霜这不是偏执,而是一厢情愿。她很想问宁秋霜,是否你所说的,洛靖远那真正对的人就是你?
她知道宁秋霜对洛靖远可能还称不上喜欢,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占有欲。
因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认为自己应该得到一切的关注,而这份骄傲,让她想占有所有对她好的人,不管她最后要不要。
从此刻的宁秋霜身上,顾安年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也看到了宁秋霜的结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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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不识“好人”心
“我们绝对不能让顾安锦继续得意下去!”宁秋霜紧握拳,气势凛凛。
她这番“豪言壮语”已经说了有一刻钟了,翻来覆去都是要对付顾安锦,听得顾安年只想打瞌睡。
暗地打了个哈欠,顾安年振作精神附和地点头,然后继续提出疑问:“可若是被卿哥哥知道我们暗地里陷害锦姐姐的话,卿哥哥不会原谅我们的,霜表姐不是喜欢卿哥哥的么?”
宁秋霜果然被问住了。她愣了愣,而后微偏过头咬了咬娇艳的唇瓣,幽怨道:“我喜欢他又如何,他还不是娶了别人为妻,纳了别人为妾?如今我对他已不再心存希望,而且为了你,我又有何好顾忌的?”
这般说着,眼角却湿润了。含泪握住顾安年的手,她恳切道:“年妹妹,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可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和顾安锦一样弃你于不顾的!”
真是越说越夸张了。顾安年低叹一声,假意不解道:“霜表姐真的不喜欢卿哥哥了吗?”
“放心,”宁秋霜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故作轻松道:“因为有靖远开解我,所以现在我已经没事啦。”又握拳斗志高昂道:“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顾安锦祸害靖远这个好人!”
“哦。”顾安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哎呀,不说这些,我们来想想要怎么破坏顾安锦的诡计!”宁秋霜摆摆手,皱着眉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呵呵——顾安年继续在心里冷笑。她真的有种想剖开宁秋霜脑壳,看看她脑回路的冲动。
还诡计呢,再被她说下去,恐怕要用惊天阴谋这个词来形容嫡姐的“恶行”了。顾安年怀疑宁秋霜有被害妄想症。还有一点小小的圣母般的自我为中心主义。
“我们要赶紧想个办法揭穿顾安锦的伪善面目,让所有人看清她的邪恶用心,这样所有的事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宁秋霜扶着下巴在炕前走来走去,绞尽脑汁想办法。
顾安年转了转眼珠,总觉着以后宁秋霜会把刚才形容嫡姐的两个词用在她身上。
“可是平白无故的,我们要怎么揭穿她呢?没有证据的话,靖远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们的……”宁秋霜犹自嘀嘀咕咕。
顾安年淡定地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发现茶已经有些凉了,她又重斟了一杯。
“伪白莲如此狡猾,我们恐怕很难扳倒她。而且她纯良温婉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就算我们找到证据,靖远他们应该也是不会信的,还有……”
宁秋霜嘴上自言自语,脚下也越来越快在炕边转悠。转得顾安年看心烦又头晕。
“霜表姐!”终是忍不住大声唤道。
“啊?”宁秋霜呆愣地转头看她,仿似还没明白过来情况。
无奈地叹口气。顾安年道:“霜表姐。此事行不通的,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早已有了计划,自然不希望宁秋霜横插一脚,扰乱她的安排。
“这怎么行!”宁秋霜大声反驳,随后又顿了顿,可能是脑中仅存的理智提醒了她顾安年所说的正确性。可她依旧不甘愿低喝了一声:“岂有此理!”咬牙切齿的模样若是让旁人见了,指不定以为她和顾安锦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霜表姐,事已至此,就算了吧。毕竟这是永济侯府的事。”顾安年缓和语气劝道。
说白了,这事和你宁秋霜,和你宁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因为那作祟的优越感再多管闲事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宁秋霜犹是不罢休,突然她双眼一亮,拍手欢喜道:“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去劝劝靖远,就叫他先不要应了这亲事,拖一段时间再答复,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了!”
“靖远哥哥不会答应的。他那么喜欢锦姐姐,肯定一口就应了。”顾安年无力道。宁秋霜的自以为是让她觉得有些身心俱惫。
“我去和靖远说说,他肯定会答应的!”宁秋霜信心十足,一副笃定模样。
以为想到了好办法的她专心致志地想着要怎么劝说洛靖远,因此而忽略了顾安年嘴边嘲讽的笑。
对于宁秋霜,顾安年已经无话可说。她要去劝洛靖远,就让她去劝,只有让她自己碰碰壁,她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自以为是。
几乎是一想到劝说洛靖远的法子,宁秋霜就匆匆忙忙地要离开,顾安年拉住她,问:“霜表姐就直接去寻靖远哥哥么?这对名誉不好……”
其实她是担心宁秋霜约洛靖远的事传出去,会让嫡姐误会什么。
“这有什么的,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宁秋霜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这事传出去终究不好听,霜表姐不如请瑾丞表哥邀靖远哥哥出来见面吧,也是一样的。”顾安锦替她出主意。
宁秋霜挠了挠后脑勺,嘟囔道:“好吧,那就这样吧。”又摸了摸顾安年的头,笑道:“年妹妹等我的好消息哈!”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顾安年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眼神幽深,最后摇头低低叹息一声。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宁秋霜变得如前世的她那般,只是宁秋霜对嫡姐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她实在想不到办法扭转她的观念。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观点太难,不然前世她也不会一意孤行,落得那般下场。
宁秋霜兴冲冲回到宁国公府,寻到宁瑾丞吼,随意找了个借口请他帮忙邀洛靖远见面。她拉着宁瑾丞的手臂哀求道:“哥哥,你就帮帮我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宁瑾丞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慢悠悠道:“你不说说缘由,哥哥是不会帮你的。”
“这个嘛……”宁秋霜视线乱飘,好一会才嘟嘟囔囔道:“因为听锦表妹说伯父和姨祖母打算替她和靖远说亲,我想着哥哥可能会因此难过,所以就想请靖远暂时不要答应这门亲事……”说着偷偷瞄了眼宁瑾丞的脸色。
“……”宁瑾丞眼神一黯,放下茶盏叹道:“原来如此。”
宁秋霜见他如此反应,以为有机会,更加卖力地劝道:“哥哥,我知道你也喜欢锦表妹的,不如我们一起劝劝靖远,然后你趁机争取一下,好不好?”
叫自家哥哥争取顾安锦的话,自然是假的,她可不想那伪白莲祸害自家哥哥,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将哥哥拉到自己阵营,一起劝说靖远罢了。
谁知宁瑾丞却摇头道:“霜儿,我不能如此自私。”
心口被那“自私”二字狠狠刺了一下,宁秋霜急声道:“又不是叫你去破坏她们的感情,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一下啊,哥哥,你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锦表妹不会喜欢上你呢?!而且……”
“靖远是我的至交,锦表妹是我一心守护之人,若她们能结成连理,我心中只有高兴,断不会去破坏她二人。此事不必再提。”宁瑾丞沉着脸起身离开。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清顾安锦的真面目!宁秋霜在心里大吼。我才不是自私,我只是想帮你们罢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么嘛!你不帮我,我大不了自己想办法!”宁秋霜对着宁瑾丞离开的方向大吼,气呼呼地跺脚离开。
这是她穿越过来这么久,宁瑾丞第一次对她摆脸色,她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顾安锦头上,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揭穿顾安锦假面目的念头。
都是顾安锦的错!
宁秋霜近乎偏执地认为所有人都中了顾安锦伪善的毒,而她,唯一看清真相的人却因此而处处遭受委屈,心中的气愤已经让她丧失了理智。
宁瑾丞不愿帮忙,宁秋霜便以宁瑾丞的名义,写了帖子差人送到洛府,邀洛靖远到茗叶轩见面。
信送出去后,宁秋霜焦急地在房中踱步,等着送信的人回来回话。
“小姐不必着急,坐下歇歇吧。”吴婷儿柔声劝道。
因着心灵手巧会说话,如今她已经取得宁秋霜的信任,从最下等的丫鬟升到贴身伺候的二等丫鬟,得以时时跟在宁秋霜身边。而宁秋霜约洛靖远到茗叶轩见面,亦是她提的建议。
“怎么可能不急!”宁秋霜跺了跺脚,不知是第几次探头往门外望去。
吴婷儿眼光微闪,不再劝说。
永济侯府内。
顾安年稍稍梳洗打扮后,吩咐黄桃取了手炉和斗篷,打算去锦荣苑走一趟。
“小姐,夫人房里来人了。”黄杏神色凝重地进来,正系着斗篷的顾安年微微一愣,点头道:“把人带进来吧。”
黄杏恭敬应了,下去把人带了进来。
来人是项氏房里的黄燕,进门便给顾安年磕头请安,笑眯眯脆生生问道:“七小姐这是准备出门呢?”
“嗯,正打算去母亲那里瞧瞧。”顾安年眼也不眨地道,旁边黄桃暗呼了口气。
“正巧呢,夫人亦想见七小姐了,这不就派奴婢过来请了。七小姐与夫人真真是母子连心呐!”黄燕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安年淡淡一笑,对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忙去取了一个玉挂件塞到黄燕手里,黄燕眼前一亮,咚咚磕头道:“谢七小姐!”
“起身吧,别让母亲给等急了。”顾安年微微颔首,率先领着青莲和黄杏往外走,黄燕忙喏喏跟上去。(未完待续。。)
六十、忙碌
午后,雪又下了起来,瞧这预兆,怕是还要下个一段时间。
“夫人,七小姐来了!”方一进暖香苑东次间院门,黄燕便扬声对着里面喜气地喊了声。很快,李嬷嬷撩起门帘出了来,走到顾安年面前躬身行礼,“老奴问七小姐安。屋外风雪大,七小姐快随老奴进屋吧。”
顾安年弯了弯嘴角,颔首微笑:“劳烦嬷嬷了。”遂进了外间。
黄杏没有跟进去,她抖了抖落满雪的纸伞,收好后放在了一旁,而后拍了拍沾了雪水的肩膀袖口,对着门口通报的丫鬟笑道:“黄葵妹妹,今儿瞧着脸色不错,可是有何喜事啊?”
她以前是暖香苑的丫鬟,虽说到顾安年那边已经四年多,这边的人还是熟识的。时不时,她也会从这边的下人嘴里套点消息什么的。
“瞧黄杏姐姐说的,还不是和往日一般,能有啥喜事呢!”黄葵笑嗔黄杏一眼,凑上来压低声音道:“今儿夫人看似心情不错,咱们做下人的自然也就欢喜了呗。”
“那是的。”黄杏眯眼笑了。
黄葵见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知晓她定是在七小姐那里过得不错,不由有几分羡慕起来。
四年前,她和黄杏也是差不多的,如今她还只是个门房丫鬟,黄杏却是越过她一大截了。想想心里总是有些酸溜溜的。
想起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逸亲王与七小姐的婚事,黄葵呵呵一笑,道:“听闻逸亲王与七小姐的婚期定在五月呢,也不知七小姐可有意思要黄杏姐姐做陪嫁?若是黄杏姐姐做了陪嫁,以后指不定还有机会给逸亲王做通房抬姨娘呢!”
心头猛地一震,黄杏忙捂了黄葵的嘴。沉声叱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不说小姐是否真的会嫁给逸亲王还不一定,就是真嫁了,她又哪有胆子想这么些不靠谱的,七小姐何等聪明,这等事她念头都起不了!
黄葵去掰黄杏的手,正要说几句风凉话,门口的帘子突然撩了起来,李嬷嬷阴沉着脸出了来。
“胆敢在这嚼甚舌根子,扰了夫人和七小姐说话,看我怎么教训你!”李嬷嬷低声呵斥一声。在黄葵臂上掐了一把。黄葵顿时没了方才的气焰,赶紧唯唯诺诺垂头应是。
黄杏暗地松了口气,笑嘻嘻挽了李嬷嬷臂弯,道:“嬷嬷,今日不见。嬷嬷瞧着愈发年轻了呢!把我们这些丫头们都比下去了!”
“哟,瞧这嘴甜的!”李嬷嬷高兴地大笑。嗔怪地瞪了眼黄杏。笑道:“这群丫鬟里,就属你最会说话!”
