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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然小宅     无毒不庶txt下载     无毒不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十七、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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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野之上瞬息万变,比的是权势与地位,而不是士兵的多少与地理位置的优劣,即便你有谋有略,只要你背后的势力落后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这一点顾安年很清楚,可是她不想承认,因为她真的不想现在离开。

    望着那双倔强的眼,沈千缓了缓神色,温声劝道:“安年,你听先生一句劝,不要等到无法抽身的时候才想起要离开,到那时,你就真的离不开了。‘情’之一字,是这世上最难过的关,也是最难舍的债,惹上了,便躲不过了。”

    “先生……”顾安年眼眶一热,沈千抬手制止她未出口的话,道:“我知道他对你好,虽不想承认,但我都看在眼里,安年,我问你,你……对他有情吗?”

    自己苦恼了几日的问题,突然被这般直白无遮掩地问出,顾安年惊得无以复加,呆愣了好半晌,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却是摇着头慌乱地辩解:“不是的,先生,你误会了,我没有……”话说到一半,却噎住了。

    没有什么,她却说不出口。

    那一瞬间,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日光下,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恐慌,是以她下意识地拼命否认,否认心底的异样,否认心中的酸涩,否认或许早已存在感情。似乎只要这样,她就还是原来的自己,那么自信,那么决绝,可以潇洒地抛却一切。

    然而泪水,却那样直白地泄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看到这里。沈千已经很清楚她的答案。

    眼中流露淡淡的悲凉,沈千苦笑着闭上眼,戚声道:“既如此,先生便不逼你了。”

    站起身,沈千打算离开。

    “先生,”顾安年突然低低唤了一声,好一会后,带着哽咽的声音道:“我跟你离开……”

    想要让声音恢复镇定冷静,然而越是忍耐,越是变得泣不成声。好半天,她才又挤出一句话:“你再给我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就跟你离开京城……”

    沈千身形一顿,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瞬消失在了屋内。

    “呜呜……”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顾安年捂着嘴,蹲下身子痛哭出声。

    炙热的泪水滑过掌心。烫得她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知道。只要她不再坚持做原来的自己,她就可以留下来,就可以不用这么难过,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法舍弃原来的自己,毕竟。那是她一直以来活下去的动力,是她的一切。

    被告知王爷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夜深,顾安年魂不守舍地披了件风衣。便领着青莲去了墨轩阁,这是今日,她却被拦在了门外。

    “侧妃娘娘,王爷喝多了,已经歇下了,您今儿就请回吧。”福禄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对着顾安年还是十分客气恭敬。

    若是往常,顾安年还会探究几分,可今日,她却连福禄神色有异都未曾发觉。听到宋祁已经歇下,她也并未多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日再过来。”

    福禄躬身送她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听屋里宋祁扬声问道:“是七娘吗?”

    听着那声音里带着有几分疲惫与虚弱,顾安年微微皱起眉头,然一想他是喝醉了,如此也算正常,并也就不再多想。

    福禄脸上一凝,回道:“回王爷的话,是娴侧妃娘娘,见王爷歇下,这会正要回去了。”

    “让七娘进来罢。”过了一会,屋里又道。

    福禄迟疑一阵,担忧地望了眼顾安年,这才回道:“是。”

    守在门外的丫鬟轻手轻脚将门打开,福禄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往屋里走。

    一进屋,迎面便扑来一阵热浪,空气中隐隐有草药的味道,顾安年心中一惊,询问地望向福禄,福禄躬了躬身,从善如流地回道:“王爷喝多了,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方才喝了药,是以屋子里还有药味儿,侧妃娘娘不必担心。”

    闻言,顾安年松了口气,接下肩上的披风交给青莲,往里间走去。福禄使了个眼色,带着青莲与屋里的几个丫鬟侍婢悄声退下了。

    里间的温度比外间还要高,顾安年一进到里面,便觉得有些热,宋祁脸色有些苍白,盖着锦被靠坐在软枕上,见她进来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全是温柔的笑意。

    抿了抿唇角,顾安年走到床边坐下,踌躇片刻后,小心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偏低的温度让她眉心一跳,不禁责备道:“怎的这般不注意,现在可有哪里难受?”

    “无碍。”宋祁淡淡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几个吻,失了血色的双唇看上去有些虚弱,却依旧柔软。

    顾安年身子一僵,没有收回被拉住的手,低头用另一只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宋祁拉着她坐近几分,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双眼,笑道:“回来迟了,生气了?”

    顾安年摇了摇头,宋祁放开她的下颌,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拇指按揉着她的唇角,凑近落下一个吻,低声道:“今晚留下来?”

    顾安年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脱下外衣,蹬掉鞋子,爬进他怀里。宋祁单手拥着她,满足地喟叹一声,调笑道:“往日也这般听话就好了。”

    夜已深,屋外明月高悬,门窗之上,烛火摇曳。

    屋内炭盆烧的很旺,气温暖洋洋的,熏得人昏昏欲睡。

    鼻端充斥着淡淡的药香,顾安年侧身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后的宋祁说话,眼皮耷拉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

    身后的宋祁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大宴群臣的壮观之景,说那些笑里藏刀,说那些恭维谄媚,说那些争锋相对,说那些委以虚蛇,说那些阴谋诡计,那些以往从来都不会去在意的事情,现在却成了口中的笑料。

    他说地兴致勃勃,低头却看到身前的人睡眼迷蒙,强打精神的样子有别于往日的凌厉聪慧,显得娇憨可爱。

    “小七,”宋祁左手扶住身前人圆润的肩头,在白皙的颈项吻了吻,低声问道:“困了吗?”

    顾安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故作精神道:“还好。”继而努力睁大眼,表达自己又在认真听。

    瞧着她这有别与往日的可爱模样,宋祁心情甚好地俯身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累了就睡吧,时辰也不早了。”

    顾安年不想扫他的兴,坚持道:“无妨,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祁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累了,还是睡吧,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说话。”说罢滑进被窝里躺下,从后面将顾安年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后脑勺。

    “很长的时间”五个字,让顾安年心中一阵抽痛,低垂的眸中不禁染上哀伤,只是身后的宋祁却看不到。

    “快睡吧。”仿似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安年异样的情绪,宋祁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哄幼儿睡觉一般。

    顾安年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今日在皇宫走了一趟,又因为沈千的到来伤神难过,她早已筋疲力尽。捂嘴打了个哈欠,她点了点头,闭上眼。

    蜡烛已燃了一半,蜡泪在烛台上堆成不规则的形状,火光轻晃,将倒影在帘帐上的影子,照得模糊而虚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宋祁缓缓睁开眼,望着怀中酣然入睡的人儿,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低笑着自言自语道:“怎么办,竟然高兴得睡不着了,明明知道这幸福或许并不是真的……”

    低哑的笑声带着丝丝悲凉,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比屋外清冷的月光,还要苍白。

    翌日醒来,身后已没了那熟悉的怀抱,顾安年睁着眼迷迷糊糊发了会呆,翻身爬到还带着那人体温的地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小七,醒了吗?”低沉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一刻,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顾安年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回首望了身后的人好一会,才点头道:“醒了。”

    说罢,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宋祁淡淡一笑,退开一步,让青莲领着领着两个小丫鬟给顾安年梳洗,望着顾安年笑道:“从来不知道你这样能睡,今日都日上三竿了。”

    顾安年不免有些赧然,冬日她确实容易犯困,也喜欢窝在被窝里。

    青莲替顾安年整理衣饰,见宋祁一直站在旁边不离开,福了福身恭敬道:“王爷不妨到外间坐坐吧,这里还要好一阵子打理呢。”

    顾安年闻言附和道:“你先出去吧,干站着也难受。”

    宋祁只好点点头,又望着顾安年一眼,才转身出了里间。帮着净手的丫鬟见状忍不住笑道:“王爷对侧妃娘娘真真好,一会不看着都舍不得。”

    这丫鬟就是墨轩阁里常年伺候宋祁的,是以才有几分胆量,说这些调侃的话。

    青莲与另几个丫鬟也跟着笑,顾安年第一次觉得羞窘。(未完待续。。)

九十八、被劫

    有时候,有些事即便不是不得以而为之,却依旧要去做。

    顾安年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假装被绑架,然后明知不可却依旧在京城停留,直到寻到顾安锦的踪迹,再暗中跟着顾安锦一起离开。宋祁是聪明人,又是或多或少了解她的人,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给宋祁提供抓住她的机会。

    可是,她却只能这样做,因为只有以嫡姐为借口,她才能有离开的决心。

    其实,她是在赌,赌宋祁是选择让她离开,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留在身边。

    这个天下很大很辽阔,但是,以宋祁的力量,要找一个人却并不是难事。即便沈千能够护住她,她却不想给宋祁惹来太多的麻烦,她也不想日后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是以,这样的做法虽不可取,却是她认为最恰当的做法。

    她要看宋祁是否愿意放手。

    大年初三这一日,宋祁一直在书房忙碌。

    一大早,周胜并朝中几个大臣,以及宋祁府上的幕僚便都聚在了书房里,一群人连午膳都未曾用过,也不允许下人送点心茶水进去,直到天边泛黄,才一个个神态疲惫地出了来。

    顾安年依旧是吩咐丫鬟们在书房旁的暖阁里备了茶水点心,然今日却没有人有心思在王府多做停留,一行人一出书房,便立即神色匆忙地告辞离开了,就连周胜也不例外。

    顾安年知晓他们商议的事定是事关重大,是以便不询问一字半句。

    宋祁依旧在书房里,顾安年如往常那般将点心送进去,他不过匆匆用了一些,两人刚说了几句话。便又有一个武官模样的中年人匆忙进了来,只是见顾安年在,即便神色焦急,那人却并未开口。

    宋祁望了那人一眼,转首对顾安年道:“你想留下,还是先出去?”

    这是让顾安年选择,只要顾安年说一句想留下,他不介意让她知晓一切。

    顾安年迟疑了片刻,终是摇摇头,道:“王爷忙吧。妾身先回房。”说罢福了福身,留下点心,带着青莲出了书房。

    她是好奇,但是也不想太过多管闲事。

    这一次,书房门一关。又是好半晌。

    乌金西沉,天边的晚霞已失了绚烂。天空从灰蓝色。渐渐变成了黑色,夜幕降临。

    已是晚膳时分,华灯初上,王府里灯火辉煌。

    顾安坐在墨轩阁主屋的小花厅里,直到桌上她特意吩咐厨房按照宋祁的喜好备好的膳食失了温度,她才开始动筷。

    方才已经有丫鬟秘密来报。道王爷临时有事,已经出府去了,让她不用再等,先用膳。

    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在离开前的最后时光,她却连宋祁的面都见不到。

    只是,她不怨谁,也不能怪谁,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心中,却依旧不可抑制地涌上了浓重的凄凉之感。

    今日的夜异常的黑沉,连月光与星光都显得十分微弱。

    寒冷的冬夜,府中除了守夜的下人,大多都已安然入睡,忙碌了一日的王府安静了下来。

    柔软宽敞的大床上,顾安年躺在没有几分温度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以及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更的竹梆子声音,呆滞地望着跳跃的烛火好一会,而后缓缓爬起身。

    戌时方过,亥时已到。

    从衣箱里翻出一套平日未曾穿过的,颜色样式都极为简单的衣裳换上,顾安年就着昏暗的火光,细细打量这住了半年多的房间。

    视线一一扫过雕花的楠木桌,舒适的软榻,小巧的香炉,垂落的帘幔,华美的黑玉雕花玉兰屏风,精致的金漆烛台,平滑油亮的的书桌,以及衣笼箱柜,这屋里的每一样摆设,她都熟悉非常,毕竟是生活了半年的地方,这里已经包含了她太多的回忆。

    她想,即便是离开了,她也不会忘记这里。

    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华贵的梳妆台上。

    紫檀木的梳妆台,台面上与抽屉里摆放着八宝锦盒,盒子里是各式各样、最新颖精致的珠宝首饰和胭脂水粉,她记得,屉子里还有宋祁的那枚羊脂白玉的螭龙玉坠,那样象征身份的物事,他却给了她做把赏的玩物。

    现在想来,在王府的这半年,是她重生以来,甚至是她两世以来,过得最轻松快活的日子,卸去了大部分的伪装,她恣意地笑过哭过,还有那一份毫无保留的宠溺,这样的日子,无疑是让人留念不舍的。

    然而即便再不舍,她却终究要舍下。

    这两日经常在想,如果宋祁不是高高在上的逸亲王,或者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那么,她会选择忘记对先生的承诺,自私地留下。

    但是假设终究只是假设。

    前世,宋祁虽位高权重,却因着没有她的干涉,在夺嫡之争中置身事外,得以逍遥一生。今生,她却已经在无意识中将宋祁拉下了夺嫡的浑水,让他身处危机之中。

    她所期望的假设,最终却是为了顾安锦,被她自己一手给毁了。

    而如今,在王府被完全卷进纷扰之中前,她选择离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凄凉地苦笑一声,顾安年收回视线,在梳妆台前坐下,替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沈千来时,已是将近子时,外间守夜的小丫鬟因着喝了放了迷药的茶水,在顾安年起身前,就早已昏迷不醒,是以两人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准备妥当了?”沈千一身黑衣,压低声音问顾安年。

    顾安年微微一笑,道:“没有何需要准备的,这里属于我的就只有我自己。”

    这里的东西,她不打算带走一样。既然要走,又何必留一个牵挂在身上,睹物思人什么的,她不想要。

    沈千淡淡颔首,顾安年能这样想是最好的。

    顿了顿,沈千问道:“宋祁他……”

    他是想问这里一旦发生动静,宋祁十分会马上赶来,若是宋祁赶了过来,还追上来,他担心顾安年会一时狠不下心离开。

    顾安年知晓他的顾虑,笑道:“他不在府上。”笑容中却有几分苦涩。

    宋祁自傍晚时分出府后,到现在还未回来,顾安年心中不免又是庆幸,又是难过。

    闻言,沈千低低叹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顾安年点点头,最后在屋里环视一圈,抬手将放在柜台上的,几乎有她半人高的青釉花瓶狠狠推到了地上。

    “嘭——哗啦——”瓷器掉落在地,支离破碎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刺耳,顾安年与沈千对视一眼,提起中气焦急地大喊一声:“救命啊,来人啊!”

    半夜里突兀响起的呼救声,惊动了全府上下,不少院子都亮起了灯,负责巡逻和护卫的侍卫闻声举着火把,匆忙地往声音传出的院子赶去。

    沈千听到屋外杂乱的脚步声,对顾安年颔首示意,顾安年拿过睡袍披在外面,随后再次高喊一声,待侍卫闯进来的瞬间,沈千扛起假装昏迷的顾安年,从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出,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快追!”闻讯赶来的王府侍卫统领见状,怒声高喝道,闯进来的侍卫呼啦啦一下又都追了出去。

    望着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侍卫统领自知是不可能追上了,愤愤地跺了跺脚,他开始担忧待王爷回来该如何禀报。

    这一夜,王府的侍卫举着火把在京中追捕了一晚,却一无所获。

    宋祁是第二日天未亮时,由福禄周胜,以及一群暗卫护送着秘密回到王府的,一行人刚进了墨轩阁主屋,还未来得及坐下,侍卫统领便硬着头皮进来禀报:“启禀王爷,昨晚娴侧妃娘娘被劫走了!”

    “你说什么?!”宋祁怒然转身,毫无血色的脸上白的吓人。

    福禄与周胜皆是惊讶不已,两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心道为何偏偏是在这时候。

    侍卫统领吓得浑身一颤,又壮着胆子开口道:“启禀王爷,昨夜有歹徒闯入府中,将娴侧妃娘娘给……给劫走了……”说到后面,竟是连声音都没了。

    福禄见宋祁面色冰冷,一言不发,一看便是气极。微一沉吟,他刚要上前劝慰,却见宋祁身形一晃,他还未来得及上去扶,下一瞬,宋祁已“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往后倒去。

    “王爷!”这一景象,将福禄与周胜惊得跳了起来,两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已昏迷过去的宋祁,急声高喊道:“快传御医!”

    折腾了一宿的王府,在天还未彻底亮起来前,再次兵荒马乱。

    破晓时分,停了一夜的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而此时的顾安年,已换了另一幅面容,藏在了茗叶轩后院里。透过木窗,望着黑暗中飘落的雪花,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焦躁之情。

    当旭日东升,金光洒落在地平线上,沉寂了一夜的街道上开始有了生气,听着庭院里伙计们悉悉索索活动的声音,顾安年敛下一夜未合的眼,心底的焦躁,在晨曦中渐渐平和。(未完待续。。)

九十九、救下顾安锦

    过了两天,逸亲王府并未传出任何消息,也未有任何动作,就好似初三那日的晚上,任何事都未发生一般。

    大年初五这一日,茗叶轩一大早便重新开张了,过了个年,楼里再次热闹起来,许多人一早就过了来,喝茶的喝茶,听书的听说,欢声笑语不断。

    临近午时,福禄坐着轿子到了茗叶轩门前,下轿后他神色匆忙地进了楼里,直接寻到掌柜,焦虑问道:“掌柜的,你家少东家可在?”

