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行宫游湖,四十八、送上门,四十九、请君入瓮,五十、赢了我就听你的,五十一、抽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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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然小宅     无毒不庶txt下载     无毒不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六、棋子

    福禄见自家主子吃得开心,心里也开心。

    老实说,这半个月来,每日看着王爷时不时失魂落魄,无精打采一下,他实在焦心得很。只是他也知道,这两个主子都是好面子的,即便一吵完气就消了,可到底还是没有拉下脸和好,眼看着一日一日过,也不知何时能跨过这道坎去。

    摇了摇头,福禄叹了口气,动手整理桌面上乱七八糟垒在一起的折子。

    这些东西,原先根本不用他整理,王爷行军打仗几年,虽看着散漫还有些浮夸,实际却是严谨自律的,东西一向都是哪儿拿的哪儿放,书桌上总是整整齐齐的,只是这段时间,因着心情不好,才把书房弄得这么乱七八糟。想到这里,福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边福禄忧心忡忡,宋祁那边却慢悠悠颇享受地喝完了那碗绿豆汤,然后把碗一放,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嘴角都是上扬的。

    “王爷,今日五皇子那边又派人送东西来了,您看看要怎么处置?”收拾好了桌面,福禄拿过打猎的单子,奉到宋祁眼前。

    “去问问虹鸠苑缺了什么,选了好的送过去,其他的就先扔到库房里吧。”宋祁正了正神色,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藏的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老五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送些东西过来,虽是打着感激的名头,实则却是希望他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好解了禁足。

    其实就算宋瑜不这样做,宋祁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打猎的单子上,他也列了宋瑜的名字,只是他现在还不会表露出来。他要宋瑜再老实待个把月。

    接过单子,宋祁问:“娴侧妃可说有何需要改动的?”

    福禄答:“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问能否将永济侯府的大少奶奶添进去。”

    “哦?”宋祁挑了挑眉,也不深究,随手便打开了单子,执起狼毫,干脆利落地落下三个字。添上后,他将单子合上交给福禄,问道:“日子定在何时?”

    “八月初三,侧妃娘娘说那时候适宜打猎。”福禄照实回答。

    “嗯。那就八月初三。”宋祁点头,吩咐道:“帖子的事便交由你去办。”其他需要注意的便不再提,福禄的办事能力他还信得过。

    福禄应了声,恭敬退下了。

    宋祁左右看看已无事可做,便起身舒展舒展筋骨。打算去书香苑寻赫连清喝几杯小酒。

    这些日子,他虽也去别的姨娘院里。然去的最多的却是书香苑。只是不管在哪个院里,他都不曾过夜。他是那种没有的时候,只要入了眼就可以凑合,一旦有了却一点都不能勉强的人,不管是物事,还是喜欢的人。

    往日里瞧上去或有几分姿色。或有几分喜人性子的莺莺燕燕,如今他看着不是觉得太蠢,就是觉得太呱噪,或是孤傲冷清自以为是到令人不爽。或是性子太软动不动就掉泪令人生厌,为数不多还看得过眼的一两个,例如徐姨娘,却也同样让他提不起兴致。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和虹鸠苑里的那个一样,那般聪明狡黠,即便是耍阴谋诡计也让他觉得可心的人。

    是以与其应付那些女人,他更乐意寻赫连清这个冒牌姨娘喝喝酒。

    晃眼便又是半月有余,打猎的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收到了帖子的,自然是兴高采烈沾沾自喜,并以此为荣,毕竟逸亲王府的邀请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而那些没有收到帖子的,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中贵族们谈论的话题便就大多围绕着打猎这一事了。

    宁秋霜在收到帖子的那一刻,宛如捡到稀世珍宝般,高兴地直在屋子打转,随后便正如顾安年所想的那般,她的小心思动了起来。

    吴婷儿早已得到了十二的指示,要诱导宁秋霜将阴谋的实施安排在打猎时。吴婷儿心里只有那清贵的七公子,有了命令自然事事遵从。她稍稍暗示一番,宁秋霜便认定了打猎之时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不再犹豫接受了吴婷儿的建议。

    而顾安华,在她想清楚为何自己也会收到邀请,便权衡完其中的利弊之前,她收到了项氏的传召。

    自顾安绣母女回府,受了顾安年一通威胁后,宋姨娘便收敛了许多,而原本就不怎么受关注的顾安华,也因此渐渐被众人遗忘。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蜷缩的无奈和不甘,让顾安华的心愈发狠戾,除了想要顾安锦身败名裂,她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是以,在隐隐觉察到宁秋霜对顾安锦的敌意后,她想宁秋霜示好了。在经过一番试探后,她更是与宁秋霜结成了同盟。

    顾安华以为在扳倒顾安锦之前,自己还要再沉寂一段日子,然而随着逸亲王的一封帖子,项氏突然找上了她。在收到丫鬟的通报的那一刻,她是激动而不解的。怀着这一份复杂的心情,她稍作打扮,随暖香苑的丫鬟去了暖香苑。

    在顾安华的记忆中,除了晨昏定省,她其实并没有来过暖香苑几次,更别提是项氏所住的东次间,而且还是被恭敬地请进来。

    时至黄昏,暖香苑内已褪去了一日的酷暑,变得清凉了许多。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越来越繁盛的花草树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其他的事物没有丝毫改变,若真的要说有何变了,那便是这里的主人——项氏。

    自顾安年出嫁,项氏便仿似憔悴了许多,人也不如以前那么精神,瞧着老了几岁般,整日里都是一副慵懒模样。然不管如何,这后院的女主人还是她。

    顾安华跟着丫鬟穿过月亮门,便瞧见了在院子树荫下乘凉的项氏。项氏轻摇着贵妃团扇,侧首闭目在摇椅上养神,看上去昏昏欲睡,旁边一个模样机灵俊俏的丫鬟在替她打扇。

    “夫人,八小姐来了。”去请顾安华的丫鬟上前福身轻声道。

    “嗯?”项氏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先是瞧了顾安华一眼,这才伸手由旁边的丫鬟扶着坐起身,无甚精神地道:“华姐儿来了啊。”

    “安华给母亲请安。”顾安华委身行了一礼。

    项氏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今日顾安华的穿着打扮与顾安年未嫁前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华贵中又有几分清雅秀致,与顾安华往日一味华丽的风格完全不同。

    项氏不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就凭顾安华也想模仿她的年姐儿,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她没有揭穿,她需要顾安华这份讨好她的心。

    “华姐儿近日在作何,怎的也不见来暖香苑走动走动?”项氏淡淡一笑,招手让丫鬟搬来墩子让顾安华坐下。

    顾安华骄纵的性子这段时间已收敛不少,她先是道了谢,这才坐下,微笑着回答道:“回母亲的话,这些日子天气炎热,安华怕扰了母亲清静,是以便没有过来打搅,只自己在房里看看书解闷。”

    看书?年姐儿倒是喜欢窝在屋里看书。

    项氏心底冷笑,面上和蔼笑道:“只看书也闷,有空不妨到暖香苑走动走动,陪母亲说说话。”又低叹一声,道:“自你年姐姐出嫁,母亲这日子便难过了起来,平日里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一个了,总寻思着寻个姐儿来陪陪,可年纪稍大的也都各自有事,不耐烦陪着我们这些长辈说话,母亲思来想去,便就想到你了。”

    她和善地笑望向顾安华。

    这暗示已足够明显,顾安华还不至于蠢到毫无所觉的地步。

    只以为是自己今日这扮相引了项氏怀念,让项氏对她另眼相看,顾安华按捺着心中激动,双阳晶亮,连连点头笑道:“母亲即便不说,华姐儿也自当来陪母亲说话解闷的。”

    她本来就是打的讨好项氏的目的,所以才会特意打扮地与顾安年相似。如今机会送上门,她如何能不高兴?

    她记得清楚,就是因为跟着项氏,顾安年才能在府上高人一头,最后还抬了嫡女。她自认不比顾安年差,跟了项氏,她自信她能比顾安年得到的更多!

    看到顾安华喜形于色,项氏勾起一边嘴角,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得意。

    这世上果真没有一个姐儿,能比得上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年姐儿!

    在往后的日子里,项氏便时常派了丫鬟寻顾安华过来说话,也确实会指点她一二。顾安华在侯府中再次抬头挺胸起来,而同时,她在不知不觉间,沦为了项氏手中任意拿捏的棋子。

    而顾安年,依旧过着无波无澜的舒心日子。

    当院子里到了适婚年纪,已经许了人家的丫鬟们纷纷绣起香包的时候,顾安年才惊觉又是一年七夕到了。望着丫鬟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讨论花面的欢喜模样,她不由苦笑摇头。七夕是未婚男子与女子的节日,如今已经与她无缘了。

    这般想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手腕上的红绳上。

    七年之约啊,如今已经是第五年了,那个不知道能否算是承诺的承诺,也不知那个人可还记在心里?然,不管那人是否记得,这也将是她与他的最后一个七夕了。

    握住腕上的红绳,顾安年下了一个决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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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乞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乞巧节,是往日里婉约的闺秀、矜持的公子哥儿们可以明目张胆表露情怀的日子,亦是许多痴男怨女痴嗔哀怨的日子,可无论是何种人,终究是与“情”之一字有关。

    顾安年却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对这一日终究是抱着何种情怀。

    乞巧节这一天,在其他女子忙着赠香包,约会心上人的时候,顾安年却在逸亲王府中度日如年。她心里念着鬼面人的事,不管作何都集中不了精力。

    漫长的白日,便在心不在焉中度过,总算熬到黄昏时候,她稍作收拾带着青莲去了墨轩阁,想要问问宋祁可否让她出府一趟。

    这是争吵后她第一次主动寻宋祁,她也没有抱着必须达到目的的决心,只是想着不管宋祁答不答应,她都要出去一趟。

    很不巧的,宋祁并不在府上。

    “王爷一早便出去了,也不要老奴跟着,不知是去了何处,要作何。”福禄是这样说的。

    顾安年难免有些失望,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她对福禄道:“公公,一会王爷若是回府,你可否与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需出府一趟,两个时辰便回。”

    “这……”福禄有些迟疑。按理,后院里的女人不可擅自出府,除非有王爷的许可,只是娴侧妃不同常人,他也不敢拦着,然也不敢应下来。

    顾安年却不管他有何顾虑。知晓他不敢硬拦自己,便道:“若王爷问起,公公只管说是茶楼有要事,王爷不会为难公公的。”说罢已领着青莲转身走了。

    福禄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时候尚早,顾安年回虹鸠苑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取了几锭银子,便领着青莲从侧门出了王府。而在她们身后,梦萝不近不远地跟着。也摸出了府。

    夜幕还未完全降临,灰黑色的天空星星零零闪烁着几颗星辰,东西两边,两颗星子遥相呼应,烁烁其华。自然就是牵牛与织女星。

    华灯初上,街上已十分热闹。

    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繁华热闹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眼望过去,有蠢蠢欲动却恪守礼数保持距离的年轻男女;有嬉笑打闹成群结伴的彩衣小姐;有遥指天际嘴里吟诗作对,双眼却瞄着过路姑娘的书生公子;有追逐嬉戏的总角小儿;亦有相携漫步流连各个商贩的青年夫妇。

    顾安年一路走走停停,每个路过身边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名为幸福的光晕,在彩灯的照耀下。光芒万丈。她觉得自己依旧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月老庙坐落的城西城门附近,顾安年顺着人流来到门前,就如往年一样,这里早早便热闹非凡。庙里香火鼎盛。挤满了或是求姻缘,或是还愿的男女,庙外姻缘树下,则是站着不少拿着姻缘签往树上抛的姑娘小姐,姻缘签抛得越高,挂地越稳,所求的姻缘便越圆满。

    顾安年一直觉得以这种方式来祈求姻缘美满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她不信这些,所以也不屑做这些。或许只是因为她不懂那种抱着希望期待的心情。

    但是今天,她却愣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傻子往树上抛绑着红彩条的许愿签,然后看着她们或欢天喜地,或失落非常。

    许是因为她站的太久了,旁边摆着算命摊子的相士笑着招呼:“这位小姐,你可想算算姻缘?不若让老夫来为你算上一卦。”

    顾安年侧目望了那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相士一眼,抚了抚脑后的发髻,笑道:“先生可见过求姻缘的妇人?”

    大匡王朝,那习俗,女子出嫁后便要结妇人头,未出阁的女子与已出嫁的女子最大的区别,便就是头上所梳的发髻,只一眼便能分清。

    那相士一愣,抚了抚下巴上白花花的山羊胡子,笑道:“老夫看的是心,不是外在。”

    顾安年心道了句装模作样,抿唇笑道:“莫非先生有通天本领,能看透人心?”

    “非也非也。”老相士含笑摇头,“心若有情,便有所束,小姐神色通达,眼中澄澈,无欲无念,并非是有情之人。”

    顾安年哼笑一声。无欲无念?她想要的,念着的多了去了,何来的无欲无念?

    不再理会那故弄玄虚的相士,顾安年转身离开。

    那相士见她离开,却突然扬声道:“命中有时终须有,躲不过避不开,舍不了抛不下,小姐当珍惜眼前人才是。”

    顾安年远远听到那句高喊,脚步并未停留,只是嗤笑一声,往喜鹊桥的方向去。青莲始终紧跟在她身后,听到那相士的话却是微微一怔。

    喜鹊桥在月老庙东侧,与月老庙隔着一条四通八达的街道,过了桥再往前便就是城门。

    喜鹊桥与月老庙相隔的街道上,摆满了买吃食与玩物的摊贩,穿着各异的游客在期间穿梭游走,挑选着各自所需的东西。

    顾安年走到一个面具摊前,随手拿了一个戏剧脸谱带上,付过银子后,她将面具戴在脸上,遮挡住姣好的面容,只余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

    “小姐,您这样怕是无人能认得出来了。”青莲掩唇微笑。

    面具下的唇瓣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中半点不显,顾安年淡淡道:“你到月老庙里等我吧,我要独自在附近转转。”

    “这……”青莲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道:“小姐小心。”随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顾安年一直等到青莲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才转过身,随后在人群中东窜一一下西窜一下,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并未真正离开,而是躲在人群中。想要跟踪顾安年的青莲见状急忙跑了出来,见已没了人影,一跺脚,随意寻了个方向追上去。

    顾安年其实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一个买彩灯的小摊后面,见青莲离开,她从小摊后面走了出来,把带着的戏剧脸谱一扔,重新走到面具摊前买了个福娃面具带上,这才朝喜鹊桥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着天气极好,夜幕之上,银河横跨在天际,清晰而明亮,璀璨生辉。而群星之中。河东的织女星,河西的牛郎星。依旧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时明时暗的光辉,似是对情人的神情呼唤。

    顾安年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步步踏上青石桥,清爽的晚风拂过,被发丝切割成一片片的视野中,仍旧如往年般。是一对对浓情蜜意的男女。

    只是,没有那个带着鬼面面具的人。

    却有一个熟悉却不愿见到的人。

    喜鹊桥上也不乏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天际的星辰。或观看远处河中往来的船只,或探头打量桥下顺水而过的花灯。

    然而那个人却与周遭的环境氛围格格不入,只是一个人呆愣地不知道望着何处失神,坚毅的侧脸透着少见的脆弱。

    鬼使神差般,顾安年轻悠地走到那人身旁的位置站定,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扶着栏杆,遥望着远处船只上的渔火灯光。

    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气息拉回了陆方伯飘远的思绪,他皱着眉回头,却看到一个娇小的,带着面具的女子,眼中不由闪过惊讶,随后又是了然。

    “你也是一个人吗?”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问完才惊觉身边的是个陌生女子,不免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

    良久,原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却不料身边那人却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是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太过落寞,又或许堆积在心中的感情太过沉重,在得到回应后,陆方伯突然很想跟眼前的人倾诉一番,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学着身边人的样子扶着栏杆,陆方伯仰头望着璀璨的夜空,开始了自己单方面的倾诉。

    “我也是一个人,我想以后应该也是一个人。我的心里藏着一个人,已经有五年,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到这里来,可是我从来不敢去算卦,也不敢抱着希望去许愿,我怕算姻缘的先生说出来的是令我失望的话,也怕自己抱的期望太大,许了愿却终究无法现实。”