“那是嬷嬷教导地好。”黄杏乖巧笑道。李嬷嬷更加喜不自胜,拉了她的手拍着道:“随我进屋来,这外面冷得慌。”
“诶!”黄杏欢喜应了,高高兴兴跟着李嬷嬷进了外间。
黄葵不屑哼了声,搓着手哈了口热气。
进了外间。李嬷嬷把旁边一个小丫鬟招过来,低声交代:“你去给厨房说一声,日后黄葵就调到厨房做事,这里用不着她了。”
“是。嬷嬷。”小丫鬟恭敬应了,下去交代。
黄杏暗暗吃惊,听得李嬷嬷唤她,她忙笑脸迎了上去。
李嬷嬷与黄杏在外间炉桌边坐了,李嬷嬷当即便问起顾安年房里的情况来。黄杏不慌不忙,半真半假地将近日来的事儿都说了,随后两人便闲聊起来。
里间,项氏与顾安年坐在炕上,正说着今日逸亲王过来的事。
“今日瞧着逸亲王的态度,仿似对年姐儿极为看重的。”项氏淡淡说了句,拿眼打量顾安年的反应。
顾安年知晓她是何心思,只微皱起眉,假意不解道:“说来也奇怪,我也不过与逸亲王见过两次面,且几乎没交谈过,他为何会是如此态度?再者,他原本想要的是顾安锦,如今换了我,应该气愤才是,怎的反而对我这般看重?”
项氏一愣,颔首道:“年姐儿说的有理。”
她一心想着或许可以用年姐儿拉拢逸亲王,却忽略了逸亲王此举的用意,如今听年姐儿这般一说,她不由得怀疑逸亲王可是出于何目的,才这般作为。
逸亲王深不可测,岂是如此好利用的,怕是陷阱也说不定,她竟险些被表面所见迷惑了。
“那依你之见,逸亲王为何这般做?”项氏轻声问,对顾安年愈发满意欣赏。
“安年不知。”顾安年皱紧眉摇头,项氏想想也是,逸亲王的心思又岂是这般容易猜的。
便就暂且收了真正将顾安年嫁与逸亲王的心思,项氏又问道:“听闻今日霜姐儿来了?”
西厢房那边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别说是有黄桃黄杏在,就是没这两个丫鬟,有何人进出这等小事,她还是清楚的。
这也是为何顾安年交代黄杏黄桃回话事七分真三分假的原因之一。
“母亲说起,我便觉着好笑,顾安锦不知何时惹了霜表姐,闹得霜表姐视她如大敌呢!”顾安年掩唇轻笑,忍俊不禁道。
“哦?竟有这等事?”项氏微微吃惊。
“可不是么,今日顾安锦与顾怀卿不是去了宁国公府拜访么,也不知顾安锦是如何想的,竟把父亲祖母欲替她与洛靖远说亲的事告知了霜表姐,霜表姐一气之下便呵斥了她一顿,这不回府后就一直躲在房里么。”顾安年嘲讽笑道。
“原来如此。”项氏含笑颔首。
想来她亦听说了顾安锦回府关在房里大哭的事了。
“霜表姐下午来寻安年,是想与安年一同想法子破坏顾安锦与洛靖远的好事,不过女儿没有应了她。”顾安年接着道。
项氏诧异地挑起眉,“为何不应,如此不是多一个帮手了吗?”语气中带了责备之意。
“母亲,”顾安年叹息一声握住项氏的手,道:“母亲忘了么?去年逸亲王回京之时。便就是霜表姐守不住嘴,将我们出府之事告诉了洛靖远,才害得我们功败垂成的。如今我怎敢再与她合作?”
“加之她欢喜顾怀卿,且与洛靖远等人的关系都不错,若是我们将计划告知了她,她指不定就会告知旁人,到时我们便要功亏一篑了!”
项氏心头一震,细细琢磨顾安年这番话,愈发觉得有理,不由得连连颔首。心有戚戚然,连声道:“你说的对,此事不能告知你霜表姐!”
“虽有些遗憾,不过为了此次计划的万无一失,我们只能暂且舍了霜表姐这助力了。”顾安年喟叹一声。又道:“希望日后还有机会拉拢霜表姐为我们做事。”
“年姐儿莫担心,定是还有机会的。且此次我看你霜表姐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才说出要对付顾安锦的话。你不与她合谋是正确的。待日后她真的对顾安锦嫉恶如仇了,我们再拉拢也不迟。”项氏温柔笑道,安慰起顾安年来。
“母亲所言极是。”顾安年淡淡一笑,继而勾起嘴角冷笑道:“若是霜表姐当真要陷害顾安锦,就算我不应了她,她也是要行动的。我们且先看看霜表姐要如何对付顾安锦吧。”
“嗯。”项氏微微颔首,眼中皆是赞善欣慰。
随后母女二人便又商量了下计划的详细实施,到顾安年起身打算离开时,项氏却叫住了她。笑道:“虽说是演戏,然你也避着顾安锦好几天了,今日出了这般事,你也该过去瞧瞧,也好借机促进下姐妹之情。”
“安年明白。”顾安年弯唇轻笑,与项氏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姐妹情深,情愈深,顾安锦应允代嫁的可能便越高,项氏的心思顾安年又怎会不知。
离了暖香苑东次间,顾安年便向着锦荣苑去。
项氏这话倒是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去见嫡姐的借口。
原以为会是轻松悠闲的一天,却不想竟忙碌至此。
先是逸亲王的突袭,再是宁秋霜的到来,而后是项氏的试探,接着还要去安慰嫡姐,也不知后面还会有何麻烦事。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新年第一天,便就如此忙个不停,顾安年已经预想到了今年自己会如何忙碌。
锦荣苑今日没了以往的热闹,并非是说进出的人少了,只是进出的丫鬟们脸上都没了以往那般的笑脸。
房门外通报的丫鬟见了顾安年过来,脸上顿时一喜,忙扬声通报道:“小姐,七小姐来看您了!”而后立即迎上去对着顾安年做了个福礼,笑道:“七小姐好几日不曾来了,我家小姐正惦念您呢!”
“嗯。”顾安年点了点头,抬眼望向房门口。正巧门帘掀了起来,顾安锦的奶娘丘氏出了来,对着她福身语气淡漠道:“奴婢见过七小姐,七小姐快请进屋吧。”神色间却没有几分恭敬之意,甚至带了点戒备。
顾安年不以为意,就着丘氏掀起的帘子,抬脚跨进了门槛。
进了屋,却并不见顾安锦的人影,顾安年自然而然往里间望去。丘氏见了她的动作,躬身道:“七小姐请稍等。”说罢转身进了里间。
不一会,顾安锦便由丘氏搀扶着出了来。顾安年见她眼眶又红又肿,脸色苍白无血色,神情更是憔悴不已,脚步虚浮,心中不由大惊。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嫡姐的承受力,不过是被宁秋霜凶了一顿,便就伤神到哭成了这泪人儿样,也不知能不能承受日后的打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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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安慰
见着顾安年,顾安锦的精神好了不少,不再只是一味地哭泣伤神,勉强扯出了笑容来。
“年妹妹怎的今日过来了?”顾安锦拭干眼角的泪水,带着笑问。眼里有些惊喜。
“……”顾安年抿了抿唇,才道:“我听下面的丫鬟们说锦姐姐出了事,便过来瞧瞧。”
顾安锦神色一黯,苦笑道:“哪有什么事,是下面的人小题大做罢了。”
顿了顿,她拉住顾安年的手,眼中泛起泪花,泣声问:“年妹妹,你可怪我?”
顾安年微微一笑,垂首道:“姐姐在说什么呢,妹妹……又怎会怪姐姐……”
立在她身后的青莲眸子一黯,暗地捏紧了手指。
顾安锦虽单纯,却不也不至于完全不谙世事,还是懂的一些察言观色的,见顾安年如此反应,她自是以为顾安年心中是对她有怨气的。
“年妹妹,”她咬了咬下唇,伸手握住顾安年放在桌上的手,泪水涟涟哭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怨我不怪我?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蠕动唇角,好一会后,顾安年才叹出一口气,反握住顾安锦的手,叹道:“锦姐姐,妹妹心中确实难受,却并非是后悔当日替你在逸亲王面前说话,而是……”
眸子突地泛起水光,顾安年拭了拭眼角,苦笑着道:“妹妹只是没想到祖母与父亲会如此轻易便妥协了,仿似完全不在意安年一般……”
“年妹妹……”顾安锦皱紧眉,紧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回想祖母与父亲的态度与反应,顾安锦亦觉得心寒。若她是年妹妹,指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模样。心中不由涌起深深自责。亏得她还自怨自艾。为着年妹妹避着自己而难过,却丝毫不知年妹妹心中苦楚,她确实如霜表姐所说的,太自私了。
“姐姐不必替妹妹难过。”顾安年僵硬地挤出一丝笑,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淡淡道:“其实嫁与逸亲王也无甚不好的,起码……起码我因此抬了嫡女,如此总好过日后以庶女的身份,嫁到身份地位都不如咱们侯府的小门小户里。”说着却哽咽起来。
顾安锦自然知晓顾安年话中的道理。然,在她看来。与其嫁给花名在外,权势滔天的逸亲王做侧妃,倒不如嫁到小门小户中去做个正室。是以,顾安年如此神色在她眼里便就成了强颜欢笑自我慰藉,顿时更为怜惜自责。
“年妹妹……”安慰的话如此苍白无力。顾安锦终是说不出口,只紧紧握住顾安年的手。
一旁。青莲看着顾安锦的神色。心中不由暗暗焦急,劝告的话几乎要破口而出,提醒她顾安年是在做戏。然而事实上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虑,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哭了一阵,顾安年擦干泪水不好意思笑道:“让锦姐姐见笑了。”
顾安锦微微摇头,怜爱望着她道:“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姐姐又怎会笑话你?”
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顾安年挪揄笑道:“锦姐姐知晓这道理便好,往后也别躲着自己一人伤神了,今日这事可是闹得全府都知道了呢。”
顾安锦顿时窘迫不已。偏过头嗔道:“我、我不过是情不自禁……”想起宁秋霜的话,她稍好了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见状,顾安年安慰道:“锦姐姐莫多想,妹妹当真没有怨你怪你,旁人爱怎的说就怎的说,你不要当真,徒惹了难过就得不偿失了。”
“嗯,姐姐知道的。”顾安锦淡淡笑着点头,神色好了许多,却仍是带着几许忧愁。顾安年知晓一时是劝不过来的,便也就不再提此事,换了其他话题。
两姐妹说了会体己话,瞧着时候不早,顾安年便起身告辞了。走前仍是叮嘱顾安锦不要多想,顾安锦含笑连连应了,心情已好了不少。
回到暖香苑西厢房,顾安年遣退了所有丫鬟,对青莲黄杏两人吩咐道:“今日我不想再劳神,无论何事都不必进来通报,若有人来,你们自行打发了便是。”
两个丫鬟见她神色间疲惫非常,忙恭声应了,伺候她上了炕,备好点心茶水后,便立即退了出去,随手带上门。
“今日确实够忙的。”黄杏担忧地望了眼房门,叹道。
青莲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厨房吩咐准备晚膳,就劳烦黄杏妹妹先当值了。”
“青莲姐姐亲自去吩咐,想必是要亲自下厨了吧,小姐今晚有口福了呢!”眼珠一转,黄杏欢喜叫道,又说:“青莲姐姐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嗯。”青莲含笑应了声,便转身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黄杏目送她走远,想着是否要通报小姐一声。可想到方才小姐的吩咐,她便打消了这念头。她记得小姐说过,要放任青莲私下的任何动作。
“也不知这雪要下到哪一日去。”望了眼空中飘扬的雪花,黄杏对着手哈了口热气,缩了缩脖子,进了一旁的偏房。
西厢房正房内。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顾安年倚在炕上,正看书看得入神,忽而听得窗外咔嚓一声响,而后是一阵扑簌扑簌的声响。想来应是树枝被雪压断,积雪落地发出的声音。
将手上的书放下,她突然起了赏雪的念头。
掀被起身,顾安年套上鞋子走至窗前。
推开糊着高丽纸的木窗,放眼望去是一片银白,树梢墙头檐角,都被雪花盖了个严实。白雪反射着傍晚的微光,散发月华般的银白光芒,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天色已经不早,昏暗的光线中,白色的雪花更显得晶莹透亮,飘飘摇摇的。引人入胜。
待月亮升起来,这雪景应是会更漂亮吧。
这般想着,顾安年伸手接了朵雪花,手心感到微微的冰凉,待她将手收回,便只看到了一小点水珠。勾唇一笑,她再次伸出手。
“小姐。”门外突然响起黄杏的叫唤。
兴致被打扰,顾安年微微一怔,不悦地皱起眉,扬声道:“何事?”