    不过两日,福禄看着便憔悴了许多,神色间是藏也藏不住的疲惫。

    掌柜的自然是识得福禄的,当即客气笑道:“福禄公公寻我家公子何事啊?少东家这几日并未过来楼里。”

    福禄探究地打量掌柜几眼,似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好一会后,幽幽叹了口气,道:“劳烦掌柜的,若是沈七小公子过来楼里,还请掌柜的转告一声,我家王爷病了,整日茶饭不思,还请小公子上门劝劝。”说罢又是接连叹了几口气。

    掌柜的眼中快速闪过一道亮光,弓着身子连声应道:“好嘞,到时少东家一来,小的便转告小公子,福禄公公放心。”

    福禄点了点头,留下几锭银子,又匆忙离开了。

    一个伙计见状凑了过来,低声道:“这说的还真像回事,竟提也不提娴侧妃三个字。”

    掌柜的继续拨算盘,道:“行了,做你的事儿去,在小姐面前别多嘴多舌。”

    伙计忙捂住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溜溜达达做事去了。

    掌柜的只将福禄来过的时告诉了十二。

    十二听后摸着下巴道:“看来逸亲王猜到小姐是被我们藏起来了。只是今日那福禄公公过来,就不知是不是逸亲王的意思了。”

    掌柜赞同地点头,也若有所思道:“我是觉得那福禄公公是自个儿过来的,毕竟王府没有传出半点消息,看来逸亲王并不打算将小姐带回去。不过这更让人费解。”

    闻言,十二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缘由,就不是你我能知晓的了。”掌柜的点点头,也叹了一声,做自己的事去了。

    顾安年在茗叶轩的后院里待了几日。期间她只见过沈千与十二。

    她没有去打听外面的消息,即便如此,她也猜到了外面的情形。先生没有另寻他处隐藏,那就说明这里还很安全,而这安全。自然是因着宋祁那边并无动静。

    宋祁的毫无反应,让她在庆幸的同时。又隐隐有些难过。

    体会着心中的苦涩难过。顾安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她自己要离开,现在却又因为宋祁的不寻找而感到难过,让她自己都不由想骂自己一声犯贱。

    好在这份难过她还能压制的住,不至于让计划半途而废。

    又过了两日,逸亲王府依旧没有半点动作。倒是吴婷儿悄悄来了一趟,告诉了十二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婷儿说宁秋霜偷听到了三皇子要迎娶顾安锦,以及顾安锦与洛靖远私奔的消息,随后花了大价钱雇了一批杀手。要追杀顾安锦。”十二把吴婷儿告诉他的消息转告给顾安年。

    听完十二的话,顾安年皱紧眉头,问:“可知道是哪里的杀手?”

    十二颔首,道:“宁秋霜能寻到的,自然都是些下三流的角色,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顾安年满意地点头,十二做事她还是放心的,顿了顿,她又问:“那洛靖远呢?”

    十二想了想,道:“听婷儿的意思,宁秋霜似乎并不打算对洛靖远如何。”

    闻言,顾安年冷笑一声,道:“也不知宁秋霜可是还对洛靖远有几分意思,才会如此。”

    十二转了转眼珠,道:“小姐,我们可要把那些杀手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安年摇了摇头,笑道:“不急,你让人继续在暗中盯着,待寻到人再解决也不迟。三皇子与永济侯府那边,你也分别派个人去盯着,一有消息就马上来报。”

    十二脑子一转,便知晓了她的用意,嘿嘿笑道:“还是小姐英明。”

    顾安年淡淡一笑,眼中恢复了少许神采,见她恢复了些精神,十二暗地松了口气。

    沈千拜托了一些江湖朋友帮忙留意顾安锦与洛靖远的消息,顾安年又派了人盯着宋璟与顾之源,以及宁秋霜那边的动静,结合这几方的势力,要调查出顾安锦的藏身之处并非难事。很快,便有派去的人来报信,说是三皇子那边已经查到了顾安锦两人的下落。

    得到消息后,沈千与十二便立即赶了过去,将已经被抓住的顾安锦与洛靖远救了下来,带回了茗叶轩。

    顾安年易了容,并不怕被顾安锦与洛靖远察觉异样,在沈千与十二带着两人回到茗叶轩时,她还过去搭了把手,扶了一把受了伤的洛靖远。

    在外躲藏了几日,也不知是难过,还是惶恐不安,顾安锦消瘦憔悴了许多,只是眼神却比以往镇定坚强许多,除了眼眶有些发红,脸上并未有泪水。顾安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底忍不住感慨她终于长大了。

    顾安锦与洛靖远被安置在了一处厢房里,沈千替洛靖远疗伤上药,顾安年在一边打下手帮忙,看到洛靖远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刀伤,顾安年有些不忍直视。

    看来与宁秋霜只要顾安锦的命相反,宋璟是不管洛靖远的死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秋霜与宋璟两人果真是绝配,同样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置曾经的姐妹朋友于不顾。

    顾安锦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捂着嘴流下泪来,看着她无声哭泣的模样,顾安年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见状,洛靖远虚弱地对顾安年点头致谢,对顾安锦安抚道:“锦儿莫要担心,我无碍。”他这一说,顾安锦反而哭的更凶了,顾安年颇觉无语。

    上好药,沈千与顾安年便离开了,让刚经受了磨难的一对小情人能单独相处。

    顾安年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沈千去了堂屋里,她知晓沈千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进了堂屋刚一坐下,沈千便开口道:“如今顾安锦也寻到了,待洛靖远伤势稍稍好转,我们便离开京城。”

    这不是在询问顾安年的意见,而是决定,顾安年不能辩驳,只能点头道:“好。”

    沈千提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宋祁受伤的时,好半晌后,终是打消了念头,摆手道:“夜深了,你也挂心了大半天,回房休息去吧。”

    顾安年乖顺地颔首,起身告辞回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沈千低低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顾安年与沈千刚洗漱完到堂屋用早膳,洛靖远便在顾安锦的搀扶下过了来,见了两人,洛靖远行了个大礼,感激道:“多谢先生与小姐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还请先生与小姐受在下一拜!”说罢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顾安年无动于衷地继续喝粥,只轻轻瞟了洛靖远一眼,倒是沈千仿似对洛靖远印象不错,见状上前将洛靖远扶了起来,笑道:“洛公子不必多礼,在下与……小女也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解释的说辞顾安年早已想好,沈千只需照着说出来就是。

    “不瞒二位,在下乃是陆方伯的师傅,方伯感念顾三小姐的知遇之恩,是以便恳求在下在顾三小姐危难之时能出手相救,是以,在得知顾三小姐离开侯府后,在下便一直在寻找三小姐的下落,希望能借此机会,替方伯报答顾三小姐的恩情。”

    顾安锦恍然大悟,又惊又喜,惊呼道:“原来是陆公子!”随后便将自己助陆方伯拜齐大将军为义父之事告知了洛靖远,末了,赧然道:“小女子原是为报答陆公子的救命之恩,才会在舅父面前引荐,却不想此次又托陆公子的福侥幸逃过一劫。”说着竟落下泪来。

    “这便是因果循环,好人有好报。”一直在喝粥的顾安年突然出声道,顾安锦一惊,望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洛靖远闻言连连颔首,却依旧感激万分,拱手道:“不管如何,先生救下我二人性命,这份恩情,在下永生难忘,在下……”

    “如今不是议论报恩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京城为好,不然那些寻你们的人,迟早还会再找过来。”顾安年打断洛靖远的话,她还真是受不了这个书呆子。

    “小女所言极是,为今之计,是离开京城。”沈千颔首。

    “可是靖远他……”顾安锦担心地望向脸色苍白虚弱的洛靖远。如今靖远伤势未痊愈,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而且,若是路上再遇到歹徒,她们该如何是好?

    “顾三小姐不必担心,在下略懂医术,只要洛公子伤势稍稍好转,在下并能保他一路无碍。”沈千许下承诺。

    “先生的意思是?”洛靖远惊讶非常。

    “爹爹的意思是我们会陪同你们一起离开,你们有想好要去何处吗?”顾安年道。

    “这、这怎么使得,岂敢劳烦先生……”洛靖远连连摇头,顾安锦脸上却是露出几分欣喜,只是并未开口。(未完待续。。)

一百、情之所归,心之所在

    第三卷最终章,明天开启新章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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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千的劝说,以及顾安锦渴求的目光下,洛靖远权衡再三,最终接受了沈千的好意。

    再三谢过沈千与顾安年后,顾安锦与洛靖远就安心留在了茗叶轩养伤,等待出发之日。

    月朗星稀,白雪之上,遍地银光。

    顾安年站在银装素裹的庭院里,仰头看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渐渐消散,月华落在她微敛的羽睫之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半垂的眸中光华潋滟。

    “沈姑娘。”顾安锦扶着门框,含笑望着月光下显得恬静美好的人儿,心底涌起一股不可言状的亲密熟悉感。

    眸中光华微黯,顾安年转头面无表情望向顾安锦,淡淡唤道:“顾三小姐。”继而回过头望向远方,语气里是全然的陌生与淡漠,这般疏远的态度,让顾安锦不由怔了怔。

    然,现在的顾安锦已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哭泣的永济候府嫡小姐,很快,她便收拾好心情,友好而温柔地笑道:“沈姑娘看着年纪比我稍小,我可否唤你为念儿?”

    沈念,是顾安年现在的名字。

    “随便吧。”顾安年没有回头,清亮的眸子里只有皎洁的明月。

    顾安锦一噎,顿觉尴尬非常,酝酿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念儿,我……”

    “时辰不早,我要回房歇下了,顾三小姐也早些歇息吧。”没有再给顾安锦说话的机会,顾安年不容拒绝地开口,双手拢在袖中,转身越过顾安锦进了堂屋。

    脸上闪过浓浓的失落。顾安锦垂下眸子,低低应了一声,黯然回房。

    沈千站在堂屋隔壁的耳房中,透过木格窗,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中,他不由无奈叹出口气,心底产生了迟疑。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要安年离开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这般又过了三日,在沈千高超的医术治疗调理下,洛靖远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大半。即便赶路,也不会有何大的影响了。

    于是,沈千与洛靖远商量,决定后天便启程出发。

    目的地,是西北边境重门关。

    洛靖远与顾安锦本是打算在江南地带。寻一处僻静安宁的乡村度日,然在听过沈千的意见后。两人最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到西北投靠陆方伯,待避过风头,再寻安身之处。

    顾安年是在给洛靖远送熬好的药的时候,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稍稍怔愣过后,她若无其事地推开了房门。

    顾安锦也在房中。见到顾安年进来,她脸上一喜,赶紧上前来接过药汤,对顾安年颔首致意。笑道:“有劳念儿了。”

    顾安年摇了摇头,望向沈千,道:“爹爹,后日启程?”

    沈千没想到顾安年会听到他们的谈话,皱眉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道:“这两日你准备一下,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前往重门关。”顿了顿,似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顾安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安静离开了。

    沈千低低叹息一声,也不再多留,起身道:“这两日你好好休养。”说罢也离开了。

    洛靖远与顾安锦对视一眼,洛靖远握住顾安锦的手,柔情似水的眸中满是歉意心疼,柔声道:“这一路要辛苦你了。”

    摸着碗边还有些烫,顾安锦将药放到一边凉着,摇头道:“是我连累你才是,你原本可以……”话未完,眼眶便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能与你在一起,即便要受尽世间千般磨难,我亦无怨无悔。更可况如今你我得贵人相助,只要逃过这一劫,日后定能美满一生的。”洛靖远宽慰一笑,将顾安锦搂进怀中,顾安锦脸微微一红,随后紧紧依偎进他怀里。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顾安锦忽而低叹一声,略带苦恼地道:“念儿……沈姑娘她,仿似不太喜欢我,她是不是因为我们替她与沈先生带来了麻烦,所以不高兴?”

    闻言,洛靖远一怔,继而摇头道:“我瞧着沈姑娘对谁都是那般的,你不要多想,许是沈姑娘不喜与人亲近吧。”

    顾安年点点头,感慨道:“或许吧。”眼中却仍是有抑制不住的失落。

    离开洛靖远的房间后,顾安年无意识地走到了庭院里,原本生气勃勃的院中如今一片萧条,满目都是白色,在视线扫到墙角那一丛丛被皑皑白雪覆盖住的花草时,她突然有些恍惚。

    “是不是喜欢这些?你要喜欢,我帮你把王府都种上,让你走哪儿都能看到。”

    低沉轻柔的声音蓦地在脑海中响起,顾安年一惊,眼中忽地酸涩难忍。

    深吸了口气,顾安年眨了眨眼,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随即不管再停留一秒,逃也似地转身进了堂屋。

    直到出发的那一日,逸亲王府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十二并不跟着离开,在准备好马车,将易容过后的顾安锦与洛靖远送上马车后,他去敲了顾安年的房门。所有人都准备妥当,顾安年却依旧没有出房门。

    “小姐,时辰不早,该启程了。”十二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来了。”门里传出清冷的声音,房门“吱呀”被拉开,顾安年一身素色冬衣,披着红色的大裘出了来。

    “小姐——”在看清顾安年装扮的那一刻,十二下意识地握紧拳,眼中泛红。

    “嗯?”顾安年疑惑地望向他,十二最终摇了摇头,垂下眼道:“先生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小姐快些过去吧。”

    顾安年点点头,转身往通向后巷的院门走去。马车就停在巷子里。

    在后巷坐上离开的马车,所有人看到顾安年的装扮都吃了一惊,沈千更是沉了一张脸。原因。便是顾安年今日梳的是妇人发髻。

    震惊过后,顾安锦淡雅一笑,道:“原来念儿妹妹已许了良人,只是怎的从未见过?”

    顾安年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此时淡淡一笑,抚了抚脑后结的髻,正要开口,沈千却抢先道:“他们失散了。”

    顾安年愣了愣,微微颔首,沈千厉声道:“既然他不来寻你。你就该忘了他,你们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的日子还长,不该为了他蹉跎一生,日后你总会遇到更好的。”

    顾安年依旧只是淡淡点头。垂着头坐在角落里不吭一声,瞧她这副模样。沈千心口憋着口气出不来。闹地心中异常烦闷,于是也板着脸不吭声了。

    顾安锦与洛靖远顿觉尴尬非常,面面相觑一番后,也不好开口。只是在理顺方才沈千的话后,顾安锦对顾安年又多了几分怜惜心疼,以为她的冷漠性子又是因此才生成。

    与茗叶轩一众人等告别后。马车缓缓驶动,马蹄哒哒,向着南城门前进。

    时间还早,出城的人却不少。顾安年一行人的马车到达南城门前时,已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出城。

    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车里的四人听到外面有人吆喝道:“都下来都下来,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这位军爷,这是发生何事了?这车里的是我家老爷与两位小姐,还有姑爷,我家老爷可是老实的生意人!”伪装成车夫的茶楼伙计跳下马车,躬身涎着脸问,悄悄塞了一带银子给那上来查问的守将。

    那守将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脸色好了些,道:“狗胆包天的刺客刺杀了逸亲王殿下,这不,四个城门都戒严了,出城的都要接受盘查,免得刺客溜了。你把你家老爷小姐姑爷都叫下来,爷看看就行。”

    车夫眼珠一转,连连躬身应了,正要转身上车去叫人,顾安年已经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对那守将笑问道:“军爷,这等大事小妇人今日才听到,不知是何时的事儿啊?”