    “有那么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长得是如何的模样,不知道她有何等动听的嗓音,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式的头花。我给她写信,她从未回过我,我送她的钗子,她也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我不知道于她而言,我是如何的存在。我所知道的,只有梦中那一场倾盆的大雨,以及飘摇在雨中的红色身影,我想那一定是她,可即便是在梦中,我也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想着她,念着她……”

    “忘了吧。”清晰有力的三个字蓦地响起,陆方伯诧异的低头,却见身边的人已转身离去。那一瞬间,他的眼中涌起的深不见底的哀伤。

    在听到“那一场倾盆大雨”的瞬间,顾安年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灼烧过一般,所以她落荒而逃了,丢下那三个字。

    下了喜鹊桥,顾安年脚步匆忙地走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等一下!”突然响起在身后的叫唤她没有理会,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走,直到纤细的手腕被紧紧攥住,被猛然拉住的力道让她险些摔倒在地。

    “是你……”回过头,酸涩发涨的眼中倒影的是熟悉的丑陋面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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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最后一次

    今日是乞巧佳节,宋祁一早便出了门,带着那个鬼面具,以及常年带在身上的红绳。

    想了将近一个多月,他决定在今日把一切都坦白。本来他就没有打算瞒着小七,只是上次的坦白被打断,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没有找到适合开口的时机。

    他想即便小七对他宋祁没有多少感情,对鬼面人却是不同的。当把两个身份合在一起,或许小七就会接受他。

    宋祁当然不会一早便去月老庙附近等着,他不确定顾安年是否会来,但却知晓顾安年不会一早就过去。所以他先是进了宫,将面具放到以前住的宫殿里后,便进了御书房议事。这一天,他同样心神不宁,议事期间频频出神。

    好不容易议完事从御书房出来,他却又被皇后以及太后唤了过去用膳,想着时辰还早,他便应了,而这一应,竟到了天黑才得以脱身。

    匆忙出了宫,他立即戴上面具,运起轻功飞向月老庙。

    ************

    “发生何事了?”醇厚的男音传进耳中,鼓动的心仿似得到了抚慰,渐渐平息下来。

    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确定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顾安年才冷静了下来。

    竭力的奔跑让她有些累,她喘着气疲惫的闭了闭眼,尝试呼唤剧烈的呼吸,然后抽回被拉着的手,低声道:“你来了。”

    狰狞丑陋面具下的脸有些凝重,如墨般的星眸敛了敛,鬼面人颔首应了一声。

    顾安年没有察觉到那细微的反应,依旧慌乱的心甚至让她忽略了身边人与某人异常相似的身形。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开始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游走,脑海里不断盘旋着陆方伯飘渺却沉痛的话语。

    陆方伯的那番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让她措手不及的同时又惊惶难安,不仅仅是因为陆方伯话语里沉重的感情,还有他所说的那个梦。在听到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将那个梦与前世最后的场景重叠到一切,她慌乱地猜测,是不是陆方伯有了前世的记忆?

    而庆幸的是,从陆方伯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还没有认出梦中那个红色身影的人就是她。他只是把那个身影臆想为他心里虚构的念儿。

    虽然很残忍,但活在陆方伯心目中的念儿。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是心机用尽的顾安年。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件事永远被埋葬。

    她想与其残忍地让陆方伯的幻想破灭,不如让他抱着心中的美好。直到那份感情在岁月的冲刷下慢慢死去,然后开始新的人生。这是她对于欺骗陆方伯的唯一的恕罪。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着。周围的一切不管如何喧嚣热闹,都与她无关,都无法影响感染到她一分一毫,在这样的人群中,她愈发显得格格不入,仿佛遗世而独立。

    带着鬼面的高大身影始终紧紧跟在她身后。终于在她即将撞上对面的路人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将她带到了相对人少的街角。

    “发生何事了?”

    这是鬼面人今晚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顾安年总算抬眼望向他。眼中闪过迷茫。她皱起眉抿了抿唇,半晌才张了张嘴,迟疑道:“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语气满是不确定。

    顿了顿,她又苦恼道:“我刚才碰到了一个人,听说了一些事,我才知道原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我觉得……我好像欠了他什么。”

    鬼面人静静听她说完,突然道:“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

    顾安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不后悔。”她只是苦恼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安排这一切。

    这一眼,顾安年终于发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她恍然惊叹道:“我才想起来你和他一样,都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嗯……身形也有些像。”说着又上下打量起来。

    面具下优雅的唇角愉悦地勾起,鬼面人故作不解问道:“谁?那个他是谁?”

    “一个任性的人。”顾安年淡淡一笑,心情好了许多,“我们去逛逛吧。”她说,并没有将方才的发现放在心上,毕竟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她不想考虑太多。

    对于这个答案,鬼面人显然很不满,脸色都难看起来,不过顾安年看不到他被面具挡着的面容,自然不知道他是何表情,只整理好心情打算好好游玩一番。

    每年的乞巧节,其实都不尽相同,吃的喝的玩的也大多是那些,很少有新鲜的玩样儿,不过是人多热闹,人们图的就是这气氛。

    换了心情,再次穿梭于人群之中,顾安年有了心思去看路边的小摊贩,鬼面人在她的身后,护着她避开川流而过的人群,不被路过的行人撞到。

    顾安年少有地好奇心旺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在看到一群带着猴脸面具追逐嬉闹的孩童时,她突然转过头对身后的人笑道:“我发现这整条街上,都没有比你的面具更难看吓人的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没有看到一样的。”

    鬼面人勾唇一笑,低醇的声音缓缓道:“我这个可不是随意买得到的,这世上仅此一个。”

    顾安年耸耸肩,将手上拿着的风车放下,道:“我觉得除了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

    鬼面人怔了怔,而后笑道:“你说得对。”面具下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或停下来吃碗馄饨,或喝杯凉茶,或看看杂耍。或许是因着两人各怀心事,是以并没有如上次那般放得开,一前一后走着,即便笑着,也没有全心全意。

    在路过挂满花灯的摊位前。鬼面人拉住走在前面的顾安年,笑问:“放花灯吗?”

    顾安年看了眼小巧精致,形状各异的花灯,摇头道:“今年不放灯了。”她望向鬼面人的双眼,淡淡笑道:“去喜鹊桥吧,这里人太多了。”

    “好。”鬼面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朝面前的人伸出手。

    那只手一如记忆中的修长好看,顾安年却含笑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吧。”说罢率先转身往喜鹊桥的方向走,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后面的人会跟上来。

    鬼面人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好一会才缓缓放下,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明亮的眸子深处有哀伤慢慢溢出,直到那抹身影即将淹没在人群中,他才抬脚追了上去。

    夜愈深。星光越亮,爬到树梢的明月。反而失掉了颜色。

    夏夜闷热。从河上吹来的夜风却异常凉爽,带走了人们身上的暑气。

    喜鹊桥上依旧有不少人,顾安年环视一圈,并没有再看到陆方伯的身影,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将被河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回身。看到正踏着沉稳步伐朝着自己走近的鬼面人,顾安年笑了笑,道:“就在那里吧。”

    鬼面人微微一愣,却听话地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

    顾安年笑着指了指自己脚下。又指了指鬼面人脚下,说:“去年的今天,你在这里,我在那里。今年的今天,我在这里,你在那里。”

    鬼面人不明就里,问:“那明年呢?”问出这句话,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竟然一直不安。

    是的,从今天看到她开始,就一直不安,有一种猜测叫嚣着,让他心烦意乱。

    对面的人依旧笑着,只是抚了抚头上的发髻,道:“你也看到了吧,我已经嫁作人妇,不能再如之前那般恣意妄为了,不管你是否还记得之前说的话,现在都只能忘了。”

    还以为她是要说什么,却没想原来是这件事。鬼面人松了口气,继而被无限的喜悦淹没。

    他克制着心中的激动,故作镇定问道:“你是为了你的丈夫?我不介意的。”

    顾安年愣了愣,抿着唇角摇头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即便她没有嫁人,她想她和鬼面人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她无法把心交给任何人,尽管是眼前这个对她而言真的是不同的存在的人。

    “我——”心底的喜悦淡下去,鬼面人握紧双拳,就在坦白的话即将冲口而出时,对面的人却突然摘下了面具,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倾城的容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有几分苍白,折射出的温润光华,如梦似幻,飘渺而遥远,让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神情,只有那如一汪秋水般的眸子,愈发清晰起来。

    鬼面人的瞳孔骤然收缩,面具下的双唇蠕动着,却再也吐不出一句话,只痴痴望着那熟悉的熟悉的绝美脸庞,忘了动作,他体会得到她决绝的信念。

    拨开眼前缭乱的青丝,顾安年望着对面怔愣不知动作的鬼面人,低低开口:“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看了,就真的了无牵挂了。

    比起未知的好奇,摊开一切更容易忘记。

    高大的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而后修长宽大的手缓缓举起,覆上丑陋的面具。

    顾安年屏住呼吸,攥紧了袖口,等着面具揭下的瞬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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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知道真相以后

    明月高悬,星光璀璨,清风骤起。

    青石桥下,河流两岸的草堆里,蛙声虫鸣此起彼伏,掩盖了桥上情人间的窃窃私语,风吹过带动的草叶摩挲声响,沙沙的,有些惬意,又有些喧嚣。

    静谧的夜晚,因着喜庆的日子,染上了喧闹的色彩。

    站在喜鹊桥上,抬头便能从影影绰绰的树梢间,看到不远处的月老庙前灯笼高挂,人声鼎沸的盛状。然而隔着不到一里的路,喜鹊桥上却相对安静,只能隐隐听到前面传来的喧嚣之声,两个地方,仿似两个世界。

    当覆上面具的手缓缓将面具揭下,出现在视野里的脸庞俊逸而邪魅,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斜飞入鬓的俊美,微抿的薄唇,都是早已熟悉的模样,即便是眉眼间的神色,亦是熟悉万分。除了披散着在风中飞扬的发丝,一切都是她这几个月熟悉的。

    隐约的喧嚣之声变得更加遥远了,就连附近低声诉说情话的私语声,亦模糊起来。

    顾安年动了动手指,慢慢地深吸口气,微微瞠大的双眼一点点酸涩起来,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直到眼前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起来。

    最后深深望了那熟悉的面容一眼,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宋祁想过很多种结果,当他对顾安年表明身份后,他猜想她或许会埋怨他的隐瞒,或许会欣喜地接受这个现实,又或许会难过地流泪,又或许会斥责他是在故意作弄,他设想了很多,却没有料到这一刻,她只是安静沉默地转身离开。

    一句话也没有。

    宋祁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甚至不甘心地认为,只要自己在她要求见他的真面目之前坦白,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未卜先知。

    英挺的眉紧紧蹙起,眉宇间尽是弄得化不开的愁绪,以及茫然。

    在追上去与转身之间徘徊良久,最终他选择了转身。

    什么都没有说,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与其盲目地追逐,或是茫然地停留在原地,有时候回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走在越来越远离那一片喧嚣的小路上。直到前面的灯光再也照不亮附近的景色,顾安年才停了下来。

    或许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心里是无比震惊的,但是现在,她却很平静。

    原本想转身回去。却无意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孩童嬉笑的声音,她恍然记起前面是河道的支流。迈开的脚犹豫了起来。

    踌躇片刻。她循着笑声寻了过去,果真看到在有些昏暗的小土坡下,一群稚龄小儿正举着花灯追逐玩闹,灯火映在小小的脸上,稚嫩纯真的笑脸,鲜明而简单。

    她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单纯而天真,不用想太多,只要有吃有喝有玩就好,因为容易满足。所以不会要求太多;因为不知道世间的黑暗,所以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永远比丑陋多。

    然而这些,却是她三世的生命中都不曾有过的。

    尽管从不曾对此有过多的想法,但是缺少的始终是缺少的。

    淡淡一笑,她打消了马上回府的念头,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抱着膝头看那群孩子玩闹。

    夜晚的风很凉爽,轻轻吹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顾安年险些就这么睡了过去。

    “小姐姐,小姐姐!”迷糊间,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顾安年眨了眨眼猛然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张可爱软糯的小脸,正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自己。

    有被吓到了那么一下下,顾安年很快镇定下来,扯出抹笑问:“怎么了?”

    面前的孩子眨了眨眼,脆生生道:“小姐姐,我们都要回家了,你不回家吗?娘亲说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这里就会有吃人的妖怪跑出来,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顾安年抬头望了望,发现月亮已快至中天。她笑了笑,来自陌生人的单纯关心,让她觉得心里泛暖。

    点点头,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笑道:“我也要回去了。”视线扫到之前被放在一边草地上的面具,她愣了愣,俯身捡起来,递给眼前的孩子,柔声笑道:“这个送给你。”

    男孩迟疑地看着她,伸手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扭了扭身子腼腆问道:“真的要送给我吗?你不要了吗?”

    顾安年毫不迟疑地点头,“嗯,送给你,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

    听她这样说,男孩欢喜道:“谢谢小姐姐!”顿了顿,又红着脸说了句:“小姐姐你真好看。”小手接过面具,蹬蹬跑到一边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微微一笑,顾安年呼出口气,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离着逸亲王府一里路的街道转角处,宋祁负手立在安静的街道边,皎洁的月光洒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像是铺着银白的霜,冷清而孤傲。

    顾安年抬头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两人的视线不期然间交汇,一个平静,一个幽深。

    宋祁先收回目光,往日或慵懒散漫,或霸道任性,或威严高贵的脸庞,如今冷漠如冰般。他只是对顾安年抬了抬下巴,便转身沿着街道往王府大门走去。

    怔愣片刻,顾安年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落后他两步的距离,视线落在他腰间随着走动而摇曳生辉的玉坠上。

    夜已深,逸亲王府大门已关,只有两盏灯笼照着漆金的匾额,以及红漆大门与柱子。

    王府门前威武的白玉石狮前,青莲抱着手焦急地徘徊,不时抬头张望前面漆黑的街道,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探头张望了,当看到那一前一后朝着这边走来的身影时,青莲心中先是高兴,而后却是无限的疑惑。她生生抑制住了想要跑过去的冲动,待那两人到了石狮前,才略带激动地福身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免礼。”宋祁淡淡吐出两个字,而后一把拉过走在身后的顾安年,松松揽在怀里。顾安年并未挣扎,随着他一步步上了门前的石阶。青莲则惊疑莫定地跟着两人身后。

    待两人到了门前,守门的将领徐飞上前抱拳行礼:“卑职参见王爷,见过侧妃娘娘。”

    徐飞是逸亲王府的家将,先前跟着宋祁征战沙场,因着年事已高,回京后便在逸亲王府当差,做了门将。

    “免礼。”宋祁依旧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然后道:“去告知福禄一声,本王与娴侧妃游玩才归,疲乏非常,叫他速速备好热水,准备些吃食。”

    “卑职领命。”徐飞抱了抱拳,挥手令看门的士兵推开沉重的大门,又招过一个将士先一步进去传话。

    王府大门缓缓开启,宋祁望了眼怀里的顾安年,淡淡道:“进去吧。”

    顾安年顺从地点头,就着被揽在怀里的姿势跟着他进了门,很快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穿过垂花门,由游廊绕过正厅前的庭院,再穿过左侧的偏厅,过了小花园,便上了回廊,期间宋祁一直未曾松手,顾安年也一直没有挣扎,眼见着墨轩阁就在眼前,顾安年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宋祁,道:“王爷,妾身……”

    宋祁却先一步打断她,以不容抗拒的语调道:“我们谈谈。”在月光下幽深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薄唇轻启,缓缓道:“今晚你就宿在墨轩阁。”

    顾安年深深望他一眼,知道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得抿紧唇角点了点头。

    墨轩阁内灯火辉煌,先一步收到命令的福禄早就命底下人打点好一切,此刻正站在院门前焦急地探头张望。在见到相携归来的两人后,他欢喜地哎哟一声,颠颠儿迎了上去。

    “老奴给王爷,侧妃娘娘请安。您们可算是回来了,险些急死老奴了!”福禄跑到两人面前,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苦着脸抱怨起来。

    “行了,别穷抱怨了,热水可备好了?”宋祁面无表情地挥手制止福禄的唠叨。

    福禄一听这语气,再一瞧那脸色,顿时心里一激灵,也不抱怨了,端正了脸色恭谨回道:“回王爷的话,热水吃食都备好了。”

    宋祁点点头,吩咐道:“伺候娴侧妃沐浴更衣。”说罢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

    “……”福禄眼含担忧地望了眼宋祁的背影,这才对顾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侧妃娘娘这边请。”

    “有劳公公了。”顾安年微微颔首,跟着福禄往净房去。

    沐浴过后,福禄把顾安年带到了墨轩阁正房,随后便悄声退下了。

    这是顾安年第一次来这里,然而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欣赏房里高雅简洁的装饰,反而桌上的酒菜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在摆满酒菜的桌前坐下,她毫不客气地提起玉箸吃了起来。

    才刚吃了几口,房门突然嘭的一声被推开,还来不及放下筷子,顾安年怔愣地看着门外轻皱眉头,脸色有些潮红的宋祁。

    宋祁也看着房里的顾安年,想到自己方才躲在书房里喝闷酒,她却舒舒服服泡了澡在这里吃香喝辣,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再也维持不了脸上冰冷的神情,在些微醉意的驱使下,他怒气冲冲地奔到桌前,将安稳坐着的某人一把抱起,直接往凉榻上一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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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谈谈

    顾安年嘴里还叼着筷子,惊呼还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扔到了凉榻上。凉榻不比软榻,被那样往上面一扔,着实让她受了一回疼。

    “发什么酒疯?”一大股酒气钻进鼻腔,本打算装乖顺保持距离的顾安年忍不住板下脸来,没好气地瞪了作恶的某人一眼,翻身就想坐起来。

    她放才才吃了几口,这会还饿着呢,没心思开玩笑!