“回小姐的话。孟姨太太求见。”黄杏恭谨回答,眼角扫了眼身侧的孟婉。
“不见。”顿时没了赏雪的兴致,顾安年转身往回走。
门外,黄杏应了声,对身旁的孟婉道:“姨太太。您也听到了,七小姐不想见客。”说是客已经是客气了。
孟婉自然听见了。她抬眼望着熟悉无比的房门。眼中闪过怀念,低声道:“那我便明日再来罢。”说罢对着房门福了福身,高声道:“孟婉问小姐安,今日婢妾就先告退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黄桃在旁边看到她这作态,不屑地撇了撇嘴。
“姨太太请回吧。”黄杏沉着些,面色淡淡地请孟婉离开。
孟婉最后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步下台阶。
正巧青莲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青莲微微一愣,福身道:“见过姨太太。”抬眼瞧了眼门神般站在门口的黄杏黄桃。
孟婉淡淡点了点头。越过青莲往前走。在与青莲擦肩而过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今夜子时,后罩房后门。”
眸光一闪,青莲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青莲姐姐,晚膳可备好了?”黄杏扬声唤道,青莲回过神,笑着回道:“好了,一会就送过来。”一边走上台阶。
“今日青莲姐姐亲自下厨,小姐定会十分高兴的!”黄杏欢喜道,黄桃忙不迭地附和,三个丫鬟在门口热闹亲密地说笑起来。
孟婉回头望着三人,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和哀伤。
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过能在这院子里恣意谈笑,也希望亲手做的膳食能让小姐赞赏开心,只是转眼间,一切都成了浮云。
如今,她已不会再做那般卑微的梦了。
回头,孟婉挺直脊背大步离开。
当晚,用过晚膳,又看了会书,顾安年便梳洗沐浴歇下了。
今日是轮到黄桃守夜,青莲和黄杏便也早早回了房。临近子时,青莲悄悄起身,换了身在雪地里不易看到的衣裳,按时到了后罩房后门处。
孟婉早已等在了那里,两人一碰面,她便直接对青莲道:“大少爷吩咐我约你出来见面,是想打听近日七小姐房里的动静。”
青莲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清冷,道:“姨太太有何要问的便直说吧。”
在孟婉被抬进侯府不久,她就猜到了大少爷纳孟婉为妾的缘由,然知晓是知晓,她仍是对这个女人起不了好感。
只是如今她不方便时常递消息给大少爷,是以大少爷此番打算她虽不喜,却不得不接受。
“大少爷差我问你,七小姐对于与逸亲王的亲事有何打算?”孟婉也不含糊,直接问道。
这也正是青莲想要告知顾怀卿的重点。抛却个人情绪,青莲正色道:“我听七小姐的意思,仿似是要三小姐嫁与逸亲王,至于详细的计划,因着七小姐与夫人太过谨慎,我还未曾探听到。”
孟婉微皱起眉,颔首道:“那便劳烦姐姐再留意一下了,我此刻便回去将此事告知少爷。”
这一声姐姐叫的顺口,青莲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又问了些旁的小事,孟婉便匆忙地离开了,青莲在雪地里站了会,也小心翼翼地回了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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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相约见面
“十里香”是京中的老字号茶馆,来这里的大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文人雅客,因为有固定的客源,是以尽管去年新开张的“茗叶轩”风头再盛,茶馆的掌柜也丝毫不担心。
“茗叶轩”胜在新奇独特,要与“十里香”比,还是逊色不少的。
新年伊始,初二一大清早,十里香便开张了。
茶馆门前台阶上的雪已经扫开,露出青石板的地面来,与依旧被大雪覆盖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茶馆的伙计打着哈欠探头出来张望,正巧看到了正往这边来的熟客,他脸上一喜,忙迎了上去,弓着背作揖喜气道:“小的给顾大少爷拜年啦,恭祝顾大少爷万事如意,春闱得筹!”又问道:“顾大少爷今日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来的熟客正是顾怀卿。
新年大节的,多数人一般是待在家里,或是走访亲朋好友,即便要上茶馆,也不会这般早便来了,是以伙计才有了这一问。
顾怀卿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侍从抬了抬下巴。机灵的侍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红纸包,塞给了那伙计,伙计顿时笑眯了眼,愈发热情地将顾怀卿主仆迎了进门去。
要了以往常来的雅间,待伙计上了茶和点心,顾怀卿便吩咐他不用再过来伺候了。伙计自然是喏喏应了。
不多时,洛靖远寻了过来,两人命各自的侍从守在门外,随后便开始了今日的谈话。
“听你这般说,从表面来看,是项氏与顾安年打算在顾安年出嫁当日,趁锦儿不备偷袭锦儿。再来个偷龙转凤让锦儿上花轿代嫁。”洛靖远听完顾怀卿所得的消息,皱眉道。
心中暗斥顾安年阴险狡诈,竟想出此等下作龌蹉的法子。
“只怕不会如此简单。”顾怀卿沉吟片刻,皱眉道出自己的想法,“青莲道顾安年心思缜密细腻,她想出来的法子又怎会如此简单。”
“怀卿所言有理。”洛靖远略一思索,赞同地点头。
若是迷晕锦儿,让锦儿代嫁,即便事成,顾安年不用嫁给逸亲王。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这个法子太浅,一看便能猜到背后的凶手。且一旦事情揭发,顾安年定会身败名裂,根据以往所探知的种种,顾安年应是不会如此轻率。
可不是如此。又会是何般情况?
“顾安年详细的打算,青莲还未探知。不过也不用着急。离着顾安年出嫁还有几月,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顾怀卿稍稍缓和了凌冽的神色。
“嗯。”洛靖远淡淡颔首,然脸上仍带着沉思之色。
见状,顾怀卿极浅地勾了勾嘴角,难得语气中带了挪揄,道:“说来。我有一事忘记告知你了,想必你听了必是十分欣喜的。”
洛靖远从沉思中稍稍回神,挑眉疑惑问道:“何事让你这般笃定?”
“呵呵,”顾怀卿低低一笑。端起茶轻抿一口,故意放慢语气道:“可还记得观梅宴当日,父亲道已在替锦儿商量亲事一说?”
“自然记得。”洛靖远点头,对于好友的卖关子有些恼怒。
那件事他如何能不记得?因着听到伯父说已在替锦儿商谈婚事,他可是险些绝望了呢。
“你要说的事莫非与当日之事有关?莫非……”皱眉思索片刻,洛靖远蓦地站起身焦急道:“莫非伯父当真已经替锦儿选好了夫婿?!”
见他一副急得要跳起来的模样,顾怀卿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洛靖远这才知晓自己是被戏弄了。冷哼一声,他一甩衣袖重新坐下。
顾怀卿也不再笑话他,正色道:“父亲却是已替锦儿选好了夫婿,祖母亦十分满意,至于那人选,便就是洛尚书府的嫡长子,京中素有‘雅竹’之称的洛靖远。”
听到前半段,洛靖远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与失落,然听到后半段,他却一时震惊地回不过神来了。好一会,他才又惊又喜地大喝一声:“你今日不戏弄我可是会不自在?!”
顾怀卿用如此慎重严肃的语气说玩笑话,可是史无前例,也难怪洛靖远一时反应不过来。
然而下一秒顾怀卿却沉下了脸,冷然道:“父亲与祖母虽已认定了此事,然项氏还未点头,也不知她可会从中作梗。且,昨日孟婉回来禀报,宁表妹欲阻挠你与锦儿的婚事,我们还需小心些才好。”
“秋霜?”洛靖远心中一惊,怀疑不解地皱起眉。
顾怀卿知他不会轻易相信,叹了声道:“我本也不信,可一想昨日锦儿见了宁表妹后的反应,我不得不警惕。”
在他二人看来,宁秋霜性子爽直,活泼开朗,加之才华出众,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加之顾怀卿辜负了她的情谊,对她抱有愧疚之意,是以一开始听到孟婉的回禀,他亦很是吃惊。
“可秋霜为何要如此做?”洛靖远仍是不信。
因着顾怀卿婉拒宁秋霜的事,他与宁秋霜接触不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聪慧灵动的女子会有如此心思。况且,秋霜与锦儿不是表亲与闺中密友吗?
顾怀卿只得将昨日去宁国公府,以及顾安锦回府后伤心痛哭的事告知了洛靖远,末了,摇头道:“虽不知宁表妹为何这般做,可她确实有了伤害锦儿的心思。昨日她去见了顾安年,请顾安年与她一同想办法破坏你与锦儿的婚事,这是青莲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前一刻在心中还是美好的存在,下一刻却有人告知你那是丑恶的,饶是谁也无法很快地接受。洛靖远失神地沉默了片刻,而后说出了昨日收到的帖子一事。
“昨日宁国公府送来帖子,道是瑾丞派人送来的,邀我今日到茗叶轩一聚。然我打开一看,里面却并非是瑾丞的字迹,今日听你这般说,我猜到那帖子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顾怀卿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皱起浓黑的俊眉,他冷声道:“你有何打算?”他心中对宁秋霜虽有愧疚,可如今事关锦儿,他亦不会心慈手软。
这就是顾怀卿与洛靖远的不同。
“我去见见秋霜,若她真有那等心思,我自有我的做法。”轻抿嘴角,洛靖远正色道。
然顾怀卿仍是不放心,因为他了解洛靖远。
两人又说了会话,洛靖远便起身道要去见宁秋霜了,顾怀卿微微颔首,只说要在十里香再坐一会。洛靖远并未在意,领着侍从便离开了。他前脚刚走,顾怀卿后脚跟了上去。
茗叶轩内。
宁秋霜频频朝雅间门外张望,吴婷儿见她如此着急,不由玩笑道:“不知道的以为小姐是在等心上人呢!”
这话是玩笑,却也带着几分试探。
被挪揄的宁秋霜脸颊微红,嗔道:“胡说什么呢!”心里却怪异地觉得甜丝丝的。
见她如此反应,吴婷儿眸子一黯,端起桌上的茶壶道:“小姐,茶快凉了,我去换一壶热的来。”
“去吧去吧!”宁秋霜不在意地摆摆手,视线已经黏在门外。旁边的灵雀张口想说叫伙计来添茶就行,可见自家小姐都允了,便就不再多言。
吴婷儿便福了福身,提着茶壶出了雅间下了楼。
十二就在柜台边上,见着吴婷儿下来,他忙迎了上去,躬身笑道:“客官有何吩咐,交代小的来办就行了。”
吴婷儿微笑着将茶壶递到他手里,道:“添些热茶来。”又压低声音极快地道:“宁小姐约了洛靖远公子见面。你告知公子,宁小姐应是当真对洛公子有意。”
十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高声应道:“好嘞!热茶马上就送到,客官请先回吧!”
两人暗地的交谈不过刹那,在喧闹的茶楼里,根本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吴婷儿笑了笑,便若无其事地转身上楼了。
雅间,灵雀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空着手,便问:“怎的这般快,茶呢?”
“一下楼便遇到了楼里的伙计,便让他们去添茶了。”吴婷儿淡然笑道,灵雀了悟地点点头。吴婷儿松了口气。这灵雀有些心眼,还好不算多,不然她就没这般轻松了。
宁秋霜又等了一会,洛靖远这才来了。倒不是洛靖远不守时,而是宁秋霜自己早到了好些时候。
洛靖远进了茶楼,问清了宁秋霜所在,便由伙计领着上了二楼。
十二是看着洛靖远进雅间的,待雅间的门关上,他正欲绕到茶楼后的院子里,却见顾怀卿带着一身凌冽之气进了茶楼。心中微微诧异,他对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忙迎上去,热情招呼道:“公子里面请,不知公子是想要雅间还是回廊呢,咱们……”
顾怀卿抬手打断伙计的话,道:“可是有位宁秋霜宁小姐在次?”
伙计愣了愣,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正在雅间坐着呢,公子亦是与宁小姐约了见面么?”
顾怀卿摇头道:“我要宁小姐隔壁的雅间。”
不远处,十二听到这里心中大笑一声,哟,这回可热闹了。赶紧拐出了茶楼,进了后面的院子,运气轻功上了二楼,隐匿在暗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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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我不同意
洛靖远进了雅间,便见宁秋霜满含笑意地应了上来,嗔了一声:“你也太过准时了吧!”
