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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生猛大章鱼     大明鹰犬txt下载     大明鹰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此事古难全

    “鸿儿,这件事做的好。。”严嵩此时把眼睁开,轻声赞许,却也是为这事下了结论:“在朝中严陆两家联盟,方能保我严门立足不败。昨rì贼人行刺老夫,主谋之一却是锦衣卫百户,此事一传开,还不知有多少人弹冠相庆呢。便是陆文孚面上,也有些尴尬。今番鸿儿赎了莫家眷属出来,此事大可弥补这段缺憾。”

    严鸿赶紧再行一礼:“祖父谬赞了。孩儿没计较这些长理,只知道生意场上做事留三分的粗浅道理,再加上爷爷说过陆世伯是我严家的大援。他既然有吩咐,孩儿也就照做了。”

    严嵩呵呵笑道:“居功不傲,尤为难得。天sè不早了,也你早些回去休息。这一趟你去救人,怕是花消不少。明天你去找严大,从公帐房把钱补给你。”

    严鸿一听,禁不住心花怒放。白吃白piáo还能报销,这买卖倒是做得不算亏本,只是枉担虚名,未得真个**,多少有些遗憾。

    他谢过祖父,刚要拜别,严世蕃却道:“且慢。既然你做了这事,那莫家的男丁,咱们也不要留了。便与你赎出来的那母女三人,都不能留在我们府中过夜,以免落人口实。鸿儿你下去后,赶紧让严二备车,把他们送到附近的客栈去,再厚给些银钱,不让他们受了委屈。”,

    严鸿答应一声,正待转身,严世蕃又追加一句:“慢着,我再想想,还是你辛苦些,亲自去送好了。严二这厮虽然忠心,办jīng细活儿不太得力,别被他自作聪明,反而坏了事。”

    待等严鸿离去,严世蕃长出一口气,冷声道:“陆文孚有事只找鸿儿,不找父亲,却有些意思。”

    严嵩一双老眼之中也是暗含jīng芒,拈髯道:“这事说来也不奇怪。他真要为赎一个犯官的眷属前来找老夫,只怕他也不好开口,老夫也觉得倒是个麻烦。这回把鸿儿推出去,倒是瘸腿穿高低靴,搭配却正好。鸿儿今晚大闹教坊司,依我看,礼部老吴多半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现下,他多半就在炮制弹劾鸿儿的弹章,找人照本宣科呢。明天恐怕就有出好戏看。”

    严世蕃冷冷一笑道:“父亲大人所见甚是。只希望吴老狗闹的越凶越好,弹章写的越狠越好。鸿儿大闹教坊司,是带着锦衣卫一起去的。以这吴老狗的见识,多半要把陆文孚一起牵扯了进来,说不定还要趁机再念叨下景王就藩的事。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分外有意思了。以孩儿所见。明天,我们只须盯住通政司,看着他们把弹章一早送进去,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严嵩捻须呵呵大笑:“东楼,你不愧是当朝第一智士,老吴的心机,都被你摸透了。”

    严世蕃颇为自得地笑笑,脸上表情旋又转忧:“只是,孩儿倒担心,陆文孚和鸿儿走的太近。那件东西……那东西,莫非落到了陆炳手里?”

    严嵩摇了摇头:“若真是陆文孚有心想要拿物件时,只怕那物事在谁手里已无多大区别。你且想想,天家要对付谁,有无凭据,又有什么分别?”

    严世蕃闻听,也是默然无语。沉吟片刻,独眼中忽然闪现一缕不安的光芒:“方才鸿儿说的那些什么过于霸道,什么韬光养晦的混帐话,难道……也是陆炳教他的?”

    相对相对于莫家几口人的死活,或者礼部尚书吴山明天的弹劾,这个事倒是真比较要紧的。如果真是陆炳要借严鸿的口来传这话,那就无疑是说明了天家的态度。

    难道,皇帝对严家的嚣张不满意了?要真那样,实在是大事不妙哩。

    严嵩沉吟半晌道:“为父年纪大了,遇事思虑多不周全。这件事,我一时却也想不明白。不过你顾虑的,也未必没有道理。总之,还是告诉咱们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先行收敛一些,看看风声再做计较。小心不为过,就算这并非天家意思,我等趁着这谋刺案的时机,平复下剑拔弩张的形势,却也不错。”,

    严世蕃道:“父亲明见。”

    再说严鸿从大书房出来,回到自己的书房,见那莫家的四口人还在哭哭啼啼,但是情绪已经较方才平复了许多。

    看见严鸿进来,四个人齐齐跪倒施礼。刘氏道:“严恩公对我莫家大恩大德,我们来世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惟有rìrì祷告,希望严公子无灾无病,公侯万代。小女清儿已在神前发誓,只要严恩公救她脱离苦海,情愿与恩公为奴为婢,伺候枕席。还望恩公不要嫌弃清儿相貌丑陋,将她收下。”

    刘氏这番恳求,与其说是报恩,不如说是在给自家闺女谋前途。莫怀古行刺,已经弄得莫家家破人亡。清儿又进过那种地方,说是冰清玉洁白璧无暇,也要有人肯信才行。所以基本是没可能嫁人做正妻了,怎么也是与人做妾。

    横竖都是为妾,那么嫁给严鸿这个阁老长孙做妾,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尤其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严鸿这人的品行真是不坏,起码对女人这一点上,真真有怜香惜玉的意境。他家境又好,长得也帅气。莫清儿就算真是给严鸿为奴为婢,恐怕也好过在一般人家为妾。,

    至于说杀父仇人什么的,屋里的人虽然见识有高有低,但好在没一个是智障。甭管严嵩是不是大jiān臣,可这事儿又不是严嵩陷害莫怀古,而是莫怀古行刺严嵩。难道不拿他送官,反而还要送头去让他砍?这种事如果也扯仇恨,未免忒也不要脸了些。

    所以刘氏恳求的时候,莫清儿只是低头不语,脸上绯红,却不是那种惊惧畏缩,而是带上企盼的娇羞。甚至一贯沉着的雪艳娘,也把一双妙眸征询地盯着严鸿。

    至于丫鬟坠儿,她方才在一旁听着,对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包括姑爷在教坊司的所作所为,也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听着莫家几口人不断诉说严鸿的表现,也深为这位姑爷的正直感动。看来,姑爷坠马之后,真的是完全变成了一个好人。

    坠儿本xìng良善,虽然也恨莫怀古刺杀老太爷,却也觉这一家四口妇孺皆是无辜被累,甚至还陪这一家子掉了些眼泪。她也明白了刘氏的想法。

    虽然她站在严府下人的角度,觉得刘氏这想法未免有些得寸进尺,而以晚娘陪嫁丫鬟的角度,也不太愿意让清儿那小丫头,真的成自家姑爷的妾室,分掉姑爷给自家小姐原本就已经不多的宠爱。但同时,站在一个普通女子的角度,却也实在念着她们家可怜,有心想为她们找个出路。,

    另一方面,是稚气未脱的莫清儿,而不是妖娆泼辣的雪艳娘成为姨太太,这样对自家小姐胡晚娘来说威胁也会减少许多?说不定,还能把莫清儿也拉到同一阵营来,对抗老太太房中那个宝蟾的入侵,多一个强援呢。

    好个坠儿,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谋划好了后宅内斗的战略路线。甚至她打定主意,回头向自家的小姐胡晚娘说项,说服她同意严鸿纳莫清儿。这样一则安了内宅,二则晚娘也不再背负“嫉妒”恶名,可谓一举两得。

    因此上,2069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此时坠儿也把目光投向严鸿,看姑爷作何计较。

    此时严鸿眼看清儿小丫头那一副娇羞的样子,还有来不及更换的素白衣服下略微勾勒出的少女曲线,心里某个地方确实被触动了一下。自己虽然不是个loli控,但十五岁本已到出嫁年龄。自己对莫清儿确实有天大的恩情,就连陆炳陆大特务,不也让他娶了清儿么。

    更何况,今晚喝的那些回chūn露,现在药xìng子可还没全散去呢。一时间,严鸿眼神有略有些迷离起来。,

    可是很快他还是决定这事急不得。一则是,便宜老子严世蕃是叫他赶紧把这一家四口都送出去。更重要的是,他一心想的是赶紧把胭脂虎迎娶进来,在这事儿办妥之前,尽量不想节外生枝。

    就为了这,先前欧阳老妇人明着暗着说的宝蟾,他都还拖着。要是回头先把这个教坊司里面赎出来的小丫头,还是刺杀爷爷的刺客家的女儿给娶了,别人会怎么想?欧阳老夫人会怎么想?宝蟾又会怎么想?而自己的老婆胡晚娘,又会怎么想?

    虽然这些人每一个单独提出来,都不是说完全没法改进,但平添多少麻烦了。为此他打定了主意,至少现在,决不能把娶莫清儿纳入rì程计划。至于说以后怎么说,再说呗。反正莫清儿比胭脂虎要小五岁呢。嘎嘎……

    因此面对莫家几口人的感激和刘氏的恳求,严鸿急忙用手虚扶道:“你们先快起来。刘夫人的话呢,咱们rì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送你们走。时候不早,赶紧上路。”

    “走?”这一家四口又有些迷糊了。不是说接咱们到严府来团聚么,这黑更半夜的,又去哪儿?那刘氏今儿个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看严鸿这突兀的说法,心头忽地一跳。莫不是这严鸿装了许久好人,终究还是人面兽心;又或者严鸿确实有好心,却压不过严嵩、严世蕃这两个大jiān臣心狠手辣,要把自己一家送到没人的地方害了xìng命?这“走”和“上路”往往包涵着不少刀光剑影的内容,难道要应在自己一门身上?.:  *

    ,

第一百零五章 美女香车

    想来,自己已经明明答应了把女儿与他做妾啊,怎么严鸿还要下手?我死不足惜,我女儿死了也就死了,兴祖要是有一差二错,自己可如何对的起丈夫及莫家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刘氏急忙用手一推女儿,低声道:“你……你快去说……”

    清儿向前两步,低头道:“严……严公子,我们,我们能不走么?”

    严鸿要是知道刘氏娘子的想法,非当场吐血不可。。我脸上莫非写着“坏人”二字啊。幸好,这会儿他只当是刘氏几人身体疲劳懒得动弹,又或者才从教坊司这个yin窟里逃出来,害怕刘保再找她们,想靠着严阁老府这棵大树保证安全。

    当下严鸿摇头道:“那可不成,你们三个女眷在我这住一夜,于你们的名节大有妨碍,便是对阁老府也没什么好处。我现在送你们去附近的客栈,先住上几天,再送你们回原籍。放心,阁老府赎出来的人,哪个有胆子来罗唣?”

    他这一说,莫家几个人才明白严鸿心里所想。刘氏脸上顿时露出放心的样子。真正大难得脱,她双手紧紧搂着莫兴祖,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雪艳凄然一笑道:“严恩公为我们想的真是周全。其实,我们进了那地方,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不过恩公好意,我们自然不好不从。只希望,我们能多住几rì,等到……等到我夫……我们想送他的灵柩回乡。”

    莫怀古谋刺国家命官,法犯不赦,处死并不等到秋后,只待天子下诏就要直接在西四牌楼行刑。更何况他判的是极刑凌迟,死无全尸。一般这种重罪犯的家小男为奴,女入教坊,也就更没人给他收尸。

    可如今既然靠着严鸿的好处,让雪艳等人得了zì yóu身,也就想着送莫的尸体归乡,好歹最后陪伴一程。

    严鸿点头道“人之常情,那也应当。眼下咱们赶紧走。坠儿,你去房里捡那不用的衣服,多包几件过来,给几位手边作个替换。再把点心包几块,给这小兄弟路上吃。”

    无多时,莫家四口人带着简单的“行李”,跟随严鸿到了严府的后门。严二早安排马夫,赶着一辆车过来。莫兴祖看了,叫声:“大哥哥,你会赶车么?真真厉害!”,

    严鸿本来在琢磨,要不要安排一个车夫。只是莫家人多,怕马车太挤。如今听莫兴祖这么一恭维,顿时骨头又轻了几分,挺胸凸肚地说:“不错,大哥哥赶车送你们走。”接过鞭子,往腰间一插,先扶着刘氏上车,又把莫兴祖举上车。

    接下来,依次扶雪艳娘和莫清儿上车。扶持这后两位的时候,难免接触她们的身体,香风熏人,却又觉得阵阵心猿意马。末了,严鸿拉上车帘,自个翻身上车,抽出马鞭子,叫声“驾”,驱车而出。小阎王虽是纨绔,但为了自己乱跑方便,无人跟随碍眼,却是学过这赶车的本事,因此这也难不住他。

    一路无话。没多久,严鸿带着莫家四口,到了城南的一家客栈。虽然天sè已晚,但是严家小阎王亲手叫门,哪个胆大包天敢不开门?至于有无空房呢,掌柜表示,严家大少爷要房间,那肯定是有空房,而且一定是最好的上房,要多少就有多少。

    严鸿要了两间上房,安顿莫家四口。又拿出身上的五百两会票和十多两散碎银子,递给刘氏道:“刘夫人,这些银子你先收着,买什么东西也自方便。若有什么事,只管让店伙计给我送信。我抽时间也会过来看你们。店里谁敢对你们不恭敬,或者附近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捣乱,只需告诉我,我自有路子收拾他们。”

    ,

    说到这里,严鸿还冷笑了一声,做出异常装13的样子:“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来小阎王头上挠痒痒!”

    刘氏见这位严大少爷如此为自家人作想,真是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腿一软,就再要下跪道谢。不料一旁莫兴祖却抬起头来,看着这长相俊美的严大少爷说道:

    “大哥哥,我刚才听严洛大哥说,你是想要做我姐夫,是么?这个钱,就是大人们说的聘礼么?”

    严鸿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来,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你要说让我接收你姨娘,我还更高兴一些。严洛这狗奴才,见事就乱嚼舌头,回去老子非踢你一顿屁股不可。

    刘氏听儿子把话说开了,也就势行礼道:“严大少爷,我家兴祖童言无忌,得罪了大少爷还请恕罪。却不知道,清儿她……有没有这么福分?”

    严鸿咬住牙关,既不愿意就此答应,可要直说不要,仿佛也有些可惜?这时,却闻得一阵香风,雪艳娘走上前来,柔声道:“恩公,清儿之事,确也不在一时三刻。我姐姐蒙相公救得大难,故而说话直了些,相公不必着难。”,

    哎哟,这才叫善解人意啊。严鸿暗中感激。却听雪艳娘又道:“恩公,若方便,借地儿说话?”

    这大美人要找咱借地说话?那还有不方便的么!严鸿当即咳嗽一声:“好,邱娘子有何见教,咱出去说。刘夫人,回头见。”

    雪艳娘亦对刘氏使个眼sè:“姐姐,我随恩公外出,有事讨教。你与清儿、兴祖不必等我,自歇息。”

    刘氏只当对方是要说项提亲,连声道:“好好。恩公,一路走好。”

    严鸿与雪艳娘并肩出了客栈。雪艳娘忽问严鸿:“公子,我姐姐yù把清儿嫁给公子为妾,公子何以敷衍?莫非嫌她貌不够美?又莫非嫌她是犯官之女?”

    不知为何,严鸿对这个娇美的雪艳娘,却懒得撒谎。他直说道:“实不相瞒,我在正妻之外,本有一个相好。我已发誓,要迎娶她进门为妾。奈何她出身草莽,不易娶得,如今尚在周折中。若是先娶了清儿,恐对她不住。”

    雪艳娘闻言默然。沉吟片刻,忽然对严鸿一笑:“恩公,再借宝马香车一用。”说罢盈盈一跳,自己上得车去。,

    严鸿也上了车,一抖缰绳,车子轧轧响着,出了胡同。严鸿回顾雪艳娘道:“邱娘子,要去何处?”

    夜sè中,雪艳娘脸上的笑容忽地大不一样,竟带上了些许的魅惑:“严相公,去何处,还要奴家教你么?”软语温存,声调三分柔媚,七分慵懒,于这午夜之中,恰似盛开毒花,散发出无穷诱惑之力。

    严鸿只觉一阵热血翻涌,还没明白对方为何作出这等魅态,忽然心旌一荡,雪艳娘的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已经轻轻揽到他的腰上。接着,一个温柔的躯体也靠了过来。

    严鸿只觉yù喷鼻血,右手一乱,马车方向稍偏了点。他赶紧道:“邱……邱娘子?”

    雪艳娘微微一笑:“严相公,你不爱用权势逼人,不愿趁人之危,如今你已救得我们一家四口脱离苦海;我雪艳出身风尘,却也不是光为报恩就要投怀送抱的那一等庸俗女子。我实是见相公人品英俊,行事潇洒,却不拘泥于世间礼法,大合我xìng情。此时就你我二人,相公若还要硬装君子,那么拨转车头,马上送我回客栈去也可。若不然么……晚些回去,我姐姐也不会见怪。”

    ,

    话到这一步,6596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严鸿既不是白痴,也不是太监,要还不明白就是太装了。他的脑子里闪电般周旋了一瞬间,立刻**和灵魂达成了一致:“宁可辜负全社会,也不能辜负佳人美意啊!”

    想到这里,周身血液加速,大约今晚喝的回chūn露蛰伏良久,又开始发作了。当即,他也不多说客气话,回头朝雪艳娘一笑,赶马车朝南徵胡同而去。

    一边赶车,一边心中头顶青天狂呼万岁:这算是胭脂虎给我带来的福利么!

    拐进南徵胡同,进去第三间,乃是一座小小jīng舍,现下门扉紧闭,只有一点微微烛光。严鸿在门口停车拴马,扶了雪艳娘下来:“此处是我自个用私房钱置的一处别院,偶尔来住住。平rì里没人,只叫个老仆黄昏时来点盏灯,清晨时来洒扫一番,免得破败。”

    雪艳娘挽了严鸿手臂,笑道:“偶尔来住住,不知是一个人来,还是两个人来?”