    她倒不担心宋祁会把她给怎么样了。

    宋祁哪里会让她如愿,见她还敢跟自己大小眼,桃花眼一眯,在顾安年坐起身前一把扑了上去,没骨头似地死死压住,四肢并用地缠着,还赖皮地扭了扭蹭了蹭。

    如果不是双手被压着,顾安年真的很想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他来一下。方才不是还酷帅冷霸拽的么,这会八爪鱼的架势是要闹哪样?

    顾安年发现她跟宋祁这人真的较不起真来。

    原本以为经过今晚在喜鹊桥的事,她和宋祁会彻底闹僵,会变得淡漠疏离起来,起码她自己是这样打算的——说明一切,从此以后,相敬如冰,一直到离开。而宋祁之前冰冷的态度,让她以为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作为逸亲王,拥有无比崇高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宋祁有宋祁的骄傲,顾安年觉得不管他做出何等冷酷的举动,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可偏偏眨眼之间,黑着脸一副暴怒模样的人,现在却孩子一般赖在她身上,她真的手足无措了,素后心底涌上的是深深的无奈。

    她想她永远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宋祁这个人。

    身上的人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顾安年试着动了动被压在两人中间的手。想要把上面的人推开。奈何不管她怎么用力,身上的人就是纹丝不动。

    顾安年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质女流,然而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力感,却让她赤果果体会到了女性相对男性而言的弱势。

    呼出口气,她不再浪费力气,尝试和身上的人商量,“王爷,您往旁边挪挪,我快喘不过来气了。”宋祁高大的身形,对她而言可不就是座小山么。

    现在的宋祁明显心情不好。不,应该是极其差,是以她也不敢再故意对他太生分,就怕他真一气起来就不管不顾把她给办了。

    宋祁自然知道她被压着不好受,可是他不好受。她自然也别想好受。虽是这样想,他还是稍稍放松了对顾安年的压制。闷声闷气道:“本王正难受呢。你还想快活?”

    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顾安年大大松了口气,恍惚间听到宋祁似抱怨似指责的话,她毫无愧意地回道:“王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不能自己不痛快。就让所有人都陪着您不痛快。”完全没有把惹了对方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祁顿时被气得哼哧哼哧直喘气,心想要不是你我现在会这样?身上也不使劲了,狠狠压了下去,嘴里恶声恶气道:“对。本王就是要你跟着不痛快!”

    再次被泰山压顶,顾安年不耐烦地哼哼两声,不得不又缩着手挡在两人之间,一边翻白眼一边道:“王爷您到底几岁了?稚龄小儿都比您讲理些!”

    “年岁不是问题。”宋祁蹭到她颈边,满足地蹭了蹭。

    我还种族不是问题咧!顾安年怒了,抽出一只手拨开肩膀上的大脑袋,顺手揪了一把顺滑如丝绸的发丝。因为触感不错,她又多揪了两把,这才解了点气。

    宋祁痛得嘶了一声,忙伸手抓住她作怪的手,稍稍抬起身子望进她眼里,叱道:“大胆!”

    顾安年一直僵着身子躺着,除了推搡两把,她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她不是无知少女,男人这种生物是经不起撩拨的,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会宋祁起了身,除了还被压制着的手脚,她已经轻松很多,面对某人没有装模作样的呵斥,她连眼神也懒得奉送一个,掀了掀眼皮道:“不是要谈谈吗?你要这样谈?”

    话说,这真的是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后,一般人正常合理的相处模式?不该啊!

    宋祁却是眼珠子一溜,勾起嘴角邪邪笑道:“本王更愿意去床上谈。”

    顾安年已经懒得鄙视他,板着脸语气淡漠道:“既然王爷不想谈,妾身要回虹鸠苑了。”

    “妾身”这个称呼又用上了,明显是又开启了疏离模式。宋祁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她肩膀上拱了拱,可怜兮兮要求:“那你哄哄我呗,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喝了好多闷酒。”

    “……”顾安年沉默下来,敛了敛眸子,低声问:“那时候,你想我说什么?”

    宋祁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一样。

    “那时,我在想你是否以为我在戏弄你……我自然是希望你开心的。”憋了半天,宋祁丧气地吐出这么句话。

    他自然是希望听到她说开心两个字的,可是想想,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他认识的小七了。这个人很奇怪,这是他对眼前人的理解,所以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这样一想,宋祁豁然开朗了。

    “我想要你开心!”他强调道,双眼亮晶晶的。

    顾安年看着他闪闪发亮,带着希冀的眸子,突然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地竟真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宋祁的眼睛很漂亮,不单单是外在的漂亮。他的眸子不是那种未涉足世事的单纯干净的漂亮,而是那种仿似饱经沧桑,通达透彻的漂亮,澄澈而知性,却又真挚而专注。他笑起来的时候,眼中的光深深浅浅,既有浮于表面的霸道任性,又有深藏在底的深沉多变,让人不自觉想要探究和深陷。

    拥有这样眼睛的人,是最难懂,最难揣测的人。

    “小七,你真好。”陷入沉思的顾安年恍惚间听到一声低叹,回过神时,唇上是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

    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让顾安年的无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趁着某人正投入,她毫不犹豫地瞅着空荡脑袋往上一磕,再抓准时机在人吃痛起身的时候,抬脚踹上了某人的肚子。

    “哎哟!哎哟——!”宋祁只来得发出两声惨叫,就一下从云端掉到了凉榻下。

    一炷香的时间后。

    宋祁盘腿坐在凉榻一边,呲牙咧嘴地揉着受伤的肚子,对对面同样盘腿坐着,双手抱胸的顾安年抱怨道:“你还真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我都痛死了。”

    顾安年面无表情地板着脸,拍了拍凉榻,口气严肃:“有话就快说!”一副正襟危坐打算彻夜长谈的架势。

    宋祁只好闭了嘴不再穷嚷嚷,也正了正神色,认真问:“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要全部都知晓。”

    顾安年也料到他会追根究底,呼出口气转身摸到小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等到嫡姐与洛靖远成亲,我就跟先生离开。”

    “去哪?”宋祁皱眉,追问。

    “游走天下,恣意逍遥。”顾安年弯唇一笑,眼中带着期许。

    “那顾怀卿呢,宁秋霜呢,陆方伯呢?”宋祁抛出一串问题。

    顾安年只是摇了摇头,捧着茶杯道:“他们都和我无关。”

    那我呢?宋祁很想问,心里又酸又涩,却终究没有问出口。脸色沉了沉,他道:“以你之言,你岂不是很快就要离开?照如今这状况,明年顾安锦和洛靖远就能成其好事。”微眯起双眼,他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两人相对而坐,宋祁目光一闪,顾安年就猜到了他有何小心思,微微叹了口气,她道:“王爷,即便你不插手捣乱,她们两个也不会这么快就圆满的。”

    前世有项氏和宁秋霜,以及她从中作梗,嫡姐确实走了很多弯路,虽然今生她已不同,可项氏还在,宁秋霜也不再是前世的宁秋霜,一切都还不好说。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永济侯府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她至今还没有一点头绪。

    宋祁听她口气笃定,不由好奇地挑了挑眉,问:“你如何知道?指不定今年他们就成亲了呢?我估摸打猎这事一过,永济侯府和洛府就会急着办事了。”

    毕竟都被盯上了,再不赶紧把事办了,不是给人机会从中作梗么?

    顾安年闻言自信地勾起唇角,挑衅道:“既然王爷如此认为,不如你我打个赌?我赌两年内,这亲结不了。”

    宋祁瞧她那眉飞色舞的自信小模样,心里乐得不行,面上故作沉思道:“既如此,本王就赌他们能在两年内结成连理。”

    他也不过是瞧着顾安年高兴,所以陪着玩玩,心里根本没有把这事往心里去。

    顾安年却是很认真的。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顾安锦与洛靖远的好事,直到三年后才真正成真,而那时,时过境迁,回想今日种种,所有人只能感慨世事无常。此乃后话。

    “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望着眼前人,宋祁问出最想要知道的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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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相处模式

    细分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概括的话却只有四种:亲人、爱人、朋友,以及陌生人。再简单一点的话,就是重要与不重要两类。

    这一世,在顾安年眼中,亲人的话,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多,但她只觉得顾安锦勉强算是,沈千算是;朋友的话,她想不到有谁;爱人的话,很明显没有;至于那些见过几面的,说过几句话的,或是只听过名字的,又或是一无所知的,都在陌生人的范畴里。

    但顾安年比较喜欢用重要与不重要来划分,她觉得这样可以节省多余的感情。因为总是怀着不信任的态度看人,是以很难,也不想付出感情,于是重要的就给予感情,不重要的,自然按其价值来看待。

    所以在宋祁问出“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这句话时,顾安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嫁给他之前,她的人生中没有他,他之于她是陌生人;在认识之后,因为显赫的地位,他成了她眼中可利用的人;在相处了解过后,他又让她觉得是值得深交的人。

    这样看的话,他既不是亲人,也不是爱人,不是朋友,却也划拉不到陌生人里。若是说重要不重要,她无法承认他重要,却也骗不了自己说他不重要,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大多是轻松快乐的,所以他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

    那么,宋祁之于她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更进一步说,在宋祁问这个问题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身边的人对自己而言是什么。

    在等待答案的时间里,宋祁脸上的表情从希冀慢慢变成了恼怒。又慢慢变成了无奈,最后眉宇间都染上了失落的颜色。

    看着他不断变换的神色,顾安年终究心里有些不忍,想了想,她微微笑道:“或许……是知己吧。”除了这个答案,她想不到宋祁对她而言的定义。

    “知己?”宋祁苦涩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拖着下巴摇头道:“真是美妙的辞藻,让人听了既高兴又悲切,既庆幸又哀怨。”

    是的。庆幸,毕竟代表她对他有感情,甚至地位还不低,然而不管说得多好听,知己也不过是友人的一种。这并非是他所想要的那一种感情。

    顾安年始终只是淡淡的笑,宋祁烦躁地摆摆手。道:“知己便知己吧。总比什么也不是要来的好。谁也没有规定知己永远只能是知己。”

    最后那句话倒是让顾安年有些诧异,她不禁掩唇笑道:“确实。”

    宋祁笑望着她,眼神坚定而自信。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这个道理不止顾安年明白,宋祁也明白。

    仿似达成了某种默契般,自那晚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渐渐变了。

    一个依旧是面上笑语吟吟,心里淡漠冷静;一个依旧是表面霸道任性,实则温柔细心,只是无意间。有什么在无形中渐渐孕育成形。

    七月末的天气,已不似先前的炎热,酷暑已过,秋意渐生,此时正是午后偷闲的好时节。

    墨轩阁正房外间的小榻上,顾安年侧身撑在小几上,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彩之处时,总是会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好。

    华贵精致的三角小铜炉里燃着宁神香,顾安年手边摆着香茶与精致的点心,沉迷于书海中时,她亦时不时伸手捻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喝上一口香气四溢的香茶,唇齿留香。

    宋祁就枕在她的膝上,此刻正好午睡醒来,抬头看到她一边看书一点往嘴里塞点心的模样,顿时乐了,开口道:“我也要吃。”

    “嗯——”顾安年看也未看他一眼,注意力依旧集中在书页上,只点点头从碟子里随手捻起一块杏仁酥送到他嘴边。

    不满于她的忽视,宋祁张嘴一口咬住香脆的杏仁酥,咔擦咔擦解决掉后,又道:“杏仁酥不好吃,要梅花糕。”

    顾安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摸了块梅花糕塞他嘴里。

    被投食的某人笑得眯了眼,叼着梅花糕细细品尝一番,才慢腾腾咽下,而后砸吧砸吧嘴道:“吃了点心嘴巴里好干,我想喝茶。”

    这次顾安年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冷声道:“不想我泼你一脸的话,就自己起来喝。”

    “那我还是再睡一觉吧。”宋祁勾起一边嘴角蹭了蹭,在她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当真闭上眼又要睡。

    好不容易借到小七的腿枕着睡午觉,他不享受够怎么可能起来!

    “起来!”顾安年翻了个大白眼,敢情当她是人体枕头?

    搬起某人的大头就要扔开,偏偏某人就是不配合,还趁机抱着她的腰耍赖,死活就是不撒手,不愿转移阵地。

    顾安年也不是第一天对付他了,见他死皮赖脸就是不肯挪动半分,只好出杀手锏。

    “王爷,我的腿都麻了,你好歹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啊。”放软语气,顾安年满脸无奈地道,边说着还边捶了捶自己跪坐的腿,表示自己真的很难受。

    “真的?”宋祁挑起半边眉毛,很怀疑地斜眼看她。

    “自然是真的。”顾安年眼神真挚,轻皱着眉头沉稳点头。宋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实在没有看出作假的端倪来,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关切道:“可是十分难受?我帮你揉揉?”

    顾安年挑挑眉不置可否,试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感觉真有些酸麻发涨。不过让大名鼎鼎的逸亲王伺候,这是不是太难消受了点?

