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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毒不庶全文阅读

作者:天然小宅     无毒不庶txt下载     无毒不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九、愿为尔父(粉20+)

    顾安锦与宁秋霜好一阵安慰哄劝,顾安年才慢慢止住了泪水,眼睛却是变得又红又肿。

    “瞧瞧这眼睛红得像兔儿眼似的,可别被人笑话了才好。”顾安锦原也是泪流不止,此刻破涕为笑,从怀里取出帕子替顾安年拭去脸上的泪水。

    顾安年别扭地躲了躲,却被顾安锦嗔怪地瞪了眼,待泪水擦干净了,顾安锦才放过她。

    “好了好了,闹也闹过了,哭也哭过了,这会儿你们两姐妹该和好了吧?”宁秋霜笑着拍手,顾安锦微微一笑,亲昵地搂了搂顾安年的肩膀,顾安年微红着脸笑了,气氛这才好了起来。

    宁秋霜与顾安锦留了许久,三人说说笑笑,宁秋霜不时说些好笑段子,惹得三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扫之前的阴郁,变得欢快起来。

    到了傍晚,宁秋霜道要赶回国公府,便与两姐妹告了辞。顾安锦本欲留下用晚膳,却有丫鬟来报太夫人找,她不得不起身离开,走前还再三嘱咐顾安年好好休息。

    两人一走,欢快的气氛登时消散,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般,顾安年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发起了呆。过得一会,青莲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却见她竟笑着流下泪来,顿时一惊,迟疑问道:“小姐,可是身子难受?”

    顾安年只是摇头,道:“把药放着出去罢,待会我自己喝。”

    “……是,小姐。”青莲欲言又止,最终应了声。将药放到几上,福身退下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了自己一人。顾安年低低叹口气,将头枕在膝上轻闭上眼。

    难怪有人说生病的时候容易脆弱。因为这场病,她竟觉得累了,一场接一场的戏,不知道要演到何年何月。又不知何年何月,能有人愿意与自己一同承担这所有。

    一个人的话,终究还是会觉得疲惫。

    秋末的冷风从微敞的窗缝中溜进来,厚重的布帘被带着轻轻摇曳,布置地暖如初春的屋子,却寂寥得让人如临寒冬。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变暗,房门传出吱呀一声,顾安年茫然抬头望去,见是青莲举着灯盏进来,立即收敛心绪,低声问:“青莲,什么时辰了?”

    青莲见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不由一愣,继而恭声回道:“小姐,已是戌时一刻了。”边说着举灯走至床边。伸手一抚碗边,竟是凉透了。

    “戌时了?怪不得屋中这般暗了。掌灯吧,吩咐备晚膳。”顾安年喃喃自语一句,又抬头对青莲道。青莲应了是。端起药碗退出房门,将顾安年的话吩咐下去。

    灯火点亮,屋中瞬间明亮起来。青莲去厨房准备晚膳。黄桃黄杏服侍着顾安年起身。

    黄桃跪于地上替顾安年穿鞋,一边低声禀报:“小姐。夫人唤奴婢今夜亥时过去一趟。”

    “嗯。”顾安年面无表情地点头,“就道我一时气愤忘了喝药。”

    “是。小姐。”黄桃垂头应是,将穿好鞋的脚轻柔放到床前的小杌子上。

    用过晚膳,又将热好的药喝了,顾安年便歇下了。

    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躺上床许久,顾安年也未曾睡着。因着还有些低热,盖着被子翻了几次身,便热出汗来。顾安年正想着掀了被子透透气,却听得一道音色低沉的声音道:“盗了汗吹凉风,你这病是不想好了。”

    “先生?”顾安年唤了声,声音中含着她自己也不知晓的惊喜。

    “几日不见,七小姐本事见长啊。”低沉的笑声响起,原本只开了一条细缝透风的窗子骤然全开,下一刻又合拢了去。

    “本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抢过先生。”顾安年淡淡一笑,拥着被子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住,沈千低沉的声音带了丝怒气,厉声道:“你是真不想好了是吧?还不好好躺下!”

    心湖如被投入了石子般缓缓荡开圈圈涟漪,心中一暖,顾安年依言躺回被窝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问:“先生是特意来看我的么?”

    沈千面上一窘,借着暗淡的光线掩饰脸上神色,微偏过头,他清咳一声道:“不过是来告知你一声,衣裳的图纸我已找好了合作的商家,对方亦同意了你的要求。”说着撩起衣摆在床边坐下,抓出顾安年的手,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染了风寒,加之本就身子底虚,才会一下病得如此厉害。治病虽重要,然养身才是根本。”沈千收回手,淡淡道。

    “安年晓得了,多谢先生。”顾安年真挚道谢。沈千嘴唇微动,顿了顿终是没有开口,顾安年见状坦然一笑,道:“先生有何事直说便是。”

    黑暗中,沈千锐利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孩子,好半晌后,他侧身对着顾安年,不知望着何处,低声道:“我听了你今日对你嫡姐说的那番话,我想知道,你话中有几分真心?”

    顾安年诧异地瞪大眼,然沈千未等她回答又继续道:“或许你自己都不知晓那里面有几分真假,但我却看得分明。在这吃人的院子里,日子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好过。”

    “我想,若我是你的父亲,我定不会让你委屈哭泣。”沈千蓦然转身,眼中的怜爱即便在黑暗中亦能瞧得分明。瞳孔骤然放大,淡淡的酸意涌上鼻尖,顾安年不觉红了眼眶。

    沈千却再次侧过身子,高大的背影显出几分落寞,轻声道:“我曾想过,若你是我的孩子,我将不用再孤身一人四处漂泊,若我是你的父亲,你也不必如此辛苦在这后宅中求存,你我相依为命,游山玩水,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下来。顾安年小声啜泣,任由泪水沾湿枕巾。

    逃出高墙大院。远离勾心斗角,游戏人间。恣意潇洒,这些她又何曾不想?重生而回,本就恨极了那一场场虚伪的戏,本就厌烦了处处伪装的自己,这四四方方的牢笼,她也想甩在身后,可是她不能,恨也好,愧也好。她都放不下……

    她已经习惯了这片逼仄的天空,即便是能振翅的鸟儿,她亦要折了双翅留在这里,即便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罢了。”夜色中只有压抑的啜泣声,良久,沈千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言尽于此,怪只怪他听了那般言辞,一时心生怜惜,才生出此等荒唐念头。胡言乱语了这么些无厘头的话。此刻想想,这般聪慧的孩子,又岂会不知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他多言了。

    顾安年望着那高大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压下心头酸楚,笑道:“先生,我会离了这院子的。但却不是现在。到时,你若愿意。我唤您一声父亲,你我相携游历各国可好?”

    背影一顿。沈千哂笑一声,摇头叹道:“希望到时我沈某还有这个福分。好好养身子罢。”

    顾安年只觉头顶被泛着暖意的大掌轻轻抚过,下一秒已不见了沈千身影。呆愣望着紧闭的窗口,顾安年久久不曾回神。

    浪迹天涯啊,或许若干年后,她真的可以飞出这片天空。微微一笑,她闭眼沉入梦乡。

    当晚,黄桃按顾安年所言向项氏汇报不提。

    翌日,顾安年觉着身子好了许多,便不肯再卧在床上。见屋外太阳喜人,她便唤丫鬟抬了躺椅到院子里,铺了厚实暖和的皮毛,盖了绒毯躺着晒太阳。

    昨夜的一番话好似发生在梦境,顾安年想起来只觉温馨又好笑,心中隐隐有了期待。这沉闷压抑的日子,总算有了些美好的盼头。

    云淡风轻艳阳暖,天朗气清,心宽。

    暖阳高照,这般好的天气,邀四五好友,携上酒食,到郊外赏景岂不妙哉!

    宁瑾丞发了帖子邀顾怀卿与洛靖远午前一同出游,宁秋霜得知后便死乞白赖跟了去,闹得宁瑾丞简直哭笑不得。自家妹妹的心思他自然知晓,脑中不自觉想起那温婉柔美的人儿,他不禁自嘲一声。

    今日,宁秋霜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不再似往日的华贵大气,今日的她打扮地清雅脱俗,一颦一笑都展现淡雅风情。宁瑾丞见了不由好笑,恍然想起他这妹妹已有九岁,过两年便到适婚年纪了,难怪如此心急。

    时辰一到,宁秋霜提上自己亲手做的几样小点心,跟着宁瑾丞上了去往郊外的马车。几人约好在城门见面,碰面后便一同赶往城外映月湖。

    映月湖是京城外一处赏景佳地,到得深秋,湖边高大挺直的树木落叶飘零,一片萧条中,那一汪镜面般的湖水却是愈发碧绿如玉。金叶与碧玉相映成趣,行走其间,时常能引得到此游玩的人们诗兴大发。

    到得映月湖畔,四人下车稍作歇息后便开始四处游玩。

    宁秋霜自然是时时不离顾怀卿身边,几人先是吟诗作对一番,谈笑间,宁秋霜忽的提起顾安年来。

    “昨日我与锦妹妹去看望年妹妹,年妹妹竟扑倒锦妹妹怀中哭得泪人儿似的,还不停地道歉,说是因为欢喜锦妹妹和卿哥哥才会故意与你二人为难,真是可爱极了。”

    “哦?当真?”宁瑾丞诧异地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顾怀卿眼光微闪,此事他已听锦儿提起过,起初心中亦是有所感触,然在明了其中真正的缘由后,他只觉愤恨难当。那小庶女不过是听了项氏的话,才演了这出戏罢了。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呢!”宁秋霜急声解释,眼角偷望向顾怀卿,却见他长身玉立,背后是碧绿的湖水,落叶纷飞间,俊美得仿似神祗。

    她一时竟看得失了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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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转变(求粉!)

    霜染红枫,花叶凋零,万物昏黄。

    秋日霜寒气冷,屋里早已换上厚实暖和的帘子垫子被套单子,温茶热汤时时备着,红门木窗关得密不透风,十一月底的天,屋里却被整的温暖如春。

    顾安年这一病着实厉害,半月多身子才渐渐好转。如今她已康复,然项氏却仍是不放心,吩咐底下丫鬟道:“七小姐身子将好,须得好生注意。”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列了无数,补品药材亦送了无数。

    午后,顾安年倚在软榻上翻阅山水游记,手边几上摆着精致的糕点,以及冒着热气的极品毛尖。无意间抬头,只见屋中帘帐重重,香烟袅袅,阵阵热浪涌来,她顿觉沉闷不已。

    随手将翻阅了近一半的山水游记搁到几上,顾安年起身走至雕花圆形木窗前,掀起厚实的窗帘,轻轻推开糊了厚厚蜡纸的格子窗。霎时,阵阵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干爽的泥土草木气息,让因久坐而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顾安年不由得深吸口气,凉爽的气息凉透了胸腔,直凉到了心底。

    她道怎的清晨已许久不曾听闻清脆的鸟鸣,如今推窗而望,入眼尽是枯木残叶,秋风瑟瑟中,实在是好不凄凉,这般景象,难怪留不住那多情的鸟儿。

    望着枯枝上在秋风中打着旋儿的黄叶,顾安年的思绪不自觉地渐渐飘远。

    半月的时间晃眼便过了,禁足解了后,她又在屋中老实呆了半月。日日学规矩看诗书抄佛经,这般。太夫人提起她时面上才又有了笑脸。

    装得乖巧,即便那些人心里不喜。起码面上还会有几句不对心的关怀,口中还会有几许做戏的疼爱,于她,这就够了。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披上伪善的外衣。项氏是不会允许不听话的棋子存在的,现在的她只能顺着项氏的话做,不然就会被项氏怀疑和舍弃,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如愿在这后宅各势力间周旋。

    恶女毒妇。对她而言,竟是连光明正大都做不到。

    愧疚也罢,改过自新也罢,这一世,为了那个死去的,为了那个活着的,她的时光都只能被禁锢在这后宅之中。盼只盼繁华落尽后,她能保得一条性命,留得一颗本心。日后走出这深宅大院,寻觅到一片自由天空。

    “小姐!您怎的又开窗了!夫人说了您不能吹风!”

    忽然响起的嗔怪打断了顾安年的思绪,收敛思绪含笑回头望去,只见青莲领着黄桃黄杏推门进来。手中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三人皆是笑容满面。

    “房中着实沉闷,再不透透风。我怕是要闷死过去了!”顾安年嘟嘴埋怨一声,探头兴致盎然问:“你们拿的这是什么?哪来的东西?”

    “若是被夫人听了您这话。小心又要训您了!即便闷了,也不能随意吹风。要是又病了可如何是好!”青莲嗔了声,连忙将手中锦盒放在桌上,含笑过来合拢了木窗。

    顾安年嘟嘴抱怨两句,不情不愿转身往塌边走,又听得青莲道:“小姐,这些是太夫人,夫人,宋姨娘差人送来的药材补品,说是要给小姐补身子的。”

    “又是补品,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呢!”顾安年皱起脸,这一月,她可是一听补品二字就觉得腻歪。

    “瞧小姐这模样,还不喜呢!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乐开花了呢!”黄杏掩唇轻笑,黄桃亦咯咯笑着附和:“咱们小姐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大没小!再胡闹当心小姐罚你们!”青莲过去扶了顾安年在榻上坐下,又替她捂上毯子,转头对着黄桃黄杏横眉怒目呵斥一声,旋即却也是捂嘴笑起来。

    “奴婢知错!小姐饶命啊!”黄桃黄杏依旧笑得嘻嘻哈哈,装模作样地连连福身求饶。

    “哼!仗着本小姐好相与,近日你们愈发放肆了,我瞧你们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本小姐今日一定要重重罚你们!”哼哼一声,顾安年佯装怒火冲天地喝道,继而嬉笑着扑了上去,与黄桃黄杏闹成一团。

    “别闹了别闹了,被太夫人与夫人知晓可就不好了!”青莲见状忙上前劝阻,却也是笑容满面,最终也被拉着一起笑闹起来。

    “小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黄桃黄杏一边闪躲着顾安年的挠痒痒攻势,一边嘻嘻笑着求饶,四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飘出窗外,引得其他屋里的丫鬟们不由好奇地探头查看。

    秋风中,欢快的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分清。

    这些日子,顾安年房中的情况是众人皆知的。府中皆传七小姐病了一场后,性子也变了,变得愈发孝顺懂事,恭谦有礼,对待下人亦变得宽厚亲和起来,府中上下时常能见着她笑脸迎人,与底下人有说有笑的欢喜模样。

    笑闹一阵,几人皆发了一身汗。顾安年微喘着气含笑坐在桌边歇息,青莲一边细心替她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一边回头吩咐黄桃:“快去备热水,这出了汗可不能小看,担心又染了风寒。”

    “是,青莲姐。”黄桃欢声应了,提裙出了门。

    “哪有这么娇贵啊,吃了那么多补品,我身子好着呢!”顾安年不满地反驳,端起几上的热茶啜饮起来。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可不能马虎!”青莲瞪起眼,顾安年立即讨饶,连连应是,而后颇老气地叹道:“看我把你们惯得,怕是要爬到我这个小姐头上去了。”而后便是一阵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噗哧——”黄杏忍不住笑出声来,青莲也是哭笑不得。

    热水很快便备好了,顾安年由三个丫鬟小心伺候着沐浴完,便又拿起游记兴致盎然地瞧了起来,青莲见了嗔怪道:“要是被夫人知晓了小姐看这些游记,指不定又要怎么教训呢!”

    “只要我把母亲布置的课业做好,母亲才不会训我呢!”顾安年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而后不再理会青莲,津津有味看起书来。

    青莲无奈苦笑一声,忽而想起什么似地说:“今日三小姐差人来送东西的时候说了,要约小姐明日一同出府游玩,小姐意下如何?”

    闻言,顾安年微微一怔,皱眉思索片刻后点头道:“一月未曾出去了,去玩玩也好。”

    “那我这便去给三小姐屋里回个信。”青莲含笑福身,转身出了门。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顾安年脸色蓦地沉下来,瞧着青莲脸上不经意露出的欣喜,她直觉明日的游玩不会简单。

    这日晚上,待府中众人歇下,一道青色身影偷偷摸摸出了后罩房,摸进了暖香苑东次间。

    装饰清雅华贵的暖香苑东次间,项氏端坐铺了厚实毛皮的软榻,走马灯忽闪的灯光映地她神色莫辨。轻啜着热茶,项氏望向底下跪着的黄杏,问道:“三小姐约七小姐明日出府游玩,你可知是去何处游玩?”

    “回夫人的话,只听七小姐道是在街上游玩,并未说具体的地点。”黄杏趴伏在地,竟是连瞧也不敢瞧上方的人一眼。

    “哦?”项氏轻哦一声,又问:“七小姐是何反应?”

