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瓜分豆剖
看着张永富还在那里盘算,似乎计算该分多少出来,王权信却道:“张永富,算了吧。我跟你交个底,老夫的子弟,不会去干这送死的差事。那些浙兵是天神下凡般的人物,那钦差更是个一等的难缠,与他玩这些鬼把戏,等于是把脑袋往刀口上送。你看他今天,没下令把你和魏志节抓起来,便是留了条后路。可是你若是有活路不走,那就是自己找死!便别想拉上我和马老兄,我们不跟你陪葬。”
张永富一听,也觉得有理,是啊,按说今天若是钦差一翻脸,把自己几个人拿下,也是完全可行。而他给自己看了口供,还放自己走,分明就是说,这事有的谈。他不禁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头,暗道:你个糊涂虫,看来是这几年太平日子过的,把你弄糊涂了,怎么险些就走了死棋?他急忙道:“那依王公之见,我当如何?”
王权信道:“还当如何?自然是输诚纳款,拱手请降。钦差今日此举,不但没有抓我们,反而在魏知府面前认了师叔,分明是不想赶尽杀绝,去求和的越早越好,晚了的话,怕是钦差动怒,到那时,便是个万事皆休的局面。”
张永富被说的意动,频频点头,却又有些胆怯。毕竟自己抢过钦差的爱妾,这要送上门去,万一走不了,又该如何是好?钦差白天可能是见人多不好下手,这夜里去了,又没旁人看见,就算给人直接绑起来扔河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一转眼珠。对马自勉道:“马公。此事还要麻烦您老,替小的跑上这一遭。”
马自勉摇头道:“张员外这话好无道理。我又不曾强聘钦差爱妾,这事叫我出头,万万使不得。”
王权信也道:“不错。张员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却叫我等去顶缸,做人哪有这种道理?”
张永富一咬牙道:“二位,也不必绕圈子了,只要你们肯走上一遭。替我说几句好话,我情愿献出五千盐引,以做酬劳。”
二人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便辛苦一遭,替你去探探口风,破出老脸不要,为你讨个平安。”
再说严鸿留魏志节下来,倒也不打算真的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机密,只是利用这一招给张永富等敲个警钟,你的小辫子老子想怎么抓就怎么抓。那魏志杰却是如蒙大赦。跟着严鸿到了书房,先是下跪见钦差扣头。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张永富的事儿也来了个交底。当然这些线索对严鸿而言,倒也算不上是生死攸关了。
送走魏志节,严鸿料到必有人乘夜来拜,也未休息,只是让王翠翘在一旁陪着。王翠翘虽然不明原因,便是有客来,何必自己在旁侍奉?但既然答应一切听严鸿的,便也就全随他安排。见到盐商来了,双方彼此行礼之后,落座献茶。
马自勉、王权信见严鸿不紧不慢的神态,只顾着与王翠翘眉目传情,知道如今主动权不在己手,只得率先开口道:“钦差,我二人夤夜打扰,实在是心中惶恐的很。张永富勾结倭寇,多行不法,觊觎宝眷,皆是他一人之罪,我等皆是大好商人,还望钦差明查。”
严鸿笑道:“好百姓?二位员外,笑谈了,单说这盐商所欠之税款,好百姓二字,怕是担不上吧!”扬州盐商,窝本三千万,年得利九百万,年利百分之三十,不算特别多,但基数大,收入的利润相当高。而同时,盐商们偷漏的税款是多少呢?大明朝廷每张盐引从法理上的收入为六两六钱四分(含公使银、税银及工本费等),每年全国范围内朝廷发盐引二百万(折合盐六万万斤),应得银一千三百二十八万两。但实际上,鄢懋卿把盐税收到一百万两,都被骂做横征暴敛,凌虐生民,那么每年流失的税款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当然,其中有很多属于实际行政运作中的损耗,乃至各级盘剥。但同样无可否认的是,这笔巨大的税金中的一大部分,确实就变成了盐商们的非法财富收入。
听严鸿提起盐税,马、王二人面色一变,道:“钦差,这运盐之中也有损耗,买盐卖盐也有折损,还有各种关节打点,乃至往往有引无盐,朝廷这盐税……”
严鸿摆手道:“我没说让你们交。我说的是徽商!他们既然有钱来抢本官的妻,来勾结倭寇,难道没钱交税?但是收他们的税,只怕他们就要闹事罢支,为了不让他们靠这种手段威胁朝廷,就要有人能及时跟进。他们不支,有人支,他们不销盐,有人销盐。只有做到这一步,我才能征他们的税,但不知西商是否有此财力,接下这个盘子?若是你们吃不下,便说实话,我再找其他人入股就是。”
马自勉与王权信彼此对视,二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啊!老天开眼,终于能把徽商打翻在地了!要知这时的商帮有钻天洞庭遍地徽之说,从整体局面看,西商是不如徽商的。而钦差说的征税,等于就是从成本上,给徽商沉重的一击,如果他们接纳交税,那么成本就会上涨,利润空间就会下降。要保持利润,他们多半要涨价,而有西商在这,徽商只要敢涨价,西商就可以趁机抢夺他们的市场。若是徽商不交税吧,那更好,他们得罪了钦差,自己可以趁机接盘,把那些盐引拿过来。要知道只要能挣到盐引,便相当于买到了能下金蛋的金鸡,不管花多少钱都是值的。
因此二人不容细想,便拿好主意,王权信当即道:“实不相瞒,我们西商,有些积蓄,吃进盐引勉为其难,或可做到,我盘算着缺口大概有几十万两银子,若是钦差手头方便,还请钦差能够借十万两银子周转,我等愿意立下字据,决不敢赖帐。”
这哪里是借钱,分明就是送礼!严鸿一个钱都不用出,马、王二人就欠了严鸿十万银子的债。严鸿点头道:“此事,下官义不容辞。只要你们能够及时跟进,就不怕徽商从中做怪。另外么,就是翠翘姐今后要在扬州长住,还望二位员外,能帮我翠翘姐找个营生。”
二人看他们的模样,就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至于说找营生,扬州能做的营生不少,比如开个青楼。可问题是,说这个不是找倒霉么?王权信笑道:“这位王娘子,不知是否有意,做做这贩盐的生意,虽然本小利薄,但聊以为生,还是可行。”
王翠翘此时明白严鸿用意,笑道:“奴家未曾做过这生意,怕是多有不明之处,还望王老员外能看在同姓份上,指点一二。”
王权信道:“既是同姓,五百年前便是一家,说不定叙起来,咱们还是一个宗族呢。老夫这人没啥好处,就是好帮族人,就冲咱都姓王,这个忙我就帮定了。”
马自勉心道:老儿,真会顺杆爬啊。你是山西三原王,跟王翠翘这南方人能有什么关系?他不能眼看被王权信拿了先机,急忙道:“在下不才,愿意赠送五千盐引,皆是淮北盐,让王娘子小试牛刀。”
王权信心想:秦晋之好不假,可是秦晋可是翻过脸的!日后西进徽退,咱两家还得有一番争斗。当即道:“老夫也愿意送上五千淮北盐引,王小娘子若是手上银钱有什么不方便,只管开口,老夫在扬州也开了几家票号、解库,二十万以内的银子,老夫调度起来,还是不费什么气力的。”
这一桩利益分配谈完,下面就是谈那张永富的问题。马自勉把那份婚书递过来,严鸿看也不看,直接撕碎了了帐。然后道:“我和他的事么,倒还好办,有二位出面,天大的梁子,也都解的开。但是翠翘与他过节颇大,他的下场,是生是死,全看翠翘一言而决。”
王、马二商一听,暗想:这王翠翘年纪比钦差还要大几岁,不知有何手段,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居然全听王翠翘做主了。王翠翘含羞道:“妾身听说张永富有五万三千张盐引,都是淮北盐,想张员外如此横行无忌,便是因为有了这许多盐引,无所顾忌的缘故。这大大不好,今日放过他,焉知来日,他又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这盐引便是他的恶业,妾身的意思,便是减他一些恶业。”
马自勉一听,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王娘子说的在理。确实张员外这几年,仗这手上盐引多,还都是淮北盐,太过放肆了些,也该消减些恶业。依我看,就让他拿出三万五千盐引,用以消灾解祸,不知王娘子以为如何?”
王翠翘道:“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哪有什么见识?一切全依二位员外做主便好。”
马自勉心中盘算,姓张的手上是五万三千引,给我们五千,还剩四万八千,这回再交出去三万五,便只剩一万三千,在八大纲商里,便是敬陪末座的角色,徽商的一根脊梁便算是被打折了。
因此他与王权信,对于此事十分热心,并对严鸿表示,若是张永富不肯听从,不劳钦差动手,自己便可代为效力,将其绳之以法。严鸿也知,灶勇三营中,西商子弟的力量胜于徽人,因此也连道有劳。(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章 如玉温良
等到马、王二人告辞离去,王翠翘笑道:“鸿弟你好手段,把这坏人全让我来当,你自己却置身事外。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好脾气呢。连夺妾之恨,全都忍的下。哪知道,便是王权信他们也都入了你的算计。”
严鸿笑道:“翠翘姐客气了,这些盐商中间的道道,一些是府里学的,一些是徐先生教我的,还有的不都是你给指点的?也是他们这些年赚的银子太多,把自己吃的脑满肠肥,难免脑子就不怎么灵光。以为我这生意场上混遍的小阎王,也和那一般读书当官的人一样,不明市场,任他们糊弄?今日收了徽商税,不收西商税,为的就是在他们中间搀沙子。等到他们彼此明争暗斗,离心离德时,便是一盘散沙,到时候就任我拿捏,还怕他们不肯缴税?若是朝廷把盐税收上来,那时候整个大明也就不缺钱使。翠翘你这坏人,是替大明朝廷来当的。”
王翠翘见严鸿运筹害人的模样,觉得比起徐海往日指挥舰船作战,号令大小海盗行抢时的杀气腾腾,更要英俊许多。她与徐海原本是同生共死的感情,可是遭遇汪直插手,被迫离家,哀痛之下,自然只能把情丝寄在严鸿身上。既然芳心别属,那就是看什么什么顺眼,把个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严鸿身上道:“我不管大明朝有钱使没钱使,我只知道,不能让我的鸿弟受了穷。你是个吃尽穿绝,花销惯了的,半点受不得委屈。我便将这几万盐引经营起来。为你攒下个大大的家业。”
严鸿笑道:“我却哪里要翠翘姐照顾?这家业是你的。是天赐的。另者,便是浙兵扩军。戚继光是个聪明人,舍得往来送钱,大约也能捞钱。但他对兵也好,花销自多。我只怕他们一时为难,周转不灵,到那时,翠翘你手上若有宽松。便要帮他们借调些头寸,免得让浙兵儿郎受制于钱财,不得过活。”
王翠翘点头道:“鸿弟,这产业是你的,你说怎么用,都依你就是。天色不早,我们早点休息吧。”二人正是情热之时,也知等到严鸿回京,再要相见,不知要等多少时光。因此便格外珍惜眼前。不多时,擂动战鼓。搅动山河,又撕杀在了一处。
雪艳娘房中,莫清儿手中拿着一面算盘,不住拨打,雪艳娘在旁监督,口中赞叹道:“我的好清儿,果真是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珠算、记帐、烹饪、女红,哪个不是一学就会,真不知道严鸿那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清儿的青睐。”
莫清儿脸一红,娇嗔的说了声:“二娘!”
雪艳娘道:“好了,不说了。你这丫头就是面嫩,像你这么下去,如何斗的过王翠翘,和他家中那一干妻妾?只好先自学好了本事,你二娘我把这一身本事教给你,保证有朝一日,让严鸿那小子,主动过来追你。到时候你就晾他几天,让他知道知道你如今受的苦。”
清儿却道:“二娘,清儿不苦啊。清儿学这些,也不是为了刁难男君,只是为了能帮男君的忙,不要让他以为,清儿只是个吃闲饭的而已。”
看着清儿痴情模样,雪艳娘不由微微一笑,却又想起昨天晚上,家里其余三口都睡了,严鸿却到她住的偏房,前来敲门。雪艳娘明知这厮不怀好意,不知怎的,却还是被严鸿花言巧语,“骗”开了房门。进来之后,自己待要以礼相待,却早被严鸿摁在窗前,不由分说,伸手便扯开了她的衣带,然后……两人两年前在北京一夜,战了个势均力敌,此次严鸿却不知服了什么神仙药,勇猛更添三分,雪艳娘一番鏖战,竟然大败亏输,只落得娇喘吁吁,求饶不迭。
若是这事让清儿知道,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可偏生自己又被严鸿没办法,两人在京师又有那一段,便是想割舍也割舍不开。雪艳娘也不是个铁石心肠,原本与那小贼只是一时激动下,有了场孽缘。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对这段孽缘也有些割舍不下。
这也难怪。雪艳娘无论如何也是个女人,在刘氏、清儿、兴祖等人面前,她必须充当起保护神的角色,能遮风挡雨,无所不能。在外人面前,她也要做出一副战天斗地,凛然不可犯的主妇威风。可实际上,她心里想的,也是要找个宽厚有力的肩膀倚靠,安心做个小女人。
而严鸿的出现,恰恰满足了她的这个渴望。张半城咄咄逼人,莫家上下一筹莫展,可是他一出现,弹笑之间,便让这张大户灰飞湮灭。便是旧日的夫君莫怀古,虽然比严鸿要塌实可靠,但是论起情趣,手段,差了何止数筹?因此雪艳心中,也是烦乱的紧,一方面希望那小贼与自己不再往来,可另一方面,那小贼若是真不来,她心里又要如同猫抓一般难受。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间,一次次沦陷,一次次懊悔。
数日之后,扬州城内。魏志节自从万寿巡检司回来之后,不久又去了一趟,面见钦差严鸿,两下私自交谈,魏知府折节承欢,对严钦差摇头摆尾,更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扬州各派盐商及帮派诸多底细,一一悉数告知。换得了严鸿一句“不再追究”的承诺,并把李文修等人供词中关于魏志节的部分当场撕了。之后,魏知府自己写了个告病折子,同时把脑袋一蒙,不再出来理事。
严鸿自然已经进了扬州。保扬湖畔原本的张园,如今已经过到了严鸿名下,成了严园。布置陈设一应如故,连原本的许多古董,也全都留下,改姓了严。此处便权当做钦差驻节之所,钦差仪仗已经送到,严鸿索性便令扬州文武。到这严园来见。
林缙芳负气称病不出。其他的官长则乖乖的来拜见钦差。递上手本,等着钦差召唤。若是有长随下来说一句:“某某某,钦差说你的事情完了,自可回衙办公,不得怠惰。”便如蒙大赦,急速离开,不敢停留。实在是这一回事情太大,扬州官场内有人涉嫌勾结谋反逆贼李家兄弟。谁能干净?再者江南官场受过李文藻周济者不知凡几,这要是瓜蔓累葛,那便不知要摘掉多少顶乌纱,砍掉多少颗人头!
原扬州锦衣百户萧人雄最为光棍,知道这回自己站错了队,得罪了钦差。不等钦差发话,自己上了折子请辞,倒落个善始善终。扬州府那几位佐二官,同知上了病休折子,通判不知所踪。只有那位推官恋栈不去,结果如今也被逮了。大家看的出。魏知府已经告病了,这是钦差为荀思荀大令在开路,因此纷纷表示,扬州城大事繁,不可一日无官。荀大令为人精通庶务,代理扬州知府,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宁威,严鸿已经写了一封荐书,推他到浙兵里任个前程,虽然暂时看,少了罚款的收入,可是从长远角度看,立功升赏,仕途坦荡,比当个巡检杂官是要强多了。
两淮都转运使陆鸿渐与这事牵扯倒不深,加上他及时投诚,又有西商作保,因此未受波及。这位陆运司也知严鸿所求为何,拍胸膛保证:只要自己在位上一天,王娘子的盐号,所贩之盐,保证畅通无阻,决无人敢为难。他在这一次风波里,其实受益更大,徽商缴税已成定局,那明年两淮盐课银数,怕是至少能翻一番。这足以使自己考功上上,至少就能保证自己在这个肥缺上,多任二年。
而且陆鸿渐也听说,如今户部尚书换了高耀高子潜,那是实打实的严党中人。自己这个运司,正是归户部领导之下,现在要不和严鸿套好关系,就等于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他甚至提出,愿意自己出面运做,把严鸿手中的三千份两浙盐引,运做成四千张淮北盐引,结果被严鸿拒绝。开玩笑?你把这个运做了,在台州那还怎么打着官盐的旗号贩私盐?
不过事虽没成,两边的关系算是搭建起来。有了陆鸿渐这样的朋友,于严鸿的生意自然大有裨益。王翠翘的王氏盐号,莫家的莫氏盐号,也在一众西商徽商帮衬下,迅速开张。西商固然要讨好这两家,徽商却更要讨好这两家。听说那张大户便是因为昔日得罪过王翠翘,后又惹了莫家,今天便成了这般模样。五万三千盐引,变成一万三千,一下子便从徽商领袖的位置上下来,旁人谁还敢去送死?
而且盐税严缴这事,分明是西商在后推手,否则怎么只征徽商,不征西商?这帮徽商也寻思着报仇,可是钦差那实在是说不上话,听说王翠翘是钦差新宠,莫家的小姑娘是钦差爱妾,甚至有传说,莫家的二娘都和钦差有些不清楚。他们自然便将心思都走到了这边,虽然扬州寸土寸金,可是有人送房子,有人送仓库,这盐号办的倒是十分顺利。而两家的盐号外,更留下了灶勇往来护卫,以防不测,代理扬州知府荀思直接下令,扬州府并江都县的公人,都给我把这两个盐号保护起来,出了半点差错,直接拉出去打死!