    守将见下来的是个梳着妇人头的小娘子,模样算不得俊俏却齐整,便回道:“就前儿的事,行了行了,别多问,都赶紧下来,爷还有其他人要问。”说着粗鲁地摆了摆手。

    此时沈千与顾安锦,洛靖远也都下了车,沈千严厉扫顾安年一眼,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垂头不再多问。

    守将拿出一张图像,随意在四人面前比照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跳上车掀起帘子查看马车,对守将摇了摇头,守将便摆手道:“行了,走吧。”

    “是是是,有劳军爷了。”车夫又是哈腰点头一番,随后便去扶沈千四人上马车,守将见了,大声道:“上面有令,所有人必须步行出城。”

    这要求怪异,几人却无法,只得步行出城,车夫拉着马车跟在后面。

    在听到那守将说只能步行出城时,顾安年便猜到了缘由,这样没有理由的任性要求,只有那个人能想得出来。

    心中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泛酸。

    出了这道门,京城便被抛在了身后,与他的一切也就真的断了,这般想着,顾安年心中惆怅万分,揪痛不已,不由得垂下头遮掩眼中泛起的泪水。

    沈千走在最前面,顾安年走在他右后方,眼见着就要出城门,沈千突然停下脚步,垂着头的顾安年一个不注意,便撞上了他的肩膀。

    “爹爹?”顾安年暗地里抹了抹眼角,抬头疑惑地出声,然而,当视线无意中看到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周围的喧嚣蓦地消失,四周的景色亦模糊起来,心里,眼里,唯有那张时而威严,时而邪魅的俊美脸庞,越发清晰起来。

    寒风呼呼地吹着,席卷过露在雪地上萧条的枯枝干草,吹着衣角与发丝翻飞飘摇,阴暗的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柔美晶莹的精灵晃晃悠悠的落下,像是串联在天地之间的珠帘,绵延不绝。

    视线被飞舞的发丝切割成零碎的画面,那挺立在雪地里的身影,华贵而优雅,熟悉的面容。竟是让她连目光都舍不得错开一下。

    一眼万年。

    虽然矫情,顾安年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这个词。

    不见的时候,还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念,还可以自以为是地对自己说其实不在意,其实不在乎,可是一旦见到了,即便逼着自己不去想,也都是枉然。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发热,她不得不瞪大了眼,才能不让泪水落下。

    目光眷恋地打量不远处的人。几日不见,他看着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难道是在被行刺的时候受了伤吗?

    心不由揪了起来,顾安年心疼地皱紧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咳——”前面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微颦的眉头看上去似乎十分难受。随后身形微微一晃,虚弱得似是下一秒就会倒地般,顾安年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念儿!”沈千猛地大喝一声,顾安年猛然一怔,生生愣在了原地。

    洛靖远与顾安锦诧异地看了眼举止怪异的父女两人。随后紧张望向站在前面的宋祁。

    逸亲王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不得不谨慎。

    “我们走。”沈千缓和了语气,回头望了顾安年一眼,随后继续往前走去。在与宋祁擦肩而过时。他无言地扫了宋祁一眼,眸中隐晦莫辨。

    顾安锦与洛靖远压抑着心中的慌张,尽量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跟在沈千身后越过宋祁,唯有顾安年,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念儿,该上路了。”沈千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顾安年狠狠咬紧唇角,最后望了宋祁一眼,垂下头僵硬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来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步路,能让人走得这般艰难。

    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开心的,争吵的,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决堤,在脑中奔腾着,叫嚣着,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诉说着心中的不舍。

    这一刻,比前世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要离开的自己都这般痛苦,那么被留下的他,心里又会是如何的难过呢?

    顾安年不敢去想。

    越是接近,她的脚步越是沉重,她不敢抬头,因为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他眼里的自己。她知道,宋祁一定已经认出了她,就好像在人海中,她一眼就可以找到他一样,即便她变了模样,她相信他也可以一眼便认出她来。

    当终于走到宋祁的面前,顾安年的心口像是被压了大石般,沉重地几乎喘不过去来,她麻木地迈动毫无知觉的双腿,不舍却又急切地想要离开。

    “小七……”

    突然响起的低沉呼唤,让顾安年略显急切的脚步一顿,即便不去看,她也能想到,那张形状优美的唇瓣,是如何吐出这两个字,呢喃般,让人沉醉。

    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五指,依旧如艺术品般优雅。

    瞳孔微缩,顾安年下意识咬紧颤抖的双唇,飞快地躲过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也不敢迟疑半步,埋头错身越过眼前的人。

    呼啸的风雪中,唯有凌乱飞舞的衣角发丝,在极短的时间里缠绕纠葛,然后分开。

    身后传来马嘶声,而后是马蹄声与车轮声,宋祁望着空荡荡,渐渐失去了温度的手掌,缓缓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任由泪水滚落脸庞。

    那俊雅挺拔的身影,在风中伫立良久。

    颠簸的马车里气氛十分沉闷,顾安年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双目无神地靠坐在车壁上。沈千闭着眼似在养神,顾安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几次想说话,却都没有开口。洛靖远拉了拉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顾安锦只得叹了一声,安静地倚在洛靖远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睁开眼,低低叹息一声,道:“念儿,爹爹不想逼你,若是你还想回来,待把顾三小姐与洛公子送到西北,你就……”

    顾安年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听了沈千的话,才稍稍动了动。神色淡漠地摇头道:“不用了,他在我心里,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随后,便又是沉默。

    马车行了整整一日,在天黑前,赶到了离京城不算远的一座城镇,四人下车寻了家客栈留宿,第二日一早,便又踏上了路途。

    有沈千在。洛靖远的伤在途中并无大碍。宁秋霜买通的杀手早就被十二收拾了,这一路上,除了看到过几次宋璟与永济侯府派出的追兵,一行人并未遇到任何麻烦,就是这几次。都还只是擦肩而过。因着沈千高超的易容之术,一行人可说是大摇大摆地赶路。

    这般行了三天。四人已经远离了京城。再有一个白日,便能赶到西北地界,到了西北,要去重门关便简单多了。

    越是接近西北,路经的城镇村庄便越是贫困,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碰不上可以下车休息的地方。一旦进入西北地界,往后再想在路上补充干粮,便是一件难事了。

    顾安锦不止一次感慨京城的繁华,以及一路上所见的荒凉与疮痍。她是个好心人,在路上见到病弱的老人,或是可怜的乞者,都会忍不住伸出援手。对此,顾安年不置可否,他们带了足够多的银两,还不至于小气到施舍几个落难之人都不愿意,然而,当顾安锦再一次救济路上的乞丐时,顾安年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一日,四人在午时前赶到了一个小镇,决定在这里用过午膳,稍作休息,补充干粮后再继续上路。

    在下车之后,顾安锦便因为看到客栈前窝着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而移不动脚步,踌躇片刻后,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走向那名乞者,顾安年皱了皱眉,拦住了她。

    “念儿妹妹?”顾安锦不解地望向顾安年。

    “顾三小姐,”顾安年冷冷唤了一声,道:“我不反对你乐善好施,然,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说到西北之后,你与洛公子有人可以依仗,但我以为你们应该不会愿意事事求助于他人,特别是在钱财方面。”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顾安锦脸上一窘,愧疚地垂下了头。

    顾安年顿了顿,又道:“即便是助人,也要帮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那名乞者看上起年纪并不大,若是肯吃苦,要养活自己并不难。”

    顾安锦更是羞愧难当,颔首道:“念儿妹妹说的极是。”洛靖远上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对顾安年歉意一笑,顾安年抿了抿嘴角,转身进了客栈。

    三人先后进了客栈,沈千已经点好一桌酒菜,四菜一汤,两荤三素,菜色很普通,然在这样的边远小镇,也算是不错的吃食了。

    四人并车夫一同用午膳,吃到一半,客栈门口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就在顾安年几人的隔壁桌坐下,叫来小二点好菜后,那两人便低声说起话来。

    “听说逸亲王病危,病情极为严重,就连西北剿匪之事,都交由兵部尚书周胜周大人全权负责了,看来朝廷又要变天了。”其中一名大汉喝了口酒,低声道。

    “我也听闻了这事儿,如今京城都传开了,不过我听说啊,逸亲王不是生病,是被行刺,伤及要害,救不回了,只能用珍惜药材吊着那条命!”另一名大汉附和道。

    “这般严重?!”先前说话的大喊惊呼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惋惜。

    两人自以为声音已经压得很低,只是两人都是粗人,即便压低声音,也比旁人小声说话声音要大些,是以坐在旁边的顾安年几人,将两人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在听闻第一个大汗说的话后,顾安年手中的筷子突地掉在了桌上,神情惊恐,脑中一片空白,唯有“病危”两个字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再听到第二人说的话,她只觉眼前一黑,脸色蓦地煞白如雪,竟是连坐都坐不稳了。

    难怪那日他的脸色那般苍白虚弱,原来真的是受了重伤……这般想着,顾安年心中又疼又急,泪水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见状,沈千放下碗筷,长叹一声,道:“回去吧,这几日你一直魂不守舍,我知晓你心中放不下他,情之所归,心之所在,我即便留住了你的人,也是枉然,回去吧。”

    闻言,顾安年眼中的泪水更是倾盆而下。(未完待续。。)

    ps:  感谢白迦亲的粉红,libralegend、sih-han,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三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一、梦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放晴两日,这日的午后,天又阴了下来,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将至。

    逸亲王府上空阴霾一片。

    红色琉璃瓦上的白雪晒了几日阳光,已经有一部分融化,冰雪混着水,哧溜溜地顺着房檐滑下;树枝上的积雪也扒不稳枝桠,扑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堆积在树根旁;地面上稍薄的冰雪已经融化,露出下面干枯的草地,雪水侵蚀着雪地,形成曲曲折折的沟壑,最终汇集在地势稍低的地方,汇成一滩滩大大小小的水洼。

    雪融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冷。

    丫鬟仆妇们缩着手,来来往往穿梭于回廊之下,个个垂眉低首,神色肃穆谨慎,偌大的王府中,除了下人们来往的脚步声,便只有树上积雪扑簌落地的声音,沉寂得有些诡异。

    将近申时,鹅毛大雪沸沸扬扬降了下来,天色已经很暗,屋里陆续点上了昏黄的烛火,陈妈妈绷着脸从墨轩阁出来,问院门前跺着脚搓手的门房:“账房的沈先生可回了?”

    门房忙垂首回答:“前面还未有消息呢,说是申时一刻才能到。”

    陈妈妈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焦虑。她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后,转身叫门房开了栓子打开门,拢手冒着风雪出了院门,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

    徐飞依旧在王府门前守卫,下着雪他也没有避避,脸色凝重肃杀地在府门前巡视。

    陈妈妈出了府门,与徐飞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翘首望着王府前的大道,神色殷切而期盼。见状,徐飞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多管。

    直到申时二刻,远处才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所有人抬头看去,很快一道矫健的身影跃入王府门前众人眼中,陈妈妈脸上涌起难以抑制的喜气,急忙迈着密集的小步子,匆匆下了阶梯,对刚勒马停下的人喊道:“千秋啊。你可算是回了!”

    陈妈妈等的,正是沈千秋。

    只是有别于顾安年知晓的泼皮无赖的地主模样,此时的沈千秋唇红齿白,剑眉入鬓,一身猩红大裘将白净清秀的面庞映得俊逸非常。看着还不到而立之年。

    “王爷可还好?”沈千秋跃下马,眉宇间甚是疲惫担忧。长长呼出口气。

    有守门的小厮过来牵过马匹。陈妈妈听闻沈千秋的问话,颦眉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还是老样子,日里吃不好,夜里睡不好,连药都不太愿意喝。伤势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有加重的趋势。”

    闻言,沈千秋不赞同地皱起眉,还未等他开口。陈妈妈便急切问:“你那边的消息……”

    提到这里,深千秋脸色缓和了些,微微颔首,低声道:“进去再说。”

    见他神色不错,陈妈妈便知定是有好消息,忙笑着连连点头,与沈千秋一同进了大门。

    沈千秋与陈妈妈进了墨轩阁,沈千秋先去看了宋祁,见宋祁无甚精神,很快便告辞出来了,而后才与陈妈妈进了偏厅的暖阁,与陈妈妈细细说话。

    大雪下了一个多时辰,在酉时停了下来,稍稍融化的积雪又覆盖上了厚厚一层新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冬日天黑的快,加上天色本就阴沉,是以在酉时,天空便完全暗了下来。

    这些日子王府谢绝见客,大门早早便关上了,大门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将雪地映成了淡淡的火红色。

    门前站岗的两个将士趁着徐飞换班用晚膳,凑在一起哈着热气小声交谈,想着能快点交班回去喝口小酒,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屋外实在是不好受。

    一辆马车乘着夜色,在王府门前缓缓停下,赶车的车夫敏捷而迅速地跳下车来,随后掀起车帘子,从朴实的马车上扶下来一个全身裹在锦绒大裘里的娇小女子。

    车夫扶着那女子一步步登上台阶。

    守门的将士看到这一幕,停下了闲聊,疑惑地对视一眼,待女子走到近前,其中一名将士上前一步,拦在主仆二人跟前,还算客气地道:“王府不见客,小娘子请回吧。”

    说着,却好奇地打量起那女子来。

    女子身上的大裘十分宽大,将女子从头包到了脚。因着微微低头的动作,女子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即便是在近前,也让人无法看清。借着头顶的灯火,只能看到女子小巧白皙的精致下颌,仅是如此,也可看出那女子的容貌乃是人上之姿。

    半遮半掩间,别有一番风华韵味。

    那女子并未开口,而是她身边的车夫躬身哈腰,讨好笑道:“劳烦军爷通报一声,我家小姐寻陈妈妈有急事。”

    那将士是认得陈妈妈的,闻言不由上下打量眼前主仆二人一番,沉声问:“你们是何人?寻妈妈有何事?”

    这是规矩,自从王爷在府上遇刺后,不管是何人,进府都要盘问清楚。

    “回军爷的话,我家小姐是……”车夫正回话,大门忽地开了,徐飞一边跨出门槛,一边对那两名将士问道:“发生何事了?”

    两名将士忙抱拳行礼,方才问话的那个上前道:“禀报将军,这主仆二人道是要寻陈妈妈,我二人正在查问。”

    “寻陈妈妈?”徐飞微微一怔,皱眉望向一旁的主仆二人,仔细打量起来。

    一直未曾吭声的女子,此时忽地脱下大裘的帽子,面向徐飞淡淡唤道:“徐将军。”

    原本因女子遮遮掩掩的打扮而心生疑窦的徐飞,在看清女子的面容后,刹那瞪大了眼。

    墨轩阁内灯火通明。

    福禄端着汤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进了主房内,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见他进来,福了福身,低声道:“公公,王爷方才睡着。”

    福禄点了点头,摆手让两个丫鬟退下,而后轻手轻脚地往里间走。

    屋里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密不透风,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加上房里烧了不少火盆,暖烘烘的,是以显得屋里十分沉闷。

    福禄转过金丝楠木雕花水墨屏风,掀起垂落在地的藏青色幔帐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将药放到了床头几上,探头看床上躺着的人。

    铺着厚实被褥的柔软大床上,宋祁轻皱着眉头,微薄的双唇紧紧抿着,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看便知睡得很不安慰。

    福禄低低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宋祁额上的汗水,又伸手去替他掖被角。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却还是把宋祁给吵醒了。

    “老奴该死,扰着王爷了。”看到宋祁睁开眼,福禄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自责。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能睡着的时候不多,今儿好不容易睡了,倒是让他给惊醒了。

    宋祁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撑起身子坐起,蠕动着苍白的双唇,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虚弱,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福禄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回王爷的话,酉时快过了,王爷该喝药了。”

    闻言,宋祁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摇头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禄知晓劝也无用,只好颔首道:“那等王爷醒来再喝吧,王爷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好,即便没有胃口,也还是吃点吧。”说着心中一阵心疼。

    宋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摆手道:“醒来再说罢。”

    福禄无奈,只好扶着他又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见人闭上眼,才又端起小几上的药退了出去。

    这一觉,宋祁依旧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俯下身用他这几日梦里时常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墨规,该喝药了。”

    墨规,墨规,那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觉着轻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眉间,鬓角,最后停留在脸颊轻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方式。

    视野中的脸庞轮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他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梦醒了,那个人就又不再了。

    那个人,早就从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体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温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体香,淡淡的,却无比清晰,让他不自觉地贪婪呼吸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进口腔,尽管是睡梦中,那苦涩的味道依旧不断在口中蔓延,眉头下意识地微微颦起。

    “良药苦口利于病,墨规,要喝完。”那声音又轻柔地说。

    宋祁只好舒展开眉头,乖乖咽下嘴里的药汁。

    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会后,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防盗,亲们暂时别买,更迟了,抱歉,么么哒~~~

二、不离

    防盗章,勿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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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车里的四人听到外面有人吆喝道:“都下来都下来,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

    “这位军爷,这是发生何事了?这车里的是我家老爷与两位小姐,还有姑爷,我家老爷可是老实的生意人!”伪装成车夫的茶楼伙计跳下马车,躬身涎着脸问,悄悄塞了一带银子给那上来查问的守将。

    那守将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脸色好了些,道:“狗胆包天的刺客刺杀了逸亲王殿下,这不,四个城门都戒严了,出城的都要接受盘查,免得刺客溜了。你把你家老爷小姐姑爷都叫下来,爷看看就行。”

    车夫眼珠一转,连连躬身应了,正要转身上车去叫人,顾安年已经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对那守将笑问道:“军爷,这等大事小妇人今日才听到,不知是何时的事儿啊?”