    “回夫人的话,七小姐当着青莲的面表现得十分欢喜,私下却极为不悦,是以便把八小姐也叫上了。”黄杏恭敬回话,低垂的头掩住了眼中的慌乱。

    项氏并未察觉,点头道:“嗯,明日你跟着七小姐出门上点心,要时刻留意几位小姐的反应。行了,下去罢。”说罢挥手让黄杏退下。

    “是,夫人。”黄杏磕了头,躬身低头倒退着出了门。

    翌日,一大早太阳便冒了头,秋高气爽,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寒气,直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精神抖擞。

    昨夜结的霜还未融化,仆妇们便已经哈着热气忙碌了好一会,提水灌缸、劈柴烧水、准备早膳、浆洗衣裳,这还只是忙碌的开始。

    手中忙着,嘴上也不闲着,府中的日子千篇一律,下人们只能自己找乐子消遣,这说是非便就成了仆妇们最大的爱好。

    “听说侯爷昨儿又宿在华越苑了!啧啧,宋姨娘这好日子又来了!”一三十来岁的中年婆子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对另两名婆子侃侃而谈。

    “可不是么!宋姨娘若没些本事,侯爷哪能这般宠惯着她!”有婆子低声附和。

    “这可说不准,我看呐,若不是有太夫人撑腰,宋姨娘也嚣张不了这么久。”也有反对的人在。

    “哟,这都叫侯爷给下面的丫鬟开脸了,太夫人这腰撑的!”之前说话的婆子撇嘴哼道。

    “这你就不懂了,太夫人这是在敲打宋姨娘,不然宋姨娘这尾巴可是要翘上天咯!”

    “话可不能……”

    “叽叽呱呱什么呢这是?一大早不用干活啊!”突然响起的呵斥将几个说嘴的婆子吓了一大跳,几个婆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八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蓝巧。

    若说顾安华的贴身大丫鬟为什么会这时候出现在厨房,是有原因的。

    蓝巧是受了顾安华的命令,到厨房来做点心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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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端丰银楼(二更求粉!)

    今儿一早,顾安华忽而道想吃梅花糕,可这早膳都端上桌了,再做可就赶不上出门了。蓝巧便只能劝着顾安华将就着先吃点,然顾安华却大发脾气,不仅狠狠将蓝巧训斥一顿,还命蓝巧即刻到厨房做点心。

    蓝巧心中满含怨气,这不正巧又听到几个婆子碎嘴,被训斥责骂的怨气瞬间便爆发出来。

    横眉竖目,单手叉腰,蓝巧指着几个仆妇的鼻子大骂:“府里是养着你们碎嘴的吗?主子的事也敢随意嚼舌根子,你们是长了个什么胆子!我瞧你们几个是不想好了是吧?!”

    几个婆子被抓包本就慌乱,被蓝巧这一通呵斥,更是吓得浑身打颤,忙跪地磕头求饶,“蓝巧姑娘饶命啊,婆子们再也不敢了!蓝巧姑娘大人大量,饶了婆子们这一回吧!”

    “哼!”蓝巧高傲冷哼一声,“这次便饶了你们,看你们还敢碎嘴!还不赶紧干活去!”

    “是是是,婆子们这就干活,这就干活。”几个婆子感恩戴德般连声应了,待蓝巧转了身,这才斜了眼不屑地啐了声。

    待蓝巧做好点心,顾安华心满意足地吃了,这才领着丫鬟不慌不忙往揽月亭去。

    顾安锦便是约了顾安年在揽月亭见面。然两人见了面,顾安年却道亦约了顾安华,两人便在亭中坐了,等着顾安华到来。

    顾安华到时,顾安锦与顾安年已坐了有一会,晨间寒气重,即便穿了足够的衣裳。两人亦是止不住打寒颤。眼见着顾安年已瑟瑟发抖,顾安华却依旧慢悠悠朝这边走来。顾安锦登时不悦地皱起细眉。

    “华妹妹,你若不能及时赶到。便差丫鬟告知一声,免得我们在此干等。晨间寒冷,你年姐姐身子方好,若是又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方进到亭中,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且训斥之人还是那个温和好说话的嫡姐,顾安华当即惊得不轻。顾安锦极少如此疾言怒色,顾安华一时竟呐呐不知如何开口。

    “锦姐姐,无碍的。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出门罢。”顾安年虚弱笑笑,起身劝道。

    顾安华从震惊中回神,见顾安年一副弱风扶柳的模样,不禁厌烦地皱眉,冷哼道:“锦姐姐,你只道年姐姐身子不适,怎的不问问我为何来迟?同样是妹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你若有年妹妹一半乖巧懂事,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不想顾安锦今日竟异常强势。顾安年闻言拿帕子掩了嘴角。微微笑了。不过几句道歉,嫡姐便完全谅解了赏枫那日她的所作所为,如此单纯好骗,若没人守着。可要怎么办。

    顾安华却是暗笑一声,讽刺地勾起嘴角,在心中笑道:“我可不像某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然转念一想。她立马收敛了脾气,垂首福身道:“妹妹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

    顾安锦犹是满脸不悦,深呼口气道:“罢了。”而后拉了顾安年转身出了亭子。

    顾安华撇撇嘴。趾高气昂跟了上去。

    到得街上,日头已渐渐升高,气温亦暖和起来,街上来往的人显得惬意而悠闲。

    街上已是一派热闹祥和之景,青石板铺就的宽道两旁,早已摆满各类吃食玩具摊子。烙饼汤面馄饨的香味儿充斥鼻端,带着刚出炉的暖气,引得不少路人驻足不前,有些个余钱的,便就坐下要了一份呼哧呼哧尝起鲜儿来。卖面具小鼓的货郎摊前亦是热闹非常,挽着髻的妇人领着孩子挑玩具,少有几个汉子正摸头抓脑地看花了眼,一看便知是在为家中孩子挑礼物。

    三人领着丫鬟四处走走看看,亦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脸上挂了喜气的笑。

    行至端丰银楼门前,顾安锦忽而停下脚步,含笑道:“这几日端丰银楼应是出新品了,我们一同去瞧瞧如何?”

    顾安华早便听闻端丰银楼的首饰如何精致漂亮,此刻听顾安锦提起,自是想进去瞧瞧,当即忙不迭点头。顾安锦却待顾安年顾安年点头道好后,才含笑点头。这番情景,又是让顾安华心中不愉。

    端丰银楼,这个几月前还寂寂无闻的一座小银楼,如今在京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慕名来到京城,就为购得端丰银楼的新式首饰,博心上人一笑。

    短短几月,关是端丰银楼的店面,便扩大了两倍不止,足可见其火热程度。随着盈利越多,不仅店面,店里的首饰的品级亦从面向普通百姓中等富贵人家,变为了面向富商勋贵之家。这不是说端丰银楼就不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了,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多地分划了首饰的品级,尽可能地满足各个消费层客户的需求。

    例如,相同式样的首饰,有铁质的,有银质的,有金质的,更有金质镶玉石的,不同消费层的人,自然就会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来选购。虽然不同的质地,首饰的细致程度会大有不同,然而这并不影响女人们追逐这些新式首饰。即便是质地差了,这样式拿出去也是能炫耀的。任何时代,女人都好新鲜潮流这一口。

    换言之,端丰银楼的各品级首饰,就相当于现代的正版与盗版。质地好的便是正版,而质地差的就是盗版,正版是娱乐富人的,盗版则是普及平民的。富人家的钱虽好赚,但这世界终归是普通百姓多,俗话说人多力量大,端丰银楼每月的盈利,普通百姓与中等人家的也占了不少份额。端丰银楼的老板很庆幸自己没有舍掉根本。

    端丰银楼每月推出的新品,往往不到几日便会一售而空,京中的贵妇小姐们,无不想尽了办法提前预定,就怕抢不到那精致的漂亮首饰。而这月,在推出新首饰的同时,店家还宣布了一个消息:下月起,在原有的基础上,店里每月还会推出三套限量首饰,每套只有十份,售完后将不再推出相同的样式,欲购请从速。且从今往后,凡是端丰银楼出的首饰,都会印有特制印记,以防有心人以次充好毁了端丰银楼的招牌。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中数得上名号的诸多贵家千金夫人都蠢蠢欲动起来,日日都要派人来打听一番,恨不能下月即刻到来,好一举拿下那数量有限的新品。

    首饰品级的划分也好,限量出售也好,自然都是顾安年的主意。起初她说与沈千听时,沈千还笑话她多此一举,如今效果这般好,沈千自然又是一番自叹不如。

    常人求新鲜,富人讲排场,世家好面子,尽管各有各的需求,然不管对谁而言,这限量一词都足具吸引力。对大部分人而言,即便不是最好的,只要是别人没有的,那就足够。所以贴上限量的标签,即便价格翻了几番,也能让京城的贵妇小姐们趋之若鹜。

    论起销售手段,古代又哪能与现代想比?

    顾安锦与顾安年也算端丰银楼的熟客了,伙计见着她们来,当即地热情迎了上来。三人如以往般先由伙计介绍店里的新品,当听伙计说起限量首饰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顾安年装作兴致勃勃与两人讨论,心中却忍不住笑了,女孩子家家,总是对漂亮首饰极有兴趣。

    “这限量首饰是特意请了有名的大师傅做的,样式做工都是一等一的!且每套只有十份,且都会刻上咱们店里特有的印记,没印记的那绝对不是出自咱店里的!”伙计竖起拇指得意地介绍,“小姐们也知道,别家店经常仿照咱家的样式,那质地做工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害得咱店里的招牌都险些砸咯!”

    “这不为了防止这限量首饰的样式被有心人窃了去倒卖,是以当家的才想出了这法子。往后没咱店里印记的,那都是仿的,小姐们可千万莫被骗咯!来,小姐们这边请!”

    “原来如此。”三人微微点头,在伙计的带引下在众多首饰中挑选起来。

    “这碧玉金丝蝶簪子可真好看!”顾安华拿着金丝穿珠翠编制的蝴蝶簪子爱不释手。因着是由金丝编织而成,是以整个蝴蝶愈发显得灵动精巧。只需稍稍一动,穿了珠翠的翅膀便微微摇晃起来,远看竟像是蝴蝶是活的般,仿似下一秒便会振翅飞走了。

    伙计见了,高声夸道:“这位小姐好眼光!这可是咱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簪子,若是配了香衣坊新出的荷边百花裙,那可真真是美若天仙呐!”

    “当真?”顾安华不由得双眼发亮,伙计连连道是,眉飞色舞道:“小姐们有所不知,这李记香衣坊是京中的老字号了,起先是做染坊和布庄生意的,生意做大后才请了手艺老道的大裁缝开了这成衣店,做工手艺都是一等一的!这一月,香衣坊出了几套新样式的衣裳,卖得可好了!不少勋贵家的小姐都夸好看呢!”

    伙计声情并茂的介绍,引得顾安锦与顾安华都心痒痒起来。

    顾安年瞧着还在热情介绍的伙计,心想这香衣坊不会就是沈千出售她衣裳图纸的商家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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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故人(跪求粉!)

    京城的李记布庄和染坊的确是老字号,可这成衣店却是新开张只有几个月的新店,然,前有老字号撑腰,后有新式样开路,香衣坊很快便在京中众多成衣店中站稳了脚步。

    听了伙计一番吹捧,三人实在好奇香衣坊的新式衣裳到底如何漂亮,便迅速选了首饰,问了伙计香衣坊的位置,出了端丰银楼往香衣坊去。

    香衣坊就开在城南,离着端丰银楼并不远,三人按着伙计的指点,很快便在荷香街上寻到了门庭若市的香衣坊店面。

    城南的荷香街算得上是京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之一,早有早市,晚有夜市,各种摊贩数不胜数,每日过往人流可想而知,要想在这街上开个铺子,家底过硬那是肯定的。不过荷香街是京中客栈酒楼茶楼的聚集地,要说开吃食铺子的不少,这在茶楼酒肆间开成衣铺的,香衣坊还是第一家,特别这店还是开在京中第一酒楼——金福楼的对面。

    “在酒楼对面开成衣铺子,这倒是少见。”顾安锦见了亦是吃惊。

    人人皆知酒楼里免不了有大厨房,这有了厨房便就有油烟味儿,若是衣服沾了油烟,那是绝对卖不出去的。虽说两家店隔着一条街,可总归会有些忌讳,是以一般布庄成衣铺都不会开在酒楼附近,就怕那油烟味儿随风飘来毁了店里的衣裳布匹。

    起初顾安年亦不解这香衣坊的店家是何想法,然当她走到金福楼与香衣坊之间时,她顿时明悟过来。

    作为京中最大的酒楼。金福楼的客流量自然大,每日迎来送往的客人不计其数。而香衣坊就正对着金福楼的大门,一出门便能见着。顾安年站在两家店之间。嗅了嗅鼻子,并未闻到任何油烟味儿,倒是被那色彩艳丽,花纹多变,式样繁多的漂亮衣裳缭花了眼。她想,打这金福楼出来的客人,十个里会有**个会到香衣坊里转转。

    又观察了下附近的店铺,顾安年发现除了金福楼,附近并没有其他大的酒楼客栈。若是能保证布料不会被油烟损坏,这里倒的确是开成衣铺的好地方。

    三人进了铺子,迎面便见一个双十年华的艳丽妇人,头上六只玉钗,一边耳后两朵嫣红牡丹,端的是花面交相映,好不妖娆。腰上一条玉色腰带,将那细腰凸显出来,真真是风韵无限。

    见着三人。妇人一甩帕子高声笑道:“哟,三位小姐可是要选衣裳?我是这店里的掌柜,人称花三娘,给三位小姐问礼了!”

    说着盈盈一福身。而后扭腰退开一步,露出身后手工精细考究的各式衣裙来,“您们瞧瞧。咱店中可还有您三入眼的?”孔雀尾花式的褶皱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荡开,尤如瞬间绽开的花儿。煞是好看,顾安锦与顾安华愣是看直了眼。

    这是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却又有着普通的成熟女人所没有的风流气度,一举手,一投足,皆展露出淡淡的风尘味。顾安年略带深意地望了那妇人一眼,直觉这人不简单。

    “如何?三位小姐可是中意的?不是花三娘我自夸,若是三位在咱店里选不着如意的,也就甭去别家看了,这最全最新的样式可都在咱这香衣坊了!”说着又是一甩手中蝶戏牡丹绣帕,三人顿时觉得一阵暗香扑面而来,浓郁却并不让人反感。

    顾安锦与顾安华先是因花三娘身上她俩从未见过的风情看愣了神,而后又是被店中的衣裳缭花了眼,唯有顾安年还有几分清醒,听了花三娘的话,她俏皮笑道:“姨姨,我们听端丰银楼的伙计说,您这里有许多新式样的漂亮衣裳,您能带我们先瞧瞧吗?”

    “这是自然!三位请随我来。”花三娘掩嘴轻笑,往通完后屋的布帘后高声喊了声:“小婉,我带三位小姐上楼瞧瞧,你仔细看店!”待里面高声应了,她细腰一扭,领着三人往二楼阶梯走。顾安锦两人这才回神,微红了脸颊登上阶梯。

    楼上的布置显得文雅许多,木质的墙上铺了宣纸挂了美人图,美人图上皆提了诗词,每隔着一张美人图,便挂着一套衣裳,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美人图中美人所穿的衣裳,正是旁边挂着的衣裳样式。地上亦有一排排的木架,亦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各式衣裙。

    “这墙上挂着的,都是咱们店里最新的式样,皆是采用最好的料子,请大师傅们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做工质地绝对没话说!您们瞧瞧这云纹月华裙,这金色彩雀腰带一扎,既华贵又显身段,搭配得可是一绝呐!还有这粉荷宽袖短袄,这对襟窄袖长衫,这花式都是最新的,绣工都是顶好的!”

    花三娘在一旁一一介绍,顾安锦与顾安华一件一件看过去,只觉每件都精致漂亮,恨不能将这挂着的衣裳都给搬回府里去。

    “真好看呐……”顾安华痴痴望着一条百花齐放荷边裙,伸手轻触上去,那惟妙惟肖的花朵竟不是染的,而是用彩线绣出来的,真真是栩栩如生。

    “哟,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眼光的,这百花裙是咱店里卖得最好的新款之一,好多千金小姐见了都是倾心不已呐!”

    “这百花裙确实好看,倒是与华妹妹的金丝蝶簪子极为相配。”顾安年闻言附和笑道。这屋里的衣裳她基本扫了一眼,可以确定就是她交由沈千的图纸上所绘的样式,只是有两件衣裳的做法,与她原本设想的有些出入。

    就拿这百花裙来说,原本她设想的染色,现在却是绣制。不过这改后的效果倒是好了许多,绣制的花朵比染出的花色要有质感,也更立体生动些。可见改动之人造诣不浅。

    “我亦觉得这裙子与那金丝蝶相称。”顾安锦含笑附和。顾安华见她二人都这般说,加之自己也属意这裙子,当即便欢喜道:“这裙子我要了,掌柜的你快给我取下来!”

    “好嘞!”花三娘高声应了,又道:“不过这衣裳只是个样式,恐是不合小姐的身,小姐若是要的话,怕是还需等个几日,待师傅们按小姐的尺寸重新做出新的来。”

    “这倒也是。”顾安华虽是不悦,却也觉得合理,便点头道:“那你们可要动作快点,本小姐后日就要见着这衣裳!”语气蛮横,惹得一旁的顾安锦不悦地皱了皱眉。

    “是是是,一定尽快一定尽快!”花三娘连连点头笑着应了。

    “这裙摆处的绣样可真是精细,可见绣制之人手艺精湛,敢问掌柜的可否为我三人引荐一番,让我三人请教请教?”顾安年眼珠一转,忽而问道。

    “这……”花三娘迟疑了一会,继而一甩帕子敷衍道:“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前些日子一位老乡委托我收留的,叫出来怕是污了三位小姐的眼。”

    “哦,原来如此。”顾安年弯唇一笑,也不再继续追问,转首打量起其他衣裳来。顾安锦疑惑地望她一眼,笑问:“年妹妹何时对女红感兴趣了?”