王翠翘又把四个健妇分派到莫家那去保卫内宅。这几个健妇都是练过相扑之术的壮硕妇人,其中一个还会耍倭刀,护卫女眷最合适不过。莫兴祖那边,有荀思出面找了宿儒饱学教授莫兴祖才学,更是向严鸿保证,入官学的名额,是内定的,肯定有兴祖一个名额。当然,这个得等莫家少爷十五岁再说。
盐帮也是倒了大霉。从来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严鸿手上有蔡公冲那么个叛徒,盐帮在他眼里,就是个不着寸缕的美女,任他施为。至于盐帮的几万帮众,几十个枪棒好手,在严鸿胡萝卜加狼牙棒的战术面前,全无作用。毕竟严鸿如今算是口衔天宪,动辄就要把人往白莲或倭寇上划,帮中隐秘又全都为人所知,以往的手段不论是送金银美女,还是丢些死鸡死鸭吓人,全都没用。(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章 扬州一别
盐帮帮主罗西见事不妙,逃之夭夭。严鸿颁下赏格,又能擒罗西者,直接可为锦衣百户,赏花红三千两,淮北盐引二十张。第二天,就有一汉子跪行辕门外,称来讨赏。等到见了钦差,一通报姓名,那人道:“小人罗西,前来领赏。”
严鸿倒被吓了一跳,问道:“你这厮怎么自己送上门来?”
罗西道:“大老爷颁下如此赏格,便是金兰手足,亦会背后捅我一刀。偌大天下,已无我去处,不如自投罗网,只求钦差言而有信。那蔡公冲宵小之辈,他能为钦差做的,在下定能做的更好。”
严鸿也不希望蔡公冲在盐帮内一家独大,把罗西放回去,让他们内部四分五裂,倒也是个好事。两下里又没什么解不开的大仇,在罗西承诺将帮中公产四成上缴朝廷,三成送给严鸿后,他的官司也就不了了之。之后,便是盐帮新锐蔡公冲与老帮主罗西连番斗法,其他成员各自站队,打的天昏地暗。原本一个两淮第一大帮派,便衰落到了二流,成为被捏在官府手中的软脚虾。
而这两个势力又偏生是一个靠山,因此无论谁,都不敢得罪严鸿。反倒要巴结王翠翘、雪艳娘等人,于二人的盐号生意也大为有利。盐帮之中其他总催、总甲等,也有不少被严鸿用官位直接收买过去,为其爪牙,整个盐帮被渗透的千创百孔。严鸿用这手段,倒也不是光为了整这么个江湖帮派。他是想将其收为己用,将来等到彻底整治盐商时。这支人马便可发挥作用。
行辕内宅里。赛昭君跪坐于地。怀抱琵琶拨弄。王翠翘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赤足起舞。虽然已是年近三十的女人,按大明朝的审美观已经人老珠黄,可在严鸿看来,那份成熟之美,却更添几分诱惑。
这段时间,王翠翘仿佛重新活了一回。先是自己的家生生没了,自己的丈夫成了别人的丈夫。自己还得乖乖让位。可是接着,却终于找到了心中真爱。这半个多月便是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大仇得报,还有了个知冷着热,又手段高强的英俊郎君。
王翠翘历经苦辛,泪水流尽,便是与徐海相依为命,虽然彼此要同生共死,但浪尖过活,刀口舔血。总归是朝不保夕,也没心思尽兴爱恋。如今得了严鸿的眷顾。虽则未来长久如何不得而知,但至少衣食无忧,终身有靠。因此王翠翘这个坚强如铁的女人,也第一次放开心机,如同初坠情网,放浪形骸,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让情郎吃到肚子里才好。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与严鸿终究不可能修成正果,便连个名分也不可能有。可是,想到严鸿那俊俏面目,以及在人前的威风,人后的体贴,王翠翘便也管不住自己的情感。昔日在行院里学来的那些惑人手段,如今也全都拿出来伺候情郎。她本是饱经风尘,并不如一般世俗女子那般拘泥礼法。若是赶上花、耿二女在,她甚至来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是听严鸿随口说了句雪艳娘腰柔体轻,若是歌舞起来定是迷人,她便竭尽所能,拿出了最高超的舞技展现,让情郎知道自己比那女人要强的多。
严鸿一身宽松道袍,将头放在耿金铃的腿上,花月仙则跪在一旁,将切好的冰镇西瓜送到他嘴里。看着王翠翘那婀娜舞姿,严鸿不住摇头晃脑,陶醉其中。汪五峰说的不错,赛昭君虽然在如今的杭州船娘里是头等角色,可是舞技一道,比起王翠翘差了一筹。
王翠翘此时连续几个胡旋,裙裾飘动如同盛开莲花,露出那雪白光洁的小腿,和那纤细的双足。人趁着旋转之势来到严鸿身前,仿佛一个收势不及,跌入严鸿怀里。看着她那微红的双颊和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严鸿用竹签插了块西瓜,送到王翠翘口边道:“看你热的,吃一块吧。”
王翠翘摇摇头,一指樱唇:“鸿弟,喂我。”
唇舌相渡,香津入口,耿金铃嗔道:“老爷偏心,我也要。”花月仙道:“老爷,你眼里可不能只有翠翘姐啊。”见四人搅做一团,赛昭君面色一红,收了瑶琴退出房去。
一番激烈的交战后,王翠翘道:“我昨天买的那几个姑娘不好么?怎么你一个也不要?”
严鸿笑道:“你的眼光自然是极好,只是分别在即,我还是想和你多待一时。”
王翠翘用手一遮道:“别说了。你再说,我怕我忍不住,就要想和你进京。可你要知道,如今天赐也被送来了,我更不可能跟着你进京。再说我的出身,也不能做你的累赘。你且放心回京,我在扬州为你经营着盐号,为你守着银子,也为你守着身子。你若是不放心,便派人来监视我,若是我背着你找了野男人,你便让人勒死了我,我也不怪你。”
严鸿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我几时不肯信你?再说你若是真想找男人,我也没什么资格来管你。”
王翠翘道:“你们男人啊,都一样。自己外面花天酒地,却不肯让女人有丝毫的对不起自己。你这个坏东西,说得漂亮,其实心里跟他们也一样,对不?”说到此,她噗嗤一笑,将头靠在严鸿的胸膛上,“你放心吧,我不会做让你丢人的事。我的心里现在全是你,又怎么会让别人碰我。就连你的那个雪艳娘,我也帮你看着她,保证你不至于被人戴了绿帽子就是。以后这两家盐号就是你的后路,我再为你多物色几个姑娘,等我我年老色衰时,便让他们伺候你。”
严鸿在扬州已经享了十几日清福,除了花耿二女外,更与王翠翘、雪艳娘几度荒唐。其中情景实不足为外人道。只是终究不能久居于此。确实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次日在码头与王翠翘、莫家一家分别,乘船返回杭州。
严鸿在船上,揽着花耿二女,为她们说着京师的规矩,以及该注意些什么,忌讳些什么。本来这几天严鸿与翠翘、雪艳明铺夜盖,难免对二女有所冷落,这回回京路上。总算没人来抢,可要加把劲,争取早点怀上子嗣。
码头上,送走了严鸿之后,清儿两眼通红,呜咽道:“男君走了,在扬州这许多时日,却是始终不肯让我侍奉,难道清儿真就这么令人厌烦?”
不等雪艳娘说话,王翠翘抢先道:“清儿妹妹说的啥话?你的模样。姐姐看了都觉得动心,何况男儿?只是他心里越是爱你。越不肯随意妄为,轻慢了你。哪像我这等人,他想来的时候便来找我,不想来,便把我扔在扬州,不闻不问。唉,这都是命啊。”
雪艳明知对方说的是安慰清儿的话,可还是忍不住联想自身,顿时觉得与王翠翘有点同命相怜,二人间的隔膜也减轻许多。安慰清儿道:“清儿放心,等过两年,咱把生意做到京师,你就能去寻你男人了,他到时候要是还敢不理你,看我不大耳刮子打他?”
王翠翘口中附和,心中却暗自鄙夷: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十几天里,和鸿弟厮混在一起,也不比我少几天,无非是瞒过这一大两小三个呆瓜而已。还大耳瓜子?你最多咬他两口,若不是怕鸿弟脸上不挂,我早带着月仙,金铃去捉你们的间了。看你这小娘嘴巴再厉害,挨得起几拳几脚?
欧洲。葡萄牙王国。里斯本。
当初在壕境,那位煽动佩德罗袭击严鸿的通事罗阿根,经过几个月大洋航行,受尽无数颠簸之苦,总算踏上了这异域他乡。他摸了摸腰包,身上的路费还有不少。下面要做的就是去找阿尔布尔克公爵,说明他儿子的死因,调动舰队向大明宣战!
朱明伪朝,姓严的小贼,你们等着!我佛郎机王师登陆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这回要让赵教主看看,到底谁才能真正恢复大统!
海外某荒岛之上,一艘海船靠着沙滩。邵景邵惊风望着手中那份笔记,心潮激荡,难以自抑。虽然里面的字体古怪,但他凭借聪明伶俐,竟然看懂了**分:“虚君实相,民选朝廷,这果然是仙家手段,神仙见识!这些年,邵某屡事不成,原来是走错了路,这回得了这件天大的宝物,如何还治不好这大明朝?”他回头对金毛狮王吩咐道:“此地乃海外宝岛,土地肥沃,又有这许多存粮,倒可以做我忠义盟的根据之地。进可除奸报国,兼济天下,退可保全家族,独善其身。却须得好好经营才是。”
保安州,沈宅之内,一位青裰笼巾,长身黄面的老者,端坐在书房之内,口中吟道:“沙塞黄花带雪开,谪臣中酒坐徘徊。睢阳骂敌心偏壮,上国思君意未灰。南北风尘常按剑,乾坤气序更含杯。醉醒数把春秋看,还有程婴救赵来。”
房门开处,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走入,口中笑道:“老爷好兴致。”
那老者见老妻前来,也笑道:“夫人请坐。但不知夏姑娘身体如何了?”
“郎中说了,没什么大碍,开了方子,小霞那丫头在那煎药。”那妇人又笑道:“只是咱家衮儿,却似是比那夏姑娘还要焦急,抓着郎中问这问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爹呢。”
那老人摇头道:“我沈炼倒不是迂腐之人,夏女侠为宵小所污,也不是她的错处。衮儿既然中意于她,我倒想玉成此事,只是老夫看来,这事,却是咱家的那二呆子自己心热,那位夏女侠怕是没这心思。”
那妇人道:“老爷,哪有你这般当爹的,咱家儿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此事不成,怕是衮儿还不出了家做了和尚?妾身已经与那龙夫人提了,她与夏家姑娘交情甚好,有她在旁说项,那夏氏多半肯点头。说不定等孩子生下来,就能和衮儿拜堂了。”
沈炼点头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老夫弹劾狗贼杨顺的折子已经进京,据说杨大司马甚是重视,若是把杨顺勾结严嵩,杀良冒功,贪墨军饷等事一一揭发,说不定能为国朝除此大奸巨恶!到那时,老夫可是三喜临门,朝内除奸、迎娶佳妇、又得个孙儿。”
那妇人也喜道:“若真能从了心愿,妾身定当在佛祖面前,多烧几柱香。”(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重回京师
严鸿在扬州这一番大闹,不但除掉了李文修、李镜湖叔侄,又趁机狠狠敲打了张半城,与盐商中的西商达成了暂时的同盟,甚至弄得知府魏志节自家告病,把县令荀思扶了上去。这一番大展手脚,可谓是威震淮扬。
便是那王翠翘与雪艳娘,并称扬州双娇,都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两人与严鸿有些不怎么清楚的传言,更在扬州富商的圈子里广为流传。固然,这让不少人跺脚痛骂不知廉耻,但是更让许多人更加重视这两个女子。以这两人的姿色,原本居住在扬州这花花世界,难免有人生些别样心思。可是,自从知道二人是严鸿禁脔之后,那些垂涎三尺的商人只好打消了这种念头。
王翠翘和雪艳二人开的是盐号,可实际上也经营绸缎、南货等生意。尤其汪直等人在海上劫持了财宝,也要脱手销脏。如今别看他们受了招安,那是说不能再来劫掠大明,在海上,若是对别国船只偶尔做些没本钱的勾当,也是不成大问题。而得手的东西想要脱手的话,王翠翘的盐号,无疑是个最佳选择。
严鸿此次下江南,那些勋贵家的随从们,原本在壕境事毕之后都去了南京,他们也看准了这是条商机,纷纷拿出钱来,表示愿意入股。严鸿倒也大方,钱不要,每家赠送若干干股。这些勋贵虽然权柄不再,但是毕竟还有位置,而且这许多勋贵联盟入股,那王、莫盐号背后代表的能量。也要让扬州当地的官府和商人多多忌惮。不敢随意争斗。
就这样。淮扬商界之中,严鸿也算是扶持了自己的一股势力。虽则这势力背后的靠山还是自己,但以王翠翘、雪艳两人的聪明,寻常商人也未必及得上,那么日后要在江南有所作为,也算是有了基础。
看看诸事将毕,更兼已经时入秋天,严鸿想这一趟出京。往返数千里,已然半年,也该回京向嘉靖皇帝交账了。于是与胡宗宪等把一应事务交接清楚,又领受了扬州地方官商的酒宴、厚礼和百姓的万民伞,吹吹打打,起驾北上。严鸿南巡的封舟自然交还水师,至于从佛郎机人那里搞来的盖伦船,还有汪直赔偿的三艘船,这些夷船自然不好大张旗鼓进京,免得太引人注目。严鸿以王翠翘名义在长江口租了码头停泊着。当地锦衣卫千户加派人手,日夜盯巡。谁敢动严长官半根钉子。格杀勿论!
严鸿上次从山东回京,已然是威风八面,这次却更加威武。他这一回,可以算做把困绕大明多年的倭寇问题暂时解决了。如果从官方角度解释,既然四大倭寇招安了俩,灭了俩,那该是彻底解决了。再加上去岁山东济南那一次,那么大明三大毒瘤,南倭北虏内白莲,可以算做严鸿搞掉了两个毒瘤。
这种战功简直称得上绝无仅有,而且也不会再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来挑毛病。毕竟严鸿如今的身份,不光是严家的恩养孙,天子的宠臣,还要加上一个徐阁的未来孙女婿。徐阶向严家提亲的事儿大家都已知道了,满朝文武自问,这种提亲哪个白痴才会去拒绝。先不说徐婷姑娘长的如何貌美,又是如何贤良淑德,便是冲徐家的势力,那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因此如今朝中,大多把严鸿内定为徐阶的嫡孙女婿。以往得罪严党还有徐党可以投靠,如今么,去搞严鸿就等于跟严、徐两家作对,那便是有找死的嫌疑。朝内文武现在的话题就是:这严鸿将来要走到哪一步?难不成重考科举,入阁拜相?这小伙长相帅气,比他爹强得多,可是听说道德文章实在一塌糊涂,真让他考科举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因为有这种种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严鸿回来路上所受招待比去时更加隆重。船上的土产比如金银、绸缎、药材等等,也就越来越多。就连花、耿二女,都收了无数的金银首饰,被不知多少有诰命的官家娘子,拉去妹妹长,妹妹短,亲热个不停。
想着这一趟出行的收益,严鸿躺在舱里,也不由沾沾自喜。若说遗憾么,也就是紫苏暂时还没消息。不过人都到手了,还怕她能飞到天上去?花、耿二女在旁打着扇子,小心伺候。离京师越近,两人心里就越忐忑,毕竟是要去做丫头的,谁知道主母好不好伺候,脾气如何?她们以前可是没少听说,谁家的姑娘去做丫鬟,因为被老爷睡了,就被主母卖了,送人或是打死的事。自己二人又没怀上身子,要是老爷不喜欢自己了,又该怎么办啊。
在大通桥码头,孙月蓉一脸焦急的看着,不住的嘀咕着,“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消息错了?”
张青砚在旁劝慰道:“姐姐莫急,这消息既然是陆小姐来那传来的,料来不会有错。你没看陆家的丫头也在那?”孙月蓉也注意到,那位给自己传信的陆家丫鬟鸳鸯也在码头,心里多少有些犯堵,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只要那小冤家没事,便什么都好。反正陆大小姐与徐大小姐二女争夫,这事在京师里如今都是公开的秘密,便是自己都没少被那些勋贵家的小姐问,到底谁要进门,有消息没有?这事儿真不对头,怎么搞的好像这两位一品大员的小姐,反而要和自己一个女山贼套近乎一样?
孙月蓉现在都有点可怜起晚娘来。这位严鸿正妻,虽然开始对自己严厉点,但孙月蓉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个很胆怯的人,生怕地位不保。而且对严鸿,胡晚娘也是真心的。前者听说严鸿遇难,晚娘便又开始不吃不喝,准备绝食殉夫。后来虽然听说严鸿活了,可是她的身体却垮了下去,生了那一场大病。
而且晚娘生病之后,坠儿找了严大、严二总管几次,可这俩总管都是哼哼哈哈,甚至连小总管严洛也很少去晚娘房里。若不是孙月蓉看不下去,自己去找欧阳氏诉说,老太夫人发话,只怕连个给晚娘喊郎中的都没有。这算是相府长孙、四品文官正室夫人的待遇么?如今她的身子也没调理好,人也越发憔悴。
想到此,孙月蓉不禁有些心酸。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现在徐陆两家都要争着嫁入严门,晚娘就是块绊脚石,她的命运还能好么?严府上上下下都关心着谁是自家新夫人,谁还去管晚娘这个过气大妇的死活?