    守将见下来的是个梳着妇人头的小娘子,模样算不得俊俏却齐整,便回道:“就前儿的事,行了行了,别多问,都赶紧下来,爷还有其他人要问。”说着粗鲁地摆了摆手。

    此时沈千与顾安锦,洛靖远也都下了车,沈千严厉扫顾安年一眼,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垂头不再多问。

    守将拿出一张图像,随意在四人面前比照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跳上车掀起帘子查看马车,对守将摇了摇头,守将便摆手道:“行了,走吧。”

    “是是是,有劳军爷了。”车夫又是哈腰点头一番,随后便去扶沈千四人上马车。守将见了,大声道:“上面有令,所有人必须步行出城。”

    这要求怪异,几人却无法,只得步行出城,车夫拉着马车跟在后面。

    在听到那守将说只能步行出城时,顾安年便猜到了缘由,这样没有理由的任性要求,只有那个人能想得出来。

    心中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泛酸。

    出了这道门。京城便被抛在了身后,与他的一切也就真的断了,这般想着,顾安年心中惆怅万分,揪痛不已。不由得垂下头遮掩眼中泛起的泪水。

    沈千走在最前面,顾安年走在他右后方。眼见着就要出城门。沈千突然停下脚步,垂着头的顾安年一个不注意,便撞上了他的肩膀。

    “爹爹?”顾安年暗地里抹了抹眼角,抬头疑惑地出声,然而,当视线无意中看到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周围的喧嚣蓦地消失,四周的景色亦模糊起来,心里,眼里。唯有那张时而威严,时而邪魅的俊美脸庞,越发清晰起来。

    寒风呼呼地吹着,席卷过露在雪地上萧条的枯枝干草,吹着衣角与发丝翻飞飘摇,阴暗的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柔美晶莹的精灵晃晃悠悠的落下,像是串联在天地之间的珠帘,绵延不绝。

    视线被飞舞的发丝切割成零碎的画面,那挺立在雪地里的身影,华贵而优雅,熟悉的面容,竟是让她连目光都舍不得错开一下。

    一眼万年。

    虽然矫情,顾安年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这个词。

    不见的时候,还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念,还可以自以为是地对自己说其实不在意,其实不在乎,可是一旦见到了,即便逼着自己不去想,也都是枉然。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发热,她不得不瞪大了眼,才能不让泪水落下。

    目光眷恋地打量不远处的人,几日不见,他看着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难道是在被行刺的时候受了伤吗?

    心不由揪了起来,顾安年心疼地皱紧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咳——”前面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微颦的眉头看上去似乎十分难受,随后身形微微一晃,虚弱得似是下一秒就会倒地般,顾安年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念儿!”沈千猛地大喝一声,顾安年猛然一怔,生生愣在了原地。

    洛靖远与顾安锦诧异地看了眼举止怪异的父女两人,随后紧张望向站在前面的宋祁。

    逸亲王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不得不谨慎。

    “我们走。”沈千缓和了语气,回头望了顾安年一眼,随后继续往前走去。在与宋祁擦肩而过时,他无言地扫了宋祁一眼,眸中隐晦莫辨。

    顾安锦与洛靖远压抑着心中的慌张,尽量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跟在沈千身后越过宋祁,唯有顾安年,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念儿,该上路了。”沈千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顾安年狠狠咬紧唇角,最后望了宋祁一眼,垂下头僵硬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来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步路,能让人走得这般艰难。

    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开心的,争吵的,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决堤,在脑中奔腾着,叫嚣着,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诉说着心中的不舍。

    这一刻,比前世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要离开的自己都这般痛苦,那么被留下的他,心里又会是如何的难过呢?

    顾安年不敢去想。

    越是接近,她的脚步越是沉重,她不敢抬头,因为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他眼里的自己。她知道,宋祁一定已经认出了她,就好像在人海中,她一眼就可以找到他一样,即便她变了模样,她相信他也可以一眼便认出她来。

    当终于走到宋祁的面前,顾安年的心口像是被压了大石般,沉重地几乎喘不过去来,她麻木地迈动毫无知觉的双腿,不舍却又急切地想要离开。

    “小七……”

    突然响起的低沉呼唤,让顾安年略显急切的脚步一顿,即便不去看,她也能想到,那张形状优美的唇瓣,是如何吐出这两个字,呢喃般,让人沉醉。

    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五指,依旧如艺术品般优雅。

    瞳孔微缩,顾安年下意识咬紧颤抖的双唇,飞快地躲过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也不敢迟疑半步,埋头错身越过眼前的人。

    呼啸的风雪中,唯有凌乱飞舞的衣角发丝,在极短的时间里缠绕纠葛,然后分开。

    身后传来马嘶声,而后是马蹄声与车轮声,宋祁望着空荡荡,渐渐失去了温度的手掌,缓缓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任由泪水滚落脸庞。

    那俊雅挺拔的身影,在风中伫立良久。

    颠簸的马车里气氛十分沉闷,顾安年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双目无神地靠坐在车壁上。沈千闭着眼似在养神,顾安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几次想说话,却都没有开口。洛靖远拉了拉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顾安锦只得叹了一声,安静地倚在洛靖远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睁开眼,低低叹息一声,道:“念儿,爹爹不想逼你,若是你还想回来,待把顾三小姐与洛公子送到西北,你就……”

    顾安年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听了沈千的话,才稍稍动了动,神色淡漠地摇头道:“不用了,他在我心里,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随后,便又是沉默。

    马车行了整整一日,在天黑前,赶到了离京城不算远的一座城镇,四人下车寻了家客栈留宿,第二日一早,便又踏上了路途。

    有沈千在,洛靖远的伤在途中并无大碍。宁秋霜买通的杀手早就被十二收拾了,这一路上,除了看到过几次宋璟与永济侯府派出的追兵,一行人并未遇到任何麻烦,就是这几次,都还只是擦肩而过。因着沈千高超的易容之术,一行人可说是大摇大摆地赶路。

    这般行了三天,四人已经远离了京城,再有一个白日,便能赶到西北地界,到了西北,要去重门关便简单多了。

    越是接近西北,路经的城镇村庄便越是贫困,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碰不上可以下车休息的地方,一旦进入西北地界,往后再想在路上补充干粮,便是一件难事了。

    顾安锦不止一次感慨京城的繁华,以及一路上所见的荒凉与疮痍,她是个好心人,在路上见到病弱的老人,或是可怜的乞者,都会忍不住伸出援手。对此,顾安年不置可否,他们带了足够多的银两,还不至于小气到施舍几个落难之人都不愿意,然而,当顾安锦再一次救济路上的乞丐时,顾安年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一日,四人在午时前赶到了一个小镇,决定在这里用过午膳,稍作休息,补充干粮后再继续上路。

    在下车之后,顾安锦便因为看到客栈前窝着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而移不动脚步,踌躇片刻后,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走向那名乞者,顾安年皱了皱眉,拦住了她。

    “念儿妹妹?”顾安锦不解地望向顾安年。

    “顾三小姐,”顾安年冷冷唤了一声,道:“我不反对你乐善好施,然,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说到西北之后,你与洛公子有人可以依仗,但我以为你们应该不会愿意事事求助于他人,特别是在钱财方面。”(未完待续。。)

三、异样

    “王爷受了很重的伤,是内伤,侧妃娘娘离开那日,王爷气急攻心,当场就吐血了。”

    福禄是这样告诉顾安年的。

    “王爷伤势严重,加上侧妃娘娘不在,王爷心里牵挂,是以总不能按时喝药,也没有胃口用膳,这样拖到现在,伤势还是一点没有起色,就是先前手上的伤,如今也没有好利索。”

    陈妈妈是这样向顾安年抱怨的。

    综合两个老人的话,顾安年得出一个结论——宋祁自虐。

    虽然是因为她的离开宋祁才这样,但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一点绝对不能原谅。

    所以当顾安年得知一切,心疼是有,但是像宋祁所想的那般对他百依百顺,那绝对没有。

    自然,顾安年也不可能板着脸跟宋祁置气。

    宋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温柔小意,心里有点琢磨不透顾安年的心思,也就不好明目张胆去讨要,只偶尔暗示一下。只是对于他的暗示,顾安年一般都是选择性地无视,时间一长,宋祁也就老实了。

    这日顾安年看着宋祁喝下药汤,习惯性打量他的脸色,却见他脸上依旧苍白虚弱,与自己回来之时并无明显的区别,不见好转多少,心中顿生疑窦。

    “这药王爷喝了多久了?”接过药碗,顾安年往宋祁嘴里塞了颗蜜枣,状似不经意地问站在一旁的福禄。

    “回侧妃娘娘的话,王爷自从受伤,便一直都是喝的这副方子,是请的宫里的老御医开的。”福禄心下一惊,怔愣过后恭敬答道。说着还仔细打量起宋祁的神色来。

    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这药平日里都是谁负责熬的?”

    这会。福禄也意识到问题了,皱眉答道:“这药不是下人熬的,是徐姨娘每日熬好送来的。”顿了顿,又加了句:“这药在送到墨轩阁前,都是查过的,并无问题。”

    顾安年又点头,这一点她倒是知晓。她回来已有半月有余,也见过不少次过来送药的徐姨娘,有时候是亲自送进来,有时候是交给外面的丫鬟。瞧着并无异样。

    再者,旁的她不信任,福禄她还是信得过的,福禄年纪虽大,却不会如此大意。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只是她心中仍觉着有些诡异之处。

    其实问题并不大,不仔细留意并不会发现异常。她就是觉着这药喝了这么将近一月了。不该只有这么一点点气色。以宋祁的身体底子,不说好全,好了大半总该是行的。

    宋祁听顾安年问了这么些话,知晓她是为自己担心,心里顿时甜丝丝的,比嘴里的甜枣还要甜。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要多想,许是因为之前拖了半月,是以现在才好的慢些,那个徐姨娘……还是可以放心的。”

    闻言。顾安年挑了挑眉,故意板着脸问:“哦?如何个放心法啊?”

    这会福禄先忍不住掩嘴笑了,宋祁也咧开嘴,笑嘻嘻揽住顾安年肩头,摇晃着死皮赖脸地笑道:“对旁人不管如何放心,都比不上小七让我放心,别气别气。”

    顾安年绷不住脸了,被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嗔了宋祁一眼,道:“你就安生养伤吧,别每日吃个药都像小孩子一样要哄着,待过段时间先生回来,我再请先生给你瞧瞧。”

    “好,你说什么都好。”宋祁自然是笑盈盈地应着,顾安年又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精神确实比先前好了不少,心底的疑惑也就压下去了,只留了个心眼。

    不管如何,现在她没有半点办法。

    那药她看过,也尝过,的确没有发现异样,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药确实没有问题,一种就是那药有问题,只是凭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发现蛛丝马迹。

    所以一切便只能等沈千回来再做判断。

    宋祁的精神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但只限于醒着的时候,现在同样经不住劳累,不过与顾安年坐着闲聊了会,他便犯困了,枕在顾安年肩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这也是顾安年担心的一点,这段时间,宋祁困乏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累了就睡吧,我去厨房瞧瞧,做些点心,你醒了我就回来了。”顾安年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哄道。不这样用哄的话,宋祁一般会强撑着不睡,她担心这样对他伤势有影响,是以一旦他犯困,她就会劝他歇下。

    宋祁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由顾安年扶着躺下,恋恋不舍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闭上眼,只是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

    这是一种不安的表现,顾安年回来的半月以来,他一直如此。顾安年每每见他如此,心口都是闷闷地疼。

    宋祁很快便睡着了,如前些日子一样,待他睡熟,顾安年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见他在睡梦中皱起眉,便俯身在他眉间落下一吻,直到见他眉心舒展开,才起身出了里间,去做其他的事。

    福禄在顾安年前面离开,但是走前顾安年给他使了个眼色,是以顾安年出来时,他还在外间等着。

    “侧妃娘娘。”见顾安年出来,福禄忙上前行礼,眼中有着一抹深深的焦虑。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焦急,低声道:“去偏厅的暖阁再说。”福禄闻言连连颔首,上前开了门,跟在顾安年身后出了主屋。

    只有福禄跟着顾安年进了暖阁,青莲等丫鬟都留在了门外,福禄将门紧紧一关,方便两人说话。

    “娘娘,王爷身体可是有异?”一关上门,未等坐下,福禄便紧皱眉头焦急问道。

    原先他一直以为是王爷伤的太重,加上先前没有好好治疗,是以如今才会好的慢一些,加上王爷近日精神一直不错,是以他并未多想,今日听顾安年一提起,他也觉出了异样来。

    顾安年扶着炕桌边沿,在炕边缓缓坐下,闻言也皱起眉头,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确定,只是心中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是以便多留了个心眼。”

    会觉得奇怪,是她观察了几天得出的结论,至于奇怪的缘由,她也还未想到,最关键的一点是,目前并未发现有人动手脚的蛛丝马迹。

    沉思一阵,她望向福禄,问:“公公可觉着有何异样的地方?”

    福禄是宋祁身边的老人,知晓的定比她清楚。

    福禄细细回想了一下,道:“侧妃娘娘今日不提起,老奴还未察觉。先前看着王爷伤势有起色,老奴高兴之余并未多想,只是今日见王爷的气色,确实觉着有些怪异。老奴记得先前在军中,王爷伤势痊愈的速度较常人而言算是快的,如今,却是比常人还慢了。”

    说着懊恼地苦了一张脸,他也是一时被高兴冲昏了头,竟如今才发现。

    见状,顾安年轻声安慰道:“公公不必懊恼,兴许真的是我小题大做了。”

    福禄严肃道:“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娘娘如此细心,为王爷着想,老奴心里放心。”

    顾安年被说得脸上一热,道:“这是我该做的。”

    随后想起自己叫福禄过来的原因,她问道:“对了,公公可知那徐姨娘的底细?”

    其实她对徐姨娘并无多大疑心,毕竟,若当真是徐姨娘动了手脚,那也太过明显了。但一切总有个意想不到与以防万一,是以徐姨娘也是要调查清楚的。

    福禄快速收拾好心情,认真回答:“那徐姨娘是经由三皇子介绍给王爷的,出身齐州的书香世家,因仰慕王爷,才进了王府做姨娘。家世背景,老奴都是查过的,并无问题。”

    听闻那徐姨娘与宋璟有关,顾安年心中没来由得狠狠一跳,但她很快便掩饰下来,只点了点头,笑道:“公公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桌沿,顾安年皱眉沉思,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毒经里,可有记载有何药物是有如此效果的。

    福禄不敢打扰,安静立在一旁,好半晌后,见顾安年回过神来,他忙问道:“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顾安年失落地摇摇头,道:“仍是没有头绪。”

    这几年,她已经把几本毒经背得滚瓜烂熟,然,也是如此,她才越清楚其中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种草药。

    看来,当真只能等先生回来了。只希望先生能在将顾安锦两人安顿好后尽快赶回来。

    见她失魂落魄,福禄也是低低一叹,反过来安慰她道:“侧妃娘娘也勿需太过担忧,若是真有问题,定是很快能查出来的。如今,娘娘只要陪在王爷身边,对王爷而言就足够了。”

    这话不假,所有人都是把这些日子王爷的情况看在眼里的。

    顾安年感激一笑,道:“我只希望真的是我多想了。”福禄也连连颔首道是。

    “不管是否是我多想,我们总是小心为上的好,日后那药便由我亲自来熬吧。”顾安年想了想,对福禄道。

    福禄仍是点头应是,顾安年皱眉敲了敲桌面,又改变了主意,道:“不,还是让徐姨娘煎药,而后我们再派一个信得过的丫鬟私底下煎药。”

    福禄眼中一亮,忙躬身颔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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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眉目

    防盗,勿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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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禄端着汤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进了主房内,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见他进来,福了福身,低声道:“公公,王爷方才睡着。”

    福禄点了点头,摆手让两个丫鬟退下,而后轻手轻脚地往里间走。

    屋里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密不透风,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加上房里烧了不少火盆,暖烘烘的,是以显得屋里十分沉闷。

    福禄转过金丝楠木雕花水墨屏风,掀起垂落在地的藏青色幔帐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将药放到了床头几上,探头看床上躺着的人。

    铺着厚实被褥的柔软大床上,宋祁轻皱着眉头,微薄的双唇紧紧抿着,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看便知睡得很不安慰。