    “不过好奇罢了。”淡淡一笑,顾安年将话题转到眼前的衣裳上,顾安锦亦不再多问,与她讨论起来。顾安华见两人相处亲密,冷哼一声,亦再次看起衣裳来。

    花三娘领着三人继续在楼上转悠,楼下,顾安年三人带来的几个丫鬟亦在楼下看起衣裳来,说说笑笑地谈论开来。

    “朱绘姐,这衣裳做的可真漂亮啊。”顾安锦屋里的一个小丫鬟捧着一条裙子的裙摆,连连抚摸舍不得放手。蓝巧见了哼笑一声,心道下等丫鬟就是没见识。

    朱绘可是把蓝巧那声不屑的冷哼听在耳里,当即不悦又尴尬地皱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忽地听到一阵极轻的叫唤。

    “朱绘姐姐,朱绘姐姐!”

    那声音似有些耳熟,朱绘不由心中起疑,便四处望了望,好一会才寻到了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声音是从通往后屋的布帘子后面传来的,待朱绘看清兰花布帘后唤自己的人时,她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幸而她手快捂住了自己嘴,才避免了引人耳目。

    那布帘后的竟是前几月被赶出侯府的青叶!

    趁着其他丫鬟没有注意,朱绘假装挑看衣裳,慢慢往布帘方向挪动,待带了布帘旁,她迅速掀起帘子钻了进去。

    “你怎会在此?!”一进到帘子后面,朱绘便压低声音急切问道。要说她与这个青叶也并不熟稔,这人既然都被赶出了府,此刻找她可是有何意图?

    “朱绘姐姐不用担心,青叶并未想要麻烦姐姐。”青叶急忙行了一礼,以图打消朱绘的担忧。朱绘见她虽穿着素净,却脸泛红光,反倒是比在府中时还丰腴许多,心想她这段时候应是过得不错,便也就放下了心,道:“不知青叶妹妹唤姐姐有何事?”

    青叶见朱绘已不似方才那般惊慌,微微一笑道:“妹妹如今姓孟名婉,朱绘姐姐唤我婉儿罢。”顿了顿又道:“不瞒姐姐,妹妹唤姐姐过来,是想向姐姐打听一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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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意外(二更求粉!)

    “何事?”朱绘不解问道。既已被赶出侯府,这青叶还有何事要打听的?

    青叶,即孟婉局促地捏紧指尖,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开口:“不知……不知七小姐近日、近日可好?”

    被赶出侯府已有数月,走投无路的她幸运地遇到了那神秘男子,而后又被花三娘收留,现在的她过得很好,不用处处看人脸色,不必时时担惊受怕,然而她始终放不下,她总还记着那深深宅院中那异于常人的孩子。

    方才三位小姐进店时,她便远远瞧见了,然她却鬼使神差地她躲进了后屋。待三位小姐上了二楼,她这才敢叫了朱绘过来打听情况。

    朱绘实在诧异至极,众所周知,当初青叶被赶出侯府虽是夫人下的令,却是七小姐的意思,如今这青叶怎的还这般挂念七小姐?

    犹豫一番,朱绘毫不隐瞒道:“你被赶出府后,太夫人赐了七小姐一个贴身丫鬟,如今七小姐与那丫鬟感情甚笃,日日都能见着笑脸。”

    胸口一窒,孟婉无意识绞紧手中帕子,干笑两声道:“是,是吗?如、如此甚好……”神色却是难掩落寞失望。

    朱绘知她心里不好过,暗叹一声劝道:“你莫要担心,七小姐自得了那丫鬟后,性子变了不少,如今亦不再似以往那般任性娇蛮,那丫鬟十分能干,日后定是会好好伺候七小姐的。”

    “甚、甚好。”孟婉勉强笑道,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朱绘又将她走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孟婉听着。心中愈发不平静起来。她自认比旁人更清楚小姐阴晴不定的狠戾性子,听了朱绘的叙述。她直觉小姐是在伪装乖顺,是为了刻意接近嫡小姐。其中的目的,昭然若揭。那日小姐除掉黄梅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相信小姐不管要伪装成何模样都是轻而易举的。

    孟婉不禁为善良的嫡小姐担忧,而同时,又是觉得心寒。她自认对小姐伺候地尽心尽力,即便是在被赶出府后,她亦是一心挂念小姐,然而小姐却在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后,过得愈发开心如意。难道真如那人所说,小姐是因为她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将她弃如敝屣?

    七小姐是何性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你当真要看着她为害他人吗?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日所听之言,握紧的双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复松开,最终,她一咬牙。心中做下决定。既然七小姐这般对她,她何不为了自己,为了那人而活?!

    朱绘见孟婉脸上神情挣扎,心中正起疑。却见孟婉忽而福身道:“今日劳烦朱绘姐姐了。”不过瞬间,她身上的气势便已大大不同方才,显出几分淡漠从容来。

    “无、无妨。”朱绘望着气势大变。面带微笑,眼神坚定的孟婉。心中更为疑惑。

    又寒暄几句,朱绘便掀起帘子回了店中。她有些慌乱地假意观赏衣裳,见无人注意她这边,不由松了口气。然她的一切动作却都被一人看在了眼中。

    孟婉从帘子后面探看到无人发现朱绘的举动,便也松了口气。楼梯上忽地响起脚步声,孟婉一惊,知晓是花三娘带着三位小姐正下楼来了。踌躇一番,她憋着嗓子向上喊了声:“花姨,我出去一趟!”随即便捂了脸往店门跑。

    顾安年三人下楼时,正好瞧见一道身影慌慌张张奔出店门,顾安锦与顾安华并无在意,因着选到了中意的衣裳,她们满心只有欢喜。顾安年却望着那背影出了神,她总觉着那背影有几分熟悉。然转念一想,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都何其多,何况是身形?便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人交付了订金,与花三娘谈妥了取衣的时间,便离开了。就这短短的时间,香衣坊就又来了好几位客人。

    除了替自己选衣裳,顾安锦还提议为太夫人选了一件外裳,出了香衣坊,三人打算回府。一路上,三人还在兴高采烈讨论方才见着的衣裳样式,行至一处茶楼前,顾安锦忽而道:“听卿哥哥说,这家茶楼的香茶不错,我们已逛了好些时候,不如进去歇息片刻再回?”

    顾安年抬头望去,只见茶楼门上悬着一方光滑木匾,上书“十里香”,倒有几分文雅味道,确实是顾怀卿等公子哥儿喜欢的去处。点点头,顾安年正欲开口,却忽听头顶响起咔嚓一声,而后一个黑影便急速笼罩下来。

    瞳孔微缩,眼中倒映着急速下落的木窗,顾安年握紧衣袖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扑将上来,同时一道急切的呼喊响起,再来就是一阵阵惊呼。

    “小姐当心——!”

    “啊——!”

    咵啦一声响,是木窗砸在人身上断裂的声音,顾安年睁大眼望着覆在自己身上的青莲,听着耳边疼痛的抽气声,怔愣不知回神。

    “年妹妹!”顾安锦心如擂鼓,急忙上前扶起顾安年,拉着她上下查看。丫鬟们也从惊吓中回神,七手八脚将青莲拉开扶起。青莲痛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却仍是拉着顾安年不放,直至将顾安年全身打量一遍,确认她无事,才呼出口气虚弱笑道:“小姐无事便好。”

    众人心中微惊,这青莲竟如此忠心尽职。

    “多亏青莲相救,年妹妹才免于一难,回府后我必定告知祖母与母亲,重重谢你。”顾安锦镇定下来,将顾安年揽到自己怀里,对青莲颔首致谢。

    “三小姐言重了,这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又怎担得起这谢之一字?”青莲含笑躬身。

    “嗯。”顾安锦颔首一笑,感受着怀中人微微颤抖,便轻柔拍抚怀中顾安年的背脊,柔声哄道:“无事了,年妹妹莫怕。”好半晌,怀里的人才轻轻点了点头,顾安锦这才松了口气。

    靠在顾安锦怀中,顾安年讽刺地勾起嘴角。今日的一切看似巧合,却丝毫瞒不过她。上次的药汤之事虽是她刻意改变前世之事所致,然今日之事却是与前世无异,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时间提早了些,可想而知是因着项氏提前计划所致。青莲啊青莲,你果真从一开始便是顾怀卿的人!

    这意外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一时引了不少过往的路人围观。待顾安锦安抚好顾安年,茶楼的掌柜已闻声赶来。

    掌柜的又是鞠躬又是致歉,顾安华却仍是不依不饶大喝:“你可知我等是何人?!我们是永济侯府的千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惊了我年姐姐,休想三言两语便能了事!”

    众人听闻是永济侯府的千金,登时议论纷纷起来,茶楼掌柜亦是大汗淋漓,心知这事不好解决,只得卑躬屈膝连连作揖,哀求道:“此事纯属意外,这木窗年久失修,小的也不知它会突然掉落惊了几位小姐,还请小姐开恩呐!”

    顾安华却是逼近一步,咄咄逼人道:“你既知年久失修,为何不找人修葺?!你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这、这可真真是冤枉呐!小的又怎知几位小姐会打从这路过?此事当真只是意外啊!”掌柜的大呼冤枉,被逼得连连后退。

    “你——”顾安华还欲斥责,顾安锦忽然出言阻止:“华妹妹莫要无礼!掌柜说的有理,你我三人不过偶经此地,遇上了这等事,确实怪不得掌柜的。”

    “锦姐姐!”顾安华诧异大呼,锦姐姐竟然帮着外人说话!

    “这位小姐所说有理!小的确实不知这木窗会突然掉落,不然就是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惊了三位小姐贵体啊!”掌柜的见状,忙转向顾安锦连连拱手作揖。

    “掌柜的不必如此。”顾安锦淡淡一笑,抬手虚托一把,温声道:“此事既是意外,便就这般了了,掌柜的无需自责。”

    “是是是,谢小姐大量,谢小姐大量!”茶楼掌柜连声致谢,旁人见此情景皆暗暗称道顾安锦宅心仁厚。

    顾安华将旁人的小声议论听得清楚,不禁冷哼一声,过去扶了顾安年,斜睨着顾安锦,阴阳怪气道:“年姐姐,你这惊可是白受了,咱们锦姐姐为了好名声,可是不管你的死活呢。”

    顾安锦本意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以免影响侯府名声,却不想顾安华竟如此臆测她的用意,她顿时又气又急,大喝一声:“华妹妹!”又焦急望向顾安年,解释:“年妹妹,你莫要听华妹妹胡说!”竟是眼眶都急红了。

    “锦姐姐,我不过实话实话罢了。”顾安华轻抬下巴,趾高气昂道。眼珠一转,她忽然咯咯笑起来,嬉笑道:“说来也巧,锦姐姐一提议到此喝茶,便就碰上了这木窗跌落,这时候可真是选得好呢。”

    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顾安锦为了博好名声,故意演了这么出戏?

    “你——你——”顾安锦怒指顾安华,气得说不出话来。顾安年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见顾安华得意洋洋,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心念一转,顾安年刚想逆转氛围,却忽听人群外一道男声道:“方才一事,乃是在下过错,在下特来请罪,还望几位小姐莫要怪罪。”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说话那人迈着优雅的步伐,出现在顾安年几人面前。

    竟然是他!看清那人样貌,顾安年警惕地皱起眉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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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信任(泪奔求粉!)

    “方才便是在下不小心导致木窗脱落,惊了三位小姐,还请三位小姐见谅。”越过人群,来人含笑拱手,言行举止皆是礼数周到无可挑剔,一如记忆中那般谦和有礼,风度翩翩。

    紫金冠,蟠龙钗,绛紫长袍外是紫纱外罩,蟒玉腰带上缀满挂饰,此人一如既往喜爱紫色。十一二岁的少年,俊眉朗目,举止高雅,贵气逼人,此人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气势凌人。

    这是此生第二次见到此人,顾安年的心情已不似前一次的波涛汹涌,甚至可以用宁静来形容。前世初见的倾心场景,今生竟是一点波澜也惊不起了。

    “公子多礼了。”顾安锦微微垂首敛衽回礼。顾安华却不似她这般温婉,直接上前一步质问道:“你便是害得我七姐姐受惊之人?”眼角一扫,将眼前人打量了个遍。

    “大胆!你可知——”少年身边跟着的中年男子出言喝道,光洁下颌上的肥肉因激动而抖动起来。

    “来福不可无礼。”少年抬手制止了那中年男子的话,又拱手为礼对顾安华道:“下人斗胆,冒犯小姐了。”

    顾安华见此人甚好说话,气焰便愈发嚣张,不屑哼道:“你们犯错在先,无礼在后,此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哦?”少年微勾嘴角,笑问:“那不知小姐如何才肯善了?”

    “自然是你给我年姐姐磕头谢罪!”顾安华傲然抬头,话语掷地有声。顾安锦见她竟提出此等无礼要求,急得一跺脚。怒道:“华妹妹,不可妄言!”顾安华却是理也不理。

    被唤为来福的中年男子再次气愤欲开口。却仍是被少年拦了下来。少年淡淡一笑,却是不疾不徐道:“听闻永济侯府八小姐恃宠而骄蛮横霸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安华心头一惊,诧异道:“你怎知我是何人?”

    少年哼笑一声,不理会惊讶的顾安华,走前一步对着顾安锦拱手道:“永济候嫡小姐倒是比传闻所言更为宽厚温婉,在下宋璟,久仰小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顾安锦听到少年自报的名讳。大吃一惊,忙福身行礼:“不敢当,三皇子谬赞。小女子不识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恕罪。”她虽不懂朝中之事,却也听过三皇子名讳,

    “三皇子?!”顾安华闻言顿时惊慌失措,此人竟是皇子?!她忙跟着顾安锦福身施礼道:“小女子斗胆冒犯,还请殿下恕罪!”她虽胆大,可这对皇子殿下无礼。她是真真不敢的。

    宋璟俯看一眼方才还盛气凌人,此刻却害怕地微微颤抖的顾安华,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伸手虚扶两人一把。笑道:“两位小姐无需多礼,请起吧。”

    “谢三皇子。”顾安锦与顾安华道了声谢,站起身来。皆是俯首敛眉。宋璟见状温文一笑,道:“两位小姐不必如此拘谨。按理你二人倒是要称我一声表兄。”

    “小女子不敢逾越。”顾安锦落落大方回道,仍是谨守礼法。宋璟却不以为杵。反而觉得她知书达理,温婉恬静,再一看她面如凝脂,秀美清丽,便不觉失了神。旁边的顾安华见宋璟望着顾安锦眼也不眨一下,不由暗中嗤了一声。

    顾安锦亦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顿觉不适,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踌躇见,忽听一声清脆声音道:“锦姐姐,若无事,妹妹想先行回府,以便请大夫替青莲查看伤势。”她这才想起因着三皇子的出现,她竟把年妹妹给忽略了。

    脑中灵光一闪,顾安锦颔首笑道:“年妹妹受了惊吓,底下丫鬟亦受了伤,实在不便久留,还请三皇子见谅。”

    宋璟亦是此刻才想起他来此的目的,即刻收回流连在顾安锦身上的视线,转而望向那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顾府七小姐。当视线触及那尚且青稚,却已渐露绝美之姿的小脸时,他不由微微吃惊,这侯府主母近日颇疼爱的顾七娘,竟是比他预料的还要姿容更甚。

    收起心中惊诧,宋璟拱手淡淡笑道:“这位想必便是顾七娘罢,当真是生的灵慧可爱。”然顾安年却只是冷冷扫他一眼,便转向顾安锦道:“锦姐姐,可否回府了?”

    这般反应,让宋璟更是诧异。方才那扫视的一眼,其中的淡漠冷意,让他不由心惊。

    气氛有些僵持,顾安锦见宋璟脸色微变,忙上前福身解释道:“年妹妹方才受了惊吓,想是还未缓过来,还请三皇子莫要见怪。”

    宋璟脸色稍有缓和,摆手笑道:“无妨,也是在下过失,方才惊吓了年妹妹。”脑中一闪而过顾怀卿曾说之言,心中不由信了几分,这个小庶女怕是当真不简单。

    “不如就由在下送几位妹妹回府罢,便就算是在下赔礼道歉了。”话锋一转,宋璟道。

    “这……”顾安锦迟疑地望宋璟一眼,不知该如何拒绝。

    “不敢劳烦三皇子,我姐妹三人自行回府便是。”顾安年忽然开口,不等宋璟再劝,她走至青莲身侧,面露关怀问道:“你可还好?我们即刻回府,你且先忍忍。”

    “青莲无碍,小姐不必担心。”青莲由黄桃扶着,脸色依旧苍白,闻言含笑点点头。顾安年却是把眉头皱地更紧。

    顾安锦见顾安年无意搭理三皇子,心中顿觉担忧,怕三皇子怪罪下来。然她亦不想与三皇子有太多纠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顾安华见她为难,冷笑一声亦走到青莲身边,故作担忧道:“青莲看似伤的不轻,我们还是快快回府请大夫诊治为好。”

    顾安年绷着脸点头,吩咐黄杏:“你小心扶着青莲,我们这就回府。”随后竟径直离去。顾安锦她不说一声便走,亦不再犹豫,匆忙向宋璟福了福身,领着丫鬟追了上去。

    “这永济侯府的七小姐与八小姐真真无礼!”待顾安年三人走远,来福嗤了声。

    宋璟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沉吟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继而转身进了茶楼。

    茶楼二楼,方才木窗掉落的雅间,孟婉战战兢兢坐在桌边,待见宋璟推门进来,她立即起身福身道:“谢公子相助。”宋璟瞥她一眼,冷然道:“既然是怀卿委托,我自是会全力相助。”顿了顿又道:“听闻你曾是顾七娘的贴身丫鬟?”

