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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毒不庶全文阅读

作者:天然小宅     无毒不庶txt下载     无毒不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二、选马

    宁瑾丞没有想到身后的人会是吉贺公主,在惊讶怔愣过后,他连忙拱手行礼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如今虽还未正式上朝处理政事,然宁瑾丞已经封了宁国公世子,这一声臣倒是没有称错。

    吉贺拿眼打量眼前这个眉宇间皆是正气,宽额饱满,气质温厚的男子,越看越是顺眼,她眨了眨眼,嘻嘻笑道:“你唤我吉贺就好。”

    “这……”宁瑾丞满头雾水,迟疑地望了眼吉贺。

    “没关系没关系,”吉贺连连摆手,咧着嘴拍了拍宁瑾丞的肩膀,笑道:“一看你就是个老实人,皇叔说了,这样的人可以深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公主殿下……”宁瑾丞还是没有进入状态,望着眼前笑脸明艳的女子,有些愣神。

    “哎呀,作何这般死板,你能与我皇兄他们做朋友,就不能与我做朋友么?”吉贺微皱眉头,笑骂一声在宁瑾丞肩膀上擂了一拳。

    这会宁瑾丞是看出这个吉贺公主真的如传言那般随性豁达了,当即微微一笑,也不再那般拘束,淡然笑道:“能与吉贺公主做朋友,是臣的荣幸。”

    这番话吉贺时常听到,但是像这样没有参杂丝毫恭维谄媚,说得让她这么顺心的,宁瑾丞还是第一个。

    “那自然是的。”吉贺仰起下巴骄傲一笑,全然不掩饰自己性子,又见宁瑾丞目光坦然,其中只有温和笑意,她愈发满意这个人。又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吉贺爽朗笑道:“走,我陪你选匹马去。一会咱们来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

    “臣以为公主会比较喜欢在明日的射猎大会上比试。”宁瑾丞挑眉笑道。

    “今日先比了,明日又不是不能比了。”吉贺耸耸肩,抱着脑袋与宁瑾丞面对倒退着走。

    宁瑾丞含笑颔首:“确实如此。”

    “今日我们先比骑马,明日我们先……”吉贺乐悠悠地开始安排明日的打猎计划。

    宁瑾丞一直微笑着认真听她说话,不时也插上两句,提些建议,两人有商有量,气氛虽说不上多活跃,但总的来说。算是相谈甚欢。

    “我知道猎场里有个很好玩的地方,皇叔以前带我去过,待明日我……”吉贺越说越兴起,一时竟忘了注意身后的情况,突然。宁瑾丞大喊一声:“公主小心!”

    吉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宁瑾丞拉了一把。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后面的人。

    “哎哟!”吉贺忍住不痛呼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脑袋磕到身后什么东西上了。

    “可伤着哪里了?”宁瑾丞关切担忧地问。

    被撞那人回过身来,冷眼打量了吉贺与宁瑾丞一眼,拱手冷然道:“草民见过公主殿下,宁国公世子。草民冲撞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嘴上说着恕罪。脸上却是如寒冰一般,眸子更是幽深得没有一点情绪。

    宁瑾丞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被撞之人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齐大将军义子——陆方伯。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怕吉贺公主因此怪罪陆方伯。

    吉贺哎哟哎哟叫了两声。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小声嘀咕抱怨:“你是铁做的啊,这么硬,撞一下都疼死我了。”

    宁瑾丞听闻过吉贺公主任性霸道的名声,此刻听她这般说,以为她要处置陆方伯,不由提起了心,迟疑片刻拱手求情道:“陆兄弟并非有心冒犯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算了算了,本来就是我没有看路撞上去的。”吉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好奇地打量了陆方伯几眼,只是在看到那双冰冷阴沉的眸子时,她不禁哆嗦了下。

    她这番态度倒是让宁瑾丞与陆方伯都愣了愣。

    “谢公主殿下宽恕。”陆方伯依旧面无表情地拱手道谢。

    吉贺敷衍地点了点头,便拉着宁瑾丞走开了。待走远了,吉贺回头瞧了眼那还如冰柱般立在太阳下的人,对宁瑾丞低声道:“那个人好阴沉,一看就不好惹。”

    宁瑾丞无奈一笑,对他而言,眼前这人才是最不好惹的。

    日头越升越高,到了巳时,大部分人都已经耐不住日晒,纷纷钻进了草棚下。好在此时李仲文总算安排好了一切,可以领着众人去挑选马匹了。

    “早知如此,我在待在行宫不来了,白受这么些罪,又热又累。”

    “就是,反正也不用我们骑马打猎,早知就不来凑热闹了。”

    顾安年与宋祁走在最前面,听着后面传来的隐隐的抱怨声,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待进了马厩,看着里面的环境,不少娇娇女更是埋怨不迭,甩着手帕捂着鼻子就出去了,还有几个坚持留下的,也多是满脸嫌恶,踮着脚走路。

    “好了,诸位不必拘束,随意挑选吧。”宋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

    “谢王爷。”众人拱手行礼,随后三三两两散开,去挑选自己中意的坐骑。

    宁秋霜想要跟着宋璟走,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顾安华拉住,她望了要走远的挺拔背影,又见周围没有旁人,便嫌恶地甩开顾安华的手,冷然道:“何事?”

    顾安华皱了皱眉,对于她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是愤恨,却还是不得不按捺着怒意,低声道:“计划何时进行?”

    闻言,宁秋霜稍稍缓和了神色,语气依旧傲慢,看也不看顾安华一眼,道:“此事不急,如今我们还未摸清行宫里的情况,不可贸然动手。”说着视线又飘向前面的宋璟。

    注意到她的动作,顾安华在心中冷哼一声,道:“若是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五皇子殿下已经都调查清楚了。”

    宁秋霜不得不强迫自己将视线放到顾安华身上,皱眉不悦道:“我可没有允许你让五皇子加入我们的计划。”若是让顾安锦嫁给五皇子,那太便宜顾安锦了。

    顾安华冷笑,“我为何要征求你的允许?”

    只要将顾安锦设计嫁给五皇子,项氏便答应抬她为嫡女,还会替她与洛靖远说亲,这等好事,她为何不做?

    “你——”宁秋霜气恼地瞪大眼。

    “霜表姐,华妹妹,原来你们在这里。”恬淡清脆的声音蓦地响起,将顾安华与宁秋霜都吓了一跳,宁秋霜勉强扯出抹笑,转身道:“原来是绣妹妹。”

    顾安绣抿唇一笑,神色淡漠,道:“方才娴侧妃派人来请,说是今晚想与几位姐妹聚聚,我便过来与两位说一声。”

    “有劳绣妹妹了。”宁秋霜亲切笑道,对于这个在永济侯府中比较受宠的庶女,她的态度与对顾安华又是不同。

    顾安华却是冷哼两声,道:“此事便这般定了,我先走了。”说罢甩手领着贴身丫鬟离开。

    宁秋霜也不好当着顾安绣的面,再与顾安华去争执计划之事,待顾安华走后,她也寻了个借口,与顾安绣道了别,到前面寻宋璟去了。

    在这一群人当中,除了有合作关系的宋璟,陆方伯熟悉的便只有他的义兄齐匀柯一人。他知晓自己出身低微,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不屑与他为伍,是以他也不凑上去,大多时候便只与齐匀柯在一处,又或是独自一人。

    本来齐匀柯是被几个好友拉走了的,但是他不放心陆方伯一人,便与好友们告了辞,回来陪着陆方伯选马了。此时,他正与陆方伯商量着选哪匹马好。

    “这匹枣红色的一看便知是性子烈的,好是好,就是怕难于驯服。倒是这匹黑色的,同样健壮,这蹄子一看便知十分有力,虽比那枣红的差上少许,但也不失为一匹好马,如何,你可想好要选哪一匹了?”齐匀柯转头问身边的义弟。

    陆方伯勾起嘴角,伸手拍了拍那匹枣红色骏马的脖子,自信一笑。齐匀柯无奈耸肩,道:“就知道你会选这性子烈的,那我就要这匹黑色的了。”说罢招手唤来候在一边的马夫,让他将两人所选的马登记下来。

    马夫登记好后,便拿着册子告退去禀报了,齐匀柯拍了拍自己选的那匹黑马,挑眉笑道:“如何,是否要现在跑两圈试试?”

    陆方伯含笑颔首,眼中少见地有着几许期待。齐匀柯不禁轻叹口气,他这义弟是愈发深沉了,平日里难得见他对和事物感兴趣。

    “那我们……”齐匀柯正想说这会就牵出去溜溜,眼角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左侧方走来的两人,他下意识拍了下陆方伯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转头去看。

    陆方伯顺着齐匀柯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洛靖远与顾安锦两人有说有笑缓缓走来,他只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齐匀柯见陆方伯毫无反应,不禁有些纳闷。他这义弟除了武艺兵法,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唯一说得上几句话的女子便就是他这安锦表妹,是以他一度以为他这义弟对安锦表妹有意思,如今看来,莫非是他猜错了?

    “方伯,我说……”齐匀柯也是个性子直爽藏不住话的,想到何就说何,这会心中有了疑问,他当即就想问清楚,却被突发状况打断。

    “嘶——”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惊叫声接踵而至。(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感谢宫千绝同学的粉红,草帽和斑波的打赏,补昨天的那一更不算在今天的三更里,这会马上就码补的章节,希望能赶得上,再来一句圣诞快乐,么么哒~~~~

五十三、意外

    “发生何事了?!”离得不算远的,都听到了这极大的动静,还不待众人明白发生何事,便又是一声惊叫响起。

    在众人惊讶之际,一匹脚踏白蹄,通体漆黑亮泽的高大骏马冲出了马厩,愤怒地嘶叫着横冲直撞,马背上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女子花容失色,死死抱着马脖子,被甩地上下颠簸,惊叫连连。

    “不好!”齐匀柯暗叫一声,与陆方伯对视一眼,两人追上去想要救人。

    “救命啊!救命——!”马背上的人哭喊着,一张俏丽容颜早已苍白如纸,泪流满面。

    “秋霜!”宋璟从后面追上来,面上全是焦急,眼中却暗藏着几分恼怒。

    马背上的人正是宁秋霜。

    此时宁秋霜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为自己的大胆妄为。听到宋璟的叫唤,她亦顾不得形象和面子,只知哭喊着求救:“三皇子,救我!”

    此时众人也知晓马背上的是何人了,在场不少人都听过宁秋霜的名声,先前还存着几分结识的心,然此刻见她吓得面容扭曲,不仅没有才女风华,就连大家闺秀之气也没有半点,心中难免反感。

    虽是如此,众人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即便有好几个人上前想要将人救下来。

    奈何那马性子极为泼烈,即便是在场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却仍是连近身都难。

    烈马在马厩外的空地上腾跃冲撞,全然失去了理智,似是不把背上的人摔死不罢休般。灰尘漫天,宁秋霜拼尽全力勉强挂在马背上,身上的衣裳发髻早已凌乱,灰头土脸好不凄惨。可如今她哪里顾得上形象,只知大声呼救,只要不跌下马惨死在此,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离得稍远的人也闻讯纷纷赶来,见了眼前状况,有冷眼旁观的,有心底嘲讽的,有暗暗担心的,更有不少胆小的小姐吓得尖叫起来,捂着眼不敢去看。

    “这、这可如何是好?”顾安锦与洛靖远。以及顾怀卿项心怡站在一起,见了这混乱场面,不由焦急地捏紧手中丝帕,目不转睛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顾怀卿微眯双眼,想到昨晚青莲秘密汇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心中甚至浮起宁秋霜就这般死了最好的念头。

    洛靖远同样是面露担忧。他对宁秋霜的计划毫不知情。在他看来。宁秋霜只是对顾安锦有些小小的敌意,并不严重,是以这段时间他虽刻意避着她,却仍是对她有几分至交之情的,是以如今见她命在旦夕,他难免担心。

    吉贺与宁瑾丞是稍后赶到的。见了眼前情景,吉贺撇嘴哼道:“你妹妹可真够能耐的,哪匹马不去招惹,偏偏招惹这匹。看来除了皇叔出手,不然她这小命是没了。”

    听着马上不停哭喊着救命的宁秋霜,宁瑾丞眼中闪过不忍,不管她如何过分,终究是他妹妹,他不能置之不理。

    “喂喂,你作何?难道你要冲过去救人?!”吉贺拉住要往前走的宁瑾丞。这人是傻子啊,她都说了,除了皇叔没人能救下人了,他还傻愣愣冲上去自寻死路?没看到有两个人已经被踢伤了吗!

    “那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宁瑾丞握紧双拳。

    吉贺望着他那坚毅的眸子,无奈地耷拉下肩膀,叹道:“算了,看在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份上,本公主就帮你一把。”

    “公主,你……”宁瑾丞诧异地望向吉贺,吉贺骄傲地甩了甩手上的马鞭,哼道:“别小看我,我可是跟着皇叔长大的。等我救了你那个蠢妹妹,你就要答应不再称我为公主!”

    宁瑾丞微微一愣,回神时,吉贺已经甩着马鞭冲上去,嘴里大喊着:“都给本公主让开!”

    “公主!”宁瑾丞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吉贺已经运起轻功飞过围着黑马的几人,伸手去抓马背上的宁秋霜。其余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配合着吸引马的注意力,以免伤着那位小祖宗。那些原本在旁围观的,见状也都涌上来帮忙。

    直接将人从马背上扔下来,由其他人接住,这个想法陆方伯和齐匀柯都想到了,只是他们没有把握,且他们也担心没有人配合引开马的注意力,是以才一直不敢动手。如今吉贺一出手,两人不由暗赞她的果决勇敢,气势竟是丝毫不输在场各位男子。

    吉贺原本是打算飞过去的瞬间,便直接把宁秋霜拽下来,随后自己再在马背上借力运起轻功逃脱。可偏偏那个蠢女人抱着马脖子死活不肯松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根本没有时间劝她松手,如此一来她不仅白费一番功夫,还错过了自己逃走的时机。

    不得已,吉贺只好落到马背上,不耐地大吼:“你要死也别连累本公主一起!快松手!”被勒地这么紧,这马不发疯才怪!

    “呜呜……”宁秋霜只是一味地哭,一张脸早已成了花猫,仍是不肯松手。

    吉贺真的很想就这样把她踹下去让马踩死,不过想到宁瑾丞担忧的神色,她不得不耐下性子,拉着缰绳一边尽力在颠簸的马背上稳住身形,一边哄劝道:“我是来救你的,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老实听我的!”

    宁秋霜半信半疑,想着她之前还抽了自己一鞭子,怎么也不肯轻易相信她的话,只鸣咽着摇头。吉贺咬了咬牙,软的不行来硬的,她厉声喝道:“松手!你不松手我现在就让你摔下去!”

    宁秋霜一颤,在马上死与等一会死直接选择了等一会死,她相信吉贺说得出做得到。于是她颤巍巍地松开已经僵硬酸痛的手,急喘着气反手拉住身后的吉贺。

    吉贺见她终于肯松手,不由松了口气,却听得耳边众人大声惊呼:“小心!”

    原来那马察觉到背上的人松开了对它的桎梏,立即长嘶一声直立了起来,试图以此将背上的摔下地去。

    吉贺心下一凝,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抱住宁秋霜,就在大马立起来的瞬间,她松开缰绳手往马背上用力一拍,借力跳到马背上,而后脚下在马背上一点,运起轻功往一侧飞去。

    所有人的动作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吉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腰上却突然被用力一推,惊诧中,她被推向了马蹄之下,而那个她千辛万苦救下的人,却尖叫着往远离马的方向坠落,被她三个牢牢接住。

    那一瞬间,吉贺眼中溢满杀意。

    “公主殿下!”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响起,吉贺只觉眼前一黑,强健有力的铁蹄已经占据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感并非到来,吉贺蓦地睁开眼,却见两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男子,一人一个接住了踩踏下来的马蹄,将嘶吼挣扎的马半抬了起来,两人头上都是青筋直冒汗水直流,可见使了多大的力气。

    “快起来!”左边青灰衣服的男子喝了一声,正是之前她无意间撞到的那个人。吉贺从诧异中回神,赶紧爬起身来跑开。

    陆方伯与齐匀柯见吉贺已经起身,也不再硬撑,使尽最后的力气抓着马蹄一翻,把马掀翻在地,一番动作下来,两人都已是汗流浃背,见马马上就要翻身起来,两人赶紧一边后退一边高喊:“全部都退开!”