以往见着她如此娇嗔,他只会当她活泼,只是方才听顾怀卿说了那番话,他如今看着宁秋霜的一举一动,便就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和感受。
只淡淡一笑,洛靖远道:“昨日见着那帖子上不是瑾丞的字迹,我便想兴许是你冒充了他的名义,没想竟是真的。”边说着便在桌前坐下。
“嘿嘿,我这不是有事找你么,又不方便直接约你,所以才顶了哥哥的名义。”宁秋霜羞涩笑道,喜气洋洋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洛公子请用茶。”吴婷儿替洛靖远斟上茶,灵雀撇了撇嘴,暗道一声殷勤。
洛靖远微微颔首,问宁秋霜道:“可是有何要事?”心中却已猜到了七八分。
“嗯……”临到关头,宁秋霜却迟疑起来,扯了扯嘴角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心慌地端起茶抿了一口,她悄悄打量洛靖远的神色,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道:“靖远,听闻你与锦妹妹是青梅竹马,你对她是何看法?”
这话问得委婉,若是洛靖远来这里之前并未见过顾怀卿,或许他还会含蓄地搪塞几句,可如今明了了宁秋霜意欲为何,他自然不在拐弯抹角,便干脆回道:“锦儿性子温婉善良,坦白说,我已倾慕她多年。”眼中溢满深沉的爱意,真真是柔情似水。
他说这话是希望间接劝宁秋霜看在他与顾怀卿的面子上,不要动那些歪斜心思。然而他不知晓的是,如此反而激起了宁秋霜心底更深的怨怼。
宁秋霜听他如此直接表达对顾安锦的爱意。心里隐隐一阵抽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阴沉着脸一口饮完杯中茶水,她干笑道:“原来在靖远眼中,锦妹妹是这般的,那不知靖远是如何看待我的?”
洛靖远心底一震,微皱起眉头。他知晓宁秋霜性子爽直,只是这般直白地问男子如何看待自身,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那句话出口后,宁秋霜亦是后悔不迭。怎的说她又来到这古代四年多了,规矩礼数多少知晓。只是因着往日在府上身份尊贵无人敢说她的不是,是以她并未在规矩礼数方面多作纠结。而此刻一时激动说了如此大胆的话,要是以往她亦不会在意,只是如今是在洛靖远面前,她怕他因此低看了她。
慌神间。却听洛靖远不紧不慢道:“实不相瞒,在靖远看来。秋霜与旁的女子是大大不同的。性子爽朗活泼不拘小节,才华亦是无人能比,是不可多得的至交好友。”
“真的?!”心中的慌乱瞬间被喜悦冲散,宁秋霜双眼一亮,惊喜地反问。脑海中唯有洛靖远那句与旁的女子是大大不同的,却完全忽略了好友二字。
那意思莫非是说她是与众不同的?!
不解她为何突地如此高兴。洛靖远微皱眉头点了点头。宁秋霜更是喜上眉梢,清咳了一声,端正脸色道:“其实今日邀靖远来,是有一事要拜托靖远。”
有了方才洛靖远那番话。加之突然涌上的灵感,她愈发自信。稍稍整理一番心中的措辞,她低叹一声面露忧愁道:“不知靖远可听说了伯父与姨祖母欲替你和锦妹妹说亲一事?”
心中一凛,洛靖远面无表情地颔首。宁秋霜虽对他这反应觉着奇怪,然也没有多想,继续道:“相信靖远应该多少也察觉到了,我哥哥……他其实也对锦妹妹……”话未完,先低低叹息了两声。
微微一怔,洛靖远心中顿时了悟。原来秋霜是为了瑾丞,才想要干涉他与锦儿的婚事。想起爽朗的挚友,他心中顿时有了愧疚,脸上亦带了愧疚之情。
宁秋霜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再接再厉叹道:“哥哥他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思,就是为了不让你与锦妹妹产生负担。哥哥是真心祝福你们的,只是……”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下唇,一副不忍的神态,好一会才湿着眼眶道:“只是如今,哥哥还没有完全放下对锦妹妹的感情,而你与锦妹妹却已要说亲,哥哥他心里有苦却不愿说,我见他伤神难过,是以便想哀求你一件事。”
洛靖远听得她这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又见她泫然欲泣,顿时便信了大半,心中戚戚然,甚是愧疚自责,道:“你直说无妨。”
宁秋霜暗地勾了勾嘴角,面上依旧担忧悲切道:“年妹妹说若是能给哥哥一段时间,哥哥定是能完全看开的,是以秋霜恳请靖远答应将说亲之事延后,待哥哥放下了再议。”
她突然提到顾安年,洛靖远悲戚的神色中瞬间便染上了怒意,皱眉厉声道:“这话是顾安年教你说的?”
他就知晓,这事果真与顾安年脱不了干系!
宁秋霜不过是随口找个借口,却不想洛靖远反应这般大,不由惊得愣了一下,却仍是下意识地点头。
洛靖远当即便阴沉了脸色,星眸微眯,隐隐闪过寒光,心中已是对顾安年欲杀之而后快。若是顾安年在此,怕是连冤枉都懒得说一声,只冷笑带过。
怪也只怪青莲没有将详细经过告知孟婉,而顾怀卿又未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洛靖远,这才产生了误会。
宁秋霜惴惴不安地打量洛靖远神色,如此愤怒的洛靖远她还未曾见过。拍了拍心口,心中不由庆幸刚才是拿了顾安年做借口,不然这怒气便是要对着自己了。
好一会后,洛靖远才收了外露的怒气,沉吟片刻问道:“顾安年还与你说了什么?”
“这……年妹妹并未说许多。”宁秋霜心虚地敛下眼帘,而后抬起头焦急问道:“靖远,你可愿意为了哥哥稍等一段时间?若是锦妹妹当真与你心意相通,她是不会介意多等一些日子的!”
她口口声声是为了宁瑾丞,洛靖远心中虽认为这是顾安年的诡计,却也不得不顾念挚友的感受,一时竟犹豫起来。
见状,宁秋霜更为着急,哀求道:“我相信哥哥很快就能放下的!求求你!”说罢又要流下泪来。
灵雀和吴婷儿知晓所有事情,对于宁秋霜此番言行虽吃惊,却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垂了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倒是吴婷儿小小同情了一把被冤枉的顾安年。
洛靖远受不得她带着哭音的声声哀求,一番挣扎。想到往日对自己的情谊,他心中一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张口道:“我……”
话还未出口,紧闭的包厢门忽地被从外面推开。
“我不答应。”顾怀卿冷着一张俊脸跨进门来,眸子冷冷扫向宁秋霜。心口一窒,在他凌冽的目光下,宁秋霜慌乱地垂下眼。
“怀卿,你怎的再此?!”洛靖远惊讶地站起身,望向门口的顾怀卿。
“因着不放心,我便跟了过来,多有得罪。”顾怀卿对着洛靖远拱了拱手,神色间有些疏离。洛靖远微微一怔,心中涌上羞愧。
顾怀卿将目光放回到宁秋霜身上,向前跨了一步,冰冷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并未进隔壁的雅间,而是隐藏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底愈发慌乱,宁秋霜拧紧手中的帕子,用力到指节泛白亦毫无所觉。顾怀卿又上前一步,语气愈发冷冽,道:“你所说要靖远等一段时间的话,可是瑾丞的意思?”
“……”宁秋霜偏开头,咬紧下唇沉默以对。
顾怀卿毫不怜香惜玉,毫不留情道:“若是瑾丞当真有此意,以他的性子,定是会直接与靖远说。既然他不说,那便是他没有此等想法,你为何要自作主张。”
宁秋霜被他说得一阵难堪,气不过地大声辩驳道:“这等事哥哥如何好开口!我是他的妹妹,替他着想本就应该,这不是自作主张!”
骄傲如她,因着顾怀卿这番话痛彻心扉,这个男人,当真对她无情无义,冷酷至极!
“你是瑾丞的妹妹,那你就更应该知晓他真正所希望的,而不是不顾他的意愿,便擅作主张。”顾怀卿冷哼一声。
“顾怀卿!”大喊一声,宁秋霜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大声斥责:“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为何一定要这般对我!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你不能如此践踏我的感情!”
顾怀卿皱起浓眉,凌厉反问:“我怎的践踏你的感情了?我顾某自认不曾做过对不住你的事,还请宁表妹莫要诽谤在下。若是宁表妹认为只有我接受了你才算不践踏你的心意,那我无话可说。”
心中对宁秋霜的那点愧疚,早就因着方才听到的一番话烟消云散,他自然不会留分毫情面。对于打着别人的幌子行使阴谋诡计的人,他深恶痛绝。
“你——”宁秋霜又气又急,怒指顾怀卿却说不出话来,只眼泪掉个不停。最终一跺脚,捂嘴痛哭着跑了出去。
“怀卿,这话过了。”洛靖远心有不忍,不禁出口劝道。
顾怀卿抬手打断他,冷然道:“若是像你这般心软,锦儿如何能长成如今这模样。”语气中竟有几分唏嘘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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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苦肉计(三更)
待人都走了后,藏在雅间窗台外的十二才翻身跳下二楼,进了院子里的一处屋子。
他本意是探听消息,没想竟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真是赚了。
不过想着宁秋霜竟然拿小姐做挡箭牌,他就忍不住冷哼,这个女人果真不是什么善类。
十二想着如何将今日之事告知顾安年,回到茶楼中继续干活不提。
顾安年吩咐过,如若不是极为重要紧急之事,便不必急着禀报她。宁秋霜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是以十二并未立即给顾安年递消息,而是等到正月初八,顾安年出府来楼里喝茶时,才将那日所见详细告知。
经由此事,顾安年对宁秋霜的认知又深了一层,又对十二道:“你告知吴婷儿,叫她不必事事都劝着宁秋霜,只大事的时候假意谨慎地劝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阴谋小伎俩,叫她多鼓动宁秋霜做,以免惹了怀疑,或失了宁秋霜的信任。”
“是,属下明白。”十二恭敬颔首,犹豫了会,终是没有将吴婷儿两次三番向他打听“公子”的事说出来。
刚出了年,顾安年也不便在外多逗留,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回到府上依旧是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许是因着春节那日逸亲王的态度,太夫人对顾安年上了些心,这几日也常嘘寒问暖起来了,不时提醒敲打几句,只是仍旧算不上热情。
“年姐儿,如今你已是订了亲的人了,出了春便要准备着出嫁了,往后还是少往府外跑为好,若是传出个什么事来,别说对府上名声不好。就是逸亲王那边也不好交代。”
太夫人斜倚在贵妃榻上,盖着大红鹊登枝锦绒盖被,上面罩着雪白的狐皮毯子,语气淡漠中带着几分警告。
“安年谨遵祖母教诲。”顾安年垂首应道,神色始终淡淡的。
“嗯,回房去吧。”太夫人满意地颔首,摆手让她离开。顾安年福了福身,告辞离开。
路上,黄桃抱怨道:“今日不过出去了片刻,便被训了。太夫人忒严厉了。”
黄杏忙瞪了她一眼,又四周看了看,见没引起旁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你也不怕惹了祸!”黄桃不甘不愿地扁扁嘴,闭嘴不再说话。
青莲打量了眼顾安年的神色。见她脸上无喜无怒。实在看不出个究竟来,心中有些诧异。
回到暖香苑西厢房,顾安年吩咐了黄兴黄桃去准备午膳,留了青莲说话。
“照今日十二所说,日后顾怀卿与洛靖远应会对宁秋霜戒备起来,且还会对我更为警惕。对此你可有何想法?”