    就在宋祁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顾安年才将双腿伸直放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道:“下手轻着点儿,你们这些练武的手下没个轻重,可别伤了我。”

    宋祁嗤了一声,哼道:“我堂堂逸亲王替你揉捏按摩,你还挑三拣四,真是不识抬举。”转瞬又笑嘻嘻道:“小七放心,就是真伤了残了,不还有我么,我不嫌弃你。”说着双手已经覆上纤细紧实的小腿,催动着内力缓缓按压上面的穴道,随便吃吃豆腐。

    “呵呵,你倒是想把我弄残了。”顾安年撇嘴冷笑,随即却舒服地眯了眯双眼。还真别说,宋祁这货手艺还不错,这才两下,腿上的酸麻就缓解地差不多了。

    宋祁见她那猫咪一般的神情,不由抿嘴一笑,长叹一声道:“我倒是想,可惜下不去手。”

    顾安年被他那唉声叹气的模样逗笑了,戳了戳他脑门,嘲笑道:“就这点出息。”

    宋祁耸耸肩,心道本王出息可大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福禄一进门来,便见着自家王爷跪坐在榻上,正替娴侧妃按腿呢,那有说有笑的模样,真是让他老人家又心酸又无奈。

    自乞巧节后,娴侧妃便成了墨轩阁的常客,除了每晚不在这里歇,其他时候大多在这里。要问为何?自然是他家王爷要求的。还不是因着先前吵架那句“再不入虹鸠苑”的气话,他家王爷既要面子,又要娴侧妃陪,这不就只好把人弄墨轩阁来了。

    你说就他家王爷这身份吧,想要什么得不到?可偏偏他就是死了心眼要这一个,其他的硬是哭着喊着求他,他都不愿再瞧上一眼。往日被伺候的时候,他还有脾气发,这会换他伺候别人了,他却心甘情愿喜不胜收。要说,这一物降一物,真是没有说错。

    虽说福禄这老人精觉得自家主子这事有些丢人,不过只要主子高兴,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顾安年先看到了进门的福禄,她踢了踢宋祁的手,示意他回头,然后对福禄点了点头,含笑道:“福禄公公。”

    福禄应了声,躬着身子上前,行礼道:“老奴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宋祁这时已经穿鞋坐好,双腿微微分开,双手置于膝上,问:“有何事?”顾安年瞥了眼他威严沉着的神色,抿嘴笑了笑。

    “回王爷的话,三皇子来府上拜访。”福禄恭敬回道。

    “嗯,知道了,你先过去应付着,本王一会就到。”宋祁摆摆手,打发福禄离开。

    顾安年推了推他肩膀,促黠道:“这里可没宝贝等王爷捡,王爷还是快去吧,三皇子指不定是有大事寻您商量呢,让客人等着总不好。”

    这也是福禄对于自家王爷太过宠爱娴侧妃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两人私底下虽没大没小没个正形,可正事上却是毫不含糊。且在旁人面前,娴侧妃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事事以他家王爷为主,又聪明大方,明里能撑面子,按理能出主意,即便带着去见客,那也是极为有面子的。如若不然,福禄早一状告到皇帝陛下御前去了。

    在福禄看来,两人是情到浓时,难免柔情蜜意了一点,小打小闹实属正常。却不知顾安年如今只是当真把宋祁当做无话不谈的至交,放任自我,随性地嬉笑打闹。

    顾安年这样一催,宋祁又老大不情愿了,拉着脸皱了好一会眉头,才不甘不愿地点了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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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跟踪

    “你等我回来。”像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宋祁这才终于肯领着福禄出门了。

    没了人闹腾,顾安年本想接着看会书,翻了两页,却突然没了兴致。瞧了瞧窗外明媚的日头,清风阵阵,想着现在应该没有中午那般晒人了,她也就不想再在屋里待着,打算出屋子外面走走。

    “青莲!”脚踩着小杌子穿好鞋,顾安年扬声对外面唤了声,在外面候着的青莲闻声很快进了来,福身行礼道:“侧妃娘娘,奴婢在。”

    “随我到屋外走走。”顾安年吩咐道,想着外面风和日丽,她又突然来了弹琴的兴致,又道:“一会我要弹琴,你现在去打点打点。”

    她有时也是说风就是雨,这会想要弹琴,便立即差人准备了。

    “是,奴婢这就去打点。”青莲福了福身,转身出去吩咐了。

    且说这边顾安年领着丫鬟,眯着眼在墨轩阁庭院里悠闲地溜达了一圈,那边,宋祁微微诧异地望着宋璟,微眯双眼讳莫如深问道:“你是要本王替你五弟向皇兄求情?”

    “正是。”宋璟不卑不亢点了点头,面色肃然,沉声道:“皇叔,事情的经过缘由,侄儿都已经知晓,五弟在此事上是做的过了,只是如今他已得到了教训,还望皇叔能向父皇求求情,免了五弟的禁足。”

    宋祁玩味地勾起唇角,指尖点了点小叶檀木雕花书桌桌面,眼神愈发幽深难辨,笑问:“不是本王这做皇叔的说,本王实在好奇,怎的你们兄弟惹了事,老是喜欢往本王这里跑?敢情你们以为皇兄事事都会依着本王?”

    这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宋璟紧张了起来,他不安地望了眼上面神色莫辨的人一眼,斟酌片刻道:“父皇疼爱皇叔,比之我们几个皇子更甚,我兄弟几人也是没有办法,才会事事求助于皇叔,毕竟,这世上只有您才是我们的亲叔叔。”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深情款款。

    “哦,这倒是。”宋祁弯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只是下一瞬,又恢复了先前慵懒散漫的神色。

    宋璟与宋祁相处了十多年,对于这个皇叔的性子还是摸得着几分的,此刻见他如此,心中愈发忐忑。小心翼翼问道:“那皇叔,五弟的事……”

    宋祁却依旧没有直面回答他。反而又问道:“你也在你父皇面前替老五求过情了?”

    宋璟一怔。随即颔首,落寞道:“父皇并未松口。”

    眸中闪过一道幽光,宋祁淡淡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太师椅椅背上,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本王记着你与老五势同水火,此次。你怎的会替她求情?”

    宋璟脸上浮现窘迫,他支吾了几声,道:“侄儿是与五弟不合,可我二人毕竟是兄弟。侄儿私心里,还是希望与五弟之间能像皇叔与父皇那般的。”

    宋祁闻言却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却是无奈一笑,叹了一声:“璟儿,你长大了。”

    以实为虚,以虚为实,真真假假,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宋璟的窘迫是真,所说之话却是假,看来一趟西南之行,这个侄儿确实学到了很多动,最起码,这演戏的本事,是上来了。

    宋祁已经可以预料到,眼前的人往后会有何等作为。

    听到那似无奈似感慨的叹息,宋璟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皇叔,他还是敬爱的,只是他有想要做的事,有想要走的路,所以即便会有愧疚,他还是会利用眼前这个人。

    不可否然,他心中同样有怨,他怨皇叔因为那个蛇蝎心肠的顾安年,一句话便将他派到了西南,让他受尽以往无法想象的苦,害他浪费了稳固地位的时间。他也怨他抢走了父皇的疼爱恩宠,怨他握有权利却从不帮他。

    藏在袖中的五指蓦地收紧,宋璟压下心头的异样,眼神变得幽暗,闪着坚定的光。皇位,他志在必得,他要得到他应得的一切,即便负尽天下人,也再所不惜!

    宋祁冷眼望着眼前目光坚定的侄子,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想他最不愿看到的事,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宋璟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上面的人看穿,收敛心神后,再次殷切问道:“皇叔,那五弟的事……”

    “璟儿,”宋祁神色严肃地唤了一声,宋璟闻言不自觉端正坐好,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点倒是没有变,宋祁暗暗一笑,接着道:“本王不管你是为了博好名声,还是为了其他,瑜儿这事,本王早已有打算,待这月过了,本王便会向皇兄求情,你就不必瞎掺和了。”

    宋璟神情一滞,沉默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番,试探地问:“皇叔,下月初三的射猎,皇叔可否邀请五弟参加?”

    眉间一跳,宋祁皱起眉,严厉道:“你问这作何?你管好自己的事便是,请不不请,本王自有打算。”

    不用多想,他便知晓宋璟定又在计划着什么,而且摆明又想利用他铺路,他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心寒?

    “侄儿知错,请皇叔息怒!”宋璟见机不对,忙起身拱手道歉,心中暗暗懊恼。

    宋祁隐晦一片,好半晌才呼出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不便在此多逗留,回吧。”说罢起身一甩衣袖,快步出了书房。

    宋璟尴尬地站在书房内,望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眉宇间有几分落寞。福禄上前行了个礼,低声劝道:“三皇子殿下,您也知晓王爷的脾气,这会气着,一会就好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免伤了您们叔侄的情份。”

    心底浮起一丝苦涩,宋璟心道:“伤了我们叔侄情份的人是我。”嘴上却歉意道:“还劳公公劝劝皇叔消气了。”

    福禄呵呵一笑,恭谨道:“三皇子殿下客气了,如今王爷可用不着老奴去劝,一会回了墨轩阁,见了侧妃娘娘,王爷心情自然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璟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逸亲王只有一位侧妃,便就是娴侧妃——顾安年,可见福禄口中指的就是顾安年,只是他没有料到,皇叔会看重那恶女至此。

    心念一转,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扯出一抹笑,宋璟对福禄微微颔首,道:“本宫就不先告辞了。”

    福禄自是躬身行礼,道:“三皇子殿下走好。”待见宋璟离开,便晃悠悠往墨轩阁去了。

    宋祁回到墨轩阁,进了房门却并未见着想见之人,心底的不悦瞬间翻了几番,他大喝一声:”来人!”愤然在塌边坐下,阴沉的神色让人不敢直视。

    在门外守着的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上前跪地磕头,惊慌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眉间皱褶更深,宋祁厉声道:“侧妃人呢?”

    不是叫她在这等着的吗,怎的又到处乱跑!

    平日里他不发怒时,气势已让好些胆小的不敢近身,这会眼看着就是在盛怒之中,两个原也算胆大的丫鬟都不禁吓得瑟瑟发抖,只颤巍巍回话:“回、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在小花园抚琴,奴婢这就去……”

    “不必,本王自己过去。”话音刚落,人已旋风般出了门,两个小丫鬟不由大大呼出口气,抚着心口直喘气。

    小花园就在墨轩阁后院,宋祁刚穿过游廊,便听到了那不成曲的琴声,稀稀落落的一听便知只是随手乱弹,毫无章法可言。他疾走两步下了游廊,便见着了被花丛遮掩住,正随手拨弄琴弦的顾安年,暴躁的心,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顾安年抬头望了过来,见他脸上还有几分未消的戾气,不由勾唇一笑,手指一勾,伴随着清脆的琴音,她缓缓道:“瞧你这阴沉的样子,一路上也不知吓坏了多少个丫鬟。”

    宋祁一步步朝她走进,无所谓地耸肩笑道:“吓坏了便吓坏了,只要不吓坏你就好。”

    小石桌上摆着点心和茶水,宋祁走过去坐下,青莲便上前替他斟上茶。

    顾安年不再理他,又将心思放到了琴弦之上。

    宋祁听她又毫无章法地乱弹,虽然并不难听,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若不知要弹何曲子,不妨就为我弹曲《凤求凰》罢。”

    “你倒是想得好。”顾安年笑嗔他一眼,皓腕一转,一曲《云水禅心》从指间跳跃而出。

    佛家曲谱,自有宁神平心之效,一曲毕,心底再无半点烦闷之感。

    半撑在石桌上,宋祁含笑深深望着花间娇俏静谧的脸庞,慵懒笑道:“我还是想听《凤求凰》。”

    顾安年继续无视他的要求,一曲《水调歌头》在小花园中回荡。

    宋祁挑挑眉,闭上眼凝神细听,微微颦眉道:“这曲子我从未听过。”

    顾安年却依旧不理会他。宋祁也不耐,全身心投入到新曲子中。

    当晚,在书房办事的宋祁听到手下暗卫禀报道:“王爷,今日三皇子跟踪您回了墨轩阁,不久后却又仓惶离开,不知意欲为何。”(未完待续。。)

四十三、劝解

    宋祁位高权重,却并不喜欢勾心斗角那些,比起应付朝堂上那些面皮笑着心里骂着的老狐狸,他更愿意与那些粗鲁爽直的将士待在一处,起码不必时时带着面具。这也是为何当年他义无返顾请战去往边境的一个重要因素。

    然而,不喜欢不代表不擅长,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这一世都要在沼泽般的官场里混迹。所幸的是,他早已习惯了戴着面具与旁人周旋,毫不在意那些或恭维,或谄媚,或嘲讽,或嫉恨的目光。他从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毕竟,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向那些人低头的时候。

    所以说有人羡慕拥戴,就会有人嫉妒忌惮,任何事物都是双面刃,过多的恩宠,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危险,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而为了应对各种直接的,或暗地里的暗杀行刺,暗卫自然是必须的。

    富丽堂皇的逸亲王府,在阳光下是一派繁华锦荣,然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却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存在。他们忠诚冷酷,是直属于王府最高统治者的暗卫,他们时刻警惕着王府的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宋祁知晓几个侄子对他存的心思,只是当从暗卫口中听到那句话时,他仍旧有些恍然。

    “属下等人见三皇子并未有何险恶举动,是以并未出面制止,确认三皇子离开后才各回其职。”跪在下面的暗卫又加了一句。

    疲惫地捏了捏眉间,宋祁冷然道:“你们做得很好,下次也一样,不用惊动对方,暗中观察便是。”说罢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他自然是不希望还有下次的。不管宋璟是抱的何目的。

    “属下遵命。”黑衣暗卫俯首应答,宋祁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就如来时那般,暗卫离开时亦是悄无声息。

    夜渐深,宋祁独自在书房静默坐了许久,而后才不疾不徐回墨轩阁。出乎他意料的是,往日这时候早已离开的顾安年,此时却仍旧还在,且正坐在塌边,貌似在等他。

    看到顾安年。宋祁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他露出往日邪气戏谑的笑,两步上前走到她身边,调笑道:“小七莫不是在等着本王临幸?既如此,良宵苦短。咱们还是快快歇下吧!”说着还真就动手开始扒身上的衣服。

    顾安年瞧他这没个正形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行了。装给谁看呢。”她伸手拉了他一把。拆穿他的故作轻松。她眼睛没瞎,宋祁进门那一刻脸上的沉重,她看得一清二楚。

    “谁说本王是装的,本王可盼着好久了。”宋祁依旧没心没肺地笑。

    顾安年不想和他继续插科打诨下去,毫不避讳地问:“听说三皇子今日来寻你,是为了请你替五皇子求情?”

    宋祁闻言脸上笑容一僵。斜眼扫向缩在一边的福禄。

    可怜福禄被那阴冷的小眼神吓得直哆嗦,脸皱成了苦瓜,心里直犯嘀咕。他容易么他,他还不是想着要让王爷心情好点。才请娴侧妃帮忙的么,不然他吃饱了撑的往刀口上撞?

    顾安年适时解救福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宋祁道:“过来坐吧。”宋祁立马收回眼刀,听话的大狗狗一般,柔顺地在她身边坐下。福禄顿时不平衡了。

    “三皇子不仅仅是想借着这事博个好名声吧?”顾安年不等宋祁说话,问题直指核心。

    宋璟有几斤几两,是个什么性子,她很清楚,他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面子上的事,就为死对头的宋瑜说话。

    宋祁沉默地点点头,神色间有些凄然,道:“他问我能否邀老五一同去打猎。我虽不知晓他有何打算,但可以肯定一定不会是好事。”

    在顾安年面前,他总是不自觉地毫不掩饰。

    看到他脸上的落寞,顾安年有些动容,抬手抚了抚他的肩膀,道:“左不过那时我们也是要耍些阴谋诡计的,他爱搀和便搀和,你何必在意?”

    宋祁苦涩一笑,握住她的手,道:“我在意的是每次他们兄弟都喜欢拿我做幌子,互相对对方使绊子设计陷害。”

    说得好听点是幌子,难听点是利用,这话里的意思,顾安年又怎会不明白?

    宋祁对这些侄子侄女是真心的好,顾安年在进宫那日便看的十分清楚。那些皇子公主们,小时或许是单纯地真心敬爱他这个差不多年纪的皇叔,然人长大了,有利欲心了,知世故懂人情了,心便杂了,感情也随之杂了。她想宋祁最难过的,不是感情没了,而是变了。

    安慰的话,顾安年是说不出口的,劝解倒是还行,想了半天,她认真道:“既然不喜欢,以后别应就是了,他们一个个求你办事时想着你的好,利用你时可曾手软过?”

    “上位者最忌讳的便就是想法被旁人左右,他们次次央求你向皇上提议求情,可曾想过这是在馅你于绝境?即便现在皇上疼宠你,然圣心难测,谁又知皇上哪时会突然发难,对你下手?到那时,你自问他们可会如你帮他们那般帮你?”

    “以我看,自己想要的,便自己去争取,整日跑到长辈这里来撒泼求助,那是没本事。但谁又知他们是否真的没本事呢?再者,也是因为你这样惯着他们,予取予求,让他们产生了以逸待劳的依赖心,他们才会变本加厉。若是我,若是俩嘴唇一碰,就有人愿意帮忙,我也会坐享其成,既省时省力,效果又比自己去做的好,有何差错也是别人担着,多好?”