    所有人见状赶紧呼啦啦往后退,此时,人群外传来一声马哨声,原本癫狂难驯的黑马,却立即安静下来,安静地四蹄跪地不再动弹。

    “是皇叔来了!”吉贺欢喜叫道,随即脸色一沉,跨步往宋璟的方向走去。

    宁秋霜死里逃生,本来就吓得够呛,再加上她方才暗地里的小动作,此刻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只深深埋在宋璟怀里,梨花带雨地抽泣道:“呜呜……三皇子,秋霜好怕……”

    宋璟心中一阵厌恶,本来他就恼怒宁秋霜的无知多事,惹了皇叔的马,方才又看到了宁秋霜暗地推开吉贺的小动作,想着怀里的是个如何心肠歹毒的人,他全身都不自在。可是为了自己的夺嫡大业,他不得不忍耐,不仅不能表现出丝毫厌恶,还要温柔安抚。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拍抚着怀里人颤抖的肩膀,宋璟眼中闪过冷意。

    “三皇子,我……”宁秋霜感受着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心底一阵荡漾。她泪眼朦胧地抬眼望着眼前人,心口冲击着泛滥的爱慕之情。正当她开口想要一诉衷肠之际,衣领却被人从用力后面拽住,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是谁?!”宁秋霜恼怒大吼,然在看到吉贺噙着杀气的笑意后,她眼中只剩下恐慌。

    “吉、吉贺公主……”宁秋霜踢腾着腿往后退,脸上一片煞白。她没有想到,吉贺公主竟然没有被马给踩死!

    “呵呵。”吉贺咧嘴一笑,眼中冷若冰霜,一甩手,一鞭子便狠狠抽在了宁秋霜脸上。

    “啊——!”宁秋霜吃痛,尖叫一声,瞪大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像是看到了何恐怖至极的东西。

    “呵呵呵——”吉贺依旧只是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手腕不停转动,凌冽的破空之音不断响起,结实的马鞭一鞭接着一鞭狠狠落在宁秋霜身上。

    “啊——!公主饶命啊!啊——”宁秋霜抱着身子在地上不停翻滚躲闪,哭喊求饶,然而落在身上的鞭子却依旧没有减少半分。(未完待续。。)

    ps:  补昨天欠的,嗷呜,终于都搞定了~~~~再来一次,亲们圣诞快乐~~~

五十四、咎由自取

    前世生活在法治社会,宁秋霜对暴力最直接的认识,便就是看过一些小混混街头闹事,吆喝着动手动脚。而今生,穿越到一个世家千金身上,这几年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家里人人都是哄着宠着,平日里连句重点的呵斥都没有,更遑论是打骂。是以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宁秋霜对于暴力的认知都很缺乏。

    然而此刻,她正在亲身体验何为暴力。

    而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穿越过后的优渥生活,以及前呼后拥的尊贵日子,让她不仅连在现代社会学会的人情世故忘了个干净,还养出了一身骄纵傲慢的性子,嘴上说着平等,却已经视旁人的生命如蝼蚁,连敬重生命这一点都丢地干干净净。

    如果刚才不是陆方伯和齐匀柯拼死出手相救,救了她的吉贺便会被她害得惨死马蹄之下,而这仅仅是因为她记恨吉贺赏了她一鞭子。

    因自己犯错得到的鞭子,她记恨在心,连后来的拼死相救都无法消除她心中的恨意。

    不得不说,宁秋霜就是那种一旦觉得自己不同于常人,便陶醉在自我优越感中无法自拔,忘却一切的典型代表,在她被仇恨蒙蔽的瞬间,她已经连最基本人性都忘却了。

    吉贺最恨的便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人。

    是以看着飞扬的尘土中,被抽得皮开肉绽,衣衫褴褛,哭喊着不住在地上翻滚求饶的宁秋霜,吉贺丝毫不觉得她有半点可怜,下手更是毫不手软,专挑不伤及要害,却能把人痛得死去活来的地方抽。

    所有人都被吉贺的举动震在当场。目瞪口呆。

    在场众人中,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看到了真相,而这些看到真相的,都没有出手相救,显然是都觉得宁秋霜活该如此。而那些不知道实情的,虽迷惑,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是以所有人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宁秋霜被抽得满地打滚。

    宁瑾丞是少数人中看清了真相的,是以他无法开口向吉贺求情,就是宁秋霜被当场打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谋害皇亲国戚,这个罪名不仅仅是一顿鞭子就能解决的问题,最坏的结果,便就是满门抄斩……

    宁秋霜并没有想的多深远,在推开吉贺的瞬间。她满心以为这个不仅不把她放在眼里,还威胁恐吓的女人会被马踩死。是以她没有想过吉贺没有死她要怎么做。她更加没有想到谋杀皇亲国戚的罪名有多严重。

    鞭子依旧不停地落下。宁秋霜已经连挣扎哭喊的力气都快流失,嘴里却仍旧不忘呼喊:“三皇子救我……大哥……大哥救我啊……”

    看着已不成人形的妹妹,宁瑾丞沉重地闭上眼,心如死水。

    而宁秋霜口中呼喊的另一个人——宋璟,也觉得她该打,但是她对他还有用处可言。是以在觉得她收够教训之后,他终于开了尊口,拦住吉贺温声劝道:“九妹,够了。再打下去人就要没了。”

    吉贺动作一顿,望了眼面无血色的宁瑾丞,冷哼一声,总算是停了手。

    她上前去踢了踢趴伏在地上直喘气的宁秋霜,以一种俯看蝼蚁的姿态,冷若冰霜地道:“若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本公主今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抽死你!本公主再次警告你,日后你若还是不肯老实,除了你哥,你们宁国公府就等着全部给你陪葬吧!”

    宁秋霜恐惧地抱紧身子,听到吉贺的话止不住地哆嗦,脸都不敢抬一下。

    又是一声冷哼,吉贺收起马鞭,拨开人群走了。

    宁瑾丞望了眼吉贺离开的娇小背影,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却并没有追上去。他走到宁秋霜身边,一言不发地将人扶起,简单查看了下她手上的伤势。

    “哥,我好痛……好痛……呜呜……”宁秋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两辈子,她都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她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而强烈的恐惧让她早已忘了自己对待这个大哥的态度,脆弱得只知道寻求安慰。

    宁瑾丞却并未给她任何回应,神情淡漠而疏离。

    吉贺公主那一鞭鞭看似狠戾,却留了余地,且没有往要害处抽,没有伤及筋骨,是以宁秋霜身上的伤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罢了,养个十来天就能好了。

    “王爷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围成一群的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来,见宋祁载着顾安年骑着马慢步走来,便拱手对骑在马上的两人行礼道:“参见王爷,见过娴侧妃娘娘。”

    “免礼。”宋祁面色淡淡的,视线扫过宁秋霜时,眸中的温度蓦然降了好几度。

    “谢王爷。”众人起身,站在一边不敢言语,偷偷拿眼瞧宁秋霜兄妹。

    宋祁并未再开口,只拉了拉缰绳,骑着马到了宁瑾丞两人身前,睥睨地望着伤痕累累的宁秋霜,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抿着。

    在那凌冽的目光下,宁瑾丞连头也抬不起来,心中的愧疚与罪恶让他深深低下头,沉痛道:“臣看管不周,令家妹做出此等藐视王法,胆大妄为之举,请王爷责罚。”

    他心中十分清楚,多重的责罚都不能弥补怀里的妹妹犯的过错。

    宁秋霜在听到那一声“王爷来了”时,全身一僵,更深地迈进了宁瑾丞怀里,不敢再有半点动作,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就怕让她心目中的偶像看到她这狼狈凄惨至极的模样。

    宋璟冷眼望了眼缩在宁瑾丞怀里钗斜发乱,宛如疯子般的宁秋霜,又望了眼宋祁怀中妆容清丽,神情淡然的顾安年,握了握拳,上前拱手行礼:“皇叔,娴侧妃。”

    “嗯。”宋祁依旧只是冷冷清清地点了点头。坐在他身前的顾安年能清楚地感应到他此时的心情,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所压抑的是惊天怒火。不说是本就疼爱吉贺的宋祁,就是她,在听了暗卫的禀报后,都有种气得想掐死宁秋霜的冲动。

    然而现在并不是教训宁秋霜的好时机。

    扫了眼围在周围的人,顾安年暗地里拉了拉宋祁的袖子,又朝宁秋霜抬了抬下巴。宋祁紧抿着嘴角,握住她的手,好一会才微微颔首。

    得到应允,顾安年便转向宁瑾丞温和道:“宁表哥,你先送霜表姐回行宫治伤吧。有何事回去再说也不迟。”又对跟在一旁的福禄道:“霜表姐伤势看着不清,劳烦福禄公公准备一辆马车送她回行宫,传太医诊治一番。”

    “老奴晓得了。”福禄躬了躬身,便转身下去打点了。

    顾安年又望向宋璟,举止态度大方得体。微微颔首笑道:“王爷方才道身感不适,这会正要回行宫休息。这里就劳烦三皇子殿下主持了。”

    对于这一番安排。宁瑾丞与宋璟都十分诧异。

    宁瑾丞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感激,颔首致谢道:“多谢王爷,多谢娴侧妃娘娘。”

    宋璟眼含深意地望了眼顾安年,拱手道:“娴侧妃言重了,替皇叔分忧是应当的。”

    顾安年只是微微一笑,颔首致意道:“妾身便先随王爷回去了。”

    宋祁不欲在此多停留。顾安年话音一落,他便一拉缰绳,赶着马小跑着离开了。

    过得一会,马车备好了。宁瑾丞抱着宁秋霜上了马车,也先回了行宫。

    当事人与主权者都走了,其余人立即纷纷议论起来,宋璟这点场面还是撑得住的,很快便又将所有人打发去了继续选马,这一场大风波便就先这样压下来了。

    顾安锦惦记着宁秋霜伤的不轻,也不想再在马场多待,与顾怀卿洛靖远说了一声,便想先回行宫去瞧瞧宁秋霜,顾怀卿却并没有允了。

    “哥哥,霜表姐看着伤的不轻,我去看看她是应该的!”顾安锦据理力争。三月游湖之后,哥哥就一直限制她和宁秋霜交往,她不懂是为何。

    洛靖远这次却反常地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反而帮着顾怀卿劝道:“锦儿,吉贺公主下手有分寸,宁小姐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你不必担心。”

    “就算只是皮外伤,我去探望她又有何不可?”顾安锦反驳。

    “锦儿,我们这样做自然是为你好。”顾怀卿沉下脸,不欲多做解释。

    “哥哥!”顾安锦蓦地提高音调,神情有些激动,带着几分怒气,不解地问:“你总说是为我好,难道你的为我好就是不让我亲近年妹妹,不让我与霜表姐接触?她们一个是我的亲妹妹,一个我的表姐,我不懂你为何要那般敌视她们!”

    是的,是敌视,顾安锦觉得自己的哥哥就是在敌视年妹妹与霜表姐,特别是年妹妹,就连这次好不容易能在行宫聚聚,他都不同意让她去寻年妹妹说几句话!

    从小到大,这是顾安锦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顾怀卿说话,顾怀卿只觉心口一窒,心中又酸又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锦儿!”洛靖远见状,忙拉过顾安锦劝道:“怀卿是为你好,你怎能如此对他说话?”

    顾安锦自知失言,见自家哥哥面带哀戚,脸上不由闪过愧疚,却仍是红着眼眶,咬了咬嘴唇道:“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哥哥到底要做什么。”说罢,她捂着嘴转身跑开。

    洛靖远追了两步,顿了顿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好友,沉声道:“怀卿,还是把一切都告诉锦儿吧。”随后再次追了上去。

    顾怀卿闭了闭酸涩的双眼,松开双手,长长叹出一口。(未完待续。。)

    ps:  感谢sih-han童鞋的粉红,么么哒~~~

五十五、插曲

    顾安年与宋祁并未直接回行宫,而是骑着马绕到了附近的山林里,这是顾安年要求的。

    将近午时,山中的气候依旧凉爽,遮天蔽日的树冠葱绿浓郁,将炎热隔绝在了高空之中,形成了天然的消暑屏障。

    厚密的树丛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阴影,艳丽的阳光在叶缝间挤成一束束光道,落到花丛之间,落到青草之上,在覆盖了树荫的地方,洒下斑驳的光点,清风拂过时,光与影交替重叠,如共舞的光与暗的精灵。

    这里安详而宁静,仿似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小路边长着一丛丛茂盛的野菊,新绿的叶,枝头圆鼓鼓的花蕾含苞待放,偶有几朵开了的,在山风中摇曳,嫩黄的花团左摇右摆,俏皮而可爱。

    高大的骏马载着两人悠闲地在山林中漫步,不时低头咬几把地上新嫩的青草,宋祁也不去管,就放任它在林中随意游走。

    顾安年侧坐在宋祁身前,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感觉身体里里外外都被净化了,浑身舒爽,就连烦躁的情绪,都被穿过的风带走。

    “我听说山里下过雨后,会冒出很多蘑菇,白白的嫩嫩的,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炖汤喝,都很美味。”顾安年扫了眼路过的一棵树的树根处,仿似在看那里有没有长蘑菇。

    “我听说那是在春末夏初。”宋祁淡淡一笑,脸上兴味索然。

    顾安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虽比方才好了不少,嘴角却仍是微微抿着。

    眼帘微敛,波光流转间,顾安年抬眼扬起一抹兴致勃勃的笑。竖起一根手指,欢快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看这时节能不能寻到蘑菇?”

    宋祁含笑摇了摇头,拉了拉缰绳,驱使埋头填肚子的马往前走,漫不经心道:“就算寻到了又如何?莫非你要亲自下厨?我不记得你厨艺有多高。”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我说过啊,我动手不行,动口行,大不了亲自下厨换成亲自监督别人下厨。我只是想尝尝鲜罢了。”顾安年耸肩。

    “你就是大小姐的命。这些和你沾不上边的东西,还是算了吧。”宋祁含笑望着前方,只当顾安年是在无事找事做。

    “……”顾安年顿了顿,见他始终兴致缺缺的,微微一笑。道:“不赌就算了,既然来了。光是闷头走走有何趣。我自己去玩。”说罢拉开环在腰间的手,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小七!”宋祁皱起眉,不赞同地望着已经在地上站稳的人。

    “我不走远,你不放心可以骑着马跟在我后面。”顾安年咧嘴一笑,转身提起裙角便四处窜了起来。

    “平日怎么看不出来你对这些还有兴趣。”宋祁无奈摇头,只好跟着下了马。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顾安年围着一颗杉树转圈。回头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宋祁双手抱胸,随意靠在一棵树干上,好整以暇地问:“如何,可寻到了?”

    顾安年摊开手。“王爷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祁没好气地叹口气,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拉到马边,不耐道:“好了,别玩了,宁秋霜的事还等着我处理,我们回去了。”

    顾安年微垂着眼甩开腕上的手,偏过头语气同样不耐地道:“要回你回,我要留在这里。”

    宋祁本就心情不佳,这会顾安年的行径在他看来就成了胡搅蛮缠的胡闹,就像是在烧得正旺的火上浇了一勺油,让他怒火冲天。面沉如水,他冷冷扫了眼面无悔色的顾安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知分寸的人,却不想你也这般不知轻重,既然你要留在这里,那你就一个人留下吧。”

    说罢翻身上马,驾着马头也不回地飞腾而去。

    顾安年攥着衣袖,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眸子微沉,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耳边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鼻端是清新的花香,顾安年拿着一截干树枝,一边在树根边刨好不容易寻到的山菇,一边嘀嘀咕咕:“叫你滥好心,活该别人不领情,叫你还敢圣母,活该别人说你不知轻重……泥煤的,敢教训本小姐,本小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自言自语骂了一阵,顾安年舒了口气,总算感觉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憋屈了。将挖出来的蘑菇用手帕包好,抹了把汗,她起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树林中无法分辨时间,顾安年兜兜转转,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挖的蘑菇多的她拿不了,她才想起要回去。然望着四通八达的崎岖山路,她犯愁了。

    “左边,还是右边?还是左边吧。”站在分岔路口,顾安年抖抖手里的树枝,自问自答。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带它去赶集……”一手提着用手帕绑成的装着蘑菇的包袋,一手挥着手里的藤条,顾安年兴致高昂地哼着小调,迎着山风脚步轻快地前进。

    山中悠闲自在的环境让她不自觉放松,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可以完全地展露自己。不记得有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不偷米,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清脆的歌声在山林中回荡,在顾安年唱到不知道第几首歌时,身后传来一声马啸,心中一喜,她高兴地转过头,看到的却并非她所想的那个人。

    眼中的惊愕稍纵即逝,顾安年挂上优雅得体,却淡漠疏离的笑,矮了矮身子,颔首道:“三皇子殿下。”

    宋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如何反应,望着眼前这个脸上挂着泥痕,却笑得若无其事,身上的衣裳沾满点点泥土,却淡定自若的人,他只能怔愣。

    这个他认为心狠手辣的女人,即便此刻如此狼狈,却依旧如那日他跟在皇叔身后,偷偷在暗中看到的那般淡雅出尘,虽是笑着,却清冷淡漠。然而在发现他之前,她却又是一副活泼烂漫的模样,他突然有些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许哪一个都不是她……

    顾安年礼节性地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她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提着自己的小布袋,哼哼着继续往前走。

    宋璟回神时,前面的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微微一愣,驱马追上去,拱手道:“娴侧妃。”唤了一声后,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嗯。”顾安年没有回头,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侧耳聆听山林中的风吹草动。

    “娴侧妃可是迷路了?本宫……”宋璟被她这态度堵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心态,开口问。然而话未说完,便被顾安年打断了。

    顾安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宋璟不要说话,随后垂眸静立了一会,便沿着左边一条小路往前走。宋璟不明所以,翻身下马,牵着马跟在她身后。

    小路并不长,绕了几个弯,穿过几堆茂密的矮树丛,拨开挡路的树枝,眼前豁然开朗,明媚的阳光下,一条清澈的溪流出现在了眼前,奔腾的溪水在日光下泛着璀璨的光。

    顾安年双眼一亮,提着蘑菇就颠颠跑了过去。宋璟也被出现在眼前的景色惊了一跳,待看到顾安年兔子般蹦到溪边,他不可抑制地淡淡一笑,将马绑在附近的树干上,也朝着溪边走去。

    顾安年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是以一听到水流声,她便寻了过来。借着水面的倒影,她洗了把脸,随后将发髻打理整齐,又将袖口裙角沾上的泥污洗了洗。一切打理好后,不仔细看的话,基本发现不了她的异样。

    宋璟静静立在一边,看着她洗去尘埃,从脏脸小花猫变成清丽秀雅的名媛闺秀,清脆悦耳的溪水仿似流进了心田般,搅乱了平静的心湖。

    “噫——”远远的,阵阵马啸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顾安年一抬头,便看到了一马当先,紧绷着脸的宋祁。

    顾安年先是一愣,随后扫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宋璟,眼珠一转,她站起身朝着宋祁使劲招手,欢喜地喊道:“王爷!”