    严鸿的呼吸已经粗了起来:“嘿嘿……如今夜,便是两个人来。”

    说话间,严鸿已经进了屋子,随即关门落闩。屋内并不甚大,一桌,四椅,一张书架,还有一张大床。虽不如教坊司那大床伟岸,却也甚是宽敞。在屋内油灯下,显出暧昧的sè彩。.:  *

    严鸿拿起桌上那盏油灯,把几个烛台点燃,屋中亮了不少。回看雪艳娘,依然穿着那一身素净孝衣,脸上红晕微起,双眸流波荡漾,斜斜依靠在椅子边上。她并未如一般风尘女子那样,刻意装作妖媚,相反即使此刻,眉头依旧微微蹙起,似乎略带忧虑。然而正因为如此,反倒更显得风情万状。

    这个老莫还没开剐,就要和他的小妾来一番**?一想到这里,严鸿竟有一丝莫名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伸手抱住雪艳娘。雪艳娘不推不拒,一只手搭住对方肩膀,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作为穿越前道德的残留物,严鸿脑海里最后闪现了一下“克制”二字:“邱娘子,恕我无礼。”

    雪艳娘却咯咯一笑:“严相公,你还想要怎么无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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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轻解罗裙

    严鸿笑道:“就这么无礼!”两手虎爪般伸出,紧紧抓住雪艳娘衣襟和腰带。。雪艳娘“啊”了一声,却不料严鸿动作转柔,不紧不慢地将雪艳娘束体的衣带解开,又不紧不慢将她雪白的素服脱了下来。每一下动作都很轻柔,似乎是匠人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从玉石里剥离出一件珍宝。

    只一会儿,雪艳娘素白的外衣已经被脱了下来,只露出贴身的浅sè亵衣。说也奇怪,严鸿这般轻柔动作,比起雪艳娘当年见惯的一般piáo客浪子如狼似虎的架势,都要温柔得多。而恰恰这种轻柔的举动,反而让雪艳娘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起来。脸上的红晕,也如醇酒般浓烈。

    灯光下,雪艳娘**的肌肤显出迷幻的光sè。严鸿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肩膀、腰身、大腿。目光随着手游遍这佳人的全身。而雪艳娘在这个比自己还略小一点的英俊公子爱抚下,也已chūn情涌动,伸出玉手,主动去解严鸿的衣带。

    没多时,这一对男女,便如人之初彻底坦诚相对了。四手相拥,搂抱着滚到在宽大的眠床之上。,

    chūn风一度,桃李绽放。21世纪处男闫东来穿越之后,这是第二次与人欢爱。这一番的体验,比之数rì前在大兴山和孙月蓉的缠绵,却又完全是不同的滋味。

    孙月蓉虽然长腿丰rǔ,但初识人道,诸事生涩。再加上多年山贼生涯养成的脾xìng,虽然在严鸿面前也甚乖巧,总脱不了大开大合的气魄。

    而这雪艳娘,不但肌肤如雪,眉目传情,纤腰翘臀,而且昔rì在秦淮河畔夺得花魁的美娇娘,床榻上的功夫,自然举世少匹。

    这严鸿本体天赋异禀,能征惯战,也是个非同寻常的sè国战将。不过遇上千娇百媚的雪艳娘,却是将逢良对,强中更有强中手。两个一番酣战,只杀得香汗挥洒,牛喘不绝,倒似连那红烛的光影,也随着床帐的抖动在一起摇曳一般。

    那严鸿在教坊司苦憋了一晚上,如今浑身yù火终于一泄而出,真是痛快之极。而雪艳娘却也颇为惊叹。她嫁于莫怀古之前,在秦淮河畔,经历过无数恩客。单论雄风,严鸿之俦虽然难得,倒也见识过几个。然而如今这个**之夜,真让她感叹的,却是严鸿温柔的态度。,

    秦淮河畔寻欢买笑的男人,哪怕是彬彬文士,宽衣解带之后,个个都如禽兽般上来,只图自个痛快。便是她心心相印的夫君莫怀古,平rì里说不尽知心话儿,床榻上也是直来直去,尽兴拉倒。

    而眼前这位jiān臣长孙,却真是细心体贴,温情脉脉。只说从额头、面颊、耳垂、脖项一路轻吻她的这般绵功,便足以让雪艳娘为之筋软骨酥,娇喘不止。因此上,雪艳娘这一番的经历,也是自觉不虚。

    两人足足鏖战了半个时辰,方才偃旗息鼓。严鸿搂住雪艳娘,仰躺在床上,瞅着她娇艳的面容,喃喃道:“这一番,好像那回chūn露的药劲才下去了。真真厉害。”

    雪艳娘扑哧一笑:“回chūn露这等下三滥的东西,却有甚厉害的?”

    严鸿道:“哦?这么说来,莫非娘子还知道更厉害的chūn药?”

    雪艳娘微微一笑,缓缓道:“昔rì秦淮河畔,雪艳娘的花船上,根本不需要备什么chūn药。雪艳娘本身,便是那最厉害的chūn药。”

    严鸿听她这话,不觉又有了反应。叫声:“好,良宵难得,好事成双。”便要再贴上来缠绵。

    ,

    却不料雪艳娘猛的一推,将他推到一旁,自顾坐了起来,伸手去抓衣服:“严相公,时候不早,我该回去客栈了,免得刘姐姐和清儿着急。”

    严鸿不料方才还chūn意盎然,转眼之间却又变了一副面皮,未免不悦:“邱娘子,你这不是存心吊我胃口么?”

    雪艳娘却道:“严相公,论权势,你便是要强我雪艳伺候你一生一世,我却也没奈何。你既无恃强凌弱之心,不是只能由我吊胃口?”

    严鸿听雪艳娘说的这话,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尤物推倒了再蹂躏一番。可是看雪艳娘此刻的表情严肃,他反倒下不去手。偏偏雪艳娘当着他的面,毫无避讳的穿衣束腰。胸前一对丰盈在严鸿眼前晃来晃去,诱得他嘴里发干,只那么斜躺着直愣愣地盯着。

    一会儿,雪艳娘收拾整齐,看着严鸿那直勾勾的表情,却又叹息一声,道:“自古尽善尽美,反生无趣。留三分缺憾,rì后也好相见。我与我家老爷数年前相逢秦淮河畔,只以为从此幸福圆满。谁知转眼天降横祸。你们男人家的争斗,你死我活。终不是我们女人可以圈得住的。”,

    严鸿听雪艳娘此话大有沧桑味道,联想到她的身世遭遇,也不禁蔚然叹息。想想自个和雪艳娘这么**一番,似乎该帮她啥。不然,岂不还是成了市恩买chūn了么?

    于是他开口:“雪……厄,邱娘子。我严鸿非无情无义之辈。今后……”今后怎样?他却忽然卡住了。

    却听雪艳娘冷笑一声道:“今后如何?今后,严大公子是要纳我为妾,还是要赐我金银?又或者,找个穷酸无财势的读书人,娶我为妻,让我因祸得福,反成大妇?”

    雪艳娘这话一出口,严鸿脑海里竟然真的冒出一个人来。娘的,就是那小舅子胡天佑,他不是一心痴迷着雪艳娘么?今儿晚饭时候还缠着找我借银子搏呢。要是雪艳娘真嫁给他,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这个主意马上被他自个否了。胡天佑真娶了雪艳娘,就跟21世纪那个宅男娶了苍老师一样,只怕他的岳父马上就要活活气死。再说,这胡天佑实在不成器,雪艳娘跟了他绝没好rì子过,而真要娶了雪艳娘,按胡天佑这德行必然更加颓废。弄不好,再演出明朝版的武大郎案,那就不妙了。这不是两全其美,这是满盘皆输,弄不好连严府的脸都会被牵连丢尽。,

    严鸿这边满脑子跑火车的胡思乱想,却见雪艳娘脸上又显出几分戚sè,道:“你可知,当rì我在秦淮河上,遇到的达官显贵,名士公子不知多少,却为何最终挑了莫郎?”

    严鸿默然无语,不知如何答复。雪艳自顾说道:“只因莫郎他心里有我,爱我,怜我,且从没把我当过一个烟花女子看。那些个所谓名士才子,无非图惜我的身子,嫁过去之后,也只能任由他们打骂,过几年人老sè衰,恐怕比那粗使丫头还要不如。可莫郎他当时就和一个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只把我当个仙女一样,若是我心思歹毒一些,怕是要把他全部家财榨干,他也无怨无悔。我们这从小入了行院的,都吃过药,不能生养,他却丝毫不在乎,依旧宠着我,拿我当宝贝。有的上官看中了我,便拐弯抹角的找他,许他前程富贵,代价也无非是我去陪那些人快活一个晚上。小妾宴客,却也不算什么稀罕,更别说我是那么个出身,换了个旁人,怕是早就要逼我去陪。可莫郎全都一一拒绝,弄的他官职一直未有寸进,他却也没怪过什么。”

    ,

    眼看一个刚刚有了一番欢愉的女子,7248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在自己眼前回忆与丈夫的恩爱,严鸿感觉气氛古怪异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插口。

    雪艳娘又道:“他被拿了,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只是若是像刘氏那样又哭又骂,却又济什么事?无非是让人看笑话,他们要看我们哭,我们偏要笑给他们看。只是今天这一天,我既要护着姐姐,又要护着清儿,累的很,既然遇到你这么个俊俏小哥,也正好拿你解解乏。”说到此,又冷笑了一声,喃喃道:“凭什么,男人可以花钱找乐子,烦闷时,能拿女人泄火,而女人就只能被你们亵玩?严大少爷,你今晚上让我很满意,我这一肚子的愁苦,也在你身上发泄了不少,若不是那些银子都在刘姐姐手里呵,我倒想赏你几文呢。”

    严鸿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好一个彪悍的美艳女子!原来拿自己当了发泄工具,这到底是谁piáo谁?还当是自己终于开启主角光环了呢,想到此未免情绪有些沮丧。却又感觉,在如今这个礼教盛行的大时代下,这样的奇女子,却不多见,自己好歹来自21世纪,怎的还能不如对方看的开?他也不多说,一骨碌爬起来,边穿衣服边腆着脸道:“找乐子不给钱,这习惯要不得。不然,我借你点?”.:  *

    雪艳娘憋足气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来,本以为对方不是伸手就打,就是翻脸骂自己是不知好歹的贱人,自己正好痛快的回骂一番。没想到严鸿这厮竟然如此放得开,还在附和着她。正自沉吟,严鸿已经从兜里掏出二两碎银子,递了上去:“借给你。银钱事小,不可坏了规矩。”

    雪艳娘一笑,接过银子来,转手又给严鸿:“小哥,这是赏你的。”

    严鸿双手接过,往兜里一揣:“谢太太赏了。”

    雪艳娘看他那副猥琐样子,又想到对方堂堂阁老长孙也会陪自己一起疯,不禁掩口胡卢,笑得花枝乱颤。猛然间,却又止住笑,眼角挂上两颗泪珠。

    严鸿此时完全理解她这短短一天内经历变故后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他对这个与自己有了一度**的女子,既有爱怜,更有欣赏。见她忽然悲上心来,也不多劝慰,只说:“邱娘子,你若要回客栈,咱们这就准备动身。我送你。”

    雪艳娘凝神一回,擦去泪珠,点头道:“是了,多谢严大公子相送。”。

    两个整好衣衫,出得门来。雪艳娘道:“今夜之事,由它随风而去。严大公子,你是相府公子,我是罪人小妾。你我rì后,依旧只记相救之恩,休论无端之情。你若对清儿有情,就纳她过门,不必顾忌我;若是无意,也不必强捏鼻子纳她过门,到最后害人害己。只是若以为有了这一夜欢情,就能拿捏住什么,休怪我与你拼个玉石俱焚!”

    严鸿正sè道:“此事全凭邱娘子吩咐。”

    待到严鸿把雪艳娘送回客栈,那莫兴祖早已睡了,刘氏却还在灯下和莫清儿说话。看严鸿二人进来,刘氏赶紧站起:“恩公来了。清儿,还不快去伺候严公子。”

    严鸿看清儿满脸期望地走上前来,赶紧道声:“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府了。各位,回见。”说罢逃也似的出了门,上车扬鞭而去。

    眼看严鸿走了,刘氏问雪艳娘道:“妹妹,你与严公子如何出去这许久,说些什么?”

    雪艳娘道:“说的是他自己家宅的事。有的没的,扯了许久。”

    刘氏看了雪艳娘一眼道:“妹妹,清儿一向待你,同待我也没甚区别。她嫁于严公子的事,你却要多cāo心些。”。

    雪艳娘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严家公子真是个难得的俊品人物,只是不知清儿是否真有这个福气。”

    刘氏却道:“妹妹何必多想?严大公子固然是英俊潇洒,但咱清儿这么清秀的丫头,许给他,他估计心里也早就乐翻了。哎,说来若非咱家遭了这大难,我也舍不得让清儿去给人做小。可是,你没看严公子他不但救了咱们,又送银子,估计就是抹不开面子来提亲。说不定啊,这几天就要央人上门来说媒了,只是可惜老爷他……严公子就算再急,也得等清儿守完三年孝才能与他成亲呢。”

    雪艳娘看着刘氏打得这当当响的如意算盘,微笑不语。她也知道这位姐姐,原本读过几本书,可却不是个很机灵的人,今天大悲大喜的折腾久了,脑子有点不好使也不奇怪,她当女儿是个宝,可依自己看来,严鸿却未必肯要。又寻思起方才自己与严鸿巫山一会的情景,直如是一场大梦一般。

    ,

第一百零七章裕王的**

    这严鸿严大少爷,在教坊司奉命假**,干憋着折腾一夜,终于和雪艳娘好事得谐,来了个真**。。也不枉辛苦几个时辰,可是教坊司争chūn事件的另一位重要配角,却没这么个幸运了。

    当今皇子,裕王千岁朱载垕,自出了教坊之后,登车上路,一路上脸sè都如铁青。直到拐过两个路口,还忍不住掀起车帘,朝着教坊司的方向恨恨瞪了一眼。

    跟随裕王的王府护卫武国栋,出身神拳门下,开碑手足有七成火候,一身艺业非同小可,放到江湖上也是二流好手中的佼佼者,素来深得裕王器重。

    他眼见自家主上吃了瘪,心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千岁放心,今夜这事儿,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小的这就下车,去取了那严鸿狗贼的首级。纵然被获遭擒,也绝不至于牵连王爷。”说罢,也不管马车正驰在路上,翻身就想要下车。

    “给我滚回来。”朱载垕饶是受皇家教育多年,修养功夫甚为了得,平rì又素以宽厚仁义待人著称,总是摆着个“贤王”派头,此时也忍不住发作了。这武夫虽然忠心耿耿,但做事能多少长个心眼吗?,

    昨天刚发生完首辅家行刺的事,今天裕王府的侍卫就去杀首辅的长孙,那还查个什么?直接做个牌子,写上严家行刺的主使人是我,然后背在自己背后算了。

    不管这一去是成是败,自己都别打算再继承皇位,直接收拾行李滚去凤阳高墙里数麻雀玩蚂蚁。小武啊小武,若不是你跟随我多时,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我弟弟景王派来卧底的了!

    虽说喝住了武国栋这混人,裕王心里却没因此发泄,他的一股火是越来越大。想到自个在教坊司受的怠慢,想到刘保那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嘴脸,想到严鸿的嚣张跋扈,想到锦衣卫尤其是陆炳的暧昧态度,再联想到严嵩在朝中的势力,联想到徐阶让人捉摸不透的按兵不动,联想到父皇嘉靖万岁爷神秘莫测的不表态……这都让这位xìng情柔顺的皇子,满心充满无奈的纠结。更是把严鸿的名字牢牢记在心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阎王”严鸿,本王却记得你!他rì若能登大宝,定叫尔生不如死,方随我心愿!

    心理上郁闷,生理上也不好受。尤其是出门前吃的那药丸,这会儿药力早已渐渐行开,身上渐渐有些反应,yù火升腾。原本卯足了劲要找雪艳娘**一度,反被个相府纨绔抢了风。这且不说。回到府里,自己那王妃却又生病,行不得夫妻之事。看来待会儿只能抓个粗眉糙脸的宫女丫鬟泻火了。想到这层,裕王爷更是怒恼。,

    就这么心怀郁郁,一路驰回裕王府。待得下了马车,裕王也不等什么通报迎送,大步与陈洪二人进了内院。却听一人“啊”的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尖叫,倒把裕王给吓了一跳,也大声喝道:“什么人!”