虽是问句,青莲却知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小姐何不将此事告知夫人,请夫人拿个主意?”青莲不答反问。对于顾安年一直隐瞒顾怀卿等人对她有敌意一事,青莲甚是不解。
“说得轻松。”顾安年冷哼一声。“若让母亲知晓顾怀卿等人已对我起了疑心处处防备,母亲定会以为是我做事不妥落了马脚,才会招了猜疑,我可不想在母亲那里落了不是。”
“奴婢明白了。”青莲垂首点头,低垂的眸子闪过隐晦不明的光。
她之前一直在猜测七小姐背着夫人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是意欲为何,如今看来,七小姐是既想靠着夫人在这府中谋得地位,又不想处处被夫人控制,是以便在暗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着实野心不小。
然七小姐与夫人之间有嫌隙,是对他们有利的事。她自然乐见其成。
“行了,你也下去吧。”摆摆手,顾安年状似疲惫地在炕边坐下。
“奴婢告退。”青莲恭敬福身,后退两步,而后才转身离开。
顾安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涌上一阵浓浓的倦怠。前有虎后有狼,伴在左右的又是个别有心思的,进退不得不说,连转个弯都办不到,时间一长,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听了十二所说的消息,顾安年难免心中有些低落。宁秋霜比她所想的还要有心计,竟是把她也拖下去了,想着心中自然有些寒意。
是她派了人监视宁秋霜在先,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探听消息,并未做对不住宁秋霜的事,可宁秋霜却在口口声声说完与她姐妹情深后,立即将她当做了挡箭牌。如今就这般,可想而知,日后指不定要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
她不介意外人如何看她,可她介意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头上。
好在对宁秋霜并未放太多的感情,是以只是稍低落过一阵后,顾安年便收拾好了心境,恢复以往的心态。
用过午膳,黄桃又满脸膈应地进来报孟姨太太来了,顾安年正看着书,听到后微一皱眉,冷然道:“不见。”随后专注看书不再理会旁的事。
这是这几日来的第五次了,自初二开始,孟婉便几乎日日过来求见,她都是直接打发了,今日早间未见她来,还以为她是放弃了,却不想这会又来了。
青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对黄桃使了个眼色,让黄桃将人打发走。黄桃哀叹一声,她实在不想去和孟婉打交道啊,那人太拗了。不过还是老实地出去回信。
“姨太太,小姐说了,不想见您,您就别再往这跑了,这大风大雪的,伤了身子可不好。”这几年里,黄桃多少学了些黄杏的圆滑世故,说起话来也不若起初那般直接,这不正拐着弯儿“好言好语”劝孟婉呢。
孟婉紧抿嘴角,神色中带着哀戚,恳求道:“劳烦黄桃妹妹再进去通报一声,若是小姐还不愿见婢妾,婢妾便在这等到小姐愿意见婢妾为止。”
黄桃刚要说担不起这声妹妹,可见她如此哀求,终是有些心软,便缓了缓语气道:“奴婢再进去通报一声,姨太太暂且等着吧。”说罢踩着积雪,小心翼翼上了台阶,掀起门帘进了门去。
孟婉领着丫鬟站在台阶下,双脚冻僵了也不愿挪动一步。
黄桃进去将孟婉的话转告了顾安年,末了忍不住求情:“小姐,您还是见姨太太一面吧,不然姨太太老往这边跑也不是办法……”
“她爱站便让她站着,兴许站个一两个时辰,我指不定真就让她进来了。”顾安年截断黄桃的话,不耐道。手上翻过一页书。
黄桃只得又跑出去将顾安年的话传达个孟婉,没想孟婉竟真的就这样站着了。黄桃低低叹了口气,心中不由起了同情之心,心道你这是何苦。转身进了屋子不再出来。
孟婉这一站便就是三刻种,雪水早已浸湿了鞋袜,双脚冻僵麻木,犹如千万虫蚁在啃噬一般又酸又涨,她却仍是一动不动站着。
她身后的小丫鬟偷偷跺了下脚,哈气搓着冻僵的手,见她脸色已苍白如纸,不由低声劝道:“太太,回去吧,七小姐今儿定是不会见您的。”心里暗暗埋怨顾安年铁石心肠,害得她跟着一起受罪。
“你若不想在这待着便自己先回去。”孟婉冷冷瞥那丫鬟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站着。
黄杏出来吩咐下面的丫鬟换茶,见孟婉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院中,皱了皱眉回到屋中,犹豫再三后对顾安年道:“小姐,姨太太还在那站着呢。”又悄悄和青莲交换了个眼神。
青莲便开口道:“小姐,若是姨太太因此病倒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对您不利的流言呢,小姐不妨先听听她有何事要说,免得落人口实。”
“哼!”顾安年愤然将手中书卷摔到一边,道:“让她进来。”青莲忙对黄桃使了个眼色,黄桃会意地出去了。
很快,孟婉便被迎了进来,顾安年见她面色苍白,脚下僵硬虚浮,抿了抿嘴角,吩咐黄杏:“给姨太太看座,取个手炉来。”
黄杏脆生生应了,端了墩子到炕边,又取了手炉交给孟婉。
“婢妾谢过小姐,给小姐问安。”孟婉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福了福身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
“说罢,你究竟有何事,竟如此执着。话先说在前头,若是想攀交情,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若是想讨好恭维,我劝你还是去锦荣苑的好。”顾安年斜靠在炕上,掀了掀眼皮。
孟婉脸色更加苍白,好一会才挤出抹笑,道:“小姐聪慧,原来早已猜到婢妾的目的。”
勾了勾嘴角,顾安年冷笑道:“你莫要说你是因着卿哥哥要娶妻了,怕往后不得大少夫人待见,所以才来找我寻求庇佑的吧?”
孟婉眼中闪过慌乱,垂头捏紧手中锦帕,低声道:“小姐明察秋毫……”
“不是我明察秋毫,是你这苦肉计太拙劣了。”顾安年摆手打断她,懒洋洋坐起身来,哼笑道:“让我来猜猜,这是你自己的打算呢,还是顾怀卿叫你来的呢?”
顿了顿自己回答道:“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伎俩,想来应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暂且褒奖一下你的自作聪明。不过还是先奉劝一句,要寻庇佑,你还是去锦荣苑的好。”说罢摆摆手,示意孟婉离开。
“小姐!”孟婉蓦地跪倒在地,泣声道:“念在婢妾曾侍奉过小姐,还望小姐开恩!从今往后,这府上真能庇佑婢妾的,唯有夫人一人呐!”
顾安年挑挑眉,心念一转,心中顿如明镜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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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教训
直到如今,看到在地上哭喊哀求的孟婉,顾安年才真正切实体会到什么叫改变。
沉默良久,她冷然道:“孟姨太太,你凭何寻求母亲的庇佑呢?没有合理的解释,母亲是不会照拂你的。”
“这……”孟婉眸子一闪,磕头道:“婢妾愿意事事听从夫人与小姐的吩咐,还请……”
“算了吧,”顾安年淡淡打断她,嘲讽道:“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拿出来现了。我不管你处于何目的说了这番话,即便你是真的要为以后的日子寻求庇佑,本小姐也不会留一个或许对本小姐心有怨恨的人。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罢,不耐地摆了摆手,“哪来的回哪去,以后别往我这院子里跑了,膈应。”
“小姐!”孟婉犹不死心地磕头,赌咒发誓道:“婢妾对小姐从未心存恭敬以外的心思,还望小姐明察!若婢妾有半句违心话,婢妾愿遭天打雷劈!”
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顾安年眼也不眨一下,只轻抚腰间丝绦。青莲见她无动无衷,心中一寒。青莲虽不待见孟婉,可毕竟是一同谋事的,实在不忍,便开口道:“小姐,我瞧着姨太太不像是说假的……”
“真假无所谓,本小姐只是不待见这个人。”顾安年撇撇嘴角,对黄杏黄桃吩咐:“扶姨太太起身,别把头磕破了,惹得下面人说我闲话。”
“是,小姐。”黄杏黄桃对视一眼,忙上前将孟婉扶起来。孟婉带来的小丫鬟早吓得愣了神,讷讷不知反应。
“小姐!”孟婉泪流满面,戚声大喊。挣扎着又要跪下。清秀的面容苍白一片,失了血色的樱唇微微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顾安年看得心烦,皱眉对青莲厉声道:“送姨太太回去!”拾起书不愿再看孟婉一眼。
青莲战战兢兢应了,对黄兴黄桃使了个眼色,上前从她们手里接过犹在大喊大叫的孟婉,亲自送她回去硕鹤苑。
黄杏黄桃小心翼翼侍候顾安年不提。
青莲扶着孟婉出了暖香苑,小丫鬟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青莲对那小丫鬟道:“姨太太受了寒,你赶紧回去吩咐准备热水。”
小丫鬟望向孟婉,孟婉点了点头。她便立即快步先走了。
又左右瞧了周围无人,青莲这才不动声色压低声音道:“方才之事可是少爷的吩咐?”
孟婉微不可查地颔首,同样压低声音道:“少爷道这样便能转移夫人与七小姐的注意力,以免日后她们怀疑到你身上来。”
闻言,青莲微皱起眉。“可七小姐并不信你,这不是百忙了么?”
“不。不是白忙。”孟婉虚弱地摇头。“日后你便明白了。”
“……”青莲便不再多问,默默扶着孟婉往前走。
待青莲送完孟婉回到暖香苑西厢房,顾安年已在用午膳,见她回来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我知你心善,可日后这替人出头的事还是少做。若不是我清楚你的心思,怕是要以为你和她暗地里有什么关联。”
“奴婢知错,谨遵小姐教诲!”青莲心中闪过慌乱,忙跪地行礼。
“行了。你若真与她有什么关联,又怎会傻到如此简单便暴露,起来罢。”顾安年不在意地摆手,挑着桌上喜欢的菜色慢悠悠品尝。
青莲犹自惊慌,谢了恩,垂眉敛目起身安静站到一旁。
那日后,孟婉不再日日往暖香苑西厢房跑,却仍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或送些亲手做的吃食,或只是请个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顾安年看在眼里,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也不若先前那般不留情面,也会不冷不热地回应几句,免得落了口实。
这般过了半月有余,眼瞧着春闱临近,府中上下皆是期盼紧张不已,事事都将顾怀卿摆在了第一位。太夫人将硕鹤苑上上下下都敲打一遍,要她们事事小心谨慎,甚至一日三餐都要过问,力求排除任何可能会影响他的事。
而逸亲王是主考官的事,也已在京中传开了。
这日,宋璟与洛靖远顾怀卿聚在一起,谈到春闱之事,顾怀卿道:“逸亲王才学渊博,此次我们也算是有幸了。”这般说着,眉头却微微皱起。
见状,颔首赞同的洛靖远诧异问:“瞧你这神色,可是有何担心之处?”
顾怀卿点点头,道:“前些日子,我听父亲道逸亲王很是看重那庶女,还曾与那庶女单独相处过。加之逸亲王向圣上讨了主考官之事甚是出人意料,是以,我便想着这之间是否与那庶女有关。”
宋璟不悦地皱起眉,冷然道:“皇叔虽风流了些,却并非昏聩之人,怀卿此言差矣。”
顾怀卿自觉失言,立即对着宋璟拱手为礼,道:“殿下恕罪,怀卿并非怀疑王爷,只是担心那庶女又使什么阴谋诡计。”
抿紧嘴角,宋璟眼含怒气地摆了摆手,道:“怀卿担忧之心本皇子知晓,你大可放心,皇叔定不会在春闱之事上动手脚的。”
“怀卿知罪。”不似往日两人相处时那般随意,顾怀卿面无表情躬身颔首。
洛靖远见两人之间气氛僵硬,忙笑着缓和气氛,道:“不提那些糟心事,今日你们我三人难得聚在一起,何不痛饮一番?”