    宋祁早就看到了她,这会听她语气欢喜地唤自己,心头的怒火顿时消下去不少,不过还是紧绷着脸,怒气冲冲地驾着马到了顾安年面前。

    “王爷,您怎的现在才来接妾身,比约定的时辰迟了好多。”不等宋祁开口,顾安年便跺了跺脚,嘟着嘴埋怨。

    “……”宋祁抽抽嘴角,他何时说过会来接她了?他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才召集了几个侍卫上山来寻她,怎么到了她口里,就跟他们商量了好了似的?

    “幸好在路上碰到了三皇子殿下,不然妾身就要在这山间迷路了。”顾安年笑道,对着宋祁猛眨眼睛使眼色,这会宋祁要是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就白和她打了这么久交道了。

    用眼角扫了眼站在一边的宋璟,宋祁淡淡笑道:“是本王不好。”说着伸出手来,顾安年便握住他的手,由他将自己带上了马。

    “皇叔。”宋璟这时候才来打招呼。

    宋祁淡淡点头,紧紧揽着身前的顾安年,对宋璟道:“一起回去吧。”完全无视某人暗地里在自己腰间又掐又拧的泄愤举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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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讨好

    原本顾安年是打算就这样顺着溪水下山,然后回行宫的,现在宋祁来了,她自然是要省力气的,至于宋璟,她一直当他不存在。

    下了山,回到行宫,宋祁便拉着顾安年回海珠殿,一路上顾安年都柔顺地跟着他,直到进了寝殿大门,雕花大门一关,她立马就沉下脸来。

    把手里提着的蘑菇往桌上一扔,顾安年冷着脸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坐下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而在一旁当包公的某人,她选择无视。

    宋祁本就心中有气,这会看她还是一副毫无悔改的架势,当即一口气堵在心口,愤愤然拍着桌子大吼:“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本王不会动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有错在先还敢给他摆脸色?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王爷,”顾安年抬眼看了看他,神情淡淡的,眼中平静无波,一板一眼道:“妾身自知有错,但凭王爷发落。还请王爷容许妾身先梳洗一番,再降罪。”

    她拿过扔在桌上布包,打开来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蘑菇,然后对外高声唤道:“青莲!”

    青莲看两人回来时神色有异,担心两人又要大吵,是以早就等在了门外,此时听到叫唤,立即躬身进了来,福身道:“侧妃娘娘,奴婢在。”

    顾安年指了指桌上的蘑菇,对青莲道:“把这些蘑菇拿下去,吩咐厨房洗赶紧炖两盅香菇鸡汤,记得提醒他们加一把金银花与野山菊进去,再熬些百合莲子银耳羹,做好后一份送去给吉贺公主,一份送到海珠殿来。”

    宋祁这才发现包着那些蘑菇的是她最喜欢的那条手帕,不由怔了怔。

    青莲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两人并无吵架的趋势,便应了声,抱着蘑菇下去了。

    青莲退下后,顾安年又唤了黄桃黄杏进来,吩咐她们取了换洗的衣裳,伺候自己去殿后的温泉里沐浴。

    前前后后,她也就看了宋祁一眼。

    殿里就剩了宋祁一人,他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在桌边坐下,长长叹出口气。这会彻底冷静下来,他总算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只是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宋祁啊宋祁,难得小七要对你好,你却犯浑,这会可要愁死了……”宋祁烦躁地抱着头嘀咕,哎哟哎哟地直呻吟。垂头丧气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气势。

    顾安年沐浴完回到殿里时,看到的是大王爷讨好的笑脸。以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的饭菜。且样样都是她爱吃的,这架势颇有点赔罪的意味。

    她挑了挑眉,不动神色,后面跟着的黄桃黄杏早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小七,”宋祁笑着迎上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在山中转了那么些时候,你午膳还未用过,此时定是饿了,我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菜色。你赶紧尝尝。”

    顾安年也没有挣开他,面无表情地顺着他的意思走到桌边,可当宋祁揽着她要让她坐在他腿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拍开某人的爪子,坐到了一边。

    宋祁失落地瘪瘪嘴,小声嘀咕了两句,而后再次挂上讨好的笑,将筷子举到她面前,哄道:“快吃吧,可别饿坏了。”

    顾安年点点头接过筷子,也没有故意拿乔为难他,自顾自吃起来。在山上转了一圈,她确实有些饿了。

    宋祁在旁边替她布菜盛汤,忙得不亦乐乎,顾安年实在有点看不惯他那谄媚的样子,放下筷子道:“王爷,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自己也吃点吧。”

    后面那句话纯粹是客套话,顾安年只是不想看他那么殷勤,然而宋祁却当她是在关心自己,立即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吃。”随即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大口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就消灭了半桌子菜。

    顾安年抽抽眼角,她是知道宋祁的食量的,是以一般在王府里与宋祁一起用膳,她都会吩咐厨房多做些饭菜。而现在,桌上菜虽不少,每样的份量却并不多,这会自己才吃个半饱,桌上的菜就大部分进了宋祁的肚子,心里本来只有一星半点的怒火,瞬间就窜高了。

    食物的仇恨是非常强烈的!

    顾安年握紧手中的筷子,双眼冒火地盘算着要如何报复这抢食之仇,然在无意间注意到宋祁进食的动作后,她却不由愣了愣,心头的火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就扁了下去。

    宋祁吃的很多也很快,这点她很清楚,但是不管有多快,他的动作都是有条不絮得体大方的,像这样显得有些狼吞虎咽的吃法,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宋祁在她面前虽然不如在其他人面前那般讲究形象,但至少用膳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她想她明白了什么。

    心里最后一点怒火也被熄灭,顾安年无奈叹了口气,夹起一块金丝排骨送到他碗里,轻声道:“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当心噎着。”又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

    她想她对这个人真的毫无办法。

    看着碗里香气四溢的排骨,宋祁心中一动,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抬头深深望着对面的人,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顾安年却抢先一步,淡淡道:“别说了,我也有错,快吃吧。”

    被抢白的宋祁闻言瞪大眼怔愣了,这算是雨过天晴了?

    怔愣过后,他缓缓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从嘴角一路蔓延到了眼角,就连眸子的最深处,也不可抑制地泛起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笑意。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会如此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喜欢到可以放下身段去讨好。

    “傻笑什么呢,还是已经吃饱了?”顾安年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白了他一眼。

    这样粗鲁野蛮的动作,在现在的宋祁看来。也是可爱到不行,他不由呵呵笑道:“我看着你就饱了。”

    顾安年险些一杯茶扣到他脸上去。“我看你就饱了”,这句话是用来讽刺人长得难看的好不好!不会说话就别说!她觉得心底的那点火气又冒上来了。

    宋祁看她脸色变得难看,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说罢还柔情似水地笑了笑。

    顾安年打了个寒颤,扔了一块糯米鸡到他碗里,催促道:“快吃快吃,别在这里恶心我。”再让他肉麻下去。她这饭就不用吃了。

    “哦。”宋祁委屈地瘪了瘪嘴,听话地乖乖继续用膳,不过这会就恢复正常了,没有像刚才饿狼抢食般。

    用过午膳,两人在殿外走了两圈消食。而后就回到寝殿里午睡。顾安年赖皮不过宋祁,最后只好答应让他一起。两人这会还有点精神。一时也睡不着。便趴在床上说话。

    “事情处理好了?”顾安年问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宋祁眸子沉了沉,颔首道:“这件事若是闹大,宁国公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吉贺说这是宁秋霜一人犯的错,没有必要让其他人跟着受罪,她的意思是算了。”

    他从山上匆匆赶回行宫。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吉贺,与她商议此事该如何定夺,只是他没想到一向“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的侄女,这次竟然打算息事宁人。即便吉贺没有明说。他也知道是因为宁瑾丞,也是因此,他才会那般生气。加上他办完事立即赶回山上寻小七,小七却给他摆脸色,是以后来他才会忍不住发了脾气。

    “那你的意思呢?”顾安年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愿就这样放过宁秋霜,毕竟吉贺是他最疼爱的侄女。宁秋霜如何她倒是不在意,她就是担心宋祁一时冲动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宋祁也不想让她替自己挂心,侧过身子枕着手臂,对她悠闲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若是按我的意思,自然是要宁国公府满门抄斩,才能消下心头的气。”

    “可是据暗卫禀报,吉贺对宁瑾丞仿似有些意思。”顾安年也跟着笑了。

    “这就是我真正生气的地方。”宋祁叹了一声,伸手拨开顾安年脸颊垂落的发丝,笑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事还没个准儿呢,那丫头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顾安年一愣,抬手拨开他的手,闭上眼翻个身,道:“我看你气归气,还是打算尊重吉贺的决定的,那我就不多说了。睡了。”

    宋祁失落地收回手,爬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唤道:“小七?”顾安年却没有回应。叹了口气,他只好也闭上眼躺好。

    顾安年听身后没了动静,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渐渐沉入梦乡。

    纱帐随风摇曳,宽敞的殿内静谧而安详。

    此时宁秋霜的房间内,宁秋霜正对着宁瑾丞哭喊抱怨:“哥,你为何不愿替我出头?!就算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她将我打成这样,即便是告到皇上面前,也是我们有理,你为何这般胆小怕事不敢替我出头?!你还是男人吗,你不配做我哥哥!”

    宁瑾丞端着刚煎好的药,脸上眼中都是一片冰冷,他将药递到宁秋霜面前,道:“喝药。”

    “我不喝!”宁秋霜一把将药碗推到了地上,呜呜地哭个不停。

    宁瑾丞握了握拳,闭上眼沉声道:“我看到了。”

    宁秋霜一僵,停止了哭泣,惊骇地瞪大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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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恼羞成怒

    “哥,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宁秋霜颤抖着苍白的双唇,被衣袖挡住的手握紧,却又因为牵扯到手背上的伤口而痛得全身一颤,赶紧放开。

    宁瑾丞望着方才还大喊大叫,现在却气焰全消,视线慌乱躲闪的妹妹,心里的苦涩与失望让他对这个妹妹再无半点怜惜。不想再面对她,宁瑾丞转身往门外走。

    看到宁瑾丞转身要走,宁秋霜又扯着喉咙大叫起来:“哥,你说清楚啊!你看到什么了?你说啊!你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妹妹,你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啊!”

    宁秋霜急得直捶床板,愤恨地望着背对自己的人,恐惧与慌乱让她难于保持一点冷静,她只想知道宁瑾丞到底看到了什么,而他会不会说出去!

    宁瑾丞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留下一句:“此事一旦追究起来,我会照事实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哥!”宁秋霜终于真正害怕起来,她不再故作不知,而是对着宁瑾丞的背影哭喊哀求起来:“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么残酷无情对我!呜呜……求求你,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害我啊……哥!”

    这一次,宁瑾丞连脚步都未曾停一下。

    宁秋霜哭得声嘶力竭,泪水沾湿脸颊上的鞭痕,刺激着伤口火辣辣地钻心般疼,然而一向怕疼的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了,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所做的事被抖出来,她会是何种下场,她只知道那个她称为哥哥的人,竟然要置她于不顾!

    恐惧让她的心理变得极端而扭曲,而在浓烈的恐惧之下。浮动的是她充满仇恨的心。

    保养地极好的手指攥紧被褥,像是要把它撕裂般,艳丽的面孔极度扭曲,宁秋霜眼中只有前所未有的强烈恨意。

    在宁瑾丞说出那番话前,宁秋霜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没有人看到她犯罪,即便吉贺指出,她也可以以没有证据为由,将一切都推脱为是吉贺看她不顺眼,故意陷害她。是以她才敢嚣张地叫嚣。以表达自己被鞭打的无辜和可怜。

    不得不说的是,宁秋霜虽然在这一世养成了世家大小姐的娇气蛮横,却还天真地又保留了一些现代法治社会的平等观念,单纯地以为法律会对每个人公平。

    然而在她的心目中,所谓的公平平等。却又只是单方面的。对下,她高高在上。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对上,她却又把自己放在与其他人平等的位置,希望得到公平的待遇。

    正是因为她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又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到旁人的身上,是以在往后的生命里,她藐视人命。得罪权贵,造就了她后半生的一世凄凉。

    然,此乃后话。

    再说宁瑾丞离开了宁秋霜的房间,漫无目的地在四处游走。沉重的心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将自己的亲妹妹推入绝境,他也不好受,然而他的心让他无法为了罪不可恕的妹妹撒谎。

    他无法释怀,不仅仅是因着宁秋霜险些害死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吉贺,还因着宁秋霜的不知悔改,以及……吉贺是因为他,才险些惨遭毒手。归根究底,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现在,他毫无颜面去面对吉贺……就连请罪,他都不敢。

    可偏偏上天爱开玩笑,在他最愧疚难堪的时候,那个人却偏偏出现在了他面前。

    失神间,那算不上熟悉的娇小身影已经挡在了他面前,爽朗清脆的声音笑道:“喂,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你都闷头走了好半天了。”

    宁瑾丞惊慌诧异地抬头望向面前笑得开朗的女孩,随即又马上垂下眼,低声唤道:“公主殿下……”道歉的话,请罪的话,很多的话梗在喉间,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无用。

    实际上,比起面对若无其事的吉贺,他宁愿面对盛怒中的吉贺,那样,他心里会好受很多。这样对着他毫无芥蒂笑着的吉贺,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嘿嘿,”望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却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的男子,吉贺发自内心地笑了,她微微红了脸,大胆地主动拉了拉宁瑾丞的手,带着些娇羞,不好意思地嘟囔道:“你刚才对你妹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看在你这么大公无私的份上,本公主就不计较你那个蠢妹妹做的蠢事了。你放心吧,皇叔也不会追究的。”

    虽然差点被人害死,不过她现在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公主殿下……”宁瑾丞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当即不由惊愕地瞪大眼。

    “哎呀,你别愁眉苦脸了,你不信我的话,那我带你去见皇叔,皇叔的话你总是信的吧?”吉贺不满地嘟了嘟嘴。

    “可是……”宁瑾丞还是不敢相信,只傻愣愣地望着吉贺。他设想过很多种结果,即便是最轻的处罚,也是宁国公府别抄家流放,然现在吉贺却说不追究?

    “别可是了,我带你去见皇叔,让皇叔给你说!”吉贺不等他废话,直接拉着他就跑。

    “诶,公主——”宁瑾丞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已经被拉着跑出了老远。

    “叫我吉贺!”吉贺笑着回头大声要求,宁瑾丞望着她明媚的笑容,脸上的忧愁渐渐淡去,不由自主荡出了会心的笑。

    两人一路狂奔跑到了海珠殿,却见寝殿门外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丫鬟侍卫都没有,宁瑾丞顿觉有异,刚想叫吉贺停下,吉贺却已经拉着他冲了进去,还大喊大叫道:“皇叔,皇叔,我来看你了!”

    此时宁瑾丞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吉贺身后。

    而此时,寝殿里间,正撅着嘴想要趁顾安年未醒偷香的宋祁,一巴掌被让吉贺的大嗓门吵醒的顾安年扇到了床底下。

    外面的吉贺与宁瑾丞只听得里面传来哎哟一声惨叫,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再然后是某人气急败坏的大吼:“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给本王老实在外面候着!”