孙月蓉自己固然得到严鸿宠爱,可是将心比心,她又禁不住为晚娘伤感。不管了,今晚上必然要打发小贼去宿在晚娘姐姐房里,让他们好好说说贴己话才行。便是要休,也要给晚娘姐姐找个好归宿啊。孙月蓉甚至在yy着,真要是晚娘必须给休了腾位子,要不要劝她去山东,自家老爹孙烈在山东带营头,管碗饭吃还是没问题的,免得在北京城伤心。要不,干脆自己居中,看晚娘愿不愿意嫁给干哥哥贺大勇,大勇哥虽然人看上去笨点,其实大事不糊涂,而且也是个直肠子,不会像严鸿这小贼一样花心……
孙月蓉正在满脑子跑马,只听张青砚说了句:“姐姐,船来了。”孙月蓉这才回过头来。果然,只见数艘官船高张旗号,缓缓靠岸。原本在大通桥四周警戒的锦衣卫,立时就有一队人马走到码头前,排开围成人墙,中间只留一条通道。接着大船系缆,放下船板。孙月蓉个高腿长,又找了几个箱子垫脚,早看的清楚,只见严鸿头戴无翅乌纱,身上披了件大红斗篷,在两个美人的搀扶下,出了船舱,走下跳板。
“这家伙。”孙月蓉心里一酸,接着却又是一甜: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活着回来了,活着就好。她不管不顾的跳下箱子,猛冲过去,口中高喊着:“当家的。”
那些锦衣也认得她身份,谁还敢挡这胭脂雌虎?左右一分,放孙月蓉进去。严鸿见了孙月蓉,也顾不上什么气派、仪容,甩开搀扶的二女,双臂一张,高喊一声:“月蓉。”二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拥在一起,万般委屈,千般相思,都付在这一抱之中。
“哎,月蓉,怪我不好,苦了你了。”严鸿也想不出什么再好的解释,除了夏紫苏、克里希,以及王翠翘,雪艳等人不提,单是眼前就有两个女子,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比如此刻就在不远处,正眼波流转,脉脉含情看着这边的张青砚。这管不住下申的毛病,严鸿自是没甚辩解的。不如干脆直承其过,大家来个坦诚。
孙月蓉人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她看严鸿身边女人越来越多,自也有些泛酸。只是一见严鸿这般道歉,又想到这一回他险死还生,心头一软,柔声道:“只要你人没事,什么都好。你想怎样,便怎样。”说到此,她忽然醒悟,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急忙一推严鸿,自己也向后猛跳,羞的低头不语。(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刘大佥事
严鸿又让花、耿二女前去拜见主母,二女见孙月蓉的样子,也是个直爽人,而且在她们看来,这孙姨娘的容貌比自己二人要弱出不止一筹,心中大定。暗中琢磨着,老爷既然如此看重这孙姨娘,以后来的次数必多,我们姐妹又模样比她好,说不定将来比她还要受宠些。
孙月蓉倒是十分豪爽,拉起二人,问了几句,听说她们都会功夫,心中大喜,道:“会功夫就好了,以后咱们在一起多多切磋,我便不怕闷了。”
张青砚轻咳一声道:“姐夫,咱们是不是先回府,有什么话再说。”
鸳鸯此时跑过来道:“严公子,我家小姐也想来接你的,只是身染小恙,不大方便,特意差遣小婢前来。”
严鸿与陆兰贞来往日久,与这鸳鸯却也熟了。听说陆兰贞得病,眉头一皱,急忙问道:“兰贞病了?患的什么病?可严重么?可曾找了郎中?”
见严鸿关心自家小姐,鸳鸯心中大觉欣慰,笑道:“公子还好说呢,我家小姐还不是听说你遭了海难,便受了惊吓。如今虽然调养了几个月,还没全好,其他的等你到地方见了人,自己去问就好了。”
严鸿点头道:“我定要前去。”方待要走,忽然从远处闯来一人。见此人身材生的十分高大魁梧,身高和严鸿差不多,而要壮上一圈,是个孔武有力之人,只是脚步有些踉跄。那些外围锦衣显然是认得这人,并不敢阻拦。任他冲到严鸿身前。等离的近了。严鸿只闻一阵酒气直冲鼻端。
慕家骏、慕家驹及四百户等严鸿班底,这次全来迎接自己的主官。其中慕家兄弟是认得来人的,便喝道:“刘守有,你要发酒疯到别处发去!上这来撒疯,仔细你的狗腿!”
严鸿这才知道,这人便是刘守有。听说先前他也曾打过陆兰贞的主意,如今过来,自然是寻不痛快的。仔细打量下。见刘守有生的剑眉彪目,宽肩阔背,面目板正,颌下短髯,倒是个英雄相貌。只是这会儿不知喝了多少酒,面色赤红,虎目里布满血丝,看人的眼光有些发直,舌头也不大灵便:“你……你便是严鸿?”说着话,便伸手去抓严鸿的袄领子。
孙月蓉一见大怒。提拳便要去打,不想一旁张青砚已经出手。一推刘守有的胳膊,“你拉扯我严姐夫,要做什么?”她这一手用的是暗劲,表面上看只是一推,实际玉手拂处,点的正是刘守有右臂的穴道。
刘守有本也是弓刀健儿,一手好拳棒的好汉。与张青砚正面放对,纵然不敌,也能支持若干回合。可是今天实在是酒吃的有点多,结果一下中招,被推的后退了几步,一条胳膊便提不起来。他吃了小亏,泼口骂道:“严鸿,好贼子!花言巧语勾引兰贞,如今却又要勾搭徐阁的孙女。难道天下的好女人,要被你一个人占个干净?这世上便没有这份道理!如今更要靠女人帮忙,算什么好汉?来来来,今日你我比文比武,见个高低!”
鸳鸯平日里也很少见过这等强梁,一皱眉,问身边锦衣道:“这是何人?”等问明了身份,不由撇嘴道:“原来刘守有竟是这副德行,就这样还惦记着我家小姐?真是的,嫁谁也不能嫁他啊。”
刘守有本是名门子弟,举止风度不输严鸿。可他今天喝醉了酒,便大失水准,鸳鸯怎么看他怎么别扭。这个满身酒气的家伙,凶恶无比,如同市井泼皮一样叫骂,还要什么分个上下论个高低,这是当官的人该说的么?
再看那边的严大少,相貌英俊,待人和气,与自己说话始终就没有架子。两下对比,刘守有就是个粗坯,小姐嫁给这种人,会不会被他喝醉了之后打?自己去做这种人的通房,还不如死了的好。因此鸳鸯心里做好打算,等回去之后说与小姐,再让小姐在老爷面前狠狠告这夯货一状。
这会儿严鸿看刘守有满口乱喷,冷笑道:“刘守有,我看真是你喝多了。比武,比文,你当你是什么,东便门的混混?咱们是做官的,不是街边卖大力丸的,比武比文有什么用?就算依你比,比完了之后,又要做些什么?”
刘守有也是酒气上头,怒喝道:“我要跟你分个高下,谁输了,谁就不许再来见兰贞小姐,你敢不敢?”
这敢不敢三字,或许在很多穿越者听来,就是大杀器,仿佛承认不敢是啥丢人的事一样。但问题严鸿不在这种人之内,他哈哈一笑道:“甭比了,我告诉你,我不敢。严某人文不成武不就,不如你这文武双全的刘大人,这自不必说了。然而尽管如此,严某人这不成器的身子,还是要卖给天家,卖给大明朝,做些富国强明的大事,岂能和你这混混赌文斗武,那不是拿了金砖砸麻雀么?再说了,陆小姐于我是无价之宝,心上神女,我怎敢拿她来当做赌注?别说陆大小姐,就是我严府的一个丫鬟,我也不会把她当物事一样随便糟践的!”
他这一番话,端的是掷地有声,听得鸳鸯大声叫好,便是孙月蓉、耿金铃、花月仙等听得,也都是如痴如醉。张青砚更是听得百感交集。又看严鸿厉声道:“再说,陆大小姐乃是都督家的千金,她的闺名也是你这混帐东西也能挂在嘴边的?此处人多嘴杂,若是被人讲究出去,让她的名声受了什么损害,那便比拿刀杀了我都难受。刘守有,你我是锦衣卫同袍,喝醉酒骂几句倒也不是啥大事。我本不欲与你为难,但是你口中竟敢辱及陆姑娘,这可不成,来人啊,与我教训教训这个家伙!”
刘守自己喊出陆兰贞的名字,却被对方逮住的话柄。严鸿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自个虽然醉酒,也隐隐觉得落尽下风。还没琢磨过劲来,却看一言出口,花月仙、耿金铃两人最先跳了出去。敢打我们的男人,简直是罪不可赦!二人本就出身乡野,规矩上不大讲究,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冲出去就是一通乱打。
按说刘守有武功不弱,与她们较量,大可周旋一番,就算以一敌二,也未必吃亏。可是他今天喝醉在先,被张青砚点中穴道于后,只剩一只手如何还能抵抗?再说他虽然浑,却也不敢当街杀人,手下必须得留几分力气,这样单拳难敌四手,马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孙月蓉看了大觉过瘾,点头道:“相公,你给我找的这两个丫鬟我满意的很,脾气像我。”说着左顾右盼,严鸿问道:“你找些什么?”“别提了,我上次砍了人之后,公公和爷爷便不让我带刀出门,我这不找块砖过去帮打么。”
当然,这事轮不到孙姨娘真挥砖临阵。眼看着严鸿的丫鬟动了第一下手,慕家兄弟已经带着一帮锦衣猛冲了上去,刘守有这边,核销西洋事务开销的一大好处就是,他手下一个随员也没有。这种时刻,便没了帮忙助拳的人。
鸳鸯更是吩咐其他锦衣道:“帮着严公子,好生教训教训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本来刘守有身份不低,也是四品锦衣佥事,那些锦衣不敢随便动手。可是鸳鸯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却是陆兰贞的丫鬟。这干锦衣可知道,鸳鸯于陆兰贞大小姐面前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她的话在某些地方可以看做是陆兰贞的意志。因此也不再留手,围拢过去,拳打脚踢烟尘升腾。实可怜,龙入浅滩虎落平阳,刘守有纵然是锦衣卫内少有的少年英雄,此时也只有挨打的份,被一群职务、武功远不如自己的锦衣卫弟兄,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一边倒是云初起老成,对严鸿附耳道:“公子,这刘守有好歹是四品佥事,打得太狠了国家脸上不好看。”严鸿看打的差不多了,喊了句:“都停手!”等叫住了众人,然后道:“都是锦衣中人,打的太重了也不太好,留口活气吧。今日出手的,明天来我的衙署,一人领五两银子。”说罢,大摇大摆,在孙月蓉、张青砚、耿金铃、花月仙及黄河双侠、严峰严复的簇拥下返回严家。
此时天已入秋,严家父子又到了忙碌防秋工作之时,因此未在家中。严鸿先去拜见了祖母,又把从南方及壕境带来的礼物,摆了一大桌子。欧阳氏见严鸿回来也甚欢喜。只是想起这孙儿去东藩探岛,险些葬身鱼腹的事,板起面孔,狠狠训斥了一通。
训完了严鸿,欧阳氏又道:“鸿儿,这晚娘的事,你也要抓紧操持。奶奶知道,你当初对胡晚娘是爱的死去活来。可后来听说你和她关系也淡了。而且如今无论是陆大小姐还是徐大小姐,那背后的人,也不是随便得罪得起的。所以这晚娘还是早些休了吧。如今可是徐、陆两家,都盯着正妻名分,可千万耽搁不得。”(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独院悲秋
严鸿听祖母这般说,也只一一应下。他经过济南、壕境、台州等地的杀伐,处事方面早已不复当初的地青吊死,而多了五分狠辣。甚至在男女之事上,也不再纯情卢瑟。可是想到真要休晚娘,却又没来由的一阵伤感,一阵悸动。
等到宝蟾送他出院子时,严鸿拿出一瓶西洋花露,几件首饰,送给宝蟾道:“这是特意给宝蟾姐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宝蟾脸一红道:“只要是男君送的,奴婢全都喜欢。”等接了东西,宝蟾道:“胡娘子那边,确实要抓紧。这次胡氏染病,老爷本是不想为她治,任她自生自灭的。便是老太夫人发话去请郎中,最后请来的居然不是刘老太医,而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郎中,叫做李什么珍的,不知医术怎样。”
严鸿一楞,忙问道:“那郎中可是叫做李时珍?”
宝蟾略一琢磨,点头道:“不错,好象就是这个名字。怎么,这郎中莫非有些手段,连老爷都晓得他的名号?”
严鸿心道:你哪知道,这李时珍的本事怕是比那刘老太医还要胜上几分,有他出手,晚娘的病倒是应该无碍,只是不知这哥们在各地写书,怎么也进京了。他口中道:“那人我当初头次下江南时,曾经见过。”
宝蟾又道:“男君,我也知道您对胡娘子一片深情,可是如今这情形,由不得您了。以奴婢看来,还不如早作打算,给胡娘子安排个好归宿。不然。惹急了老爷。只怕反而有些不便。”
严鸿点头道:“谢谢宝蟾姐。我这里自有分寸。”
等到了晚娘院中。却见坠儿搀着晚娘走出房门迎接。晚娘本就是削肩柳腰,身如弱柳扶风的女子。如今却更见消瘦,双目也有几分呆滞,脸上皮肤更是黯淡无光,比起闫东来刚穿越时所见,还要憔悴几分。
饶是严鸿早有休妻之意,见此情形,却只觉得心头巨痛。竟如刀刺一般。他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快步上前搀起晚娘道:“你病的这么厉害,不在床上躺着,何必跑出来?”说着,抱起晚娘,直接走进房内,把晚娘放在床铺上。
等到把人放好,严鸿站直身子,又命坠儿去备些补品给夫人补身子。坠儿委屈说道:“姑爷,小姐这几天什么都不肯吃。真真急死个人。还有,那些下人也可恶的很。让他们干点什么也磨蹭着不肯做,您这回可要为他们好好立立规矩!”
她这些时日,受的委屈无数。前些时候,明明已经被姑爷收了房,也享受了几天通房丫头的好处。一干下人来巴结她,还有几个小丫鬟拿些钱财来贿赂,盼着得些好处,或是将来坠儿姐成了姨娘,能把自己要过去当丫头,免得再干这粗活。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内宅里传出消息,说晚娘大位不保,大少这的主母,不是陆小姐就是徐小姐。想那新主母来了,便定然要带自己的通房丫头过来,到时候连晚娘都得挪窝,何况是坠儿?
至于被姑爷收房,这种事算什么?反正又没孩子,也没名分,二少那院里,哪个丫鬟没被他睡过,不是该卖就卖,该打死就打死。因此坠儿这便从热灶变成了冷灶,大家都存着心思巴结新来的夫人和通房。而且基于嫉妒心理,也有人开始编排起坠儿的坏话,说她天声下贱,不要脸的勾引大少,结果怎么样?白赔了身子,这回估计得跟着胡氏一起滚蛋,她大哥的锦衣身份也保不住,不定哪天就被革了军籍,赶回家去种菜了。
坠儿倒不像晚娘那般敏感,于这闲言碎语听在耳里,压在心中,今日见姑爷回来,一股脑倾泻出来。严鸿轻轻把她搂到怀里道:“坠儿你受苦了,你且先去备办补品,等回头,看我给你出气。”
打发走了坠儿,严鸿对晚娘道:“夫人,你这是为什么,得了病怎么不吃东西?这么作践自己,我要再晚回来几天,你得成什么样子!”
晚娘凄然笑笑,含泪道:“相公,我只恨自己生性软弱,不够果决。若是这几天能抓住机会吞了金,便不至于让夫君看到我这副丑样子了。”
严鸿心中了然,连下人都敢对坠儿摆脸色,传闲话,晚娘怎么会一无所知?她性格又较为极端,生了自尽的心也属正常。看着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这般样子,他只得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调养身体,这院里还是我做主。别人勉强不了你,那李郎中我是认得的,乃是大明朝当今第一等的神医,按他开的方子治,定能治好你的病。我回头把他请来,再为你诊脉。”
晚娘却急忙道:“不必了。我的病,其实没什么大碍了。”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双手死死扣着严鸿的腕子,道:“能见到相公,我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不必惊动李神医。”
等到坠儿把炖好的燕窝端来,严鸿亲手喂晚娘喝下去,又喂她喝了药。然后便为她讲了讲此次南下的遭遇。晚娘虽然没精神,却也靠在床头,听得入神。听说自家相公连倭寇都平了,晚娘轻声道:“相公果然是上天降下的星宿,有非凡的手段。过往逼着相公走那科举之路,却是妾身自己的格局小了。只是如今才明白这些,已然晚了。”
严鸿好言安抚道:“晚什么?一点都不晚。你说的也没错啊,只是相公我不成气,科举正途,始终走不成,只好当个没出息的武官。”
二人正在说着话,坠儿从外面进来道:“方才老太爷回府,让您前去拜见。”
严府大厅之内,严鸿今日成了主角。他送的礼物,大讨爷爷和父亲的欢心,得了不少夸奖。严家的门下,纷纷上前道贺。严世蕃更是说道:“这小子,如今也有了我几分本事,这一次差事,办的不错。”
要知国朝如此多的文臣武将,能得小阁老一句不错的,能有几个?尤其严鸿之前跟这个独眼龙老子关系冷淡,这次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个不错,直让他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
等到酒席完毕,严家核心成员的密会上,严鸿的地位又得到了提高。从山东回来后,他固然是能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谈,但大多数时候,被要求只带着耳朵,别管其他,以听记为主,没有他发言的份。只是在一件事说得差不多之后,严阁老开口,问严鸿还有什么看法。
可这回开会,却是让严鸿率先发言,严嵩更是鼓励道:“放心说吧,没事。这里都是你的叔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说错了也不要怕,只怕你不肯说。”
严鸿便将下江南的事又说一遍,严世蕃道:“这一次既平了佛夷,又灭了倭寇,这差事办的不错。这份功劳,比起当初赵文华要大的多了。他能靠那点功劳做个尚书,凭鸿儿你的功劳,做个治北镇抚司事,我看也差不多。若是你肯做文官,便此一次功劳,我保你个六部堂官,不成问题。”
鄢懋卿道:“前次我下江南巡盐,扬州盐商的厉害我是知道的。便是涨了一点盐税,就有不知多少官员前来说项。也只有大少这等英雄人物,才能治的住那些奸商!徽商缴税,这一手办下来,明年子潜兄那边的日子就好过了。”
高耀笑道:“这全是大少的功劳,高某不敢居功。”
严世蕃道:“这事也不能离开你户部。大明几大盐运司全归你户部管,你回头就把令传下去,徽商支盐,必须缴税!既然鸿儿要割徽商的羊毛,那便要各地一起割。谁来说情也不成,便是拿着我的条子,也不许放过,明白了么?国家财政,岂能容这帮奸商随意偷漏!”说到这里,一张肥脸上已经忍不住笑意。
高耀心里却清楚,严世蕃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是要搞个大收割。棒子抡的越狠,徽商们送的礼就越多,这一回怕是徽商要大出血,才能买通小阁老松口。等到喂饱了,到底怎么处置还当另说。但这事儿也不能当场说破,当即连连点头。
严世藩又问:“鸿儿,你在江南立下这几大功劳,下一步棋怎么走,可有想法?”