    孟婉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也不敢隐瞒,点头道:“奴婢确实曾是七小姐的丫鬟。”

    “嗯,”宋璟点头,神色莫测,又道:“你且与我详细说说你所知的顾七娘一切事宜。”

    孟婉心中惊讶更甚,略一皱眉,终是将自己所知全部详细说了。

    “如此见来,这顾七娘虽小小年纪,却确实心机深沉,怪不得怀卿亦道要多加提防。”指尖轻敲桌面,宋璟深思道。

    “……”孟婉闻言嘴唇微微蠕动,却终是没有开口。

    话说另一边,顾安年几人回了府,当即便请了大夫替青莲诊治。所幸那木窗已腐朽,砸落下来造成的伤势并不太重,这让青莲少遭了许多罪。

    伤虽不重,但青莲也不得不卧床休养几天。送走了大夫,顾安年亲自守在青莲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安抚道:“这些日子你安心养伤,就不要急着当差了。”

    “无碍,青莲还可以继续当差,不在小姐身边伺候,我实在不放心。”青莲却不肯应了。

    顾安年面色一沉,冷声道:“我是主子,我叫你休息你便要休息,难不成你还想抗命?”

    “可是……”青莲仍是不放心,顾安年打断她,缓和神色叹道:“青莲姐姐,你是为我而伤,你若不肯好生休养,岂不是要让我愈加愧疚?”

    “小姐……”青莲为难地皱起眉头。

    顾安年微微摇头,忽然压低声音道:“青莲姐姐,你不必再说,我知你的心意。”

    此时屋中只有顾安年与青莲两人,低叹一声,顾安年起身望向窗外,道:“不瞒你说,我曾一度怀疑你是祖母派来监视我的人,是以我一直对你有所防备,也曾试探过你。然这几月来,无论我私下犯何错,祖母都不曾知晓,倒是母亲总能及时察觉。加之今日一事,我才确定你并非是来监视我的,而是真心把我当做是主子,不然你不会如此奋不顾身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际。”

    “这屋里,只有你能让我信任,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我才方便办事。”最后这句话,是顾安年凑到青莲耳边说的。那一瞬间,顾安年看到了青莲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自禁的欣喜,然而青莲却没有瞧见她嘴角讽刺的弧度。

    信任二字确实存在,然,顾安年信任的不是青莲对她的忠诚,而是青莲对顾怀卿的忠诚。

    既然顾怀卿将青莲派到了她的身边,她便将计就计将青莲作为心腹,往后,将自己与项氏的所有计划摆在青莲面前,就等于将所有计划摆在顾怀卿面前。如此一来,项氏想要谋害嫡姐,想要顺心如意,便不会如前世那般容易,而她亦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达到目的。

    所有的准备就绪,一切还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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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动(二更求粉)

    大匡王朝永成十二年,邻国殷齐屡犯边境,永成帝胞弟,即先帝么子——逸亲王自愿请战,永成帝封其为骁勇大将军,派其前往镇守边境,历经四年,终保边境安宁。永成十六年,永成帝下诏,逸亲王班师回朝,大匡举国欢庆。

    昨夜一场淅沥春雨,润物无声,焕发生机,早起临窗而望,放眼一派生机盎然,顿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青草气息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满带纯净清新之气,脑中不自觉联想,园中的牡丹不知开的如何了。

    时值三月,正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之际,园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自是姹紫嫣红一片繁盛之景。正是赏花的大好时机。

    晨光微曦,绿叶间犹带着露水的花瓣娇嫩欲滴,万般惹人怜惜。青葱玉指不禁轻抚而过,宛如春风般柔情蜜意。花香四溢,徜徉于花海之中,芬芳萦绕鼻端,衣角似也要被染上这淡淡清香。花香醉人,景醉人,莫辜负大好春光。

    良辰美景,一派祥和之象。然枝头忽而响起喜鹊欢啼之声,扰了这祥和宁静之情。

    绿芽枝头雀儿叫,应是喜气到。

    “小姐——!”游廊深处突然传来阵阵呼唤,静立花丛中的人儿蓦然回首,一片红花绿叶间,青纱摇曳,红影娇俏,冰肌玉骨端的是姿容无双。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俏?

    青色的聘婷身影疾步跨下游廊。提裙闯入七色花海之中,拍着胸口微喘着急切道:“小姐。青莲姐姐正四处寻您呢!说是三小姐派人来请您过去!”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杏眼的丫鬟粉腮朱唇,亦是俏丽清秀。

    “黄桃,怎的又如此咋咋忽忽的,成何体统。”伸手抚过身旁豆绿牡丹,女子不疾不徐问道。

    这俏丽的丫鬟便是黄杏,而她口中的小姐,自然便是顾安年。

    时光易逝,容颜易变,转眼四年韶华已去。顾安年已不再是当年瘦弱的女娃,如今的她,是名声在外、才华出众的侯府七小姐。

    “可是有何大事?”唇角微勾,顾安年缓步朝游廊走去,朱红的裙摆摇曳生姿。黄杏赶紧跟上,俯首躬身回道:“奴婢不知,只听闻仿似宁表小姐来了。”

    “哦?”柳眉微挑,顾安年当即便明了了嫡姐是为何事派人来请她。

    逸亲王战胜回京,京中自是热闹非凡。宁秋霜早早便打了主意要去凑热闹,邀了她与嫡姐二人去看看逸亲王回京的阵仗。既然今日宁秋霜一早便来了府中,想必今日便是逸亲王到达京城的日子。

    逸亲王,这个狂放不羁的风流男子。与前世一样顺利回到了京城,这便预示着府中暗涌的波涛将浮于表面,一切阴谋诡计将正式上演。

    回想昨日项氏所言。顾安年不由讽刺地勾起嘴角。

    “时光如流水,转眼年姐儿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母亲心中甚是欣慰。这般想来,锦姐儿亦到婚配年纪。也不知你祖母会替你锦姐姐选怎样一个夫家。”

    四年的时光并未在项氏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反倒为她添了抹成熟的风韵。项氏依旧雍容华贵面似芙蓉,是众人口中孝敬长辈,善待子女,贤良淑德的贵妇。但是她知道,项氏已经迫不及待。

    “祖母选的,自然是匹配得上我侯府的。”她假意不知项氏话中意思,敛眉笑道。

    项氏淡淡一笑,扶额轻声道:“安年,此事母亲甚是困扰。”说已说的如此明显,她便是再想装糊涂,亦是不可能了。

    眼波微转,她颔首笑道:“安年明白了,母亲大可放心。”项氏这才满意点头。

    项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要顾安锦的婚事掌握在她手中。为此,她现在就需要自己为她铺路,以便她实施计划。等待这许多年,她终于要开始动手。

    清风骤起,穿过曲折游廊,拂起轻纱衣角,顾安年轻扬嘴角,这第一盘棋,项氏注定要满盘皆输。

    顾安年并未回暖香苑,而是直接往锦荣苑去。锦荣苑是如今顾安锦的住所。

    一年前,顾安锦搬离暖香苑,居到了锦荣苑中。起初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道是她与项氏不和,然流言并未猖獗太久,最终在项氏与顾安锦表现出的一次次母慈女孝中销声匿迹。

    至于其中是否真有隐情,便就无人知晓了。

    锦荣苑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暖香苑差,院中亭台花榭假山池潭无一不缺,格局装饰皆是独树一帜,这些都是侯爷亲自吩咐建造的,由此可见顾安锦的受宠程度,也难怪项氏愈发容不下她。

    穿过垂挂了紫藤的月亮门,便就是锦荣苑主房所在。守在门口的丫鬟见顾安年来了,立即扬声向里通报,而后推开门,将顾安年请了进去。

    房中,顾安锦正端坐桌边,握着一册书卷研读,时而含笑回应一旁正兴致勃勃,绘声绘色讲述传闻中风流倜傥俊美无俦的逸亲王的风流轶事。

    如今京中若说谁最惹人热议,除了逸亲王当无第二人可想。

    听了门外的通报,顾安锦方放下手中书卷,抬头便见顾安年跨进门来,她当即无奈笑道:“年妹妹可来了,让姐姐好等。”

    顾安锦如今已是金钗之年,亦是出落地标致秀丽。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比之顾安年的艳丽,她更显雅致清丽。若是将顾安年比作妖艳的牡丹,她便就是那清丽脱俗的白莲,端庄而高洁。

    顾安年娇憨一笑,快步走进两人,挽上顾安锦的手撒娇道:“今儿后花园的牡丹开的正好,我正赏花呢,黄桃咋咋忽忽地跑来,道是嫡姐寻我,我便立即赶来了,嫡姐可不能怪我来迟!”

    宁秋霜听了这话,抢在顾安锦开口前笑着挪揄:“锦妹妹这般疼你,就是怪天怪地,也怪不到你身上去!”而后便急切兴奋地催促:“既然来了,咱们就快出门吧,不然等会可占不到好位置了!”

    “瞧霜表姐这急切样,不知晓的还以为是要去会意中人呢!”顾安年嗔笑一声,视线不着痕迹扫过桌上翻开的书卷,隐约看到几味药草的名字,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小丫头懂什么呢!传闻逸亲王可是绝美如神,你姐姐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传闻的真假罢了!”宁秋霜一瞪眼,顾安年闻言收回视线,不服输地与之对视,摇头晃脑挪揄道:“就是逸亲王真真俊美如神,怕是在霜表姐心中亦是及不上卿哥哥半分的。”

    宁秋霜不禁涨红了脸,娇羞叱道:“胡说什么呢!当心我饶不了你!”

    “好了好了,再闹下去就真赶不上时辰了。”见两人愈闹愈大,顾安锦忙起身制止两人,含笑道:“祖母不喜府中姐儿时常出府,加之今日又是逸亲王回京之日,府外定是比往日更为混杂喧闹,我们须得早去早回,以免惹了祖母不快。”

    “还是锦妹妹聪慧识大体。”宁秋霜连连点头附和,暗地里对顾安年努了努嘴,顾安年亦回了她一个鬼脸。顾安锦见两人如此,不禁轻笑出声。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只领了贴身丫鬟便悄悄出了侯府。

    街上比预料中的还要热闹,逸亲王的队伍还未进城,大街小巷便已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楼更是被挤了个满,二楼窗口处都站满了人。

    “传说中的夹道相迎啊!”好有大明星出场的感觉!宁秋霜暗自欣喜,对传闻中的逸亲王更是期待万分。

    顾安锦与顾安年亦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人,皆有些惊慌。然顾安锦惊慌的是人多容易走失,而顾安年担忧的是人多会影响计划。

    因着时间还早,一时半刻逸亲王的队伍还不会进城,三人便寻思着先到酒楼坐下。顾安年早便料到这情况,是以在昨日便派了人在逸亲王必经之路的酒楼订了雅间。三人这才免于找不到去处。

    方进酒楼大门,三人便遇到了洛靖远,宁秋霜直叹好巧,顾安年却知这不是巧合,青莲果然不负她所望,及时将她暗中的计划告知了顾怀卿,洛靖远想必便是来救场的。所有的事情都按计划进行着,只希望这过多的人流不要搅了这出好戏才是。

    几人见了礼,宁秋霜便邀洛靖远一同品茶,洛靖远果然如预料的答应了。

    如今的洛靖远,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然比之四年前,已多了一份沉稳一丝持重,许是练武的缘故,他已不再是单薄纤细的少年郎,而变成了挺拔健朗的男子,有他在,项氏的目的应是无法成功了,不过此时依旧大意不得。

    另一边,顾安华领着蓝巧,正气冲冲地穿梭在小巷中。

    “都怪你!磨磨蹭蹭的,现在还怎么找到顾安年她们?!”顾安华厉声大骂,蓝巧低头喏喏应是,两人都未发现身后鬼祟的身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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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英雄救美(求订阅)

    楼下很快便传出了阵阵欢呼声,宁秋霜当即兴奋趴到窗口探头张望,然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都没有瞧见。原来逸亲王队伍刚进城,如今还未到此处,她不由有些失望。

    “这里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嘛!”宁秋霜伸长脖子望了许久也未看到想见之人,不由气恼地跺脚,在这上面根本只能看到头顶而已。

    “既然快到了,不如我们下去等?下面一定能看的更清楚!”忽而她灵光一闪,想出这么个办法来。顾安年微勾唇间,有宁秋霜在,倒是省了她些功夫。

    “好啊好啊,我也想下去看!锦姐姐,我们下去看好不好?”假意欣喜地附和,顾安年挽住顾安锦的手臂撒起娇来。

    顾安年不由皱紧眉头。下面人多杂乱,若非必须,她实在不想下去,她仍记着那年乞巧节顾安年走失一事。然顾安年如此哀求于她,她又不忍心拒绝,正左右为难,正喝茶的洛靖远忽而含笑道:“既如此,我们便下去吧。”

    有他这句话,顾安锦顿时放了心,点头道好。嗔怪瞪了顾安年一眼,她柔声细细叮嘱道:“一会要好好跟着姐姐,可别忘形走丢了。”顾安年嬉笑着连连应是,没有忽略洛靖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几人出了酒楼,发现街上比之前还要混乱。宁秋霜依旧不管不顾往前冲,她的贴身丫鬟灵雀忙大唤着焦急跟了上去。顾安锦想唤住两人,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看着她们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

    “这可如何是好……”担忧地皱起眉。顾安锦踮起脚往人群中张望。洛靖远紧紧护在她身后,柔声安慰:“宁小姐有丫鬟跟着。应是无碍,锦儿勿需担忧。”

    “希望如此。”顾安锦轻叹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与洛靖远贴得如此近,登时羞红了脸退开一步,微垂着头视线慌张地游移。洛靖远见她双颊泛红,竟似初绽的粉荷,纤长浓密的羽睫轻颤,似扫在心头,他不由心驰神荡,刚欲开口,却听顾安锦慌张道:“年妹妹呢?年妹妹怎的不见了?!”

    浓眉蓦地紧皱。洛靖远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小庶女当真不安份,如此快便开始耍花招。他忙安慰顾安锦道:“锦儿莫急,七小姐应还未走远。”

    “嗯。”顾安锦点点头,紧握在胸前的双手却表露了她的担忧和不安。

    街上人声鼎沸,人群涌动,几乎是脚跟挨着尖跟站。洛靖远与顾安锦在拥挤的人群中寻了好一会,却仍旧没有看到顾安年的身影,正当顾安锦心急如焚之际,洛靖远无意间看到一道酷似顾安年的背影。就站在前面不远的巷子口。他移开视线本欲装作没有瞧见,却不料顾安锦很快也发现了那身影。

    “年妹妹在那边!”顾安锦惊喜叫了一声,当即便要往那边挤去。洛靖远无法,只能紧跟她身后。以防发生意外。

    然而当两人快走到巷子口时,那身影却突然拐进了巷子里,顾安锦见状愈发心急。高声唤道:“年妹妹!姐姐在这里!你莫要乱跑!”洛靖远见她如此担心顾安年,心中更是不愉。

    待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巷子口。已不见了那道身影。顾安锦正是心急之时,见那身影是往巷子里去了。想也不想便也钻进巷子里。

    巷子对面人群中,顾安年望着进入巷子的顾安锦,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洛靖远,得意地弯起嘴角。此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逸亲王来了!”霎时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掌声轰鸣,欢呼声此起彼伏。

    顾安年抬头望去,只见宽敞街道上数十匹高头大马缓步而来,两旁有兵士开路,其后有兵士护驾,笙旗飘扬,流苏摇曳,脖铃叮当,真真是好不气派。

    当先一匹漆黑俊马,浑身上下宛如墨碳,唯有四蹄处一团白色,仿似踏于雪上,其余部位无半根杂毛。此马约长一丈,高八尺,身形矫健,一看便是名驹,这让顾安年不由想起传说中的赤兔马来,不过赤兔马是赤红色来着。

    这墨色宝马虽引人注目,然真正吸引人的却并非这骏马,而是骑于骏马之上,那宛如神祗的男子。此时已将近午时,艳阳悬于头顶,温和的阳光落到那男子一身银甲之上,折射出刺眼冷冽的光芒,映得那马上的男子愈加气宇轩昂,俊美不凡,更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眼如含墨,却波光潋滟;眉似刀削,却隐含柔情;薄唇微勾,道是有情却无情,这般一个不失俊朗又风雅的男人,便就是大名鼎鼎的逸亲王。喧嚣之中,顾安年望着这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男子,忽而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不过,这确实已是隔世。

    “逸亲王!逸亲王!”人群中不少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叫,顾安年很难想象这个暴虐成性,风流无比的男人竟如此受人爱戴。不过想来也是,如今逸亲王的恶名尚未传出,人虽是风流了些,却并不影响他在民众心中高大的形象。

    这是个欺世盗名的男人。最后望了眼骏马之上的人,顾安年勾起嘴角转身隐入人群中。

    与喧嚣热闹的大街上不同,幽深的小巷子里此刻寻不到半个人影,阴暗湿冷的环境显得有几分阴森。

    顾安锦胆战心惊走在巷中,轻声唤道:“年妹妹?年妹妹你在吗?我是锦姐姐啊,你快出来……”轻柔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外面的热闹的欢呼声传到巷子里,更显得此处偏僻可怕,顾安锦攥紧了手帕,仍是不放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待她走到巷子深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以为身后之人是顾安年,不由惊喜回头唤道:“年妹妹!”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并非顾安年,而是两个五大三粗满脸猥琐的男子。

    “你、你们是何人?”望着步步逼近,眼露恶意的两个粗犷男子,顾安锦顿时心生惧意。下意识将双手护在身前,她一边查看四周环境一边步步后退,欲寻求逃脱之法。即便深居闺中,她亦知晓此刻是遇上流氓歹徒了。

    然小巷狭窄,两边皆是高墙,除了后退,她别无他法。眼见歹徒愈靠愈近,顾安锦慌得眼眶发红,又听两个男子嘿嘿笑道:“小娘子莫怕,咱哥俩不是坏人,哈哈哈!”