    “可他们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不会伸手只要两块点心几颗糖果,而是要你的权你的利。但你没有义务为他们做这些。今日这局面,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你即便宠溺,也要有个度,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到日后才后悔。”

    “既然是自己的错,你又何必为了旁人伤心难过?应该后悔才是。”

    顾安年一边说,福禄一边在后面连连点头附和,就差跳起来大呼着举双手叫好了。

    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些年,是看着王爷一点点长大改变的,自然比旁人看的更多。

    小时候王爷无忧无虑,功课武术虽没有落下,却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带着一窝蜂小皇子整日打闹作怪,时常惹得皇上又好气又好笑。但十岁那年一场大病后,王爷有一段时间变得不愿说话,也不愿亲近人,整日怔愣出神,恍恍惚惚的。直至敦亲王被满门抄斩,王爷才突然好转,随后就像是突然长大了,虽还是会嘻嘻哈哈地笑闹,性子却内敛沉稳了,只是眼中也没了以往的纯净。

    再然后,未满十五岁的王爷义无返顾奔赴了战场。在边境打战时还好,粗鲁汉子不讲这些弯弯绕绕,王爷过得不好却舒心开心。可回了京城,尽管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短短一年,王爷脸上的笑就愈发少了,并不是说就不笑了,只是没了那份真心了。

    福禄自知自己只是个下人,不管陪在王爷身边多久,都只是下人,是以他看在眼里,却没有资格去说,只能急在心里,今日顾安年一番话,可谓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宋祁又如何会不知顾安年所说的这些道理?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这般直接明了地在他面前摊开了说,是以他即便知晓,即便心中不愉,却还是一直藏着掖着,不去想这些。

    现在埋在心底的想法被挖出来了,宋祁既有种确定感,明确了所有的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又有种无力感,因为他觉着这样的自己好像挺无用的。

    屋子里也并非只有顾安年,宋祁,福禄三人,还有青莲,以及墨轩阁里平日伺候宋祁的几个丫鬟。一群丫鬟见娴侧妃对着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王爷这么一通教训,心里又别扭,又崇拜,又担心,怕王爷一气之下把娴侧妃给怎么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宋祁大王爷只是搓了把脸,呐呐道:“是我感情用事了。”

    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一副受到教训的认错模样,这情景让在场人都瞪大了眼,其中包括福禄。他也以为娴侧妃这会没好果子吃了,毕竟王爷脾气真不算好。

    顾安年不理会丫鬟们的惊讶,嗤笑一声,悠闲地端起茶抿了口,勾着唇角道:“依我看是傻才对,虽说傻不是病,但也得治。”

    “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啊?”宋祁扁着嘴委屈地抱怨,下一瞬又凑上去笑嘻嘻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顾安年大牌地挑挑眉,问:“你在三皇子与五皇子身边可有眼线?”问完又觉得问了个废话,就算宋祁对这些皇子有多深的情谊,防人之心应该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宋祁颔首道:“自然是有的。”

    顾安年一笑,把茶盏往小几上一放,戏谑道:“你之前说不知晓三皇子在打何主意,那就说明你的那些眼线并未启用,既然有这个能力,那你又为何不用?别人对你知之甚详,你却一无所知,这样太被动了。宋瑜那件事,很明显可以看出他的眼线在密切监视王府里的一举一动,你为何不效仿……”

    后面的话,在看到宋祁缓缓沉下来的脸色后,都被迫吞回了肚子里,脸上的笑也僵住了。(未完待续。。)

四十四、鬼点子

    顾安年觉得自己是得意忘形了,竟然口无遮拦地说出要宋祁去做和宋璟宋瑜所做的意义一样、他所认为的会破坏他们叔侄情份的事。

    抿了抿嘴角,她垂下眼帘,偏过头淡淡道:“抱歉,是我失言了。你可以觉得我用心险恶,是我不该拾掇你对付你的亲侄子。”

    宋祁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一群丫鬟大气也不敢出。

    顾安年握了握手指,眼中闪过慌乱,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应,她有些局促地起身,道:“天晚了,我回去了。”

    刚迈出一步,宋祁却突然开了口,轻唤道:“小七。”

    顾安年停下脚步,沉默地回头看他,宋祁呼出一口气,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毫无逻辑地道:“我只是……只是有些后悔,那一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若是我……”若是我将你带走,是不是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封锁自己的心?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用在这里或许不合适,但是宋祁却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此刻心中的体会。

    宋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指责过小七的狠辣歹毒,他虽知晓事实的真相,知晓小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然而在今日之前,尽管他喜欢这样小七,也不觉得小七狠毒,却同样觉得小七诡计多端,心肠冷硬,且无所不用其极。

    今日,他无比鲜明地体会到了小七的无情与冷漠,那一瞬间,心中升腾起的并非愤怒和寒意,而是心疼与怜惜。因为他突然发现,不管是宋璟那些人,还是他,他们都从未想过小七为何会如此。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只是环境让他们不得不伪装起来。

    所以现在小七有多令人可恨,他就有多心疼,有多后悔,他后悔五年前的那个乞巧节,在小七说没有许愿的时候,他明明看出了她过得不好。却什么都没有做……

    顾安年自然不知晓宋祁心中的想法,从那句语意不明的话里,她没有听出任何意义,她疑惑地皱起眉,问垂着头兀自懊恼的人:“你在说什么?”

    宋祁抬头望着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目光无比柔和。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我在说以后要对你很好。”往事已矣。幸好他还有以后。

    顾安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反感她的心机深沉就好。顿了顿,她认真回道:“我以后会很好。”

    待日后远离了前世的一切,她相信她会很好。

    宋祁只是含笑点头,没有再开口。

    顾安年站了会。见他脸色已恢复如常,踌躇了会,道:“那我回去了。”

    宋祁看着她那别扭的样子,哈哈一笑。撑着下巴调侃道:“我看你以后搬过来算了,省得每日跑来跑去的。”

    顾安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何必如此麻烦,日后我不过来,不就不必每日奔波了?”说罢不给宋祁反驳的机会,招呼了青莲,勾着嘴角仰首跨出了房门。

    “那我只好帮虹鸠苑改名儿了!”宋祁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请便!”顾安年的回答是嘹亮的两个字,宋祁顿时乐了。

    后日便就是八月初三,在出发去打猎前,顾安年与宋祁又去了一趟茗叶轩,当然,是用的沈七的身份。

    今日来,顾安年是想听听宁秋霜那边的新动静,然而再敲定当日的详细计划。

    茗叶轩二楼位置最靠里最隐蔽的雅间里,顾安年专注听着十二的汇报,宋祁在一旁无聊得把碟子里的点心堆叠成了一摞。

    “据婷儿所言,宁秋霜近日与顾安华发生了一点争执,起因是顾安华提议由五皇子作为顾安锦的‘奸夫’,宁秋霜起初不同意,两人目前正僵持不下。”十二一边垂首汇报,一边拿眼角瞄已经被逸亲王堆地有一尺高的绿豆糕,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顾安年鄙视地扫了眼玩得正高兴的某人一眼,低低沉吟起来。

    顾安华与宋瑜无牵无挂,她会提议宋瑜,极有可能是受了项氏的教唆。只是她何时与项氏站到同一战线去了?离开永济侯府将近三个月,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探探亲了。

    这边正想着,那边宋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继续玩儿叠罗汉,漫不经心道:“所谓的‘奸夫’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是谁都无所谓。只是听了方才一番话,若是我没有猜错,怕是这出‘捉奸’不会只有我们掺和。”

    心念一转,顾安年淡淡道:“你说是三皇子?”

    宋祁微微颔首,“想来老三应该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所谓的‘捉奸’计划,上赶着凑热闹了。”

    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头,若是她没有记错,前世宋璟确实在宋瑜身边安插了一个隐蔽地极好的眼线。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应该今生也存在。

    这一世,她的重生,宋祁在夺嫡之争中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表现,这两点虽让命运的轨迹脱离了前世的轨道,但她相信冥冥之中,还是有很多事是没有被改变的。毕竟有一些事,即便她前世就知晓,却无力去改变,更何况前世的她也并非知晓所有的一切。而宋璟的那个眼线,就是她知晓却无能为力的其中之一。

    “如此看来,到时即便我们不出手,宁秋霜的计划也不会顺利。”拍了拍手中的糕点屑,宋祁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赞赏地轻啜了口茶。

    顾安年无力的翻个白眼,淡淡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下。”她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如若三皇子在知晓这个计划的前提下,还替五皇子求情,并恳请你邀五皇子一同去打猎,我想他极有可能是想借此染黑五皇子。”

    “老五也不会傻到什么都不防备,他们两兄弟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闹吧,我们玩我们的就是。”宋祁耸肩一笑,现在他对那几个侄子完全是无所谓的心态。

    顾安年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不想让宋瑜得偿所愿,同样也不会让宋璟心想事成,不管是哪个的目的,她都要破坏。

    眼珠滴溜溜一转,顾安年扬起抹笑,对着宋祁甜甜笑道:“王爷,上次进宫之时,皇后娘娘不是向您打听适合吉贺公主的人选么,我记得当时您说宁国公府的嫡子宁瑾丞不错,不知后来皇后娘娘可有留心?”

    这一声声“您”,顿时让宋祁充满了危机感,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戒备地望向顾安年,试探问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顾安年咧嘴一笑,笑得特单纯特无辜特天真无邪,她好奇道:“我只是很好奇三皇子殿下在知道宁瑾丞有机会尚公主,且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公主后,会不会对宁瑾丞的妹妹,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宁秋霜做点什么。”

    果真是不好的预感……

    宋祁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以为皇兄是傻子么?若是宁瑾丞迎娶了吉贺,皇兄会同意老三娶宁秋霜?这不是明摆着心有不诡么!”

    “如若是三皇子先娶了宁秋霜,而皇后娘娘与吉贺公主又中意宁瑾丞呢?”顾安年反问。

    “这……”宋祁微皱起眉头,“若是吉贺与宁瑾丞当真有缘,那边只能可惜了他二人的姻缘了,皇兄是不会让单独一个皇子坐大的。”

    “这倒未必。我以为有三种结果。”顾安年抿唇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傲然笑道:“第一,三皇子在知晓宁瑾丞能尚公主的前提下,又猜想到了皇上不会允许他迎娶宁秋霜,两相权衡下,他选择不触怒龙颜,不去招惹宁秋霜。这样吉贺公主与宁瑾丞便能佳偶天成。”

    “第二,同样的前提下,宋璟装作毫不知情,在吉贺公主与宁瑾丞的事定下来前,就先迎娶了宁秋霜。这样一来,皇上就会反对吉贺公主与宁瑾丞的亲事,导致两人错失姻缘。”顾安年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三嘛,就是宁瑾丞尚公主,三皇子迎娶宁秋霜两不误,这个结果的可能性表面看上去很小,实际上很容易达成,只要皇上见过宁瑾丞,对其有所了解。”顾安年自信地竖起第三根手指。

    宋祁怀疑地挑眉,状似不经意问道:“我记得你好像很不喜欢老三。”言下之意,为何你还要在宁瑾丞可能尚公主的情况下,让宋璟娶宁秋霜,这不是摆明要让宋璟壮大势力吗?

    顾安年学他的样子耸肩,笑得神秘莫测,道:“我可没说宋璟娶了宁秋霜有好处。”

    这会,宋祁的怀疑变成好奇了,他往前半趴在桌子上,满眼宠溺的笑意,对对面的顾安年笑道:“莫非你是认为宁瑾丞不会因为宋璟是他妹夫,就替他办事,宋璟娶了宁秋霜也不代表拉拢了宁瑾丞?”

    顾安年给了他一眼赞赏的眼神,点头道:“可以这样认为。”

    宋祁蓦地就不爽了,瘪了瘪嘴道:“你倒是对宁瑾丞很了解嘛。”

    顾安年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从堆得高高的绿豆糕最上面取了一块,不紧不慢送进嘴里,道:“基本上我认识的人我都可以说了解。”

    宋祁泄了气,好吧,这样的话要吃醋就太累了,他果断放弃。

    白驹过隙,两日晃眼便过,在众人的期盼中,射猎这一日终于来临了。(未完待续。。)

    ps:  从明天开始恢复双更,嗷呜~~~

四十五、出发

    八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并不是说这一日寓意好,而是说的气候好。

    因着临近立秋,初三前后的几日,气温已经开始逐渐下降,虽还说不上凉爽,却也不至于炙晒酷热。考虑到八月八立秋后,会有短期回热天气,也就是俗称的“秋老虎”,是以若是出行,这段时间是最佳的。

    加之夏季食物与水分都十分充足,林子里的动物们饱餐活跃三月,此时肥膘肉美,可不正是捕猎的好时机?当然,此时的动物灵活敏捷,要猎到,自然将就功夫。

    虽说还未真正到秋季,不过此次打猎道也勉强算得上是秋猎。

    宋祁组织的这次秋猎,地点定的是皇家猎场,这自然是向皇帝陛下请示过的。而皇帝陛下怕疼爱的弟弟玩得不尽兴,不仅将猎场附近的避暑行宫借给了他,还吩咐礼部安排出行的仪仗队,随行人员等事宜,弄得宋祁哭笑不得。

    最让宋祁无语的还是皇后。也不知皇后从哪打听到的消息,竟是对宁瑾丞十二万分的中意,临着出发前一天了,还把他召到宫里,明示暗示地要他撮合吉贺公主和宁瑾丞,念叨得他只想遁地逃窜。

    原本宋祁口头上说的是年轻人不应只蒙头读书,做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更要注重拳脚功夫,同时要多结交一些朋友,开阔心境扩展眼界。这原只是打个幌子玩乐耍阴谋的活动,然被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这样一掺和,在旁人看来,这就成了一场举足轻重的皇家盛事。

    是以收到帖子的,没有一个敢怠慢的。大家小姐们还好,她们不用上场。只需在旁看看戏唠唠嗑,借机结交一些名贵,见识见识场面就行。男子们却是个个卯足了劲,日日练习射箭骑马,苦练武术,心思少的是怕到了当日出丑丢脸,心思多的,自然是希望能得逸亲王,或是皇子公主们的青睐。

    射猎日期暂定为三日,既然要玩。自然要玩得尽兴。而皇家猎场几里外便有避暑行宫——清秋宫,更是方便了一行人的衣食住行。

    初三这日一早,宋祁与顾安年各自梳洗整装完毕,便相携上了前往清秋宫的车辇,浩浩荡荡前往清秋宫。

    随行的还有赫连清。自然是以“姨娘”的身份,其余的。便就是跟着伺候的人。只有福禄,青莲,梦萝,并黄桃黄杏,以及墨轩阁的两个丫鬟。至于侍卫,宋祁只让徐飞领着二十铁骑。一百带刀侍卫,并一千兵士随行保护,暗里,则又部署了五名暗卫盯着。

    至于仪仗队那些排场。因着宋祁没把这事当一回事,是以自然是省了,就连他今日的穿着,都是随意的,特征以轻便为主。

    一声嘹亮的“出发”,铁骑开路,带刀侍卫分列马车两侧,兵士缀尾,八宝纱帐珠帘的滑盖高顶马车缓缓驶动,后面跟着的两辆略小的马车与前面的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亦跟着在青石路上滑行起来。

    从京城到猎场要行半日的路程,为了在午前赶到,是以众人天方微微亮便出发了。此时除了几家早点铺子,其余商铺还未开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显得十分清静安谧,这倒是让队伍避免了被围观。

    晨间的凉风穿过纱帐吹进车厢来,赶走了晨起的疲倦,顾安年撩起层层纱帘,映入眼帘的是青玉磨琢串联而成的珠帘,清脆的玉石敲击之声,伴随着哒哒的马蹄,一阵阵传入耳中。透过珠帘,可以看到两旁寂静的街道,在微暗的晨光中,显得有几分沧桑。车厢顶盖两角对称挂着的吉祥如意白玉挂件随着车身微微摇晃,垂下的红色流苏在风中招摇。

    “哈~~大清早的,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又和好看的,时辰还早,你可以在车上歇歇。”宋祁打了个哈欠,咕囔道。

    顾安年放下纱帘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不是习惯每日都晨起练武么,那时也不见你起的比今日迟,怎的今日会困?”

    “我可没说我每日起床练武的时候不困。”宋祁往按在马车内的榻上一扑,扒拉扒拉了被子枕头,竟很快就睡着了。

    “……”很困还能坚持每日早起,顾安年表示佩服。她好像有点明白宋祁如今的能力从何而来的了。

    抿唇轻笑,矮身行到榻前,望着眼前俊逸的脸庞,顾安年有些失神。许是因为睡着了,平日里霸道威严无比的人,此时眉宇间竟显出几分稚气来,让人看了不由好笑。

    虽是年长,却也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在现代,这年纪的仍然算是孩子,可以撒娇可以恣意玩闹,不懂世事的艰辛,沉溺在父母建造的象牙塔里,没心没肺地混日子。可在古代,这却是梦寐难求的。

    这般想着,顾安年的眼中多了一丝柔和,眼前的这个,也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过早知晓了世事,却又因着娇生惯养,所以被宠坏了的大孩子。

    “嗯……小七……”榻上的人忽地梦呓般唤了一声,顾安年弯唇一笑,抚了抚他的脸庞,轻笑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开,里面晶莹透亮,清明非常,睡意看不到半点,笑意倒是溢满了,很显然刚才是在装睡。

    还放在某人脸上的手顺势一个使劲,狠狠掐住软嫩的腮边肉,顾安年皮笑肉不笑道:“要睡就老实睡你的,装睡是想哄哪个?”