严鸿道:“孩儿愚见,江南收商税是一方面,可那只是豪商应缴纳之税,纵然能收得几百万银子,总归有限,而且是跟人碗里抢肉。要说大事,还是开海。孩儿对开海之事所知其实也有限,但从汪直来看,开海能致富却是不假的。”
严嵩点头道:“鸿儿说的是。从去岁里赦徐海,今年抚汪直,为的都是这开海。如今朝廷里,一等的大事就是开海通商。你们回头都发动手下,写几份奏折上去。不要怕惹来攻讦。这事是天家想要做的事,挨的骂,都是替天子挨的,被骂的越多,天家心里就越能记住你,以后就越有好处。懂了么?这个功劳绝不能交到别人手中,不怕说错,只怕不说,尔等可要给我记牢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行云布雨
众人齐声应道:“元翁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即刻发动门下上疏议开海之事,定将此功劳抢到手中。”
严嵩说到此,又叹息道:“说起来,这开海之事,当初文华却也是奏过的。可恨这小子自己不争气,得罪了天家,落得个客死旅途。若不是,今日岂不是也轮到他立功了么?”
严嵩这话说出,却让几个党羽都有些哑然。片刻,严世蕃笑道:“开海之事,首在择港,大家于这开埠地选择上,可要花点心思。现如今浙直是咱的地盘,开埠之地择在这两省,方便咱们将地盘稳固下来。另外福建那边可以插插手,让胡宗宪到时候带管福建亦可。不过广东么,不必理会,由着那里乱下去。最好让广东闹起兵变来,到时候我借这个由头,砍了王钫的脑袋,换成咱自家人,做事才便当。”
严鸿心道,你这老爹就是忘不了私斗,广东乱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万一两广兵变,就算砍了王钫的脑袋,你小阁老很光荣么?可是这话要说出来是公开打脸了,他也只能装哑巴。
严世藩又道:“如今防秋的日子又到了,朝廷里的用度宽绰了点,便要对边军上大方一些。要是因为缺少粮饷打了败仗,子潜,可就活该你要受些敲打了。”
高耀为人与方钝大不相同,完全没有与皇帝争内帑的概念。他忙点头道:“小阁老放心。自从我上任后,就已经开始动手筹措款项,只等着打完仗。发犒赏。发军饷。便是泼了命。也得保证边军上不出闪失,尤其是宣大那头,您只管放心。”
严鸿也知,九边总督里,前番因为济南之战,原本和严家不算太对劲的王忬得罪天家,被撸了下来,如今许论暂代蓟辽总督之职;杨顺坐镇宣大;魏谦吉坐镇陕西三边。这三人与严家关系都很深。其中尤其以杨顺与严家关系最近。在严世蕃看来,许论、魏谦吉二人,只能算是严家朋友,只有杨顺,才能算严家走狗。因此对杨顺格外关照,也是情理之中。
何鏊在旁说道:“小阁老,如今朝廷上,有人弹劾杨督宪前者大败亏输,后又杀良冒功,蒙君作弊。只怕这事要是闹大了。于杨督宪那有些不利。”
严世蕃一摆手道:“大司寇不必在意,这种弹劾年年都有。便是杨司马前者也差点挨了这样的弹劾。这没什么稀罕,只要今年打个大胜仗,这种本章也没什么了不起。至于说杀良冒功,他杨顺的为人我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至多不过多报几成首级,没什么大不了。至多万岁派人去查一查,到时候就看舅父派将了。”他的这句话特意提高嗓门,说话间还用眼看了看闭目假寐的舅舅,右都御使欧阳必进。
这位欧阳公开会时,一言不发,只是睡觉。可他偏生又是大辈,谁还能跟他一般见识?严世蕃也拿这舅舅没辙,只是此时事到临头,才故意提高了点调门,让自己舅舅醒醒。
欧阳必进被严世藩一嗓子闹醒,模模糊糊听得后半句,睁开惺忪的双眼,打了个哈欠道:“东楼啊,你这大呼小叫的做甚?派哪个御史,那是周总宪的事,我不过是个副宪,说两句还成,若是拍板,那便是逾越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严世蕃一阵气结。自个上次借着严鸿大破安定门杀人案的机会,好容易把郑晓扳倒,换欧阳必进上台,目的是要在言官队伍里也给严门打下一根柱石。结果这舅舅当个右都御史,却成天跟些奇技淫巧的物件玩命,这右都御史半点斗争精神都没有,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又有什么用?
可是他再胆大,也不能和自己的舅舅为难,只得强压怒气,干笑两声:“舅舅就算不能逾越,里面有甚事,却还望告知一声。”
欧阳必进道:“晓得了,晓得了。”说完,双手一拢,又要闭眼。
严世藩把独眼转过去,不看欧阳必进,却在众官脸上扫了一遍,缓缓说道:“防秋摆边,事关重大。朝廷这两年连续取胜,天家龙心大悦,这时候许胜不许败!若是谁在这时候打了败仗,便是伤了万岁的面子,我严某也容他不得!”
众人齐声应是,纷纷告辞,严世蕃只留下严鸿,待众人走后才道:“鸿儿,如今京里的事,我也不想瞒你。陆、徐两家争婚之局已成,你挑谁这事且放在后面,胡氏的事,必须要尽早处理,你若是下不了手,为父便替你动手。”
严鸿知道,要是这老爹出手,便是要出人命的结果。想来之所以能容晚娘活到现在,也是因为自己之前表现出色,加上对晚娘情义深重,严世蕃算是给自己一个面子。当即连忙表示:“父亲放心,等孩儿处理处理手上的事情,肯定把胡氏的事做个了结。”
严世蕃又将孙月蓉东便门刀劈方杰,挟持方钝的前后过往讲了一番,然后道:“你那小妾,忒也得能折腾。若不是这回方钝自己早生去意,这件事便让咱家不好处置。如今你大婚在即,我看你还是把这小妾也处置了吧,左右已经收进房里那么长时间,早该腻了。给笔钱打发,还是直接卖了,随你的便。”
严鸿道:“父亲,月蓉行事虽然莽撞,却也是出于好心。若是父亲执意容不得她,孩儿也只好将她移到别院去住,免得她惹父亲生气。”
严嵩道:“若是移到别院,你这小猢狲怕也就要不住家里了。少使那鬼心眼,瞒不过爷爷的。这事我做主,就算了吧。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左右也不是坏事,不叫她这么一闹,方钝一时半会未必就走,高子潜也难以上位。鸿儿这次差使办的好,那孙氏虽然鲁莽,也算歪打正着,给咱家立下了功劳。东楼就不必扫鸿儿的兴了。”
严鸿听爷爷点头,要紧跪下:“多谢爷爷恩准。”
严嵩一摆手:“起来吧。还有一件事。那胡宗宪如今也已正式归附我严家门下听用,他总督浙直,位高权重,此等大将万金难求,有他一将来投,胜过百万雄师。从此东南便是咱家夹袋中的物什,日后开海通商,有他一力相助,也事半功倍。”
严世蕃道:“父亲,胡宗宪立大功于外,朝内又无靠山。若是不投靠我严家,怕是难有善终。他既是聪明人,便知该投奔何人,这算不得什么。只是鸿儿这次立功大,但是惹的事也不小,浙江征士绅商税,我怕是引得天下侧目,千夫所指。”
严嵩道:“如今国用不足,府库空虚,海禁未开之时,先征些税款也无碍。依老夫看,天家对这事,还是支持的。等到将来,再上折乞免,也就是了,也不必大动肝火。”
严世蕃心道:爹爹,您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这征士绅的税,搞不好就要闹出大乱来,再者这口子一开,日后谁保没人效法?须知大明朝过往惯例,是权贵、文官都可以免商税,结果就此搞成官商一体,商业虽然发达,收的税却少,这对国家财政当然不是好事,却让官商阶层大发横财。这次严鸿对豪门征税,若是有人有样学样,进一步提出士绅一体纳粮交税,又该如何是好?单说严家自己的几百处买卖,一百多个田庄,这得损失多少钱啊!可严世藩转念又一琢磨,这种提议太过惊世骇俗,除非是那等蔑视伦常的狂生,否则无人敢提,提出来也没人批准。老爹现在当首辅,知道朝廷财用不足的苦,因此对严鸿征税高兴,自己犯不上和老爹较劲。小阁老便也闭口不谈。
严鸿见没了外人,又为了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自己家就先为这征税的事闹了内讧。他便说起那汪直、徐海送来严家通倭证据,被自己烧毁的事。严世蕃脸上肌肉微微颤动,道:“那些东西,你都看了?”
“回禀父亲,孩儿都看了。”
“你是否又要说,为父做错了?”
“孩儿不敢。”
严世蕃笑道:“不敢?证明你心里确实是认为,为父错了。可是你可知道,这事便是我不干,也有旁人去干,能影响军卫的,又不是只有咱一家人而已。这事左右也有人做,银子为什么咱们不赚,放着让别人赚?单说你那艘夷船,刚刚弄来便没了踪迹,就是因为沿海军卫都把盗卖军械看做寻常事,只要出的起钱,便有人敢卖。这也是沿海军卫赖以发财的办法,谁敢断他们的财路?”
严鸿道:“父亲说的有理,只是将来,我们赚钱也不必用如此冒险的法子。海禁一开,咱严家的船队大可出海贸易,不必在做这些营生,海上有老船主等人的面子,也不怕赚不到钱。”
严嵩道:“东楼,老夫发现你的胆子实在越来越大了!通倭的事,怎么也敢干出来?这幸亏鸿儿处置得当,若是那些东西落到别人手中,便是太阿倒持,顷刻之间便有性命危险。今后再做这等大事,你必须与老夫商议之后,才可处置,再不许自作主张!天色不早,鸿儿且去休息,东楼,你随老夫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方外神仙
严鸿回到自家院里,却见晚娘、坠儿已经前来迎接。严鸿看晚娘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禁暗自感叹,拉了她手入房。只是因心中知晚娘在严府所余时日无多,少不得慰藉一番,自不在话下。
次日,严鸿先去交旨,又到锦衣卫前去销差。陆炳照例未回,他便先到慕老爷子那边坐坐,又把从杭州带来的上好龙井茶,送了慕老爷子一份。慕登高不住道谢:“严小相公为国操劳,立下恁大功劳,还不忘老朽,老朽铭感五内。”
严鸿摆手道:“老爷子,客气话算了吧。咱也算认识不少时间了,这等客套再说也没意思。您倒是给我说说,这些日子,咱这边有什么事没有?”
慕登高收了茶叶,一笑道:“小相公,咱卫里自然是稳如泰山,倒是你那边,可是有些麻烦。如今北京城内,谁人不知二美夺夫的事?便是老爷子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一方面是自家长官,锦衣缇帅;一方面是当朝次辅,门生部下遍布天下;两家都不好惹。你应了这个得罪那个,何去何从,还得小相公你自己拿章程啊。”
肯跟严鸿说这么几句,也足见慕老爷子没把严鸿当外人看。至于什么不弃糟糠的大话,这种话老爷子要说,那便不是朋友了。如今胡晚娘的出局已经是必然,慕老爷子两个孙子在严鸿手下,他与严鸿便能算的上同盟关系,自然不希望看到盟友倒台。可是饶是他见多识广。人老成精。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自己在家里翻来覆去盘算了两宿。也没想到个完美的选择。
严鸿心想,本看你人老姜辣,原来也没办法。他笑道:“老爷子放心,我这里自有分较。左右是娶亲,不是杀人,闹不了您想的那么邪乎。”
等辞别慕老,严鸿回到自己衙署内,慕家兄弟及王霆等四百户见严鸿回来。忙凑过去恭维。严鸿先与四百户聊了几句,问了问最近京师情形,然后问慕家兄弟道:“昨天刘守有抽的什么疯,老子好端端回朝,这钦差名分还没去呢,他居然到码头找我这来罗嗦。莫非说这小子一贯就这么混帐?”
慕家骏道:“长官,您是不知道,刘守有这回也算是倒霉到家,认识谁不好,偏要认识个什么大才子。号称是什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能通过去未来的神仙。这便是您上次让我们哥们盯着的那人。刘守有倒霉就倒他身上了。”
严鸿细问之下才知,这位神仙也不知是几年前来北京城的,开始没人留意他,后来就渐渐说些虽然听不明白但是感觉好厉害的疯话,但一般人也就拿他当个宝逗趣。结果刘守有好死不死,真信了他,确实是倒霉在那位神仙身上了。先是花十两银子买首诗,给自己赚了个好大前程,成了负责掌管西洋卫所钱粮开支的要员,手下居然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当然这部门要兵也没用,谁也不愿意陪他去数墙上的裂缝。
可是到了这霉之后,那神仙却振振有辞,反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什么这个职位用不了多少年,就将是一等一炙手可热的结构。别看那神仙,果真能说会道,居然真把刘守有说的云里雾里,大觉有道理,更认为神仙是难得的奇才,将之请进家里,奉如上宾。
据说那位神仙也对得起刘守有,颇给刘守有出了不少主意。先是拉着刘守有做生意,说是要烧玻璃。这个时代对什么是玻璃,还缺乏认识,但是大家知道琉璃,毕竟南方就有烧制琉璃的匠人世家。这玩意价格高,行情贵,多是宫中使用,因此西游记里,沙僧失手打碎琉璃盏,便要受重罚。
刘守有听了那神仙的话,挖来大批河沙,又准备柴禾等物,结果折腾了半个月,什么也没烧出来。刘守有还落了个“刘沙河财神”的绰号,成了京师有名的笑柄。神仙又说要开办银行,解释了半天,刘守有才听明白是钱庄。这可不是小生意,刘守有的家私难以支应,那神仙不慌不忙,说自有筹钱妙法:发行股票。
对于什么叫股票,刘守有更是听不懂,不过按自己的理解,便是请人入股。请来几位京师里的商人,与那神仙面谈,那神仙却是肚里货色有限,而且往往他说的商人听不懂,商人问的他听不明白。加上又有刘财神火化河沙的前车之鉴,这钱庄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神仙又想到开报馆,前几天全是登载朝堂要闻,走高大上的路线。可是京师里说邸报的先生到处都有,谁花钱买报看?毕竟大明朝老百姓有几个认识字的?那神仙后又改走基层路线,登些商贾大户的**,结果第一天卖的不错,第二天便有大户人家的家丁提着棍棒埋伏,那几个卖报的差点被人把腿打断。再说就算有哪些殷实点的老百姓,往往大家买一份报,请个先生说就是了,根本也卖不出几份,销路惨淡的很。
那神仙见商业不利,又再当回卧龙,连续给刘守有奉上几条妙计。
一:改革军制,将现有的军卫官职全部撤掉,改为从少尉到上将的军衔制,而总兵等等也一律以军、师、旅、团等代替。如此指挥便利,战斗力大增。
二:发行纸币改两为元。大量发行纸质货币,取消金银铜钱。并成立银行,总领这一事务,如此可以大幅度提高货币流通,促进经济发展。
三:改革军械,研究燧发枪,连珠枪,开花炮等等,如此可以无敌于天下,横扫东倭西洋,南支北鞑。
四:锦衣卫体制改革,废除刑具、诏狱。改名为情报局,专门负责刺探海外各国情报,不得对大明官吏百姓进行侦察。
五:海外殖民,以海外土地分封藩王。
这五条计策据说有改天换地,另里乾坤之威能。不过具体是否有怎么大威力不知道,但是这五条计策,能把刘守有的脑袋害掉倒是板上钉钉的事。多亏刘守有家有位老幕僚,还是刘守有父亲的朋友,见了这份条陈的底稿,险些把魂吓掉,快马追回刘守有,才不至于让他把手本递上去。
只是纸里包不住火,这事还是漏了消息,陆炳闻听大怒,险些拍碎了公案,直接把刘守有的核实西洋卫所事务也给撤了,就让刘守有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想复职之事。
严鸿听后,也是一阵无语。这穿越的兄弟,您也忒猛了点,而且这主意不怎么靠谱啊。改革军制有什么意义?难道明军从左都督改叫上将,就能克服文贵武贱的问题了?