    说罢竟猥亵地探手过来,顾安锦吓得大叫一声,往后躲去,却不慎踩到石子滑倒在地,顿时摔得发髻散乱,干净的衣裙亦染上污垢。见状两个男子笑得更叫大声,顾安锦急得大呼:“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两个歹徒却并不阻止,顾安锦叫的越大声,他们便笑得愈开心。直至喊到声嘶力竭,顾安锦才知晓这般呼救是无用的,外面如此热闹,这小巷里的一切又如何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啊——!”正当顾安锦欲自尽以保清白之际,猖狂的歹徒忽地惨叫出声,她立即惊慌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那凶恶的歹徒,而是洛靖远蕴含怒气的俊逸脸庞。

    “锦儿!”一脚踢开被扭断胳膊摔倒在地的歹徒,洛靖远快步来到顾安锦身边,一把将那泪眼婆娑颤抖着的人儿拥进怀中,心中痛得好似有万针在扎。

    原本他一直尾随在锦儿身后,然却在进入巷子时被突然骚动起来的人群拦住,待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巷中,看到的便是锦儿遭人非礼的场景。那一刻,他惊得魂飞魄散,不及细想便将两名歹徒打倒在地。

    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幸好锦儿无事……回想方才景象,犹是心惊不已,顾怀卿紧拥着怀中人儿,长舒口气,心中庆幸不已。

    感受着那熟悉温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顾安锦怔愣良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靖远哥哥!”扑进那温暖的怀抱,她再也禁不住恐惧的折磨,痛哭失声。她以为……她以为再也见到这人了。

    温香软玉在怀,洛靖远却生不出旁的旖旎心思,只抱紧了怀中人柔声安抚:“没事了,锦儿,有我在,已经没事了。”

    眼中却是冰冻三尺,此事他定要顾安年付出代价!

    苦过一阵,将心中恐惧宣泄出来后,顾安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与洛靖远抱在一起,她当即烧红了脸颊,慌忙退开来,垂首羞怯道:“安锦失礼了。”

    “无碍。”洛靖远柔柔一笑,伸手将顾安锦扶起,心头却涌上淡淡失落。压下心头的失落,洛靖远轻柔将顾安锦垂落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笑道:“七小姐应当不在此处,我看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顾安锦因着他这亲密的举动再次羞红了脸颊,头垂地愈发低了,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将因跌倒而略显凌乱的衣衫稍作整理,顾安锦便随洛靖远出了巷子。至于那两个躺在地上哀嚎的歹徒,既然知晓幕后主谋,也就没必要再理会。

    洛靖远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撞破了顾安年的计谋,却不知这也是在顾安年的计划之下。自古英雄救美便是佳话,顾安年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然,也并非所有的英雄救美都是佳话。

    另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顾安华望着眼前衣着简陋,不怀好意的粗鄙男子,分明已瑟瑟发抖,却仍旧故作镇定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贱民,意欲为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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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错乱的剧情(上)粉40+

    春阳明媚,暖香苑中亦是景致宜人,项氏命人抬了贵妃椅到院里亭中,请了几位姨娘过来,焚香煮茶,一同赏花品茗。

    紫檀镶金牡丹玉屏立在风口,遮挡偶尔肆虐的狂风,红漆雕花木几上摆满香炉茶点,以供吃食,项氏慵懒斜倚于贵妃椅上,宋姨娘,何姨娘,吴姨娘分坐两旁,陪着说话。

    项氏轻拨茶盏忽而笑道:“今儿府中倒是冷清,真叫人有几分不适应。”

    “今日逸亲王回京,姐儿们都瞧热闹去了,几位少爷又各自忙碌,府中难免清静些。”吴姨娘小心翼翼将项氏喜食的糕点捡到项氏面前的小碟子里,谄笑着恭顺回道。

    宋姨娘翘起兰花指,抚了抚头上垂苏五彩金步摇,抿唇在心中冷笑。

    何姨娘则依旧一副温和笑模样。她性子是出了名的和气,又向来深居简出,就是天气再好也不愿出门,今日若不是项氏派人去请,许是还不愿出来走走。

    项氏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淡淡一笑,道:“今儿逸亲王回京,是京中一大喜事,昨日进宫拜见瑾贵妃,听闻五皇子亦是为了一睹其皇叔风采,特意向太傅告了假,到坊间迎接去了,可见其敬慕长辈,谦恭仁厚。”

    吴姨娘忙接话,道:“夫人所言极是。逸亲王虽是诸位皇子的亲叔叔,也不过比诸位皇子年长几岁,据闻皇子们与其相处更像是兄弟。如今逸亲王战胜归来,五皇子如此欣喜,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项氏含笑连连点头。宋姨娘却是娇笑一声,状似漫不经心道:“听明哥儿道。仿似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几位皇子亦要去迎接。可见逸亲王与诸位皇子情谊皆不浅。”

    宋姨娘口中的明哥儿,便是她所生的庶子——顾怀明,永济侯府的四少爷。

    项氏脸上的笑登时僵了,扯扯嘴角撑了额角不再开口。吴姨娘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忙笑道:“逸亲王既是诸位皇子的叔叔,与皇子们感情深厚那是自然……”还欲再说,项氏却摆手道:“不提这些,咱姐妹接个聚聚,喝喝茶吃吃点心便是。旁的不提。”

    “是,夫人。”三位姨娘俯首应了。

    见着宋姨娘那腰直颌高的模样,项氏心中冷笑,别以为她不知顾怀明与六皇子走得近,她不过是不放在眼中。宫中几位皇子,如今能与她侄儿五皇子相比的,也不过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熙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罢了。然过了今日,如今的局势就要大变了。

    想到今日的计划。项氏不自禁勾起唇角。

    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人们依旧在为逸亲王的战胜归来而欢呼雀跃。

    人群外围,身着华服锦袍、头戴金冠的贵公子望着那高马上一身戎装之人,紧握手中折扇冷哼道:“总有一日。我会比皇叔更受万民敬仰爱戴!”

    “五皇子有此志向,乃是万民之福。”一道清亮的声音柔柔响起,是那贵公子身后跟着的一青衣白袍书生模样的俊雅少年所言。可见那贵公子便就是五皇子——宋瑜。

    自信一笑。宋瑜道:“怀君唤我表兄便是,出门在外。无需如此拘礼。”

    那俊雅少年正是顾怀君。京中所称“清雅如竹,温润如玉”的君公子。便就是指的他。

    顾怀君淡淡一笑,并未应诺,道:“时候不早,应回府了。”

    宋瑜却摇头道:“不急,既已出府,不好生逛逛可就白费了这大好春光了。”说着视线不断扫向街道旁僻静的角落巷口,仿似在寻找什么。

    顾怀君心中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却忽而听到一声呼救声,那声音竟还有几分熟悉之感。宋瑜亦听到了那呼救声,顿时眼中一亮,飞身掠过人群,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五——表兄!”顾怀君眼见他飞过人群消失在对面街道旁的巷口处,顿时担忧不已,当即拨开人群往对面挤去。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顾安华瑟瑟发抖躲在蓝巧身后,还不忘高声喝骂:“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快让开!惊扰了本小姐,本小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骂完又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蓝巧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哆嗦着步子都挪不开,一张还算俊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嘴里哭喊着求饶:“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和我家小姐吧,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就差跪地磕头求饶了。

    顾安华见她这没用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若不是身处险境,她简直要给这没出息的死丫头两脚。不过听蓝巧这样一说,她倒是胆子大了些,直了直腰杆,高高在上般厉声道:“我可是永济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让开!你们不过是想要些银两罢了,本小姐可以给你们,你们赶紧给本小姐让开!”

    养在深闺,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即便是这种情况还是端着架子,一副睥睨万物的高贵模样。顾安华单纯地以为眼前的歹徒只是要打劫银两,却不知她这副姿态,反而激发了两名歹徒的另种龌蹉心思。

    两名歹徒听闻顾安年称是侯府小姐,心中却并未有惧意,反而猥亵地上下打量起衣着华丽身姿窈窕的顾安年来,其中一人摸了摸下巴道:“啧啧,小姐您这话可提醒了我们兄弟俩,侯府的大小姐,咱兄弟可是第一次见,也不知这滋味比起窑子的姑娘有何不同?哈哈哈!”说罢两人下流地猖狂大笑起来。

    顾安华惊恐地瞪大眼,为何这两个贱民竟如此大胆?不待她细想,两个大汉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逼近过来,顾安华慌忙大叫:“你们要做何?!本小姐可是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些大胆的贱民,你们要做什么?!”

    蓝巧已面如死灰。心中只觉自家小姐空有架势,实际却是蠢笨无比。事到如今竟还敢刺激这两个歹徒。

    两个歹徒并没有因为顾安华的喝止而停步,反而笑的愈发猖狂。顾安华慌乱之下,一把将挡在身前的蓝巧推向两名歹徒。蓝巧心中一窒,眼中充满惊恐和不敢置信。小姐这是在将她推向地狱!

    然而粗壮的大汉只是随手将蓝巧推到一边,继续摩拳擦掌靠近尖叫连连的顾安华。

    “啊——!你们要做什么!让开!快让开!啊——!”顾安华直觉阵阵汗臭味扑鼻而来,恶心地让她想吐。“啊——!”又是一声惊叫,是两名歹徒的其中一人伸手抓住了顾安华的手腕,另一人则探手过来欲撕扯顾安华身上的衣裙。

    蓝巧瘫软在地,惊惧地抱住头。恐惧的同时,心中却涌起阵阵报复的快感!

    “啊——!”凄厉尖锐的叫声不断响起,蓝巧握紧双拳,全身不知是因恐惧还是狂喜而颤抖不已。正当她思索着是否要趁机逃跑时,惊叫声却突然停下了,继而是两名歹徒恐慌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别多管闲事,快让开!不然小心爷俩对你不客气!”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如何不客气!”紧接着是一道低沉悦耳之声,掷地有声,引得蓝巧忍不住好奇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护在自家小姐身前。正气势凌然与两名歹徒对峙。那相貌那气度皆是一等一的,让蓝巧不由看直了眼。

    此人正是闻声赶来,躲在一旁观察许久,伺机而动的宋瑜。

    今日上街。宋瑜本意并非迎接逸亲王,而是抱了另外的目的。昨日,姨母曾派人告知他。今日永济侯府的嫡小姐顾安锦会出府凑热闹,而姨母已为他安排好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以助他博取顾安锦芳心,进而赢得永济侯府的支持。

    在顾安华第一次呼救时。宋瑜便赶了过来,只是他未曾现身,因为他不确定那呼救之人就是顾安锦。待听那被困的女子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永济侯府小姐时,他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寻错了,不由得暗自欣喜现身出来。

    两名歹徒亦是有眼识的,见眼前之人气势不凡,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互相使了个眼色步步后退便骂骂咧咧溜了。宋瑜见两人遁走,不屑冷笑一声,而后勾起唇角,露出自以为俊逸非凡的温柔笑意,潇洒回身对身后之人拱手柔声道:“姑娘受惊了。”

    顾安华方才被两名歹徒拉扯一番,已是发髻凌乱衣裳不整,可见其狼狈程度。她慌忙整理好衣裙,双手护在胸前,惊疑不定望着眼前彬彬有礼器宇不凡之人,怯声道:“你……你是何人?”

    “在下……”心中得意一笑,宋瑜正欲自我介绍一番,身后却传来顾怀君的呼喊声。

    好事被打断,宋瑜却并未气恼,反而欣喜不已。今日他之所以带顾怀君一同来,就是为了让顾怀君替他做个见证,以便永济侯府将这份“恩情”记在心底。

    宋瑜的如意算盘打得周到,然而顾怀君赶到后的第一句话,却戳破了他的美梦。

    “华妹妹?你怎会在此?”顾怀君震惊地望了眼狼狈不堪的顾安华,又望了眼前一刻还春风满面,瞬间却又脸黑如墨的宋瑜。顾安华见到顾怀君,亦是惊讶无比。然他们的惊讶与宋瑜的比起来,便就是小巫见大巫。

    华妹妹?顾安锦不是顾怀君的嫡姐么?!宋瑜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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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错乱的剧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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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无巧不成书。

    顾安锦被设计身陷险境,得洛靖远所救,两人情意愈甚,坏事成好事。

    顾安华偷听宁秋霜与顾安年的对话,跟在三人身后偷偷出府,无意间遇上歹徒,最后遭宋瑜所救,坏事依旧是坏事。

    项氏的计划是诱顾安锦遇险,而后被“路经”的五皇子所救,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骗取顾安锦的芳心。

    顾安年严格按照项氏的计划策谋,只是“无意间”稍稍透露了些此次的计划给最信任的贴身丫鬟,于是洛靖远替代了计划中的五皇子,成了“无意间”英雄救美之人。

    项氏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五皇子的确英雄救美了,只不过救得并非他想要的美人。顾安年的计划也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因为她没有料到顾安华会横插一脚,导致往后剧情的大大改动。然这些都是后话。

    洛靖远的出现于项氏是巧合,顾安华的出现于顾安年是巧合,而巧合却不止如此。

    逸亲王回京,所谓的凑热闹,不过是一场又一场阴谋实施的借口。或许除了宁秋霜,这出府的几人,心思都不在逸亲王身上。

    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远了,逸亲王的阵仗已过了这条街,往进宫的官道上去了。不少百姓却仍是簇拥着追了上去。

    “好帅啊……”宁秋霜依旧沉浸在逸亲王那震撼人心的俊美面容上,即便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也足够她永生难忘了。

    视线仿佛黏在了那威武飘逸的背影上。宁秋霜久久无法回神。

    涌动的人群追随这逸亲王的阵仗而去,宁秋霜这般呆愣地站在人群中。一时不查竟被推搡着往前走,拥挤的人群中摩肩接踵。她一个不稳,便往地上栽倒,幸好旁边伸出一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这才免了她这无妄之灾。

    握在手臂上的手温热而稳重,宁秋霜没来由觉得安心,待人群散去,她长舒口气,这才转身对相助之人感激道:“多谢相助,不知……”话语却在看到身后人俊朗的脸庞后顿住。

    “小姐不必多礼。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宋璟拱手为礼,笑得文雅温和。

    哇——!又是一个大帅哥!宁秋霜在心里欣喜狂叫。今天出门果然是正确的!与那个威武俊逸中带着丝丝邪气的逸亲王不同,与总是淡漠冰冷的顾怀卿亦不同,此人有几分洛靖远的温文尔雅,却又有几分凌然之势,加上一身华贵紫衣,真是怎么看怎么贵气狂霸!

    宁秋霜简直心花怒放,古代果然是帅哥遍地跑,穿越到这个世界真是好值!

    暗自窃喜了好半天。宁秋霜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弯唇一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是小事。小女子亦需好好感谢公子一番。”说着盈盈一福身,邀请道:“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喝口茶?权当小女子答谢公子相助之恩。”

    宋璟心中微惊,眼前这姿容秀丽的女子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然却毫无平日所见的那些世家女子的扭捏做作之姿,礼数周到又坦荡豪爽。倒是难得。

    心绪微转,宋璟颔首拱手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耶——!宁秋霜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面上却仍是笑得得体大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这边请。”

    “小姐请。”宋璟亦微微躬身做了请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竟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在若干年后,每当宁秋霜想起这段初遇,心中除了苦涩便就只有悔恨。然不管她如何悔恨,在她与宋璟相遇之际,名曰命运的绳索便已经将她牢牢套住,这是现在的她无法预料的,亦是顾安年无法预料的意外。

    然而真正巧合的,却并非宁秋霜与宋璟的相遇。

    顾安锦被洛靖远所救脱险,出了巷子后,两人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顾安年,然而直至人群追随着逸亲王的阵仗散去,他们依旧没有看到顾安年的身影。

    “或许七小姐已先回了茶楼,不如我们先回茶楼看看?”洛靖远柔声提议。他猜想那小庶女肯定正悠闲地坐在茶楼品茶吃点心,自以为计谋得逞而沾沾自喜。思及此,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锦儿白费力气,为那心术不正的小庶女四处奔波。

    若是可以,他想将所有真相告知锦儿,然而怀卿说得对,现在锦儿是不会信他的。是以他们只能瞒着锦儿,暗中保护她。也不知那小庶女给锦儿灌了什么**汤,让锦儿如此信任于她。

    顾安锦一想,觉得洛靖远的话也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转身急切往茶楼而去。

    在路过一个漆黑巷口时,顾安锦下意识地想要绕开些走,然而在看到突然从巷子里出来的几人后,她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君弟弟?华妹妹?”顾安锦不确定地唤道,特别是在看到顾安华略显狼狈凌乱的模样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锦姐姐?”顾怀君亦看到了顾安锦,脸上霎时露出欣喜笑意,迎上前笑问:“锦姐姐怎的在此处?”顾安锦柔和一笑,道:“我与霜表姐,年妹妹出来凑凑热闹。”视线却不停在顾安华与那陌生男子之间扫视。

    宋瑜听顾怀君唤锦姐姐,抬头便见一个端庄温婉的绝色女子,不由心中一荡。他立即知晓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永济侯府嫡小姐,心头不由又恼又怒。姨母这计划未免也太失妥当,害他白忙活一场不止,还让他白欢喜一场!