    待等那人对着光线细细一看,才看到原来是王爷回驾,吓的急忙跪倒道:“婢子见过千岁,千岁万福。”细声细气,甚是受听。

    裕王听这声音,颇为上耳,却是陌生的很,便命陈洪提了灯笼,走过去照来。定睛看时,却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苗条少女,身着宫装跪倒在地。低眉垂脸,只见一头秀发。单看那婀娜身段,就已是让裕王一阵心跳加速。

    裕王吩咐道:“抬起头来。”

    待等那女子抬起头来,只见竟是个面如芙蓉,杏眼桃腮的佳丽。看年纪至多也不过十六、七岁,尤其那一副羞羞怯怯的柔弱样子,更是对极了裕王胃口。

    “你是何人?哪里人氏?本王怎么没见过你?”裕王朱载垕的声音也不由放的柔和了下来,柔和中却又带一丝颤抖。,

    “回千岁爷的话,小婢李氏,本为翼城兴贤坊人,后来全家移居漷县。家父李伟,为市井商贾。小婢现为王府内的洒扫都人。”

    裕王此时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房里的宫女,一个个都是那般歪瓜裂枣模样了。想必是自己那“聪明”的王妃,已经先把模样顺眼的宫女都安排到了洒扫等位置上去。这样的人干的是贱役,见到王爷来了,多数时候是要主动回避的。自己基本是没机会碰到她们,而自己房里的宫女一个个又都是姿sè平平,自己也就没啥兴趣去偷腥,偶尔泄泻火也不过是啃啃鸡肋,聊胜于无。也不会分了王妃的宠幸,影响她的地位。

    若不是今天自己晚上忽然回来,恐怕也没机会遇到这个李都人。这么一想,裕王爷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好像也不是那么坏啊。他不由赞道:“好一个美人儿。”

    “……千岁?”李都人年龄不大,平rì连裕王都不曾见过,谁知眼下这位千岁爷却站在面前,还赞自己的美貌。她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是微微低头,不敢多出一声,也不敢多动一下,生怕失礼。,

    裕王这人,xìng情柔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好的就是男人都有的寡人之疾。他本就是个好sè的,何况这李都人模样确实可人。再加上那药丸之力,今天在教坊司憋屈之yù,裕王此时眼中,已经将李都人当做了雪艳的替身。往rì千万般练熟的端方身架、举止有礼,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他直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李都人的皓腕,用力一拉,将李都人揽入了怀里,“今……今晚上,你就来侍奉本王。等来rì你若生下一儿半女,我封你做个侧妃。”

    “千岁……别……”那李都人吓的魂不附体。姑且不说她一介处子之身,尚未经历人事;也不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千岁的惶恐。单说按宫女们流传的话,这种事要是被那善妒的李妃知道,自己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是被千岁搂在怀里,若要挣扎却又不敢,再说也没力气,只得任由这年轻的王爷抱进了书房。

    不多时,书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又过片刻,则是青年男子的粗壮喘息,和少女强行抑制的呻吟。武国栋虽是粗人,却早已知趣地避开,在四处巡逻去了。站在门外的太监陈洪,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作为个奴仆,他自知道今儿这种事略有点儿荒唐。不过也难怪,裕王爷去教坊司一趟吃个憋,回来总得找人泄火。能恰好遇上这么个眉目清秀的宫女,也是一段缘法。就不知道李妃那边若知道了,会跳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说,主子的事儿,也轮不到自己插手。陈洪只是希望老天爷不要这么巧,一夜姻缘就有了龙胎。不然,rì后问起这龙孙的生rì,却是老爹去教坊司**,败兴而归的rì期,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这一夜,běi jīng城注定不会宁静。不说严鸿和裕王爷这一对少年纨绔各自享受艳福,单说礼部尚书吴山的府中,就又是一番暴风骤雨。

    这位礼部尚书吴山,8020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本是严嵩的同乡,同为江西袁州分宜人。嘉靖14年进士出身,历任翰林院编修、礼部左侍郎、吏部左侍郎、礼部尚书。

    六部尚书中他虽然排行第三,但礼部涉文教宣德之事,可谓是大明王朝的jīng神文明建设中心。如今朝廷的二把手次辅佐徐阶,当初也同样是在礼部尚书位上培植起势力的。再加上吴山资历老,弟子门生众多,朝堂中也是一股不可轻易撼动的力量,俨然一镇诸侯之态。,

    明朝官场,甚是看重同乡情谊。吴山既与严嵩同乡,彼此之间,按说应该情深义厚。只是这两个朝廷高官,虽然同乡,彼此为人行事却是南辕北辙,当初更是直接拒绝了严世蕃的婚姻之议,几可称为朝敌。只不过碍着这一层薄薄名分,还没到彼此**裸刀兵相见的程度而已。

    另外,吴山是坚定的支持裕王继承大统之人,曾数次上本,催促天子早立太子,让景王就蕃出京,以安百官。这一点上,与严世蕃这个暗中支持景王的景王派更是势同水火。因此,尽管严嵩在朝堂上对吴山还留着几分客气,严世藩却是毫不给面子,家里商量时直斥“吴老狗”。

    而吴山也不是不知道严家什么态度。反正任你强横,我只秉持我的道理就是。

    昨天严家行刺的事,朝堂上已经闹出一番恶斗。最大的势力严党核心置身事外,其他各派,以及牵涉到的严党外围,却少不得彼此混咬一嘴毛。相对而言,虽然吴山的礼部基本未涉及其内,但老尚书为官多年,已经敏锐的感到,这件事恐怕闹不好要造成一番大风暴。而在大明官场上,有时候最佳的应对方法就是主动出击,占据道德制高点。.:  *

    因此今天晚上,吴山还在就此事书写奏章。他一劾陆炳查究不利,纵使京师盗匪横行;二劾成国公朱希忠总领京师戎政却不能防范未然。

    如果说这些还是情理之内,那么接下来吴山的举动就颇为夸张了。他三弹兵部尚书杨博。这杨博出身晋商之家,乃大明朝一等牛人,严世藩都忌惮三分,以文人领兵,战功累累。吴山弹他,倒不是因为私怨或者党争,只是因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京师治安不利,兵部尚书难辞其咎,显得公允持平,面面俱到的意思。

    接下来,吴山又写,今天下匪寇横行,全因商人rì多,官员怠惰,路引废弛,希望万岁能够整顿吏治,打击行商,使百姓安心务农,再严肃路引,离家百里者必须开据路引,自可海晏河清。

    到奏章的末尾,吴山最后却还是落到了:今天家未立太子,储位空悬,致使人心惶惶,望天子顺天应人,早定储位,并促景王早rì外出就藩,方为上策。

    得,这位爷还是三句话不离本心。可他这奏折堪堪完成时,门上人却来报,教坊司奉銮刘保求见。。

    ,

第一百零八章 狮子搏兔

    听说刘保来见,吴山不禁眉头一皱。。按说,教坊司虽然隶属礼部,但他吴大尚书热心朝廷礼法,对这个官办jì院实在提不起关注的兴趣。而且从职能上,教坊司其实和宫内的钟鼓司却走的更近。因此上,除了例行公事的汇报,吴山和刘保虽为上下级关系,彼此往来并不太多。

    这么说来,刘保深更半夜也没有上门来找自己的道理啊?吴老宗伯满腹狐疑。但他也知道,这刘保虽然人品智商都不咋地,但也并不是无事乱串门的主。既然一反常态来见自己,必有要事。接着,吴山又想起,今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严府刺杀案,犯官莫怀古的家眷就发配到了教坊司。莫非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一层,吴山倒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引刘保进来。

    原来那教坊司奉銮刘保,在严鸿走后,又被锦衣卫众人缠住,灌酒的灌酒,扯事的扯事。好容易寻了借口逃席而去,他也顾不上和秦泰算这背后捅刀的帐,就匆忙来见吴老尚书。

    他也不是刻意想要得罪严鸿,更不是敢招惹严嵩。可是,严鸿不但把他的摇钱树给折断了,看这势头,竟然还想扶持秦泰取代自己的位置。好个小阎王,老子一片苦心,溜须拍马帮你尽心找乐子,你反这样对我。你这事儿可别做绝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要是这个事自己不做出反应,那些排队等着和雪艳娘共度**的贵人们,还不活吃了自己?,

    直到此时,刘保还没明白,正是他自作聪明地给严鸿喝回chūn露,才让一贯做事留有余地的严鸿如此恼怒,以至于对他这般不客气。为了保住自己在教坊司的地位,也为了把这个篓子推出去,刘保现在必须找个人出头撑腰,免得被动挨打,被严鸿扶持秦泰顶下去。

    不过,凭刘保的能耐,要和严阁老的长孙斗,那还不如直接找根绳子上吊来的便当。他也只能找自家的顶头老大——礼部尚书吴山吴老宗伯了。

    因此一见面后,刘保两行眼泪几把鼻涕一擦,就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起小阎王严鸿的暴行来。他诉说这严鸿如何嚣张跋扈,鲜衣怒马杀奔教坊司,吆五喝六;如何荒yín无耻,竟然要母女同宿,连中三元;自己如何据理力争,维护礼仪纲常,不想其竟胆大包天勾结锦衣卫,黄华坊百户施大胜带锦衣力士百余大闹坊司,又有左韶舞秦泰从中协助,强与三女共欢,其间情形无耻之尤,难以言语形容。

    最后说到,那严鸿食髓知味,**之后,竟要强赎三女而去,以尽其yín乐。自己秉持朝廷礼法,自然不允这种违背天家旨意之事,并称此事需要上报礼部,由尚书老大人裁断。然而严鸿却宣称,小阎王要赎的女人,礼部尚书却管不到!他刘保虽然奋力抗争,终难敌锦衣爪牙,被他们使用武力胁迫,抢了人去。,

    在他嘴里,严鸿彻底成了采花大盗加京师恶霸,不但无耻无廉,而且目无法纪。至于他自个送回chūn露给严鸿,又想为裕王拉皮条的事,自然就选择xìng遗忘了。

    那吴山一听,果然怒不可遏,他为人素重礼教,自不会也对雪艳有什么染指之心,对于整个教坊司也素来不怎么看的上。但不管怎么样,坊司也是礼部的地盘,别人到自己的地盘上来闹事,不就是打他吴老大人的脸?

    更别说干这事的还是严家的人。严世藩横行朝堂,多为不法。自个看在分宜老乡面上,多有忍让。如今一个严府第三代的黄口竖子,竟敢跑来礼部地盘闹事,明摆着不把这同乡大宗伯,六部排行第三的部堂老爷当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何况,这里还有勾结锦衣的事,这更是犯了老尚书的忌讳。他早就看陆炳不顺眼了,认为这个特务头子依仗天家宠爱,勾结jiān党,陷害忠良。他对陆炳的憎恶,甚至还在对严嵩之上。今天这个事,正好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哪怕陆炳真是皇帝的逆鳞,老夫也要撩上几撩!,

    想到此,吴山主意打定。他先是送走了刘保,然后命下人了一壶上好的浓茶。老尚书洗把脸,抖擞jīng神,笔走龙蛇,又一份弹劾严鸿、施大胜、陆炳的奏章迅速出炉。

    当然,这份奏章不可能以吴山的名义上奏。一则同乡表面上的潜规则还是要讲,二则为官二十年的堂堂礼部尚书,怎么能去和一个年方二十岁的七品恩荫中书舍人计较?好在吴老大人弟子门生众多,几个能为他冲锋陷阵的御史还是不缺乏的。这边厢,吴山厉兵秣马,只待明朝开火。

    次rì,皇城永寿宫。

    紫禁城西苑永寿宫,位于太液池西岸,与紫禁城相距数里。当今天子嘉靖皇爷朱厚熜,自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以来,便不敢再居住在紫禁城内,而移驾于此。

    今番,这位皇帝不穿龙袍,而着道装,头戴香叶道冠。一身水火道袍,腰系丝绦,足踏朱履,完全是一副出家道长打扮。他今年已经年逾五旬,身材偏瘦,五官甚为端正,三绺墨髯胸前飘。再配上这一身道服,举手投足,洒脱自在,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风范。,

    一旁伺候他的,乃是个身材高大壮硕的老太监,看年纪已近六旬,但是腰背挺直,丝毫不显老态。面似淡金,粗眉阔目,威风凛凛,若非是颌下少了那一副胡须,简直就是个英武非凡的老将军。

    此人,便是当今大明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黄锦。他年龄比嘉靖天子大了八岁,乃是嘉靖帝在兴献王府时的旧人,后随嘉靖自湖南钟祥到了běi jīng。多年风雨相伴,与天子感情非浅。

    只是嘉靖为人对于宦官甚为防备,即位之后就开始裁撤各地镇守太监,又大收宦官之权,终嘉靖一朝,内宦在文官面前都是唯唯诺诺,难有作为。因此黄锦虽然掌握司礼监兼提督东厂,拥有批红及逮捕百官之权,但实际上于朝政上却难施影响,并无后世同级太监“内相”的威风。

    那嘉靖帝身披道袍,炼气一时三刻,睁开眼睛,却见黄锦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片刻,又眼见黄锦抱着一摞奏折进来。嘉靖皇帝虽然在后世故事中常被当做昏君,实际却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一看情形,就知道这些乃是必须自己处理的弹劾奏章。,

    大明朝的内阁,虽然有代天子票拟政务之权,但是对于弹劾官员的弹章,却须直达天子驾前,而百官不得擅自截阅,更不得越俎代庖。这也是为了制度的自洽。总不能,弹劾阁老的奏章,由阁老亲自票拟?

    尤其自严家行刺案之后,这几天朝堂上闹的甚欢,弹劾本章也是多如牛毛。若说最先讲述刺客入严府的过程,颇为惊险,倒也有点趣味。可随后这些奏章,相互攻击失职失察,翻来覆去,终不过是推过揽功,借题发挥,有什么看头?嘉靖天子对于这些东西实在是缺乏兴趣。

    只是大明祖制,7127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弹劾本章,皇帝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实在不看,也得由太监念给皇帝听,属于强制xìng阅读材料。嘉靖皇上再大,终究大不过祖宗去。于是乎,只得无奈的拿过了最上面的奏章,随便一翻。

    这一翻,嘉靖皇帝的jīng神却是一振。原来这篇奏章,并不是官员之间相互就刺杀案推卸责任打击报复的,却是都察院陕西道监察御史郭秉纯弹劾首辅严嵩之孙,荫封中书舍人严鸿。,

    弹劾的罪名乃是:不孝尊长,于祖父遇刺之次rì,即piáo宿坊司;又勾结锦衣卫黄华坊百户施大胜,率锦衣百人大闹教坊,索犯官莫怀古妻妾等三人狎玩;后又强赎其三人而去,以武力威逼奉銮刘保,强行为三人开据脱籍文书。

    这段文字绘声绘sè,把个纨绔严鸿的荒yín举动描绘的活灵活现。嘉靖帝咋一看,甚是新鲜,禁不住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第一次看时,只觉得严鸿甚是荒唐。自家爷爷个刚刚死里逃生,居然就想到去坊司去耍,真是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嘉靖帝并未因此就把严鸿看得罪大恶极,他觉得这实在不算个事。严阁老家教不严,孙子没心没肺,这事犯得着别人cāo心么?至于说官员**,严鸿这小子本来就是恩荫官,所谓靠了爷爷、爸爸的功绩,占个不干活的编制,吃碗白饭。京师中这种官多了去了,谁也没拿他们真当官看,也自没必要按官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更别说,现在就算正经的官员,去piáo宿jì家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无非是睁眼闭眼的事而已。.:  *

    所以对于本来这样的本章,皇帝原本是懒得看的,也全仗这事件本身过程有点特别,嘉靖皇帝才当看小说一样翻了一遍。

    至于这上奏的人,陕西道监察御史郭秉纯,乃是礼部尚书吴山的学生,一向是吴山的开路先锋。每次吴山秉持礼法,想要弹劾某个官员时,多半由他出手代劳。谁让大明的御史可以风闻言事呢?

    嘉靖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看完一遍后,不禁暗自冷笑。心道吴山你个堂堂礼部尚书,国朝正二品大员,居然对一个后生晚辈从七品恩荫官下手,这样以大欺小,你也好意思?

    ,

第一百零九章 良监

    嘉靖怀着对吴山的鄙视,本想把这奏折随手扔到一边,留中不发也就是了。。可黄锦在一旁却道:“万岁,老奴听说这严家的两个恩养孙皆不成话,平素嚣张跋扈,横行不法,简直就是京师之害。尤其昨天在教坊司,不但争风吃醋,而且不把官家的体制放在眼里,闹的越发过火。今天一早,这小阎王母女同床的丑事,在京师传的沸沸扬扬,不堪的很。老奴看来,这等螟蛉子孙,若不痛加管束,只怕于严阁老,乃至当朝的颜面,都有些妨碍。”

    黄锦身为内相,又是皇帝心腹,他事先看奏章,倒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有他这么几句边鼓一敲,嘉靖皇帝顿时收起轻忽之心。

    当然,以嘉靖的聪明,他也完全听得明白,黄锦这是在变相在帮着吴山说话。这就有些意思了。在嘉靖皇帝看来,黄锦是自己的亲信,几十年的老伙伴,对自己忠心耿耿。他自然不可能去勾结外臣吴山。

    而以吴山那写满一脸的道德,大约也不会主动来勾结内监。既然现在连黄锦也说严鸿的不是,想来这严家长孙,确实有些不妥的地方了。,

    当然,嘉靖皇帝虽然喜好穿道袍,却不是真的神仙,不会掐算。他自然不知,吴山固然未勾结黄锦,但今天早晨,钟鼓司的掌印太监戴洪却已经来找过黄锦,并送了一份厚礼,外加裕王爷那边的公公陈洪的书信。意思很明确,就是要黄锦帮着收拾了严鸿这个不给裕王面子的狗东西。

    大家都是太监,而且都是正义的太监(自以为),那还能不帮衬一把的!至于说黄锦自己,即使不看那份厚礼,单是为了收拾严嵩,他也是义不容辞。要知道,这位黄公公身在内廷,心怀天下,他看大jiān臣严嵩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啊。

    只因那严嵩不但深得嘉靖皇帝宠幸,而且在宫中也收买了不少太监做内应,加之本朝体制,黄公公也没有太监干政的便利,只得忍气吞声。如今逮到这样一个机会,就算整不垮严嵩,能搞搞他的孙子也不错!

    嘉靖皇帝听了黄锦的话,开始看第二遍奏折。这一看,就多看出了些门道。严鸿piáo宿坊司,这没啥,最多属于不知轻重。可是这家伙去**,居然是锦衣卫黄华坊一所的校尉为其保驾护航!这个,可夸张了些!,

    当然,嘉靖皇帝平素也知道,自己的陆炳陆“御弟”,与严嵩颇为相善。所以严嵩过大寿,陆炳不但是座上宾,还调了几百名锦衣卫去给看家护院。这是嘉靖皇帝默许的,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严阁老大寿,和严府长孙**,不能相提并论啊。严阁老和陆炳关系好,这没啥。但如果锦衣官校作为天子亲军,却可为严府的区区一纨绔严鸿所用,去piáo个jì就敢动辄带着上百锦衣卫前呼后拥,这么嚣张跋扈,就不由不令天子疑心了。你严府到底有多么大的势力?连天子的亲军,也变成你严府的家丁了么?

    带着这种不悦,嘉靖皇帝又把奏章倒过来咀嚼了一遍。这一回,他又发现,这奏章虽然通篇未提陆炳半句,但明打严鸿之下,分明剑指的陆文孚,暗含锦衣卫勾结大臣,沆瀣一气,蒙蔽君王的意思。

    这位吴山吴筠泉,也不愧两榜进士出身,用字造句甚为隐晦,但又在字里行间把自己的意思点了个明白,可谓杀人不见血。他大约自己也对此非常得意?