    福禄低低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宋祁额上的汗水,又伸手去替他掖被角。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却还是把宋祁给吵醒了。

    “老奴该死,扰着王爷了。”看到宋祁睁开眼,福禄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自责。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能睡着的时候不多,今儿好不容易睡了,倒是让他给惊醒了。

    宋祁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撑起身子坐起,蠕动着苍白的双唇,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虚弱,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福禄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回王爷的话,酉时快过了,王爷该喝药了。”

    闻言。宋祁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摇头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禄知晓劝也无用,只好颔首道:“那等王爷醒来再喝吧,王爷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好,即便没有胃口,也还是吃点吧。”说着心中一阵心疼。

    宋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摆手道:“醒来再说罢。”

    福禄无奈,只好扶着他又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见人闭上眼。才又端起小几上的药退了出去。

    这一觉,宋祁依旧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俯下身用他这几日梦里时常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墨规,该喝药了。”

    墨规,墨规,那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觉着轻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眉间,鬓角。最后停留在脸颊轻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方式。

    视野中的脸庞轮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他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梦醒了,那个人就又不再了。

    那个人,早就从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体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温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体香,淡淡的,却无比清晰,让他不自觉地贪婪呼吸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进口腔,尽管是睡梦中,那苦涩的味道依旧不断在口中蔓延,眉头下意识地微微颦起。

    “良药苦口利于病,墨规,要喝完。”那声音又轻柔地说。

    宋祁只好舒展开眉头,乖乖咽下嘴里的药汁。

    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会后,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

    指尖轻划过苍白地近乎透明的脸庞,沿着颌骨爬上鬓角,轻柔地抚触按揉,试图让睡梦中的人放松下来,让紧绷的脸部肌肉缓和下来。

    尽管如此,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不安稳,不时痛苦地颦起眉峰,脑袋微晃,眼帘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

    “我在这里,墨规,我在这里。”顾安年带着浅浅的鼻音低声安抚,俯身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吻,心疼得几乎揪了起来。

    那样肆无忌惮,威武矫健的一个人,如今却虚弱成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疼。

    在温柔的安抚下,宋祁的眉峰舒展开来,连呼吸也平稳不少。顾安年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有发汗,温度也算正常,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不放心就这样放下他,沉思片刻,顾安年褪掉外裳与鞋袜,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费力地将宋祁翻转个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蹭着他的头顶将他抱紧,低声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着你。”

    或许是她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或许是宋祁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后面宋祁睡得安稳不少,至少,没有再皱眉头了。

    连日的奔波赶路,顾安年亦是疲惫非常,在确定宋祁安稳之后,紧贴着熟悉的温暖怀抱,她再也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当阳光透出木窗上糊着的高丽纸射进屋内,零星几声鸟啼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线的刺激下微微颤动,宋祁微颦起眉头,缓缓睁开眼。许是没有睡醒,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梦似幻般,只不过瞬间,那眸子便清亮起来,显示着眸子的主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宋祁便觉察到了身边有人,那一瞬间,他无疑是震怒的,只是当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容颜,他又惊得愣住了,随后是狂喜,不解,担忧,恐慌,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是在做梦。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

    管他是梦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这般想着,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还是枕到了那单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恋般深吸了口气,鼻端充斥着熟悉的体香,瞬间便让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缓。

    像是担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会消失般,目光不舍得移开一分一秒,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绘她的一切。

    这是多天来,宋祁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精神清醒,顾安年就像是他疗伤的圣药,只要看到,就能治愈一切。

    顾安年是在强烈的注视下醒过来的,睁眼便看到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双眼,然后是神色淡淡的宋祁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些尴尬,随后心中便只剩了担忧。她去而复返,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她伤了他,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见她……

    顾安年局促地垂下眼,全然没有察觉到两人如今的情形——盖着一张被子,宋祁还压在她的身上,只是慌乱地沉默着。

    宋祁也没有开口,在顾安年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已经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肯定眼前的眼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个,不是任何人假冒的,因为那双眸子,是旁人所没有的。

    至于他为何也不说话,自然是因为他还没有看够这个离开了十多天的人儿。

    说来,他是应该生气的,只是看到她回到了自己身边,心里的怨,心里的恨,心里的气,便通通都消失了,他只知道,这个人在自己的怀里,这一点比任何都重要。

    一向沉得住气的顾安年,这一次却镇定不了了,自知有错理亏的她,心里又慌又怕,胸口像是揣了兔子般,砰砰乱跳个不停。沉默了好一阵子,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清了清嗓子,顾安年低声道:“王爷,该起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了。她原本是想道歉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自己临时替换角色了。自认为伶俐的口齿,此时此刻却是变得无比迟钝。

    顾安年终于发现,自己说真心话的时候,远不如说假话时那般顺溜。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挫败。

    不过宋祁的关注点,明显不在顾安年去而复返这件事这上面。

    好看的俊眉微微皱起,他不满道:“你昨晚不是这般唤我的。”语气里竟有丝撒娇的味道。

    是的,他已经知道昨晚的一切也都不是梦境了。

    “额……”顾安年被噎住了,她想或许她还是没有了解宋祁这个人,因为他在意的点,永远都跟其他人不同。

    回忆了片刻,顾安年琢磨一番,望着他试探地唤道:“墨规?”

    她记得昨晚她是这样唤他的。

    只是唤出口,她不禁微微红了脸。

    昨晚是因为将将离别重逢,情到浓时,又见他形容憔悴虚弱不已,一时心疼,才情不自禁唤了这个名字,如今在这般状况下唤出口,倒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祁满意地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自己的唇,神色淡然地凑近了她,语调无波无澜道:“你昨晚还偷亲我了,我还记得。”

    这平淡的神色和语气是要闹哪样?

    顾安年警铃大作,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未完待续。。)

五、守护

    即便只是短短一刹那,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已经足够引起人的怀疑。

    进到墨轩阁里,顾安年的脸色有些难看,青莲与另外两个跟着她的丫鬟,眼中都十分不解,唯有小心翼翼行事。

    “去把黄桃黄杏唤来。”顾安年没有直接进到里间,而是在外间的榻上坐下,一脸沉静凝重,对青莲吩咐道。

    青莲自然不敢多言,将端着的药放下,便急急忙忙去寻黄桃黄杏了。

    顾安年轻击桌面,若有所思,面沉如水,剩下的两个丫鬟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里间,宋祁又开始犯困,福禄服侍他躺下。刚掖好被角,福禄便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赶紧出了来,见气氛不对,当即一个机灵,忙使眼色将两个丫鬟遣退,走到榻前低声严肃问:“侧妃娘娘,可是有所发现?”

    顾安年抬眼望向福禄,呼出口气,道:“方才,我碰到了来送药的徐姨娘,发现了一个疑点”说着示意福禄望向矮几上的药。

    福禄心口一跳,急忙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走到矮几边。银针半截没入药汁中,然取出来时,银针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发黑,依旧银白如昔,福禄不禁一怔,错愕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见状紧皱起眉头,道:“药中果真无毒。”

    果真如她所想那般,药汤里无法用银针测出毒素来,跟先前福禄等人检测的结果一样。

    “莫非当真是多虑了?”福禄轻皱起眉,喃喃自语。作为先后的左膀右臂,又跟在王爷身边数十年,看过各种阴谋诡计,领略过无数明争暗斗。他自信他懂得的并不少,然如今这诡异的情况,却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顾安年听清了福禄的自言自语,凝眉摇头道:“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然如何个复杂法,她却是没有半分头绪,她只是直觉其中肯定有阴谋。

    可到底问题又是出在哪里呢?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安年急得无意识地直敲额头,像是要把藏在脑海里的东西都敲出来,一个个对照般。

    她觉得有何极为重要的东西被自己给遗忘了。

    见顾安年如此。福禄一急,忙上前拦着,劝道:“娘娘别急,总是有办法的,可别把自己的身子也给急坏咯!”

    顾安年惊觉自己失态。忙掩饰地笑笑,调整好心态。道:“公公说得对。”

    福禄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实在不知是何滋味。

    说心里话,他对顾安年不是没有埋怨的,想着若不是她的离开,王爷也不会病得如此重,给了人可趁之机,遭了人暗算。但是如今看着她为了王爷的伤势病情如此尽心尽力。费尽心思,他又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只闷闷想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离开。

    难怪世人总道“情”只一字最是难解。他这旁观者也是参不透其中深意。

    感慨一番,福禄又安慰顾安年一番,不一会,青莲领着黄桃黄杏进了门来。

    “给侧妃娘娘请安。”黄桃与黄杏俯身行礼,顾安年让两人起来,随后遣退了福禄,黄桃黄杏之外的所有人。

    在王府这半年多,黄桃黄杏在陈妈妈手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如今光是看着便沉稳机灵不少,浑身的气质亦是内敛庄重许多,没了以往的焦躁。顾安年细细打量两人一番,甚是满意地颔首。

    “今日唤你二人过来,是要交代你们办一件事。明日一早,你二人便回永济侯府一趟,在侯府住几日再回,就说是我挂念母亲,又碍于无法回府亲自伺候,是以派你二人代我回府伺候母亲。”顾安年说出叫两人来的目的。

    黄桃与黄杏对视一眼,黄杏上前一步恭敬问道:“侧妃娘娘需要奴婢二人做些什么?”

    顾安年赞赏地点头,笑道:“不是多麻烦的事儿,一会我写封家书,你二人替我交与母亲便是。后面的,你们但凭母亲吩咐。”

    黄桃黄杏不多问,恭敬颔首应下。

    因为怕打扰到宋祁休息,是以几人都是放低了嗓子在外间说话,待打发黄桃黄杏去为明日回侯府之事准备,顾安年起身进了里间,见宋祁睡得安稳,她微微一笑,转身又出了去。

    在顾安年转身离开没多久,床上的宋祁缓缓睁开了双眼,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离开墨轩阁,顾安年回到虹鸠苑,吩咐青莲取出当初藏在嫁妆里一起带过来的毒经,一字不漏地翻看起来。

    尽管她已经把几本毒经上的内容都记了下来,然她还是担心自己有疏忽遗漏之处,在沈千回来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在这些书上找到头绪了。

    屋外寒风呼啸,未到掌灯时分,天空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丫鬟们进来点上灯,顾安年就着琉璃宫灯的火光,不知疲倦地翻阅手中书籍,青莲三番两次劝她用膳,她都未曾搭理。

    青莲见她如此态度,心中又急又慌。

    原本在嫁到逸亲王府后,青莲便渐渐觉着顾安年对她疏离了,很多事都不曾再告知她,交代她去办,特别是在顾安年去而复返后,她更是觉着自己已经被顾安年摒除在外了。

    先前她还能寻到借口说服自己,因为黄桃黄杏也并未再受到顾安年的重用,甚至无法在近处跟着顾安年,然今日,顾安年将她遣了开去,除了福禄公公,便独独留下黄桃黄杏,这番待遇,让她不得不心生猜疑。

    她开始担心顾安年是否已经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又或者是打算弃了她?

    不管是哪一种缘由,在大少爷未打算将她召回去前,她都不能失了顾安年的信任。

    下定决心,青莲双眼含泪,跪倒在地,泣声道:“侧妃娘娘!奴婢恳请娘娘不要把所有担子都担在自己一人身上!奴婢虽无能,帮不了娘娘许多,然,只要奴婢还能动,奴婢就愿意为娘娘分忧解难,尽绵薄之力,还请娘娘减轻自己的担子,好好爱惜身子!”

    青莲声泪俱下,痛哭出声,这突然的表现让顾安年觉着有些又惊又疑,微微怔愣过后,她眼珠一转,心中顿悟。

    俯身扶起青莲,顾安年无奈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何大事,要你这般跪地呼喊,不过就是误了晚膳的时辰罢了,瞧你急得。”

    青莲一阵窘迫,也觉着情急之下,自己这戏做的好似过了,忙抹了抹泪水,掩饰道:“奴婢是瞧侧妃娘娘为了王爷的事劳心劳力,不顾自己的身子,废寝忘食,是以才会……”

    “哪儿有废寝忘食这般夸张。”顾安年抿唇一笑,将手中书籍放下,起身走到外厅的桌边坐下,笑道:“那我便听你的,布膳吧。”

    顾安年这般好说话,四两拨千斤便把事情带过去了,青莲心中烦闷不已,却又不好再说何,只呐呐应了,吩咐丫鬟布膳。

    宋祁是临近亥时才醒来的,他一醒来,福禄便过来虹鸠苑把顾安年请了过去。顾安年陪着他吃了些东西,便爬上床与他靠在一起说话。

    “你比回来的时候还清减了许多。”宋祁抚着顾安年的脸颊,话语中难掩心疼怜惜。

    “长个儿抽条呢,看着哪能不瘦。”顾安年淡淡笑道,握住他的手放在脸上磨蹭。

    “是长高了。”宋祁弯起嘴角,半眯着眼回忆,“我记得回京那年的七夕,就是前年,你还不到我胸口。现在已经到我下巴了。”

    顾安年也想起了那时候,不禁笑出声来,蹭了蹭他的下巴,道:“不过一年半,却感觉好似过了几十年般,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也无甚不好的,一直不变的,也不见得就是好的,现在挺好。”宋祁感慨一声,拥紧了怀里的身体。

    “是啊,现在也挺好。”顾安年低声应和,心中却横亘着一道坎。

    “小七,”宋祁的语气忽地严肃起来,低沉道:“药的事,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日后我不喝徐姨娘送来的药,这件事就此算了吧。”

    身体微微一僵,顾安年撑起身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宋祁,好半晌,才皱眉问:“为何?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宋祁摇了摇头,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低叹一声,道:“我想过了,不管是谁在背后动手脚,肯定与皇位有关,我已经不想再去管了。待我好了,我们就离开京城,选一个繁荣的封地过日子,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只纵情山水,你说可好?”

    顾安年心中一阵酸楚,不知心疼的,还是气的,她红了眼眶,厉声问:“你是不是猜到这件事与宋璟宋瑜有关,所以才不想追究下去?”

    “小七!”宋祁无奈又苦涩地唤了一声,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我要查下去。”顾安年吸了吸鼻子,目光倔强地望着宋祁的双眼,沉声道:“我一定要查下去,不管是谁,敢伤害我在乎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她握住宋祁的双手,坚定道:“你不忍心没有关系,还有我,我也可以守护你!”