“靖远说得对!”宋璟也知晓自己方才语气重了,立马缓和了神色,爽朗应和道。
顾怀卿淡淡颔首,三人便唤了小二拿酒上来,将方才的事抛到脑后,畅饮起来。
说是畅饮,三人也没敢喝太多,稍稍有些醉意后,便就没再多喝。
和顾怀卿洛靖远分手后,宋璟在街上走了走吹了吹冷风,待酒醒得差不多了,他上了跟在一旁的马车,吩咐车夫前往逸亲王府。
他虽反驳了顾怀卿的话,可后来仔细一想,却也觉着顾怀卿所言并非没有可能。皇叔的性子他很清楚,虽说不昏聩,却太过肆意妄为,是以搅乱春闱这等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马车很快便赶到了逸亲王府,宋璟下了马车,望着眼前气势磅礴的王府大门,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他并非第一次来逸亲王府,可每次来到这比之所有皇子的居所,还要华贵宏伟不知多少倍的府宅,他就无法抑制心中浅浅的酸涩和嫉妒。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在父皇的眼中,所有的亲生儿子竟还比不上一个弟弟。
守在门前石狮旁的守卫早已识得宋璟身份,不必宋璟开口,便就立即进去通报了。很快,守卫出了来,拱手行礼道:“卑职见过三皇子殿下,王爷此刻正在书房见客,道三皇子若是不介意,可直接到书房去。”
“嗯。”收敛心绪,宋璟淡淡颔首,领着侍从上了门前高高的台阶。
对于逸亲王府,宋璟十分熟悉,不必下人带路,便寻到了书房门外。守在书房外的侍卫见了他立即行礼,他道了声免礼,那侍卫起身朝里通报道:“启禀王爷,三皇子殿下求见。”
“进来罢。”里面传出低沉悦耳,带着淡淡喜悦之气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慵懒。
宋璟对那侍卫点了点头,吩咐身后侍从等在门外,随后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内。
书房内,宋祁正与陆方伯齐匀柯探讨方才的比试,见宋璟进来,淡淡笑道:“璟儿今日倒是来得巧,正赶上本王招待客人。”
抬了抬手,示意宋璟在左侧椅子坐下。
看到陆方伯两人,宋璟惊讶不已。又见宋祁与陆方伯齐匀柯皆穿着练武时用的劲装,心下顿时了然。他敛下眼中神色,拱了拱手道:“谢皇叔。”走到左侧第一个位置坐下。
陆方伯两人忙起身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宋璟虚抬了下手,谦和笑道:“自永济侯太夫人大寿后,本皇子便一直想结交两位,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今日得见两位,也是本皇子的荣幸。”
“殿下过奖了。”陆方伯与齐匀柯抱拳道。
“两位……”宋璟刚开口,宋祁却截过他话头,道:“这倒不是过奖,璟儿是该好好与方伯匀柯讨教讨教武艺了,整日想着那些糟心事,所学本领也不知还记得多少。”
心中一紧,宋璟敛下眼帘,一副受教模样,轻声道:“皇叔教训的是。”
陆方伯与齐匀柯面面相觑,皆觉得尴尬。
“今日既然碰上了,便就练练手吧,璟儿,去换身衣服。”宋祁不容拒绝地道。
宋璟来之前喝了酒,虽醒了一些,可如今也有些晕乎乎的,听到要比试,顿时有些迟疑,却还是颔首道:“是,皇叔。”
宋璟下去换衣服,陆方伯和齐匀柯仍是云里雾里,心里有些忐忑。宋祁见状淡淡笑道:“无妨,你们尽管施展身手便是。”顿了顿又加了句,“嗯……打狠了我负责便是。”
“……”陆方伯和齐匀柯一时无语了。他们本以为宋祁是有心指导三皇子,如今看来,怎么有种只是单纯想教训人的味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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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送礼
换好衣服出来,宋璟便与陆方伯齐匀柯分别过了几招。
起初他并不将陆方伯两人看在眼里,带着些心高气傲,尽用些花架子般的招式,直到后来身上挂了彩,他才警惕起来,使出真本事。
尽管陆方伯和齐匀柯手下留了几分情,宋璟仍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宋祁看着他嘴角淡淡的淤青,甚是满意地颔首,道:“还有几分底子在。”
宋璟难免有些羞愧,也不顾身上的伤,沮丧地垂头,道:“皇叔,侄儿知错了。”
可以说他们几个年纪大的皇子的功夫,都是皇叔一手带出来的,这会受了批评,他一时竟和幼时一样,低头认错。
宋祁双手负在背后,双脚分开而站,劲瘦的腰身绑着黑色的腰带,浑身上下散发着威压,全无平日的散漫慵懒,仿似换了个人般。此刻闻得宋璟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淡淡道:“去把衣裳换了,上些药。”
又对一旁跟着的侍从抬了抬下巴,吩咐:“去把皇兄赐的碧雪膏取来。”
碧雪膏乃是治伤的圣品,这世上也就当今圣上与逸亲王府上有。
侍从领命去了,宋璟面上一喜,拱手道:“谢皇叔!”欢欢喜喜下去换衣服了。
陆方伯与齐匀柯至今还没明白过来逸亲王意欲为何,只是见宋璟一会沮丧一会欢喜的,都觉着逸亲王不愧如传言般厉害,竟能让平日里贵气傲然的三皇子这般服服帖帖。
“方伯,匀柯,今日你们过来,本王本应好好招待你二人的,只是如今怕是不行了。”宋祁突然开头。嘴角噙着笑望向陆方伯两人。
两人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不行是为何,便抱拳道:“王爷言重了,今日能得王爷指点,我二人已十分感激!”
宋祁见两人不卑不亢,态度大方,又真是有才之士,心中更为欣赏,含笑道:“不必如此拘谨,何事想来讨教了便过来,本王随时欢迎。”
“谢王爷!”两人心中雀跃不已。脸上不自觉带了喜气。
初见逸亲王时,他们虽觉这男人虽深不可测,却太过放荡不拘,又处处透着散漫之气,便就对他的本事产生了质疑。只是这几次接触后,他们已完全信服了这男人。心道怪不得父亲总是把逸亲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宋璟换好衣服上完药出来。便被等在门外的侍从领到了书房。
进了书房,只见宋祁也已换了衣裳,正撑着下颌侧脸坐在书桌后,却不见陆方伯,宋璟不由松了口气。虽嘴上说着无妨,可心里毕竟对输给了两人的事还是有些撇不开面子去。
见宋祁并未开口。只望着壁柜里的玉雕失神,仿似未察觉他进来般,宋璟心下微微诧异,上前恭敬行礼道:“皇叔。”
“嗯。”宋祁不冷不热地应了声。仍是一副沉思模样,指尖轻敲着紫檀书桌的桌面。
宋璟不自在地将视线放在书桌上的白玉镇纸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偌大的书房只有两人,两人又都沉默不出声,竟静得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宋祁总算换了个姿势,他淡淡一瞥愣愣站着的宋璟,往后靠在椅背上,语带慵懒道:“干杵着作何,坐。”
宋璟低声应了,在他左下手的位置坐了,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宋祁见他坐立难安,开口问道:“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底。
“无事,就是来看看皇叔。”宋璟僵硬笑笑,今日被训了一顿,他可不敢再提今日来此的目的。
照理来说,他并不需要如此畏惧皇叔,只是从幼时起,不管是习文练武,都是皇叔带着他们这一群皇子,皇叔比父皇对他们的影响更深,是亦父亦兄亦师的存在,是以如今见着也还是觉着敬畏。即便是最嚣张的宋瑜,在皇叔面前也得老老实实呆着。
虽知宋璟不过是说些面子话,宋祁心里也是高兴的。嘴角挂了淡淡笑意,宋祁毫不含蓄道:“带着一身酒气来看我,倒是比以往长进了。”
面上微红,宋璟捏了捏耳垂,不好意思道:“让皇叔见笑了。”
宋祁却是面色一凝,冷然道:“来之前,你应是见过那群知交了,是以才会到本王府上来,可是要问那春闱之事?”
“皇叔!”宋璟惊呼一声,脸上一白,眼中闪过慌乱。
宋祁一摆手制止他,接着道:“想必你是听了顾怀卿的话,所以心中才有了疑惑,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确实有目的,你要如何?”
“……”心中如遭重击般一阵沉闷,宋璟紧张地望着宋祁脸色,不知如何回答。
锐利凌冽的视线在宋璟身上不过停留了片刻,宋璟却觉得仿似过了数年,当那目光移开,他顿时有种解脱的错觉。
“若我真要做什么,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良久,宋祁吐出一句话。
宋璟又羞又愧,只把头低低垂着,闷声道:“侄儿知错。”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皇叔的手腕势力,要打压一个人,确实犯不着如此费力。
“那……皇叔为何要向父皇要了这主考官一职?”宋璟仍是不解。
“一时兴起。”宋祁淡淡回道,语气中却有些不自然,只是处于紧张中的宋璟并未察觉。
这话倒是说得通,宋璟明了地点头,却不知这一时兴起只是借口罢了。
“侄儿有错,还请皇叔责罚。”了了心头事,宋璟恢复以往华贵优雅的姿态,肃了肃面色,拱手洪声道。
宋祁扫了眼他嘴角不甚明显的淤青,摆了摆手,“我罚你作甚。”心中却道早已罚过了。
宋璟闻言喜滋滋道了声谢,想起进门时宋祁失神的模样,不由问道:“皇叔可是有何烦心之事?”说完又觉着自己有些不自量力,能困扰皇叔的事,又岂是他帮得上忙的。
听他问起,宋祁眸光一闪,左手下意识抚了抚腰间挂饰,清咳一声道:“若是有一个女子拒绝了你的好意,你觉着是为何?”
宋璟没想他竟真的说出了口,还是如此一个微妙的问题,一时竟惊得不知回话。
见他只愣着不说话,宋祁恼怒地皱眉,斥责道:“不知便是不知,愣着作何,我看你真是愈发没个样子了!”
宋璟忙回过神,思索片刻道:“皇叔所说的好意,是指……”好意可也是分很多种的。
“便就是她遇到了困难,你要助她,仅此而已。”宋祁不耐回道,手下抚弄挂饰的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宋璟了然点头,试探道:“或许是因着她不需要帮忙吧,又或者觉着我帮不忙……”
话未完,便听宋祁冷笑一声,“你觉着我帮不上忙?”
“侄儿不是这个意思!”宋璟忙解释,宋祁缓了神色,若有所思道:“第一种猜测倒是有些可能,我看她是个聪明能干的,应是一切都已计划好了。”
宋璟心下微惊,心道皇叔可是当真看上哪个姑娘了?他还是首次见皇叔如此模样,不由好奇问道:“不知皇叔所说是哪家小姐?”
宋祁却只是摆摆手,道:“几面之缘罢了。”宋璟见他不欲再提,便也不再多问,只道:“皇叔若是当真不解,何不去问问那姑娘本人?”
俊眉微挑,宋祁眼中闪过笑意,道:“不提这事了。”
两人便说了些旁的事,大多是宋祁问宋璟答,都是些学问武艺上的事。
书房的门突地被敲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宋祁道了声:“进来。”
下一刻,厚重的雕花梨木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年过五十,管事模样的人进了来,宋璟认得这是逸亲王府的大管事,总管王府所有事宜。如今他亲自进来,应是有重要的事。
管事行了礼将手中红色的单子奉到宋祁面前,躬身道:“王爷,这是礼单,还请王爷过目,看看还有何需要添置的。”
宋祁淡淡应了声,白玉般的手指拿起红色礼单,红白相映甚是好看。他翻看了两页,而后合上礼单递还给管事,淡淡道:“瞧瞧京中那些银楼的首饰好,再填几套金银首饰,把前些日子太后赏的翠玉九龙环和雪貂也一并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管事接过礼单,恭声应了,很快又退了出去。
宋璟在旁边看得惊讶。那礼单整整有五六页,上面所列之物已是极多,皇叔却还道要添,甚至把太后赏的的也添了进去,心中暗道不知是何人,竟让皇叔如此大手笔。
心里这般想着,他也这般问了,“不知是谁人如此得皇叔看重?”
宋祁只是邪魅一笑并不答话,直看得宋璟满头雾水。
三日后,顾安年看着堆了满屋子的珍奇异玩,还有那吱吱叫着在笼子里爬来爬去的雪球儿,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头疼欲裂。
四九天已过,五九天已没有前些日子那般酷寒,用过晚膳,顾安年沐浴过后靠坐在炕上看书,正出神,木窗忽地传出吱呀一声,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在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后,她突然有些后悔预感这么灵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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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大喜之日(补更)
自春节后,逸亲王便没再与她有任何交集,顾安年以为这人是恼了自己的不知好歹,不会愿意再理会她见她,然而这毫无预兆送来的一批大礼,却让她顿觉不妙。
送来的那只雪貂此刻正在几上的笼子里吱吱叫着,顾安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年问殿下安。”不敢怠慢,她即刻起身,朝着施施然踱到炕边的宋祁福身行礼。
宋祁怡然自得地颔首,撩起衣袍在炕边坐了,依旧是一副散漫姿态,撑着额含笑道:“半月有余不见,小七近日可还好?”
“殿下厚爱,安年一切都好。”顾安年半垂着眸子,恭敬地上前斟上茶,奉到宋祁面前。宋祁扫了眼她乖顺的神色,接过茶却不喝,只请抚着白釉描青花的杯沿,状似不经意问:“东西收到了,可还喜欢?”
十分应景地,笼子里的雪貂吱吱叫了声,好似知晓这位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般。
“殿下大礼,安年惶恐。”顾安年做了个福礼,头已经垂着,恭顺无比。
宋祁挑了挑眉,放下手中握着的茶杯,想了想问道:“你那义父今日可来?”
顾安年怪异地瞄了他一眼,摇头:“先生今日不来。”心中猜测宋祁问这作何,实质宋祁只是无话找话说罢了。
点了点头,宋祁见她依旧垂首低眉的,心中有些不满,便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本王今日来,是想让小七给本王解惑。”
顾安年不作多想,只嘴上恭维道:“殿下说笑了,殿下学识渊博,震古烁今。若是您都不知晓的难题,安年更是半分也摸不着头绪了。”
她所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恭维话,只当宋祁听过就会忘,却不料宋祁竟顺着杆往上爬,戏谑笑道:“哦?原来在小七眼中,本王如此英武盖世聪明绝伦,倒是让本王吃惊,本王还以为安年看不上本王呢!”