    此刻见着正主,宋瑜自然不愿放弃机会。英雄救美未成,并不代表他就要放弃。以他出色的相貌气度,加之显赫的身份出众的才华。他不信顾安锦会对他的示好无动无衷!顾安锦他是势在必得!

    翩翩上前一步,宋瑜微勾唇角对顾安锦拱手道:“在下宋瑜。这厢有礼了。久仰小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在下荣幸。”

    顾安锦一惊,五皇子宋瑜的名讳她亦是听闻过的。她不卑不亢敛衽施礼,道:“小女子见过五皇子殿下,殿下过奖。”顾安华听她唤那救自己的男子为五皇子,心中不由大惊。

    宋瑜听闻顾安锦嗓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亮动听,又见她如此落落大方清雅如莲,心中更是生出许多好感。

    一旁的顾安华见宋瑜眼珠不错地望着顾安锦,心中顿时鄙夷万分。

    这个五皇子方才对着她是一张黑脸,此刻见了顾安锦却立马换了一副温和嘴脸。这世上的男子除了靖远哥哥,当真个个都是有眼无珠!她就不知顾安锦到底哪里好,竟能得如此多的男子青睐。不过也好,如此一来,顾安锦与别的男子在一起,那靖远哥哥便就是她的了!

    顾安华正这般想着,却忽听那刻骨铭心般熟悉的声音朗声道:“许久不见,不知五皇子近来可好?”随之映入眼帘的是那白衣飘飘,翩翩而来的俊雅身影。是她午夜梦回也时刻挂念的身影。

    “靖远哥哥!”顾安华不由得惊喜唤道,双眼发出亮光来。然在意识到此刻身上的狼狈后,她又立即羞红了脸怯懦后退,慌乱地整理发髻衣饰。心中懊恼竟在此时遇到洛靖远。

    宋瑜听到洛靖远的声音也是一惊。转首望去便见洛靖远已走至身前。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他谦和寒暄道:“原来是洛尚书之子洛公子,确实许久未见。幸会幸会。”姿态虽是平易近人,眼中却带着傲慢之气。

    对于与三皇子宋璟走得极近的洛靖远。宋瑜自然不甚待见,然在顾安锦当前。他却不得不维持良好的形象气度。孰轻孰重他分得十分清楚。

    再看洛靖远,亦是温文尔雅拱手道:“洛靖远见过五皇子殿下。”又转向顾怀君与顾安华微微颔首。顾安华喜于他发现自己的所在,然那视线却未曾停留片刻,而是放到了顾安锦身上,心中的欣喜顿时便化为了失落不甘。

    倒是顾怀君疑惑问道:“洛公子与锦姐姐是一同来的?”

    “并非一同前来,在下今日约了几位好友出府凑热闹,怎奈人多走散,便寻了处茶楼歇下,正巧便遇到了几位小姐。”洛靖远淡淡一笑,态度既不亲热亦不疏远。顾安锦在一旁含羞带怯地点头。

    “原来如此。”顾怀君颔首,宋瑜见自己被忘在了一边,心中顿时涌起不悦,干笑两声道:“相见不如偶遇,今日既如此有幸遇到几位,不妨本皇子做东,请几位喝杯茶水如何?”话是对着众人说的,眼睛却直直望着顾安锦。

    洛靖远眼神微沉,不动痕迹往前一步挡在顾安锦身前,拱手笑道:“多谢五皇子好意,然在下与顾三小姐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辜负殿下一片美意了。”

    他虽性子斯文温和,却并不迂腐蠢笨,今日宋瑜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同以往,只需稍动脑筋便知原因为何。心中不由腾升一股怒气,他知晓五皇子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那小庶女与项氏计划中的一环。若非他得了消息假意与锦儿相遇,一直守在锦儿身侧,锦儿便就要入了顾安年与项氏的圈套,被五皇子所救,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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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聚首(二更求粉!)

    顾安锦的心思都放在寻顾安年一事之上,并未察觉五皇子的意图。洛靖远所言正是她心中所想,她便顺着他的话推诿道:“多谢五皇子殿下好意,如今小女子的妹妹走失,小女子实在无心饮茶。”

    “可是年妹妹不见了?”顾怀君知晓嫡姐与庶妹顾安年关系甚好,嫡姐口中的妹妹,除了年妹妹,不作他人二想。

    “正是。”洛靖远微微颔首,浓眉紧皱,视线不着痕迹扫向在听到顾安年走失后,面露不自然的五皇子。

    宋瑜听了顾安锦所言,心中立即明了那走失的侯府小姐,应就是姨母所说的自己人。看来今日的计划并未出错,只是他寻错了地方,加之有洛靖远在,是以才会失败。这般一想,对于突然冒出来,搅乱了他所有计划的顾安华与洛靖远,他更是愤恨不已。

    听闻顾安年走失,顾安华却是心头一喜,摆出一副担忧模样焦急斥责道:“锦姐姐,你怎的又把年姐姐给弄丢了!你可知这街上有多危险,若是年姐姐遇到歹徒可如何是好?!”

    “我……”身子一颤,顾安锦眼神慌乱,更为担忧自责起来。

    “街上人多杂乱,锦姐姐怕是自顾不暇,无暇顾及年妹妹亦是正常。”顾怀君皱眉反驳,继而恭敬对着顾安锦拱手道:“既然年妹妹走失,我们便一起帮着寻找吧,相信定能很快寻到,锦姐姐不必过于担忧。”

    “怀君所言甚是。”宋瑜亦抓住机会表现。

    顾安华原是得意洋洋等着看顾安锦受责难,却不想眼前这些男人不仅没有露出责难的神色。反而安慰起顾安锦来,她气得直跺脚。她身后的蓝巧见状却是高兴地勾起唇角。

    “如此。便劳烦大家了。”顾安年欣喜颔首,洛靖远微一点头。道:“先回茶楼看看,兴许七小姐已回了茶楼。”众人点头,一同往茶楼而去。

    望着被护在中间的窈窕身影,顾安华愤恨地咬紧下唇,总有一日,她要让顾安锦失尽所有痛苦求饶!

    “哼!”冷哼一声,顾安华极不情愿跟上前面几人。

    顾安年确实早已回了茶楼,此刻正坐于雅间喝茶吃点心,青莲立在一旁。面色如常,不时议论几句方才逸亲王的阵仗。顾安年也含笑回应。

    顾安锦的大丫鬟朱绘亦在雅间里,她原是看着有洛靖远在,是以没有跟上去随行在旁,可如今顾安年已回,自家小姐却仍是不见踪影,她不由的担心起来。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顾安年假意担忧问道:“锦姐姐与霜表姐怎的还未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分辨出两个人的脚步声,顾安年心中一喜,紧忙跑到门边推开门,欣喜唤道:“锦姐姐。你可回来……”未完的话却在看清门外的人后消音,脸上欢喜的神情亦瞬间僵硬,然随即又恢复了原样。欣喜唤道:“霜姐姐,你可回来了”眼中极快地闪过淡淡冷意。

    来人却并非是顾安年预料中的顾安锦与洛靖远。而是宁秋霜与宋璟。

    宁秋霜并未察觉顾安年那一瞬间的异样,欢喜地为她介绍道:“年妹妹。这位是宋公子,方才在街上我与灵雀走散,险些摔倒,幸而宋公子救了我。”又为宋璟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妹,永济侯府的七小姐顾安年。”

    “原来如此。”顾安年颔首致意,却是连看也未曾正眼看宋璟一眼,只淡淡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宋璟微挑俊眉,心中诧异不已。方才第一眼见着顾安年,他只觉有些眼熟,而后便是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一颦一笑皆是动人。然在听宁秋霜介绍道此为永济候七小姐后,他的心中便只剩了惋惜。那小小年纪便心思险恶的顾七娘,不想如今已长成如此绝色,当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相貌。

    拱手为礼,宋璟桀然一笑,道:“原来宁小姐口中的好友便是顾七小姐,在下宋璟,久仰久仰。”

    久仰倒是久仰,就是不知仰的是何了。顾安年不动声色,假意不知他是皇子,亦做了个福礼,笑道:“宋公子多礼,怠慢了,公子快请进吧。”说罢退开一步。

    “对啊对啊,快进去吧,站在门口多不好。”宁秋霜笑着催促,宋璟微一颔首,这才踏脚跨入雅间。

    三人落座,青莲为三人斟上热茶。

    “说来,这是第二次与顾七小姐相遇,时隔四年,在下险些认不出小姐来了。”轻啜口热茶,宋璟朗声笑道,笑意中七分客气三分探究。

    顾安年故作惊讶咦了一声,费解道:“真有此事?我倒是完全不记得了。”宋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继而摇头苦笑道:“想来是在下没有入小姐的眼,不提也罢。”

    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那神色有几分默认的意思,宋璟不由更觉困窘,便转向宁秋霜道:“不知宁小姐与顾七小姐今日出府,可是为了观看逸亲王回京?”

    在之前宁秋霜报出名讳后,他便知晓了此人便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他曾听闻宁国公世子夫人沈氏与永济候夫人项氏极为紧密,又见宁秋霜与顾安年玩在一处,心中顿时起了警戒之心。

    顾安年眼角微瞄过宋璟,不屑冷笑一声。此人生性多疑,怕是把宁秋霜也归到她与项氏这一方了。

    宁秋霜却毫无所查,依旧为看到帅哥而兴奋不已,毫不隐瞒回答道:“对啊,我们早便听闻逸亲王如何俊美威武,今日便寻了机会来见识见识。”

    “哦?”宋璟微勾唇角,觉着宁秋霜倒是性子率直,不由逗趣道:“不知宁小姐见了逸亲王后有何感想?”

    说道逸亲王,宁秋霜更是激动兴奋,瞪大眼叽叽喳喳道:“传闻当真不假,那逸亲王长得真真是俊美非凡!那一身白色战甲闪闪发亮,简直是威武霸气十足,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可一生无憾!”就差拿着筷子敲碗边了。

    宋璟被宁秋霜夸张的神情逗笑,朗声笑着附和:“宁小姐所言不假,皇叔确实容貌无双气度不凡,回想幼时,我还曾被皇叔狠狠教训过,说来实在惭愧。”

    “皇叔?”宁秋霜抓住了那句话中的重点,心里顿时又惊又疑。疑惑地望了眼兀自喝茶的顾安年,她喃喃宋璟问:“宋公子是皇子?”她不傻,那话中的含义自然清楚。

    “咦?宁小姐莫非不知?”宋璟故作诧异,继而失落道:“看来我这三皇子做的也太过太失败,竟如此多的人不知在下名讳。”宁秋霜已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失落叹气的模样,倒真是有几分让人不忍。顾安年暗道一声惺惺作态,而后笑嘻嘻道:“嘻嘻,三皇子莫难过,我霜表姐一门心思在我卿哥哥身上,旁的男子自然是没心思理会的,不知晓三皇子的名讳也是正常。”

    “年妹妹!”宁秋霜娇嗔一声,脸颊不可抑制地染上红晕。年妹妹怎能当着其他男子的面,将她倾心顾怀卿的事道出来!

    “原来如此。”宋璟若有所思颔首,又笑问:“那不知顾七小姐可曾听闻过在下名讳?”

    “不曾听闻。”顾安年微歪着头摇头回道,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宋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直觉这顾七娘是故意如此。眼底不由微暗。

    三人坐了片刻,依旧不见顾安锦回来,顾安年不禁担心是否计划出了差错,可想想洛靖远应不会如此无用,正犹豫着是否要出去寻找一番,门外突地响起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

    “年妹妹!”雅间木门忽地被用力推开,顾安锦气息不稳出现在外门,身后跟着一群人。

    “锦姐姐,你可回来了!”顾安年面上一喜,急忙起身跑至顾安锦身前,扑进她怀中埋怨道:“还好姐姐回来了。方才在街上走失,我便先回来了。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锦姐姐回来,我还以为嫡姐遇上危险了呢,幸好嫡姐平安无事。我可担心死了!”

    快速打量了顾安锦一番,确认她无事,顾安年这才放了心。看来机会成功了。

    顾安锦亦是松了口气,她轻轻拍抚顾安年的背脊,安抚朝她笑了笑,柔声道:“姐姐无事,只是不见了妹妹身影,在街上寻了一番,是以才回来迟了。”

    “是安年不好,惹锦姐姐担心了。”顾安年歉意道,视线越过顾安锦的肩头,扫向跟在顾安锦身后的几人。在看到宋瑜时,她不由吃了一惊。怎的嫡姐还是遇见此人了?

    宋瑜这人她还是记得几分的,因为此人极度自恋狂傲,自诩英武不凡,不将旁人放在眼中,虽有几分聪明,却过于恃才傲物,简直称得上极品。

    宋瑜察觉到了顾安年望过来的视线,然他只听闻过顾安年的名讳,尚未见过她模样,是以便不知晓顾安年便是项氏的那枚棋子。他只当是她好奇罢了,又见她长得花容月貌,心中诧异的同时,却又生了另一门心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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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有了主意,宋瑜傲然而立,对着望过来的顾安年桀骜一笑。

    他自以为风流倜傥,然看在顾安年眼中却是恶心至极。顾安年忙移开视线,埋首进顾安锦怀中。宋瑜却将此当做是她娇羞所致,心中顿时更为得意非常。

    顾安锦浑然不知顾安年与宋瑜底下的动作,只以为她是自责,柔柔一笑,道:“无碍。”

    洛靖远却是将两人私下的举动看了分明,只当做那是两人在互传暗号,便更觉顾安年虚伪做作,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宋瑜却是抓住机会,再次邀请道:“既然顾小姐的妹妹已找到,不如大家一同坐下品茶如何?”

    “这……”顾安锦轻皱眉头,下意识望向洛靖远。洛靖远回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一时也找不到借口再拒绝。这五皇子明显是觊觎锦儿。虽则他破坏了项氏等人的计划,可如今要应付五皇子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宋瑜看出了顾安锦与洛靖远意图,正欲再次开口相邀,却忽而听到门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朗声道:“今日果真热闹,不想竟能在此偶遇五皇弟,看来仰慕皇叔风采的并非我一人啊。”只听这一声,宋瑜便知晓谁人在雅间中了。

    “原来三皇兄亦在此。果真是巧了。”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宋瑜转向出现在门口的宋璟拱手笑道。

    宋璟温和一笑。点头道:“确实巧,你们兄弟倒是许久未曾聚聚了。”

    “皇兄所言极是。这些日子苦于专研利民之法,未能经常到府上拜见皇兄,还望皇兄莫怪罪。”宋瑜恭谦笑道,眼中却满是挑衅。

    利民之法?说的好听。宋璟又岂会不知宋瑜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心中鄙夷,宋璟却还是一副友爱之姿,欣慰道:“父皇若知晓皇弟如此勤勉为国为民,定是十分欣慰。”

    宋瑜嘴角一僵,皮笑肉不笑道:“皇兄过奖。”

    两人皆是满脸笑意,又是嘘寒问暖一番。表现地极为兄友弟恭。

    顾安年却只觉头都大了。宋璟的出现已经够让她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个宋瑜,这两个面和心不合的男人,如今凑一块倒是热闹。

    至于其他人,知道宋璟与宋瑜势如水火的关系的,例如洛靖远,不由在心中庆幸,如今五皇子遇上三皇子,再想要对锦儿如何是不可能的了。而不知道宋璟宋瑜两人关系的。则是甚为惊讶,实在是因为这巧合不可谓不大。

    一群人便这般站在门口,听着宋璟与宋瑜你来我往寒暄起来。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又完全被众人忽略的顾安华终是耐不住暴躁的性子。夹怒带怨高声道:“两位皇子喜欢在门口谈话,小女子不敢阻着,然还望两位皇子借过一下。行个方便让小女子进门歇歇!”