至于改两为元,大明当初发行宝钞,把国家信用完全透支干净,如今再发行纸币,和发行宝钞有什么区别?而改革军械这个不能说错,可是好歹您得拿出点方法来,不能让刘守有只提案,然后把工作推给工匠啊。至于后两条更是找死的话。锦衣卫如果什么不负责侦缉百官,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所谓侦察外国情报,彼时大明朝周边国家皆为藩属,从立场上看,双方是不对等的。大明朝属于高一格的存在。把皇帝的亲兵专门派去侦察那些小瘪三,这样搞法,等于是间接废掉了锦衣卫,拱手把阵地让给了东厂,陆炳不翻脸才怪。
那殖民海外的话,更是连提都不能提。本朝如今的世袭正统,是要从永乐大帝靖难那算起,自那之后,大明藩王也发生过若干起叛乱,如汉王之乱、赵王之乱、宁王之乱等等。大明对于藩王一方面给予厚禄供养,另一方面也严格限制其人身自由,连王府都不许随便出,怕的就是藩王叛乱。海外殖民,藩王执掌,那就等于是让藩王另立一国。这等于是让一个藩属国,变成了实质上和大明平起平坐的国家,而且日后若是再出个朱棣之流的枭雄宗室,更有了反攻大明,争夺皇位的资本,皇帝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同意这种奏折?上这种奏折的人属于典型的寿星佬吃砒霜,自己嫌命长。从这点看,陆炳只让刘守有闭门思过,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处罚。
慕家骏又道:“昨天找您去玩命,好象也是那神仙给出的主意。说是您从南方回来,大小姐必然派人去迎接,正好在大小姐的人面前,显示一番男人的勇武。按那人的说法,女人只喜欢强者,只要刘守有证明自己比您强,就能获得大小姐青睐。简直是他娘的想瞎了心,您放心,只要这缺德神仙敢出门,我们哥们就给他个厉害。”
严鸿也理解刘守有这情绪,他原本自命不凡,看不上自己这种纨绔子弟,幸进之徒。如今自己指日高升,二美争夫,那边刘守有却是越混越惨,又加上多喝了几杯酒,难免犯混。只是那位出主意的神仙,到底是什么下场?
因此他又问道:“那位神仙呢?该不会还被刘老兄养活吧?”
慕家骏道:“我们倒是没听说,估计还养着呢。长官何必对那么个大逆不道的神棍如此看重?”
严鸿笑而不答。一山不容二虎,如果这老兄是有本事的,自己肯定想办法给他套个白莲教的罪名,弄死拉倒。可既然是个如此不靠谱的人,那便不必理会,随他折腾去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章 情定兰贞
过得不多时,又听传信,说陆大都督回衙。严鸿赶紧前去,施了庭参,又把从壕境给陆老大带回来的番货,以及从南方搞回来的一批珠宝珍玩送上。陆炳见了礼单,也不见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道:“有心了。”
严鸿脑筋一转,道:“世伯,小的想要向您告个假。我听说兰贞妹子前段时间身子不大爽利,想要去看望看望。”这当着别人的爹,说去看人家女儿,确实有些违和。但眼下这种敏感情形下,严鸿这样说,正是表达自己的立场,说出自己的选择。
果然严鸿这话一说,陆炳面色一喜,道:“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有谁指点于你?”
“世伯哪里话来?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别人指点,自是小侄心中所想。”
陆炳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你便去准备准备,你那衙署的事,我自会派人料理,你不必操心。晚上等我回去一起用饭,然后我带你去知味轩。”
严鸿早有准备,这回做了这么大事,皇帝不召见是不可能的。不过眼下,还是先把陆兰贞这一路打整好。他的礼物都早已备办好,加上陆宅去了多次,熟门熟路,到了地方敲开后门,向陆兰贞绣楼而去。
绣楼内,陆兰贞对着菱花铜镜,铺着脂粉,问着鸳鸯道:“你好好瞅瞅,我这模样难看不?”
鸳鸯道:“小姐,其实按我说,你就该表现得憔悴一点。才能让严公子心中愧疚。对你多怜惜几分啊。”
陆兰贞摇头道:“若是靠装惨卖可怜来赢。那也没什么意思。徐家姑娘从未见过鸿郎,而我与鸿郎好歹也有这许多往来。要是这样都输了,那也就只好认命。至于那招,我更是不想用,太丢人了。”
鸳鸯一旁心道:你认命不要紧,可是却要牵连我跟着倒霉啊。她只得先跑下去见严鸿,严鸿把一个翡翠佛像递了过去。鸳鸯含笑收了礼物,边领着他上楼边道:“今天二位少爷没在。老爷也有些要事出来,恐怕还要亲自到知味轩坐镇。严公子想待多久都可以,有小婢为你们把风,出不了差错的。即使有些什么动静,也保证没人听见。”
严鸿一听,心说:你这简直就是教唆犯啊。兰贞身份特殊,我哪敢对她有丝毫染指。他不禁满腔义愤,伸出正义之手,在鸳鸯胸脯上拧了一把,道:“你这小丫头。简直不学好,难道就为个翡翠佛。便卖了你家小姐?”
鸳鸯故意把胸一挺,“严公子说的什么话,这二女夺夫的局面,你和小姐早成好事,也早点让小姐安心,我这可是为的你们好。”
陆兰贞一见严鸿为自己精心备办的礼物,都是女儿家喜欢的物事,足见是用了心思的,心中大为甜蜜。接着严鸿便又将这一遭下壕境,平倭乱的故事一一分说,只略去各种风光旖旎处不提。陆兰贞如同童蒙学生,听塾师教学一般,双手托腮静静倾听。
等听到严鸿几遭死里逃生,出生入死的情景,陆兰贞忍不住道:“鸿郎,你临行时我不是说过么?只要你平安回来,便比什么都好,至于事情是否办的成,功劳大小,不必在意。你怎么还是如此拼命?难道小妹的话,在你心里便一点作用都没有?你可知,当初传说你命丧海外时,小妹便要随你而去。若不是爹爹编了假消息诓我,后来又传来你的消息,你如今便见不到我了。”
严鸿伸出手,抓住陆兰贞的玉腕道:“贤妹,小兄我自感才疏学浅,才能平平,实在配不上你。因此只有拼命的做出些功绩,好让你日后嫁人时,嫁的是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而不是个无能纨绔啊。”
陆兰贞听的心头感动,说道:“鸿郎,莫说你是个纨绔。便是个身无分文,流浪街头的乞丐,我也愿意随你一生一世。可是如今,徐阁属意于你,他是文臣,我家只是武官,徐家户大人多,根基深厚。比较起来,我家可是完全不占上风,若是弃徐阁而就小妹,怕是于你严家有损。”
严鸿道:“妹子,小兄此来,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便是那徐家孙女美如天仙,也休想动摇我分毫!至于家中之事,我自有主意,大不了,我就再绝食一次,看他们敢不敢就此逼死我!”
陆兰贞听着大为感动,一直以来,她就觉得严鸿肯为晚娘死,而自己却没机会验证,爱郎是否也会为自己而死,心中耿耿于怀。听严鸿如此说,顿觉满足,将身子靠在严鸿怀中道:“鸿郎,有你这一句,便是立时就死,我也认了。”
严鸿道:“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舍得让你死?”说着低下头去,寻她的嘴唇,陆兰贞虽然粉面羞的通红,却也不避。她素来在大户中知书达理,这一吻,直让她面红耳赤,娇喘吁吁,半晌才道:“鸿郎,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我也不曾闲着。管理田庄、店铺、查帐,这些东西我都已经学的不错了。若是我嫁过门去,定可胜任主母之职。我手上也还存着一万多两的私房钱,爹爹也会将三分之一的家产,作为陪嫁嫁过去,决不会比那徐家小姐差。”
要知这大太太听着威风,实际承担的责任也大。管家不但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责任,上上下下的人际关系,家里头的账面花销,手底下佣人的月例,各种田庄的收成,一年三节要往来拜访走动的亲戚,各种红白喜事的人情帐目,这些都是正室娘子要操持的工作。
陆兰贞从十岁开始,就接受各项专业培训,远胜于晚娘。至于陪嫁、私房,就更非晚娘能比。晚娘当初嫁入严家,可是赤手空拳,被捆在花轿上抬进来的,怎比的上陆兰贞这种自带干粮的大妇?
说到人脉上,陆兰贞那些看话本听戏的闺蜜,可没有一个泛泛之辈,无一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而这些人嫁人之后,也无一不是正室夫人,掌印娘子。这种人脉关系,也便是所谓的夫人外交,更是严鸿日后官场上的一大臂助。所以,若比作为正妻的助夫,陆兰贞是完爆胡晚娘几条马路的。
不过以上这些,不是陆兰贞专利。徐阶户大人多,家财雄厚,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这几方面来说,徐婷反过来又比兰贞要胜出一筹。比个人见识,陆兰贞比徐婷年长几岁,肯定要强些,但这并不是硬件。因此陆兰贞有很深的危机感,也不难理解。
严鸿笑道:“贞儿,我爱你这个人,可不是爱你的钱。如你所说,便是你分文皆无,我也一样喜欢你。何况这家产是二位大兄的,分成三份,这不大合适吧。”
陆兰贞一撅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给他们啊,也早晚被他们败光,还不如给我,还能以钱生钱。将来咱的孩子,还都要用钱使,自然分的越多越好。说是分三份,怎么分法,也得我点头。到时候我就要那些好地,好店铺,不能便宜了那两个坏哥哥,还要把我配李茂才、刘守有,想想就有气。我都听鸳鸯说了,刘守有那是什么样的粗坯,嫁他,还不如死了好。”所谓女生外向,这还没嫁人,便已经寻思着怎么从胞兄那多搜刮些家产出来了。
二人名分既定,行为上比过去更加放肆了几分,尤其是久别重逢,陆兰贞更怕情郎飞走,因此格外逢迎。说道:“鸿郎……我听鸳鸯说,男人若是总得不到,就会变心。你若是想要……就要吧。我不跟爹爹说就是。再者我一想起你两次遇险,皆是死中得活,便想着,若是还不等给了你,便与你天人两隔,那该如何是好?与其守着什么礼法名节,还不如与自己心上人能够一夕欢乐的好。”
二人身子相贴,感受着少女那玲珑起伏的身躯,再见她这副模样,严鸿心中阵阵摇曳,真恨不得直接提枪上马,纵横驰骋。但终究忌惮陆炳,不敢真个逾越雷池,安慰道:“好妹子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从今后,我也不会去做那犯险之事,你只管放心就好。咱两的好事,留到小登科之日,不是更好?”
等到晚上,陆炳回府,与这对小儿女一起用了晚饭。见自家女儿模样,便知严鸿选定了自己的丫头,而且二人并未做出什么越轨之事,心中大为快慰。
在双方联姻这件事上,陆炳其实窝了一肚子火。小阁老当初上赶着娶自己家闺女,闹的自己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好了,自己这松口了,他那边却又拿起架子来,难道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陆炳生气的直接反映就是,严鸿的事被压了下来。按说以他立的功劳,得一个治北镇抚司事的差事并不困难,但有陆炳在中间一挡,只说他年纪太轻,不宜升的过高过快,基础不夯实,难以掌握部下。又说他以后还要大用,如果封赏的太多,日后难免升无可升,赏无可赏。(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三番朝天
锦衣卫如今是陆炳的铁桶江山,有他拦着,严鸿根本别想当上治北镇抚司事。即使是靠硬性手段,强行空降,以陆炳的能量,也足以让严鸿变成光杆司令,无兵可用,无将可调,无钱可使。最终做个无爪螃蟹,灰头土脸的滚蛋。
另一方面,陆炳提的不是没有道理,既然皇帝还想用严鸿主持开海,就必须要为日后的功劳做出升官的空间。再者嘉靖年事已高,严鸿正在少壮,等到新君即位,如果无官可升,又该如何把这个遗臣变成自己的心腹?从一个人臣的角度,升无可升并非好事,反而因为功劳太大,而导致功高难赏,最终不是散放闲置,就是面临更悲惨的命运。这也是为什么不少大臣,想方设法自污的原因,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走上这条路。
陆炳在嘉靖面前说话异常有分量,老皇爷一听,也觉得有理,因此严鸿的封赏被压了下来。今日见严鸿总算做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陆炳心情略好了一些,可一看到陆兰贞那副含情脉脉的表情,想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眼看就要变成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从此自己这个老爹就得退居次席,而这个混蛋小子是他女儿心中第一要紧的人,又没来由的一阵泛酸。自来岳父看姑爷与婆婆看儿媳一样,都是不顺眼的居多。
因此陆炳哼了一声道:“纯臣贤侄,你这回立的功劳大了,待会可曾想找万岁要些什么赏赐?”
严鸿道:“世伯,小侄也想过了。这点微末功劳其实算不得什么。也不敢开口讨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万岁赏什么,我便要什么就是。”
陆炳心说:混帐东西,你难道就不知道给我女儿讨个诰命身份?兰贞真是瞎了眼,挑了你这么个笨蛋。这其实就完全是心理因素作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做什么都是错的。异地而处,他陆文孚也不可能张口去找皇帝讨个诰封。而且这门婚事真成了,凭他陆老大和皇帝的关系,讨个诰封身份,那还叫事?
见陆炳神色不快,严鸿又道:“世伯,其实小侄也想到,要讨些东西。不过这个不是为我讨,是为世伯讨,您如今已经位及人臣,准食伯俸。然终究少了个爵位。若是给您讨个爵位。”
陆炳听到此,把眼一瞪道:“说的是为你讨赏。怎么说到老夫头上了?老夫难道还用的着你来为我讨要封赏?还是你听到了些什么风言风语,便想来讨好老夫?”
陆兰贞一旁嗔道:“爹,今日本是家宴。您平常说家无常礼,怎么今日如此蛮横?严兄也是一片好意,您难道就不想为兄长讨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回来?您不是前两天还说,我两个兄长都是无能之辈,若不替他们挣下份大大的家业回来,只怕将来他们都养不活自己。”
陆炳心道:傻丫头,你哪知这其中的关窍。严鸿此番大获全胜,立下大功奇勋,可是封赏并不算厚。出于压一压严鸿的目的,大部分应有的赏赐都没给,这一部分赏赐皇帝便有意分到陆炳头上。确实动了把食伯俸,转化为实授伯这上面,但是这个事不好操办,前文已说,如今大明的文官,对于那些封侯封伯(自靖难以后,封公基本不可能,尤其到了嘉靖朝,活人别想封国公)的人,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没事还总憋着找那些勋贵一个错处,方便夺爵,追荫。便是王阳明因是文人出身,又是心学开山鼻祖,不好直接动手搞他,但是他的子孙后代一样被文官边缘化。
这时候你再想多封一个伯,那些文官们能干么?八成就会把陆炳从小到大所有的劣迹集合起来,作为黑材料上本,向皇帝表示:这么一个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家伙,留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地位上都不应该,更别说封爵。这样一来搞不好弄巧成拙,对陆炳不利。
因此这事只是个议程,并未真正着手实施。严鸿家里身份特殊,由他提出这事,不由不让陆炳怀疑,是否此事已经走漏风声,让严家嗅到了味道,借机来探自己的口风?
严鸿见陆炳反应这么大,也知这是老丈人看姑爷,越看越别扭。他一笑道:“世伯息怒,小可孟浪了。只是我想,兰贞妹妹是您的掌上明珠,把这么一个宝贝给了我,我总要有所表示。便寻思着,为您讨一个侯爷爵位,也算是我们做小辈的,尽一点心意。”
陆炳一听封侯二字,心中也不由一动。他两个儿子没什么本事,要靠他们守家业是万万守不住的。陆炳自己如今是三公加三孤于一身,大明朝开国以来,他算是头一份,唯一一个得此封赏之人。可是这些是不能世袭的,他死后,他儿子继承不了这些,如果能讨个勋贵爵位,那至少能保那两个小混帐子孙万代,衣食无忧。他的想法也无非是个伯爵,可严鸿居然开口就是侯爵,这已经是大明如今最高的封赏。
若是严嵩保本,靠严党的势力,或许能成?陆炳脑海里迅速转动,可又一盘算,严鸿娶了贞儿,便算是与徐家结了梁子。自己难道就能置身事外,稳如泰山?肯定也是要被徐家惦记上,到时候自己这个爵位,徐家肯定要破坏。不管怎么说,严鸿这混帐东西有这份孝心,他心里倒也舒畅。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意,老夫甚是欣慰,不过这事,说说就算了。万岁那不必提起。王阳明也只是个新建伯,老夫何德何能,安敢奢望封侯?”