饶是心智再镇定,听到如此厚颜的话,顾安年也有些不淡定了。暗地抽了抽嘴角。挤出抹笑道:“殿下本事无人不知,安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可不敢辩解,不然又要被这无赖之人给借机调笑了。
不过瞬间,宋祁的心情便好了不少,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外传之名乃是虚名,好坏如何。倒是只有知心人才懂得。”
顾安年不料他看着浮夸。心中却是如此明净,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敬佩之心,又有了几分心心相惜之情。想来这宋祁也是个掩藏真心之人。
“殿下所言甚是。”微微颔首,顾安年勾唇一笑,觉着这宋祁应是值得深交之人,做至交好友倒是不错。
宋祁只淡淡一笑。深深望着她瞧,不知怎的忽地道:“本王始终瞧着你有几分眼熟,跟曾与本王许下诺言的女子有几分相像。”
“哦?”顾安年一愣,故作疑惑问道:“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心中却是有了几分肯定。想来应是她与宋祁口中所说之人有几分相像,是以宋祁才起了帮她的心思。这倒是间接接了她心中一个疑问。
“本王倒也不是很清楚。”宋祁弯了弯唇角,“你也不过是身形与她有几分相似,其余的便无甚相像的了。”说着视线却瞄向顾安年腕间隐隐露出的红绳。
顾安年并未在意,只淡淡应了一声,道:“想必那女子定是对殿下十分重要的。”
“倒也说不上多重要。”宋祁笑道,“只是本王允了她一个诺言罢了。”又摆了摆手,笑睇着顾安年道:“不提这些,本王倒是想问问小七,为何要拒了本王的好意?”
“这……”顾安年眼神微闪,还真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半晌后才缓缓道:“不瞒殿下,安年早已部署妥当,实在无需劳烦殿下,是以才会辜负殿下好意,安年自知有罪。”说罢恭恭敬敬福了福身。
这倒是与宋璟所说的基本一致。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个解释稍稍合理一些。
宋祁却不是这般好糊弄的,敲了敲桌面道:“小七看着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这长久利益你当真要拒之门外?要知世事难料,即便你一切都已部署好,也不指定哪日就出了差错。”
这些顾安年自然知晓。其实在方才,大约明了了宋祁要帮她的缘由后,她不是没有动心的,毕竟逸亲王的助力可以让她省下许多麻烦,只是她心中仍是有些顾虑。
沉思良久,顾安年迟疑道:“殿下可否容安年考虑些时日?”
利益摆在眼前,她终是动心的。
宋祁也不强求她此刻就给出答案,弹了弹茶盏笑道:“那你便仔细想想,此事本王不急。”说罢站起身。顾安年自然而然以为他是要离开,便微微颔首福身道:“殿下慢走。”
虽说本是打算离开,可一听顾安年这话,宋祁心里顿时不舒服了。张了张嘴,终是抿紧嘴角离开了,而陷入考量的顾安年却并未发现他这微不可查的恼怒。
很快便到了春闱,宋祁这主考官做的有模有样,倒不像平日里做事那般一副慵懒姿态,监考阅卷皆是尽心尽力的。他如此端正的态度,倒是让顾怀卿几个心中羞愧,见着宋祁都抬不起头来。
考试过后,永济侯府便替顾怀卿的亲事张罗开了。作为京中数一数二的两家大贵族,这结亲之事自然是要大办的。
项氏可谓是卯足了劲,事事过问操办地妥妥帖帖,不知晓的只道她与顾怀卿母子情深。
迎亲之日,宋祁早早便亲自带了厚礼来,还暗示道顾怀卿文采出众,日后必是平步青云。顾之源能做圣上跟前的红人,心思自然不是一般,听了他这话,顿时明了了,心中更是高兴欣喜若狂,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那些在旁边听了宋祁与顾之源说话的,自然是恭维不断,顾之源面上只是谦和应着,心中骄傲非常。
依着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的关系,这等喜事自然是要下帖子的。
太夫人心中虽因着这亲事还对孟老夫人有些愧欠,但想着怎的也不能坏了两家关系,若是不送帖子去,指不定外人要怎么传了。顾忌到这方面,便就嘱咐顾之源亲自送帖子上门去,邀宁国公府上下来吃酒。
孟老夫人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自然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就真坏了两家关系,是以这日也是一早便领着府上女眷到了永济候府,,满脸带笑地跟着打点。男人们则是稍迟一步才到。
宁秋霜原是想借故身子不爽利,不来搀和的,可想着心里又有些不甘,想看看顾怀卿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且她也不想让顾怀卿以为她真没了他不行,逞着性子便也跟了来。
只是看到永济侯府处处洋溢着的喜气,宁秋霜心中终是受不住,推辞了一些世家小姐一起谈话的邀约,想着躲到顾安年院子里去。
府上热闹,顾安年房里也比往日喧闹几分。府上未出阁小姐都待在了自己屋里,不用去前院帮忙,就只等着酒席一开出去坐坐。
顾安年倚在榻上看了会书,外面吹锣打鼓的实在吵杂,闹得她看不下去,便就想着去寻顾安锦下盘棋,这刚起身,外面就报表小姐来了。
对于宁秋霜,顾安年心里还是膈应的,但想着也不好不见,便就吩咐黄杏将人领了进来,依旧如往常笑道:“霜表姐不在前院凑热闹,怎的跑到妹妹这来了?”
她这话就是故意的,看着宁秋霜脸色又阴郁几分,她只觉着痛快。
“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前面吵得很,便就想着到年妹妹这里清静清静。”宁秋霜挤出丝笑,神情郁郁在塌边坐下。
顾安年吩咐青莲倒上茶,故作担忧问道:“霜表姐身子不适,可有请大夫瞧了?”
宁秋霜顿觉心中一暖,笑着摇头,道:“无碍。”感动地握住顾安年的手,眼眶泛红道:“年妹妹,如今也只有你关心我了。”
顾安年心中嗤笑一声,心道:“你这话若是让宁国公府的人听了,怕是寒了一片人的心。”面上依旧关切道:“你我是好姐妹,我自然关心霜表姐。”
宁秋霜更是感动,拉着顾安年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委屈,将那日茗叶轩之事也说了,就是只字未提拿顾安年当挡箭牌一事。
顾安年也假意不知,只温声安慰她,眼珠一转道:“如今卿哥哥娶了亲,又这般对霜表姐,霜表姐还是断了心中念头的好。今日必是有许多王侯公子来吃酒,霜表姐不如趁机相看相看,瞧瞧是否有合心意的,也好跨过这道坎去。”
宁秋霜默默点头,心中却想,若是顾怀卿对她有情,即便是做妾她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到时将正室之位谋了来,只是顾怀卿那般对她,她是真的不抱期望了。
顾安年见劝告起了作用,心念又一转,挪揄笑道:“我瞧着三皇子就挺不错的,与霜表姐也算认识,今日想必也会过来,就是不知霜表姐心里如何想了。”
既是放下了的,她自然就不会再有留恋,能派上用处的地方,自然就用上。
宁秋霜闻言倒是想起了那俊朗高贵的男子,心中不由有几分期待,然想到那如竹般的人,又迟疑了起来。顾安年见她神色纠结,不由皱了皱眉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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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游湖之事
已是二月半后,这几日气温渐渐暖了,在屋里龟缩了一个寒冬,如今正是想到屋外走走的时节。
屋里坐着总觉着有些寒凉,是以不过一会,顾安年便邀了宁秋霜到满荷池的亭子里坐,见见日光,身上也暖和些。
这日是个大晴天,春光普照,暖风和煦,处处闻得鸟鸣嗅得花香。远看碧空万里,云彩轻悠,近看柳绦抽绿,荷叶嫩黄,端的是天朗气清,风光无限。
天气多少会影响心情,到了这明朗的环境中,宁秋霜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再低沉,和顾安年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大抵说的是京中贵族家的趣闻,或是谁家公子得了什么名声。
顾安年懒洋洋晒着太阳,含笑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几乎想要打瞌睡。
“七小姐!”远处忽地传来尖锐中带着些许沙哑低沉的叫唤声,将有些昏昏欲睡的顾安年给惊醒了过,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宁秋霜亦停下说话,下意识地和顾安年一同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灰色衫子,外罩亮棕色薄纱,年近知命之年的男子半弓着身子,脚步轻盈又极快地朝这边奔来。
两人眼中都浮现疑惑,很显然是不识得这人。
待那男子走进,两人看到他光洁的下颌,联想方才的声音,心中更是疑惑。
“福禄见过七小姐,见过宁小姐。两位小姐躲这儿来了,真是让老奴一顿好找。”来人起着兰花指,尖着声音给顾安年两人行礼,一副笑模样,看着十分慈祥,眼角笑纹十分明显。
顾安年和宁秋霜不知对方底细。只猜到应是宫里人,便也不敢怠慢,起身回了一礼,笑盈盈道:“不知公公寻我二人何事?”
来的可不就是个太监。
“两位小姐不必多礼,老奴冒昧前来,是赶着给七小姐报信的。”福禄脸上笑意愈深。他头发已有些花白,眼神却是十分清明锐利,想来是个极精明的。
顾安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福禄笑眯眯道:“七小姐,王爷差我来告知您一声。道是三月初春光好,要邀您与一众公子小姐游湖呢!”
听到这一声王爷,顾安年立即知晓是何人派这公公来的了。
微微颔首,顾安年谦和笑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安年晓得了。”
“哟。七小姐不必这般客气,这虽还未过门。您也算是老奴半个主子了。王爷这不记挂着您,便就差老奴赶紧过来通知小姐了。”福禄稍显富态的脸,笑得跟个弥勒佛般。
“王爷还吩咐了,小姐不必劳神做准备,王爷已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到时小姐只需等着老奴来接便可。”
顾安年哭笑不得。心道逸亲王这是要作何,秀宠爱么?这也太早了点吧。
又与福禄闲扯了几句,临走时,顾安年将手上的富贵金钏取下。双手递给福禄,笑道:到时便要劳烦公公跑一趟了,这是孝敬您老的,小小意思,还望公公莫要见怪才好。”
“七小姐客气了!”福禄笑意不变,也不推辞,将金钏收了,随后行了礼便告退了。
宁秋霜一直在旁瞧着两人说话,只奈何插不上嘴。听得逸亲王要要人游湖,顿时生了期待,只是不听福禄提起自己,便知自己不在邀请之列了,心中难免便有些不舒坦。
“年妹妹好福气,这还未进门,逸亲王殿下便如此光照了,日后指不定要如何宠爱。姐姐先前还担心妹妹嫁了去会不如意,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干笑两声,宁秋霜阴阳怪气道,语气中带了自己也不知的酸味。
顾安年假意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只苦笑道:“霜表姐就别调笑妹妹了,妹妹无何才能,却得逸亲王殿下如此恩宠,看面看着是风光,底下指不定是何深意。若是真心疼惜,又怎会做出如此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事儿。”
诚然,逸亲王这般做的用意她是不知的,可话要说巧了,总不能让宁秋霜觉着她心里是欣喜乐意的。
宁秋霜想想也觉颇有道理。逸亲王是何等人物,自然是不会真的对顾安年这般无权无势,又无才无能,除了样貌便无甚特点的小庶女动心的,想要也不过是一时兴趣,是以才给了这般恩宠。这恩宠应是不长久的。
这般想着,她心里便舒坦了许多,神色又亲热起来,柔声安慰:“年妹妹莫要担心,姐姐知晓逸亲王府中姬妾成群,定会与你争宠夺爱,但是姐姐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说最后一句话事,她信心十足,盛气凌人。
顾安年心中好笑,敢情宁秋霜真以为在现代看了几部宫斗剧宅斗剧,自己就聪明绝顶,无人能敌了?真不知是该说她天真好,还是单“蠢”好。
大侃特侃了些争宠夺爱小计谋,宁秋霜眼珠一眼,亲密地挽住顾安年的臂弯,笑嘻嘻道:“年妹妹,不知逸亲王殿下都邀了哪些公子小姐去游湖呢,我挺好奇的。”
顾安年自然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这我便不知了,方才福禄公公也未提起,倒时应该就知晓了。”
这般说着,她也不由思考起来。若是逸亲王请的都是些不待见她,和她不待见的人,那还真是麻烦了,指不定到时候要闹多少事出来。
宁秋霜也在想逸亲王会邀请哪些人,掰着手指数:“逸亲王是三皇子的叔叔,三皇子肯定是去的,或许还有别的皇子公主什么的,另外……”
数来数去,也就只知道两三个人,谁叫她对逸亲王的关系网根本不清楚呢。
好想去!宁秋霜在心里抓狂大吼。只要一想到会有美男,会有好玩的,她就超级想去,特别是还能近距离接近偶像一般的逸亲王!