    ,

    嘉靖皇帝想到这一层,不禁冷笑了一声。对于弹劾陆炳的这部分,皇上实在是兴趣缺缺,觉得无聊得很。作为当年一个胸脯喂大的nǎi兄弟,嘉靖对陆炳的信任,可以说是无条件,绝对,再加个永远。在嘉靖心中,执拗的认为,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背叛自己,陆炳也不会背叛自己。

    也正是基于这份信任,陆炳执掌锦衣卫一rì,锦衣卫就一rì凌驾于东厂之上,这与大明朝自设立东厂以来“厂卫一体,厂凌卫上”的现象大为迥异。吴山想借着奏章给陆炳下烂药,实在是自讨没趣。

    但是,嘉靖懒得理睬对陆炳的攻击,并不等于说他能捎带着不在乎严鸿的举动。毕竟,信任陆炳和信任严府是两回事,而严鸿又不能和严嵩划上等号。

    不错,锦衣卫最高长官陆炳确实是朕情同手足的rǔ兄弟。可是,陆炳他年纪也不小了。背着陆炳,严家真能把锦衣卫随意调遣到这种程度,陆炳还能确保他们完全忠于我么?又或者,陆炳去世,朕成仙之后,这支服从严府的锦衣卫,又能干出什么来?,

    越想下去,皇帝越觉得不爽,渐渐皱起了眉头。这个严鸿,或许只是年少轻狂的胡闹,或许是……压根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自己下旨打入坊司的女人,还没过夜,就被他赎了出来,脱了乐籍,难道皇帝是恶人,他严鸿是善人?

    而他结交锦衣军官,所为何故?仅仅是为了piáo宿,还是另有所图?嘉靖皇帝思索着,鼻子轻轻发出哼声,腮帮子微微鼓起一点。

    黄锦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向上牵动。虽然万岁爷喜怒无常,任意妄为,但自己伺候嘉靖皇帝大半生,对于这位天子的脾气也算了解。一旦嘉靖皇帝露出现在这种表情时,通常代表有人要倒霉了。这个倒霉的人当然不会是陆炳,那就只能是严鸿。

    当然,黄锦没有天真到以为这次打击真的就能借严鸿的胡作非为扳倒大jiān贼严嵩。但饭要一口一口吃,积沙成塔,集腋成裘,一点点挖,早晚也能把严家这座大山挖倒。这次事件,就先借着他家孙子的妄为,打掉他家的气焰再说。

    更何况。这严鸿前不久由陆炳保举,有智破白莲邪术大功。若非后来出了严家行刺的事,这几rì严鸿的封赏就要下去了。这样一来,严鸿岂不是也渐渐露头?,

    严家已经出了父子两代大臣,黄锦实在不想在朝堂之上看到严家的第三代。对于这个潜在威胁,还是早点灭掉为好。这次严鸿自个肆意胡为,实在是给他送来了最好的炮弹。

    因此黄锦趁着嘉靖面sè凝重之际,上前加上几句:

    “万岁,以奴婢看来,严鸿虽然滥行,却只是一人犯过,想来绝非严阁老故意纵容。只是严阁老多年勤于国事,难免疏于治家。此次严鸿这小子胡作非为,大闹教坊司,虽不曾杀人放火,但藐视官家,目无人伦天理之风可见。若是放纵这厮继续胡为,他rì恐成大害。若是犯了国家大律,惹下当杀头的官司,只怕到时候纵然万岁有心回护,严阁老百般痛悔,也难以挽回。所以奴婢看来,与其到时候让严阁痛心,不如趁他为患尚小之际,及早严加以惩处,给予当头棒喝,也免得他rì后犯了大罪。”

    黄锦这话里,如同板材上敲钉子,已经坐实严鸿有罪,却又做出一副为了他好的样子,当真是用心歹毒。

    嘉靖帝微微点头。黄锦这话说得却也有理。皇上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处理预案。严嵩毕竟为国cāo劳多年,2445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于国有大功,又很努力地为自己写青词,真是我嘉靖帝的好下属,大明官场的好同志。,

    再加上,这位老同志不久刚刚遭了刺客,惊魂未定。在这个时候再为了点破事把他孙子下大牢、发配边荒之地,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些。现在又不是洪武朝,动辄讲打讲杀。更别说,严鸿这小子,前些天也曾立了个破白莲妖术的大功,陆炳那边专门有保举的。

    可是,要完全纵容,自然也是不行的。皇上琢磨下,干脆,夺去他的荫封,发配到南京去。想那南京乃是六朝金粉之地,十里秦淮说不尽的风流,正是这样好sè少年理想之地。发他过去,也算对他不薄了,他不是爱去教坊司么,就让他去那piáo个够。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好好反省下也成。

    就算他不肯反省也没关系,轰的远点,眼不见心不烦。你要再撒疯到南京撒去,免得在běi jīng城闹得市井尽传,丢你爷爷严嵩的脸,也让朕看得不爽。

    嘉靖皇帝这一步棋,除了惩戒严鸿之外,也算是给严惟中稍稍提了个醒。严嵩一向是很识得大体的,可是听说他的宝贝儿子,工部左侍郎严世蕃,最近在朝上颇有些嚣张。闹腾得太厉害了,皇上也是会不高兴的。这次,就借机敲个jǐng钟。.:  *

    至于那狗胆包天,竟敢带着锦衣卫给严鸿护piáo,又公然用武力胁迫刘保给办赎身手续的施大胜,自然不能再为百户了。娘的,这锦衣卫百户怎么一个一个闹鬼啊。革职,夺荫,发往云南远瘴地为兵就是!

    嘉靖皇帝拿定主意,正待吩咐黄锦照此批示,忽然却有一个年轻的宦官进来启奏道:“万岁,现有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求见。”

    ,

第一百一十章 七曜一捧雪

    那陆炳素得皇帝宠信,又掌锦衣大权,身有穿宫腰牌,可以直入西苑。。他要是求见天子,那是谁也不敢阻拦。

    黄锦虽然是嘉靖帝身边心腹的太监,要比和皇帝的关系,却哪里及得上陆炳?这也难怪,一个是手足,一个是奴才而已。他听着禀告,心中当即一沉。知道陆炳这一来,事情怕是要有些麻烦。

    嘉靖皇帝听报陆炳来了,赶紧道声:“请他进来。”

    当今天下,能从嘉靖嘴里得一个请字的,不过二三子而已,陆炳便居其一。

    待等那位陆大都督进得宫中,不等施礼见驾,嘉靖已经将手一摆:“罢了罢了。文孚,这里不是朝堂上,那些恼人的规矩不要也罢,过来坐下。我说过了,在这里咱们是手足,而非君臣。”

    什么叫圣眷优隆?什么叫天恩浩荡?正所谓明为君臣,暗是手足兄弟,便是如此。大明朝文臣武将无数,但是能享受这份待遇的,综观天下,除了陆炳,怕是也没第二人了。

    陆炳也素知自己这个“皇兄”的想法。他虽然给自己心中暗自划下了“不得恃宠而骄”的底线,但当着皇帝面,既然容他如此亲热招呼,自然也不必不给面子。彼此间相处多年,早练出了不再拘礼的胆量。因而陆炳先说了声“遵旨”,便坐到了嘉靖对面。,

    这种场面,宫中宦官们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没活够的人,谁也不会白痴到站出来,直斥陆炳此举大违人臣之礼。谁都知道,这是属于陆炳的特殊待遇。皇帝拿他不只当臣子,更当兄弟。虽然按道理说,就算皇帝的亲兄弟,也得按君臣之礼,一丝不苟地执行。可是那还得看皇上的心情。谁要非在天家面前,拿着拘泥礼法的架子去指摘皇上,那就离失宠遭殃不远了。

    包括黄锦,心中虽然对这种君臣间亲如手足的举动大为不满,认为这既坏了朝廷的规矩,也容易滋生不法。但他心中却不敢说出来。任黄公公再和皇上怎么近,也只是个奴仆。而人家陆大都督,皇上亲口叫他是兄弟。哪有奴仆去离间兄弟的?他只得在一旁侍立,面上表情不动,心中暗自焦虑。

    这会儿两人相对坐定,嘉靖说道:“文孚,你今天来,不知所为何事?”

    陆炳笑道:“微臣此来,却也没什么国事要谈。只是多rì未来见皇兄,特来探望。不知皇兄龙体可安?那七曜一捧雪配百花酒效果如何?”,

    原来嘉靖一心修道成仙,久服丹药,虽然时时刺激得jīng神旺盛,其实却是饮鸩止渴的法子。丹毒入体后,弄得疾病多生,尤其常常五脏里焦火上窜。御医多次相劝,反惹得嘉靖大怒,好多人因此遭到驱逐。

    后有方士投其所好,献了百花仙露的酿酒方子,并说配合玉杯“七曜一捧雪”同饮,乃是昆仑西王母的仙方,不但可医凡尘疾病,并有延寿之功,更增修行。这一下,正是挠中了嘉靖皇帝的痒处,于是悬出重赏,令寻获一捧雪玉杯。

    未几得报,那七曜一捧雪的玉杯,今为吐鲁番国王所有。而且亦将其奉为国宝,不肯上贡天朝。后来,还是陆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终于将那宝杯寻了来,献给天子。

    这一番功劳,自然令嘉靖龙颜大悦,不过对陆炳而言,原本就已是天子股肱,倒也不在乎多这些政绩。因此往rì里这事君臣双方并不曾多说。

    却不知,今天怎么陆炳又将旧话重提。

    不过既然这位nǎi兄弟提到了,嘉靖也就点头赞道:“此宝杯配上百花仙露酒,rì饮几杯,确实让朕五体舒泰,六腑清爽。与仙丹相配,yīn阳冲合,自觉大有好处。说来,这事儿也是多亏文孚你有办法。想那吐鲁番王,是个不服天朝的混人。当时拗着不肯献宝于朕。若不是你,这宝物也难入朕手啊。”,

    陆炳道:“那皇兄可知,这杯是怎么得来的?”

    “这,朕倒不知了。怎么,文孚你今天进宫来,是给朕讲故事的?”

    陆炳道:“不过是一时想起,聊上几句,皇兄若要把微臣当做那说评话的解闷,却也使得。想当rì,闻之吐鲁番王不服王化,匿宝不献;若是纵其嚣张,恐伤天朝国体;若是出兵讨伐,又恐多伤军士,多糜钱粮,有违我皇好生之德。因而,我锦衣卫中数十jīng锐,披风踏雪,穿戈壁,走不毛,深入吐鲁番王城,盗取宝杯。几番浴血撕杀,终于得手,携宝杯回归。出发时二十七人,只有百户莫怀古一人回来。便是这回归途中,莫百户也迭经生死。若非陕西官兵舍命驰援,险些也落个马革裹死的结局。说起来,那夜不收的队长洪吉,当时尚在陕西边镇,也即是在此一役,与莫怀古结下生死之交的。”

    黄锦一旁听的明白。他仗着与天子相处多年,插话道:“按陆金吾说来,这莫百户功劳倒真是非同小可。也算个为王业尽忠之人了。”这话倒确乎发自其本心。在黄锦看来,莫怀古敢于刺杀严嵩,本来就是条汉子,而且黄锦更不怎么讲究官场上不许暗杀的规矩,他只恨刺杀不成,没为朝廷除去这个jiān贼。,

    嘉靖也点头道:“朕当rì,只知这玉杯乃是世间难见的奇宝,若是得不到,颇为惋惜。却不知,为这一件死物,却害了我大明二十余名jīng锐官校。”虽然说的话甚是惋惜,但是语气中却无半点忧伤之意。

    陆炳道:“皇兄不必为此感伤。那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为陛下效死理所当然。何况玉杯虽非连城之物,那吐鲁番王不肯献来,若是我天朝束手无策,岂不叫番人小看?所以此二十余人,也算死国尽节。何况最终玉杯入朝,天子颇得其益。死者泉下有知,亦当含笑。”

    陆炳这一番话,不着痕迹,把嘉靖皇帝的马屁拍的溜溜顺,听得嘉靖连连点头。

    陆炳接着道:“战死的二十六名锦衣官校,不惟落了尽忠之名,而且死后皆厚给典恤,家小可得荫封,生计亦无忧虑。可说是一人殉国,举家荣耀。至于唯一幸存的莫百户,也因此事加了副千户衔,虽然始终为转实授,倒也足以偿其功。”

    陆炳这话就说的有点意思了。他是在暗自点提:为天子战死的锦衣,家小都生活无忧,还有世袭荫封。而这莫怀古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却混的家小进了教坊司,这是什么待遇?,

    嘉靖已然明白陆炳的意思,微笑道:“文孚,你今rì来莫非是为莫怀古求情来了?”

    “臣弟不敢。莫怀古行刺元辅,形同谋逆,罪无可赦。陛下只杀其一人,不斩其家小,已然是天恩浩荡。只是,莫怀古功罪分明,其罪当杀,其功不掩。如任其家小沦落坊司,为市井之人蹂躏,臣弟颇不忍见。”

    “哦?既然莫怀古有这般功劳,那你昨天为何不提?”嘉靖仍旧是面带微笑而问。他始终未曾对自己这个兄弟动怒。开玩笑,一个莫怀古的死活,万岁爷哪曾放在心上?只是陆炳的态度,以及他在此事中扮演的角sè,渐渐已经让皇上觉得这个事有点意思了。

    陆炳拱手道:“陛下之旨,8538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乃为维护纲常法纪,处罚甚是得体。臣弟若是当时出面奏秉莫怀古功劳,那是以私恩旧勋,yù缓今世之法度。臣弟虽然鲁钝,实不敢依仗天恩浩荡而乱法纪。”

    嘉靖呵呵一笑。他之所以能对这个nǎi兄弟如此信任,一个原因也就是他懂得识大体,知进退:“皇弟你肯为朝廷着想,实在是朝廷之幸。不过这样一来,却又委屈了莫怀古啊。”,

    陆炳道:“莫怀古一人事小,国家法度事大。不过,虽从公家明处不能免其家眷入教坊司之厄,若是选一无甚职权的少年,以私人之名,将这几位女子赎出来,却也不坏国家规矩。”

    以皇上的智商,后面的事,不用猜也能明白个大致了:“所以,你便安排了严鸿去闹教坊司,实则救人?”

    “皇兄明见万里,臣弟拜服。”

    嘉靖哈哈大笑:“哈哈。文孚啊文孚,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只怕是你所托非人啊。那严鸿年少风流,如何能忍住火,憋着去救美人?怕是他难免监守自盗,先亲芳泽。更别说他居然吆五喝六,带了上百号锦衣卫前去。你且看看这个。”说着,嘉靖皇帝将那本弹劾严鸿的奏折递给了陆炳。

    陆炳也不避讳,直接将奏折看了一遍,微笑道:“折子上说的这事,我却是知道的。那施大胜是臣弟派去坊司,主要是访拿刺客余党。试想若有刺客余党在外,必然要设法搭救莫怀古的妻妾。其实不只施大胜前往,臣弟自己也率领北镇抚司jīng锐官校于教坊司外重重设下伏兵,只待有刺客余党出现,便动手拿人。当然,臣弟也曾嘱咐施大胜,说若是朝中重臣的子弟前去坊司,须得加意保护,万不可出岔子。这却是臣弟的刻意安排。想臣弟既然叫了严鸿前去救人,这教坊司之中,乃争风吃醋之所。万一遇上别个蛮横的,动起手来,叫严鸿吃了亏,不但救人之事多费波折,便是严阁面上也不好看。施大胜事前,却是全不知要保的是严鸿。至于这什么搅闹坊司,想是施大胜那厮本就是个粗坯,不通文墨,举止上难免粗鲁了些,也是有的。待等我回去之后,倒是要重重的骂他一通,让他下不为例。”.:  *

    陆大都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已经替施大胜把事挡了过去,锦衣办差本就强调机密xìng,你要想找什么命令档案并不容易,所以陆炳替手下背书,倒是容易的很。

    ,

第一百一十一章浑人浑福(上)

    嘉靖闻听此言,心中顿时释怀。。原来施大胜去教坊司,并非严鸿勾结锦衣,而是他奉命另有公干,与严鸿“凑巧”遇到了。当然,这事的幕后策划,都是陆炳。

    不过,既然不是严府孙少爷勾结锦衣卫,而是锦衣卫老大安排严府孙少爷干荒唐事,那这事儿的xìng质也就完全不同了。嘉靖对陆炳,始终不曾生出半点疑心。

    这一来,最大的一个心病一去,天子里已经把对严鸿的处罚降了个档次。原本想将其发配南京,现在已经改为,回头找来严嵩,跟严首辅好好聊几句,叫他孙少爷别那么夸张,这也就算了。

    陆炳本是当朝第一号特务头子,察言观sè的能耐岂是等闲?早看嘉靖脸sè缓和两分,当即继续说道:

    “至于严鸿救人一事,臣弟的安排虽不敢说算无遗策,却也并非胡乱托人。这件事,也是他出面最为合适。毕竟那种地方,灯红酒绿,藏污纳垢。真要让个成名的文武,一等才俊前去,也实在是有些尴尬。由这个素怀纨绔之名的小子出面,他在里面熟门熟路,倒是恰当。皇兄金口御言,断无更改之理。既然说了要把莫家母女三人发配教坊司,岂能不去?但是皇兄同样未说过不许人赎身脱籍。因而,让一个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去教坊司赎人出来,正是理所当然。现在这莫家一门已经脱险,都在叩谢皇恩浩荡,不伤蝼蚁。而那般锦衣官校,虽然恨莫怀古不知死活,行刺大臣,但毕竟有袍泽之谊,如今见同僚眷属脱身,也是人人感念天子仁德。”,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嘉靖皇帝听得陆炳这句话,脸上笑容又添了一二分。至于莫家一门是不是真的叩谢皇恩浩荡,锦衣官校是不是真的人人感念天子仁德,反正全在陆大都督一说,谁还敢去反驳说不是这样?

    陆炳接着道:“至于说什么狎玩母女云云,则实在是无稽之谈。当时在教坊司中,严鸿入房去虽然同莫家母女三人共待了一段时间,但他同三人出来之后,那三人衣衫完好,表情如常。臣弟特意派的人近处看得清楚,他实在并未与之有甚男女之事。严鸿将人接出教坊后,连夜送到客栈之中安顿。严鸿虽然风流好sè,但大小事倒拿的准,不会肆意妄为。所以这个奏折上写的一些东西,臣弟却是不知,或许郭御史所知情形比我锦衣官校查访到的消息更为清楚?”