用过晚饭,这老少二人出门上马车,直奔知味轩而去。算来这也是第三次面圣,严鸿如今倒是不像头两次那么紧张。即使是见神仙,见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皇帝也如此。
等到见了嘉靖,施礼已毕,严鸿发现,这次与以往不同的就是,除了水果点心,又多燃了一炉龙涎香。香气弥漫,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嘉靖也注意到严鸿的表情,道:“纯臣,你搞的这龙涎香料不错,老夫以往也只舍得在万寿香饼时用他,平日不舍得动用。如今澳门开埠,这香料便不像以往那么稀罕,老夫用起来也就大手大脚了。”
严鸿忙道:“老爷子富有四海,便是那天下最稀罕的物事,也该紧着您使用。这小小的龙涎香,原本算不得什么,等到日后这开埠的事搞起来,更加珍贵的物事也有。”
嘉靖道:“富有四海?哈哈,这话说来骗人还成,老夫自己可是不信的。若说富有四海,那扬州的盐商,怕是比老夫都要富裕些。一问起来,那些下面的人,便说盐商千里转运,历尽颠簸,仿佛他们是天下第一等的苦人。可看了你的本章,老夫才知道,错的如何离谱。单扬州一地,年可得银九百万两,便敌的上朝廷两年的收入,一年我大明流失盐税千万,这些户部的官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还有那商税,朝廷有多少年,没能征上来商税了,倒是你到地方之后,大刀阔斧,就把商税征了起来,有你这样的臣子,老夫才能算是富有四海。”
黄锦一旁暗自皱眉:盐税这事上,他跟皇帝看法不太一样。他手下养有许多幕僚,多是绍兴的文人,就在严鸿向徽商严肃征税后不久,就有人对黄锦道:这样搞法,盐商要么无利可图,而最终拒绝经销;要么就会把盐税,通过涨价的方式加到老百姓头上。如此一来,最后倒霉的还是普通大众。据说南方淮盐行盐区,每斤盐已经涨了近两成的价钱,百姓食不知味。天子不应与黎民争利,天子爱珠玉,民亦慕温饱;陛下爱子孙,民亦恋妻孥,奈何陛下欲崇聚财贿,而不使小民享升斗之需,欲绵祚万年,而不使小民适朝夕之乐。
按这些文人所说,仿佛嘉靖这正常的赋税征收,也成了敲骨吸髓,让老百姓陷入生活无以为继的地狱一样。这也不奇怪,到了崇祯时期,浙江一年茶税十二两的事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朝廷正税,都千方百计的规避,对于偷税漏税,一向视为官商特权,因此这一严肃征税,自然就让他们觉得面对末日。
鄢懋卿难得干回好事,把盐税从六十万加征到一百万,立刻被骂成酷吏,严鸿这回小范围有限度的商业税征收,以及对徽商严肃课税的事,算吃动了他们的命脉,这些人如何不恼?
黄锦虽然忠心为国,但其见识并不特别高明,也不知如今除徽商外,尚有西商。如果徽商加价罢支,都等于把市场拱手送上。所谓淮盐行盐区涨价,本就是徽商搞出来的一种变相示威,而且不会维持太长时间。他相信这些饱读圣贤文章的文人幕友,认为严鸿扬州加税,就是在荼毒黎民,贿赂天子,以邀宠幸进。(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章 龙目窥倭
【作者一时手滑,这610章实际上是610-611两章。就当今日三更好了。哈哈。为了鬼子投降的前夜庆祝!!本来611是准备明天庆祝鬼子投降正牌用来三更的,那就现在放出来吧】
另外黄锦东厂的番子打探出一些消息,似乎这征税的事,由头是因为扬州徽商张半城与严鸿夺妾,更与严鸿的姘头王翠翘有旧仇,因此才被打击报复。据说王翠翘和那小妾一家,如今都在扬州开起了盐号,生意做的都不小,背后靠的就是严鸿的势力。这等于是典型的公报私仇加上中饱私囊,说是为朝廷收盐税,可是王氏盐号和莫氏盐号却大肆偷漏税款,而且还要优先支盐。又有胡宗宪做他们的靠山,使得沿途畅通无阻,上下其手大发其财,倒霉的是那张半城等商人。
至于说严鸿大小通吃,与那小妾的二娘也有些瓜葛的事,黄锦已经懒得上报,这种大事报上去皇帝都不闻不问,报这种作风问题有个什么用?他算是看明白了,皇帝如今一门心思都在钱上,只想着给儿子孙子存份家当,其他的哪管的了那许多。
以往盐税的问题,是从地方到户部,联起手来抚盖子,皇帝一直认为盐商收入有限,还经常被勋贵占用支盐数,拖欠税款也是情理之中。可严鸿这回,则是走了另一个极端,不提各种不利问题,只提盐商的利润和富贵。所住别墅如何奢华,吃穿用度如何超越王侯,获利如何丰厚。他又有西商和魏志节提供的材料。因此那本章内容翔实。嘉靖皇帝便认定。盐商是被官员们放养出来的大肥羊。不狠狠斩上几刀,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冤大头,也对不起自己的后辈子孙。
至于说王氏盐号漏税的事,先前黄锦其实也给皇帝稍微透露了一些。对此事,皇帝听后,只是笑骂两句,也并未发怒,大抵觉得严鸿给天家捞了这么多钱。自己贪污些也无所谓了。老大是这么个态度,黄锦也无计可施。
说完了征税,又讲到了倭寇。嘉靖道:“那汪五峰的事,你办的不错,招安了总比打仗好。要是这一仗打起来,不知要多少年头才打的平,也不知该花费多少军饷,死伤多少百姓,才能平息战乱。只是汪直为盗已久,于海上号称徽王。威风无二,这归顺是否诚心。却是难料。”
严鸿道:“汪五峰久慕天朝威严,一直想要归顺,只是苦于罪孽深重,不敢来投,只怕落个自投罗网的下场。若非老爷子手下超生,他如今已经人头落地,便是想要为国出力,也做不到了。至于他的心诚与不诚,所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小子也不敢随便打下包票,但是他如今招安,短时间内不出意外,不可能复叛。而朝廷若是能趁此时机,造新船,练新军,铸大炮,则到时候便是汪直想有二心,其手下也不敢来送死。反之,若是朝廷武备松懈,便是汪直不生二心,也难免有些奸狡之徒,起了歹意,于海上为匪做乱。小子从海外带来夷船,便是想作为样船使用,使我大明可以从中学些长处,改造己船,另已洋炮为师,铸造新炮。”
严鸿所说的,便是靠斗争求发展,以战争促和平。若说他在招安倭寇一事上,原本还存在着一些自鸣得意,折冲樽俎的幻想,那么经过台州大战以及徐文长的点醒后,他也更加务实。毕竟这种安定局面,不能单纯靠招抚谈判。如果不是胡宗宪这等牛人坐镇东南,又有谭纶、俞大猷、戚继光等名将为羽翼,使得倭寇认识到硬打没便宜,汪直等人也就犯不上投降了。单说这次要不是宁波、台州两地大捷,别说汪五峰自己未必就生出什么心肠,单是他手下那些人,只怕也不会老实就范。也正是因为此,严鸿认为这两仗,充分展示了朝廷力量,几年之内,汪直和他手下的倭寇多半不敢生出反乱之心。
嘉靖微笑点头道,“这话说的有理。朝堂上的人,脑子都不清楚。一说就是我大明是礼仪之邦,当以德行教化万民,可是面对冥顽之徒,这德行又有什么用?或者就说对倭寇只能打不能招,不然就有失朝廷威仪。可是说到底,还得要整军备武,才能让他们知道厉害。单说那些洋炮,如今九边总督都上本乞炮,若是洋炮不顶用,他们又何必彼此争夺?你举荐来的那几个夷官不错,听说他们都有些本事,老夫都要重用,只是你想该如何用他们?”
严鸿道:“老爷子容禀,那些夷官皆有手段,然终究是一人,大明疆域万里,我们需要的是无数这样的人才。因此小子以为,应派工匠学其技法。可选年轻匠户,以官爵吸引,其必肯认真习学,将来师夷之长技,以补我之不足,而我之长技,夷人无从得知,我大明还有何惧?”
嘉靖道:“说得好。佛郎机的大炮,比起我大明火炮,确有过人之处;而夷船也有值得效法之处。若真能师夷之长,补我之短,我大明从此自可无忧。回头先把这几个夷人给个官,再做计较。”
黄锦道:“老爷子,传奉官被废止多年,若然贸然恢复传奉官,怕是百官不服,吏治混乱,此得不偿失。”
嘉靖道:“传奉官当年是老夫废的,这里面的干系,我如何不晓得?可是如今情形特殊,哪怕真是要引来许多麻烦,也只得由他。至多不过是多些滥竽充数之徒,朝廷有了钱,还怕这点俸禄么?”
所谓传奉官指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吏。这里面既有通过关系,而混进来的小人,也有一部分是根本不可能通过科举而得官的技术官僚。比如一个木匠。其技艺高超。但是在明朝却不可能像是某位大师说的那样。享受“相当于中级知识分子”的待遇,那么用传奉官这种方式给予官职,就是对他的最好安置。
此风始于天顺八年,刚一出现,就因为触犯了文官集团的利益而遭到抵制,在技术官员于科举官员的较量中,技术官员完败。最终于嘉靖初年,传奉官制度被彻底废除。在黄锦这样的太监脊梁看来。这也是在破坏大明朝的人事制度。
严鸿道:“老爷子,若是百官多有异议,可以将那些匠人授以锦衣官职,文官们也就没什么话讲。”
嘉靖道:“那些人若是想要说话,怎么也能找到话头。当年杨继盛说你严家人无军功而得荫锦衣,这种混帐话也说的出口,那还有什么说不出的?你便是封了他们锦衣官,文臣们还是有话说,索性便直接以传奉官形式,予以授职就是。”嘉靖皇帝也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又把九泉之下的铁骨忠臣杨继盛给骂了一句。
说完了夷人。话题又回到了倭寇。嘉靖深知,汪直这种强盗,若真是安善良民,那他当海盗干什么?不过现在他既然肯暂时接受招安,那么反过来用他的这强盗脾性,帮大明朝收拾那不驯服的外番倒也有好处。他又道:“汪直为害东南,糜烂地方,令我大明损失饷银千万,子民受荼毒者不可计数。这一番朕赦免他的死罪,其实委屈了百姓。只希望,这厮回头对付起扶桑倭人,也有一般的手段,那便不枉朕饶他不死。日本为洪武爷定下的不征之国,咱们朝廷不好对它用兵,它便目无天朝,横行胡为,单是朝鲜给朝廷上奏,说倭寇祸乱半岛,也有许多次了。早该收拾收拾他。”
严鸿知道老皇帝心思还在日本的金银山上。大明朝此时金银出产非常少,皇帝对于日本这种有金山银山的国家,可以说是充满的嫉妒情绪,但又碍于祖训,不好出手去抢。借刀杀人,自是再好不过。而且汪直身份么,如今是土司,日本也是藩属。土司和藩属打架这种事,不新鲜,大明朝对此的态度也一般是不闻不问,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由得你们,反正只要你们向大明称臣就可以,其他懒得管。因此汪直就算把日本灭了国,也不算违背祖训。
理解皇帝这种心态,严鸿道:“回老爷子的话,汪五峰力压两洋,收拾倭人,应该不至于为难。当然朝廷上,也要卖他些军粮器械,助他几分威风。有了这些援助,我想汪直一年给朝廷上贡纹银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嘉靖抚掌大笑道:“好的很好的很,若真能年贡百万白银,我就把汪直的夷州宣慰提拔成夷州宣抚,也无不可。当然新军要练,战船火炮也不能停下,至于那西洋修城之人,回头便派到边塞上修筑城池,真若是能让蒙古人吃苦头,老夫便要重重加封。”
黄锦见皇帝与严鸿君臣相得,心中就说不出的气恼。他手中并无什么致命的东西,能把严鸿一击放倒,但也忍不住要从现有的证据里,找些东西来恶心严鸿。因此黄公公便道:“听说严小相公此下江南,与戚继光结拜手足,不知是否有其事?戚南塘为朝廷干城,小相公也是少年英杰,你们这一结拜,倒也真称的上是龙兄虎弟。等到新军扩建,戚将军总领浙兵,怕是东南兵马尽入他掌握之中。再有西洋夷女,为严小相公内宠,你们全是一家,浙兵的军械使用,便可直接从那火器作坊调度,倒是省了地方上的手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谁家花落
黄锦想来朝廷最忌讳内外勾结,若是能咬住严鸿勾结外藩大将,谋图不轨,或许就是能把他搬倒的契机。毕竟当年夏言身为首辅,当初严嵩也是拿这条作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幌子,把夏言收拾掉的。浙兵这回立的战功太大,大到黄锦不肯相信的地步,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整一整戚继光。至于西洋夷女那事,也是一样,他刻意强调下夷女船长身份,就是想让皇帝明白,这严鸿与海外掌兵女子勾结,又上本求为她开火炮作坊,到底安的什么心。
陆炳此时却开口道:“黄公公。戚继光那事。陆某是知道的。说来这结拜兄弟。也算不了什么,陆某少年时,也好与人换个帖子,其中有不少如今也任着都指挥、左、右都督,戚继光那点官职与严鸿结拜,还嫌小了点。”既然严鸿已经确定是他姑爷,他自然要为姑爷背书,拜把子怎么了?我也一样拜。拜的也是武臣,是否也准备说我不可靠?
嘉靖笑道:“黄伴,你也是仔细的过分了。武将们拜把子的事,也不算什么稀奇,尤其戚继光仗打的好,也是朝廷难得的栋梁,与纯臣义气相投也是有的。只要不因私忘公,便不算什么大事。至于那些风花雪月,风留韵事,少年人好色而慕少艾。更算不上什么。日后自有人管他,我等何必做这小人?火器作坊。建的越早越好,越多越好,回头咱们把匠人派去,才好学习手艺。”那些火器作坊的原料控制在大明手里,就等于是掐住了这个作坊的命门。而且夷人数量有限,还是要用大量大明工匠,因此嘉靖早有把握,事态不会出离控制,也自不会被黄锦影响。
而最关键的还在于,夏言之所以被严嵩害死,本质不在于他真的勾结了外臣,而在于他不会讨好皇帝,反而直言犯上,惹嘉靖皇帝不快。而如今严鸿什么事情都顺着嘉靖皇帝的毛捋,嘉靖皇帝又如何会随意处置自己的忠狗呢?黄锦手上最有力的一件武器做了无用功,不由有些沮丧,只是想着,如今严鸿头上还有个天雷未响,只盼着这个雷下来,把他打的粉身碎骨才好。
嘉靖又道:“纯臣,你刚刚回来,有一桩喜事,不知你祖父、父亲与你说了没有?”
见严鸿摇头,嘉靖笑道:“说来你小子也自走运,徐阶徐次辅相中了你,欲将自己的嫡孙女许配与你为妻。想那徐家小姐出身名门,贤良淑德,更听说是个美貌无双的女子,与你正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这门婚事若成,老夫也要赏你些东西,作为贺礼。”
看嘉靖那捻须微笑的模样,严鸿忙磕头道:“小子已然听祖父说起,今日特意向老爷子您讨一个恩典。”
嘉靖道:“恩典?你此一番立下赫赫大功,尚未加赏,你且说要讨什么,老夫定然答应。”
严鸿道:“小子求老爷子下旨,驳回此事,小子实无意与那徐家小姐成亲。”
嘉靖闻听,哼了一声:“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真是混帐!那徐阶户大人多,又是堂堂次辅,做他的孙女婿,有什么不好?”
严鸿道:“回老爷子的话,实不相瞒,小子与陆世伯的千金,海誓山盟,缘定三生,自不敢去娶徐家千金,还望老爷子明查。”
嘉靖听到此,又冷哼了一声:“荒唐啊荒唐。小子,你第一次见我时,明说你对那姓孙的女匪用情甚深,哭着闹着求我赦免她一山人马。回头老夫还让她穿着嫁衣入了严府。如今又变成对我侄女海誓山盟,那女匪你又置之何地?”
严鸿要紧磕头道:“我与那孙氏之情非假,更感念皇恩浩荡。然而她毕竟出身草莽,做不得严府正妻。我与陆世伯千金,从相识到相知,实感她厚爱,还望老爷子成全。”
嘉靖“诶”了一声,沉默半晌才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个泼皮。怎么把我那兰贞侄女也惦记上了?这事,倒是让我为难了。徐子升是朝廷次辅,文孚是我的兄弟,我这一手托两家,这事到底委屈何人为好?”
陆炳与皇帝毕竟相处的年头多,明白这是皇兄故意做戏,忙道:“一切全听您的吩咐,臣弟绝无违拗。”
嘉靖长叹一声道:“文孚,这事,老夫只好对不住你了。严鸿,徐次辅为国操劳,功勋彪炳,便是你祖父,也要让他几分。他提出的婚事,又是你恩师张居正保媒,无论如何,推辞不得。依老夫看,你还是答应了吧,只要你应下这门婚事,老夫许你个进士出身,六部堂官的名额,你看如何?”
严鸿如今是国子监监生,是可以参加科举的。虽则当时科举非常严格,严鸿又不学无术,然而真要是皇帝肯从中支持。再加上严阁老、徐阁老两家联手。下面作弊中个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于上青天之事。若是对其他人来说。这个诱惑,确实非同小可,足以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搏上一搏。
可是对严鸿来说,即使这个承诺是真的,对他也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进士,堂官?他要能干的了这工作,他早就去干了。对严鸿来讲,锦衣卫这差使倒是能应付下来。可真要到六部去任事,那肯定抓瞎。因此他又连磕几个头道:“老爷子容禀,徐阁错爱,小子惶恐万分。然小子如今心中只有陆世伯的爱女,实在是不忍辜负了徐家千金,还望老爷子明查。”
嘉靖忽然怒道:“住口!你可知,徐子升于朝廷立下无数功劳,老夫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怎么面对功臣?也罢,老夫便下一道旨意。委屈兰贞侄女做你的妾室,让徐阁的孙女做你的正妻。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严鸿再磕头道:“老爷子且慢。您的美意,小子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然陆世伯之女,也是名门良家,怎可为妾?纵然老爷子有话,我也不敢委屈小妹。小子情愿用这点微末前程,些许功劳,换您收回成命,成全我与陆小姐的姻缘。”
嘉靖闻听,冷声道:“你是说,你宁愿罢官,也不娶徐家的孙女?”