    心口一震,像是被注入了温热的泉水,全身都温暖起来,宋祁忍不住红了眼眶,将她紧紧抱住,低声道:“好,我们一起。”(未完待续。。)

六、恍然大悟

    翌日一早,黄桃与黄杏带着一堆礼品,以及顾安年所写的家书,乘着马车回了永济侯府,在给府上的主子们请过安后,两人便顺顺当当进了暖香苑。

    一晃便是两日。

    沈千依旧没有回京,顾安年吩咐茶楼伙计送往重门关的信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

    顾安年心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又派了人去送信。

    这一次,总算是有了回应,是沈千的亲笔回信。

    信中沈千提到顾安锦与洛靖远已经在重门关安定下来,洛靖远还经由齐匀柯几人的介绍,在军营中谋了份差事,两人过得虽不富裕,却也算是十分不错。而他自己则在西北之境游历,探寻更多奇妙药草与治病之法,信中只字未提回京之事。

    看完信,顾安年深深叹了口气,她知晓沈千对宋祁有偏见,加上自己的出尔反尔,他不愿回京很正常,只是如今,除了沈千,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他。

    硬着头皮,顾安年再次写了封信,这一次,她不再委婉地探问沈千何时回京,而是直接提出请求,请他回京相助。

    怀着忐忑期许的心,顾安年交由送信回来的伙计将信送去。

    自那日顾安年发现徐姨娘的小动作后,表面上依旧是让徐姨娘熬药送来墨轩阁,而私底下,福禄则差人在墨轩阁偏厅的暖阁里秘密搭了药炉,每日由梦萝亲自抓药熬药送药,不假借他人之手半点。

    偶尔宋祁歇息,顾安年也会亲自去熬药,这时候她就会与梦萝玩笑几句,权当是放松。

    “侧妃娘娘。奴婢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要把这么多草放到一起来煎,既费精力,煎出来的药还苦得要命,简直难以下咽!弄出这些草药来的家伙,一定是不安好心!”梦萝顶着一张花猫脸,颇愤慨地给药炉子煽火,小嘴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顾安年忍不住噗哧一笑,看了看火候,笑道:“良药苦口。你这小妮子不懂医理其中的奥妙,自然无法理解。”若是让那些老御医听到梦萝这话,保不定要气得吐血三升。

    梦萝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摇头晃脑俏皮道:“奴婢才不要懂呢。那么多花花草草混在一起,虽然可以治病救伤。却苦的够让人受了。爷真是太辛苦了。”

    顾安年被她那机灵古怪的表情逗得前俯后仰。笑得险些眼泪都要流出来,连连点头大笑道:“你说的对,这么些东西混在一起……”话未完,顾安年忽地一下站起身,蓦地沉下脸来,喃喃道:“混在一起。混在一起……原来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梦萝被她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火都忘记扇了,小心翼翼问道:“侧妃娘娘。您怎么了?”实在是此刻顾安年的脸色太严肃凝重,像她性子这般跳脱的,都被吓到了。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顾安年忙收敛情绪,对着梦萝安抚一笑,道:“无事,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未办。你留在这里看着药,一会好了就送进去,我先离开一下。”

    说罢,便领着青莲急匆匆出了暖阁。

    顾安年直接赶去书房,寻正在处理王府大小事务的福禄几人。

    这些日子宋祁伤重不能劳神,都是福禄与沈千秋,赫连清三人帮衬着管理这一府上下,顾安年寻来时,两人正在看逸亲王府名下各产业这一月来的账目,见顾安年神色匆匆而来,三人便知定是有大事,忙停下手中工作,起身相迎。

    “有劳三位费神了。”看到迎出来的三人,顾安年礼貌地颔首致谢,她虽也能管理府上事宜,只是她要时常陪在宋祁身边,实在没有过多精力来处理,好在宋祁还有这么些值得信任的下属朋友,她与宋祁才能高枕无忧。

    “侧妃娘娘言重了。”赫连清先开口,拱了拱手行礼。

    王爷对他与妹妹有救命之恩,如今王爷有难,他自是要竭尽全力替王爷分忧解难的,区区管理府宅这等小事,还当不得一个谢字。

    顾安年含笑点头,她对赫连清的印象是很不错的。起先是佩服他能屈能伸,可以为了保住兄妹二人的性命,男扮女装藏于王府之中,而后知晓这个谦谦君子是梦萝的兄长,她便又多了一份亲近,当然最开始还大吃了一惊,实在是两兄妹的性子相差太远了。

    “侧妃娘娘匆忙赶来,可是有所发现?”沈千秋单刀直入。

    顾安年转头望向沈千秋,始终是怎么看怎么怪异,没办法,沈千秋先前的泼皮地主扮相太过深入人心了,如今这俊逸清秀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适应。

    看到顾安年眼中的不自然,沈千秋弯了弯嘴角,眼中闪过一抹促黠。

    察觉到沈千秋眼中的促黠,顾安年清咳一声,道:“确实有所发现。”

    三人闻言精神一振,福禄忙去检查书房四周可有异样,随后四人进了书房一侧的小茶厅。

    “侧妃娘娘发现了什么?”顾安年刚一坐下,福禄便急切问道,其余两人眼中亦是闪着希冀。

    顾安年淡淡一笑,颔首道:“是梦萝启发了我。”闻言三人眼中又是一惊,尤其赫连清更是不敢置信,看来他对自家的妹妹真的无语到了一定地步。

    顾安年抿唇微笑,接着道:“是梦萝提醒了我,她说很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可以治病,于是我就想到了单种草药无毒,混合后有毒的情况,我想,这就是我们一直忽略的关键之处。”

    三人恍然醒悟,大呼:“原来如此!”沈千秋更是一拍大腿,道:“我怎的未曾想到,确实有此等现象,只是较为罕见,是以一时竟忽略了!”

    顾安年微皱双眉,点头道:“我也是听了梦萝的话才想到,本来医毒同宗,有许多相同之处,只是用法不同,产生的效果不同罢了。”

    三人颔首,沈千秋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深思。

    “那是否表明我们就可以……”福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急切开口,顾安年却皱紧眉头,摇头道:“如今我们只是知晓有此种说法,却并不知真正对王爷有害的是哪两种,或者是哪几种药物,在查清一切之前,我们依旧无法人赃俱获。”

    闻言,三人都沉默下来,福禄深深叹了口气。

    气氛有些凝重,顾安年忙收拾心情,含笑温言安慰道:“三位不必担心,我已写信请义父回京,以义父的高超医术与渊博知识,想必到时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福禄三人感激一笑,也安慰道:“侧妃娘娘也好多加保重才是。”

    随后四人又商议了一番日后的计划,顾安年便起身告辞,不打扰三人办事。

    “在下送侧妃娘娘一程。”沈千秋淡然一笑,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安年心中微惊,随即点头,与他一同出了书房。

    走在回廊之下,望着庭院里满目雪白的萧条景象,顾安年拢了拢大裘领子,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等着沈千秋先开口。只是沈千秋也并未开口,两人只得沉默以对。

    默默走了一段路,沈千秋总算是开了口,淡淡笑道:“说来,侧妃娘娘还要称在下一声叔父才是。”

    “……?”顾安年错愕地望向沈千秋,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沈千秋一看她那眼神,顿时被气得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遮住自己眼睛,指着自己的脸,愤慨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觉得我很像一个人?你看清楚!”

    顾安年一怔,仔仔细细打量沈千秋的脸一番,别说,还真是有些眼熟。

    而且越看越像,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另外一张脸。

    “你是?”顾安年还是有些怀疑,虽然她已经看出来沈千秋那张脸像谁,可这世上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吧?

    沈千秋又是翻了个大白眼,无力道:“不就是少了颗泪痣么,有那么大差别么?”

    这会顾安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还真是孽缘。

    再一想,沈千秋这名字也耳熟的很,与她认识的那个人只差一个字,身份不言而喻。

    顾安年无意识地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很不想承认自己看出来了。

    顾安年对沈千的事知道的不多,但是最起码的也知道一点。

    比如沈先生是离家出走;比如沈先生有个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岁的兄弟;比如沈先生这些年躲的就是沈家的人,等等。

    现在有个自称与先生很像,明显是先生弟弟的家伙找上她,她还真是不想承认。

    “你别说你没看出来,看你那眼光忽闪忽闪的,我就知晓你要赖皮,哼!”沈千秋冷艳地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顾安年。

    虽然被当面拆穿了,但顾安年是谁?

    “呵呵,我还当真是没有看出来,不知道沈先生所说何意啊?。”淡淡一笑,顾安年坦然自若,目光真诚无比。

    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等脸皮比她厚再说吧!

    闻言,沈千秋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不愧是他大哥看上眼的孩子,功力果真无人能比!(未完待续。。)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瞳桓亲的粉红,么么哒~~~

七、两厢对比

    沈千秋憋了一肚子气,哼哼唧唧地回了书房继续办事。

    顾安年回到墨轩阁时,宋祁已经喝过药,喝的自然是梦萝煎的药,至于徐姨娘的煎的,依旧摆在床头小几上。

    走到床边坐下,顾安年仔细打量宋祁的脸色,虽然依旧没有多大的气色,比起先前的本月,却是好了不少了。

    先前或许还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如今,顾安年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想对了。

    不过几天,在没有喝徐姨娘送来的药后,宋祁的脸色好了不少,嗜睡的症状也缓和不少,效果比得上之前喝了半个月的药。

    如此明显的差异,要说徐姨娘药里没有问题,顾安年是打死也不信的。

    然,除了少数信得过的人,其他人并不知晓宋祁喝的药已经被偷换,是以在外人面前,宋祁依旧要表现出病情没有起色,越来越嗜睡的状态。宋祁倒是乐得演戏,做起了甩手掌柜。

    而为了表示对青莲的“看重”,偷换药的事并未瞒着青莲,顾安年相信这个聪明的丫鬟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抖出去,毕竟,此事一旦被外人知晓,她的嫌疑最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青莲把此事告诉了顾怀卿,就算顾怀卿与宋璟有了某些联系,顾怀卿也不会动手脚,“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他比谁都理解地透彻。

    如今,危机已经解除,需要的就只是揪出背后的阴谋者,这只能等到沈千回来。

    想到这里,顾安年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希望先生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宋祁时刻注意着顾安年的神色,见她叹气。也不去想她是为由担忧,只握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任何事你都勿需担忧,还有我呢!我如今虽只剩下半条命,本事却还是有的,依旧英明神武,气魄万千!”

    顾安年被他这自恋的话给都笑了,掩唇嗔道:“那英明神武,气魄万千的大王爷。你有办法立即把先生从西北变到京城来么?”

    “这个么……”宋祁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拖着下巴沉思起来。

    “如何啊,大王爷?”顾安年笑睇着他,等着他开口。

    “啊,有了!”宋祁眼角一扫她明媚的笑脸。忽地握拳一击手掌,挑着眉得意洋洋笑道:“只要你写封信派人加急送给沈先生。道是你有了身子骨。届时先生就是再不喜我,也一定会快马加鞭从西北赶回来的!”

    “噗——”顾安年很不给面子地喷笑出声,哈哈笑道:“我怕到时候先生是赶回来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吧!”

    她一点都不怀疑,若是她当真以这个借口把先生骗回来,不管先生是否知晓真假,宋祁都要被狠削一顿。

    对于自己的调戏被当做了玩笑。宋祁表示无奈,耸了耸肩,他无所谓道:“若是真有了孩子,扒皮抽筋就扒皮抽筋呗。我倒是怕先生教训不了我。”最后一句说的颇得意。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捏住他挺直的鼻尖摇晃,含笑教训道:“骄傲使人落后,虚心使人进步,不要太得意忘形哦,大王爷!”

    宋祁不满地哼哼,抓住她作怪的手,道:“真无趣,你都不搭理我。”

    顾安年就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不解道:“我不一直陪着你闲磕牙么?又怎的不不搭理你了啊?大王爷,要求可别太多哦!”晃了晃手指,示意某人别太得寸进尺。

    “都说不到一个点上,相当于没有说。”宋祁撇嘴,顾安年眨眨眼,道:“是么?我不觉着啊,我觉着我们相谈甚欢。”

    闻言,宋祁眼中快速闪过亮光,把侧身坐在床沿的顾安年拖到床上抱进怀里,勾着嘴角邪笑道:“本王不要相谈甚欢,要鱼水之欢!”

    被猝不及防拉倒,顾安年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便被这露骨的话给震得红了脸,抬头狠狠瞪了眼笑得贼兮兮的某人一眼,嗔道:“不正经!身子还没有好全,就尽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眼角瞄向一边站着伺候的几个丫鬟,见个个都是低眉垂首,没有其他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她可没有在人前大秀恩爱甜蜜的癖好。

    为了不再继续丢脸下去,顾安年使劲拍了拍箍在腰上的手,示意宋祁放手,某人却反而抱的更紧,还可怜兮兮蹭着撒娇道:“我都想了好些日子了,你不让我如愿,我心情一郁结,这病肯定就好不了了,小七,你就从了我嘛,好不好嘛!”

    闻言,顾安年脸更是涨得通红,这般没脸没皮的话,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而且还是当着旁人的面!她都替他觉得害臊!

    再说了,又不是狗狗,还蹭蹭撒娇,真心求别闹啊!

    而且“好不好”三个字是要用疑问语气的,不是用强调语气啊!

    吐槽点太多,顾安年表示自己无力吐槽了。

    又是狠狠一瞪眼,顾安年犀利地指出:“我是担心你现在体力不足,半途而废。”

    “……”神情一僵,宋祁如遭雷劈,被媳妇儿质疑能力神马的,真心好沉重……

    不过,貌似他现在确实不太方便,比如不能尽兴神马的……

    细细斟酌一番过后,宋祁挤出两声干笑,打哈哈道:“呵呵,原来小七是担心本王不能满足你,确实,本王虽然相信自己的能力,但终究不能与全胜时期相比。不过,小七,你误会本王的意思了。”

    “哦?那不知王爷所指何意?”顾安年挑起一边眉,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半趴在宋祁怀里。

    打算蒙混过关的宋祁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本王所说的‘鱼水之欢’,是指本王是鱼,你是水,我们欢快相处的意思。”边说着边点头。

    “……呵呵。”顾安年不得不佩服宋祁牵强附会的本事。

    无奈一笑,她凑上去吻住宋祁的双唇。

    看在那个不错的比喻份上,给点小奖赏是应当的。

    鱼与水,亏他想得出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耍了把小浪漫的宋祁,在微微怔愣过后,立即反客为主,彻底把送上门的香唇,以及丁香小舌侵占。

    甜蜜的气氛蔓延开来,伺候在旁的丫鬟们自觉悄声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内,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宁秋霜由现代“新新”女青年穿越成大家小姐,前世出身的家庭虽只是小康,却也是葱蒜不识,五谷不分的,今生更是养尊处优不辨油盐酱醋,叫她做菜,那绝对是要烧厨房的料。

    然而,为了讨好宋璟,她却自愿洗手做汤羹了。

    宋璟望着眼前这一桌子卖相实在不咋样的饭菜,劳累一天后的饥饿感,顿时跑光光了。

    如果不是看在宁秋霜的这份“诚意”上,他老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虽不待见宁秋霜,然已经娶进门,他也不至于绝情到不闻不问,毫不理会。

    说白了,他也只是个男人,对于女人的温情讨好,他自然不忍拒绝。

    要说,宁秋霜也不算真的蠢,她还知道不能嫁他人之手,知道比起一顿自己第一次做,就十分美味的饭菜,这样卖相不佳的菜色更真实,也更显出诚意来。

    在宁秋霜期盼的目光下,宋璟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稍微还看得过去的清蒸鲈鱼,壮士断腕般闭眼送进嘴里,顿时,一股子浓重的鱼腥味席卷整个口腔,伴随着甜得发腻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泛酸。

    赶紧把嘴里的鱼肉给吐出来,宋璟黑沉下一张脸,把筷子放下,端起茶灌了两口。

    宁秋霜未曾料到宋璟会是这般反应,怔愣过后,她连忙堆起一脸柔情笑意,又夹了一筷子青椒牛柳放到宋璟碗里,细声细气笑道:“殿下,尝尝妾身做的牛柳味道如何。”

    鲜嫩美味的鲈鱼都能被弄得那般难以下咽,宋璟哪里还敢吃其他的菜,摆摆手道:“不必了,本宫已在府外用过膳,侧妃有心了。”说罢示意下人把饭菜撤走。

    “殿下……”看着丫鬟们把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半日的菜端下去,宁秋霜微颦双眉,无比娇弱可怜地唤了一声。

    听着这娇嗲做作的声音,宋璟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果真不应该对宁秋霜心软,否则受罪的就是他自己。

    抬手制止宁秋霜接下来的话,宋璟冷然道:“有空不妨多去旁的达官贵人府上串串门,与京中勋贵小姐夫人混个脸熟,厨房里的闲事,你勿需劳神。”

    宁秋霜自动将宋璟的话当做是在心疼她,顿时心情大好,揪着帕子扭了扭身子,娇声道:“为殿下准备吃食,又怎会是闲事……”

    宋璟抽了抽嘴角,终是忍不住讽刺道:“本宫记得侧妃先前曾嘲讽过顾五娘只会厨房之道,如今怎的倒效仿起来了?”

    宁秋霜当即神色一僵,宋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冷声道:“你无事就学学顾八娘,有事没事多去逸亲王府走动走动,与娴侧妃打好关系,你自个儿脸上有光,也能多少帮得上本宫一些忙,别整日在府里对着一群姨娘挑三拣四,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儿。”(未完待续。。)

八、撒网

    宋璟不说顾安年还好,一说到顾安年,宁秋霜身上的刺儿就全部竖起来了。

    方才的柔情似水,小意讨好全然不见,宁秋霜脸一黑,下巴一抬,高傲冷哼道:“一个低贱的庶女,妾身为何要去巴结?还脸上有光,妾身怕是脸会丢光!”

    见她事到如今依旧摆出如此高的姿态,宋璟冷笑一声,道:“娴侧妃是庶女,不过你别忘了,如今别说是勋贵家的嫡女,就是随便一个世家庶女,都比你有脸面。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嫡小姐,你倒是面上有光得很。”

    这是宋璟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出自己对宁秋霜的厌恶鄙夷。

    他自认是个极有修养涵养的男人,即便不折手段了一点,然而面对宁秋霜,他的底线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攻破。

    以往的几个月,宋璟都是尽量避着宁秋霜,既不对她示好,也不对她有何苛责,也是因为,宁秋霜才会至今都以为宋璟对她真的有情。

    宋璟原是想让宁秋霜这般在深宅里终老一身,若是她够听话本份,他还能施舍给她几分温情,给她一儿半女,让她不至于孤独半生,这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偏偏宁秋霜是个不省心的主儿,如今没有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还处处拿架子摆姿态,打压陷害后院里他那些姬妾不说,还动辄教训府里的下人,这些事,府上的老人们可不仅一次告状告到他面前来了,弄得他简直是烦不胜烦。

    且,她至今还存着谋害顾安锦的心,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宁秋霜在背后买凶杀顾安锦的事,只是因为她未得手,他暂且饶过她罢了!