    是啊,你郭御史是风闻言事无罪,不过也只是风闻言事。换句话说是捕风捉影,要讲查明真相,搜集证据,跟锦衣卫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而这样一来,严鸿的行为也从打皇帝的脸,变成了替皇帝背书。,

    黄锦听这哥俩一唱一和,在旁边暗道了一声:苦也。他自知道皇帝与陆炳的关系是何等亲近,如今陆文孚站出来替严鸿佐证,而且句句都正挠中天子的痒处。那么,天子的态度,恐怕也会转变到支持严鸿上。这么一来,吴山的这番弹劾,不但是白费心思,怕是还要起反作用了。

    果然,嘉靖听陆炳说完,脸上表情已然完全放松,初始的一点点不悦完全散尽。他笑道:“文孚为当朝第一等的智勇双全之士,你的识人眼光,必然不差。照你说来,这严鸿是何等样人?”

    陆炳也一笑,道:

    “回皇兄的话,这严鸿乃是当朝一品元辅之孙,家境富贵,更蒙皇恩浩荡,赐他个中书舍人,这些且不必多说。论到本人品行么,不敢隐瞒皇兄,那小子除了长得唇红齿白,五官端正,颇为俊美之外,真真是不学无术,文武两道皆无所长。这样的纨绔,běi jīng城内少说也有百人之多,然这严鸿,却有趣的很,乃是当世一等妙人。”

    有趣二字,这个评价本身就有趣了。文武两道皆无所长,虽然听上去是给严鸿的才能判了死刑。但是,大明朝缺乏文武之才么?嘉靖天子对于那些所谓文武大才,本也就看的腻了。反倒是能被陆炳称为有趣的人,却是少见。,

    就冲这有趣二字,天子对于严鸿这个名字就记的更熟悉了些。所谓简在帝心,并非仅指你文韬武略能够让皇帝记住。哪怕是有什么丢人的事,能够二到让皇帝记住,搏皇上哈哈大笑,都可以算做成功。

    事实上,前番严鸿在剿灭天佑皇国一案中大破白莲妖术的立功之事,朝廷也是有奏章禀告的。对这种事儿,嘉靖只是听听而已,根本不往心里去。大明疆土辽阔,哪年不来几个蚂蚱蹦跳,剿了也就剿了,谁在乎你大功大母的?

    同样,陆炳若是在嘉靖面前称赞严鸿文韬武略,才具过人,那嘉靖连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但这有趣二字,却反而勾起了他听下去的**:“哦?这小子有甚有趣法?皇弟不妨说来听听。”

    旁边的公公中的知识分子黄锦一听,心知要糟。这嘉靖皇帝越老越有少年心态,最喜欢新奇的事儿。他既然对严鸿发生了兴趣,只怕这严鸿要得些便宜了。若是再借了严嵩和陆炳的权势,那平步青云也是有可能的。这样一来,严府的势力愈加巩固,大明朝的黑暗状态也没法终结。,

    以黄老公公的本心,恨不得跳出来搅局,不让陆炳说下去。可是毕竟这是皇帝和自己的兄弟说话,他一个太监想从中阻碍,那不是找死?

    这会儿陆炳得了嘉靖皇帝一句话,已经侃侃而谈开了:“要说这严鸿,他是个福将,福大命大。今年chūn时,这厮在郊外跑马,不慎马失前蹄,摔得脑袋开瓢。幸得太医院一番抢救,把这口气吊了过来,却摔成个离魂之症,昼夜卧床,口吐白沫,语无伦次。他祖母欧阳太夫人心疼爱孙,rì夜向天祷告,求上天怜悯。结果皇兄你道如何?祷祝三七二十一rì,这严鸿竟自悠悠还魂了!那欧阳夫人自然感激万分,连称神明开恩,垂怜世人。”

    嘉靖呵呵笑道:“如此说来,这严鸿却是捡回命来。”脸上笑容洋溢。这却是陆炳的一计。他知嘉靖皇帝虔心修道,对这神明庇佑之事的爱好,就和乡下老太太也没多大区别。因而故意先说严鸿坠马痊愈之事,再刻意渲染欧阳夫人求神庇佑的效果,以满足嘉靖**。

    而且,嘉靖自己是希望得神助成仙的。他脑海中一旦留下严鸿得神庇佑的印象,对严鸿自然也就多了三分“同道”的好感。那么,对严鸿一些胡闹的容忍阈值自然就会提高许多。,

    陆炳这里,其实是把锦衣卫里和犯人套近乎骗口供的伎俩,用了一小部分在这位当今万岁爷身上。

    陆炳眼看嘉靖皇帝中计,心中暗自得意,接着道:“这严鸿蒙神明庇佑,逃过一劫,果然后福不浅。过得数月,恰逢欧阳太夫人大寿,洪吉、莫怀古一般人意图借机刺杀。那严鸿当rì恰好去城外山上焚香答谢上苍,返回却撞见一班刺客,化妆成马戏班子入府。皇兄你说巧不巧?那严鸿偏只此时,觉得心绪不宁,遂前去检查这帮人。这一查,却见那些人神情有所慌乱,恐非好人。这才引出严阁与臣弟设下计谋,诱捕刺客一事。皇兄你说,此人乱打乱撞,反而立下头功,可不是福将?”

    嘉靖拍手赞道:“果然是一员福将。严惟中收此孙儿,8268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实是严家之福气。”

    陆炳又拍马屁道:“严鸿是严府孙子,固然严家有府。他也是陛下之臣,严鸿之小小福气,难道不是陛下洪福所致?”

    嘉靖闻言,更是合不拢嘴。一边的太监黄锦,只气得双拳攥紧,脸上却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甚至陪着干笑几声。,

    陆炳又道:“也不知这混小子是否自恃敬神得庇佑,行事有时甚是荒唐可笑。单说那rì欧阳太夫人的寿宴上,严阁老与臣弟安排的埋伏,多在前厅。不防有刺客杀入内宅,yù刺欧阳老夫人。严鸿这小子,一身武艺稀松平常,却不知死活的出去与那刺客搏斗。他那几招花拳绣腿,如何上得阵?说来那刺客是个女娘,身材娇小,其时又受了重伤。可就这么一刺客,那严鸿枉自长得人高马大,没两个回合,便被刺客摁倒在地。若非他家的丫鬟适时冲出来,一花瓶打翻了刺客,只怕严鸿就被那刺客生生掐死了。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是否可博皇兄一笑?”

    陆炳说到这里,有意停下。却看嘉靖听得津津有味,便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厮虽无大才,却也有些小聪明。只说当rì寿宴上,严鸿演的戏法,那说来真是让人绝倒……”于是绘声绘sè,又把严鸿变戏法取悦老夫人的事演绎了一遍。

    说完这事,眼看嘉靖皇帝意犹未尽,陆炳又道:“还有,听说这严鸿在成亲前,沾花惹草,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主儿。便是教坊司,也不知来过多少次。却不想他成亲之后,竟然老老实实,与往rì的莺莺燕燕,都断了往来。时隔一二年重返教坊司,却又不是寻欢,而是受我安排救人。哈哈,听我属下说,昨rì严鸿赎了三女出来时,早已满头大汗,背心透湿,脸sècháo红,看来憋屈得不行。皇兄,你说此人可笑不可笑?”.:  *

    嘉靖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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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浑人浑福(下)

    陆炳在嘉靖面前虽然都是说严鸿不学无术,毫无所长,听上去全是贬义。。然而说的同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并且不时暗中留意嘉靖的反应。

    陆大都督说的这番话自有其深意在内。

    毕竟他能做到锦衣都督,执掌大明特务机关,与嘉靖一起长大,更被严世蕃评为当世三大智谋之士,确有过人之处。吴山安排人上的那份弹劾严鸿的奏折,他方才草看一遍,便已经记住了大概。后面说这些话,其实都是针锋相对。

    你不是说严鸿在爷爷遇刺之时还外出寻欢,指他不孝么?我便从这上入手,单讲他为保护祖母拼命与刺客搏斗,以及变戏法彩衣娱亲的事儿。

    你不是说他好sè荒yín么?我便聊聊他成婚后不曾放浪形骸,在教坊司恪守分寸的事。

    且让事实说话,到底严鸿是何等样人!

    陆炳这边说时,嘉靖听得也是连连点头。若要有人夸赞,说什么严鸿是武艺高强,拳棒jīng熟,擒拿贼寇,马到成功;又或是什么才思敏捷,倚马千言,锦绣文章,挥笔可就……这些陈词滥调的话,嘉靖怕早就挥手打断了。,

    可是,说到严鸿武艺稀松,但为保护祖母,就敢去和刺客拼命,却让嘉靖双眼发亮。数十年前大礼议之争中,嘉靖继承堂兄武宗的皇位之后,为了让自己亲生父亲的神主牌位得享太庙,不惜与满朝文臣为敌,又何尝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而当初那种种凶险,与严鸿肉搏刺客相比,也未必便差到哪去。

    至于那彩衣娱亲,嘉靖也没想到严鸿竟然能想出这鬼点子来。而在教坊司的一处,现在看来,不但不是荒yín无耻,反而显得很能把持定力过人,这一点对一个过去寻花问柳惯了的年轻人,自然更是难得。

    而想象下严鸿在官办jì院,面对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偏要装作柳下惠的模样,也确实让人忍俊不住。嘉靖皇帝不住点头道:“这小子,实在是有趣的很,有趣的很。只可惜,却有一桩,大大的可恶。”

    陆炳不禁一楞道:“不知皇兄所指哪桩?”

    嘉靖皇帝眉毛一竖:“朕听说这小子已成婚年余,岂不是大大可恶?他年轻轻的,着急成亲做甚?若是肯等上一等,我那兰贞侄女岂不是就有了良配?再说,严府那小丫头,既然肯为了帮他冒险与刺客搏斗,恐怕也有些私情。这小子,多半无赖的很,说是不出府来寻花问柳,其实在府内暗自金屋藏娇,可恶啊可恶!”,

    陆炳有两个儿子,名为陆绎、陆炜。这哥俩才学胆略一无所长,不甚得陆炳欢喜。此外陆炳另有一爱女陆兰贞,品貌极佳,乃陆炳掌上明珠,这闺女才是他的心头肉。

    严世蕃想为自己二儿子严鹄求聘兰贞,让严陆两家通过婚姻结为更加牢靠的同盟,也不是什么秘密。严府甚至已经请出数名官员代为说项,皆被陆炳推辞。这事,嘉靖亦有所闻。嘉靖对严鹄是个什么人并不清楚,不过偶尔听太监说起,也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纨绔,那么陆炳的态度也不足为怪了

    但是,也正因为有严世蕃为子求亲,陆炳这个爱女才成了个嫁不出去的“剩女”。严家对这个兰贞志在必得,满朝上下谁敢来触这个霉头?你这个时候提亲,不是摆明了要和严家竞争,那不是作死么?而与严嵩对立的派别就算敢来求亲,陆炳也不会答应啊,那不成了告诉别人,自己要与严嵩派系决裂,改弦更张?

    而陆兰贞的出身更决定了她,不可能从官场之外的人里去选择夫婿,如此一来,她的婚事也就只能耽误下去。如今在嘉靖看来,严鸿虽然恶名在外,他表现出的品行,却是不差。要不是严鸿已经娶妻,也确实配得起陆炳之女。想来,对于严世蕃来说,到底是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娶到陆炳的女儿都没什么区别。真要让严鸿娶了陆兰贞,倒可称是两全其美。,

    陆炳知道这是皇帝开起了玩笑,拿老兄弟调侃两句。皇上的玩笑,当然要凑趣。于是陆大都督忍着内心的隐隐不快,也是陪着一阵欢喜的大笑。

    笑声未落,嘉靖忽然对黄锦道:“黄伴,说来严鸿昨天大闹坊司的事,仿佛你也知道的不少,却不知从何处知晓?莫非你东厂的人昨天也在教坊司办差?”

    明朝自永乐爷设立东厂以来,便是东厂、锦衣卫并存,相互竞争,由来已久。那嘉靖年间的东厂,倒远没有后世那般威风。通常所谓“厂凌卫上”这句话,仿佛说东厂比锦衣卫地位高,其实靠的主要是掌管东厂的通常是太监,可以直接见皇帝面奏,不似锦衣卫指挥使,有啥事还需要写奏折说明事由,多了这么一道程序上的便捷。再加上太监通常更受皇帝信任,才能占到锦衣卫的上风。换言之,东厂的优势主要在于领导关系。

    实际上,就连东厂自己的办事人员都是从锦衣卫调拨的,人数也不过几百,从实际力量上根本不能与掌握数万官校的锦衣卫抗衡。所以一旦没了天子的拉偏架,东厂在锦衣面前就彻底不够看了。,

    而嘉靖天子本就不怎么信任太监,又与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相厚。所以嘉靖一朝,东厂在锦衣面前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也就是情理之中。

    这会儿嘉靖既然一句话问出来,黄锦可不敢就坡下驴,真说是东厂也在教坊司访查刺客。你要这么胡来,陆炳直接就能问一句,那好,黄公公你派的是谁啊?

    反正你东厂派的办案人员都是从锦衣卫调出来的。到底是十二科哪一科的管事?还是掌班、领班、司房?亦或是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哪位啊?我问问施大胜,怎么不向我回奏一声?这一下不就露馅了?

    因此被皇上一问,黄锦也知道,嘉靖皇帝是要另找一个出气筒。当下跪倒在地道:“启奏万岁,老奴不敢欺君。教坊司这事,却是由钟鼓司戴洪说与我知道的,并非老奴亲见。我只知那严鸿行为骄纵狂悖,却不曾想……”

    到现在这个局面,黄锦自个不想倒霉,也只能丢卒保车,陈洪那是不能牵连的,也就只好对不起戴洪戴掌印了。

    “却不曾想,严鸿是替朕做了件好事啊。对?若非那严鸿出手相救,莫怀古的妻妾女儿,昨天便要接客了。莫怀古刺杀首辅,当然死有余辜。但他为朕夺宝,也曾立有大功。惩罪赏功,不辱后人。若是他的妻妾女儿为千百人所凌辱,也未免太寒有功臣子之心。”嘉靖皇帝现在已经钻进陆炳给铺就的套子里去了。,

    黄锦见皇帝已经自个定了xìng,哪敢还说个不字,只是唯唯诺诺。嘉靖皇帝摇摇头,忽然又作大怒状道:

    “说来,这教坊司的官儿实在可恶!朕只说将她们打入教坊,却没说让她们做官jì啊。这般滥行胡为,不严加惩治,岂能严朝廷的法度!”

    这皇帝的嘴啊,9576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确实是怎么都有理。理论上,确实入坊司,既可以当jì女,也可以做乐工,或者做伺候人的粗使丫鬟。但是,谁会把雪艳这样的美人,清儿这样的可人儿当乐工丫鬟啊?这不是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任谁来当坊司的奉銮、韶舞,也不会做这样脑残的决定啊。

    再说,你皇帝没说做啥,那不就该由主管官员安排么?让她们接客,这是行业惯例,又算什么罪过了?陆炳、黄锦都是明白人,知道这是嘉靖皇帝被这谋刺案后的事儿一番折腾,弄得晕头涨脑,正找地儿发泄呢。得,只要暴风雨不打到自个头上,还是别去劝这位万岁爷的好。

    于是就在陆炳进宫一个时辰后,就有几道旨意接连发出。而朝廷的行政系统,也体现出了难得的高效率。内阁票拟、内廷批红、六科封驳誊抄几乎是一气呵成。,

    到不到晚饭时候,几道正式的圣旨就已发出并开始执行。三道圣旨接连发下,真叫人眼花缭乱。

    第一道圣旨,大意是锦衣卫实授百户加副千户衔莫怀古,行刺首辅,罪大恶极,着于三rì后与其他刺客一并于市曹斩首。这道圣旨看似严厉,其实原本朝廷上议的是凌迟处死。所以圣旨下来,实则免除了莫怀古的万剐之苦,得了个痛快,对一个必死之人来说,也算很难得了。捎带着,连主犯洪吉也捡了这么个“便宜”。

    这一道圣旨没什么可说。朝堂上下没人认为莫怀古可以活,所争者无非是砍头还是剐刑而已。虽然砍头比剐刑人道些,但无论是严党还是非严党,其实并不真正在意处死的方式。倒是běi jīng街头巷尾的一帮闲汉看客们,为不能目睹刀剐活人的好戏而有些遗憾。

    第二道圣旨是,念大学士严嵩戮力王事,忠心耿耿,特荫其长孙严鸿为锦衣卫千户管本卫事,以示恩典。

    这一道圣旨,大家就有些奇怪了。严阁老在府中遇刺,天家给点赏赐安慰也是有的,但是怎么给到了孙子头上?再说,这严鸿原本就有个从七品中舍的荫封啊,挂名不干事,已经不错了。怎么,这会儿又得了锦衣千户的荫封?文武两道,怎么一个人还带全占的?而且,这荫的居然是管本卫事,这未免也太优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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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倒霉的NPC

    要知道,大明朝的封赏到了嘉靖朝,已经呈现泛滥之态。。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尤其没有定员限制,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固定编制,也自然成为了荫封最妥当的地方。比如嘉靖登基后,就把自己兴献王府的一众旧臣,包括画师、花匠之类纷纷塞到锦衣卫内,赏以官职。而各府子弟荫封锦衣的,更是不知凡几。

    慢说小小正五品千户,那些功勋子弟,年纪轻轻封到佥事、同知的,就不知道有多少。还有的,身上的荫封竟然是指挥使呢!