“正是。”
“你可知,如今朝堂之上,徐严两家,各执一方牛耳。若是你两家联姻,彼此联成一气,朝堂之上,再无一人能抗衡。从此你家可保累世富贵。而一旦你不肯许婚,那徐子升堂堂内阁次辅,如何拉的下脸来?只怕要与你爷爷相互斗争不休,休说你家得了后患,便是老夫也多许多麻烦。这其中的利害,你想清楚了。”
严鸿又连磕几个头道:“老爷子,小子祖父、父亲不止一次说过:我严家富贵,来自于万岁。所求者,为万岁分忧,为朝廷尽忠而已。至于势力大小,门生多寡,从未想过。小子跟随陆世伯数年,只知道陆世伯对小子有恩若父,对皇上忠心耿耿,加之陆世妹一片深情,小子岂能辜负?那徐家权势再大,于小子而言,亦无意义。我只知尽忠报国,效忠万岁。徐阁老就算因此看小子不悦,小子却也顾不得。再说,徐阁老既然也是我祖父的同僚,想必也能国事为重。就算真恨小子不给颜面,不至于因此坏了朝廷大事,扰乱陛下清修。”
过了半晌,忽听嘉靖一阵大笑道:“滚起来吧。混帐东西,真是不知好歹。这门亲事,整个京师不知多少人家惦记,你倒好,却是死命往外推,真是块烂泥。你这小子,嘴虽然好使,可是办事让老夫为难,真真混帐!”
别看嘉靖骂的凶,但是语气里并无怒意,严鸿暗道:这一关总算滚过来了。
又听嘉靖道:“既然你主意已定,老夫自也不能捆绑成亲。不过你的婚事,也是要抓紧操办,别拖过今冬去。等到明年,我便要再打发你去南方,主持开海通商之事。有这些光景,那几个市舶司,应该先能恢复起来,剩下的便要你来办。你在扬州办的就很好,不要管是谁,也不要管他是什么身份,该收的税一分钱不能少收,明白了么?”
严鸿点头道:“小子明白。万岁放心,小子定然要把开海通商之事,尽力办好,该收的赋税,不至于让它漏了一文。”
嘉靖笑道:“那便好,若是这事做的成,就连你这回的功劳一并赏了。至于徐阁的事,只好老夫替你想想办法,免得徐阁恨上你,那便不好办。你也放心,只要你把这事办的好,定有你的好处,单说这船引,老夫一年给你一百五十张,任你调度就是。再有,听说在扬州,你的两个老相好,一个姓王的,一个莫家的,都开了盐号,她们两家人都是妇道,也不容易,这盐税,便免了吧。年轻人,到处留情,真真沾花惹草,不是东西!”
严鸿听了大喜。皇帝最后骂这句,那是长辈对小辈的笑骂,算不得什么。要知一百五十张船引的价值甚高。无引不得出海贸易,这船引就是会下金蛋的母鸡。而且汪直如今在海上占据绝对武力,没有船引的船出海,十艘里怕要被干沉八艘,这种背景下,大家都要去争取船引。严鸿这一百五十张自由调度的船引,能为他带来多少盟友,不言而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章 礼轻情重(庆祝日本投降,今日三更!)
(611章和610章贴一块了,vip章节又不能修改,见谅)
(庆祝日本投降,今日三更!)
嘉靖皇帝说的盐税免税,则是让国库一年少了近20万两银子的收入,这人情也不小。毕竟严鸿力主收盐税,打击偷漏,他自家的两个女人在扬州开盐号却是公然的逃税,这事儿尽管在官场不算太严重,毕竟是个辫子。如今皇帝金口玉言,给他女人的盐号开绿灯,直接下旨免税。这也算是对他的犒赏。
严鸿道:“多谢老爷子恩典,这一百五十张船引如何调度,小子听您安排便是。”
嘉靖见这小子倒也识得好歹,更是欢喜。“那一百五十张引,既是赏你的,你也就只管用。只是老爷子我有些穷亲戚,平日里想要周济他们,也不怎么方便,正好借着这船引,给他们找点钱花。内中三十张引,给他们留着就行,其他一百二十张,任你安排。还有那造船的红单,老夫也只信的过你,谁能造大船,谁不能造,便由你做主。”
等严鸿再次谢恩后,嘉靖道:“其实这次你立的功劳极大,只是你年纪太轻,骤居高位,未必是好事。可是有功不赏,也不合道理,只好将你的封赏拆了一下:加你祖父太师之衔、赐忠勤敏达银印;加你父中奉大夫阶、授正治卿;你兄弟严鹄加勋骁骑尉、严绍庆特准入国子监就读。你便只好委屈一下,等过几年,再行升赏便是。”
这种封赏方法。类似于把一套三居室拆成了三个一居室。如果仔细算的话。价值还要超过三居室。比如严嵩,他之前只是少傅兼太子少师,如今却得了三公赏赐,大明朝文官,生晋太傅,死谥文正,就是最高追求。严嵩晋了太师,就离太傅近了一大步。严世蕃先天残疾。按国朝规定,做到三品工部左侍郎已经是极限,可是给他加的散官官阶及勋,都是从二品大员才能享受,已经算是抬了半格,严鹄这种荫封官,也得到了授勋;严绍庆也直接进入国子监,免于参加秀才考试,直接就可以考举人。相对来说,这哥俩才能远不如严鸿。若不是靠严鸿这提携,只怕要升上去没那么容易。
所谓宗族。便是在此时得到体现。你的官不好升,那好办,我就让你的宗族得利,反过来你的族人得利了,难道你还得不到好处么?
严鸿听完这万岁的封赏,急忙再次磕头道:“小子微末功劳,全赖天子洪福庇佑,方才侥幸成功,实不敢言功劳二字。茫茫海上,风雨交加,若非天子神通,小子早已遭遇没顶,何敢再要赏赐?”
嘉靖道:“不必说了,就冲你今晚磕这上百个头,这赏赐也是要给的。只要能给老夫效力,便少不了你的好处。但像你孤身去探荒岛那事,今后不许再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的命不光是你自己的,还是老夫的。你再敢以身犯险,我便要重重罚你。”
严鸿先是连称不敢,接着道:“小子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将这次立下的功劳,与开海之功,折与陆世伯。”
嘉靖听着欢喜,笑道:“你这猢狲,当真是好算计,你自己做人姑爷,却不肯出钱。反要老夫替你犒劳岳父,天下没有这种道理,滚起来吧,文孚的事,老夫自有安排。”
陆炳也道:“不可胡闹。”
严鸿这一说,嘉靖倒是更认定他是站在陆炳一边,铁了心的给陆炳做女婿,才肯牺牲这么大的利益给岳父换个爵位。而这种场合又不是一个特庄重的君臣奏对,因此说话上,也没那么多规矩。陆炳被嘉靖称为孤之冠盖,对他无所怀疑。严鸿这种要求从亲戚角度看,也是天经地义,便是黄锦也不能说出什么毛病来,难道给自己老岳父讨封是错的?要知道即使在朝堂上,大臣给自己的亲属讨封,勋贵给自己讨赏,都不是啥新鲜事。
因此嘉靖只是笑骂两句,未加斥责,反安慰道:“文孚的事,一个操持不好,便容易引出大乱子。本来老夫还想,你娶徐阶的孙女,我晋文孚的爵,两下里互相便利。可是如今么,这事更是要压上一压。”
嘉靖又问了问些出海细节,风土人情,此时便是老少闲聊,严鸿也就少了拘束,施展开自己的长项,鼓动唇舌,将所经所见,添油加醋演绎一通。先听到严鸿如何呵斥夷人,众夷人又如何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开海,嘉靖哈哈笑道:“开埠之事,上合天意,下顺民心,便是那些夷人,也盼望的很,可恨朝中腐儒,还要蜚短流长。”
黄锦道:“奴婢担心,夷人贫苦,不似我天朝物产丰富,与之交易难以牟利。再者,从来物以稀缺为贵,若是商家一多,这东西还能卖上价么?”
严鸿道:“黄老,夷人确实不如我天朝物产丰富,这才想要采购我们的货物。可是夷人亦有出产,一则,坚船利炮,夷人造的甚多,二来便是金银,他们的船走得远,从万里之外,贸易掠夺,囊中颇丰。与他们做买卖何愁没有利可言?再者,咱们的船引,就是不让那些商人随便卖货,破坏价格。而夷人人口众多,与咱们天朝不相上下。咱们的货物到了夷人那里,颇受欢迎。更何况海路颠簸,风险甚大,十艘夷船来我大明,能回国者,不过半数。所以实际上还是供不应求,不可能会供大于求,黄老只管放心。”
虽然没做过市场调查,但是根据严鸿的记忆,好象1840年鸦片战争的诱因之一,就是英国人除了鸦片外,没什么东西能在中国盈利,相反会被中国赚走大量白银。即使记忆的不准,想来也不至于出太大偏差。没道理明朝做买卖就是赔钱卖不上价的。单看那克里希见了蜜饯跟见了亲爹似的模样,就知道,不会出现黄锦所说,商品供大于求的现象。
嘉靖道:“你接着说。这开海贸易的事,已经定了,便无更改之理。那些夷人么,听说弄银子很有套办法,老黄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严鸿接着说了台州大战的事。嘉靖听严鸿说起那浙兵的威风,以百人队,大破耿少泉乱军数千,后又以一营兵力大破真倭过万,自己伤亡不到百人,不由起了兴趣。毕竟如今大明朝部队多,但是除了边军能打仗的少,至少在文官们的奏折里,只能看到杀良冒功、虚报战功等等。
可是听严鸿一说,原来大明还有如此能战的部队,老皇帝也觉得心头舒畅,道:“看来老夫准他扩编十营,还是少了。似这等强军,便应扩他三、五十个营头,到时候便是东西蒙古也全都不在话下。”
严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嘉靖皇帝听的入神,便连时间都忘了,足足到了二更时分,老皇帝打了个哈欠。陆炳见状,眨眼道:“兄长,时候不早,兄弟有些困倦了。”
嘉靖皇帝笑道:“也罢,时候确实不早,那咱便且散了,改日再说。”
严鸿要紧又跪下道:“禀告老神仙,老爷子三次会见小子,小子感激不尽。寻思老爷子福寿无双,也没什么好孝敬的。特准备了一点薄利,想请老爷子转赠给两位老爷,一位少爷。这是小子一点孝心,还望老爷子成全。”
嘉靖皇帝一听严鸿要给自己的儿子孙子送礼,呵呵笑道:“却看你有什么东西送来?”
严鸿对陆炳道:“陆世伯?”陆炳点一点头,向楼下呼道:“把严小相公给老神仙的礼物抬上来!”
须臾,上来几个汉子,搬上来三口箱子,又没声没息地下去。严鸿起身道:“小子斗胆,请老神仙赏眼。”打开箱子,一一示范。送给裕王、景王的,无非是些珍珠玛瑙、金元宝玉马儿,每一箱价值起码也有上万两银子。送给皇孙的,却是些西洋打造的精细玩意,什么美人钟、小击琴,双轮小马车,无不镀金镶钻,富丽堂皇。嘉靖皇帝看得龙颜大悦,呵呵笑道:“好好,小子,你想的这般周到,老夫便代我家儿孙收下了。”
严鸿看嘉靖收下礼物,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自家老爹给景王撑腰,这要是裕王继位,以后麻烦不小。希望自己送这礼物示好,能够稍微挽回点不良影响。
待等严鸿回到府中,严家爷俩又在西苑值班,他便径直来到孙月蓉房中宿下。花耿二女忙端上热水,伺候严鸿更衣,严鸿道:“今夜由太太陪我,你们且去休息吧。”便让二人宿在外间。
孙月蓉心疼晚娘,本要赶他回晚娘院中,但是严鸿死活不肯走,反而面孔一板道:“怎么,你我分别这么长时间,你心里便不想我?”月蓉无法,只得由他性子,颠狂了一回,这才依偎在一起说着离情。
听孙月蓉说到刀劈方杰,大闹东便门码头那事,严鸿道:“你这胆子也忒大了些,方钝好歹也是户部正堂,朝廷二品命官。那也是堂堂的地官大司徒。慢说是你,便是我祖父见他,也要容让三分,你倒好,拿他当肉票来绑。若非万岁回护,他自己心灰意懒,挂冠而去,这回的事便有你的苦头吃。下次做事,可要多动动脑筋,不可再这么卤莽。咱惹祸不怕,好歹也要我在家里时再惹,我才能替你扛,否则你连找个顶灾的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三章 师徒言欢
孙月蓉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好,道:“我本来就是个笨蛋,哪有那么多心眼。可惜啊,不管怎么努力,这个脑筋始终是聪明不了。若说聪明,还是青砚妹妹聪明的多,以后遇事,她才是你的臂膀。”
严鸿道:“好好的,怎么说起她来了,莫非吃醋了?要不这样,我回头为她寻个婆家,省得你多心。”
孙月蓉反问道:“你舍得?”这一问,顿时把严鸿问的哑口无言,孙月蓉这才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别说你了,便是我这个女儿家,也舍不得。青砚那么大个姑娘,天天粘在我这,难道真是与我这个姐姐分不开?我虽然没念过书,可我也不傻,她图的啥,我心里也清楚。反正你这院子里,早晚也要进人,与其进别人,还不如进青砚,至少她与我还有个姐妹情分,互相也能谈的来。当初听说你遭了不测,我便发过誓,只要你平安回来,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我决不管,可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孙月蓉胸无城府,有什么说什么,便是拈酸吃醋,也忍不住说在明处。越是这样,越是惹的严鸿怜爱,轻轻抱住她道:“要是你实在不高兴,我便将她打发走就是,在我心里,她张青砚可及不上你。”
孙月蓉道:“那也不成。你把她赶走了,我成什么人了?再说,她脑子活,办法多,比我强多了。你就把她娶了吧,她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再不嫁人。便不好嫁了。这几日她又闹了病。却还强撑着陪我一起到码头迎接你。你没留意吧,她分开时还咳嗽了呢。这两日你也要抓紧去看看,该请医便请医,仔细莫耽误了她的身体。还有啊,晚娘姐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安排?姐姐其实挺可怜的,为了你的事,差点没了命。你便是要休妻。也给她个好归宿为好。这事儿你不妨也去问问青砚妹妹,她当初忙前忙后帮着请郎中,对胡姐姐的事很是上心。后来她说这晚娘姐的事,十分棘手,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说只能告诉你。你且去问问,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文章。”
严鸿见孙月蓉一边吃醋,一边还在给张青砚、胡晚娘谋利益,不由颇为感动。他也知晚娘此事操持起来,不那么容易。若说想快刀乱麻。倒是方便,一封休书就能完事。可晚娘的性子。多半前脚接了休书,后脚就悬梁觅井,寻了短见。而且不知为何,一想到要休晚娘,他这拈花惹草的小阎王,还是忍不住头晕目眩,胸闷心虚。倒是张青砚为人精明,确可以做个参谋。
花耿二女外面听着,一方面觉得孙月蓉太笨,居然还帮着老爷往房里招人,一方面又觉得摊上这么个心眼好的主人,也是运气。至少不用担心因为争宠而丢了性命。
次日起来,严鸿把天家召见之事给爷爷和爹爹一五一十说了。接下来两日,诸事安排的差不多。严鸿先是带着严二来到国子监,前往拜见恩师张居正。如今高拱升任礼部右侍郎,国子监祭酒一职,已经由张居正接任。等到严鸿见过了礼,又命严二送上带来的西洋番物,打发他出去。张居正收了礼物,问严鸿道:“纯臣,你来的正好,快把海外情形与为师分说分说。如今朝内,众说纷纭,有的说海外遍得黄金,低头可得;有的说海外穷苦贫瘠,人不得食。到底孰真孰假,你且分说一二。”
严鸿也不客气,便将所见所闻一一介绍,如大小佛郎机的财富,与尼德兰的矛盾等等,也不隐瞒,全都说了出来。更说了自己带了那艘夷船,如何先进,那夷炮如何了得等等。张居正边听边点头道:“西洋夷物,与我朝军械,各有所长,难分高下。单以火炮论,我们确实处于下风。长此以往,怕是将来,我们的军械战具,与夷人比反倒落了下风。你且放心,为师回头就要上本,请求朝廷重用夷官,铸造新炮,仿造新船。只是开海之事,你也须得慎重,万事皆有利弊,从无有利无弊之事。单说一件,若是万民皆沉迷商贾,地无人耕,则粮食短缺,朝廷动摇,这一桩就不可不查。”
后又说起严鸿强迫杭州六大家带头纳商税一事,张居正面色一变:“纯臣,这事你办的忒也孟浪。国朝定鼎之时,曾言恩恤士大夫,士人不纳商税,早已是约定俗成,深入人心。你开的这个头,怕是要被扣上与民争利,荼毒地方,盘剥百姓等大帽子。说起来,与征收盐税比,风波也小不到哪去。”
严鸿笑道:“恩师。便是没有这档子事,单是我救了汪直,他们便把我视为寇仇,左右便是那么回事,我何不为朝廷多做些事情。再说,那些士大夫豪绅,家有良田万亩,又坐地行商,颇有余财。朝廷缺钱,不收他们的税,莫非反去压榨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平头农户?这可不是窃贫济富么?学生虽不才,倒不像眼看这不公之事。”他这话实在是自家从21世纪带来的观点,但也只敢跟张居正说,在爷爷严嵩面前都怕说不圆盒,至于老爹严世藩,更别提了。
张居正闻听,也不由莞尔,暗想: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身为辅臣,实行新法,严鸿却正是个大好的臂膀。他不怕诽谤,不计名誉,又不怕惹祸上身。行事看似荒唐莽撞,然心中居然还有为国为民的一缕忠诚。将来若是彼此合作,定能让大明朝那些蛀虫为之胆寒。
想到此,张居正用驾官一点严鸿额头:“你啊你,当真是个异类。如今你有天子撑腰,倒是不怕那些士绅,但也要记住,不可得意忘形,须知前朝江彬、钱宁之故事。你那小妾孙氏,也要多多管束,如今朝内岳州人不少,便是恩师我,算起来也是砺庵公的大乡党,若是他们有心寻孙氏麻烦,怕她也不好过。”
严鸿点头道:“弟子谨记恩师教诲,不敢得意忘形。”
师徒二人又大谈了一番剿倭见闻。听严鸿说了浙兵的威风,张居正不由动心,把戚继光这个名字念叨了几遍,记在心里。
张居正又说起朝中近来事情。原来俞大猷护银子进京后,献了筹编车营的折子。本来兵部对这种折子是不屑一顾的。你个丘八就是老实卖命,革新战术这种事,也是你该想的么?可是陆炳肯出来给俞大猷当后盾,兵部的人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最终这个折子还是递了上去。司礼监批了个留中不发,便没了音信。可俞大猷偏生是个犟脾气,接二连三上本,陆炳最后索性把本章通过自己的手,交到了嘉靖手里。如今这事还没什么下文,可是京里对于这俞大猷的名字算是传开了。
若是这事是文官办的,大家便会赞一句铮铮铁骨,百折不回,确实无愧文人风骨。可是同样的事,换到了武将头上,这舆论导向就彻底变了。大多数官员认为俞大猷是骄兵悍卒,挟功自傲,更自恃陆炳为后盾,目无上官,怕是难堪大用。小阁老严世蕃据说对这人印象也不好,准备发动一批言官,挑一挑俞大猷的毛病。
严鸿听到此,插口道:“不瞒恩师说,这俞大猷在江南抗倭时,学生倒也见过几次。性子上确实臭,可那是他本性如此,倒不是存心和谁过意不去。打起仗来倒真是勇猛。”
张居正道:“这就是了。这般人才,其实在于使用。用的好了,何尝不是国朝栋梁?我在想这俞大猷既然蒙陆文孚厚爱,多半也是个有本事的,小阁老按说与陆文孚关系不差,却又何必与俞大猷一般见识?”