    越想心中越是恼怒愤慨。当初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有利可图,才会跟这么个蛇蝎心肠的蠢女人纠缠,如今不仅半分利图不上,摊上了这么个女人,还与宁瑾丞的关系闹僵,他真是追悔莫及!

    宁秋霜本还想争辩,然眼见着宋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知道不能再捋虎须,便只得压下心头的不甘憋屈。弱弱道:“即便妾身去逸亲王府拜访,顾安年那般心胸狭窄,也是不会见妾身的,妾身何必自寻没趣。”

    闻言,宋璟冷哼一声。“本宫倒是奇了,你的脑子是如何长的。脸皮是有多厚?你怎的就不想想自己做过何好事。还有脸说旁人心胸狭窄?”

    宁秋霜听着这一声声的讽刺,心窝子都是疼的,可又不敢反驳,只黑沉脸听着。

    宋璟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心中烦闷不已,这会寻到发泄口。心中的话自然倾泻而出。

    “别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就算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小姐,你也比不上娴侧妃一分一毫!你可知,母后已经在拟日子。要封娴侧妃为一品夫人,扶为逸亲王府正妃!日后别说是你,就是本宫,见着她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皇婶!”

    宋璟就差指着宁秋霜的鼻子骂了,宁秋霜本就不是个能忍的,这会柳眉往上一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气,不无讽刺地笑道:“殿下一口一个‘娴侧妃’,倒是叫的顺口”

    宋璟烦躁地在厅中来回走动,闻言停下脚步,望向宁秋霜阴沉问道:“你是何意?”

    宁秋霜笑哼一声,一扭腰身在桌边坐下,不阴不阳道:“妾身只是好奇罢了,妾身可是记得殿下不喜顾安年的,如今怎的如此在意顾安年的事儿了?”

    宋璟脸上一僵,极快地掩饰住心中那一抹异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一旦娴侧妃扶正,五弟就多了一个极大的助力,本宫自然要在意。”

    宁秋霜翘起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宋璟瞧着她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心中更是烦躁,厉声道:“你不想去逸亲王府走动也行,那就在皇子府里老实待着,别让本宫再听到何哭诉告状的话。”说罢,甩袖离去。

    宁秋霜望着一桌饭菜,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脸上的煞气亦愈发深沉。

    “啊——!”最终,她忽地尖叫一声,把桌上的碗碟都扫罗在地,青釉描花的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饭菜也倒了满地。

    丫鬟们个个垂眉低头,不敢有丝毫语言动作,只由着宁秋霜嘶吼发泄。

    宁秋霜自然拉不下脸,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去巴结顾安年,她是穿越者,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个女人能比她更特别?没有!

    所以应该被巴结讨好的,应该是她才对!

    她甚至恶毒地想,要是顾安年死了就好了,对,她就是希望顾安年死,而且要死的极为凄惨!只有这样,才能消去她的心头之恨!

    然而,不管宁秋霜心中的恶念有多强烈,心中的恨有多浓烈,她的愿望都不会达成,顾安年注定要比她过得幸福自在。

    在永济侯府留了五日,黄桃与黄杏回了逸亲王府,两人满载而去,回来时,身上唯有项氏写给顾安年的一封信。

    封信中厚厚的一沓纸张,可见其中内容之多,顾安年接到信后,立即便当着宋祁的面便把信拆开了。

    信上唯有一两句问候寒暄的话,随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大多是永济侯府最近的动向,以及传达宋瑜与瑾贵妃的意思。

    过年后的这一个月,因为顾安锦的私自离家,永济侯府乱作一团,气氛十分低沉,项氏在信中提到,顾安锦之所以能顺利出府,是因着有她的暗中相助与隐瞒。还道顾安锦之所以会离家出走,是因着柳嬷嬷听到了风声,才唆使她离开。这也就解释了一向温驯乖巧的顾安锦为何会突然胆子大了起来。

    只是,顾安年却觉得顾安锦的离开,应该不仅仅是因着顾之源要将她嫁与宋璟这一件事。

    不过这一点不是她现在应该在意的。

    而替宋瑜与瑾贵妃传话的内容,则是告知她此时正是讨好宋祁的时候,许诺会暗中帮助她调查,还道若是她能在宋祁面前替宋瑜说话,瑾贵妃便向皇上皇后进言,扶她为正妃。

    看到这里,顾安年忍不住笑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信,笑道:“五皇子与瑾贵妃倒是会打算,想捡现成的便宜。皇后娘娘早已与我说了扶正之事,他们却还这般信誓旦旦来哄我,莫非我在他们眼里就这般单纯好骗?”

    宋祁也跟着笑,夺过她心中的信又扫了一遍,道:“他们不是以为你单纯好骗,是不知皇嫂曾与你提起扶正一事,想来那日皇兄皇嫂应是秘密出宫,是以他们才会不知。”

    顾安年颔首,道:“他们不知晓皇上与皇后出宫,只是在宫中听到皇后要替我扶正的风声,又以为我不知,便想来诓我。我觉着,就连项氏,也被他们给骗了。”说着耸了耸鼻子。

    宋祁见她露出这般俏皮的模样,当即便心痒难耐,把人拉到怀里厮磨一番,吃够豆腐,才道:“管他们如何想,你先应着就是,有人帮着调查药物一事,我们也可以省些力气。”

    顾安年先是瞪了他一眼,才赞同地点头,笑眯了眼睛,道:“我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闻言,宋祁笑嘻嘻亲了亲她唇角,颇感慨道:“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默契。”

    顾安年嗤笑一声,点了点他挺直的鼻梁,戏谑道:“这叫破锅配烂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祁垮下了一张脸,无奈道:“好好的一件事,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这味儿就变了?”

    顾安年咧嘴一笑,“不爱听拉倒!”她还真就喜欢这变味儿的调调!

    宋祁淡淡一笑,眼中是包容的温柔。

    对宋祁而言,现在的小七才是完整的,才是最好的,既不失以往的聪慧狡黠,又多了一份活泼任性,虽有点让人伤脑筋,却真真是让他爱到了心坎里。

    这份感情,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已经膨胀到这个身体都快要装不下了。

    一转眼又是三日,宋祁的脸色一日日好起来,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不得不归功于老御医的方子开得好,疗伤的效果极佳。

    而徐姨娘每日送来的药,顾安年也没有浪费,而是吩咐宋祁身边信得过的丫鬟拿下去熬干,随后交给每日来号脉的老御医,只是老御医也始终未看出端倪来。

    宋祁也知会老御医,请他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要告知任何人他已好转,反而要说病情在逐渐恶化。老御医虽诧异,却也知晓不可多言,只点头应下了。

    一切都布置好,宋祁与顾安年开始撒网。

    随着伤势日渐好转,除了顾安年与福禄,宋祁反而不再见任何人,墨轩阁主房也只让顾安年与福禄进入,其他人都不得踏进半步,只是吩咐煎药的事,没有人提起,是以徐姨娘得以继续每日煎好药送到墨轩阁门前。

    逸亲王府的气氛愈发沉重,不多久,便传出了逸亲王病重无救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京城议论纷纷,朝中各人更是心思各异。

    宋璟与宋瑜听着每日眼线送来的消息,两人都是愁眉不展,心中猜疑不断。

    在逸亲王时日无多的消息传出的第四天,逸亲王府大门迎来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未完待续。。)

    ps:  感谢墨岚亲的粉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打赏,么么哒~~~

九、缓神之毒

    三角麒麟铜炉中燃着具有安神宁心功效的香料,安静宽敞的墨轩阁主房里间淡烟缭绕,静谧非常,垂下的帷幔,遮住了里间的情形。

    沈千两指搭在宋祁手腕之上,片刻后,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顾安年立在床畔,没有漏过沈千丝毫反应,见状,不由颦起眉心。

    待沈千收回手起身,顾安年立即忍不住焦急问道:“先生,王爷情况如何?”

    沈千用眼角瞥了宋祁一眼,不冷不热道:“死不了,只是身体里还残留了轻微余毒,喝两帖清毒的药便无碍了。”

    有了他这番话,顾安年算是完全放心了。

    宋祁将手放回被子里,挑眉扬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沈先生果真医术高明,本王敬佩。不知本王所中何毒?还请先生解惑。”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可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

    要说宋祁对顾安年离开之事,不是没有半点怨恨的,只是那怨恨不是在顾安年身上,而是在沈千身上。是以现在虽是他有求于沈千,可要他低声下气好言好语,他可做不到。

    闻言,顾安年责怪地瞪了宋祁一眼,心道这家伙就是爱闹腾。

    听着这带了些挑衅,阴阳怪气的话,沈千冷冷一笑,望了眼烟雾缭绕的香炉,不无讽刺道:“也不知逸亲王殿下是得罪了哪路人,这般稀罕难寻的药材都用在了你身上,还下的如此巧妙,想来下药之人必定对王爷了如指掌,恨之入骨呐。”

    宋祁脸色一沉,倒不是因着沈千话中的含义,而是沈千嘲讽的口气。

    “先生知晓王爷所中为何毒?”顾安年知晓宋祁脾气又要发作。连忙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转头问沈千。

    沈千虽然对宋祁没有丝毫好感,但对顾安年还是一如既往的。

    脸色凝重起来,沈千对顾安年微微一颔首,道:“宋祁的脉象咋看之下并无不妥,只是较为虚弱,若不是你在信中提过他的症状,我怕是也要被蒙混过去。”

    “就我所知,宋祁所中之毒来自异域,在中原并不常见。甚至许多医者都未曾听闻过。唯有知晓此种毒药的人,仔细辨别才能察觉出异状,不知晓的,只会以为是体虚所致。”

    顾安年心中一跳,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低喃道:“无怪乎我并未在毒经上见过。”又抬头望向沈千,沉声道:“先生。此毒可是由两种。或是几种药物混合所成?我曾多次检查,却始终未能在药中测出毒素来,是以我便有了如此猜测。”

    沈千眼中闪过赞赏,含笑点头道:“你所想不错,此毒确实不是我们寻常所见的毒,是由两种珍稀药物混合产生而成。”

    说到这里。沈千又望向宋祁冷笑一声,道:“说起来,要中此毒也并非易事,毕竟那两种药材不管是哪一味。都是常人无法得见的,也就只有像逸亲王这样的贵人,才能有幸得中此毒。”

    这番话中嘲讽意味更浓,宋祁当即怒目圆瞪,要不是顾安年在一旁不停使眼色,他怕是要跳起来与沈千打在一处。撇了撇嘴,宋祁压下心头怒火。

    “先生可否告知安年是哪两种药物?”顾安年将警告宋祁的视线收回,恳求道。

    沈千点点头,道:“告诉你倒是无妨,只是……他顿了顿,浓黑的眉再次皱了起来,“我仍有一个疑问。”

    这会,宋祁总算是寻到机会反击了。

    “原来沈先生也会有不知晓的事情,本王算是开了眼界了。”宋祁呵呵一笑。

    对此,沈千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顾安年则是对他完全无语了。

    “先生,请外面说话。”为了避免战火点燃,顾安年只好请沈千到外间说话。

    沈千自是没有意见,实际上,他早就不想和宋祁待在一处了,顾安年这话正合他意。

    宋祁可就不乐意了,忙委屈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没有理会宋祁,直接领着沈千出了里间,又吩咐丫鬟去把福禄唤来伺候宋祁,随后便进了隔壁的暖阁里说话。

    宋祁被单独晾在房里,直气得咬牙切齿。

    丫鬟奉上茶水点心,顾安年与沈千落座,接着说起方才的话题。

    “先生所说的疑问,是指?”顾安年开门见山,既然连先生都有疑问,想来应不是简单的问题。

    沈千饮了口茶,沉吟片刻,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宋祁所中之毒名唤‘缓神’,顾名思义,是减缓精神活力的药物,乃是由西域香木——沢沉,以及北部天山的灵草——白栮混合而成。”

    “由沢沉香木制成的香料,即便在西域亦是十分珍贵,在大匡,更是许多人闻所未闻的神香。就我所知,只有当今圣上亲母,也就是宋祁的母后,曾用过此香。”

    “而白栮,虽也是千金难求,倒是相比沢沉香木寻常一些,是地方进贡的珍贵药草之一。”

    “这两种药物分开来并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相反,沢沉香木具有凝神养气的功效,白栮有极强的活血化瘀的功效,两者都是不可多得的药物,然,一旦混合,就会变成毒药。”

    “‘缓神’之毒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它的毒性多强,有多难解除,实际上,只需几副清理肠胃的药,将毒素排出体外,就能解除毒性。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毒性温和,且无中毒迹象,一般的手段也无法检查出它的存在,中毒之人往往毫无所觉,只会以为是身体虚弱,待时间一长,毒素在身体里堆积,中毒之人身体愈发虚亏,最终会亏损至死。”

    听闻沈千的话,顾安年面沉如水,冷声道:“宋祁房中所燃的香料,就是掺了沢沉香木制成的宁神香。”

    她记得宋祁曾与她提到过,因为是先皇后喜爱的香料,他从小便闻习惯了,是以也喜欢这味香,先后去世,皇上便把所有的泽沉香木都赐予了他。

    这件事,除了当今的帝后与几位皇子公主,其余人便不知晓。

    但是顾安年相信,皇上与皇后不会害宋祁,那么,要害宋祁的人就只能是那些皇子公主中的一人!

    至于白栮,宋祁喝的药里一直有白栮,府上有,皇后也派人送了不少过来。想到这里,顾安年心中一紧,急声道:“先生,若当真是泽沉香木与白栮导致宋祁伤势无法好转,那如今我们煎的药中也有白栮,可为何……”

    “这就是我的疑问所在。”沈千皱眉打断她的话,“据我所知,‘缓神’是将白栮熬成药汁后,注入泽沉香木所产生的香气融合制成,然,沢沉香木之所以如此珍稀,便就是它香力持久,燃烧所产生的香气根本无法融入水中,按理说,这两种说法是互相矛盾的,是以此毒我也只是听闻过,此次是首次得见。”

    这一点,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泽沉香木的产生的香气并不能溶于水中,顾安年松了口气。然下一秒,她又皱起了眉头,低声问:“先生,一定要白栮药汁与泽沉香木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缓神’的效果吗?”

    沈千毫不迟疑地点头。

    顾安年眉头皱的更紧,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要让宋祁中毒确实非常之难。

    顾安年把沈千所说的话用化学知识来解释,很快便能理解。

    一般木质物体燃烧产生的气体,都不是单一的一种气体,而是混合气体。泽沉香木燃烧产生的香气应该也是一样。而绝大多数的气体,是无法溶于水的。泽沉香木的香气不能溶于水中,则表示香气中的分子无法与水中的白栮中的分子结合,那么就无法作用反应产生新的分子,变成有毒物质。

    顾安年觉得,或许并非是泽沉香木的香气无法溶于水中,而是香气中与白栮作用产生毒素的那一部分无法溶于水中。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办法让那特殊的一部分溶于水中。

    比如换一种溶剂,或是在水中添加能改变那一部分特殊气体的分子结构,使其能溶于水中的物质。

    在现代,这样的化学实验或许非常简单,然而在古代,这岂止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

    想到这里,顾安年长长叹出口气,沈千见状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瞧着宋祁也是个福大的,应不会有事。待我回去翻翻药籍医典,兴许能寻到头绪。也幸亏你机警,及时发现了问题,不然他就要不明不白丢了这条命了。”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先生,其实你愿意回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半个月前,她甚至觉得先生会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如今,她是知道自己想多了。

    所以她很庆幸,也很感激,在没有失去宋祁的前提下,她还能拥有先生的关爱。

    闻言,沈千心中一软,温和笑道:“安年,先生虽要带你离开,却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无论如何,你我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嗯,安年知道的。”鼻子发酸,眼中发热,顾安年噙着笑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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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弟弟带女朋友回家了,真是各种窘迫拘束啊,不过弟媳是个美女,喵哈哈哈~~~

    今晚第二更先防盗哦,会在一点前修改,么么哒~~~~

十、端倪

    防盗章,暂且勿买!