    但是,前面说的这些人,大多数只是享受这个级别锦衣卫的待遇,而不是真有实权。他们的腰牌上没有掌卫事或管本卫事这几个字,即就说明,只拿俸禄不能管事,也就是个拿工资不掌权的虚职。比如严鹄荫的这个千户就是如此。

    但这次严鸿的荫封则完全不同。上面明文有管本卫事这几个字。说明他是有权穿飞鱼服、佩绣chūn刀的正牌千户,可以履职掌权,就是说手下真带着几百号锦衣卫耀武扬威。这个可比那普通的虚衔值钱多了。,

    当年莫怀古九死一生,从吐鲁番王处夺来宝杯七曜一捧雪,也无非是加副千户衔,到死都未能履职,实际权力还是个百户。而严鸿这一下就弄了个正五品千户当啊。

    虽然说文贵武贱,武官见文官降三级论,但是也要分个情况。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不受地方辖制,又有访查百官,纠劾不法的权力,因此属于武臣中的另类。

    在京师由于达官显贵众多,一个锦衣千户并不起眼。即便如此,只要严鸿再进半步,成为从四品镇抚使,也就可以上堂论事,成为锦衣堂上官了。若是到了地方上,一个掌所拿权的千户,更可以和本地的四品知府分庭抗礼,可谓跺跺脚城头乱颤的人物。

    这样重量级的荫封,在本朝实在是不多见的。无他,一般实权的职务是要干实事的,而一帮荫封的官僚子弟,要么是无能纨绔,要么虽有些能耐,也是眼高手低,故而不能指望他们去干一线工作。

    至于说勋贵宗族中那帮真有些才干的,早就自个考取功名去了,谁在意靠着父兄好处的来的这些虚职?,

    所以,这一道旨意下来,让满朝文武跌破了眼镜。不知道严鸿这小子到底哪儿给皇上看上,居然年纪轻轻当上这等实权大官。当然,黄锦是知道内情的,但他有苦说不出。陆炳更是知道内情的,但他没事偷着乐。

    至于第三道圣旨则表示,查教坊司奉銮刘保,执掌教坊司,多行不法,致使坊司风化rì下。特令锦衣卫捉拿,下诏狱细究其罪。

    第三道圣旨,算是彻底让大部分官员丈二和尚,莫名其妙,乃至鸡皮疙瘩掉落一地。这是哪个御史老爷,逮着耗子尾巴熬汤,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去和个正九品奉銮为难?

    要说各御史,虽只是七品官,他们有负责监察百官之权,讲究不畏权贵,直言进谏。弹劾的官越大,就越光荣,越有派。因此,大家往往都盯着一二品的大员,世袭的勋贵弹劾。除非是两边阵营厮杀找突破口,否则你去弹劾个六七品的官,都好不意思跟人打招呼。

    如今,居然有人写奏折参这个九品芝麻官不法,您老人家不嫌寒碜么?再说,不管哪个御史吃饱了撑的弹劾,处理结果居然是把人拿到诏狱细究其罪,这也是莫名其妙。

    ,

    刘保这种级别小官多如牛毛,皇帝哪顾的过来。真不知道这刘奉銮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落个这般下场!锦衣卫的诏狱进的容易,想要出来,恐怕不那么便当。

    更有人猜测,昨夜里教坊司群雄争chūn,结果莫家母女三人被严鸿一个人包了。想必是昨天没得尽兴的哪位大爷,回去告诉了自己的长辈,因此有人出头来收拾刘保出气。看来,刘保枉费心机,讨好了严阁老,也救不得自个的前程啊。

    这里面,倒是原韶舞秦泰最为高兴。虽然下来的旨意在严惩刘保的同时,捎带着把他这位教坊司二把手也斥责了几句,但终究是令其暂时代理奉銮之职,“整顿坊司,以观后效”。不管如何,最大的绊脚石搬掉了,自个如愿以偿成为教坊司一把手。秦泰暗自感激小阎王,心想严大少爷果然真够意思,自个没白讨好他。

    说起来,这里面除了严家父子外,也就数礼部尚书吴山,真正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在这个回合中,吴山并没有直接受到冲击。但是,傻子都知道郭秉纯是自己的人,他上的弹劾严鸿,本章是出自自己授意。,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一未对郭秉纯加以斥责,二未加以怪罪,仅仅是把弹劾的本章“留中不发”,双方都不打板子,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似乎皇上决心在两位大臣之间调和稀泥。

    但是接下来的旨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闹了半天,自己弹劾严鸿,结果严鸿非但什么事没有,反倒得了实职正五品锦衣千户的荫封,从此正式走进了官场。

    而礼部属官,状告严鸿的第一原告人刘奉銮,则被锁拿入诏狱,估计是别指望出来了。这两道圣旨简直就是皇帝在打自己的老脸啊。吴山为这事儿,绷着老脸,在屋里踱了一晚上的步子,连晚饭都没吃。

    而宫中的那位钟鼓司掌印戴洪,也是躺着中枪,好不到哪去。原本只是气不过严鸿抢了裕王爷的姑娘,为好友陈公公出口气,谁知好心反落个不干净,被黄锦抛出来当垛靶子,让皇上给盯上了。

    太监么,本属于天子家奴,不算正式的臣子,所谓的品级,也是为了给予待遇,而不是说几品太监等于几品官员,没这个说法。因此要收拾他,就根本不用正式圣旨。皇帝一道手谕中旨,就将他发往浣衣局,充当杂役。对于曾经在管理岗位上的太监而言,这一招,算是彻底把他打入了地狱之中。,

    这边厢嘉靖皇帝在陆炳陪同下,于宫中谈笑间定了严鸿的前途。那边大少爷严鸿在家中,却压根混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发配南京的边缘走了一圈,又转成了正五品实职锦衣千户。这圣旨虽然升赏的是他,但名义上却是为了奖励严嵩,所以领旨的也是严嵩而不是他。

    相反,他有自个的烦心事。深夜里安顿好莫家四口人(包括与雪艳娘一夕之欢)回来后,进的自家的卧房,便见正妻胡晚娘的脸sè不大好看。

    当然,严鸿也完全理解。原本夫妻关系就不大好,好容易老婆摆了桌酒席想两口子尽欢一夜,丈夫却拿了银子跑去官办jì院,这搁谁身上也得翻脸。

    不过,想来坠儿也应已经把自个名为**,实为救人的事情告知胡晚娘了。所以晚娘脸sè虽僵,倒还勉强带一丝笑容:“相公回来了?那就早些休息。”

    严鸿确实也乏透了。这一趟折腾的,0255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jīng神、jīng力都消耗不少,更别说还在自己的外间院子里和雪艳娘大战了半个时辰。他打个哈欠,脱鞋解衣便上床。今儿累得狠了,他也没心思再缠着胡晚娘做什么,何况气氛也不对。,

    却见胡晚娘也俯下身子,细细打量了一番严鸿,又轻轻嗅了一嗅。忽然之间,脸若冰霜,“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上床裹紧被子,翻身睡了。她不但把个脊梁一直对着严鸿,还使劲往墙边靠了靠,似乎生怕挨着严鸿一星半点。

    严鸿见胡晚娘这架势,看来好不容易渐渐和缓的夫妻关系,又要跌到冰点了。他不是白痴,知道多半在外面肉搏之事被发现了。本来嘛,这一场鏖战的,事后又没洗澡又没换衣,胡晚娘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傻丫头,如何发现不了呢?这事儿真怪不得别人,自作孽不可活。好在,反正两口子这架势也不是一月俩月了,由她去。严鸿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禁朦胧睡去。

    前一夜折腾了半宿,因此严鸿贪睡到rì上三竿才起来。睁开眼时,身边被窝空空,胡晚娘早已去自己的绣房,也不知是做女工还是读书还是背着哭去了。小丫鬟坠儿也不在。严鸿苦笑一声,叫来书童严兴,伺候着洗面更衣。

    吃了早饭,由二总管严侠陪着溜达了一圈严家生意。待巡到了醉仙楼时,严鸿不由想起,在此地初遇胭脂虎,又遇那二妮公主等事。严鸿不由暗想:这一番老子花了几千两银子,又在老爹那挨了一顿臭骂,陆大特务怎么着也该成全了我的念想,才够意思啊。.:  *

    严鸿的本体就是个惯于风月场上征战的,而附体地青闫东来当初在地下室的幻想也不少。自从前几rì在大兴山与孙月蓉野战一场,昨夜又在小院里同雪艳娘**一度。正所谓食髓知味,年轻人血气方刚,那方面的需求不觉越发强烈起来。想起孙月蓉那修长结实的双腿、杏眼红唇和那高耸的双峰,不由一阵心猿意马,连账簿都无心细看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法场风光

    直到傍晚时分,回到府中,严鸿才从严嵩嘴里,知道自己竟然成了锦衣卫千户还是个实职拿权的。。严世蕃也是面带笑容道:“好小子,皇上这番赏你的这千户啊,有管本卫事几个字,是实职的千户,可不同于那普通的虚衔荫封官。这全亏你祖父圣眷优隆,才有这番恩待啊。凭咱严家的声势,过不了几年,你便可以成为锦衣堂上官,他rì接掌锦衣,也大有可能。过几天兵部的部照告身就要发下来,你以后就是天子亲军了。”

    说到这里,严世藩脸又微微一板:“今后,你成了正牌的朝廷官员,行事不可再如从前般任xìng胡为,免得丢了咱们严家的面子,也坏了朝廷体面!”说也古怪,这几句教训的话,严世藩说出来是驾轻就熟,远比方才那几句夸奖的话说得顺溜。

    严鸿心里,早暗自把这个便宜老爹鄙视了无数次。你当我二啊?什么祖父圣眷优隆,那严鹄也是孙子,不也是个挂名不管事的千户么?自己这个实职千户,八成跟陆大特务那脱不了干系,酬劳我肯替他piáo清水堂子,救出他心腹爱将的眷属,所以给个补偿。,

    只是既然老爹严世藩都把功劳归到爷爷那头上了,起码当着爷爷,这话无论如何是不能明说。此外,严鸿心里却还有另一个念想:我要的不是这个什么破千户,我要的是胭脂虎啊。这话就更不能说了。

    而二弟严鹄的恭维,就显的有些不咸不淡了:“大哥今rì靠了祖父大人的圣眷优隆,得此朝廷要旨,实是我严府鸿运高照。我这里给爷爷、爹爹、大哥道贺了。”

    这也难怪。本来么,大家都是荫封官,谁也不比谁强到哪去,说起来单论品级,严鹄的还比大哥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可是这一下,严鸿不但又荫了锦衣千户,跟自己平级,还是个管本卫事的实职官。这一下,真是高下立判,严鹄的心里自然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接下来,严鹄的话到要点了:“小弟想来,大哥是个有能耐的人,rì后注定要干大事的。既然做了实职千户,想必cāo劳公事,定当烦劳。咱严家各处铺子生意,店面众多,事务繁杂,怕大哥照看起来是不大便当了。以小弟之见……”,

    哪知话没说完,严嵩就发了话:“鹄儿所见,甚是有理。鸿儿既担千户,总不能把工夫都花在巡查店面上。这样,rì后店面的事,虽然还是由鸿儿挂名,却让二总管严侠总揽其事。这严侠有时犯糊涂,叫他每三rì给大总管严年通个报告,有事严年指点一二。在从鸿儿房中把小总管严洛调去,给严侠当总账。这样三人合力,铺子的事当万无一失。鸿儿么,只要按月看看总账,或者有闲暇时随意巡查即可。每月的收入抽成,按例分到鸿儿房里。”

    爷爷这番话说出来,只把严鹄那张英俊的粉面,气的都快发青了。但他还敢说出什么来?只得气鼓食胀地站在一边。等严嵩叫孙子们自去时,严鹄狠狠瞪了严鸿一眼,悻悻而去。

    锦衣卫的升迁、调动,从名义上还是要经过兵部。中间涉及诸多官场标准流程。虽然严家权高势大,兵部不敢照通常陋习那样,相互推诿磨蹭,拖延几个月才发下部照。但是就算雷厉风行的办,前后耽搁几天总是有的。所以严鸿的千户部照、告身,一时却还发不下来。

    ,

    告身没到,莫怀古等人斩首的rì子却已先到了。同时被斩的还有洪吉等一众刺客,包括洪柔娘在内,尽皆处以斩刑,也是一刀成快的好处。毕竟是天子钦定的斩立决,而且这行刺之事,无论对严嵩、对锦衣卫,还是对朝廷颜面来说,都没什么光彩,还是早了早好。

    原本以刘氏的意思,想要在斩首之前,进入狱中,或者哪怕就在法场上,见莫怀古最后一面,了个心愿。但陆炳却考虑到莫怀古此案,原本已经让锦衣卫颇有些被动,而诏狱一般更是不让探监的。若是让刘氏或者雪艳娘再这么一哭二闹,只怕官家颜面上不好看,而对莫家的妻儿也没什么好处,徒增一番生离死别的惨痛。因此他禁绝了莫家家属的这想法,只是令人暗中传话给莫怀古,就说你的妻妾儿女,陆大都督已经安排人照料得好,放心走便是。

    等到莫怀古斩首之rì,严鸿又去了客栈,陪着莫家的三女一男,亲往收殓尸体。他随身带去的,还有严兴、严复等几个家丁,以及陆炳安排的十多名锦衣校尉,不过俱做严府家将打扮,免得惹人说三道四。在躺车之上,停放着一口上好棺椁,而莫家四口,皆身穿重孝。,

    一行二十余人,推着柩车,穿街走巷,直奔西四牌楼。快到路口时,已见人山人海。严鸿心里不觉稍微有点打鼓:按传统评书的说法,今儿是刺杀jiān臣严嵩的义士,法场就义。待会儿,会不会像水浒传里的石秀或者大刀王五那样,有好汉来劫法场啊?

    要是有,那自个这jiān臣孙子,可别被他们顺带一刀收拾了!就算没好汉来,单是周围这么多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自己啊。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文艺作品当不得真,可总怀着多少一点忐忑。就这么一步一顿,终于到了法场的正地儿。

    严鸿自穿越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亲自看砍头的。只见二十余名犯人披头散发,身着罪衣罪裙,跪在地上,背后插着亡命招牌,每人身后都立着一个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的刽子手。这些,和屏幕上的,颇有几分类似。

    只是,文艺作品中的好汉,在被杀前往往要破口大骂,或是高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而如今的这些人,却一个个低头垂目,无jīng打采,甚至都不怎么抬头看周围的看客。看来,或者是在狱中被折磨得没了力气,或者是自觉行刺失败,满盘皆输,叫骂也没甚么用。,

    至于电视电影中那父老百姓们纷纷来祭奠英灵,洒酒送水,再臭骂几声昏君jiān臣的事件,就更没有发生了。围观的百姓何止数千百,但面带悲痛的却是一个都没有。相反,很多人显的颇为兴奋,瞪大眼睛转来转去,如同欣赏什么稀世的动物。

    尤其是待斩犯人中,还有洪柔娘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娇娘,更惹的围观者两眼放光:

    “啧啧,这小娘皮,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看身段可真不错,就这么一刀砍了,当真可惜。”

    “是啊,还不如发配坊司呢。到了那还有的乐子,一刀砍了,可就白费了这个模样了。只便宜了那些衙门里的人。”

    “你说啥?这女的虽然模样好,可是刺客啊,那衙门的人也敢沾?”

    “没听说过女不入监?进了那地方,还想逃出衙门里六房吏目、书办、师爷的手心去?这么个美人啊,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受用过了呢。”

    “哎,0754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我还听说啊,原本这二十多个犯人,都是判的凌迟处死。后来是礼部尚书吴山给讲情,才改成斩首了。”,

    “咄!你说这吴大老爷多什么事啊,又不是剐你自个!要是还是照剐,那咱不就能看到这小美人儿剥光衣服了么,啧啧……”

    严鸿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经验主义了。对于眼下的这帮老百姓来讲,死的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还是有自己茶余饭后的谈资。指望他们的围观力量来维持公道正义,至少在法场上,是不大可能的。

    不过,长远来看,公道还是在人心。若是历史不发生改变的话,不知几年之后,自己的便宜老子严世蕃,也会成为京师百姓们的又一段谈资。

    这会儿,那一般市井小民,平rì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又开始纷纷诉说当rì行刺的凶险。

    有说这些刺客,个个飞檐走壁,能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有说严阁老原本被刺客shè出一支暗箭,不料箭到脚前,忽然自坠,足见严阁老功勋当朝,天意庇佑;还有说陆炳陆大老爷神机妙算,早在严府埋伏下五千兵马,等刺客冲入府中,内外夹击,一举擒获的。只说的口沫横飞,眉飞sè舞。更有人说,那锦衣卫百户莫怀古好歹是个大官啊,听说每rì里两笼包子一碗猪脚汤,吃得满嘴流油,他干啥要造反刺杀严阁老?这真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的!.:  *

    听到旁人如此议论自家父亲、夫君,那刘氏娘子、清儿、兴祖三人,都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唯有雪艳娘,依然神情冷漠,脸上没有丝毫悲戚之态,反而嘴角微微带一丝笑。只是如果离近了看,会发现她的身子在不住颤抖,银牙紧紧的咬住下嘴唇。

    严鸿与雪艳娘曾有过一夕之欢,知她内心甚是刚毅坚决。闫东来穿越前做保险销售,阅人甚多,也知道越是这种刚毅的人,内心有时承受的压力越大,一旦支持不住,恐怕反而会崩溃。倒是刘氏这种没脑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情绪宣泄的快。

    因此他上前一步,暗中对雪艳娘道:“邱娘子,你若心中难受,就只管哭出来,不用强忍。”

    雪艳娘摇摇头,反而做了个更夸张的笑容:“严公子,多谢你好意。我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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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大明朝舆论监督

    这时由于莫家四人一身雪白重孝,再加上一辆硕大的灵车,本来就引人注目。。更别说前后还有十多名严府家丁家将。因此两边的看客,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议论的焦点,也由即将开始的杀头,转向这几个挂孝的女人:

    “咦,这几个穿白衣的娘儿,倒挺不错的呢。”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年龄大的,是锦衣莫怀古的妻子。那二十出头的,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秦淮河上一枝花雪艳娘啊。那小的,听说是莫怀古新娶的第三房小妾。”

    “放屁!那小的是莫怀古的女儿莫清儿。你在这胡说,小心锦衣卫老爷拿你去收拾!”

    “怕啥,锦衣卫老爷单抓当官的,咱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怕他个球!”

    “哎,说起这刘夫人和雪艳娘,长得都挺不错哎。”

    “哪还有假?你说这莫怀古犯了什么猪毛风,放着好好的艳福不享,居然去当反贼?这下子,年纪轻轻的大美人,成寡妇咯。”

    事先防备着那无耻闲汉过来调戏、揩油,莫家人身边早有十多名身强力壮的锦衣校尉扮做严家家将,把其他人挤开,围成一个圈子,把一家四口及严鸿护在当中。,

    然而这些锦衣卫能挡住人的身体,却挡不住人的眼光,也挡不住那纷纷而来的流言:

    “且慢,你们看这圈子中间那公子爷,却是何人?”

    “哎哟我的个娘来。那不是小阎王严鸿么?”