    “嘶——”宋祁吃痛,护着脸忙连连认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快松手快松手!”

    顾安年冷笑一声,手腕一转,狠狠给他拧了一把才松开,看到那白皙脸上的红印子,她这才满意了。

    宋祁抽着气嚷了好一会痛,见人家根本不来哄,只得垂头丧气道:“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见顾安年又瞪眼过来,他忙笑着打哈哈:“哈哈,小七,今日天气真不错啊,一会我教你骑马打猎,以你的聪明才智,定是一学就会!”

    “没兴趣。”顾安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又想到前面去掀帘子看看到哪儿了。

    “诶,这可不行,必须得学!”宋祁一把拉住她,强行将她拖到榻上。

    顾安年翻个白眼看他,摊手道:“你给我说说,学骑马打猎对我有何好处?莫非我日后要去做猎户?呵呵,那倒是稀奇,女猎户。”最后一声是冷笑。

    “额……”宋祁被她堵得没话说,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道:“骑马打猎可以强身健体。”其实是觉得一同策马奔腾神马的特带劲。

    在顾安年面前,宋大王爷能言善辩这一项才能基本无法发挥。

    “王爷难道不觉得女人应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才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么?若是女人都个个彪悍了,男人还有何用?”顾安年再次摊手。

    这会宋祁直接抽嘴角了,心想你柔弱么?也不知道是谁心肠比他还硬,阴谋诡计耍起来比他还得心应手的!

    “肚子里说我坏话,我听到了!”顾安年咬牙瞪眼,宋祁掩饰一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难得出来玩一趟,你若是光坐着多无聊,难不成你愿意陪着一群无知女人闲磕牙?”

    在大王爷眼里,除了顾安年外的其他女人都是无知愚蠢的。

    顾安年还未发话,宋祁突然眼底一亮,抚掌笑道:“你不愿学骑马也无妨,到时你我共乘一骑,我带着你打猎,正好让你从头到尾瞧瞧本王的威风!”

    “呵呵,”顾安年冷笑一声,毫不犹豫道:“那我还是还是学学吧。”

    “不行不行,这事已经定下了,一切反对和抗议都无效。”宋祁勾起一边嘴角,邪邪笑道。一想到共乘一骑的美事,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猎场去!

    顾安年想了想,还真不想和一群无聊的女人坐在一起,又不想费那个劲去学对自己无甚用处的东西,想来想去,倒是觉得宋祁的提议不错。共乘一骑嘛,不就跟在现代时几人一起骑摩托车一样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顾安年能把共乘一骑这样浪漫的事和朋友一起骑摩托车相提并论,也够奇葩的了。

    这样想着,顾安年颔首道:“那好吧。”语气还颇有些恩赐的味道。

    而宋祁完全不知道顾安年的想法,乐滋滋地抱了枕头,拍了拍凉榻,笑嘻嘻道:“来来来,咱们先睡一觉养精蓄锐,一会到了可有的忙了。”

    这倒是实话,他们一行人是各自出发,而后在南城门外汇合,随后一同前往清秋宫。午前到达后,安排入住等事宜要花不少时间,是以今日是没有时间去猎场打猎的。而顾安年和宋祁作为主人,一切事宜自然都是要他们去过问的,是以到了行宫后,他们要忙的事不少。

    顾安年也确实有些困,经宋祁这样一说,她的困意一下都涌上来了。左右找了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她只好把人往里面推了推,掩唇打了个哈欠在外侧躺下。

    宋祁给她盖上薄毯,自己在里侧躺好,笑道:“我抱着你,免得马车颠簸把你颠得掉下去。”说着双手已经拥住了身边的人。(未完待续。。)

    ps:  小到大闹神马的才是王道啊~~~\(≧▽≦)/~啦啦啦

  • 四十七、行宫游湖
  •     对于环上来的手臂,顾安年不置可否,就在即将睡着之际,睡意朦胧中,脑海中有何一闪而过,她蓦地一下惊醒了。

        “起来起来,现在还不能睡!”一下翻身坐起来,顾安年皱眉推了推身边的人。

        “发生何事了?”宋祁也是刚要睡着,被这样一推立即清醒了,不得不放开人,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

        “现在还未出南城门,一会到了肯定还要你主持大局的,现在不能睡。”顾安年一边整理自己方才因为躺下而有些凌乱的发髻,一边探头从窗口张望,这一看,正好看到城门上“南大门”三个字。

        还真是说到就到了。

        “能有何事啊,让福禄去办就行了。”宋祁打个哈欠,不以为意,抬手替她将头上歪斜的钗子扶正。

        “那也不行,若是等会其他人向你我行礼,我们却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传出去多丢面子。即便其他的都不需要做,至少是要露个面的。”顾安年很严肃,回身又帮宋祁理了理衣襟,正了正发冠。

        “真是麻烦。”宋祁嘟囔一声,却也端正了身子,摆出以往霸气威严的架势。

        这边正说着话,马车已经缓缓驶出了城门,又驶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随侍在车厢外的福禄掀起珠帘,对里轻声道:“王爷,侧妃娘娘,出了南城门了。”

        “嗯。”宋祁不高不低应了一声。福禄与青莲便一左一右下了马车,拉开珠帘,掀起纱帐,宋祁与顾安年相携钻出马车,站到了车厢外。

        顾安年放眼望去,见前面排了几列马车。一群公子小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福禄便高声唱喝道:“逸亲王殿下驾到!”

        聚在一起的人停下说话,又从马车里下来了些人,所有人或拱手,或福身,行礼道:

        “拜见皇叔!”

        “见过逸亲王殿下,娴侧妃娘娘!”

        宋祁负手而立,沉着威严,顾安年垂眉低首站在他侧后方,柔顺贤良,两人站在一处。可谓男才女貌,羡煞旁人。见众人行礼,宋祁摆手道:“诸位免礼,此次本王邀诸位同游,旨在结交朋友。大家不必拘礼。”

        “谢皇叔!”

        “谢王爷!”

        所有人起身,宋祁一挥手。高声道:“出发!”

        宋祁与顾安年回到车厢内。其他人或上马车,或上马,待所有人准备妥当,福禄高喊一声“出发”,铁骑威风凛凛在前开路,依次是宋祁的车架。皇子公主的车架,世家公子小姐的车架,随行侍妾丫鬟的车列,最后是一千护卫兵士。那一百带刀侍卫与其他人带来的侍卫分列两侧,将所有马车护在其中。

        至于那些骑马的,只要不是跑到铁骑前面,可以在整个队列里随意游走。

        虽说只是出玩,不过这阵势确实也算浩大了。顾安年从车窗探头望向后面浩浩荡荡的车队,发现不少马车比之他们乘坐的这一辆奢华程度丝毫不差,心想人不多,个个倒是把架子摆了个十足,攀比果真是人的天性。

        “别看了,有何好看的,赶紧歇息吧。”宋祁把她从窗子边拖开,压到凉榻上。

        顾安年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皇叔!皇叔!”清亮的女音带着欢喜,在骨碌碌的车轮转动声中十分清晰,顾安年听出了这是吉贺公主的声音,她下意识看向宋祁。

        宋祁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掀起车帘便看到了骑着马,载着梦萝走在马车一侧的吉贺公主。

        “皇叔,今日天气这么好,你躲在车里作何,快出来啦,我们一起骑马!”吉贺见了他,立即笑嘻嘻地说。她身后的梦萝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两人一起咯咯笑起来。

        宋祁故作严肃地板下脸,厉声道:“贵为公主,你不老实在马车上待着,骑个马四处晃荡成何体统?赶紧的回马车上待着去!”

        “马车上多闷啊,哪有骑马自在。”吉贺嘟着嘴抱怨,梦萝则是嚷嚷起来:“侧妃娘娘,外面天气好好哦,景色又美,您快出来,别跟王爷窝在马车里了,多无趣啊!”

        顾安年在里面听得梦萝的声音,不由掩嘴笑起来,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只是她没想到。梦萝这丫头竟然与吉贺公主这般亲近。

        青莲也看到了与吉贺公主共乘一骑的梦萝,心中惊讶不已。她虽不知晓吉贺的确切身份,但是听吉贺称呼王爷为皇叔,她就知道眼前这人贵为公主,而那个她以为没规没矩的梦萝,竟与身份尊贵的公主如此亲密,也难怪会那般有恃无恐。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两个一样无法无天?躲开躲开,别扰了本王歇息!”宋祁不耐烦地摆手,赶苍蝇一样。

        福禄也帮着说话,劝道:“公主殿下,王爷与侧妃娘娘今儿起得早,这会不养养精神,一会到了行宫如何主持各项大小事宜啊,您就别闹腾了。”

        “就知道找借口。”吉贺做了个鬼脸,对梦萝道:“咱们不理皇叔,驾!”一夹马肚子,调转马头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

        “两个臭丫头。”宋祁哼哼两声,放下帘子退回到塌边。

        顾安年笑了笑,斜眼望着宋祁,状似不经意道:“吉贺公主与梦萝倒是亲密,也不知两人是如何玩到一起的。”

        宋祁心下一凝,呵呵干笑两声敷衍道:“我未出宫封王时,梦萝便跟着我了,那时吉贺常来我宫中,便与梦萝认识了,我也不知她二人怎会如此投缘。”

        “哦,原来如此。”顾安年抿唇一笑,脸上没有半点相信的神色。

        宋祁暗暗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瞒不过她。顿了顿,他低声道:“此事我现在还不便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明白的。”

        顾安年见他眼露为难,便也不再追问,点头道:“无妨,我就是有些好奇。”

        确实,只是有些好奇,毕竟这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

        两人便不再多言,躺下歇息。

        马车摇摇晃晃朝前驶去,随着日头升高,气温也渐渐上升,不少人热得受不了,下了马钻进马车里躲凉,吉贺与梦萝坚持了一小会,实在被晒得难受,也进了马车里,只是进的却是赫连清所在的马车。

        “哥哥,你怎的和王爷一样,待在马车里也不嫌闷啊,你这里又没有美娇娘陪着。”梦萝拿袖子擦了擦额头晒出来的汗水,对着悠哉悠哉坐在马车里喝茶看书的赫连清抱怨道。

        赫连清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吉贺掩嘴偷笑。

        “你这性子,非得受教训才知道错!”赫连清曲起手指敲了敲梦萝的头,梦萝被敲疼了,抱着脑袋嘟囔:“实话也不让人说了,真是没有天理。”赫连清闻言瞪起眼,又要动手。

        “好了好了,你哥哥现在这样子哪能骑马啊,你就别闹了。”吉贺拉过梦萝,让她躲过被敲得一头包的命运。

        梦萝嘟嘟嘴,瞧了眼自家哥哥的女子扮相,只好老实了。

        老实也只是老实了一下,很快梦萝又拉着吉贺叽叽喳喳,绘声绘色聊起王府的八卦来,麻雀似的吵地赫连清书都看不下去,无奈之下只好把两人一起给轰走了。

        而被八卦的中心——宋祁,正美人在怀睡得惬意舒服,突然背脊一阵发寒,连着两个喷嚏打了出来,把旁边的顾安年都给吵醒了。

        “染上风寒了?”顾安年掩嘴打了个小哈欠,探手去抹宋祁的额头。

        “应该不是。”宋祁揉了揉鼻尖,直觉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不是就好。”顾安年放了心,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已升得老高,算着时间应该是快要到了。

        正好福禄躬身钻进来,禀报道:“王爷,侧妃娘娘,再有半个时辰,便就能到行宫了。”

        “嗯。”宋祁还在想着谁胆大包天敢在背后议论他。

        福禄应了声退出去,过了一会,车外又响起吉贺的声音,不停问:“皇叔,皇叔,我和梦萝能不能先行一步,这样慢腾腾的何时才能到啊?”

        原来两人被赫连清赶出来后,觉得无聊便又骑上了马,这会是嫌速度太慢,想先过去行宫玩玩,这才来找宋祁请示。

        宋祁正烦着呢,掀起车帘就吼道:“给本王老实待着去,再跑老跑去地瞎折腾,就给本王回去!”

        吉贺和梦萝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嘴了,忙跑开了去,钻进赫连清的马车哭诉去了。赫连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最前面的马车里,顾安年拉了拉宋祁,嗔道:“你做什么呢?会吓到她们的。”这人脾气也真是太大了,还跟两个小姑娘较真。

        “吓吓正好,明日打猎,就她们俩这性子,指不定要闯出什么祸来,现在吓吓免得到时候胡闹出了事。”宋祁板着脸哼了声。

        顾安年知道他有他的考虑,便不再多话。

        这样又摇晃了半个时辰,众人如期到达了清秋宫。

        行宫门外,早有管理猎场以及行宫的官员候着,见众人到来,跪地行礼道:“臣等参见逸亲王陛下!”整齐划一的响亮声音在山林中回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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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送上门

        当天晚上,行宫总管在清秋行宫正殿设了晚宴,所有人全部出席,如此一来,顾安年几人摘了一下午的莲子便只能留在明日再用了。

        宋祁与顾安年自然是坐在主位,其余宾客则按男女之别分席而坐。

        待所有人坐定,行宫总管便吩咐开宴。

        座位并未按身份地位来分,是以大多都是几个相好熟悉的约好坐在一起。这种场合当然也少不了攀附讨好的人,是以几个皇子公主便成了众人巴结的重点对象。

        看着被一群世家公子小姐围着讨好,却一脸恬淡笑意,姿态优雅高贵的吉贺公主,以及同样面不改色接受阿谀奉承的其他皇子公主,顾安年不得不感慨一声教养好演技深。这样想必起来,倒是宋祁一会一个变的性子更有趣生动些。

        晚宴无非不就是吃吃喝喝听听歌舞,在座的都是见惯了这些的,对此并没大多兴趣,倒是更热衷于结交周围的人。场上歌舞不停,观赏的人却是没有几个。

        顾安年是为数不对认真欣赏歌舞的人,宋祁见她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轻哼,总觉着有股莫名的喜感,还真别说,那模样很有种七老八十的感觉。

        “吃你的喝你的,看我作何?”宋祁抽空奉送给某人一瞥。她也不想理这人,只是身边人投来的视线太专注太热切,让她想忽略都难。

        “我大概能预见到你老后的情景了。”宋祁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倒未必。”顾安年耸肩一笑,随后桌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凑过去低声问:“王爷,你觉着宁秋霜她们何事会采取行动?”

        表面上她是在认真欣赏歌舞,而实际上,她却是在时刻注意宁秋霜与顾安华的动向。那两人也知道避嫌。此刻坐着的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别说搭话,就是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若不是暗中得到了消息,她此刻还真是想不到这两人会勾搭到一起。

        “最早今晚,最迟回京城前的最后一晚,来时与回时的晚宴,可以提供很不错的时机与借口。”宋祁给了个很一般的答案,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才刚到这里,不熟悉环境。不好下手。”

        顾安年点头表示赞同,她也这般认为。不过事无绝对,她望了眼又与单灵凑在一起的顾安锦,微一皱眉道:“还是时刻戒备着为好。”

        尽管近日可能不大,但她却不放心那存在的极小的可能。

        宋祁执起白底蓝花青瓷酒杯。端在唇边遮掩着道:“这点你放心,我派人时刻盯着的。”虽然他很想叫小七不要再去理会顾安锦的那些事。但是他知道小七执拗的性子。劝是劝不了的,他也就只好陪着她闹了。

        顾安年学他的样子,端起酒杯做掩护,弯唇低声笑道:“王爷办事,安年放心。”说罢对宋祁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低眉顺眼地轻抿了一口。宋祁则是直接一杯灌下肚,两人相视一笑。

        在下面的人看来,逸亲王与娴侧妃真真是相敬如宾。

        宋璟与宋瑜就坐在左右两排最前面的位置,见了两人的动作。皆是眉头一皱。

        因着明日还有要事,是以晚宴便未持续多久,早早宋祁便吩咐散了。

        在众人散去前,宋祁道:“明日一早,李大人会带诸位前往行宫附近的马场,挑选诸位中意的坐骑。这位便就是负责猎场附近马场一切大小事宜的马丞——李仲文李大人。”

        随着他的话,一名高大结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起身往前跨出一步,朝着众人拱手行礼,几位皇子公主没有动作,其余人意思性地拱手回了一礼。那李大人很快便又退了回去。

        两方见了礼,宋祁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腰间挂饰垂下的穗子,半垂着眼一派慵懒地道:“此次射猎大会,预计要在行宫中停留至少三日,这三日诸位心中不必有挂念,可在行宫中放心游玩。虽是后日才会正式举办射猎大会,然明日挑马驯马,想必也不轻松,今晚诸位便早些回房歇息吧。”说罢嘴角勾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最后这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心生警惕,总觉着逸亲王殿下这是话中有话。当即众人更是卯足了干劲,想着要在射猎当日一争高下。

        整个晚宴,顾安年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是以除了那上乘的容貌,她便未给人留下多少印象。而她原本以为宁秋霜会抓着个机会大出风头,却不想对方竟也是沉寂了一个晚上,她不由惊讶,莫非爱现的宁大小姐转性了?