    吉贺缩了缩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贸然闯进来坏了自家皇叔的好事,赶紧乖巧地低声应道:“哦,皇叔你慢慢来,我不急的。”说罢拉了宁瑾丞乖乖在外间桌边坐好。

    宁瑾丞这会才意识到吉贺一直拉着他的手,俊朗白皙的脸上不由浮出淡淡的红晕,他清咳一声,想收回手,然细腻柔软的触感又让他有点舍不得收回手。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安慰自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过得一会,宋祁便披着锦绸外袍出来了,一看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吉贺就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忙呵呵讨好道:“呵呵,皇叔,我以为您已经起了呢,呵呵……”

    恼羞成怒的宋祁金刀大马往窗边的凉榻上一坐,神色间并不见好转,沉声道:“你倒是会挑时间,此时找本王何事。”

    被他威严的气势震得心底发颤,宁瑾丞暗暗咽了口口水,却无意间惊骇地发现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上印着一只不甚明显的……掌印。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赶紧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吉贺自然也发现了,她缩了缩肩膀,堆起满脸的纯真笑容,甜甜道:“皇叔啊,那个,方才厨房给我送去的鸡汤和莲子羹我都用了,味道十分不错,是以我特意来感谢皇叔的。果真还是皇叔最疼吉贺了。”

    这话纯粹就是卖乖讨好,临时拿来挡杀气的。眼看着皇叔在气头上,她哪里还敢提半句马场之事,那不是自个儿寻死么!

    也是吉贺聪明,她早打听好了那鸡汤和莲子羹是娴侧妃叫人送给她的,想着以皇叔对娴侧妃的在乎,一旦她提起与娴侧妃有关的事,皇叔定会消气的。

    正如吉贺所料,宋祁闻言确实缓和了脸色,淡淡笑道:“你今日受了惊,喝点鸡汤正好压压惊,那熬汤的蘑菇还是七娘亲手采摘的,味道自然是好。你要谢的话,该谢七娘才是。”

    言下之意,出自他家小七之手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吉贺忙附和道:“对对对,里面还加了金银花与野山菊呢,清热降火的,喝了不燥热。娴侧妃果真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善解人意,温柔贤淑,与皇叔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

    “……”里间的顾安年听着这毫不掩饰的马屁,心想吉贺不愧是宋祁教出来的。

    宋祁却是听得飘飘然,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不至于被夸几句就忘乎所以,清咳一声,他故作威严道:“行了,其他功夫不见长,这拍马溜须的本事倒是长进,说罢,来寻本王到底何事。”说着眼角扫了宁瑾丞一眼,眸子微沉。

    吉贺见他神色已好了不少,嘻嘻一笑,这才转入正题,道:“就是马场那件事,皇叔之前还未给我确切的答复呢!”

    坐在她旁边的宁瑾丞神色一黯,不由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五十八、解决之法

    吉贺的话一出口,宋祁原本缓和不少,甚至带了点笑意的神情蓦地冷了下来,与方才浮于表面的愤怒不同,这次,他是连眼底都染上了冷意。

    气氛一时变得凝重,宋祁端起塌边小几上的茶抿了一口,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吉贺与宁瑾丞摸不清他的态度,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又见他并无开口的意思,却也不敢开口催促,只得跟着沉默起来。

    顾安年在里间没有听到动静,猜想大王爷肯定又在装深沉了,不由无奈叹了口气,起身换了衣裳,又简单打理一番,准备出去救场。

    吉贺一边紧张地搓手指,一边拿眼偷偷打量自家皇叔的神色,见对方始终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连惯常与宋祁打闹惯了的吉贺都紧张害怕起来,宁瑾丞这个只知宋祁威严强势一面的外人,就更是紧张担心地要了命,不多时,他额头上就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有点坐不住了。

    就在吉贺打算打退堂鼓之际,顾安年从里间出了来,看到她的瞬间,吉贺宛如看到天神下凡般,一双大眼猛然绽出万丈光芒,就差直接扑上来了。若是目光有实质,估计顾安年都要被她火热的视线给烧个灰飞烟灭了。

    迎着吉贺那小狗般水汪汪闪亮亮,带着祈求的眸子,顾安年不禁会心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吉贺高高提起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还不忘暗地里给宁瑾丞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宁瑾丞却是有些弄不清状况,只是看吉贺放下心来,他也就知道问题应该不大了。

    放下心来后,他这才有了心思想旁的事情。他知道是因着顾安年的到来。才让吉贺放下了心,事情才有了转机,是以心中不免对这个表妹有了几分好气与感激。他记得在马场时,她也是与王爷共乘一骑,举止甚是亲密,还代替王爷做了后面有条不絮的安排,可想而知她在王爷心中,定是有着不同他人的重要地位。

    他与顾安年虽是表兄妹的关系,感情却并不深厚,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没说上几句话。可以说顾安年与他之间是陌生的,倒是先前秋霜与她感情不错。这次的事,说来,他还要感谢她,若不是她。王爷可能在马场的时候,就会要了秋霜的命。

    想到这里。宁瑾丞又忍不住在心中摇头叹息。顾安年出手帮忙,秋霜却在背后诟病于她,这样的事实,让他当真羞愧难安。

    顾安年不知宁瑾丞心中的愧疚懊恼,现在她只想着要如何安抚眼前大发神威的大王爷。

    宋祁见她笑盈盈走来,当即放下茶盏。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脸上依旧绷得紧紧的,眼中却已是回温不少。

    顾安年又怎会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她不由抿唇一笑,走至他身侧。福了福身,轻柔一笑,道:“王爷,这会虽是要入秋了,可日头到底还是很烈,您先前在山上来回奔波,妾身担心您日头晒多了会心火旺脾气躁,是以回来便立即吩咐厨房熬了清热降火的百合莲子银耳羹,想来先前午睡时青莲已将其放入井水中镇着了,这会喝正好。王爷可要现在尝尝?”

    “……”宁瑾丞惊得目瞪口呆,他诧异地望向吉贺,用眼神问道:“你确定娴侧妃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火上浇油的?”

    “……”吉贺心里也没底,迎着宁瑾丞询问的眼神,她皱着眉头疑惑地摇头。

    而被暗指心火旺脾气躁的宋祁,这会哪里还能维持方才高端冷艳的冰山脸,清清冷冷的眼中,此时恨不能能喷出火来!

    “啪”的一声,塌边的小几被拍得震了三震,上面的茶壶茶杯叮叮当当翻倒在桌,里面的茶水溅了满桌,甚至沾湿了大王爷月白色的暗云衣袖。然这还没完。

    “你们一个个都联合起来想气死本王是不是?!亏我一个个宠着疼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为了外人来气我的?!你们以为我都是为了谁?!”小几被拍得嗙嗙作响,摇摇欲坠,宋祁先是怒指吉贺,大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叔?!”又指着顾安年怒道:“还有你,你当真要骑到本王头上去是不是?!”

    “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本王的疼宠当什么了?!既然你们这般不稀罕,以后就别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懒得管,眼不见心不烦!都给本王滚!”

    吉贺咽了口口水,缩了缩脖子,对正跳脚的宋祁讨饶道:“皇叔,我错了,我不仅眼里有您,心里也有您的!吉贺心里,您绝对是排第一的!”

    而点火的某人,依旧笑得温和淡雅,镇定自若地看着大王爷发飙,心想这人还真是一点就着,性子暴躁成这样,难怪前世传出了暴虐的名声。不知情的,光是看到他这震怒的模样,怕是吓都要吓死。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

    瞥了眼吓得面色发白的宁瑾丞,顾安年总算找回了一点良知,上前拍了拍暴跳如雷的某人的肩膀,轻声道:“王爷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吉贺了。”

    宋祁一把挥开肩膀上拍抚的小手,紧绷着脸气哼哼道:“消不了,没什么好说的。”一脸坚决不想再谈,我什么都不想听的架势。

    顾安年也不恼,拉了他坐下,抚着他的后背顺气,柔声道:“好了,心里有气发出来就好了,憋着多难受?这会气撒出来了,是不是好受点了?”

    “哼。”宋祁不置可否,虽还绷着脸,但还是看得出气消了不少。

    就如他自己先前说的那般,他很好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气消了就是完全没事了。

    吉贺是知道自家皇叔的性子的,这会见他发完了脾气,不由跟着舒了口气,同时暗暗佩服顾安年的手段,竟然把自家霸道的皇叔哄得猫儿一样。

    至于宁瑾丞,则是完全跟不上事态发展,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将他吓得目瞪口呆了。

    顾安年这会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捶肩按摩,还牺牲了一点小豆腐,总算是把大王爷给哄住了。而大王爷捏着心上人软绵绵的小手,虽说不上和颜悦色,却也算是脸色正常了。

    吉贺见时机到了,赶紧捡起先前的话题,急切解释道:“皇叔,吉贺知晓您是为吉贺不值,可是此次之事,确实只是宁秋霜一人的过错,其他人没有责任为她个人的过错负责。此事若是闹大,宁国公府必定会受到牵连,吉贺只是不想累及无辜,是以才打算息事宁人的。”

    闻言,宁瑾丞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

    作为被害者,吉贺想的是息事宁人,然他那犯了错的妹妹,却叫嚣着要讨回公道。都说吉贺公主刁蛮任性,然他所见,却是宽厚善良,与他那自恃高贵大方的妹妹简直是云泥之别。这更让他愧疚欲死。

    顾安年注意到了宁瑾丞的神色,对于这个摊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的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同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宁瑾丞注定要被宁秋霜拖累了。

    心中一动,顾安年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宋祁望着面带祈求的侄女,最终只能无奈叹出一口气,漠然道:“此事……”顾安年却在此时拉了拉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王爷,此事能否交由我来处置?”

    宋祁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摆摆手,对吉贺道:“此事如何处置,本王已告知了娴侧妃,就让她替本王说罢。”

    吉贺与宁瑾丞皆是一愣,心中虽诧异,却还是下意识地望向顾安年。在两人的注视下,顾安年沉思片刻,在心底盘算一番,打好腹稿后,这才开口缓缓道:“王爷的意思,是不追究宁国公府的责任。”

    闻言,吉贺与宁瑾丞都不由面上一喜,然顾安年接下来的话,又让两人面色凝重起来。

    “但是,还需要宁国公府配合。”话锋一转,顾安年严肃了神色,道。

    宁瑾丞心中一跳,思虑过后,拱手道:“还请娴侧妃明说。”

    顾安年望向宋祁,宋祁点点头,她这才接着前面的话,先是唤了一声:“宁表哥,”顿了顿,而后才又接着道:“王爷与公主宽厚仁慈,可以不追究此事,然霜表姐犯下的不是小错小过,谋害皇亲国戚是重罪,当时在场之人众多,相信不止你一人了解真相,是以此事即便公主不追究,悠悠众口却是难堵,国法更是难容。”

    顾安年那一声“表哥”唤得情真意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忍,宁瑾丞不是无知之人,当即便知晓她后面要说的话定不会简单,然即便有了准备的时间,在听到那番话后,他依旧是惊得面如白纸,眼前发黑。

    “臣、臣明白的……”好不容易挤出这样一句话,宁瑾丞几乎全身脱力。

    顾安年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道:“宁表哥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便好。你放心,王爷与公主是不会牵连无辜的,为今之计,宁国公府若想安然无恙,除非宁国公府与霜表姐再无干系,只是……”她为难地停了下来。

    “臣明白,臣明白娴侧妃的意思。”宁瑾丞艰难地点头,摇晃着站起身,拱手行礼道:“臣定会与祖父父亲说明此事,谢王爷与公主的大恩大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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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佛曰:不可说

    再无干系,四个字简明易懂,然要做到,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断绝关系,驱逐出府,再不是宁家人,便就与宁家再无干系。

    比起满门抄斩,抄家流放,这已经是无上的宽容,如此一来,宁国公府就可以保全,至于他那冥顽不灵的妹妹,只能叹一声罪有应得。

    然即便如此,骨肉血亲之情难断,宁瑾丞心中终究还有几分不忍,咬了咬牙,他拱手恭谨问道:“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家妹?”

    将宁秋霜驱逐出府,只是保全宁国公府的方法,并不算是处罚。在宁瑾丞看来,单是被驱逐出府这一点,就相当于将他那骄纵的妹妹逼上绝境了,若是还要受到旁的严重处罚,那倒不如将她直接处决了的好,免得多受些罪。

    宁瑾丞笃定过惯了好日子的宁秋霜无法在民间自力更生。

    宋祁既然答应了交由顾安年处理,自然就不会再插手,面无表情地拂了拂衣襟,他冷然道:“七娘,你来说。”

    宁瑾丞见他一副连提都不愿提起宁秋霜名字的厌恶神态,心中不由一紧,猜想他应是不会轻易放过宁秋霜了,神情间不免有些黯然。

    吉贺见宁瑾丞如此,想安慰,却又开不了口,老实说她是不想轻易放过宁秋霜的。再说她是受害者,哪里有她去安慰别人的道理,其他人安慰她还差不多。

    宋祁的态度也不全然是真的,虽说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因素,可大部分原因,还是他在创造机会让顾安年来开口。他心中是有气,但那是因为吉贺的不争气,以及顾安年的故意火上浇油。他还不至于让宁秋霜那么一个小人物给搅得心烦意乱。说白了,若是此次之事与吉贺无关,他都懒得理会,毕竟宁秋霜实在没有入过他的眼。

    顾安年却是十分明白宋祁是在装腔作势为她提供机会,暗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琢磨一番,含笑对宁瑾丞宽慰道:“宁表哥不必过于担忧,王爷的意思是,霜表姐离了宁国公府,无法再养尊处优为所欲为。就是最好的惩罚了。”

    言下之意,宁秋霜被赶出宁国公府后,不会再受到其他的处罚。

    她一口一个“王爷的意思”,态度恭谦恳切,在旁人看来。俨然成了宋祁的代言人,无人知晓她口中所言与宋祁无半点关系。

    “这……”宁瑾丞惊讶非常。竟然这般简单?

    吉贺却是推了他一把。挤眉弄眼催促道:“还不快谢皇叔恩典!”像是生怕人反悔似的。

    宁瑾丞也不傻,当即拱手为礼,面上难掩感激地道:“谢王爷,谢娴侧妃娘娘!”

    宋祁哼哼了两声,作为回应,顾安年见吉贺在一旁跟着乐呵。不由掩唇笑道:“宁表哥,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吉贺公主才是。”

    宁瑾丞脸上不由浮出淡淡红晕,对着吉贺拱手道:“臣代家妹谢过公主的宽宏大量。公主大恩。臣没齿难忘……”

    “既然没齿难忘,便以身相许吧,报恩不就这么回事。”板着脸的宋祁蓦地吐出这么一句,眼中的戏谑当即把两个小的逗得面红耳赤。

    “这……这……臣……”宁瑾丞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眼见着都快冒烟了,说话都不利索了,手脚更是不晓得往哪里摆才好。

    顾安年不由好笑,这人就是太老实了,禁不住一点逗。

    吉贺倒是还好,虽也羞红了脸,但跟着宋祁久了,脸皮也就厚了,当即一跺脚,嗔道:“皇叔你瞎说,回宫我要告诉母后去!”却也是难掩小女儿家的娇羞,扭身跑出去了。

    宁瑾丞见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张白玉般的俊脸更是红透了半边天,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傻愣的模样,把宋祁和顾安年给逗得哈哈大笑。

    等到两人笑够了,宁瑾丞也已经无地自容了。顾安年止住笑,又推了就差捶胸顿足的宋祁一把,清了清嗓子道:“宁表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宁瑾丞红着脸点了点头,知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拜别了宋祁,宁瑾丞跟着顾安年缓缓出了寝殿大门,在海珠殿其他地方转悠起来,行了一段路,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回廊时,顾安年放慢脚步,关切问道:“霜表姐现在可好?”