    “怎么他也在?还和犯人的家眷在一起?”

    “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说啊,这莫怀古的家眷,原本是发配教坊司的。却被这小阎王当夜前去,一人母女同乐,连中三元。之后,更将其全部纳入严府,都当姨太太去啦!”

    “哎哟哟,这小阎王,他可也不顾这是刺杀他爷爷的凶手家眷啊。”

    “凶手家眷又如何?难道这已经问斩的莫怀古,还能从法场上爬出来找他算账不成?”

    眼看这帮闲人越说越是不堪,严鸿再也按耐不住,叫声:“哪来的烂嘴乌鸦,聒噪不休!与我打!”大个子严峰和几个锦衣卫扮的家将也早已怒火满怀,大步出去,揪着说话最起劲的几个,就是一顿响亮耳光。这些闲人虽多,哪敢和严府家将顶牛?真见耳光打来了,也唯有低头躲避,然后捂着脸跑来,连骂都不敢多骂一句。,

    这一番纷闹之后,眼看得时辰将到。严鸿知道莫家几口人孤儿寡妇,多半是心肠软的,见不得血,何况要眼睁睁目睹自己的男人、父亲死于非命?因此吩咐道:“刘夫人,你们都转过去。”

    刘氏犹豫一下,听话地转过身,背向法场,紧闭双目,还把莫兴祖的眼睛给捂了起来。莫清儿也依言转身。

    唯有雪艳娘,却咬住嘴唇,轻轻摇头,依然把一双妙眸,投向法场方向。那边的莫怀古,此时双目无神,并未能从人群中看出自己的眷属前来。雪艳娘的大眼睛,却是死死盯着莫怀古,似乎想用这目光,把自个男人的魂给抓回来。

    眼看得时辰已到,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拔去招牌,高举鬼头钢刀。刀光闪处,血花飞溅,一排人头落地,死尸栽倒。围观群众轰的一声,仿佛鸭群般前趋,又被看守法场的兵丁一阵枪杆子打了回来。

    严鸿虽是相府大少,21世纪地青的一些个臭毛病没改,却还没有铁石心肠到可以直面砍头的地步。随着刀光一闪,他也赶紧双眼紧闭,生怕看到一个怒目圆睁的人头飞到自己眼前。

    ,

    忽地,却觉得一个软玉温香的身躯,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姨娘!”“妹妹!”紧跟着,几声惊叫在身边响起。严鸿急忙睁开双眼,却见雪艳娘已经昏厥过去,身子软倒,正好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更何况前几天晚上他俩的亲密接触早就不止这一层。当即拿出他穿越前在保险公司学的一点急救手段,托着雪艳娘的娇躯,猛扣人中,帮着刘氏母子抢救。没过一会,雪艳娘双眼微微睁开,樱唇轻启,叹了一口气,总算是苏醒过来。

    严鸿不愧是卖保险的出身,体察人心这方面确实远胜旁人。他心知雪艳娘出身坎坷,心志坚定,自从丈夫被捉后,未曾见她流过几次眼泪,甚至强颜欢笑,大胆同教坊司众人乃至严鸿周旋,以护住刘氏、莫清儿的周全。

    但这不过是强压悲痛而已。从那夜在自家别宅chūn风一度后吐露的真言,雪艳娘同莫怀古的感情是之深,绝不在刘氏这个发妻之下。如今,眼睁睁看见自己丈夫身首异处,自然这一腔悲痛,再也按捺不住,所以急火攻心,所以昏厥过去。,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严鸿见雪艳娘虽然醒来,眼神却还是充满悲戚,生怕雪艳娘再这么憋着,难以排解,多半要出问题。于是赶紧凑在雪艳娘耳边道:“邱娘子,莫百宰已经去了,你要哭,便痛快地哭。我在这里呢。”

    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揽住雪艳娘的肩膀,拍拍她的背心。

    任是雪艳娘坚如冰川,到此也是化为雪水。一双明眸眨了两眨,那泪珠儿就如决堤的chūn水,滚滚落下,顷刻之间,胸前衣襟湿了一片。声音也从原先的抽噎,变成大声号哭。

    雪艳娘自遭难这数rì,一直强作镇静,到此终于完全释放,也就不再讲究昔rì在秦淮河畔风姿,或者百户姨娘的端庄了。一边哭,一边老实不客气地抓住严鸿的前襟,在脸上擦拭。不多时,把严鸿一件价值十两银子的外袍,直糟蹋得不成体统。有时哭到动情处,那纤纤玉指转捏起来,又把严鸿的手背上掐出几道青紫,痛得严鸿直呲牙。

    雪艳娘这一番,足足哭了一顿饭功夫,方才泣声暂歇。严鸿这一顿饭里面,被怀中佳人的哭声所笼罩,也顾不得留意左右。说实在的,这般忘情痛哭的雪艳娘,比之床榻之上,更多了一番楚楚可怜的风韵,但却也让人心疼得多。,

    等雪艳娘渐渐好了,严鸿也回过神来,掏出手巾,递给雪艳娘擦脸。环顾左右,却看刘氏、清儿、莫兴祖三人,也都在抹泪。一直以来,这家人的主心骨却是雪艳娘。这些天莫家人也不知道流了几番眼泪,每次都是雪艳娘定住jīng神,安慰姐姐和一对儿女。如今,雪艳娘哭的这般投入,自然也感染了刘氏娘儿仨。

    严鸿眼见雪艳娘虽然醒转哭过,却是一言不发,神情有异,不觉心中一紧。他想起自己在后世理赔时,却是见过一个类似案例。一个丈夫死于车祸的妻子,似乎也是这种表情,结果没过几天,就听说那个妻子开煤气自杀了。这雪艳娘外柔内刚,莫非竟是存了追随莫怀古而去的念头?他可不能让这个悲剧重演在雪艳身上!

    于是严鸿急忙趴在雪艳娘耳边小声道:“邱娘子,你家刘氏夫人虽然xìng格宽厚,但为人软弱,又乏智谋,难以指望她rì后cāo持家计照顾老小。再加上兴祖年少,清儿未嫁,他们rì后还都要指望你照顾。今后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

    雪艳娘转过脸来,9489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微微一笑:“严大公子,你是怕我自寻短见不成?”

    严鸿被她一句话说破,顿时有些尴尬。好在保险行业混久了,脸皮不愁不厚,他嘻开嘴一笑:“有备无患嘛。”

    雪艳娘妙眸回转,伸出手,轻轻在严鸿脸上拍了一拍:“放心好了,严大公子。我若真寻短见,不但对不起死去的我家老爷,对不住刘姐姐和清儿、兴祖,也对不住你这一番好意啊。我心中自有不快,哭过就好了。这你却不必忧心。”

    这会儿,人头落地,监斩官已然离开。莫家的刘娘子、莫兴祖、莫清儿三人,早已按耐不住,冲进法场,扑到莫怀古的无头尸体上痛哭起来。倒是雪艳娘方才哭过一次,已经宣泄了许多,这会儿又恢复了冷静状态,只是含着泪缓步进场,瞅着莫怀古的尸体,轻轻抚摸,喃喃道:“老爷,雪艳看你来了。你好好去。”

    护场兵丁知道这莫怀古是陆炳的心腹爱将,又眼见严鸿带着一帮五大三粗的严府家将在旁,谁敢阻拦?心想这莫怀古本是刺杀严阁老落的死罪,如今严阁老的孙子都来带她们收敛,我们一般丘八,当什么恶人?于是任由他们进入法场。.:  *

    经过教坊司一事之后,这莫家几口人,早已把严鸿当做恩公。至于雪艳娘,原本聪明伶俐,更与严鸿有一宵chūn情,所以当哭得忘情时,与严鸿拉手拢肩,附耳说话,虽有些违当世礼法,却是全不在意。

    但是两旁围观的看客之中,很多知道这几人的身份后,却是暗自又加了一番议论。都道这小阎王简直是sè中饿鬼。这不,人家丈夫尸骨未寒,他就对人家的未亡人动手动脚,当真是禽兽不如。至于这雪艳娘也不是个好货,丈夫身首分家,她就和小阎王打情骂俏,摸脸拉手,无耻之尤。果真是婊子无情啊!

    ,

第一百一十六章惨遭被拆过河桥

    眼看莫家四口哭的昏天黑地,严鸿自己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但死莫怀古总好过死自家人,要是你老兄不躺在这法场上,只怕我严府大树就该提前倒了。现在看在陆老伯和你的漂亮小妾份上,为你准备口上好棺材,也足以对的起你老兄了

    他本以为,自己以德报怨,帮着仇人殓尸的事,多少会落点好评。却不知京师里有关他假仁假义,借殓尸**莫怀古妻女的传闻,又传了足有好几个月。

    数rì之后。běi jīng东便门。

    东便门乃是běi jīng当时第一号的水陆码头。大通桥旁的河道连接至通州北运河,名为通惠河,乃是元朝郭守敬主持修建的河道,连接京杭大运河,把南方的钱粮等物资源源不断运往京师,再由京师送往九边。如果把大明帝国比做一个巨人,大运河就是巨人的血脉。

    莫家一家四口,决意扶灵南归,他们也需要在东便门码头处上船,由此一路南下。严鸿送她们来到码头,命一众家人将棺椁、箱笼运至停泊在岸边的一艘大船上,又把从自己老爹那借来的高脚牌及官衔灯笼运到上面。料来这工部左侍郎的牌子一亮,运河上也没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找麻烦。,

    不管坊间传闻把严鸿与莫家人的关系说的如何不堪,作为当事者,无论是刘娘子还是雪艳乃至清儿、兴祖,皆对严鸿感恩戴德。当然,她们也早已听说,之所以在莫怀古犯事之后,她们能有这般幸运际遇,主要是源自锦衣卫最高头目陆炳的授意。

    不过,毕竟陆炳的锦衣卫是暗中保护,陆大都督也不可能亲自下来和这几个受恩惠的人打招呼,她们并不曾看见。而这些rì子,一直前后帮忙照顾的,确实就是眼前这个严大少爷严鸿。

    更别说,陆炳本来就是莫怀古过去的上司,而严鸿却是莫怀古刺杀对象的孙子。以这样的关系,严鸿可以说是莫家的仇人,如今却为自己家主收殓尸体,对一家女眷皆以礼相待。这份恩情与对之的感激,自然是不需用言语说明。

    这会儿刘氏与雪艳身着重孝,对严鸿万福行礼道:“恩公大恩大德,我莫家余人,没齿难忘,我们姐妹俩,惟有rì夜祷告神灵,保佑恩公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言重了。”严鸿拱手为礼,又关切地道:“莫百宰已死,往后rì子还长。二位娘子也不比苦守。若是遇上合适的人,便再嫁也好。免得独自抚养儿女辛苦。”,

    严鸿这话,确乎是发自本心的好意。他是现代人,保险行业中也见惯了双亲因意外去世一人的情况,这个家庭从此残缺,幸存的一方固然辛苦万端,而家庭经济也可能因此难以维系。这刘氏不过三十出头,邱雪艳才二十多点,难不成叫守半辈子活寡啊?

    可是这话在刘氏听来,却非常不入耳。她已决心为莫怀古守节到死,并且很希望雪艳娘也同她一起这么干。而严鸿这番话,不但在否定她的高尚打算,似乎还贬低了她的道德水平。她甚至觉得,这个恩公是不是有什么言下之意?

    但面对严鸿,刘氏自然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低头道:“恩公的教训,奴家听了。奴家与雪艳妹子,自会尽其所能,抚养兴祖。”便是周围那些奉了陆炳差遣,扮做艄公、水手、船老大护送莫家眷属南下的锦衣官校们,有的也露出微微鄙夷和嘲讽的神情。倒是雪艳娘盈盈一笑,不置可否。

    严鸿善于察言观sè,自然看出刘氏不快,这才想起封建时代的道德观念与自己后世的道德观大为不同。碰了这个没趣,他只好咳嗽一声,对莫兴祖道:,

    “兴祖,你家的恩荫虽然没有了,但是你的奴籍我也帮你脱了。今后,要读书参加科举,或者习武从军,皆无妨碍。你是个聪明孩子,也有志气。只要刻苦读书,他rì不愁金榜提名,光耀你莫家门楣。却不要学大哥哥我,做不学无术之人,光靠着家里有钱鬼混。你却没这个鬼混的资本。以后啊,你娘、你姨娘、你姐姐就要靠你照顾了。若有什么为难处,只要一封书信,大哥哥就去帮你。”

    那莫兴祖周岁已将近七岁,虽然娇生惯养,面相偏嫩,但这几rì风波下来,也是成熟不少,便像个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

    严鸿摸摸下巴,做出一副赞许的表情。不防一旁那莫清儿,却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严恩公,清儿要为爹爹守孝三年,三年服满,便来侍奉恩公枕席,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严鸿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扫一眼边上,却见雪艳娘一双明眸盯着他,一副忍俊不住的表情。

    严鸿有心要一口回绝了莫清儿,却又有点舍不得,更怕被刘氏误会其他意思。可是真要答应了,这事儿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呢。情急之下,严大少爷使开了官场上常用的“装13拖”**:,

    “清儿,如今你爹既死,你们剩下娘四个,自须相依为命。你好好读经书、习女红,或是学习cāo持家业,帮你娘和你姨娘为要。再说,我帮衬你们一家,是奉了陆大都督的密令。我私人对你,就算有些恩德,这恩德却不该是拿你这大姑娘的婚嫁来报答的。所以,你此去无须对我守任何承诺。三年后的事情如何,大少爷我也是说不准的。到那时候,你想要怎样,再作打算也不迟。总之,这个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无论是我,还是你娘,你姨娘,都要听你自己的意思为主,明白么?”

    哪知他一说完,莫清儿早已接上口:“回恩公的话,清儿的意思早已明白,愿为恩公亲持箕帚。恩公大仁大义,清儿能侍奉左右,是今世大幸。”

    严鸿本来一本正经的掉几句外场面的话,却不料清儿反倒是死缠不放的架势,当即被呛一阵咳嗽。扮做艄公、水手、船老大的锦衣官校,看这未来的严千户这般狼狈,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得强自忍住。

    严鸿只得把脸一板道:“本大少爷早说了,三年后的事三年再说,你还在这里纠缠什么?不要胡说了,快些上船,一路上多加小心。”,

    莫家四人再拜之后,起身登船。便看大船扯起边帆,众水手搬桨摇橹,船儿摇摇晃晃,离了栈桥。却看船尾上,雪艳娘回眸一笑,目光中充满赞许,又带点感激。

    这一笑,严鸿顿时如触电一般。回想起前些天那**一夜,忍不住想喊声:“要不,你留下!”可是再想想雪艳与莫怀古那生死不改的情谊,想想先前对她已经说明,为了胭脂虎之事,宁可连清儿都不要。如今自个再动这凡心,岂不是把自个嘴巴抽得山响?

    因此上,他只得按捺住一时冲动,心里恨恨道,回头赶紧催促陆大都督,把胭脂虎的事儿给我解决了,老子要在她身上加倍找回来!

    船只渐渐远去,5480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眼看着风帆越变越小,严鸿也带领家人转身回府。严鸿只道这一别后会无期,却不知,他们之间的缘分,却也没这么容易就断了。

    等严鸿满怀心思回到府中,方自坐定,有家人严洛来报,陆炳大都督来访。这段时间陆炳来找严鸿的次数,怕是比见严嵩的次数都不少了,大家早已习惯。,

    二人在书房见面,严鸿施礼方毕,就问道:“陆世伯,这件事小侄办的可算妥帖?”

    陆炳心道,这次若无我为你背书,就吴山那股子劲头,加上裕王背后的势力,你恐怕早就糟糕了。不过,整体来说,这个纨绔表现还是不错,换了旁人,在教坊司没有这么大的威风,再加上裕王横插一手,这人多半是赎不出来。

    因此陆炳点头道:“贤侄你这事办的确实不错。”

    严鸿道:“那便好,世伯你老答应小侄的事,不知几时能办成?”

    “答应你的事?什么?我陆文孚答应了世侄什么事么?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陆炳虎目一瞪,一脸不解。

    严鸿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你个陆大特务怎么翻脸就带不认帐的?为了帮你办事,我在běi jīng城的坊间都直接被说成yín贼了。虽然那五千两银子已经从公帐房补给我了,但这个名声无价啊。外加,要不是为你帮忙,那一夜我和我的正妻胡娘子早就成了好事了,不但享受艳福,还能改善内宅关系。结果这下倒好,又成了往rì那般冷冷冰冰的模样。怎么,到这会儿卸磨杀驴,你这个怎么还带反悔的?.:  *

    他一急,也就顾不上尊卑礼仪了,大声道:“世伯怎么能如此消遣小侄!你老明明答应,我救了莫家四人,你便帮我招安山东飞虎山人马,让我和胭脂虎重逢的!”

    陆炳冷笑道:“原来是这事。贤侄却说说,当时我让贤侄办的什么事?我可是记得,我叫贤侄娶莫清儿为妾,留莫兴祖在严府照顾。结果贤侄把这四人都推回老家了,这可算办成了?”

    严鸿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我考,不带这么耍无赖的啊。纳莫清儿为妾,这不是你给我的好处么?现在我让他们四口人平平安安恢复zì yóu身,这是足尺加三的好事,怎么到你陆大特务嘴里,变成我失约了?

    好你个陆大特务,你真是比我老爹严世蕃还要狠毒,比我兄弟严鹄还要猥琐啊!

    当即他抗声道:“我见莫清儿年尚幼小,更不忍趁机市恩,占她便宜,因此让母子姐弟,同归故乡。陆世伯,你老对此事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还安排了锦衣卫护送,小侄也就以为世伯默许了。这事若有不妥处,世伯也当提醒小侄,悬崖勒马才是啊。如今却拿此事来指小侄办事不力,小侄实在冤枉啊。”。

    陆炳又冷冷一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阎王。那莫清儿你不忍市恩收她身子,那我且问你,这邱雪艳,你却又忍心了?在南徵胡同里干得好事,莫非真当神不知鬼不觉么?”