    好样的!顾安年不由在心中竖起拇指,两世以来头一次夸顾安华。想她与嫡姐就站在宋璟与宋瑜中间。进不得退不得,实在难受得很。顾安华这一番话,宛如解救世人于水火中的天籁。

    不仅顾安年如此想,其他人亦是如此想法。唯有宋璟与宋瑜两人尴尬不已。

    “失礼了,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今日见着难免有些忘形,还望诸位见谅。”宋璟清咳一声,往后退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宋瑜亦歉意一笑,退到门边上,暗地里阴沉地瞥了眼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顾安华。他们退开,顾安锦与顾安年这才得以进到雅间里去。

    “劳烦了。”顾安华犹在气头上,但也不忘礼数,做了个福礼,她不再理会他人,提起裙角跨进门内,径直在桌边坐了。

    “额……”宁秋霜觉得有些无语,为了缓和气氛,她呵呵一笑,道:“大家都进来吧,相遇便是缘分,大家一起坐下喝杯茶聊聊天岂不是幸事?”

    “宁小姐所言极是,诸位请。”宋璟淡然一笑,待所有人进了雅间,他对走在最后的洛靖远微微颔首笑道:“靖远今日竟也不研读诗书了,倒是稀奇。”

    “三皇子见笑了。”洛靖远略显羞涩地笑了笑,视线扫过已与顾安年一同坐下的顾安锦。宋璟察觉到他的视线,顿时明了。心中顿时有了顾虑。

    待所有人都坐下,丫鬟们斟上热茶,又唤来小二添了点心吃食,这才开始说话。

    宋瑜如洛靖远所想的,此刻只顾着应付宋璟,无暇再觊觎顾安锦。

    一桌子的人,三名男子看似相谈甚欢,宁秋霜与顾安年两姐妹亦兴致勃勃地谈论逸亲王,唯有顾安华一人,这也插不进去,那也插不进去,直气得心火旺盛,只能频频喝茶来浇熄心中怒火。

    在顾安华灌了满肚子茶水后,其余六人总算是说完了。念着时候不早,顾安锦便道要回府了。宁秋霜与宋璟虽结识不久,却感觉甚是投缘,这会要分开,她委实有些不舍。宋璟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今日得幸与宁小姐相识,结为朋友,相信往日定有机会再见。”

    宁秋霜这才消了脸上忧愁。

    一一道过别,四位小姐便一同离去了。

    便就剩下宋璟,洛靖远与宋瑜三人。

    宋璟轻呷口茶,朗声笑道:“既然几位小姐已走,你我兄弟几人何不畅饮一番?”抬手便要去摇那系了铃铛,用于唤小二上来的绳子。

    “多谢皇兄好意,臣弟还有要事在身,便不留了。”宋瑜脸色已沉了下来。目光冰冷地拱了拱手,而后径直起身出了雅间。

    宋璟哼笑一声。抬手摇了绳子,道:“那便只好劳烦靖远陪我喝几杯了。”洛靖远嗤笑一声。潇洒一甩衣袖,道:“你我之间,何来劳烦二字?正好我亦有话要与你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头,顾安年随顾安锦几人回了府中,原是想一同去锦荣苑坐坐,然还未进院子,便有丫鬟来报夫人找,然却不是找顾安年。而是找顾安锦。顾安年便只能回了暖香苑中,而宁秋霜亦回了国公府去。至于顾安华,一进府便与三人分开了,想必早就回了华越苑。

    回了自己的屋子,顾安年先是吩咐人备水梳洗更衣,而后便翻出这些年已被翻得有些破旧的、沈千赠与的毒经翻阅起来。

    今日出门之前,她瞄到了嫡姐桌上的书,她可以确定那是有关于医学药草之类的书籍,只是嫡姐何事对学医感兴趣了?前世她可不曾听闻此事。不过也好。学得一技傍身,终究是有益无害。

    当日晚间,项氏收到一封秘密信笺,上面唯有四字:计划失败。

    项氏当即惊诧不已。今日她一待顾安锦回府便将她唤了来。旁敲侧击一番,她知晓顾安锦确实入了圈套,然为何计划失败了?项氏觉得有必要唤顾安年过来一问。

    用过晚膳。顾安年斜靠在榻上看书,项氏手下的丫鬟悄悄过来。道是夫人寻她有事。她立即知晓是何事。早已想好了借口,她毫不担心。当即便带了青莲与黄桃黄杏往项氏所住的东次间去。

    进了东次间,顾安年问了安行了礼,项氏柔和笑道:“今日你与两位姐姐出府凑热闹,可玩的高兴?”

    “虽是热闹,可街上人数过大,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倒是遇到了两位皇子,以及洛尚书之子洛公子。”顾安年以实相告,眼中带着些恼怒。

    “哦?”项氏饶有兴致地听着,漫不经心挥了挥手,道:“我与七小姐说会话,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罢。”

    “是,夫人。”所有丫鬟应声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了项氏与顾安年,李嬷嬷三人。

    “五皇子来信道计划失败了,这是何故?”项氏面色依旧温和,然眼中却是带了怀疑与责备。

    果然是为了此事。顾安年不动声色,道:“既然母亲已知晓此事,安年便不隐瞒了。今日安年一直按计划行事,然不知怎的洛靖远忽然冒了出来,且时时守在顾安锦身侧,我猜想应是在我将顾安锦诱入暗巷后,他便立即出手将顾安锦救了下来,是以计划才会失败。”言语中还带了几分不敢与怨恨。

    项氏轻挑细长柳眉,问:“顾安锦道她遇见了五皇子与顾安华一起,此事可是当真?”

    “确有此事。”顾安年颔首,皱眉深思道:“顾安锦是与五皇子顾安华一同回的茶楼,当时顾安华衣衫有些凌乱,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如此说来,这未免也过于巧合。听闻三皇子也与你们遇见了。”项氏微微颔首,话中却另有所指。

    “母亲莫不是在怀疑我将计划透露了出去?”顾安年话中带了不悦,项氏抿唇轻笑,道:“年姐儿莫气,母亲自是相信你的,只是你身边的人……”眼角往外一瞟,顾安年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母亲的意思是……”眼珠一转,顾安年不确定道。

    “青莲那丫鬟跟在你身边也有四年了,你觉着如何?”项氏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话锋一转,柔和笑问道。

    顾安年故作思虑模样,沉思道:“青莲尽职尽责,平日也并无不妥之处。我曾三番两次试探于她,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且她曾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想来应该……”

    “年姐儿,”项氏打断她的话,低叹一声:“你虽聪明,可在人情世故上却犹是显得过于单纯。即便她救你于危难又如何?谁也不能确定那不是她为了博取你信任而使的手段。是否忠心,试一试便知了。”

    “……”顾安年无言颦眉。

    她早已料到了项氏会如此怀疑,方才不过是假意生气。

    这四年项氏韬光养晦不动顾安锦分毫,便就是为了等时机成熟。如今时机一到,项氏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动手,且自然也会提起万分警惕。

    幸而她知晓项氏的一切计划,是以才能赶在项氏动手之前,安排好每个计划失败的契机。然这还只是第一盘棋,她虽成功让项氏失败,却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办。那便是要消除项氏对青莲的怀疑。青莲毕竟是太夫人的人,这四年来虽然毫无破绽,可要得到项氏的认同,还需要一个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未完待续。。)

七、挑明(二更求粉)

    要如何试探青莲,才能既不露痕迹,又能保得青莲继续留在她身边呢?

    顾安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从嫡姐入手。

    想好主意,顾安年马上便去见了项氏。依旧是摒退了众人,这次连李嬷嬷也未留下,只两个人秘密说话。

    “这两日安年想了许多,虽不愿怀疑青莲,然母亲说的有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能保证她对我没有二心,是以我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既能试探青莲,又能让顾安锦深陷囫囵,为五皇子创造机会。”

    顾安年信誓旦旦,提起顾安锦时眼露狠戾。项氏满意颔首,笑问:“当真有如此好计?年姐儿不妨说来听听。”

    顾安年自信一笑,娓娓道来:“安年的计划便是……如此这般,我便不信还不能让顾安锦入套!”

    项氏抬了抬细眉,面上神色不动,心中诧异道:“这年姐儿聪慧过人,收为棋子果然是上上之策,也不枉费她这些年的亲近和栽培。”

    “此计划若能成功,自然是极好。”淡淡一笑,项氏也不由生出些许期待来,“只是要委屈年姐儿了。”

    “只要能陷顾安锦于不利,这点牺牲不值一提。”顾安年无谓摆手,神色中皆是期待,顿了顿,她又道:“只是还需母亲帮安年一个忙。”

    “无妨,有何要帮忙的,你直说便是。”想到计划成功后的种种好处,项氏心情极好,不等顾安年说明是何事。便应了下来。

    “嗯。”顾安年欢喜点头,“是这样的……”

    这一谈。便就是半个时辰,待顾安年出了东次间。却见跟着来的黄桃不见了踪影。心念微转,她顿时明了是为何,便假意问了句:“怎不见黄桃?”

    “方才黄桃妹妹道是身子不适,便告了声假先回院了。”青莲恭谨回道。

    “嗯。”顾安年没有再多问,领着青莲与黄杏回自己的屋子。

    回了暖香苑西厢房自己的屋子,甫一见屋,迎面便见黄桃匆忙而来,顾安年皱眉使了个眼色,制止了黄桃将欲出口的话。道:“听青莲说你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黄桃忙收了脸上焦急之色,做了个福礼讷讷道:“谢小姐关怀,奴婢无碍。”

    “嗯,那便好。”顾安年微微颔首,又对身后的青莲与黄杏道:“你们与黄桃一同进屋里来,我有话要吩咐。”

    “是,小姐。”三个丫鬟福身应了。

    进了屋里,关好窗门。顾安年在金丝楠木红漆圆木桌边坐下,手指轻敲桌面,好一会才冷声道:“方才母亲与我说了很多,问我这些日子屋里的丫鬟可有何异常。我道并无何异常之处。然。我心中也不由起疑。”

    阴沉一扫三个垂首躬身的丫鬟,她顿了顿才又道:“平日我是如何待你们的,你们心中清楚。私底下的动作。我也不曾特意瞒着你们,如今我也不绕圈子。说罢,可是你们中有人将前些日子的事泄露了出去?”

    话音刚落。黄杏便哭喊着跪倒在地,哭得好不凄惨,连连磕头道:“小姐明鉴!小姐亦知我与黄桃是夫人派来的人,我俩是断不可能做出背叛您与夫人的事的!小姐明鉴呐!”

    顾安年闻言颦起眉头,不待她发言,黄桃便微微一颤,亦跪地求饶:“小姐,我俩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亦是不可能做出此等事的,求小姐明鉴!”这四年她机灵不少,已很是会看人脸色行事。

    顾安年锐利的视线在跪地的两人身上一扫,而后沉着脸望向青莲。

    青莲至始至终一脸平静,即便是顾安年冷冽的视线扫过来时,她亦是丝毫不动声色。顾安年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声沉稳淡定,但面上却仍是严厉道:“青莲,你可有何想说的?”

    青莲盈盈一福身,同是豆蔻之年,比之黄桃黄杏,她更显持重柔雅。此时,她垂首敛眉,恭声道:“小姐心中自有定论,青莲自是不敢多言。”清丽如黄莺鸣啼的声音悦耳动人,轻缓柔和。

    哼笑一声,顾安年收起脸上愠色,笑道:“好了,我也不过是问问,你们不必如此慌张。起来罢。”伸手虚扶一把,黄桃黄杏立即喏喏谢恩起身。

    纤纤素手轻抚过铺了红缎富贵花开桌巾的桌面,顾安年轻轻叹了口气道:“即便我信你们,然母亲那里却也不好交代。我保得了你们一时,保不了一世,且……我也怀疑我这屋里出了内鬼。不然如此缜密的计划,怎会出现如此多意外巧合?分明就是有人泄露了我的计划,好让他人特意制造巧合,来破坏我的计划!”说到后面,话语中已蕴含无限怒意。

    她微缓下语气,继续道:“方才母亲给了一法子让我试探你三人,我同意了。我将此事告知你们,就是出于信任你们,也是想让你们警醒警醒,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若是有人执迷不悟……”冷冽扫视三人一眼,重重道:“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被我试探出来,便就只有死这一条路!”

    “是,奴婢晓得了!”三人忙高声应了,心中各自惴惴不安。

    青莲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惶恐,脑中不由猜想会是何试探法子。她这四年好不容易取得七小姐的信任,若是此次被试探出来,她岂不是辜负了少爷的一番心血?这可如何是好?

    脑中担忧焦虑纷至沓来,青莲的脸色也不由沉重起来,然她很快便惊醒过来,急忙转头看去,只见黄桃与黄杏亦是满脸担忧沉重之色,小而姐并未察觉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

    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顾安年假意没有看到青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好了。要说的我已说完,你们好自为之。都退下吧。”

    三个丫鬟应了声正欲退下。顾安年忽地叫住快要出门的黄桃,吩咐道:“黄桃。你现在去锦荣苑一趟,就说我后日想邀嫡姐出府踏青,问问嫡姐是否乐意。”

    “是,小姐。”黄桃福身退下了。

    已跨出房门青莲略一皱眉,微垂的眼眸中涌起一股暗流。

    已是黄昏时分,黄桃从锦荣苑回来,禀报道:“小姐,三小姐应了。”

    顾安年正提笔练字,只漫不经心点了点头。过得一会。她抬头对一旁的青莲道:“今日晚膳有些什么菜色?”

    “回小姐的话,主菜是三仙丸子、溜鸡脯、姜汁鱼片、杏仁豆腐,膳汤是罐煨山鸡丝燕窝,另备了点心香茶,与一些时令水果。”青莲对答如流。

    “嗯。”顾安年满意颔首,“听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催催,提早准备晚膳罢。”而后便再次低了头练字。

    青莲见她低头继续练字。刚想应了,又见她抬头问道:“可备了枣泥酥与黄松糕?”

    “回小姐的话,只备了黄松糕。”青莲微微诧异。

    “那便再准备个枣泥酥,其他的就不用了。黄杏。你与青莲一同过去,取些杏仁酥与马蹄糕来。”顾安年复又垂下头,吩咐道。

    “是。小姐。”青莲垂眸应了。顾安年对黄杏使了个眼色,黄杏立即福了福身。跟着青莲转身出了房门往厨房去。

    青莲一走,等在一边的黄桃便立即凑了上来。在顾安年耳边低语几句,神色间皆是慌乱。

    顾安年听了黄桃的话,细眉一皱将笔搁下,沉声道:“不用慌,你既然是按我的话说,夫人定不会发现异样。”

    原来在东次间那会,黄桃并非真的身子不适,而是被李嬷嬷寻了去问话。幸好顾安年早已提点她与黄杏,这才瞒过了项氏的眼。

    黄杏很快便将点心取了来,顾安年将项氏私下找黄桃问话的事说了。

    “只是,小姐,您虽说要我与黄桃瞒着夫人,可您让我们说的,也大多是事实啊,如此岂不是……”相较于黄桃的忧心,黄杏心中的是不解。她与黄桃跟着小姐已有四年了,然她始终觉得小姐还未完全将她二人当做自己人,她一直担心小姐是否会舍了她们。

    顾安年抬手打断黄杏的话,微勾唇角道:“你们当真以为有你们的掩护,夫人便丝毫不知晓我房中的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你二人不说,夫人也能从其他地方知晓一些。你们若是事事隐瞒,迟早会败露,倒不如真假参杂,将那些不需隐瞒的说了,将不该说的,不能说的瞒着,这才不会引起夫人的怀疑。”

    黄杏略一思索,脸上顿露喜色,福身笑道:“果真还是小姐想得周到!”现下她明了了,小姐如此做是在保护她们,是真正将她二人视为自己人。

    顾安年又怎会不知黄杏的念头,老实说她的确未曾将这两个丫鬟看作自己人,她这样做虽是在保这两个丫鬟,但更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

    黄桃没有黄杏那般灵活,听了顾安年的话也仍是不解,不过她看黄杏满脸喜色,就知道听小姐的话定不会错,于是心中的那点担忧也消散了。

    顾安年又提点两个丫鬟一番,道很快夫人还会叫两人过去问话,她们须得统一口径,以免穿帮。然也不能所有话都一模一样,顾安年各自帮两人想好了说辞,叫两人记下,而后便吩咐黄杏去厨房暗中监视青莲。

    “你只管跟着青莲,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当做没有看到。夫人问你话的时候,你就道没有发现异样,若是夫人问详细情况,你便将自己如何监视青莲的过程说了,切记,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细细嘱咐过后,顾安年这才让黄杏去了。

    黄杏领命去了厨房,躲在厨房外暗中监视青莲。

    “晚膳已基本准备妥当,我先回去禀报小姐一声,你们将余下的事弄妥当就行了。”过了一会,躲在外面的黄杏听到里面青莲这般说,她灵机一动,立即快步绕到前面通往厨房的小路上,装作一副匆忙模样往厨房大门走。

    黄杏时间抓得准,正好见青莲跨出厨房,她忙迎上去,焦急道:“青莲姐姐可准备妥当了,小姐直唤饿,叫我来催你呢!”

    “这便就好了。”青莲急忙应了,复走进厨房,扬声道:“一会备好了直接送到房里。”里面做事的丫鬟连声应了。青莲便与黄杏一同往回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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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痕迹

    “青莲姐姐,你说小姐要如何试探我们?可会与后日踏青有关?”