    宁瑾丞神色微黯,叹了口气,苦笑道:“与吉贺公主的大度相比,倒是秋霜这个犯错之人更狭隘任性,竟还道要讨回公道。”

    对于顾安年,他倒是不觉得有何要隐瞒的,自家妹妹的性子,相信这个表妹亦是十分清楚的。且今日顾安年对他兄妹二人诸多帮忙,他心中唯有感激之情,哪有提防之心。

    顾安年微微颔首,往前步下阶梯,进到回廊下的小花园里,轻声道:“往后霜表姐不在宁国公府中,待吃些苦头,修身养性,应是会悔改的。”

    “但愿如此。”宁瑾丞跟在她身后,微微皱起眉头。如今他担忧的是秋霜没了依仗,过不了贫困的日子,不知在民间如何求生。

    顾安年自然知晓他的忧虑。其实若是宁秋霜没有在宁国公府这几年,以她穿越者所拥有的新知识,只要肯努力,在这古代也并非不能生存地很好,只是如今她已习惯了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不仅有穿越者的优越感,还沾染了一些世家小姐傲慢,以自我为中心的脾性,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怕是她很难再适应平民的生活了。

    顿了顿,顾安年道:“即便不能再如在宁国公府一般养尊处优,应也不至于太过惨淡,平日里宁国公府暗中多加照拂便是了。”

    宁瑾丞一愣,义正言辞摇头道:“王爷与公主如此宽宏大量,宁国公府怎可罔顾王爷与公主的恩情?是福是祸,就由秋霜自己担着吧。”

    顾安年知晓他耿直,没想竟耿直到如此地步。转念一想,左不过宁秋霜日后也不会真的过苦日子,她也就不再劝,只是道:“宁表哥放宽心才是,明日涉猎大会,宁表哥不妨陪着吉贺公主玩得开心些,也算是报答公主恩情了。”

    提到吉贺,宁瑾丞又红了脸,羞窘地连连颔首道:“这是应当的,应当的。”

    顾安年淡淡一笑,继而压低声音,神秘道:“宁表哥,回京之后,若是无人提及此事,你再请吉贺公主向王爷求求情,一旦王爷松了口,霜表姐兴许就不用被赶离宁国公府了,此事就当做是从未发生过。是以,此事你我暂且不要声张,以免失了最后的转机。”

    “这……”宁瑾丞闻言心底一震,满脸惊愕。

    顾安年却是恢复淡雅如常的笑,道:“宁表哥去寻吉贺吧,我就不送了。”说罢颔首致意,翩然离去。宁瑾丞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几乎要以为方才听到的一番话是错觉。

    人心都是偏的,不可否认宁瑾丞听到顾安年那番暗示后,要给宁秋霜教训的决心动摇了。那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若是可以不让她受罪,他自然不想让她受罪。

    咬紧牙关,宁瑾丞做了一个让自己羞愧的决定。

    顾安年回到寝殿,看到宋祁正四仰八叉躺在凉榻之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她好笑地走近塌边,将他往里面推了推,寻了块地坐下,调侃道:“原来大王爷还有自言自语的毛病,真是稀奇。”

    宋祁睁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哼道:“本王是在思考你又在打什么算盘。”说着把左边脸凑过来,哼唧道:“你刚才那一巴掌也不知用了几分力,疼死了。”

    顾安年挑挑眉,道:“哦?我还以为王爷要说我打掉了你大王爷的尊严呢。”

    宋祁瞪眼,不满道:“这也是有的。”又可怜兮兮催促道:“快给我揉揉,现在还疼。”

    “得了吧,不红不肿的,我瞧着应该不疼。”顾安年笑着推了他一把,宋祁又凑上来,不依不饶道:“本王身娇肉贵,不红不肿也疼得厉害。”顾安年无法,只好胡乱在他脸上揉了一把,还趁机掐了两把。

    宋祁这会心里完全舒坦了,换了个姿势枕到她腿上,又接着之前的话问:“你方才打的什么主意?”他可不认为小七是真的为宁秋霜好,也就宁瑾丞那傻小子信以为真。

    顾安年拍了下他饱满的额头,勾着嘴角笑道:“佛曰:不可说。”

    宋祁见她双眸明亮,俏皮中带着几分神秘,巧笑情兮好不惹人,不由心底一震,丝丝柔情激荡开来。抬手环住近在咫尺的柔软细腰,他埋进单薄瘦小却温暖的怀抱,撒娇般蹭了蹭,低唤:“小七……”

    顾安年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推开他怒道:“别想趁机吃本小姐豆腐!”

    “哦?”宋祁也不恼,一挑眉,下一刻狠狠扑上去,双管齐下——挠痒痒。

    “哇啊——宋祁你使阴招!哈哈——不来了,我错了,哈哈——”顾安年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随即就只能抱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任由某人上下其手了。

    “叫你嚣张,现在落到本王手里了吧!哈哈哈——”宋祁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哪里肯轻易饶过她。

    一时间,海珠殿里欢声笑语阵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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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悔悟

    离开海珠殿后,宁瑾丞原本是想去找吉贺的,但是因着方才顾安年的一番话,又因着自己难以启齿的私心,他便愧于去见吉贺,踌躇一番后,最终他去了宁秋霜房里。

    前后虽不过一个多时辰,但也足够宁秋霜调整心态,想出兴许有几分用处的法子了。

    尽管她被穿越者的优越感,以及古代的繁华迷了眼,变得自以为是心高气傲,可她终究与古代女子不同,看到的想到的都要更多一些,心思也就活络一些,手段也更多一些。

    是以宁瑾丞再进到宁秋霜房里,宁秋霜已不再是先前那番歇斯底里,不知悔改的模样。

    她杏眸红肿,脸色苍白脆弱,神色哀戚,见了宁瑾丞便泣声懊恼道:“哥,我错了,我当时一时冲动,鬼迷了心窍,才会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如今细细想来,别说是一顿鞭子,就是吉贺公主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双手奉上,呜呜……”

    这巨大的转变,自然是让宁瑾丞诧异惊讶万分,他微皱起俊挺的双眉,半信半疑问道:“你真的知错了?”他虽不敢相信这个妹妹真的知错,但私心里却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宁秋霜含泪连连点头,:“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爹娘才会无条件地对我好。”

    又满脸愧疚,哽咽道:“回想幼时,我喜欢黏在哥哥身后,哥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铭记于心,只是……哥哥,对不起。我之前不懂事,一直错怪你,以为你心中没有我这个妹妹,是以才会……如今我犯下大错,也不知还能活几日,请你看到我时日不多的份上,就原谅妹妹的年少无知吧!若是连你都不肯原谅我,即便是在黄泉路上,我也走得不安稳,呜呜……求你原谅我。哥哥……”

    宁瑾丞本就不是心肠冷硬的人,他与宁秋霜的兄妹之情虽已消磨地所剩无几,可想着幼时两人嬉笑玩闹的开心场景,妹妹天真无邪依赖自己的乖巧模样,再看看眼前泪眼婆娑的妹妹。他终是忍不住心软了。

    无法再像先前一样板着脸冷漠对待眼前之人,宁瑾丞缓和了神色。犹豫了片刻。上前拍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已知错,哥哥自然是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你放心,王爷与公主宅心仁厚,只要你去向公主请罪。王爷与公主一定会原谅你的。”

    心中,却是坚定了决心。

    若是回京之后,当真无人提起,那他就让真相烂在肚子里!

    宁秋霜自然不知宁瑾丞心中的挣扎。得到了允诺,她高兴地扑进宁瑾丞怀里,抽泣着问道:“真的吗?王爷与公主真的会饶恕我吗?”

    宁瑾丞拍拍她的肩膀,颔首道:“会的,哥哥向你保证。”

    而得到保证的宁秋霜,埋在他怀里扬起得逞的算计笑意。

    宁瑾丞又温言安慰一番,宁秋霜便提出要去给吉贺道歉。宁瑾丞见她伤势虽不重,可终究是身娇肉贵的大家小姐,这一顿鞭子下来,要熬过那痛楚定是不易,便想劝她先休养一日,明日再去道歉。可宁秋霜坚持现在就要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了。同时,心中不由庆幸这个妹妹是真的悔改了。

    再说吉贺,她其实并未离开海珠殿范围内,只是躲到了附近湖边的凉亭里,原以为会有人追来,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人,她心里不禁又恼又气。坐立不安在凉亭里张望了好一会后,她便又溜了回去。

    宋祁与顾安年两人笑闹了好一阵,直到顾安年连连讨饶,宋祁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她。

    顾安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晶莹的泪珠悬于羽睫之上,模样甚是娇俏可人。她狠狠瞪了宋祁一眼,姿态慵懒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发髻,缓缓坐起身来。

    在宋祁看来,这一眼却是含娇带媚,水光潋滟的眸子甚是勾人,挠地他心底发痒,恨不能再压着好好逗弄教训一番。然而在他付诸行动前,顾安年已经一脚踹了过来,嗔道:“笑得我口都干了,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宋祁扬扬眉,在心里叱了句:“好大的胆子!”而后颠颠儿跑去倒了杯茶水过来,奉到顾安年手中。顾安年接过茶,甚是满意地颔首,拍了拍他的头,夸奖道:“不错不错,乖啦。”

    这逗宠物一样的动作,以及嘴角戏谑的笑,让宋祁当即一挑眉,就又要扑上去玩闹。

    “不闹了不闹了!”顾安年赶紧把茶杯放下,双手撑着他的肩膀推拒,把他推离开自己身上。她可没力气再陪他胡闹下去。

    “就要闹!”宋祁才不管那么多,死皮赖脸地就是要凑上去。

    顾安年大呼不好,却又拿眼前这人没办法,反正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论脸皮厚的程度,她也比不上。正着慌呢,无意间就看到了在亲殿门外探头探脑的吉贺,她面上一喜,拍了拍宋祁的背,严肃道:“别闹了,吉贺来了!”

    言下之意,不想在晚辈面前丢脸的话,你就给本小姐老实点!

    闻言,宋祁嗤了一声,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她了。很显然,他还是要在晚辈面前保持沉稳威严的高大形象的。

    顾安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立马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对外叫道:“吉贺,进来吧!”

    在外面看了好一会热闹的吉贺,这才敢缩头缩脑地进来了。宋祁直觉今日他与这侄女犯冲,这都第二次被打搅好事了!

    “皇叔,娴侧妃……姐姐。”吉贺怯怯地唤了一声,喊完自己别扭了。

    她不由心里直犯嘀咕,她比娴侧妃大呢,这声姐姐实在叫的憋屈。可叫妹妹又肯定是不行的,偏偏又不到叫皇婶的程度,毕竟不是皇叔的正妃,她又做不出那种刻意逢迎皇叔,称呼娴侧妃为皇婶的事来。但要她就直接称呼为娴侧妃,她又觉得太生疏了,经过今日,她可是对这个娴侧妃印象极好呢。

    一时,吉贺为如何称呼顾安年而纠结了。

    宋祁却是在听到她对顾安年的称呼后,脸一沉眼一瞪,厉声喝道:“没规矩,叫皇婶!”

    这臭丫头叫小七姐姐,那他不就成了小七的叔叔了?这可不仅仅是乱了辈分了,他坚决不允许!

    吉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只好乖乖对顾安年唤道:“皇婶。”

    顾安年嘴角一抽,顿时有些凌乱。被一个今生比自己年纪大的姑娘叫婶婶,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微妙。好在她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还能扯着嘴角勉强应了。可为了以后不给自己添堵,她还是坚定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吉贺公主与妾身年纪相差不大,这两日相处下来,妾身觉着与公主十分投缘,想来应是能成为闺中密友的,不若你我二人便以朋友相称吧。”顾安年拉住吉贺的手,笑得亲切。

    宋祁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主意,抢在吉贺应声前,不满地哼哼两声道:“礼法不可废,不能乱了规矩。”

    顾安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按规矩,吉贺可不应唤妾身为皇婶。”

    宋祁一噎,这回找不到话反驳了,不由暗自嘀咕道:“若不是你不同意,正妃这位子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唤声皇婶有何不可的,一点口头便宜都不让占,小气。”

    顾安年斜他一眼,他赶紧闭上嘴老实了。

    吉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不由掩嘴偷笑,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拉着顾安年道:“那我以后便唤你安年吧,你唤我吉贺就好,当然,人前还是要称你为娴侧妃的。”

    “好啊。”顾安年欣然点头,两个女孩子手拉手相视一笑,完全无视在旁边瞪眼的某人。

    “就你事儿多!”宋祁给了自家侄女一个白眼,懒懒问道:“不是走了么,怎的又来了?”

    “梦萝不知道跟着赫连哥哥跑哪儿去了,我一个人待着无趣,只好来寻皇叔玩啦。”吉贺嘟着嘴耸了耸肩,才不会说自己是来看看宁瑾丞走了没有的。

    “不老实。”宋祁撇嘴一笑,眼中的调笑又让吉贺红了脸。

    顾安年看着他们叔侄俩打闹,心中只觉好笑。想了想,她还是把在小花园里与宁瑾丞说的话,又一字不差告诉了宋祁与吉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没意见啦。”吉贺豁达地耸肩,宋祁又不在意地表示你拿主意就好,两人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倒是让顾安年有些无语。

    正思忖着要不要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他们,就听到门外青莲通报道:“王爷,公主殿下,侧妃娘娘,宁世子与宁小姐求见。”

    愉悦的气氛,因着这句话,变得清冷了几分,吉贺撇嘴,道:“宁秋霜来作何?”

    顾安年眼珠一转,淡淡道:“想来,应是来向你请罪的。”闻言,吉贺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是宋祁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你相信?”

    顾安年望他一眼,摇头笑道:“自然不信。”

    她若是信,就不会与宁瑾丞说那番话,更不会布这样一个局了。(未完待续。。)

六十一、贱人就是矫情!

    宁秋霜由宁瑾丞轻搀着进了门,第一个搜寻的便是宋祁的影子,在看到心目中那天神般挺拔俊秀的身影后,她双眼泛红,眸中涌现无限委屈与哀怨,就好似看到了心中的支柱般。

    视线再往旁一移,她看到了顾安年,眼中的神色立即变成了隐晦的不屑,然在看到顾安年身边的吉贺后,种种情绪都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恐惧,双腿开始发软发抖,她颤抖着身子,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这是无意识的反应,吉贺的一顿鞭子,在她的身与心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份发自心底的恐惧,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

    这一场屈辱的鞭打,将会是她一生的阴影。

    “秋、秋、秋霜见过王、王爷,公、公主、殿下、娴侧妃娘娘……”颤抖着,宁秋霜极力抑制着心中的恐惧,忍着身上的疼痛,颤抖着双唇向三人请安,话未完,眼中已溢满泪水,额上亦布满汗珠。

    宋祁没有出声,吉贺撇了撇嘴转过头,顾安年用手帕按了按嘴角,不去看面前的人。

    顾安年很有自知之明,论身份,这里实在是轮不到她开口,是以她只好沉默。

    得不到回应,宁秋霜心中一紧,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顿时又恨又恼,她含着一份希冀,抬眼哀怜幽怨望向宋祁,泣声幽幽唤道:“王爷……”

    这一声可谓唤得缠绵悱恻,再瞧那苍白的俏丽容颜,弱柳扶风般的窈窕身姿,活脱脱一副凄凄惨惨的病美人模样,那神情更是让人不禁联想万分,脑补出一段虐恋情深。

    只可惜。脸上的鞭痕破坏了美感。

    吉贺与顾安年不由斜眼望向宋祁,眼中都是怀疑的光,宋祁却是黑了一张脸宁瑾丞亦是一惊,心中疑惑秋霜何时与王爷有了这般关系?

    眼见着宋祁又要发作,顾安年拉了拉他的手,又对呆愣的宁瑾丞使了个眼色,宁瑾丞立即会意过来,放开扶着的宁秋霜,拱手行礼道:“臣拜见王爷,公主殿下。娴侧妃娘娘。”

    吉贺脸色好看了点,宋祁却依旧不想理会,顾安年无奈,只好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眼不见为净,赶紧打发了。好少添点堵。”顿了顿,又道:“我相信你和她没有关系。”

    后面这句。明显是哄人的。但对宋祁却十分有效。

    眼中的厉色消退不少,宋祁冷着眼扫了眼宁瑾丞,道:“免礼罢。”

    “谢王爷。”宁秋霜与宁瑾丞同声谢恩,宁秋霜脸上闪过难掩的激动,双眼闪着无比的喜悦,目不转睛望着宋祁。全然没有意识到她是托了自家哥哥的福,才得以起身,她只把此当做宋祁对她的宽恕怜惜。

    宋祁皱了皱眉,宁秋霜毫不掩饰的目光让他心底的暴虐之气再次翻滚起来。顾安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动怒。

    老实说,顾安年也被宁秋霜那眼神给恶心到了,这让她有点不确定起来。以宁秋霜现在看宋祁的目光,三日之内宋璟能拿下她吗?

    若是估算错误,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就都要泡汤了。

    顾安年凝眉沉思,看来成败只在明日。若是明日不成,恐怕就要从头计划了。

    顾安年走神这会,宁瑾丞已经说明了来意,他拱手对吉贺一鞠到底,恭谨道:“家妹犯下大错,臣自知有罪,心中更是有愧,今日臣斗胆带家妹前来,不求免了责罚,只望能得公主一声原谅,还请公主殿下宽恕。”

    吉贺望了眼态度真挚恳切的宁瑾丞,又望了眼眼泛春光直愣愣盯着自家皇叔的宁秋霜,心里没来由涌起一股怒气。

    她向来就不是个耳根子软的,说话又直爽,这会心中大为火光,更是不会留情面,直指着宁秋霜,毫不犹豫怒斥道:“你确定她是来向我赔罪的,不是来勾引我皇叔的?!”

    她是替宁瑾丞不值,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妹妹卑躬屈膝!