    ,

第一百一十七章陆炳的算计

    一听这话,严鸿直如五雷轰顶。。我的老天爷,这陆大特务到底还知道些啥啊。若说到这事,严鸿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虽然雪艳娘那一夜说的明白,她并非是拿身子来报答严鸿的救助,而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甚至还自称是她在拿严鸿发泄。可这会儿是在大明朝啊!严鸿就算把这些话一字一句重复出来,谁信?更别说,直接这么重复这话,在外人看来简直是荒yín无耻,大逆不道。这样对雪艳娘固然相当恶劣,而严鸿居然认可这种荒悖之言,那严鸿不也成了个狗东西了么?

    更别说,陆大特务让严鸿纳清儿为妾,这事儿在当时完全符合礼法。可雪艳娘却是莫怀古的未亡人,尤其那会儿莫怀古还在诏狱里呆着没砍头呢,严鸿就去和雪艳娘悱恻缠绵。这事儿往大了说,是在抽锦衣卫的脸啊!

    想到这一层,严鸿背心上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他急得指手画脚:“世伯,那个……我,这个……她……不是……哎呀……”

    看着严鸿那快抽搐到一起的五官,陆炳哈哈一笑:“罢了,没想到世侄却是个这么容易较真的。放心好了。你与雪艳娘的事儿,陆某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所知十之**。既然问心无愧,自可不必慌张。陆某绣chūn刀下,通常来说不斩无罪之人。”,

    一边说,陆炳一边伸出一只大手,在严鸿肩膀上轻轻拍了两拍。严鸿这会儿才放下心来,不过心有余悸,感到陆炳在自个肩上一触,他就不禁一阵微微颤抖。

    陆炳又道:“飞虎寨的胭脂虎孙月蓉,说来那丑丫头的相貌,江湖中人议论起来,实在是……世侄你倒对她念念不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丈夫。”

    严鸿心神方定,道:“孙月蓉那丑丫头在小侄看来,却是世上难得的佳丽。我们之间的事,还望世伯千万成全。”一急之下,便要作势再行大礼。

    陆炳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我已应了你,怎么会哄你?只是,行事却得按部就班,急不得。比如你这次闹了教坊,得罪人也不在少数。旁人不说,礼部吴宗伯,宫中黄司礼,对你都是不怎么满意。所以说,这会儿你正是在风头浪巅上,此时若是讨要那招安圣旨,也着实有些麻烦,说不好就要有些变故。”

    严鸿看陆炳这么说,心头又放下一些,可还是有些不甘:“那,何时才能得招安呢?”,

    陆炳道:“稍安勿躁。好在这次靠了陆某替你在皇上面前说项,落了个实职掌事千户。你只要安心在锦衣卫做事,早rì立下大功。到时候以你之功,折她之罪,这样才好讨旨。不然,飞虎寨多年占山杀官,又怎能轻轻松松的洗去前事?”

    其实,以陆炳在嘉靖眼前的地位,真要一份招安赦免的旨意,并不一定算多为难。毕竟飞虎寨老寨主孙烈他们,并不曾真个攻州破县,据地为王。杀的官员也是退役官员,影响恶劣,但所犯罪过,可大可小,也不一定扣上“造反”的帽子。

    更别说,就算地方上剿匪,有时也会自行招抚,只是不会授官而已。所以,陆炳若是真有心促成此事,指使锦衣卫山东地方的卫所办几个缉捕飞贼、保卫库银、搜寻白莲教之类的案子,捏造些飞虎寨的“助剿”之功,再报上朝廷,这一套流程也并不复杂。

    当然事后朝廷上不同派系对此的议论攻击是难免的,但多半来说,只要之前别露太多痕迹,一般大臣不至于为了山东招安一股盗匪的事儿豁出命玩命弹劾。毕竟只要当事人自己不说,没几个人会知道这事儿背后是严鸿的儿女私情。,

    所以如果陆炳是铁了心给严鸿帮忙,那这事根本不算个棘手大问题。

    不过么,在陆炳陆大特务看来,这事儿却应该按另一套标准办理。

    陆炳知道,这严鸿是出了名的小阎王,也是个不服管教的主,靠山又硬,想要保证他在锦衣卫里不闹事,不惹祸并不容易。严鸿么,就好似一头乱跳乱蹦的驴。没有孙月蓉这根胡萝卜在,陆大都督怎么保证这头驴能归自己掌控?早早的就把胡萝卜给驴吃掉?做梦去。

    再说,目前朝廷上,陆炳虽然与严府结为同盟,而且在大体上利害一致。但这种盟约并非铁杆的。严世蕃一心想继续加强这种同盟,但这种加强却又是以严府的不断紧迫为模式。不但一心向陆炳求为婚姻,更试图插手锦衣卫的权柄。这些事情,又让陆炳隐隐有些不快和不安。那么,捏住严鸿这根尾巴,陆炳在面对严世蕃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些主动权。

    更何况,招安孙月蓉这事儿对陆炳控制严鸿,还有独一无二的特殊意义。要知道,严鸿本身就是严府的孙少爷,严阁老虽然在皇帝面前的信任度不如陆炳,却也相去不远;而要论朝廷权力、门生故吏以及其他活动能力,陆炳根本无法和严嵩抗衡。这就导致严鸿自身背景的力量,其实并不比陆炳弱。严鸿要做的事儿,其实多数严府都能帮他做,不必靠陆炳来卖这个人情。,

    唯有严鸿想纳孙月蓉这事儿,他是打死也不敢说给严嵩、严世蕃听。就算有这个胆子,陆炳也能说得他打消这个念头。即是说,孙月蓉事件上,严鸿的靠山只能是陆炳,不能是严府。这就更使得陆炳好拿此事拿捏住严鸿。

    陆文孚既是当世三杰之一,这算计人的功力能弱到哪去?当然,这种想法陆炳是不会说给严鸿听。他只是不断宽慰严鸿,鼓励他好好给我陆某干活,陆某一定想办法帮你娶回胭脂虎。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嘛!

    而严鸿无论是本体的相府纨绔,还是穿越前的地青,要论腹黑,都远不能与陆炳相比,他一听这话,觉得合情合理,真要冒着锋头去挑这事,确实可能弄巧成拙。因此他也只能认倒霉,遵从陆炳安排。

    只是想自己一无文才、二无武艺,既不能飞檐走壁,又不会造枪造炮,上哪立功去?这还要立下足以弥补飞虎寨几十年罪过的大功,谈何容易啊!这样一想,简直就是希望渺茫。

    看严鸿无jīng打采的模样,陆炳又道:“贤侄你也莫急,这功劳说来艰巨,真干起来,却也未必是什么千难万险之事。毕竟锦衣卫是世伯我掌管,就算旁人立下的功勋,我便分一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正所谓恩威并施,才是用人之道。陆炳给个巴掌揉两揉,把严鸿的信心又给打起来了。是啊,立个大功,对严鸿固然难,对陆炳可不易如反掌么?看样子,为了自己和胭脂虎未来团聚,也只能乖乖听陆大特务的话。

    当然,陆炳的安慰话也不是无的放失。实际上,陆炳确实有桩头疼的差事,想要交给严鸿去做。这要是把他弄的心灰意懒,后面的事,却又不好办。

    五rì之后,2764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兵部的部照告身方才送来。有了这个东西,严鸿已经从法理意义上成为了一名锦衣千户。

    而到了下午时分,更有两名锦衣官校奉陆炳之令,将锦衣卫全套衣装送了过来:无翅乌纱、飞鱼服、鸾带、绣chūn刀、粉底靴、腰牌。

    看着这套制服,严鸿抑制不住的一阵阵兴奋,老子终于也穿上制服了。

    想不到自己在后世,考公务员屡次失败,而到了万恶的封建社会,无须挨那一刀,却真混成体制内了,也穿上一身制服,成了国家公职人员,而且手握权柄。严鸿不由暗想:若是那古胖子在就好了,非要让他看看,哥们也千户了,哥们也当官了!,

    等到吃过了晚饭,严鸿忙把坠儿喊过来,帮自己把衣服穿戴整齐。穿好之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对着铜镜,反复照了半天。一边臭美,一边还不时朝着坠儿问道:“怎么样?看姑爷我威风不威风?”

    小丫鬟坠儿,也是一脸喜sè:“威风,威风的很那。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妆。姑爷穿上这身官服,当真是一等一的人物呢。小姐,您说是不是?”

    严鸿正在那志得意满,胡晚娘却冷笑了一声道:“锦衣鹰犬,无非是个武臣,有甚夸耀处?相公若想做官,还是应该安心读书应举,将来科场夺魁,做个清流正途官,才是正道。”

    嘉靖时期,文贵武贱的格局基本已经形成,文官集团一向视武官为走卒。虽然锦衣卫属于皇帝亲兵,在武官中出类拔萃,论起实权更是少有。但在一般不涉及权势官场的清流文人看来,这些特务机关的名声甚至还不如真正边庭一刀一枪的武将。胡晚娘家乃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前几辈又出过礼部尚书,几时把锦衣官校看在眼里?.:  *

    她有这想法也确不奇怪,不过这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却让严鸿感觉好大没趣。本想趁着今天升官的喜气,找个由头,和晚娘把那晚上没完成的工作完成了。现在看她这态度,大概也是没指望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官上任

    严鸿也在揣测,胡晚娘一听到锦衣卫就这么不爽,莫不是和锦衣卫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却想不到,自个前些天给晚娘解释过,去教坊司是奉了陆炳的命令。。这般解释后,晚娘对他那晚的行径虽然不再提起,却也没啥达成谅解的表示,然而对锦衣卫,却看作了和教坊司一样藏污纳垢的地方。

    所以严鸿不提倒好,一穿上锦衣卫的官服在这里炫耀,晚娘顿时又想起那个不堪回首的晚上,知道这身官服必然是那晚上的荒唐换来的,想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看妻子又是冷面无情的样子,严鸿只得怏怏脱下官服,吩咐坠儿明天早点把自己叫起来,第一天上任,不可误了应卯。

    只是这一夜,严鸿辗转反侧,却是根本睡不着。一想到自己成了锦衣千户,跟后世的cia、国土安全局什么的比起来,恐怕还是自己更牛一些。这么越想,越觉得兴奋无比,脑子里无数yy场景翻来覆去,哪还有半点倦意?

    胡思乱想,却越来越jīng神,甚至想到以后自己娶孙月蓉时,要不干脆就穿这身算了,比那新郎官的衣服还要威风些。,

    到了后半夜,严鸿实在睡不住,索xìng坐起来,自己摸着黑把衣服穿戴上。心里想着,等到了衙门,是不是就要奉命巡街,访查不法?还是把自己外放出去,到地方上去理事?

    最好是把自己派到山东,那就可以和孙月蓉趁机提前相聚了。说不定,山东出什么案子,自己也可趁机给飞虎寨安排功劳,以赎其罪。陆大特务不是答应帮忙么?

    不过,可千万别把自己派去整理文案,那就要了命了。自个加上严鸿,哥俩四十多年的人生记忆叠加在一起,繁体字还认不全呢。

    严鸿坐在那胡思乱想,不觉间天已泛白。如今不是洪武朝,大臣们不用再在凌晨开始上班,锦衣卫的应卯时间也从正卯延后到了辰时末。

    于是严鸿叫来坠儿和书童严兴,端上脸盆毛巾洗个脸。阁老府早起上朝办事是惯例,厨下向来备了点心,蒸笼里温着。看孙少爷起来了,厨房里送来热腾腾的鲜肉包子,枣泥烘糕,以及鸡汤细面。严鸿人逢喜事jīng神爽,风卷残云般大吃一通,接过坠儿送来的毛巾擦脸,顺带又在小丫头手上捏了一把,大笑着走出院门。但见二总管严侠,早已穿戴整齐,满脸堆笑迎着,陪同大少爷、千户大人一起出府。,

    府门外,心腹小总管严洛早把马匹备好。严鸿翻身上马,背后家人严峰、严复昨儿已奉命跟随护卫,也上马提缰。一声吆喝,三匹马撒开十二个蹄子,笃笃笃沿着路直奔而去。

    严鸿一行三人,纵马直奔大明门西侧江米巷的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衙门。正是chūn风得意马蹄疾,一路上看道旁风光,都是格外亲切。等到衙门口时,只见一人多高的黑漆大门上,酒杯大的铜钉锃光瓦亮,上头悬着“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朱漆牌匾。门两边不是普通府邸的石狮子,而是象征威严和公正的狴犴神兽。

    严鸿到门口,翻身下马,对严峰、严复道:“到了,你俩自回府去。这锦衣衙门,出不了事的。”

    严峰道:“公子爷,老太爷有吩咐,我俩须得护您周全。您进衙门去,我哥俩就在这衙门外等着,您有事出门叫我们便是。”

    严鸿点点头:“那就多劳了。”兜里摸出一二两大小一锭碎银子,递给严峰:“附近找个茶馆酒肆坐坐,别喝醉,可也别太苦着了。”说罢,转身往衙门大门而去。,

    一班身着红袍的力士和明黄sè飞鱼服的校尉,正在台阶上把守。见严鸿一身本卫服饰,昂然而来,不敢怠慢。就有一人过来说道:“尊驾是何人?请报上名来。”

    严鸿微微一笑,将备好的名贴递了过去。那人双手接过一看,不敢怠慢,急忙下跪参见本卫千户长官。又命人过来替严鸿把马带走,然后引着严鸿进入门房,奉上茶点,招待的十分殷勤。

    说来锦衣卫内,千户衔的人不少。尤其在京城之地,所谓千户满街走,百户不如狗,本身连上堂议事的资格都没有,也没有自己的官署。衙门内镇抚、佥事、同知都不知道有多少,谁有闲心给个千户献殷勤?

    但是严鸿这个千户却不简单,身后可站的是堂堂当朝首辅,严嵩严阁老。另有那消息灵通的听说,本卫的陆大都督对于这严鸿严千户可是青眼有加,要不是知道这位爷早已娶妻,真要怀疑陆大都督是不是要招他为婿了。所以锦衣卫们伺候他,比伺候一般的镇抚、同知还要尽心,也就不足为怪。,

    严鸿却是初次前来,全然不懂规矩,也不敢拿大。再加上他在后世做销售多了,见人面带三分笑,不去摆那虚张声势的架子。因此喝了口茶,客气地问道:“这位兄台,小弟第一天上任,实在是不怎么懂规矩。请问尊姓大名,可否告诉小弟,一会在哪点卯啊?”

    那位锦衣官急忙打拱道:“千户长官,您千万别这么喊。小的归鹤龄,乃是嘉靖二十七年荫袭的总旗,在您老面前可不敢和您兄弟相论。您有什么事只管问我就是。说来这点卯cāo练,那是各地卫所的事。咱这没这个说道。”

    严鸿道:“咦,难道京师的锦衣卫就不用点卯cāo练么?”

    归鹤龄道:“长官您想啊,就拿咱这衙门来说,京师内下辖兄弟将近万人,要是集中起来点卯cāo演,也得要有那么大地方才行啊。所以,一向惯例,只是各坊的百户所分别点卯cāo练。有时大伙儿集中起来,在京郊cāo练一下,意思意思也就完了。本卫衙门这平素也没什么卯可点。您老若是有事,只管去忙。就算长官临时起意要点,也不打紧。到时候小的替您把去应个卯也就是了。”,

    严鸿这才明白,代打卡代签到这种事,倒不是后世才有,在明朝就有这种事了,而且还是在正儿八经的zhōng yāng特务机关里。难怪有人说明朝吏治涣散啊,fubai啊。不过他反正是要混米虫道的,涣散点,更好混,这倒不错。

    于是严鸿谢过归鹤年,把茶喝掉半杯,起身出了门房。谁知出了门房才发现,自个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这第一天上任,也没发个员工手册,没有hr来交代工位啊。

    严鸿刚想路边随便找个人,或者回门房去找归鹤龄,问下自己该去哪办手续。却看前面各道门户里锦衣闪烁,有不少锦衣官都从自己官署里出来,纷纷上前来见严鸿。这帮人看年龄,基本都在四十开外,有不少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看岁数都奔六十的主。论官衔,最小的也是镇抚,皆是锦衣堂上官。他们就如同看见羔羊的饿狼,一齐包围上来,片刻之间,十面埋伏拿霸王一般把严鸿围在了当中。

    论规矩,0407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本卫下级见到上级,需要下跪庭参,报上履历。严鸿虽然不懂这些细节规矩,却也知道来的都是比自个官大的,将衣襟一提,便要准备行礼。但那些官员们,谁敢真的在严鸿眼前充上司?不等严鸿行礼,反倒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上来,和严鸿套近乎,摆笑脸。要是外人来,真不知道这帮人里谁是长官谁是下属。,

    严鸿看他们这样热情,而且瞬间蜂拥而上,已经把自个的腾挪空间都完全封死。他自然没法推开这些人下跪,于是只得半推半就地唱个喏,叫声:“下官千户严鸿,见过诸位长官!”

    众官一片应声:“好说,好说!”“严大公子辛苦!”“岂敢,岂敢!”“这里怠慢了大公子,还请莫见怪。”正是热情洋溢,配上十余张近在咫尺的灿烂的笑脸,让严鸿有些头晕。

    这其中,有位年纪较大的四品佥事,身高体壮,个子与严鸿差不多,身架子还要粗半号。他虽然头发花白,力气可不小,晃肩耸臀,把一堆同僚左右挤开,抢先拉着了严鸿的手:“大公子,这边请。”

    旁边一个瘦官本来已经拉到了严鸿的袖子,却被这大块头挤开,不悦道:“我说老慕,咱正要请严大公子去我署里坐坐,你却争什么?”

    那老慕回头道:“一般是锦衣同僚,分什么彼此?大公子,请啊请啊。”

    严鸿看这帮长官闹得有点不成话了,自个新来乍到,可别顾此失彼。于是停下来向众锦衣官再行个礼道:“诸位长官提携后进之意,下官感激不尽。下官新入卫,不明之处甚多,今rì先寻慕长官去讨教一番。后续在众位长官处,也必然一一来求教,到时还望诸位长官莫嫌下官鲁钝。”.:  *

    这一番话,既捧了众人,又给了这“老慕”面子。众锦衣官见这严大公子虽然是相府长孙,却毫无盛气凌人的架势,反而这般会说话,都不禁颇为欣慰。他既然都开口了,当然不好再和老慕抢。那瘦子便代表大家道:“严大公子有甚用得着处,只管开口。大家一个衙门为官,说什么提携不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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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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