        当然,宁秋霜是否转性她并不在意,此时的她正纠结于如何让宋璟“无意中”知晓皇后有意招宁瑾丞为驸马的事。

        散了宴,顾安年跟着宋祁回海珠殿。

        入了夜,行宫中的气候凉爽到有些寒意,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就着前面侍婢提着的宫灯微光前进。凉风习习,迎面吹乱了发丝,四周安详静谧,偶尔听得几声虫鸣,并着山中隐隐的啼叫声,显得惬意又带着点刺激。

        两人并未加快脚步,而是享受着这种饭后散步的闲适感。

        顾安年缩了缩肩膀,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思绪依旧沉浸在如何“提醒”宋璟宁瑾丞尚公主的事情上,肩上蓦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开始还以为是宋祁又死皮赖脸地搂了上来,回神才发现那温暖的温度来自披到肩上的外袍上。

        一瞬间,她为自己的多心感到有些赧然。

        “夜里山风凉,小心染了风寒。”宋祁柔柔一笑,黑暗中,眸光璀璨。

        “谢谢。”顾安年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袍,立即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了起来。锦绸的外袍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吸口气,能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气味,这些都是她这段时日熟悉的。

        “是本王忘了提醒你加件衣裳。”宋祁笑笑,握住她的手,脸色无常,修长的手指却快速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有人。

        顾安年一愣,感觉那修长圆润的指尖不是轻划在手心,而是划在她平静的心湖之上,搅乱了她思绪,让她险些冲动地缩回手。好在的是她忍不住了。

        “是谁?”平复心绪,顾安年在宋祁宽大温热的手心写下这两个字。

        宋祁只觉心底一阵酥麻泛痒,像是羽毛拂在了心头,想去挠,去抓不住重点。快速地咧嘴傻笑了一下,他很快又严肃下一张俊脸,顿了顿才快速写到:“不知。”其实心里却已经猜到了是谁。

        顾安年扑捉到了他刹那间的沉默,心念一转,写到:“同行之人?”

        既然被猜到了,宋祁只好乖乖点头。

        “三?”顾安年双眉一挑,毫不犹豫地在他手心划下三横。

        宋祁怔愣了好一会,惊讶过后这才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对于跟踪之人的身份,他与小七的想法一致。起初他仅仅也只是怀疑,毕竟老三有先科。后是因着没有得到暗处暗卫的示警,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没想到小七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也能如此快速地猜出跟踪之人的身份,可见其聪明敏锐。

        果然,顾安年却是明了地点头。

        其实要猜出跟踪之人是谁并不难。

        这一路走来,如此长的时间,隐藏在暗处的人却一直未对他们出手,可见跟踪之人的目的并非是取两人性命。既然不是要取人性命,又有谁会平白无故跑到这野外的行宫之中,跟踪他们只为看她二人散步?她不认为有这般无聊之人。

        由此便可以推断,跟踪之人极有可能是此次同行之人。当然,行宫中的人也有嫌疑,不过这点可以通过上面的推论同理可证。

        而之所以猜是宋璟,是因为其他人要不没有这个能耐,要不没有这个胆量,要不没有这个动机,而有胆量有能耐又有动机的,只有宋璟,宋瑜,陆方伯,吉贺公主四个人。

        但是,陆方伯此人心气颇高,对宋祁又有些崇拜之情,以她对他的了解,想来他是不可能做出此种行径的,是以可以排除;宋瑜近日才得了宋祁的恩情,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更是不会这么快就犯浑找不自在,是以也可以排除;吉贺公主的话,方才她已经看着她与梦萝两人有说有笑地一道走了,是以也可以排除,这样一来,便就只剩下了宋璟。

        虽说顾安年也猜不到宋璟为何要跟踪过来,不过他跟过来了是事实,灵机一动,顿时计上心头。

        她不由在心中大叹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宋璟这场跟踪真可谓是场及时雨,她正愁想不到法子给他透露消息,他就自己送上门了,她都忍不住要夸奖他的无私奉献精神,送上门来让她算计!

        眼前的人瞪大眼,一双秋水剪瞳闪闪发光,宋祁无奈叹气。

        “回避。”欣喜无比地在宋祁手心写下这两个字,顾安年望向宋祁的双眼更亮。

        宋祁抽抽嘴角,对一旁的福禄等人摆手道:“本王与娴侧妃要在附近走走,你们先回吧。”说罢便拉着顾安年往一边的小林子处走去。

        隐匿在暗处的人微微一愣,迟疑片刻后再次收敛气息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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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请君入瓮

        两人暗地谈话的时候,一直维持着双手握在一起的姿势,脸上亦是笑得柔情蜜意,是以在外面看来,两人便是在深情凝视,手上那细微的动作,根本无人注意到。

        宋祁一说要到附近走走,跟着的福禄,青莲,以及几个丫鬟,都以为他们是要私下说情话,哪里还会不要命地跟着,自然是应了一声,便迅速退下了。

        离得较近的福禄等人都未曾发现,稍远的宋璟就更是不可能发现了,是以这番假象,自然也骗过了隐在暗处的宋璟。

        宋祁一手握着顾安年的手,一手轻轻揽着顾安年的肩头,两人漫步往前,不时含笑低声细语一番。

        “你当真要设计老三对宁秋霜下手?”宋祁噙着温柔无比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不是真的,莫非还是假的?”顾安年亦笑盈盈地低声回答,脸上含羞带怯。

        “老三可是得罪了你,是以你才要把宁秋霜那蠢女人设计给他?”宋祁不着痕迹地挑眉。

        “我与三皇子今生无仇无怨。”顾安年说的坦荡,她说的可是大实话,他们是前世有仇,今生确实无怨。

        “你是担心老三对顾安锦下手?”宋祁了然道,又沉吟一番,道:“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担心老三破坏宁秋霜与顾安华计划的方法是将计就计,让自己成为顾安锦的‘奸夫’?”

        顾安年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她确实如此猜测,不过只是原因之一罢了。

        最主要的是让宁秋霜收心,不再觊觎洛靖远,或是其他男人的同时,让她牵制宋璟。让宋璟没办法对嫡姐下手。

        宋祁所说的,是她现在的顾虑,只是她必须想得更深远。

        看她如此反应,宋祁脑子一转,挤眉弄眼笑道:“或许还与宁秋霜对顾安锦下手的原因有关?我记得宁秋霜对洛靖远有些意思。”

        顾安年被逗得忍不住掩唇一笑,道:“你就别猜了,宁国公府在朝中也算有些地位,三皇子娶了宁国公府的嫡小姐不会有害处的。”当然,好处也不多就是了。毕竟宁秋霜此人不是省油的灯,又是穿越者。宋璟与她凑在一起,两人日后必定有数不完的糟心事。

        “我只是有些好奇。”宋祁耸耸肩,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继续往前走。

        宋璟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两人身后,因着两人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以他并未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见两人一个脉脉含情。一个羞怯万分。便以为两人当真是在说情话。他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堵,却又一时不愿就此离开,反而一路跟到了湖边。

        眼见着湖边没有什么可以隐匿行踪的位置,宋璟正焦急,却见前面两人进了凉亭里,且还是背对他这方向而坐。心里一喜,他即刻运起轻功,轻轻落到了凉亭上面。

        宋祁听到了细微的衣袂翻飞的声音,即便在一片虫鸣蛙叫声中并不明显。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的。他不由扬了扬眉,心道老三何时变得如此不谨慎了,莫不是以为他沉浸美色之中,色令智昏,察觉不到他的跟踪?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他倒入得爽快。

        顾安年是听不到那细微的动静的,她拉过宋祁的手,写到:“来了?”

        如今宋璟藏在凉亭上面,只能听到声音,是看不到下面的动静的,是以宋祁毫不遮掩地指了指头顶上,示意顾安年人就在上面,神情还颇有几分无奈。

        而此时的宋璟却在庆幸天助他也。

        很快,亭子里便响起了絮絮的说话声,不时伴随着轻柔的笑声,宋璟趴伏在凉亭琉璃瓦顶上,皱眉凝神细听,隐隐听到了“海枯石烂”,“今生今世”,“至死不渝”这些词语,很明显下面的人还在缠缠绵绵地说情话,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是看到下面两人是以何种表情说出这些情话,恐怕他会直接风中凌乱。

        宋祁慵懒趴在石桌之上,无声打了个哈欠,低声柔情似水地道:“七娘,本王第一次见你,便对你情根深种,至此日日思念夜夜梦回,只盼能与你共度一生。”

        顾安年一边猛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切入正题,一边沉着脸用娇羞的语气回道:“王爷,妾身何其有幸,能得您宠爱,即便只是短短一日,妾身亦死而无憾。”

        宋祁苦着脸扁着嘴,死活不肯配合,依旧痴情道:“本王要宠你爱你生生世世,此月所在,本王情之所在。”

        顾安年不耐烦地踹上他的小腿,娇娇柔柔地“嗯”了一声。

        宋祁抱着小腿夸张地无声嘶嚎,顾安年瞪过来一眼,他无声哼哼着坐好。

        顾安年可说是无语到极点,要是宋祁再这样拖拖拉拉不肯配合,这个好机会就要浪费了,她可不认为宋璟会一直趴在上面听这些无聊的情话。

        宋璟确实有些待不下去了,下面两人那缠绵的情话,让他既无语,又堵得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的时候,下面的两人终于换了话题。他不由舒了口气,继续趴着偷听。

        眼看着顾安年的无影脚又要踹上来,宋祁很没骨气地妥协了。稍稍提高了的声音,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七娘,宁国公嫡长子宁瑾丞乃是你的表兄,你对他可熟识?”

        顾安年见他终于肯老实配合,给他一个白眼,故作不解问道:“王爷怎的想起来问宁表兄的事?”

        “是皇后娘娘拖本王打听。”宋祁语气沉稳道。

        “皇后娘娘?”顾安年继续扮演好奇宝宝,当然是假扮。

        “嗯……”宋祁故作沉吟,听到这里的宋璟提起了心,直觉下面的话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然下面却沉默下来,宋璟不由急得抓耳挠腮。就在宋璟急得几乎想跳下来抓住人问的时候,宋祁总算开口了。

        “此事尚未定下,本王本不应与你说起。不过此时就你我二人,本王告知你也无妨。”

        听他终于开了口,宋璟立即按捺下心中的焦虑冲动,沉下心来细听。

        不得不说,宋祁对于宋璟的性子拿捏地十分准确。

        片刻后,宋祁低声道:“其实此次射猎,本王受皇后娘娘所托,主要是观察宁瑾丞此人的品性,并撮合吉贺与宁瑾丞。是以本王才想先从你这里打听打听。”

        宋璟惊愕地瞪大眼,若是宁瑾丞尚公主。且是皇后所出的吉贺,那宁国公的地位可谓一日千里!心念微转,他眸子一沉,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宁表兄一表人才,性子敦厚温和。爽朗大度,才华横溢。与率真的吉贺公主确实般配。”顾安年勾起一边嘴角。她想现在宋璟心里一定很不平静。

        “如此说来,宁瑾丞此人确实配得上吉贺。”宋祁挑挑眉,虽说是演戏,但他对于顾安年那般赞美宁瑾丞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妾身所知也不过表面,此事重大,王爷还需亲自观察考量一番才是。”顾安年委婉道。她对宁瑾丞的认知确实不多。且都是前世的一些事,不过她相信上面那个人会很清楚宁瑾丞是否够格尚公主。

        “确实,”宋祁颔首,神情甚是慵懒。语气却严肃道:“若是宁瑾丞当真如你所说那般,相信不出意外,此事便就这般定了,本王瞧着皇后娘娘对宁瑾丞此人很是中意。”

        “如此,妾身倒是也能沾沾光了。”顾安年笑道。

        宋祁不忘“叮嘱”道:“此事在定下来前,暂且不可宣扬,你切莫对他人提起。吉贺知晓后闹脾气是小,本王是怕此事传到旁人耳中,引有心人起了歹心,暗中拉拢势力,导致京中局面混乱,惹了圣上恼怒。”

        “妾身谨遵王爷嘱咐。”顾安年语气恭谨,却不满地瞪了宋祁一眼。

        京中局面,可不就是夺嫡的情势,宋祁这话,明显是在提醒偷听的某人。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会话,便起身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宋璟从凉亭顶上下来,皱眉深思了半晌,直至夜深,才迈步离开。

        且说顾安年与宋祁回了海珠殿,一进寝殿,顾安年便对黄桃黄杏吩咐道:“去准备八个海碗,装满水拿过来。”

        黄桃黄杏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后,下去执行任务。

        宋祁也不解她这是要作何,还兴致盎然地在一旁看好戏。他现在心情极好,自然是因着今晚可以和小七同榻而眠。

        顾安年不动声色,待黄桃黄杏端着托案将装满水的海碗拿来,她一指床铺,吩咐道:“将茶碗摆在床铺中央,排成一列。”

        这会,所有人都知晓她要作何了。所有人都垂头噤若寒蝉。

        “侧妃娘娘,这……”黄桃与黄杏不敢动手,拿眼偷瞄脸色已经沉下来的王爷。

        “都给本王滚过去!”顾安年还未开口,宋祁已经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胆子小的,当即吓得直哆嗦。

        顾安年面无表情,把装着海碗的两个托案接过来放到桌上,吩咐道:“都退下吧。”

        所有人如得赦令般,赶紧窜了出殿门,福禄走在最后,还贴心地关上门。

        “你来摆,还是我来摆。”顾安年指着八个大海碗,语气毫无商量,宋祁瞬间垮下脸来,弱弱喊了声:“小七……我错了还不行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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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那个啥,因为偶朋友拉偶出去happy,所以今晚不知道能不能保证还有第二更,如果木有的话,明天会补上的。另外,明天会三更哦,圣诞福利神马的,嘿嘿,么一个~~~

    五十、赢了我就听你的

        顾安年摇头,语气平淡:“不管你是否错了,今晚都要如此。”

        宋祁一口气梗着没喘过来,憋得一张白玉似的脸都红了,他哼了哼,气呼呼道:“至于这样防贼一样么,本王还不稀罕呢!”

        得,这会本王两字又用上了。

        “我管你稀罕不稀罕?”顾安年奉送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发问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说完,顾安年就端了一个托盘往床边走,宋祁瞪大眼跟上去,见她当真一碗水一碗水地在床中间摆开,当即气得头脑一热,咬牙道:“摆就摆!”说着捋起袖子,端了水往床上放。

        顾安年开始还挺乐意他的自觉,可以看他摆那位置,顿时不乐意了,拦住他急声道:“你这是作何?”

        宋祁挑起半边眉毛,勾着嘴角得意道:“不是你要摆的?”

        顾安年一指床上宋祁摆的那几个碗,瞪眼道:“没叫你这样摆!”