    吉贺这一句话,无疑是惊雷一般的存在,把在场所有人都给轰呆了。

    而后,除吉贺外的四人神情各异。

    宁瑾丞脸上微窘,随后又闪过恼怒;宋祁抽了抽嘴角,抚了抚额头;顾安年抿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场。

    宁秋霜的神色最为微妙,可谓是娇羞中带着几分惶恐,愤怒中又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喜悦,还偷偷拿眼打量宋祁,嘴里急切解释道:“公主殿下莫要误会了,秋霜对王爷绝无非分之想!秋霜是真心诚意来向公主殿下请罪的!”那模样说有多矫情,就有多矫情。

    姑娘,非分之想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啊,顾安年在心里感慨。

    “真心诚意?”吉贺冷笑,“你从进门眼睛就黏在皇叔身上,可看过本公主一眼?本公主倒不知道有这样的真心诚意!”

    在吉贺冰冷的目光下,宁秋霜颤抖着恐惧地缩成一团,视线四处游移,最后还是放到了宋祁身上,柔柔弱弱泣声唤道:“王爷,秋霜真的没有……”

    宁瑾丞本来心中有愧疚,是以做小伏低都毫无怨言,可吉贺一句话,却把他激怒了。自家妹妹是有错在先,可不代表她因此就要受人随意侮辱!

    又见妹妹如此柔软可怜的模样,宁瑾丞当即怒不可遏,面色凌然,不卑不亢冷硬道:“公主殿下,臣以为您是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之人,是以才带家妹请来请罪,却不想您竟借以此事刻意为难,您不愿原谅秋霜便罢了,何苦如此侮辱于她!既如此,臣也不敢奢求公主殿下的谅解,此事臣愿一人承担,但凭公主惩处!”

    吉贺被这番话激地心口一窒,眼眶微红,狠狠咬了咬下唇,她一挥手厉声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宁国公府就一起给她陪葬吧!”

    宁秋霜心中一跳,赶紧拉了拉宁瑾丞的衣袖,泣声劝道:“哥哥,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们是来给公主赔罪的,即便公主殿下要我的命,我亦无怨无悔,你怎能对公主殿下如此态度?你快给公主殿下道歉啊!”心底却暗暗对宁瑾丞叱了一声愚蠢,他想死,她可不想!

    她本意是想劝宁瑾丞讨好公主,让吉贺心软,答应放过她,却不想竟起了反效果。

    宁瑾丞见她如此委曲求全,心中更是不忍她受辱,也就更是不愿低头,毫无畏惧地道:“大丈夫何惧生死,与其以屈辱换取性命,我宁愿一死保全尊严。”

    闻言,宁秋霜急得几乎跳脚,却又不能露出真面目来,只能干着急,这一急,她又下意识地望向宋祁,颤抖着声音唤道:“王爷……”

    宋祁嘴角狠狠一抽,宁秋霜这接二连三哀怨望向他的举动,让他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这个蠢女人有一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辜。

    顾安年却是再也受不了了,在心里惨叫一声,她大大打了个冷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而后一手拿帕子掩嘴,一手捂着肚子扑进了宋祁怀里。

    再看宁秋霜矫情下去,她就要吐了!

    宋祁正一边郁闷,一边酝酿着怒气呢,顾安年这一扑,当即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宋祁忙将她搂进怀里,焦急问道:“七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妾身好似吃坏了肚子……”顾安年埋在宋祁怀里,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这句话的隐含意思就是:我想吐……

    三辈子啊,她第一次被恶心到想吐啊!

    果然贱人就是矫情!

    宋祁听她语气虚弱无力,还以为她当真吃坏了肚子,当即就着急地要开口唤御医,然在话出口前,心口处挠来挠去的小手制止了他。

    “……”皱眉沉默片刻,宋祁想自己大概明白怀里人的意思了。

    突然的转变让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吉贺冷冷扫了宁秋霜一眼,不再看宁瑾丞,关切问道:“皇叔,娴侧妃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宋祁摆摆手,将顾安年整个抱进怀里,轻柔怜爱地蹭了蹭顾安年的发顶,冷然道:“不必了,只是有些头疼,一会就好了。”

    宁瑾丞脸上也泛起关切,斟酌道:“王爷,还是请太医看看较为妥当。”

    唯有宁秋霜,在看到宋祁对顾安年的关怀后,眼中闪过嫉恨与狠戾。

    宋祁注意到了宁秋霜眼中的神色,他蓦地沉下脸来,厉声道:“若不是你们在这里吵闹,七娘又怎会如此?!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本王滚!”

    说最后一句话时,宋祁冰冷的双眼锁定宁秋霜,幽深瞳眸中的杀意,将宁秋霜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吉贺知晓自家皇叔是真的发怒了,虽说不是针对她,可以防万一被迁怒,她也不敢再多待,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期间,她再也不曾看过宁瑾丞一眼。

    宁瑾丞也赶紧扶起全身僵硬的宁秋霜,施了礼告退。

    待人都走了,顾安年没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呼出口气道:“简直要命。”

    宋祁抚了抚她的脸颊,缓和了脸色,笑道:“确实是够抓心挠肺的。”方才她在他心口挠来挠去,想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笑道:“王爷这本事,不逊于解语花啊。”

    “只是对你。”宋祁柔柔一笑,顾安年一愣,呵呵笑着移开了与之对视的视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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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有你的彼岸

    忍着一身疼痛白走了一遭,无功而返的宁秋霜可谓心情差到极点,连带着对宁瑾丞的脸色也再次差了。

    宁瑾丞却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得到谅解而伤怀,还温言安慰她,道:“霜儿不必担心,哥哥不会置你于不顾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有难我们一起担。”

    宁秋霜听着他这番话,心里更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耐烦再应付他,冷然道:“哥,我累了,想休息,你让我自己静静吧。”

    竟是看也不正眼看宁瑾丞一眼。

    心中浮起一丝异样,宁瑾丞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多说,点头转身出了房门了。宁秋霜见他走远,立即吩咐吴婷儿去把房门关上。

    门一关上,宁秋霜突然厉声尖叫一声,愤恨地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扫落在地,扭曲着面孔不甘地怒吼:“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庶女,她有何资格嫁给逸亲王!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凭何得到逸亲王的疼宠?!不过是做了侧妃而已,就敢这般嚣张,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趴在我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吴婷儿被宁秋霜这突然发难的举动惊了一跳,待听了宁秋霜的怒吼,她心中更是惊讶。她原以为宁秋霜只是因着事情没有办成才生气,却不想竟是因着看到了逸亲王殿下对娴侧妃的好,才这般动怒。心中顿时又惊又疑,她一时竟猜不透宁秋霜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吉贺,她怎么不把马直接踩死算了!像她那样的女人,就应该早死早超生,以免祸害世人!”

    “我哥也是个蠢货,如果不是看在那个可恶的吉贺对他有几分好感的份上,我会求他帮忙?他倒好。不识好歹地说什么但凭处置,他想死也别拖累我!蠢货,都是蠢货!”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气!”

    噼里啪啦,器皿摔碎的声音不断从房里传出,伴随着着阵阵叫骂声,里面的人明显已全然失了理智,只知道疯狂地摔砸东西,用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门外,去而复返的宁瑾丞听着屋里传出的阵阵咆哮怒吼声。垂在身侧的手再也忍不住握紧,即便手背上青筋暴露,指甲刺进掌心,亦毫无所觉。

    凉风瑟瑟,还未入秋。却已经冷得刺骨。

    当暗卫将宁秋霜房里发生的一切详细禀报后,除了冷笑。顾安年已做不出第二种表情。

    “宁瑾丞是个人才。只是太过重情义,心太软,又有这样一个不消停的妹妹,往后不管是仕途,还是其他,他这一生怕是都要受阻了。”宋祁听完后。难得地没有立即火冒三丈,而是颇同情地感慨了一番。

    顾安年勾起一抹没有丝毫温度的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心再软的人。看得多了,伤的透了,心也就跟着硬起来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极限,之前只能说宁秋霜还未犯到宁瑾丞的极限罢了。”

    是她高估了宁秋霜。

    她原以为宁秋霜今日请罪不成,应该还能忍着脾气,待日后再寻机会,却不想她竟如此冲动不经大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口不择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让宁瑾丞给听了个正着,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节奏。

    如此一来,不管她后面的计划是否成功,宁瑾丞对宁秋霜都不会再有半点兄妹之情了。恰好宁秋霜的表现让她对宋璟能否在这几日成功拿下宁秋霜产生了怀疑,不知该如何是好,宁秋霜这几嗓子一吼,倒是替她省了她几分功夫。

    只可惜了宁瑾丞一腔真情,付了流水。

    不过这正好是她需要的。

    宋祁见她神色莫测,眼中隐隐浮现嘲讽的笑意,联想她方才所言,心念微转,便大抵猜到了她心中打的算盘。

    稍稍沉吟一番,宋祁问道:“小七,你是要让宁瑾丞对宁秋霜再无感情?”

    顾安年知晓瞒不过他,便颔首道:“宁瑾丞心太软,只要他对宁秋霜还有几分兄妹之情,他就不会对宁秋霜置之不理。今日他带着宁秋霜来赔罪求情,便就是证明。”

    顿了顿,她又道:“我先前所说要宁国公府将宁秋霜赶出家门,不过是幌子,一方面,是在给宁瑾丞施恩,让他记住吉贺的好,另一方面,也是在激发他埋藏在心底的,对宁秋霜的兄妹之情。”

    宋祁皱眉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宁瑾丞对宁秋霜爆发的感情越深,日后看清宁秋霜的真面目,他就会伤的越重越后悔?”

    顾安年含笑点点头,道:“宁瑾丞是个正直之人,一旦他发现宁秋霜心怀恶鬼,只是在利用他,且还利用他伤害了对他好的人,他一定会无比悔恨和愧疚,以至于他即便再不舍,也会忍痛割下心中的兄妹情分,对宁秋霜不闻不问。”

    宋祁挑挑眉,了悟地点头,笑道:“你倒是心思缜密,知道攻心为上。你就不怕宁秋霜不按你计划中那般做事?”

    顾安年毫不谦虚地接受夸奖,给自己和宋祁分别倒了杯茶,盈盈笑道:“所以我和你打了一个赌,若是我赌赢了,宁秋霜即便继续做她的宁国公府嫡小姐,也不会有何好日子过了。”

    “若是输了呢?”宋祁笑望着她充满智慧,不时闪过狡黠与算计的明亮双眸,心底的爱意再次泛滥成灾。

    “输了……便从头再来。不过好在宁秋霜这人挺省事,多亏今日她那几嗓子,那赌不管输赢都无甚大关系了。”顾安年豁达地耸耸肩,笑得志得意满。

    宋祁弯唇一笑,撑着下巴深深望着眼前心喜的人儿,喃喃道:“所以说我喜欢聪明的女人,而你无疑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那一个。”

    顾安年转着手中茶盏,抿唇轻笑,颔首致意道:“多谢王爷夸奖,不过聪明的女人可不见得就善良,特别是像我这样聪明过头的。”

    她始终记得宋祁前世因为嫡姐的善良,而喜欢上了嫡姐的。

    宋祁咂咂嘴,眸色渐深似在考量,而后似笑非笑道:“确实,此次宁瑾丞怕是够呛。”

    顾安年手微微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却又听宋祁道:“不过这样正好,善良之人大多心软易被欺,寻个良善之人过一辈子,总要日日担忧她是否又被欺负了,何时要被算计了,烦来烦去,这边还在心疼,那边担忧又来了。倒不如寻个欺负他人,算计他人的,自己既不必担忧心疼,还能看看热闹,肯定连睡觉也踏实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顾安年诧异转头,正好对上宋祁那满含兴味与戏谑的双眼,那深潭般的眸子,像是要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一般。

    她不由心下一慌,慌张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白底蓝花的茶盏上,随口道:“若是不让宁瑾丞伤个体无完肤,狠下心真正与宁秋霜断绝关系,日后吉贺与他在一起,怕是会有诸多纷扰。”且宋璟也会得利。

    这不是顾安年第一次逃避他的视线了,宋祁眸中一黯,随后又若无其事般调笑道:“你如此替吉贺着想,倒是让我有些吃味了。”

    顾安年松了口气,也跟着耸肩笑道:“怪只怪王爷太过聪明能干,我就是想为你着想,也没那个机会啊。”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了,精明能干可不是我的错。”宋祁得意洋洋笑了笑,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顾安年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见窗外已红霞满天,倦鸟归巢,忙起身整了整衣裳,挽起衣袖笑道:“天色不早,过一会便要用晚膳了,趁着现在心情好,我要亲自下厨!”

    宋祁顿时来了兴致,跟着起身道:“那我可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顾安年推他坐下,叉腰道:“君子远庖厨,王爷不会不懂这个理吧?”

    “被御厨知道你说他们不是君子,担心以后他们不给你做饭吃!”宋祁哼了一声,顾安年见他还要开口,态度强硬地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说罢一甩头,提起裙摆出了寝殿大门,招呼了青莲一起往厨房走去。

    宋祁苦笑一声,想了想,差人拉了一张没有改造的竹筏出来,打算在等晚膳做好的同时,顺便游游湖。

    红彤彤的落日已经被山林遮掩了一半,却依旧热情不减,将深蓝的天空种漂浮着的大片大片的白云染上或火红,或橙红,或橘黄的颜色,就连山头都镀上了金色,这是在夜幕来临之前,这个世界最后一抹绚烂。

    落日余晖撒在湖边的小亭与柳枝上,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远处传来阵阵嘶哑的鸟鸣,伴随着扑棱翅膀的声音,渐行渐远。

    宋祁枕着双手,翘着脚躺在悠悠飘荡的竹筏上,四周除了鸟鸣,便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惬意到让他就这样不自不觉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夕阳如画,即便只看清了霞光中那相互依偎的身影,也已经足够让他笑着从梦中苏醒。

    “王爷,回来用膳了!”

    刻在心底的清脆嗓音从远处传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噙着浅浅的笑意,高声回道:“这就回了!”随后一跃而起,撑起竹篙,向着有那个人的彼岸驶去。(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的标题有点文艺范儿,其实与内容没有大多关系,就是凑个数,嘿嘿,亲们原谅偶的取标题无能吧,么么哒~~~

    感谢猫灵果亲与雨宫宫露亲的粉红,喵哈哈,双倍神马滴还是很爽的~~~

六十三、前往猎场

    达到行宫的第二日,涉猎大会还未开始,便发生了马场惊马事件,险些导致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吉贺公主命丧当场,就在所有人以为涉猎大会将就因此取消,一边惶恐不安担心被追究责任,一边惋惜几个月的勤苦操练白费之际,逸亲王亲信福禄公公与行宫总管,分别带着御医与上好的补品伤药,拜访了被马踢伤的几人,慰问一番后,又通知众人明日的涉猎大会将如期举行,有关于马场之事的,却是只字不提。

    不知其中真相的人,心中虽疑惑重重,然想着大会既然如期举行,应是无甚大事,便也就放宽了心,等着明日大展身手。

    那些知晓真相的,却是暗暗吃惊,然他们也不会蠢到去揭穿,毕竟做主的人还未表态。

    当晚,一行人各怀心事,在行宫度过了第二个晚上。

    猎场内驻扎的一应布置,是在前两日便开始布置的。翌日一早,福禄与行宫总管先一步赶到猎场内的驻扎地,确认帐篷宴席等一应布置都已打理妥当后,福禄返回行宫禀报,行宫总管则留下准备迎接事宜。

    海珠殿寝殿内,顾安年一边打着小哈欠,一边替宋祁换上骑马装。

    暗红色的劲装,只在衣襟与衣摆处挑绣了金银双色祥云,一眼看去只觉简练精悍,然隐隐中又透出几分奢华气息。收拢的袖口与裤脚,紧束的黑色腰带,将本就挺拔的身形完全彰显出来,那张白玉般的俊脸,被衬得少了几分慵懒散漫,多了几分凌冽肃杀之气,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顾安年一边替他整理衣襟。一边在心中感叹,果真皮相长得好就是不同些,别说是这于男子而言难驾驭的暗红色,就是批麻袋,相信也是好看的。

    宋祁也打了个哈欠,埋怨道:“瞧你做的好事,硬是要在床中央摆一排水,害得你我都没有睡好。”

    “那是你睡相不好。”顾安年撇撇嘴,胡乱扯了个借口。她自己清楚,不是睡相的问题。是总惦记着怕把水打翻,是以才睡不安稳。

    “今晚别摆了。”宋祁也不和她争辩,趁机提要求。

    “你赢了我再说。”顾安年毫不退让,其实心里已经在想要不要今晚睡外间榻上。

    宋祁还想反对,顾安年拍拍他的胸口。道:“好了。”整装完毕。

    宋祁只好悻悻然闭嘴,转了转手腕脚脖子。看身上衣服有没有哪里松了或紧了的。

    “好了。快出去,我还要更衣。”顾安年把他往外推,宋祁赖着不肯走,指着左手腕处的绑带,道:“左边紧了。”