可问题是她貌似没有在邀请之列啊!
顾安年见她咬牙切齿一副愤慨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没坐一会,前面就来人说迎亲队伍要回来了,来请两人到前厅去。
顾安年还穿着常服,便就让宁秋霜先过去,自己回房换了郑重些的华服,这才过去。
时间拿捏地刚刚好,顾安年到前厅时,正好大门外响起鞭炮声锣鼓声,喜气洋洋热闹得很,是喜轿到了。
顾之源和太夫人意思意思请宋祁坐上位,宋祁自然是推了,只在左手第一位置坐了。
待太夫人与顾之源在上位坐了,其他宾客亦纷纷落座。不多时,顾怀卿一身大红龙凤呈祥礼服进了来,白玉般的面容总算是衬出了几许喜气。
又过得一会,门外喜娘喜气叫道:“喜娘来了!”随后便见新娘由一左一右两个富态喜气的喜婆扶着进了来。
大户人家成亲,尚且规矩繁复琐碎,世家贵族更是处处讲究。好在一切都安排得妥当,礼数自然周到。两位新人拜了堂,随着司仪一声礼成,新娘被丫鬟婆子们扶着去了新房,新郎和府上男子自然是招呼宾客。
男女眷自然还是分席而坐,顾安年坐在喧闹的人群中,听着身边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悠然自得地吃菜喝酒,仿似她所处的是幽静空谷。
宁秋霜本是被安排和顾安年几姐妹一桌的,可她见着顾安锦就没好脸色,是以便寻了借口,去另外一桌坐了。当然,她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宁秋霜来了这边也几年了,认识的也不单单是永济候府的小姐,其他府上的小姐也是认识几个的,只是说不上特别亲厚罢了。
“娴静,最近可有什么趣事儿啊?”挽着身边清丽女子的手,宁秋霜笑得亲热。
宁秋霜身边坐的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郭娴静,是与她玩得不错的大家闺秀之一。
“倒是没有什么趣事儿。”想了想,郭娴静摇头,又忽地想起什么般,道:“我倒是听我大哥说逸亲王邀他三月初去游湖,想来定是极好玩的。”眼中闪着羡慕。
宁秋霜眼前一亮,兴奋问道:“真的啊?那你也去么?”
郭娴静摇头,“我是哀求哥哥带我去,可大哥说擅带没有受邀之人去不合礼数,怎么都不肯答应。”说着哀怨地嘟起嘴,“听说逸亲王的画舫可漂亮了,那气派可不比当今圣上的差呢!我真想去瞧瞧,可就是没那机会。”
宁秋霜听她这样一说,更是想去得不行。只是听郭娴静这话,逸亲王应是已发完帖子了,她一想到自己没有收到邀请的帖子,便就捉急。
再一想,以她如今在京中的名声,谁人不知她宁国公府嫡小姐惊才绝艳,按理逸亲王邀京中公子小姐游湖,请的应该都是在京中有些名气的,应是不会漏了她才对,可偏偏她没有收到邀请函呢?这太不合理了!
思来想去,除了跟着熟悉的,被邀请了的人蹭上去,她一时还真想不出办法来。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宁秋霜有了个办法。自信满满朝男子席位那边望去,视线落在正与旁人谈笑风生,气质优雅中带着慵懒的宋祁身上。
她就不信凭她的聪明才智会不能让那男人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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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偷得浮生半日闲
女眷席这边,宁秋霜为自己想到的主意沾沾自喜,心情愉悦地筹划着要如何进行,而男子席位上,宋璟与陆方伯齐匀柯两人搭上了话。
“那日与两位切磋一方,在下收益良多,只是未曾向两位道谢,两位便离开了,让在下心中好一番失落。”宋璟谦和有礼,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宋瑜。
陆方伯两人听他自称“在下”,而不是“本皇子”,加之他在这般场合下表现地这般亲密,心中顿时明了他是有意拉拢。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自在,只淡淡抱拳笑道:“三皇子过奖了。”态度不冷不热。
宋璟温和一笑,并不以为意,继续和两人探讨起武艺来。陆方伯两人想推脱,却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宋璟面子,便就只能干笑着应和几句。
而在宋瑜看来,却是三人其乐融融谈笑风生的场面。他闷闷灌下一杯酒,眼中藏着隐晦的愤恨。
陆方伯和齐匀柯有几分本事宋瑜不清楚,可他知道这两个是皇叔看得上眼的人,是得了皇叔赏识的人,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起初,他也起了拉拢之心,只是碍于先前他派人教训过陆方伯,怕暴露,是以便耽误了一些时日,只是没想,这宋璟倒是和这两人熟稔起来了,他如何能不气不恨!
宋璟看着宋瑜怒而不敢发,生生憋得满脸黑沉的模样,心里嘲讽地弯起嘴角。
拉拢陆方伯和齐匀柯之事,他是势在必得!
宋祁半垂着眼帘喝酒,不时应付同桌其他世家朝廷中人的恭维寒暄,看着漫不经心,却是把几个小的私下的动作看了个清楚。
以顾怀卿自身在京中的名气。以及永济侯府与项国公府在京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两家结亲可说是一件震惊全京城的事,场面之壮观,热闹,自是不必说。除了府内的酒席,府外还摆了流水席,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身价地位不够,没有受到邀请却又想攀些关系的,都可以自由在外坐下吃酒。此举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朝中大臣自是来了不少,少数抽不开身的,即便不能亲来,也派家丁送来了厚礼,以表祝贺。甚至还有特意向圣上告了假来喝喜酒的,这种就是与永济侯府关系特别好的了。
顾怀卿跟着顾之源忙着四处招呼客人。顾之源此举意图十分明显。借着招呼的由头。他替前来的不少朝中大员引荐了顾怀卿,明摆着是为顾怀卿以后的仕途铺路。
和顾之源抱着相同目的的人也不在少数。齐大将军便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有了逸亲王的赏识,可在朝中自然是关系越广越好,是以虽有些于礼不合,齐大将军还是将齐匀柯和陆方伯带在了身边,想借此机会让两人多结识一些朝中大臣。
而宋璟和宋瑜自是不用说。都想着多拉拢些大臣,是以有了这陆方伯和齐匀柯在一众老资格的大臣中坐着,宋璟宋瑜同桌的景象。
宋祁浅抿着杯中清酒,听着桌上不知有几句真心的寒暄恭维。只觉着乌烟瘴气,整个人都不自在,便显得没了甚兴致。
喝个喜酒也能碰上这么些糟心事,他自然心情不是极好。视线下意识扫向女眷席位,在看到那淡定自如,仿若周围的喧嚣都不存在般的人后,不由淡淡一笑。
轻放下手中酒杯,宋祁慵懒起身,道了句失陪片刻,便就留了个潇洒背影给众人。
这一桌上,论起身份地位,自然是宋祁最尊贵,他这般突然离去,所有人脸上都不禁露了丝惊慌,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陆方伯和齐匀柯性子直爽,极少接触这些桌面上的事,虽只是陪着众人应酬,但看到宋祁起身离开,顿觉羞愧不已。
齐大将军暗叹一声,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可为了这两小子,他就是再不乐意,也得应付。
而实际上,宋祁只是因为看到顾安年起身离开,是以才跟着离了席。
犹豫片刻,陆方伯起身跟了上去,见状,宋璟眸子一闪,也慢一步跟了上去。齐匀柯见义弟起身,即刻便猜到他意欲为何,本想跟上去,却终是没有动。宋瑜自然也看到了,但也没有追上去,而是与身旁的大臣再次聊了起来。
顾安年吃饱喝足,便借口身子不适,提前离了席。坐在身边,全程看着她吃得香的顾安华嘴角直抽,这借口也太凑合了一些,不过她也没放在心里。
离了席,出了喧闹的大厅,顾安年领着青莲拐进前厅一侧的抄手游廊,朝府东边的满荷池而去。此时日头正好,与其在吵闹的大厅里坐着,她倒是愿意出来走走,活动活动。
与前面的热闹喧嚣想比,满荷池倒是显得清幽非常。
顾安年在池中亭子的护栏边坐下,趴在栏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满荷池不像锦鲤池,里面只有几尾零星鲤鱼,不时摆着尾巴从荷叶下游过。此时荷叶冒出不久,还卷着边儿,黄绿的颜色在日光下发出莹莹的光泽,像是蒙了层纱。
饱暖起睡意,晒着阳光,又因着方才小酌了几杯,顾安年有些昏昏欲睡。
总归还是有些凉意,青莲怕她真就这般睡了过去,着凉就不好了,便想劝她回院里搬了睡椅出来,盖了被子在院子里午睡,可还未开口,眼角余光却见那高高在上的逸亲王信步进了亭子来。
“奴婢……”青莲慌忙要行礼,却被宋祁制止了。
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宋祁指了指亭子外面,示意青莲出去。
那俊美的男子在日光下愈发如神祗般高贵优雅,青莲不禁看愣了神。待见到宋祁的动作,她心中一紧,望了眼毫无所觉的顾安年,挣扎犹豫起来。眼见着逸亲王脸色愈发不愉,她最终只能行了礼,退到了亭子外面,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亭内。
宋祁并未在意,只无声无息走到顾安年身后。望着灿烂春阳下,透着些许稚嫩,安然柔顺,泛着莹润光泽的白皙脸庞,宋祁弯了弯嘴角。
平日里看着总是淡漠疏远,可终究也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即便掩藏再深,也是会在毫无防备下露出青稚的一面。
在斜坐着的顾安年旁边坐下,宋祁微眯双眼扫过她精致安静的眉眼,而后闭上眼往后靠在木栏上,深吸了口气,嘴角挂上愉悦的笑意,顿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情致。
春光明媚,清风拂柳,水波轻荡,荷蔓摇曳,一切安详而美好,四角亭中靠在栏上的两道身影,仿似融进了画中,没有任何接触,周身却静静流淌着和谐与安宁,就好像两人已那般存在了千万年。
青莲望着那如画般的景象,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眼中闪过疑惑,她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什么。
咬了咬唇角,青莲转过身去。
另一边,陆方伯追出来却不见了宋祁身影,正寻思找个下人问问,却见宋璟过了来。
“陆兄弟,这永济侯府规模颇大,你这般是寻不到皇叔的。”宋璟怡然自得地两步上前,笑吟吟望着陆方伯道。
陆方伯知晓他跟上来必定不仅仅是为了提醒他这点,也不欲与他过多纠葛,便抱拳行礼道:“多谢三皇子告知,既然如此,草民便回席了。”
说罢,便欲绕过宋璟离去,宋璟心中对他的不识趣有些着恼,却还是笑着唤住了他,道:“陆兄弟请稍等。”陆方伯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拱手问道:“不知三皇子有何吩咐。”
宋璟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道:“陆兄弟出身草莽,可曾想过日后的出路?”
他自然笑得陆方伯对日后有何打算,不然此刻陆方伯也不会站在这里,他要问的,是陆方伯如何实现自己的目的。
“身为男儿,自然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陆方伯答得一板一眼,假意不懂宋璟话后的真意。
“那不知陆兄弟要如何建功立业?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平民出身的士兵,是无法入朝为官,挂帅封爵的。”宋璟追问。
闻言,陆方伯抿紧嘴角,眸中泛出丝丝冷意,宋璟假意没有发现,又淡淡笑道:“据说,陆兄弟是亲自到齐大将军府上自荐,因武艺出众才被齐大将军收为义子的,不过在下却以为陆兄弟定是受了何人举荐,陆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陆方伯的事他早就派人打听清楚,出身低微,不知从何处习了一身好武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引人注目之处,以陆方伯这般的身份,若当真是自己跑去齐大将军府自荐,怕是人还未见着,就已经被暴打一顿赶了出来。是以他肯定陆方伯是受了何人举荐。
嘴角越抿越紧,陆方伯眼中的冷意愈发深沉,他微皱眉头扫了眼挂着温和笑意的宋璟,好半晌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愤怒,拱手道:“三皇子说笑了,草民出身卑微,又如何识得能与义父说得上话的人?草民所有的不过是一双拳头罢了。”
宋璟知他定有隐瞒,也不去深究,如今他是要拉拢陆方伯,而不是要得罪陆方伯,是以便不想真的惹怒了眼前这一看便知性子倔强的人。
心念一转,宋璟微微笑道:“陆兄弟的武艺确实令人敬佩,在下听闻是因着陆兄弟少时曾被侮辱过,是以才如此发奋练武,不知是真是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