        宽敞的雕花梨木大床并不是靠着墙放的,是以没有里侧外侧之分,如今,床中间的位置上摆着一碗水,是顾安年放的,而接近两人站的这一侧的边沿大概两个手掌长的位置处,也摆着两碗水,是宋祁放的。

        “妾身可不认为王爷能睡得下这方寸之地。”顾安年咬牙狠狠道。

        “这边归你,那边归本王。”宋祁脸不红气不喘,先指了指面积小的一边,然后又指了指面积大的那一边,接着端了两碗水与之前放的两碗排成排。

        “你敢不敢再无赖一点?!”顾安年几乎想跳起来拍他后脑勺。

        “我乐意,我高兴!”宋祁扬起下巴,得意地摇头晃脑,哼哼几声。

        “我不乐意!”顾安年一跺脚。伸手就把靠近床沿的两碗水往里推。

        “是你说要摆的,这会还敢刷拉皮?!”宋祁当然不会同意,护着不让她得逞。

        “呸,也不知是谁先耍赖的!”宋祁没好气地啐了一声,死命就是要往里推。

        “我赖皮怎的了,我还真就是赖皮了!”宋祁半点不让,就是不撒手。

        两人还真就这样较上劲了。

        “让开!”

        “不让!”

        “滚一边去!”

        “就是不滚!”

        守在门外的福禄听着里面传出的争吵声,无奈地摇头叹气,这样闹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这小两口也真能够折腾的,这点小事也争个半天。

        福禄打着哈欠刚这样一想。只听里面“啊”地一声惊叫,吓得直打瞌睡的他一个激灵,魂儿都丢了三个。

        福禄正想着进去瞧瞧呢,里面就又吵起来了。

        “宋祁,你还是不是男人。这点小事也跟我争!”

        “那你还是不是女人?贤良淑德懂不懂?端庄大方懂不懂?出嫁从夫懂不懂?夫为妻纲懂不懂?你就该听我的懂不懂?”

        “我懂你个王八侧漏,懂你个小肝小肺。懂你个持强凌弱。懂你个仗势欺人,你要是懂了,就马上给我把这床铺被子给弄干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翻的,凭何要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服!”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责任都不敢担当,亏你还是上过战场打过战的。我都替你丢脸!”

        “你还大家闺秀呢,这泼妇骂街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名媛的气质,也就本王敢要你!”

        “呵呵。是啊,本小姐就是泼妇,你不乐意见正好,本小姐也不想见你这泼皮猴子!就本小姐这泼妇,还看不上你这泼皮猴子!”

        “你敢骂本王是猴子?!你还说你看不上本王?!”

        福禄竖着耳朵在外边偷听,心惊肉跳的,虽没见着实况,但从这语气,也猜出自家王爷该是气得要动手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救场,福禄却听到自家王爷嚎了一声,怒冲冲吼道:“你还敢对本王动手?!”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屋里,狠狠踹了某人两脚的顾安年消了气,冷哼一声道:“我不跟你吵,幼稚。”

        “你以为我想跟你吵?”宋祁瞪大眼,气得眼白直翻。

        顾安年不想理会他,叹了口气,把打翻的碗捡起来放到托案里。

        宋祁见她拿背对着自己,心里顿时憋了口气,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会人家不跟他吵了,他心里反而更加不舒坦了。

        顾安年把几个碗都收好,端着托案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后去开门。

        门突然被拉开,靠在门上听墙角的福禄一个不慎,险些摔进屋里。见顾安年出来,他慌忙躬身站好,垂眉低眼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模样。

        “公公,”顾安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开口:“劳烦公公差人来换套被褥。”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福禄连声应着,脚不沾地地溜了。

        顾安年面色不变,转身回了殿里,见宋祁端端正正坐在床沿,她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

        “咳咳,小七……”宋祁拿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正要开口,顾安年却淡淡道:“今晚到此为止。”

        宋祁面上一喜,他本来想着说两句好话哄哄,然后退步的,没想到这会小七自己先退让了,这还是两人闹这么多次矛盾来,小七第一次退步,他自然高兴。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试探性问道:“那水……”

        “赢了我就听你的。”顾安年不等他说完,伸出纤细白嫩的五指。

        “……”宋祁突然明白自己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爷,退步什么的简直是奢望。

        于是福禄领着换被褥的小丫鬟进来时,两个主子正热血高涨地——猜拳。

        “很好,我赢了!”宋祁晃着自己的剪刀手,得意地哼起了小调。

        顾安年眸色一沉,不在意地一甩头头,冷然道:“明日你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啊?”宋祁张大嘴。“不是说我赢了就听我的?关明日何事?”

        “我没有说过是每天分开算的吗?”顾安年不解地眨了眨眼,她不会承认这是后面加的。

        “……”所有人都默了,福禄颇有些同情地望了眼自家主子,不过想着这算是和好了,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这一夜,宋祁得以如愿以偿地与顾安年——同榻而眠,当然,是很规矩的同榻而眠。

        翌日,所有人都起了一个大早,跟着马丞李仲文去了附近的马场。

        马场离着行宫并不远。就在行宫后面的一处平原上,一行人步行了一刻钟便到了。

        太阳还未升起,天气还不热,又是在这样气候凉爽的地方,可说晨间的气温是十分舒服的。可就是这短短一刻钟的路程,却让好些娇贵的小姐抱怨了一路。挥着手中丝帕拭汗的动作就没消停过。

        “明明就有这么长一段路程。为何不坐马车来啊,我一辈子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呢,走得我腿都酸了。”一个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端坐在马场里的竹椅上,一边翘着兰花指擦拭额上的汗水,一边指挥着贴身丫鬟捶腿,旁边还有个丫鬟替她打伞。

        “行了。娴侧妃还没抱怨呢,你有何好嚷嚷的。”有与那女子相好的蓝衣小姐劝道。

        黄衣女子闻言朝顾安年那边望了眼,见顾安年气定神闲,嘴角挂着优雅得体的笑。正跟在宋祁身边与身侧的丫鬟低声说话,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不无讽刺地道:“人家那是庶女,我这正经的嫡女可不比人家的身糙肉贱。”

        “嘘,小声点,被旁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之前劝人的蓝衣小姐忙捂住她的嘴。

        “我又没有胡说!”黄衣女子拍开好友的手,冷哼道。

        “张小姐确实没有说错,就算是永济侯府的小姐,可庶女终究是庶女。”一道宛转悠扬,又带着几分傲然的声音响起,黄衣女子与蓝衣小姐转头望去,见了来人,不由扯出抹笑道:“原来是宁国公府的小姐。”

        说话之人正是宁秋霜。

        方才这两人的话,宁秋霜全部听到了,有人不喜顾安年,她自然高兴,于是便想着上来打个招呼,拉拢拉拢到自方阵营。

        宁秋霜微微颔首,笑道:“张小姐,赵小姐,幸会。”

        黄衣女子,也就是张翠伊扯出礼貌温和的笑,颔首笑道:“宁小姐有礼了。”蓝衣的小姐——赵向婷也颔首与宁秋霜致意。

        宁秋霜优雅一笑,道:“早先便听闻张小姐与赵小姐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媛闺秀,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假,两位小姐的气度实在另秋霜折服。”

        宁国公府与永济侯府的关系,这京中没有人不知道,张翠伊原还顾忌着宁秋霜听了她的话会对她不利,现在听着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与她亲近?

        赵向婷微微笑着回道:“宁小姐过奖了,倒是宁小姐的大名,我等如雷贯耳。”

        宁秋霜眼中闪过傲慢,面上却一脸谦虚道:“秋霜不过徒有虚名,哪里比得上两位小姐。”

        “你……”张翠伊柳眉微皱,正要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唤道:“秋霜。”抬眼望去,是昨日她方打听过的宁瑾丞。张翠伊不由脸颊微红。

        “大哥。”宁秋霜亲热地唤了一声,眼角注意到了张翠伊的反应,心中顿时有了计划。

        宁瑾丞对张,赵两位小姐拱手行了一礼,便拉着宁秋霜离开了。

        “大哥,你作何?”被拉着走了一段路,宁秋霜皱眉甩开腕上的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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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抽死你!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人人平等?”宁瑾丞冷不丁冒出一句,脸色阴沉地可怕。

        刚才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宁秋霜心口一窒,皱眉避开他凌厉的视线,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好。”宁瑾丞双唇紧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宁秋霜望着离开的挺拔背影,嫌恶地瘪了瘪嘴,转身正要离开,却见身着黑红色骑马装的吉贺公主站在自己身后,手中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被着实吓了一跳大的,宁秋霜不由拍了拍心口。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立即露出温和优雅的笑,谦和大方地福了福身,甜甜道:“秋霜给公主殿下请安。”

        “嗯。”吉贺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手腕一转,手中马鞭忽地朝着宁秋霜甩来。

        宁秋霜听得凌冽的破空之声传来,瞳孔微缩,却强迫自己没有移动半分,而是紧握藏在袖中的双手,依旧保持着淡定从容的微笑。

        宁秋霜笃定吉贺公主不是真的要对她动手。

        她知道吉贺公主是皇后所出,更是受尽万千宠爱,身份地位比之一些皇子更甚。而这样一个尊贵的,被宠到大的女孩,肯定是骄傲又蛮横的,而这种人,越是不怕她们的人,她们就会越喜欢,越欣赏。

        宁秋霜自以为她十分了解眼前这个人的秉性。

        吉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却稍稍使了点巧劲,将抽向宁秋霜面门的鞭子往旁边带了带,刷的一声,宁秋霜的手臂被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怎么会?!宁秋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吉贺公主竟然真的对她动手!难道不应该只是试探试探她,然后被她不畏惧不退缩的态度折服,从此将她作为至交的吗?

        为什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哈哈哈——”吉贺收回鞭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眼中满是嘲弄,指着宁秋霜道:“你不会是傻子吧,竟然干站着挨打?还是说你喜欢被抽?你要喜欢,要不本公主再送你几鞭子如何?”说着当真又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宁秋霜脸色一白,手臂上火辣辣的疼让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护着脸,害怕地往后退。

        “吉贺!”凌厉的声音蓦地响起。宁秋霜听到这声音,忙不迭抬头望去,见宋璟握住了吉贺公主挥鞭子的手,她当即凤眸含泪,娇弱万分地唤道:“三皇子殿下……”

        “哼!”吉贺甩开被钳制住的手。冷哼一声道:“三哥,你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嘴巴里多长了条舌头。心长的是斜的。脑袋又出了问题的丑女?”

        这番话可谓够毒,宁秋霜当即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可谓精彩之极。

        “休得胡言!吉贺你贵为堂堂公主,怎能说出此等乡野村民的粗鄙之言?”宋璟浓眉紧皱,厉声呵斥。

        “乡野村民怎的了?没有乡野村民。三哥你吃的哪来,穿的哪来?莫非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吉贺撇撇嘴,满不在乎地挥着鞭子摇头晃脑。

        “我不跟你强词夺理。”宋璟微微一愣,心中稍有感触。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还不想理你呢。”吉贺哼了声,又瞪向宁秋霜,指着她的鼻子道:“本公主警告你,再让本公主听到你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公主就抽死你!既然你那么看重嫡庶地位之分,本公主就让你知道何叫地位!”说罢马鞭往地上一抽,带起一片尘埃,宁秋霜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缩到了宋璟身后。

        “吉贺,你不要太过分!”宋璟伸手护住身后的宁秋霜。

        吉贺耸耸肩,甩了甩鞭子,双手放到后脑勺上,不屑笑道:“要本公主不过分也行啊,那本公主去把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去告诉皇叔好了。”

        宁秋霜闻言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宋璟目光沉了沉,吉贺无奈地摊手,道:“三哥,我就是想替皇叔出口气嘛,皇叔对咱们那么好,我可不能听到有人说皇叔喜欢的人的坏话,却无动于衷啊。我可不像某些人,只想着从皇叔那里捞好处,却从来不把皇叔的事放在心上。”

        宋璟眸子一凛,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上面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连宁秋霜都感觉到了身前人凌冽愤怒的气势,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宋璟的衣袖,低声唤道:“三皇子殿下?”

        吉贺对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嗤之以鼻,恶意地翘了翘嘴角,大摇大摆地转身走了。

        待吉贺一走,宋璟才慢慢收敛了一身气势,转头对宁秋霜温和一笑,柔声道:“无妨。”宁秋霜被那优雅温柔的笑脸电了一下,又想起他方才救下自己的酷帅举动,脸腾地一下红了,心更是如擂鼓般。

        宋璟微一垂眼,遮掩住其中一闪而过的蔑视,继而满脸关怀,状似不解地问道:“宁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被吓着了?怎的脸这般红?”

        “无、无事,多谢三皇子殿下关心。”宁秋霜捂了捂发烫的脸颊,按住狂跳的心脏。

        英俊多金,迟钝温柔的王子神马的,真的好让人受不了!

        “无事便好。”宋璟又是微微一笑,柔声道:“一会日头就要大了,你还是快点进草棚里避避吧。”

        宁秋霜被电地晕乎乎的,一个劲地点头,心想这个世界也不只是冰山才萌啊!

        宋璟体贴地将宁秋霜送到马场搭建的草棚里后,才转身去与其他公子少爷说话,宁秋霜眼泛春光地望着那飘逸挺拔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顾安年与宋祁就在前面不远的草棚下,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顾安年撞了撞宋祁,低声笑道:“王爷,不如我们再来打个赌?”

        “赌宁秋霜那个蠢女人多长时间会中老三的套?”宋祁挑眉。早猜到她要赌什么了。

        “不错嘛,这么快就猜到了。”顾安年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问道:“那你赌多久?”

        宋祁摸着下巴沉吟一番,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月左右。”

        顾安年忍不住哼笑一声,伸出三根手指,宋祁挑眉,道:“三个月?”顾安年摇头,自信满满道:“三天,三天之内必定拿下。”

        三天。也就是射猎的这段时间。

        “你就这般自信?”宋祁有些不相信,开始搬理由:“尽管宁秋霜愚蠢,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名门小姐,从小受的教养不可能让她没有半点矜持。你确定你赌三天?”

        顾安年坚定地点头。眼中是满满的嘲讽。

        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宁秋霜虽说是。但也只是半路出家,比起这几年的古代生活,宁秋霜过的现代生活更长久,因此观念也就越深。比起森严的教条礼仪,顾安年相信宁秋霜心中的放荡随性更多。

        矜持?呵呵,宁秋霜若是矜持。她的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心里恋着一个男人,眼里看着另一个男人,其他男人勾勾手指又会过去的女人,你能指望她矜持到哪里去?前世的宁秋霜倒是矜持。今生矜持这词怕是与她沾不上边了。

        宋祁咂咂嘴,若有所思道:“瞧你这般自信,我都开始怀疑我的推测了。”

        “那你可以选择自己认输。”顾安年给他提供建议。

        “那好吧,我直接认输。”宋祁很干脆地耸肩,他本来对这事就不感兴趣。

        “出息。”顾安年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叫懂得审时度势。”宋祁毫不谦虚地夸奖自己。

        “得了吧。”顾安年嗤笑一声。

        两人单独站在一个草棚里,除了福禄与青莲,其他人也不敢近身,就远远看着两人嬉笑怒骂,仿似感情极好一般。

        所有人都只是听了传闻,说是逸亲王对新娶的娴侧妃甚是看重,原本他们还抱着不相信的态度,毕竟逸亲王的名声与地位摆在那里,没有人相信他会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庶女动真情。而如今一看,众人却是惊了一跳。

        这边两人又说了会话,瞧着外面日头还不是特别晒人,顾安年道:“我去瞧瞧吉贺。”

        方才吉贺的一番表现,她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就对那小辣椒一般的性子喜欢极了。

        “若是我没有看错,方才吉贺是朝着宁瑾丞去的方向跟过去了。”宋祁意味深长地眨眨眼,顾安年顿时明白了,也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自从三月游湖之后,宁瑾丞与宁秋霜的兄妹之情便迅速冰冷起来,到今日,两人基本上除了照面时打个招呼,亦没了其他话可说。

        对于宁秋霜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宁瑾丞颇为不满,他也曾劝过她,可是不旦没有丝毫效果,反而还得了几顿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说的他没骨气是懦夫,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去争取云云。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再去规劝了。

        然而今日,在听到她口口声声把嫡庶挂在嘴边,语气里尽是对以前的好姐妹的鄙夷后,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去制止了她。然后得到的是她否认说过的人人平等的话。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已经对这个妹妹完全陌生了,陌生到让他觉得可怕。

        抬头望着天际刺眼的太阳,宁瑾丞忍下眼中的酸涩。

        “喂,你要哭了吗?为那么一个妹妹哭,太不值得了吧?要不我再去替你教训她一顿?”身后突然响起戏谑的声音,宁瑾丞微微一惊,回身望向身后的人。(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么么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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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毒不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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