    “紧了叫梦萝帮你松了重新绑。”顾安年不跟他罗嗦,直接把人推出门外。砰地关上门。宋祁碰了一鼻子灰,哼了声,在廊下站定。

    青莲领着两个小丫鬟送早膳过来时,便瞧见宋祁负手立在廊下。神色淡漠抬首望着远处天空,英挺的身姿,俊逸的容貌,凌冽的气势,连她都不禁看得红了脸。

    “王爷吉祥。”收敛神色,青莲带着两个小丫鬟福了福身。

    “嗯。”宋祁没有回头,只漫不经心应了声,正好寝殿门打开,顾安年穿着同样款式的暗红色劲装出来,一边将衣服里的几缕发丝拨出来,一边道:“这衣裳比裙袍穿着舒服多了。”

    看到青莲在,顿了顿又道:“进去布膳吧。”

    青莲恭声应了,不敢多打扰,忙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了。

    因着今日要跟着去打猎,是以顾安年并未上妆,只将一头青丝用白玉簪子简单挽在脑后,不施脂粉的面容干净而清新,未经装饰的姣好眉眼展露出来,与往日优雅华贵的装扮相比,多了几分清丽脱俗,配着简练的劲装,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有朝气。

    宋祁怔怔望着发了会呆,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模样还是不要让旁人看见的好。”

    惊艳过后,大王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心尖上的人藏起来。

    顾安年没有听清宋祁的自言自语,整了整手腕上的绑带,道:“往日里都是穿着广袖云袍,繁复又拖踏,哪里有这样穿着舒服,改日我要多裁两身,平日里也好穿。”

    “嗯,你喜欢就好。”宋祁含笑点头,对于她,他自然是无条件地纵容。

    两人用过早膳,便相携去了行宫正殿大厅,彼时所有人都已准备妥当,在大厅中等候,只待宋祁一声出发,便可以立即赶往驻扎之地。

    两人进了正殿大厅,众人行过礼后纷纷落座,顾安年陪着宋祁坐在上首主位,抬眼便能将底下众人尽收眼底。

    坐得离主位最近的,是宋璟与宋瑜两兄弟,顾安年的视线扫到宋瑜后,微微愣了愣。

    若说宋璟这两日行事还算低调,那么宋瑜就是低调地让人几乎忽视,若不是有顾安华与宁秋霜那个计划在,顾安年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然让她对宋瑜投以注意力的原因,并非是他的单调,而是他身边跟着的那名婢女。

    双眸微眯,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名婢女唤作翠蓝,是宋璟的人。

    看来,前世的许多事,确实没有改变。

    顾安年打量下面的众人,下面的人也在打量上座的她。

    宋璟望着一身劲装,身姿玲珑,英气娇俏中又透着几分妩媚清丽,举手投足间温婉柔和又不失大度端庄的顾安年,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上下翻涌,让他不禁有些心烦气躁。他分不清辨不明这种感觉,便归咎于顾安年太过虚伪做作,导致他心生厌恶。

    众人坐着闲聊了片刻,福禄快步进了来,在大殿中央站定后,他朝上位的宋祁躬身俯首,恭谨道:“启禀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宋祁微微颔首。道了句:“出发!”便率先牵着顾安年出了殿门。

    不善骑射的小姐们便由马车载着先一步赶往猎场驻地,而要参加涉猎的,便都跟随宋祁先前往马场,带上各自昨日挑选好的马,再赶往猎场。

    让顾安年意外的是,宁秋霜竟然也跟了过来。

    宁秋霜今日穿了一身桃粉的骑马装,只上了淡妆,蕊黄色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挺翘的臀部线条愈加明显,配着那波涛汹涌的胸脯。傲人的身材让顾安年差点忍不住对着她吹口哨。不过看她那一脸苍白,病歪歪的模样,顾安年又开始替她担心会不会半路从马上摔下来。

    原本顾安年以为宋祁选一身暗红的衣裳,在一众朴素单调的骑马装里,已经算是够高调骚包的了。没想到却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与宁秋霜比起来。顾安年觉得大王爷弱爆了。

    不过与那骚包的装扮。傲人的身材相比,宁秋霜今日特别低调老实,从头到尾都只跟在宋璟身后,垂眉低首的模样,让人惊诧万分。

    “诶,你说宁秋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日不是还对你暗送秋波的么。今日怎的跟着三皇子出双入对了?”顾安年拿胳膊肘撞了撞宋祁的腰,朝着宁秋霜与宋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宋祁抬眼望过去,勾唇笑了笑,俯身到她耳边。低声道:“听说昨晚老三去探望过宁秋霜,瞧今日这架势,或许你赌赢了。”

    顾安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兴味。她断绝宁瑾丞对宁秋霜的兄妹之情的计划算是大致成功了,是以现在她不急着将宋璟与宁秋霜送作堆,然虽说如此,但如果能够提前完成任务的话,她自然是很乐意的。不过……

    眼珠一转,她又拉了拉宋祁,兴致勃勃低声问道:“诶,你说宁秋霜今日这身装扮如何?”她可是看到不少公子哥儿不停朝宁秋霜那边瞄,也不知宋祁作何感想。

    “……”宋祁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微眯双眼扫了顾安年胸前一眼,再抬头望宁秋霜一眼,然后又眯着眼睛扫了顾安年胸前一眼,再抬头望宁秋霜一眼,最后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叹道:“小七,你还小。”

    顾安年险些一口血喷宋祁脸上,要不要这么下流?!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看的是哪!

    “不要拿我和她比!”咬牙狠狠吐出一句话,顾安年毫不手软摸到他腰眼处使劲一拧。宋祁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又痒又痛又酥又麻的感觉让他差点惊呼出声,幸亏他定力够好,只抽了抽眼角,维持住了冷峻严肃的神色。

    带所有人将选好的马匹牵出来,宋祁带着顾安年翻身上马,动作迅速敏捷,让人不由惊叹。众人只见马上两人,一娇俏纤细,一英姿飒爽,好似天生便是一对般,那样契合而协调,竟是比画中仙人还要好看几分。

    众人纷纷上马,待宋祁高举的右手挥下,众人同时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马鞭,赶着身下骏马往前疾驰。一时间马声嘶鸣,尘埃漫天,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山林。

    宋祁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挥舞着马鞭,身下白蹄的黑马遥遥领先,将一众人甩在不远不近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便是顾安年这等对骑马毫无研究的人,也知晓身下的马非同一般,而身后之人的骑术,更是非同一般。

    宋璟望着前方矫健的背影,握着缰绳的手越收越紧。

    总有一日,他会超越这个人!

    烈日当空,然而一场风雨却在无声无息中酝酿。(未完待续。。)

    ps:  感谢福特小姐,浅樱亲的粉红,么么哒~~~

    一上来就看到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打赏的灵宠缘,偶太感动了,呜呜呜……看来今晚通宵坐车也不会痛苦了,~\(≧▽≦)/~啦啦啦

六十四、涉猎倒计时

    天朗气清,艳日高悬,二十几匹骏马疾驰而来,声势震天。

    负责猎场驻扎营地护卫工作的徐飞守在营地外围,远远便看到了飞扬的沙尘间那一马当先的熟悉身影,面上不禁展露一抹发自心底的骄傲神色。

    “吁——”宋祁勒住缰绳,让马放慢速度,策马慢行至营地外围的木桩护栏进口处。徐飞迎了上去,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卑职参见王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宋祁拍了拍在原地踢腾蹄子,仿似还未跑尽兴的黑马的脖子,对徐飞爽朗笑道:“徐将军不必拘礼。”

    徐飞谢恩起身,望着黑马感慨一笑,道:“一见着踏云,卑职便忆起了当年与王爷征战沙场的情景,可惜卑职年岁渐长,别说是上阵杀敌了,就是打猎,怕是也猎不到什么了。”

    宋祁抿唇微笑,真挚道:“在本王看来,徐将军仍是宝刀未老,气势不减当年。”

    “哈哈哈,王爷过奖了!”徐飞豪爽一笑,抬手拍了拍黑马踏云的脖子。

    黑云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了蹭徐飞的手,仰起脖子长嘶一声。徐飞笑得更欢了。

    身后阵阵马蹄声接近,宋祁便不再与徐飞说话,抱着顾安年翻身下马,随后对徐飞颔首致意后,牵着顾安年进了营地。

    顾安年一直安静听着宋祁与徐飞说话,从两人的对话中,她看出宋祁对徐飞这个老将态度非常谦和,仿似还十分熟稔,一时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好奇。

    徐飞她是见过的,作为逸亲王府的门将,这个年过五旬的老将可谓尽忠职守到了一定程度。除了宋祁疼爱的几个皇子公主,其余人若是没有拜帖,或是不经通报想进逸亲王府,那是比登天还难。她就亲眼见过一个上门拜访的官员,被徐飞拦在王府门外半晌,死活踏不进王府大门一步。

    且她听说这徐飞是上过战场立过大战功的,可为何却做了小小的逸亲王府门将?

    顾安年更为好奇了,踌躇一番后,她问宋祁道:“王爷,徐将军为何会做了王府的门将?据我所闻。徐将军的战功,即便是封伯封爵,亦是无人敢置喙的。”

    宋祁微微一怔,眼帘微垂,继而抬眼淡淡笑道:“回京我再告知你此事缘由。”

    顾安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是以不再多问,恭顺地点了点头。

    因着只是一群年轻人比试玩闹。是以按照宋祁的意思。涉猎大会并未大办,只是搭了帐篷,摆好了宴会的场地,准备了一些游戏的道具,其余的便就一切从简了。

    众人先后到达营地,行宫总管带着人到营地前迎接时。却并未见到宋祁与顾安年两人,问过守卫的徐飞后,才知晓两人早已进了营地。总管便不再操心,开始着手安排其余人进帐篷里休息。

    从马场到猎场营地。众人花费近半个时辰,虽一身风尘仆仆,但个个却依旧精神饱满,不少人只简单洗了把脸,稍作歇息后,便出了帐篷,在营地里溜达起来。

    宁秋霜并不在那些溜达的人之中,此时她正吩咐吴婷儿替她重新上药。她一身鞭伤未好,又策马疾驰了半个时辰,虽尽量控制了速度,导致落在最后,却仍是痛得浑身大汗。

    吴婷儿瞅着那一道道又红又肿的鞭痕,上药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就怕下手重了挨骂,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那伤口虽未裂开出血,却同样触目惊心,让人看了便心底发寒。

    宁秋霜红着眼眶,咬牙忍着眼中的泪水,她一边痛得倒吸冷气,一边在心里诅咒将她打成这样的吉贺,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降低痛感。

    主仆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身上的伤口上好药。

    宁秋霜穿好衣裳,洗了把脸,将脸上被汗水晕开的妆洗掉,而后又上了点淡妆。这一来二去,待其他人将整个营地转悠地差不多了,她才一咬牙,撑着身子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宋璟飘逸英挺的身影便映入了宁秋霜眼底,刹那间,灭顶的喜悦将她淹没,身上的疼痛也仿似消失了般,再也感受不到分毫,她深深凝视着宋璟缓缓的翩翩身影,好似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般。

    “秋霜。”宋璟柔声唤道,温文尔雅中又掺着几分阳光的笑容,耀眼非常,宁秋霜脑袋里轰的一下,晕乎乎的,开始不断冒粉红泡泡。

    “三、三皇子殿下……”宁秋霜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红着脸娇羞无比地福了福身,小眼神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地偷瞄眼前人的面容。

    见状,宋祁面露担忧,连忙扶起她关切道:“可是伤口又疼了?也是,不过一日,伤势肯定还未好,你留在行宫休养的。”

    “谢三皇子殿下挂怀,秋霜用了殿下所赠的伤药,如今已无大碍了。”宁秋霜微垂双眸,臻首死死埋在高耸的胸前,随着她的动作,雪白滑腻的脖颈从后衣领里滑了出来,纤细的脖颈让人不由联想到高贵优雅的天鹅,加之那一副虚弱娇羞的模样,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然而宋璟很清楚,眼前的女人并不是高贵优雅的天鹅,更没有圣洁善良的心底。

    眸中冷意一闪而过,在宁秋霜抬头之时,宋璟眼中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指尖轻抚宁秋霜脸上那道已不是十分明显的鞭痕,宋璟神色迷离,眼中泛起无限怜惜不舍,柔情款款道:“虽是如此,还是安静休养的好。若是在如此美丽的容颜上留下瑕疵,那该是多大的遗憾。”

    在脸上轻滑而过的指尖宛如通了电般,酥酥麻麻的,将宁秋霜电地怔愣当场。她瞪大了眼,双颊蓦地涨红,心如擂鼓般跳动不止,像是要跳出胸腔。

    恍然回神般,宋璟慌乱收回手,脸上微红,轻咳一声偏过头,歉意道:“本宫唐突了。”

    若是顾安年在这里,看到宋璟这一系列举动,只怕要捂着心口直喊恶心做作了,可惜宁秋霜看不透真相,还偏偏就是吃这一套。

    望着宋璟白皙侧脸上浮起的淡淡红晕,宁秋霜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双眼发亮,只觉全世界都开满了粉色的花朵。

    宋璟这装出来的尴不过尬转瞬即逝,他恢复温润的模样,柔声问道:“瑾丞没有在你这里么?”

    轻柔到极点的语气,让宁秋霜觉得他像是怕吓着自己一样,顿时有种被深深宠溺的感觉。她不由含娇带恼地嗔了宋璟一眼,嘟起嘴埋怨道:“你不是来寻我的么,问我哥哥作何?”

    宋璟猝不及防,被那娇嗲的声音给恶心到了。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几下,他好不容易维持住脸上温和优雅的笑容,语带焦急地歉意道:“本宫自然是来探望你的。本宫担心你一路奔波导致伤势加重,是以才特意赶来瞧瞧,只是路上遇到怀卿与靖远,他二人正寻瑾丞有要事,是以本宫才……”

    “好了啦,我又不是在怪你。”宁秋霜娇羞一笑,撒娇地瞪了宋璟一眼。

    宋璟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忍下心中强烈的不适感,淡淡笑道:“见你无事,本宫便放心了。涉猎大会还未开始,你还是先进去歇歇吧。”

    宁秋霜脸上浮现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瞅了宋璟好几眼,这才道了声别,钻进了帐篷里。

    几乎是宁秋霜一转过身,宋璟脸上的神色便难看得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一甩衣袖,他如被烈鬼追赶般,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宁秋霜的帐篷前。

    他此行本欲探听宁瑾丞对宁秋霜的态度,却不想不仅毫无所获,还着实被恶心了一把,心情可想而知。

    而此时的宁瑾丞,正亦步亦趋跟在吉贺身后。

    梦萝挽着吉贺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在营地附近的溪流边游玩,梦萝往后瞄了眼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宁瑾丞,悄悄对吉贺道:“吉贺姐姐,那个人想作何啊?一直跟着我们,又不上来搭腔。”

    吉贺闻言愣了愣,用眼角扫了眼不远处的宁瑾丞,耸耸肩笑道:“他爱跟就让他跟着呗,反正妨碍不到我们。”随后拉着梦萝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明显轻快很多。

    梦萝满头问号,被吉贺拉着往前走的同时,不忘频频回头张望身后的人。

    宁瑾丞见吉贺望过来,立即局促地停下脚步,见两人又往前走,他马上又跟了上去。

    吉贺见梦萝不停回头,便凑到梦萝耳边低语了几句,梦萝听后欢喜地瞪大眼,连连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拔腿往树林里跑。

    宁瑾丞正诧异她们在作何,便见两人突然手拉手加快步伐,跑进了附近树林里,等到他地跟上去,却早已寻不到两人的身影。

    焦急地在树林了转了几圈,仍旧没有寻到两人的身影,宁瑾丞开始发慌了,两手搭在嘴边,他担忧地大喊:“公主殿下!吉贺——!你在哪儿——?别玩了,快出来啊!”