    *****

    沈千饮了口茶,沉吟片刻,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宋祁所中之毒名唤‘缓神’,顾名思义,是减缓精神活力的药物,乃是由西域香木——沢沉,以及北部天山的灵草——白栮混合而成。”

    “由沢沉香木制成的香料,即便在西域亦是十分珍贵,在大匡,更是许多人闻所未闻的神香。就我所知,只有当今圣上亲母,也就是宋祁的母后,曾用过此香。”

    “而白栮,虽也是千金难求,倒是相比沢沉香木寻常一些,是地方进贡的珍贵药草之一。”

    “这两种药物分开来并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相反,沢沉香木具有凝神养气的功效,白栮有极强的活血化瘀的功效,两者都是不可多得的药物,然,一旦混合,就会变成毒药。”

    “‘缓神’之毒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它的毒性多强,有多难解除,实际上,只需几副清理肠胃的药,将毒素排出体外,就能解除毒性。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毒性温和,且无中毒迹象,一般的手段也无法检查出它的存在,中毒之人往往毫无所觉,只会以为是身体虚弱,待时间一长,毒素在身体里堆积,中毒之人身体愈发虚亏,最终会亏损至死。”

    听闻沈千的话,顾安年面沉如水,冷声道:“宋祁房中所燃的香料,就是掺了沢沉香木制成的宁神香。”

    她记得宋祁曾与她提到过,因为是先皇后喜爱的香料,他从小便闻习惯了,是以也喜欢这味香,先后去世,皇上便把所有的泽沉香木都赐予了他。

    这件事。除了当今的帝后与几位皇子公主,其余人便不知晓。

    但是顾安年相信,皇上与皇后不会害宋祁,那么,要害宋祁的人就只能是那些皇子公主中的一人!

    至于白栮,宋祁喝的药里一直有白栮,府上有,皇后也派人送了不少过来。想到这里,顾安年心中一紧,急声道:“先生。若当真是泽沉香木与白栮导致宋祁伤势无法好转,那如今我们煎的药中也有白栮,可为何……”

    “这就是我的疑问所在。”沈千皱眉打断她的话,“据我所知,‘缓神’是将白栮熬成药汁后。注入泽沉香木所产生的香气融合制成,然。沢沉香木之所以如此珍稀。便就是它香力持久,燃烧所产生的香气根本无法融入水中,按理说,这两种说法是互相矛盾的,是以此毒我也只是听闻过,此次是首次得见。”

    这一点。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泽沉香木的产生的香气并不能溶于水中,顾安年松了口气。然下一秒,她又皱起了眉头,低声问:“先生。一定要白栮药汁与泽沉香木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缓神’的效果吗?”

    沈千毫不迟疑地点头。

    顾安年眉头皱的更紧,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要让宋祁中毒确实非常之难。

    顾安年把沈千所说的话用化学知识来解释,很快便能理解。

    一般木质物体燃烧产生的气体,都不是单一的一种气体,而是混合气体。泽沉香木燃烧产生的香气应该也是一样。而绝大多数的气体,是无法溶于水的。泽沉香木的香气不能溶于水中,则表示香气中的分子无法与水中的白栮中的分子结合,那么就无法作用反应产生新的分子,变成有毒物质。

    顾安年觉得,或许并非是泽沉香木的香气无法溶于水中,而是香气中与白栮作用产生毒素的那一部分无法溶于水中。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办法让那特殊的一部分溶于水中。

    比如换一种溶剂,或是在水中添加能改变那一部分特殊气体的分子结构,使其能溶于水中的物质。

    在现代,这样的化学实验或许非常简单,然而在古代,这岂止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

    想到这里,顾安年长长叹出口气,沈千见状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瞧着宋祁也是个福大的,应不会有事。待我回去翻翻药籍医典,兴许能寻到头绪。也幸亏你机警,及时发现了问题,不然他就要不明不白丢了这条命了。”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先生,其实你愿意回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半个月前,她甚至觉得先生会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如今,她是知道自己想多了。

    所以她很庆幸,也很感激,在没有失去宋祁的前提下,她还能拥有先生的关爱。

    闻言,沈千心中一软,温和笑道:“安年,先生虽要带你离开,却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无论如何,你我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嗯,安年知道的。”鼻子发酸,眼中发热,顾安年噙着笑点头。

    在将自己的猜测,也就是世上是否存在一种草药,能让泽沉香木香气溶于水中一事告知沈千后,顾安年便回了主房里间。

    福禄受了顾安年的传召,扔下一堆事从书房赶回来伺候宋祁,却被发脾气的大王爷给折腾得够呛,一会要喝茶,一会要吃点心,一会嫌弃茶烫了,一会又嫌点心甜的腻人,反正大王爷他就是作何都不顺心,看谁都不顺眼。

    这会顾安年回来了,福禄几乎要谢天谢地了。

    把大王爷交还给顾安年,福禄妥妥地脚底抹油——溜了。

    顾安年进到里间,第一件事是望向青烟缭绕的香炉,随后才望向臭着一张脸的宋祁。

    “哼!”宋祁冷哼一声,偏过头,姿态特别冷艳傲娇。

    顾安年没有因此就示好,而是缓缓走到床畔,不像往常一样坐床边沿,而是在一边的墩子上坐下,面色认真严肃地望着宋祁,淡淡道:“宋祁,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这件事她想了挺久了,在方才看到宋祁与先生的相处后,她觉得现在很有必要和宋祁好好谈谈。

    宋祁见她都不愿坐床边,而是坐在离得相较稍远的墩子上,神色更是不愉,沉着脸没有搭话,一副不讨好不合作的架势。

    顾安年无奈叹了口气,把墩子拉得离床近了点,语重心长道:“宋祁,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与先生过不去?我并不记得先生与你有过何恩怨……”

    “还说没有恩怨?!”不待顾安年说完,宋祁瞪大眼,怒气冲冲大吼:“他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怨!”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能将那个可恶的男人拖出来围殴!

    “额……”顾安年噎了一下,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轻声道:“先生那是在试探我,想让我了解我心中真正的感情。你看,若不是先生将我带走,我又如何会看清对你的感情?”

    “……”宋祁斜眼看她摊开手的动作,心里一转,觉着这话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愿承认,气哼哼道:“难道你想说他一直以来对我的挑衅和不满也是假的?我还不至于一个人反应的真假都看不出来。”

    顿了顿,又不忿道:“你光知道说我,你怎的不去教训教训沈千?!我对他态度是不好,他对我的态度难道就好了?”

    顾安年胯下肩膀,叹道:“得,这都知道‘尊重是相互的’这个大道理了。”

    “本来就是,你想要我态度好点,那也要看他是何态度。”宋祁得意洋洋地哼了声。

    “那先生是长辈,你就不能稍微敬重一点?”顾安年试图换论据。

    “那我还是堂堂逸亲王呢!他一介平民,怎的不对我敬重点?”宋祁理由十足。

    顾安年抽抽嘴角,不想再和他狡辩下去,一手拍在床边,沉下脸厉声道:“那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稍稍对先生态度好点?”

    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她真不想看到他们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对于顾安年的怒气,宋祁撇了撇嘴,颇委屈道:“我就知道你不心疼我。”

    见顾安年又要变脸色,他赶紧道:“好了,到不了我以后见着他躲远点,真要躲不掉了就态度好点。”说完又暗地嘟囔道:“态度不好口气不好又不代表就是讨厌,他日后要是老弱病残了,我又不会落井下石嘲笑他,而且还会派人照顾他的。”

    顾安年听着他小声的嘀咕,心里的怒气顿时化作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嗔道:“就你话语多。”说着起身坐到了床头,靠在宋祁肩膀上。

    “我这叫实诚,不像旁人那般刻意讨好。”宋祁哼哼一声,也不生气了,美滋滋抱住身边的人亲亲蹭蹭。

    “是是是,你最实诚。”顾安年好笑不已,连连笑着附和,又戳了戳他的胸口,试探道:“我说,你不讨好着点先生,你就不怕先生又把我带走?”

    原以为宋祁听到这话会气得跳脚,却不想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不会。”

    顾安年诧异了,抬头挑眉望向宋祁的眼睛,故作不解问道:“哦?你确定?”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丝毫担忧,以及逞强。(未完待续。。)

十一、姐妹谈话

    根据顾安年的推测,原以为会是宋璟先上门来,却不想宋瑜先来了。

    也不是说她觉得宋璟的嫌疑就比宋瑜大,只是在她看来,宋璟应该比宋瑜着急,毕竟,徐姨娘是与宋璟有关系。

    宋瑜并不是一人来的,除了一大批的补品药材,他还带了顾安华一同来。宋祁无法待客,是以便由顾安年与福禄招待宋瑜两人。

    “不知皇叔如今情况如何?本宫想进去探望一二。”见过礼,被迎到主厅坐下,一番寒暄过后,宋瑜说明了来意。

    顾安年又岂会不知宋瑜目的。

    这段时日,凡是上门的,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皇子公主,进门的第一件事便都是要求见宋祁,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已应对自如。

    淡淡一笑,顾安年客气道:“妾身代王爷谢过五皇子殿下好意,然,王爷吩咐了,病房之中瘴气较重,怕过了病气给诸位来探望的皇子公主与大臣们,是以暂且便不见客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宋瑜挑不出刺儿来,只是想着自己与顾安年是一边的,顾安年此时却不帮他,心中免不了有些恼怒。好在他也不是鲁莽冲动之人,转念一想,便给顾安年寻了个拒绝的借口——福禄在场。

    是以听闻后虽脸色变得不佳,宋瑜也并未发作,而是对一旁的顾安华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宋瑜眼神,顾安华眸光一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笑盈盈对顾安年道:“年姐姐,这段时间您一直照顾着王爷,妹妹也不便上门打扰。今儿来了,还真想与您小叙一番。”

    顾安年弯唇一笑,假意不知两人底下的交流,颔首道:“既如此,便就有劳福禄公公招待五皇子殿下了,我姐妹二人到偏厅的暖阁里说说体己话。”说罢对福禄颔首示意,福禄微微点头表示会意。

    而后顾安年便对宋瑜福了福身,笑道:“还请五皇子殿下见谅,妾身先行告退了。”

    “无妨无妨,娴侧妃无须客气。”这本就是宋瑜的意思。他又怎会有旁的念头,自然当即便连连点头,让她二人去偏厅慢慢叙旧。

    顾安年但笑不语,与顾安华一同行礼退下。

    进了偏厅的暖阁,顾安年让丫鬟端上来茶水点心。便让除了青莲以外的所有人都退下了。

    两姐妹在炕上坐下,青莲斟上茶。顾安年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对顾安华笑道:“姐姐知晓你的意思,一会你告知五皇子殿下,王爷病重之事兹事体大,断不可能胡乱开玩笑,王爷他……”说到这里,脸上已没了笑模样。幽幽叹出口气。

    顾安华闻言微微一怔,苦笑道:“年姐姐,你自己也要保重,五皇子那边。妹妹知晓该如何回话的。”她知晓,年姐姐定是以为她会帮着五皇子来套话。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顾安华看透了,认了命,也就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何人该用何种态度,如今她在宋瑜面前表现地十分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加之她相貌本也不差,又有些心机,是以在五皇子府中也算自在。

    虽说如此,但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境遇是托了谁的福。宋瑜这个丈夫她不会去得罪,要时时奉承着,但是顾安年这边,她更不会使手段。

    说白一点,宋瑜与顾安年之间,她是倾向顾安年的。

    顾安年有些微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拉住顾安华的手笑道:“无妨,也不是何大不了的事,姐姐是担心一会你无法向五皇子交差。”

    这会的笑意,比先前真诚许多。

    顾安华抿唇笑了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与五皇子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的脾气我也摸清了七七八八,我按姐姐方才的话回复,再好言奉承几句,就够了。”

    竟一句都不问顾安年话中的真假。

    顾安年微笑颔首,想了想,道:“多说多错,五皇子也是个疑心重的,回去后你也不必多说,就把我方才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就是,旁的,就不要多管,以免五皇子多想,对你有了猜疑。”

    顾安华心念微转,隐隐领略出了一些话外之音,只颔首道:“妹妹晓得了。”

    这件事说开了,两姐妹便当真说起体己话来。

    “倒是忘记先恭喜姐姐了,前两日与陈爵爷家的几位夫人喝茶,听闻皇上正拟旨要封姐姐为一品夫人,皇后娘娘亦要扶姐姐为逸亲王妃呢!”说到这件事,顾安华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开心与高兴。

    说不羡慕是假的,只是顾安华很清楚,她没有那个命,如今能安安稳稳地在五皇子府做侧妃,就是她的福气了。

    顾安年拍拍她的手,笑道:“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慈爱开明,才不计较姐姐的身份,愿意给姐姐如此殊荣。你好好过日子,日后也能有此机会的。”

    顾安年含笑点头,这些她并不奢求,她知晓自己比不上顾安年。

    说到身份,顾安华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长长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锦姐姐如今如何了,听闻她离家也有一月了,初闻时,我只觉着是旁人在开玩笑。我真是没有料到,以锦姐姐温驯的性子,竟然会离家出走……”

    时过境迁,顾安华对顾安锦也没了那嫉恨的心思,毕竟是血亲姐妹,顾安锦在家时,对她也不错,是以如今顾安锦瓢泼在外,她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忧感慨。

    顾安年望着顾安华真心实意的担忧,心中颇为感慨,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以往娇蛮任性,处处想要陷害顾安锦与她的女孩,如今只有一颗感恩之心,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善良的女人。

    不得不说,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吉人自有天相,嫡姐善良温柔,定会好人有好报的。”顾安年安慰道。

    她不能直接告诉顾安华有关顾安锦如今处境的事,但是安慰两句却是无妨的。

    顾安华赞同地点头,随即似想起什么,感慨笑道:“以往我们三姐妹都还在侯府时,若是能像如今这般好生相处,嬉笑畅谈,该多好,那时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

    “是啊。”顾安年附和笑道。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解开了心中的心结,如今的她有了慈祥的父亲,有了相爱的丈夫,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样了,自然,是变美好了。

    两人自然是无法促膝长谈的,不过半个时辰,宋瑜便派人来寻顾安华回去了。所幸两人该说的,想说的也都说了。

    顾安年要送顾安华回正厅,出暖阁前,顾安华犹豫再三,终是面色凝重,对顾安年低声道:“年姐姐,五皇子似是在密谋一件大事,且与逸亲王府有关,你与王爷要当心。”

    顾安年心中一跳,脸色微沉,拉住她低声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就是早半个月前,我去给五皇子送宵夜,无意间听到的,清楚的没有听到,只听了个大概,我怕被发现,便折了回去,过了好一会才又过去。”顾安华皱起眉,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心口乱跳,后怕得很。

    顾安年舒了口气,心道还好顾安华还算聪明,知道避开。

    瞪了顾安华一眼,她责备道:“日后不可再如此,若是被发现,你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比起顾安华提供的消息,顾安年显然觉得顾安华的安危更重要一点。毕竟五皇子要算计宋祁,这是猜都猜得到的事情,特别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

    顾安华也是怕的,不过顾安年的担心让她心里发暖,于是笑道:“我也是误打误撞,日后自然不敢再多事。”顾安年满意地点头,又告诫了她一番。

    两人也不便多说,随后快步赶去了正厅。

    两姐妹回到正厅时,宋瑜正与福禄寒暄告辞,可见两人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见顾安华过来,宋瑜扫了她一眼,抬了抬眉毛,顾安华微微点了点头,宋瑜脸上便闪过一抹喜悦。

    顾安年与福禄送宋瑜两人出门,一上马车,宋瑜便急切问顾安华道:“娴侧妃与你说了些什么?”

    顾安华便按照顾安年的意思,把顾安年的话复述了一遍,多余的一句未提。

    宋瑜听闻后脸上又是诧异又是震惊,还隐隐有几分悲戚。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宋瑜见顾安华回完话后便不再言语,只安安静静恭顺坐在一旁,深感她的善解人意,便多问了一句:“你与娴侧妃姐妹叙旧,都说了些什么开心事?”

    听到问话,顾安华温和一笑,柔顺回道:“也不过是些旁的夫人嘴里听来的趣事,年姐姐日日夜夜在王爷床前照顾,尽心尽力,外面的消息许多都未曾听闻,也难怪皇后娘娘要为她扶正了。”

    宋瑜眉梢一挑,问:“你与娴侧妃说了扶正之事?”

    眸光微闪,顾安华摇头道:“未曾提起,倒是提了几句嫡姐离家之事。”

    闻言,宋瑜满意地颔首,看顾安华是愈发顺眼起来。现在他对于娶了顾安华做侧妃是毫无怨言了,毕竟一个乖巧听话,又善解人意的女人,还是很得他心意的,怎的说,也比三哥府里那个不安份,又自视甚高的侧妃好千百倍。

    想到那个被赶出府的宁国公府嫡小姐,把三皇子府搅得乌烟瘴气的侧妃,宋瑜心情更是大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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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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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毒不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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