    在回房的路上,黄杏凑上前悄声问走在前面的青莲。

    青莲一时没有回话。

    暖香苑的西厢房没有单独的小厨房,膳食都要到正房后的厨房准备,是以青莲与黄杏两人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才能回到顾安年房里。

    过了跨院,拐上回廊,还要再穿过一扇拱形门才能到西厢房。青莲一直沉默不语,在经过跨院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略带忧愁道:“不管小姐要如何试探,我都希望屋里没有二心的人,这么些年来,我们跟在小姐身边,怎么说都是处出感情来了的,若是真有个二心的,指不定小姐要如何伤心了。”

    这番话有些出乎黄杏的预料,她以为青莲会与她探讨一番小姐要如何试探她们三人,却不想她说的竟是担忧小姐伤心难过的话。

    黄杏心中其实很清楚,若屋里真有细作,除了青莲不作二想。她也一直不解,小姐为何要留着青莲,还想尽办法保她平安,让她泄露夫人的计划。原先小姐收了她与黄桃,她以为只是因为小姐不喜处处受人监视,然这四年,她却看了清楚,不喜被监视是其中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却是小姐真正的意图。

    小姐所做一切她与黄桃比青莲知道得更多,青莲只知小姐听了夫人的话要害嫡小姐,却不知事实恰恰相反。

    如此吃力而不讨好的事,她实在想不通小姐为何要做。

    青莲犹在絮絮而语。竟说起了这四年来她们与顾安年相处的点点滴滴,黄杏听了也不由感慨。青莲如今被蒙在鼓里。对小姐毫几分真心,也不知日后她知晓了真相。会是如何一番情景。这四年,小姐待她们确实不薄。

    “还记得曾有一次,瑾贵妃赏了夫人一些进贡的点心,夫人带回府中给了小姐,小姐十分喜欢,但却仍是赏了我们几人同食,当时我便想,不管小姐日后是何为人,我都会……啊——!”

    青莲正面带微笑缅怀过去。却一不留神撞到了路旁的盆栽,顿时惊叫一声往前扑去,结结实实摔趴在了地上。

    黄杏随着青莲的话陷在了回忆里,听得青莲惊叫才回过神来,“青莲姐姐!”惊叫一声,她急忙上去扶青莲。

    “无碍。”青莲讪笑一声,手心往后滑过盆栽底部,而后撑在地上爬起身来。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动作,或者说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开始时黄杏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她俯身去扶青莲,关切问道:“如何?可摔着了哪里?”眼角却无意间扫到了盆栽底部有一个白点,定眼一看才知是盆栽底部有个缺口。缺口处正露出一小截卷成细小条状的白纸。

    黄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立即移开目光,担忧道:“可别摔伤了。快起来让妹妹替您瞧瞧。”说着一把扶起了青莲,上下打量起来。

    “不打紧。也就衣裳弄脏乱了些。”青莲微微一笑,眼角快速扫过盆栽底部。见纸卷已放进去,又见黄杏只顾着帮自己整理衣衫并未发现什么,顿时安心了。

    “那青莲姐姐赶紧去换身衣裳吧,我去向小姐禀报。”将沾在青莲衣间的草叶拿掉,黄杏笑道。借着拍尘土的档儿,她走到盆栽旁边,脚下暗中使力将盆栽往旁边移了移。

    “那便劳烦妹妹了。”青莲颔首致谢,又扫了眼盆栽底部,却见方才还能看得见的一小截纸卷已完全被遮盖住,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诧异,怔了怔。

    “怎么了?”黄杏见她发怔,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无、无事,我这便回房换衣裳去。”青莲回过神来,颔首一笑,越过黄杏往后罩房的方向去了。心中却想那纸卷被完全挡住应是意外,应是黄杏不小心踢到了盆栽。心中一沉,除了当做是意外,否则她实在想不到黄杏帮她的理由。

    见着青莲走远,黄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敢再去看那盆栽底部,她紧忙离开了此处。小姐说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项氏如顾安年想的那般多疑,然却比顾安年想的还要急切。当晚她便同时唤了黄桃与黄杏过去问话。不过她是将两人分开问话。黄杏由她亲自问话,黄桃则是由李嬷嬷问话。

    两人皆是按之前顾安年交代说,项氏听后便让两人回房歇息。

    “夫人,这两个丫鬟所说可有异常矛盾之处?”李嬷嬷将从黄桃口中问到的话一一禀报了项氏,而后谨慎问道。

    项氏侧卧在榻上,轻摇了摇头。

    她将两个丫鬟的话一合计,除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出入,其他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而黄杏回禀的关于顾安年派其监视青莲的过程,也与她派去的人所说无甚差别,如此看来,年姐儿确实按照与她说的计划在行动。

    项氏稍稍放了心。她之所以唤了黄桃黄杏来单独问话,不仅仅是为了探听青莲的事,也是对顾安年起了疑心,同时还将两个丫鬟试探了一番。

    前几日的计划失败,青莲固然有嫌疑,然顾安年也逃不了干系。至于她为何要怀疑黄桃与黄杏,起因便是她怀疑了顾安年。

    项氏虽自信自己掌控人的手段,然她过重的疑心却让她不得不万事谨慎小心。而她这番试探的结果,得到的答案甚是让她满意。

    现在想想她自己也觉得此事是多此一举。她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许了那两个丫鬟那么多好处,她们没有理由会背叛她。除非顾安年能给她们更多,然这是不可能的。

    除了疑心过重,项氏还有一个缺点,那便是骄傲自信过头。这个缺点让她相信了黄桃黄杏,进而相信了顾安年,这便注定了她将一步步走向惨败。

    这一晚并非项氏在暗地动作,顾安年亦是如此。

    月色撩人,普照静逸的侯府大院,银色的月光斜斜洒落在楠木双开雕花窗棂之上,在地板上投下影子。

    今日是月末,是顾安年与沈千相约见面的日子。这四年来,他们一直保持这个模式。

    顾安年之所以将计划定在后日,便就是等着请沈千帮忙。这次是不能再让顾怀卿出手了,所以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沈千如约而至,照例是翻窗而入,照例是点了守夜丫鬟的睡穴。若说顾安年还有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的话,那便就是沈千的存在。

    这些年,两人都未曾再提起过那日所说同游河山之话,两人间仿佛是有了一种默契,不提,却记在心里。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早已不自觉亲昵起来。

    “先生,今日你怎的比往日迟了些时候?”顾安年欢喜地翻身下床,语气中有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撒娇味道。她身上依旧穿着白日里穿的衣裳,方才是和衣躺在床上。

    沈千愉悦地微勾嘴角,叹了声道:“还不是陆方伯那小子,他知晓我今日要与你见面,便一直哀着要我替他带封书信来,我不应,他就缠着不放,是以才拖到此刻。”伸手抚了抚顾安年头顶,他柔和一笑,“让你久等了。”

    黑暗中,顾安年眼睛发亮。

    这并非陆方伯第一次要沈千带书信给顾安年。早在一年前,他就有了这念头,在哀求沈千数次无果后,他便显得怏怏的无甚精神,练武也提不起劲来,沈千见他如此,这才答应了下来。

    这几年,眼见着陆方伯对顾安年的情愫愈演愈烈,沈千几次三番想彻底斩断陆方伯的念头,然他却始终狠不下心来。虽他知晓陆方伯的一片痴心极有可能会付之流水,然一个是他赏识的弟子,一个是他看作女儿般疼惜的孩子,他即便有足够的理智,却也忍不住抱了侥幸心理。

    日后安年离了侯府与他游览天下,陆方伯那小子不就有了机会得偿所愿?

    这样一想,他终是心软了。

    而顾安年在收到第一封陆方伯写来的书信时,是震惊且无语的,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情谊,她即便是头牛也参透了。

    有一就有二,这一年来,顾安年每月见沈千都会收到陆方伯的书信。她也曾与沈千说过,叫他不要再捎信过来,沈千嘴里应了,可每次来的时候还是找各种借口说推脱不了。他抱着什么心思,顾安年略微一想便清楚了,心中只觉无奈非常。

    除了第一封信,其余的顾安年原是打定主意不看的,以免旁生枝节。但是沈千却道这不和礼仪,她不看,他便低声把信上的内容念出来,闹得她不得不看了那些书信,然而她一直没有回信。即便是如此,陆方伯依旧一封一封地写过来,到如今,她也已经习惯了。

    沈千取出信件交给顾安年,顾安年展开一看,上面依旧是些琐碎小事,然最后一句话却让顾安年怔愣了。

    念儿,听闻初春时节的映月湖风景独好,树木苍翠湖水碧蓝,不知你可曾见过?

    念儿是沈千胡诌出来的顾安年的名讳,用来应付陆方伯的。

    顾安年眼底泛起一丝迟疑,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迟疑和犹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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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各方安排(粉50+)

    四年来第一次,沈千甩袖而去。

    顾安年静立窗边,银色的月光将她全身镀上白光,明亮的眸子如夜色下泛起波浪的湖面。

    映月湖,是她这次计划实施的地点。

    陆方伯,是她想要安排的这次计划失败的“意外”。

    她不愿与陆方伯有过多的牵扯,然上天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意。

    在看到那封信前,她对将要利用陆方伯没有丝毫犹豫和愧疚之心,在看过信后,她有瞬间的犹豫,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更改原有的计划。

    一刻钟前。

    “你要我叫那小子后日到映月湖去?”沈千十分诧异不解。

    “对。”顾安年颔首,将自己后日的计划详细说与他听,而后道:“先生只需随意找个名头,让他后日午间到映月湖东边的树林一趟就行了。”

    “随意找个名头?说的简单!那小子信上提到了映月湖,若我说要他去映月湖,你以为他会作何感想?他会以为是你要约他相见!可事实呢,你是要利用他!”

    听完那番话,沈千异常愤怒,抬手指着顾安年,半天未说出话来。

    “先生……”顾安年想要解释,沈千却挥手打断她,冷然道:“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先生!”顾安年顿时急了,急切解释道:“我虽是要利用他,可也是为了他好!此事对他有益无害!且你我不说,他又怎会知晓这是个计谋?”

    沈千见她满脸哀求,心头有些动摇。闭眼沉思片刻。他终是摇头叹道:“罢了。”随后不待顾安年反应,便甩袖翻身离去了。

    顾安年追到窗前。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怔怔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好一会,顾安年摇头低叹。这一次,就当是她欠陆方伯的吧。

    关窗,她回到床上躺下,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了。她不由回想前世死前的情景。那时候,若不是陆方伯,她根本无法见嫡姐最后一面。前世的陆方伯固然害了她,可最后却也帮过她,今世他还会帮到她更多,只怕这人情会越欠越多。

    脑中模模糊糊地想着。顾安年枕着手臂渐渐睡了过去。

    天际还未露出鱼肚白,陆方伯已赶到郊外河边练武。

    已近舞象之年的他,因着常年习武,身材比同年人更显高大挺拔;五官俊朗而英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浓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鼻梁直而挺,薄唇如刀削,尽显阳刚之气;动作敏捷迅速。举手投足间皆展现出无尽力量。

    先是打了几套拳法,而后又开始练习剑法,待陆方伯练到第三套剑法时,沈千来了。

    陆方伯即刻停下练剑。欢喜地走到沈千身前,先是行了礼,而后便双眼发亮满怀期待地望着沈千。

    沈千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犹豫一番。他僵硬道:“念儿便未回信。”

    “是、是吗……”黝黑明亮的眸子即刻便黯淡下去,沈千心头一紧。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叹息道:“不过念儿对映月湖倒是有几分兴趣。说曾听闻东边的林子里景致不错,还道后日或许会去转转。”

    “真的吗?!”上一刻还毫无神采的眸子,瞬间迸发出热切激动的光芒,明亮得宛如夜空璀璨的星子。沈千望着满脸喜色、简直想要跳起来大呼的陆方伯,心中只有无奈。

    他知晓,后日他这傻徒弟是一定会去映月湖的。虽是要利用这傻小子,然而能让这小子开心,或许也算不上完全是坏事。

    陆方伯得了喜讯,干劲十足练武不提。

    晨间给太夫人请了安回来,顾安年拿了毒经研读起来。因昨夜没有睡好,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向沈千讨几本医书过来,好给嫡姐瞧瞧,不过不能送的明目张胆。

    青莲留在房中伺候,黄杏与黄桃去厨房取早膳。

    在路过跨院时,黄杏留意了下昨日绊倒青莲的那株盆栽。盆栽底部露出了一块被压平的嫩草,很明显是被移动过。她猜想极有可能是青莲背后的人来过了。

    黄杏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就连身边的黄桃亦没有察觉什么。两人依旧说说笑笑往厨房去。

    吃过早膳,顾安年去了锦荣苑,与顾安锦商量明日踏青之事。

    “我原想邀卿哥哥与我们一同去的,然今早派人去通知卿哥哥时,硕鹤苑的丫鬟却说卿哥哥一早向祖母请了安便出门了,也不知要何时才回来。”顾安锦颇有些失望,歉意地望着顾安年。

    “……”顾安年有些无语。自从四年前暖枫园一事,她编了借口说是因为想亲近顾怀卿后,顾安锦便时刻想着创造机会让她与顾怀卿相处,着实弄得她哭笑不得。那个冰山脸,她一点也不想亲近好不好!她又不是花痴宁秋霜!

    顾安锦却将她的无语看成了失落,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到晚间我再派朱绘过去说一声,那时卿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

    “不、不用了,卿哥哥事多繁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明日大不了叫上霜表姐,我们三人就够了。”顾安年赶紧劝阻。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若是顾怀卿明日与她们一同去,项氏恐怕又要起疑,且陆方伯这一环的计划亦会被打乱。

    顾安锦以为她是害羞,不由掩唇轻笑,连声应了,忍不住调侃道:“好好好,不叫卿哥哥,你呀,怎的还是如此不好意思与卿哥哥相处,不是说喜欢卿哥哥的么?”

    我那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顾安华在心里无力叹气,不过还好打消了顾安锦邀顾怀卿一起的念头。

    轻舒口气,顾安年假意嗔怪道:“我才不是不好意思呢,我只是不想扰了卿哥哥做事罢了!”又补充道:“你千万不能这件事告诉卿哥哥。不然他又要说我老是拾掇你出府,不守规矩不成体统什么的了。”

    顾安锦会心一笑。颔首道:“好,姐姐绝对不会告诉卿哥哥的。咱们的年妹妹是有多喜欢他。”说罢掩嘴笑起来。顾安年瞪了她一眼,已经无力再去反驳了。

    至于一早便出府的顾怀卿,此刻正坐于十里香茶楼雅间,他的对面是洛靖远,茶香袅绕中,两人相对无言。

    “你如何看?”良久,洛靖远先出声,伸手指着桌上的白纸。

    桌面的中间放着一张尾指大小长短、卷曲的纸张,上面一片空白。

    “可以确定项氏和顾安年很快又会有所动作。然除了这张白纸。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我猜想因为上次的事,项氏与顾安年已经开始怀疑青莲,是以她才只能匆忙放了这纸条,没有机会留下只言片语。”顿了顿,顾怀卿又道:“现在她极有可能已被监视起来。”

    “我也如此认为。”洛靖远沉吟片刻,道:“只是不知项氏的详细计划,你我要如何行动?”

    “恐怕这次我们即便知道详细计划,也不能有所动作。”顾怀卿俊眉微颦。

    “你的意思是……”洛靖远诧异地皱眉。顾怀卿深深望他一眼,道:“既然项氏与顾安年已开始怀疑青莲,那么这次的计划恐怕不仅仅是对锦儿不利如此简单,我担心她们设了圈套等着你我钻进去。如此青莲的处境便堪忧。”

    “你说的有理,”洛靖远赞同地点头,“可难不成我们要看着锦儿陷入危机?”

    说是如此说。他亦没有丝毫办法。

    洛靖远不由心中苦闷。

    桌上的茶已失了温度,不知过了多久。顾怀卿站起身来,沉声道:“我想项氏的计划无非与上次一样。是想为五皇子创造机会,这倒不用担心锦儿的安危。如今当务之急是确保青莲能继续留在顾安年身边,是以……”他眼中带了歉意,望向洛靖远。

    他的意思便是此次任由项氏与顾安年得逞,以保得青莲的安全。

    洛靖远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青莲是顾怀卿花了四年的时间才埋好的棋,断是不能如此快就被发现,否则他们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不说,往后还会变得更为被动。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洛靖远即便再不愿五皇子觊觎顾安锦,这一次也只能忍了。

    “如此,我便先回府了。”顾怀卿微微颔首,一撩衣袍出了雅间。

    洛靖远独自在雅间又坐了片刻,待到壶里的茶水完全凉透,他才起身离开。

    顾怀卿猜的不错,青莲此刻确实已经被监视起来。

    昨日她回房换衣衫时,便发现了有人暗中监视自己。她心道不好,便愈发小心谨慎。

    从昨日到现在,旦凡她单独一人时,暗中便会有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与顾安年一起时,又有黄桃黄杏盯着,此时的她毫无办法,只求不被发现什么,其他的已完全顾不上。

    研着磨,青莲脑中思绪快速转动,竟不知不觉走神了。

    “好了。”低头写信的顾安年突然出声,青莲惊了一跳赶紧回神,干笑着问:“是否马上差人送到宁国公府去?”

    “嗯,立即送去,吩咐送信的人要将信亲手交到霜表姐手中。”顾安年颔首搁下笔,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中,封上蜡。

    “是,小姐。”青莲做了个福礼,接过信封快步出了门。顾安年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哼笑一声。方才青莲失神的样子,她可是看得分明。再怎么精明,青莲始终还是嫩了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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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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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毒不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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