    吉贺和梦萝就躲在一处隐蔽的树丛里,听到宁瑾丞叫自己的名字,吉贺不屑地撇撇嘴,心道总算是肯直接叫她吉贺了。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样饶了他。

    和梦萝交换了一个坏笑,两人开始分头行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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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打猎开始

    如果宁瑾丞对吉贺再多几分了解,就不会傻傻地等着被捉弄。

    熟知吉贺的人都知道,与吉贺的任性骄纵同样出名的,是她作弄人的坏点子多,特别是当她和梦萝凑到一块的时候。

    所以当宋祁知晓宁瑾丞被吉贺与梦萝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已经习惯到对侄女的作为毫无反应了。

    离着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营地校场中的大鼓轰然响起。震天的鼓声浑厚有力,穿透山林,在安静的山谷草地上回荡,惊动无数飞禽走兽。

    在营地附近游玩,或是在营中休息的众人听到鼓声,都循着声音聚到了校场前,彼时宋祁已经领着顾安年站在搭建好的木台之上,不过负手而立,浑身却散发着难言的庄严肃穆之气,不怒而威间气势凌然,让底下众人肃然起敬。

    顾安年暗自感叹,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勇将,此等威严气势,确实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她不由多瞧了两眼宋祁那肃穆的神情,挺拔如松的身影,似是受到周围氛围的影响般,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豪迈热血之气。

    这是她两辈子都未曾再体验过的感受。

    待所有人聚拢过来,鼓声渐息,最后只余阵阵回声在山间回荡。

    宋祁面目冷峻,缓缓扫过底下众人,所有人不由挺直脊背,个个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般,神情肃穆,不敢有丝毫懈怠。

    热血男儿,自都有一番报国热情,盼着终有一日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这是一种单纯的本能想法,无关其他。

    看到众人的这宛如要奔赴战场。带着点义无返顾意味的反应,宋祁维持着脸上庄严的神色,心底里却是大笑不止,大叫好玩。站在他左后方的顾安年,一看到他负在身后缓缓搓动的拇指与食指,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

    对此,她无奈至极,却又忍不住弯了唇角。

    看够了底下人的反应,宋祁满意地收回视线,缓了缓脸色。沉声道:“今日,本王不希望看到争强好胜,也不希望大家抱着博取声名荣誉的目的。今日就只是简单的比试讨教,没有输赢,没有高下。更没有奖赏,这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将成为我等的豪华盛宴。美酒将是我等的功勋。等待着我等尽情畅饮分享!”

    沉稳威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尽管抱着目的而来的一些人难免有些失望,却浇不熄心中的热血高涨。想到众人围坐一堆,不论地位,不讲身份。没有俗世纷扰,只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欢畅淋漓,所有人心中便不可抑制地升腾起豪迈豁达之情。

    宋祁高举左手,鼓声再起。轻缓而低沉,候在一旁的侍从将准备好的,一模一样的弓箭交给在场的所有人。众人动作敏捷迅速地背上弓箭,眼中踌躇满志,等着在这无尽的山林中,猎杀属于自己的美食佳肴。

    二十多匹骏马一字排开,所有人整装待发,眼中闪着自信与期待,目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便翻身上马策马奔腾。

    踏云稍稍领先半个马身,在队伍的最中间,宋祁翻山跨上踏云马背,又将顾安年拉到身前坐好,望了望左右两侧的众人,高声道:“大家可随意选取搭档同时射猎,亦可各自私下小小比试,只要不伤及和气就行。涉猎时间为一个时辰,以鼓声为信,待营中鸣鼓,所有人必须返回营地!”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高声应道。

    宋祁一夹马肚,喝道:“出发!”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落下,鼓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挥舞起马鞭,气势汹汹地驱赶着身下大马冲了出去。

    待被马蹄扬起的沙尘落下,宋祁制止踏云疾驰的意图,迫使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咂舌道:“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太争强好胜了,都说是玩了,还这般拼命。”

    跨坐在他身前的顾安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无嘲讽地道:“王爷,仿似您年纪也不大。”

    宋祁抬眼瞧了瞧前面已经快跑得没影的众人,淡淡笑道:“年纪是不大,却也不会再这般容易气血高涨了。这些小子,不过是玩乐兴致的打猎,却一副上阵杀敌的架势,看着着实有些好笑。都还是些愣头青,空抱着一腔报国热情。”

    顾安年实在没有听出他语气中有何笑意,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仿似有许多感慨?”

    宋祁驱使着踏云开始慢悠悠地前进,抬头望了眼碧蓝悠远的天空,低头对顾安年淡淡笑道:“经历过了,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有感慨,我也不过是常人罢了。”

    顾安年沉默地转回头,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许久没有过这般热血沸腾的感觉了。”顿了顿,又道:“可是方才,我却体会到了。”

    心中的美好,总是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消磨殆尽,连最初单纯的期盼与抱负,都会被磨光了菱角,屈服于现实的无奈。

    而且很多时候,很多事物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美好。

    “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想要。”顾安年再次回头,笑望着身后人的幽深明亮的双眸。

    微微怔愣过后,心中有什么豁然开朗,宋祁颔首笑道:“对,换一种方式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灿烂的阳光下,黑色的骏马撒开蹄子飞奔起来,留下身后一片尘土飞扬。

    与先前宁瑾丞跟着吉贺跑的景象相反,现在是吉贺带着梦萝,追在宁瑾丞身后。

    “宁瑾丞,你等一下,别跑那么快啊!驾!”吉贺挥舞着马鞭,追在全速飞奔的宁瑾丞身后,梦萝在后面转着眼珠子,兴致盎然地打量两人。

    宁瑾丞紧抿着嘴角。神色冷峻,丝毫不理会身后吉贺的叫喊,一甩马鞭跑的更快了。

    “诶,你怎么还跑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别介意了!”吉贺懊恼地嚎了一声,也加快步伐。可尽管她身下的爱马比宁瑾丞在马场挑的马好上许多,可她载了个梦萝,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原来先前两人躲在树林里,分成两路。梦萝负责哭喊着寻人求救,吉贺则负责假装被猛兽所伤,生命垂危。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地极为默契,将本就慌乱的宁瑾丞骗了个团团转。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这不后来得知真相,宁瑾丞这个老实人也难免勃然大怒。愤然挥袖而去。吉贺与梦萝自知玩笑开的过火了。这才反过来追着他道歉。

    眼见着前面的马越跑越远,就快没了影子,吉贺懊恼地咬了咬牙,稍稍放慢速度,纵身往路边厚实的草地上一跳,梦萝先是瞪大了眼。而后立即配合地大叫起来:“哎呀,吉贺姐姐,你怎么了?!”

    嘹亮高亢的声音惊起树上了一大群山鸟。

    前面的宁瑾丞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声,心中顿时一紧。立即调转马头就想回去看看,可一想到之前被吉贺两人联手欺骗,他又赶紧拉住缰绳,犹豫地停在了原地。

    就在宁瑾丞一边着急,一边担心是不是吉贺又在骗他之际,梦萝的声音再次传来。

    “吉贺姐姐,你没事跳马作何啊?这会受伤了可怎么办啊!”

    跳马?宁瑾丞心口一跳,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被骗了,赶紧驱马往回赶。

    吉贺确实是崴伤了脚,尽管她已经放慢了速度,也选着草叶厚实的地方跳,可也只是降低伤害,不能完全避免受伤。再说,她要是不真受点伤,她还真担心前面那呆子不肯过来。

    看到宁瑾丞赶过来,吉贺瘪了瘪嘴,哼道:“就知道只有本公主受伤,你才肯过来。”

    这话就是在承认她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了。

    宁瑾丞微微一愣,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嘴角,翻身下马走到吉贺身边,蹲下身轻声问:“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呆子,你确定要看?”吉贺扬起眉毛,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宁瑾丞又是一愣,为难地皱起眉头。

    大匡信奉神明,以天神与地神尤为看重。天神司掌风雨,可保风调雨顺,地神司掌土地,可保子息繁衍,而女子作为孕育下一代的存在,全身上下一双脚被视为最重要的部位,因为它踏于土地之上。

    大匡女子十五岁及笄,及笄当日便要在家族祠堂赤足跳祈神舞,以表对地神的尊敬,并祈求地神保佑其子孙不息。

    因着人们将女子双足看得如此重要,是以,男子一旦看过,或是触碰过未出阁女子的双足,按规矩,要迎娶女子为妻。

    宁瑾丞没想到吉贺伤到的是脚踝,这会又尴尬又为难。

    沉思一番后,他道:“公主殿下,臣护送你回营地。”说罢一把抱起吉贺,将她送上马。

    吉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骑在了自己的马上,她瞪了宁瑾丞一眼,心道这种时候你倒是胆子挺大动作挺快,竟然敢不先经过她的允许就抱她!

    “梦萝,上来。”吉贺对还在一看满眼兴味看戏的梦萝抬了抬下巴。梦萝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踩着脚踩上了马。

    吉贺微抬下巴倨傲地望着宁瑾丞,道:“本公主要打猎,不回去。”说罢手中鞭子一抽,身下枣红色的骏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吉贺!”宁瑾丞一时心急,直接喊出了吉贺的名字,然而前面的人头也未回。暗叹一声,他只好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这样一来,两人的处境又调转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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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两情相悦?

    皇家猎场占地极广,平原山林中,各种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有气魄,你可以猎到任何你想要的动物。

    午时便要赶回营地中,在这短短一个多时辰内,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地追逐各种野味,天上飞的也好,地上跑的也好,只要看到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陆方伯本是打算独自一人打猎的,然而齐匀柯担心他一直这样下去会不合群,也不利于他以后的仕途发展,便就拉了他与一群将门之子比试。

    这是齐大将军千叮咛万嘱咐的,要齐匀柯这个作为义兄的多带陆方伯见见世面,结交一些勋贵世家的公子少爷,为以后做准备。是以齐匀柯不得不替这个有些孤僻的义弟打算。

    陆方伯也不是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只是他觉得旁人瞧不上他,他也不想卑躬屈膝,低人一等地去主动攀谈,是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然若是有人主动寻他说话,他还是愿意开口的,且态度也得体礼貌。这不,齐匀柯一群人一寻他比试,他就点头应了。

    将门中人不比一般的勋贵世家,大多数将门之后都性子直爽,没有文人那些弯弯绕绕,自命清高,他们以强者为尊,只要你有本事,即便出身低微,他们也不会低看你一等。

    这也是齐匀柯敢给陆方伯搭桥牵线的主要原因。他知晓陆方伯仇视贵族,也知晓那些大家公子大多看不起陆方伯,是以才想了个从将门之后这里下手的法子。

    不得不说,陆方伯仇视贵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安年当年那一计害的。

    一行五人。个个是英年才俊,又都是豁达的性子,一番比试下来,陆方伯所展现出的超强骑射与武艺,让几人不由暗自敬佩,不仅没有看低陆方伯的平民身份,还产生了英雄心心相惜之感,惋惜他没有身在将门之中,以后仕途定会诸多坎坷。

    陆方伯也知晓自己身份的不便,心中不免有些黯然。倒是齐匀柯,听了几位好友的感叹,眼珠一转,笑嘻嘻道:“诸位都是好弟兄,我也就不跟大家客气了。方伯如今虽有家父照拂。可终究在出身上输我等一筹,日后仕途必定比我等艰难。到时诸位兄弟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帮着拉我这弟弟一把啊!”

    他这话说的豁达,毫无谄媚恭维之意,其余三人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连声道:“这往后的事,我等怎会知晓,不过日后若是能帮得上忙。我等自是竭力相助的!”

    其中姓徐的男子调笑道:“依我看,以陆兄弟的本事,日后倒是在下要靠陆兄弟提拔了。”

    这姓徐的男子名叫徐明,年方十七。是徐飞之子,徐飞虽做了逸亲王府的门将,可毕竟出身将门,家中还有几位身居军中要职的弟兄,是以徐明的出身,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只是徐明性子散漫,家中叔伯虽有意安排他到军中做事,却又怕他这性子会在军中惹事,是以到如今他还未能做出半点功绩。

    倒是徐明自个儿就想得开,就盼着往后子承父业,也到逸亲王府去做个门将,日日见着心中的偶像——逸亲王,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徐明,你还真别说,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性子,倒还真有有可能!”其中名唤赵兴诚的男子闻言仰头大笑。

    “我看徐明是不稀罕,怕是就想着到逸亲王府做门将了吧。”一名气质沉稳内敛的年轻男子淡淡笑道。

    “行了,高鹤,你就别羡慕了,这差事你可讨不到。”徐明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瞧你那德行!”齐匀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长叹,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陆方伯抿唇微笑,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算是松了。经过这一会的相处,他看得出来这几个都是爽朗豁达之人,对他全无低看之意,如此他便能全心相交了。

    五人闲聊片刻,便又策马在林中继续寻找猎物,一路欢声笑语,几个年轻人很快便称兄道弟,成了至交好友,并相约回到营地后要不醉不归。

    相比起陆方伯这边的顺心恣意,宋璟可谓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原因自然是宁秋霜。

    从营地出来后,宁秋霜便理所当然地跟在了宋璟身后。想着她对自己的用处,宋璟不得已,只好推了与顾怀卿等几位好友比试的约定放慢速度与宁秋霜同行。

    也不知是宁秋霜有意,还是无意,她的速度放的极慢,宋璟虽不耐,却只好慢悠悠陪着她遛马,等到他终于开始不耐烦,抬头才发现早已看不到其他人的背影。

    宋璟不由有些烦躁,这荒山野岭的,他自然不能丢下宁秋霜一个人,但是要他跟宁秋霜单独长时间地相处,他实在有点吃不消,特别是他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对她别有情愫的模样。

    然与宋璟心情相反,此时的宁秋霜极为开心兴奋,她不时微红着脸偷看身旁面容俊雅,身姿飘逸的男子,一颗心荡漾不已,只觉得单独与心仪的人行走于青山绿水之间的场景,无比得罗曼蒂克,几乎让她心醉。

    是的,心仪,经过帐篷外的一番谈话,宁秋霜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宋璟。而且她也坚信,宋璟对她用情至深。为了不辜负宋璟的一片情深,她决定放下顾怀卿所给予的伤害,去珍惜眼前这个人。

    因为他们两情相悦,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才华还是容貌,都是天生的一对。

    不要问她为何会如此认为,这是她女人的直觉。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本穿越小说中的情节,女主在山林中迷路,男主无意间听到女主的歌声,随后一见钟情,从此不可自拔,痴心不改。想到这里。宁秋霜灵机一动,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适合此情此景的歌曲,最后选定了《等你的季节》这首歌。

    清了清喉咙,宁秋霜将声音放柔放低,让声音尽量甜美,开始唱道:“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要等到月亮变缺,你才会回到我身边,要不要再见面。没办法还是想念,突然想看你的脸,熟悉的感觉……”

    突然响起的歌声,让宋璟微微怔愣,陌生的曲调让他产生了细微兴趣。开始凝神细听,然而过于甜腻的嗓音。很快就让他失去了兴趣。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不偷米。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记忆中清脆欢快的歌声突然占据脑海,将外在的声音掩盖,那没有任何修饰的声音,就像是山涧最澄净的溪水,让人回味。

    宋璟无意识地跟着脑中的歌声轻哼起来,嘴角不由自主挂上了闲适轻松的笑意。树缝间漏下的刺眼阳光,在他看来都变得柔和许多。

    宁秋霜转过头的瞬间,便看到了宋璟怡然含笑的模样,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歌声所迷。她心底顿时涌起阵阵喜悦与骄傲,在唱完一首后,又接着唱道:“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踏遍万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

    听到宁秋霜又换了一首歌唱起来,宋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含笑打断她,柔声道:“秋霜,你所唱的曲子本宫从未听过,如此天籁,不知是何人所作?”

    被打断虽然让宁秋霜心中有些不悦,然听到宋璟话语中的夸赞之意,她又得意起来,矜持一笑,微红着脸低声道:“三皇子过奖了,此乃秋霜所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宋璟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是又确实不曾在其他地方听过,便也就不声张,略一思索,突然道:“本宫前些日子曾听过一首极其绝妙的曲子,秋霜见多识广,对曲谱造诣极深,想必应也曾听过。”

    对于宋璟夸奖别人的行为,宁秋霜十分膈应,她抿了抿嘴角,有些不高兴地问:“那曲子叫何名字?”

    宋璟见她面色不愉,眼底闪过冷意,却仍是柔声笑道:“本宫不知晓曲名,曲调倒是还记得几分。”说罢轻哼起来,正是那日他跟踪宋祁,听到顾安年弹的那首《水调歌头》。

    宁秋霜一听这熟悉的调子,登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急切问道:“这曲子三皇子殿下是在何处听到的?!”就差扑上去抓着宋璟的肩膀摇晃了。

    又一个穿越者啊,这次她一定要找到!

    宋璟心中惊讶,他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宁秋霜真的知晓。心中微沉,他编了个谎言,道:“是先前去西南巡查,在一家茶馆所闻。”

    闻言,宁秋霜脸上闪过失望,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这首曲子名唤《水调歌头》,是有词的。”

    宋璟眼前一亮,追问道:“秋霜可知那词……”

    不等他说完,宁秋霜点点头,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宋璟凝神细细品味,只觉词中意境飘渺悠远,豁达之中又隐含眷恋之意,与那花丛中淡然轻笑的容颜联想到一切,不由令人心动神往。

    而宋璟脑中那花丛中弹琴之人,此时正蹲在树下毫无形象地刨蘑菇,威严的大王爷则蹲在树杈上掏鸟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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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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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力助爱人谋得皇位, 本想荣华将至, 却不想三尺白绫成了她这穿越一生的终结。 重生而回,双重光环之下,她誓要逆转人生! 旁人道:此女天性凉薄,艳丽面孔下是恶鬼的心。 她道:我岁月静好,管他谁人哭嚎。 恶女毒妇,老路走起来,她驾轻就熟! ******* 新书坑品保证,各种求~~~欢迎各位跳坑,么么哒~~~无毒不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毒不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毒不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