严鸿谢过恩师提点,琢磨着回家后,要向独眼龙老爹那里讨一讨人情,俞大猷虽然脾气差,人缘不好,却是大明难得的将才,这样的人才,能保还是尽力保下吧。至于说老爹对俞大猷,确实有些不给陆炳面子,难道是打定主意和徐阶攀亲了鹅?
等到辞别张居正,出了国子监,严鸿便想着张青砚的病势,带严二直奔张青砚居住的客栈。自从严鸿回京,孙月蓉没了应酬,张青砚也就在客栈内住着。她住的是第一等的房间,高大宽敞,明亮透风,柜上又知道这娘子来历不浅,据说与京师各位勋贵家的女眷多有结交,甚至传说是严大少的相好,因此格外讨好。
掌柜的引着严鸿一路到了后面跨院,用手一推,门是闩的。待用手敲,只听里面一阵脚步踉跄,房门开处,倒把严鸿吓了一跳。只见张青砚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腿脚好象还有点不灵便,哪像是个身怀上乘武功的女侠?前两天在码头上,没见她这样啊?
等到进了房中,只闻的屋中阵阵药气扑鼻。张青砚见严鸿到来,又看他身后只是一个带着大小包裹的老长随,脸微微一红,将人请进屋中。严二何等乖觉?放下礼物便拉着掌柜的出去,又吩咐不许人再往这来。
张青砚把门闩好,与严鸿分宾主坐定。严鸿将那些包裹中为她准备的礼物,一一分好,既有佛郎机的花露、玫瑰花精油,也有从南方买来的特制胭脂水粉,苏州出的上等绣品、杭州上好的供缎、乃至十几样金银首饰等等,摆了一大桌子。
张青砚见了这许多礼物,低头道:“没想到小相公如此有心,破费了这许多钱钞,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如此厚礼,我又如何敢当啊?”说话之间,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直咳的语噎气促,面色潮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四章 龙女泣诉(三更第三更!)
严鸿道:“收下吧,左右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真正好的东西,还有的是,来日方长,不会让你吃亏的。倒是你这身子骨,可得好好调养。一个练武的人,怎么如此虚弱?说病就病了?那天在码头,看你还好好的啊。”
他哪知道,张青砚先前的病只是偶感秋凉,倒不打紧,可是她那日在码头,看严鸿与孙月蓉那般亲热,却对自己甚为冷淡,心里更苦。后来又和随行的锦衣卫打听,得知严鸿与夏紫苏的诸般纠葛,回想自己本已经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却被师姐出手破坏,师姐的容貌气质皆胜自己,多半已经把这严相公的心都拿过去了。与以往一样,看上自己的人,只要一见到师姐就要移情别恋。想到这里,张青砚不禁心中发苦,茶饭不思,这病便重了起来。她感怀身世,更觉凄凉,这心病就不是药石能起作用了。
听的严鸿到来,张青砚来不及梳洗打扮就去开门,结果还崴了脚,疼的她不住皱眉。她心里委屈,道:“左右我也是个没人疼的,便是病死了又能怎的?咱们非亲非故,小相公如此厚赠,我又如何敢当。”
严鸿与张青砚相交一来,一直觉得这女侠为人精明,应答得体,此刻却听她话里的嗔意,当真少有,便将椅子向她拉了拉,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青砚,你与月蓉既是金兰姐妹,咱们便是一家人。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海,与你师姐也已结下姻缘。咱们就更不是外人了。”他也不隐瞒。便将遭遇海难。无名荒岛上与夏紫苏有了男女之情的事,仔细介绍了一番。
张青砚听到惊险处,张口惊呼,后听到风光旖旎处,又面色绯红,低头不语,只是一双玉手,将衣角紧紧拽住。在手里狠命的揪着,银牙紧咬,心里暗骂道:夏紫苏,你这个贱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想当初学艺时,她就曾多次被夏紫苏责打。日后行走江湖时,凡是自己遇到的侠少英雄,只要再遇到夏紫苏,就会被夏紫苏迷的神魂颠倒。人们只记得自己是紫衣嫦娥的师妹,却有不少人连自己的名字绰号都记不得。
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一个金龟婿。她又找上门来,把自己赶走。还要逼自己去嫁一个土司!口口声声说的是为自己好,结果呢?姑奶奶前脚走,后脚你就偷了我的男人,还有脸叫为我好?
张青砚越思越怒之下,不由痛哭失声道:“严公子既已摘了月宫嫦娥,又何必再来见我这粗鄙丑妇?便让我烂死在这店里,也不会有谁掉一滴眼泪。我如今有家不能回,有门不能归,只怪我把一份相思所寄非人。你……你走吧。”
严鸿素来对张青砚也有好感,也知道她对自己印象不差,如今张青砚这句话,却是在变相表白了,严鸿忙来哄她,“我与你师姐虽成连理,但心里可也装着你啊。”他又把夏紫苏离开自己的事说了,盼着她们姐妹一体,好歹也能帮自己劝夏紫苏回来。
张青砚心内发狠,将头一低道:“严相公,按说师姐与我情同手足,在这个世上,她是与我最亲近之人。我不该说她的事。可是小相公你报了我张家大仇,便是小女子的恩公,骗你也是不该,你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严鸿一愣道,“张姑娘,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张青砚长叹一声:“也罢,我宁可担上个不讲情义的名声,也不能见恩公上当,只好说实话了。小相公,你可知我水月庵门规森严,俗家弟子虽可婚配,却也要师门首肯。若是无媒苟合,胡乱妄为,便要受门规处置。门内僧俗弟子每年都要验身一次,看谁失了清白。”一边说,一边起来,转身给严鸿倒了一杯茶。
严鸿也听夏紫苏说过这条,知道这也是水月庵的一种自律方法,毕竟江湖女子名声不好,若是再不加管束,放任弟子在外面胡乱妄为,整个门派的声誉都要受影响。不过这戒的只是肆意妄为。对于明媒正娶的男女之事,事实上,只要女方家里同意,水月庵一般倒是不会硬出来做恶人。
他便点了点头:“这一条,我也知道的。”随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味清香,算不得稀奇,倒也不赖。
张青砚又道:“可是女儿家行走江湖,凶险万分,一不留神,就遭了贼人毒手。当年门内颇有些前辈吃过这个亏,若是为了这事儿,反把女弟子再加惩处,岂不是雪上加霜?因此后来便改了门规,若是女弟子被人欺骗或用强坏了身子的,不受门规惩罚,只是那男人就是水月庵的大敌,满门门派,以及同盟的门派全力追杀此男子,不死不休。”
严鸿赞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张青砚暗自冷笑,又道:“然而严小相公你却不知,我那夏师姐,一直苦恋邵景邵盟主。但就是碍着这条门规,她才不敢任意妄为。就怕师门迁怒邵景,毁了他的名声。”
听到此,严鸿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张青砚接着道:“她在海岛上委身于你,若是终身不能回归中原,自然万事休提。可是若是回了中原,她大可说是中了你的机关,被迫失节。师门只会把严小相公视为死敌,对于夏师姐却不会予以加害。她离你而去,也未必是回归水月庵堂啊。否则的话,她就该赶紧和你完婚,向师门申告你们两情相悦,明媒正娶。如今她不知去向,这么回避着您,又是什么意思?以我看,严小相公,你此后行走却得多加小心。你虽然手握重兵,又有火枪保驾,但我师门中高手甚多,自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是国朝栋梁,切不可疏忽大意。”
严鸿的脑子不算差,可是一来关心则乱,二来夏紫苏当日昏迷中连呼邵大哥这事,让严鸿一直耿耿于怀,三来邵景人中龙凤,也确实让严鸿在某些方面心中自惭形秽。张青砚又与夏紫苏师出同门,说来合情合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造谣中伤。他对于夏紫苏,固然是一片真心,但作为封建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的观点早已经自然而然渗透了21世纪**丝那原本纯情的内心。夏紫苏因为此事而离他而去,本来就让他心中不爽,如今张青砚这么解释其中疑窦,更是让他深以为然。
严鸿只觉得心中如同压了块大石头,眼前仿佛看到夏紫苏与邵景偷偷幽会的模样。又想起当初在岛上,在船上两人几多恩爱场景,如今若是换个男人享受那完美的娇躯,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想想夏紫苏对自己,先前是爱理不理,自己腆着脸费尽心机追过去,虽然得到了她的身子,但一旦离开海岛,她终于还是弃自己而去。而张青砚和自己其实投契得多,却仅仅因为相貌比夏紫苏稍逊一筹,害的自己不识愚贤,薄待了佳人。看眼前的张青砚,本也是姿色出众,武功高强的女侠,却为着自己相思成病,清减如此。
想到此,严鸿百感交集,胸中气血翻腾。他连喝了两口茶,拍拍张青砚肩膀道:“你师姐本是江湖女侠,她的心思,不猜也罢。不提她了,你的身子怎么病成了这样?可请了郎中来看,方子在么?我回头拿到太医院让那的人看看,需要什么好药,我只管去拿。”
张青砚哽咽道:“我的身体,不劳你管。我自己瞎了眼,把心给了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那人从未正眼看过我,最多只肯在盘缠里夹带一把角梳,拿我当个粉头应付。可谁让他为我报了家仇,谁让我在佛前发誓,替我报仇者便是我的夫君!谁让我见这人肯对个女贼念念不忘,便琢磨着对我也能有情有义。你们男儿都是一样,因为师姐漂亮,便认定她是好人,是仙子。我便是那路边的野草,不值钱的。你回京这许多时日,可曾想过来看我一眼?若是我病死在这客栈之中,你多半也不知道。”
严鸿道:“这叫什么话?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清楚?你号青衫龙女,我便要做个大明柳毅。我这几日,你知道多忙啊,要见天家,要见陆大都督,还要应付各路部堂,连月蓉房里都没去得。这不今天,我放着多少要事不做,也要来看你么。”
他这一通花言巧语果然起了作用,张青砚道:“你此言是真?连孙姐房里,你都没去歇着?”
严鸿顾不上亏心,摇头道:“真没有啊。我这几天在书房里通宵达旦,你要知这倭寇是平了。但是这事怎么跟朝廷上分说细节,怎么替有功人员讨要赏赐,一些尴尬处如何遮掩,这些可都落在我身上。结果又听说你病了,我这不就把公事都扔了便跑来了么?”
张青砚明知他这话里,能信的不足五成,但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自己已经落后夏紫苏一步,此时不追回来,难道把男人推出去?于是便收了戚容,故做感动状:“小女子一江湖草莽,得蒙相公不弃,肯拿我当个朋友,便心满意足。不敢让相公耽误公事。我这病,是以为你把我忘了,才引起来的。如今知你心思,这身子便算好了三成。可是你既与我师姐成了夫妻,咱们怕是有缘无份,我将养过这几天时光,便告辞回山。若是师姐果然回山,我就替你把她劝回来,成全你们百年之好,我自落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罢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五章 再作萧史
615 再做萧史
严鸿闻听,急忙伸手攥住张青砚的手道:“这可不成。你病的这么重,哪能走?你放心,太医院的太医们,皆要听我的,我回头就把好大夫找来,替你看病。”
张青砚吃他抓住双手,轻轻挣扎道:“快放开。这样拉拉扯扯,若给人看见,我还要不要活了。”
严鸿见她羞涩模样,更觉心动。此时这院落里便只有他们二人,他胆子也大了,也不放手,只问道:“方才我看你腿脚不大灵便,可是腿伤着了?”
张青砚嗔道:“还不是被你冒冒失失来叫门,急着下床给你开门,不小心崴着脚了。”
严鸿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崴的厉害不厉害?万一伤了筋骨可不好,快让我看看。”说着,也不顾张青砚反对,就把她硬从椅子上拉到床上,伸手便去脱她的扳尖云头靴。
张青砚忙作势虚掩道:“别别,别脱我鞋!”一只玉手搭上严鸿的手腕,却是娇弱无力,哪里还来的及阻止?转眼间,鞋袜都被严鸿脱掉,露出柔若无骨的莲足。
此时女子的脚几乎可以视做第二性征,张青砚毕竟是个姑娘,几时经历过这种阵仗?羞的面红耳赤,心头狂跳,心道:今日看来多半是躲不过了。她虽然处心积虑,安排下套路,这会儿心中却也是乱码一团,一忽而盼着来个伙计敲门,或是郎中问病,把这事搅了。一会儿却又想。若果真有人来搅此事。那将来非宰了他不可。
严鸿那边脱了罗袜。看着那洁白如玉的脚儿,不禁心神荡漾,伸出手抚摸她的脚弓道:“张姑娘,你人美,脚也美。”
张青砚道:“你……你快放手,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要喊人了。”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与其说是呼喊。不如说是讨饶。这话此时说出来,直如火上浇油
严鸿只觉四体百骸热血奔涌,这个青衣女侠当初何等超凡出尘,可后来对自己一向青眼有加。如今二人相对,哪里还安耐得住?他微微笑道:“张女侠,任你叫破喉咙,店东也是不敢进来的。让我摸摸看,你这骨头崴伤了没有?”说着便将张青砚另一靴袜也除了。一对玉足尽入掌握,张青砚呼吸都有些急促,只得哀求道:“我骨头没坏。崴的也没多厉害,严小相公。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
严鸿却已经开始替她按摩起来,边按边道:“那不成。这小病不养,就成大病,真到厉害了,便不好办了。我手法挺好的,你一会就知道了。”不多时,张青砚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落,脸彻底羞成了红布,只是哀告道:“严小相公,严大钦差,你如今已是我的姐夫,与我这般相戏,让我怎生做人?”
严鸿此时也被撩拨的发了,说道:“你对我既有心意,便干脆随了我,岂不皆大欢喜?今天便是好日子,咱们莫辜负了好时机。”
张青砚一身武功何等高强,虽在病中,但只需随意一击,便足以将严鸿打翻在地。可这青衫龙女仿佛一身武功尽失一般,虽然拼命的挣扎,却丝毫摆脱不了严鸿的掌握。那如同擂鼓般的粉拳乱捶,更是助长了严鸿的**。他开始动手去解张青砚的鸳鸯带。
张青砚似乎是怕闹出动静被人听见,只是不断的挣扎,小声哀告。可她越挣扎,身体就难免与严鸿产生摩擦,简直就是抱薪救火,势得其反。严鸿呼吸越加急促,解开带子之后,用一只手抓住张青砚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衣服。
张青砚已经被吓的不知所措,只是拼命反抗着,口中道:“姐夫,别这样。我们不能这样的啊。不能对不起月蓉姐啊!”可她这姐夫两字,就如同是在火药引线上扔了个火折子,瞬间便引爆了严鸿的**,惹的他更加疯狂。
比甲、褶裙、主腰、小衣一件一件被扯下来扔到地上,与严鸿的道袍中衣,胡乱扔在一处。往日里纵横江湖的青衫龙女,已经被京师恶霸小阎王剥成了白羊。张青砚依旧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一边推拒一边哀求道:“姐夫,不要这样。我还是个姑娘啊。”只听严鸿笑道:“别怕,你马上就不是姑娘了。”
直到风雨停歇,张青砚将背对着严鸿,双肩不住抖动,传来抽泣之声。严鸿此时欲念初消,看着床单上那鲜红的梅花,也知自己夺去的是这姑娘最宝贵的清白。他轻声道:“青砚,我这副人肉药引子,可不是你治病的良方?”
张青砚也不回头,呜咽道:“你得了便宜,何必卖乖?是我命苦,心里有了你,便知道早晚逃不脱这一步。我在神前发誓,谁替我报了家仇,我便任他处置,因此便是你方才用强,我也不敢动用武功,生怕伤了你。可是你,你却这般欺负我,我还怎么有脸去见姐姐啊。你走吧,别管我,我上吊投井,也与你没关系。”
严鸿见她那羊脂白玉般光洁无暇的脊背,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仍忍不住心中摇荡,伸手一揽她的纤腰道:“青砚,我会好好待你的。”
张青砚掩面道:“你做都已经做了,何必还用好话骗我?出了这事,也是我的命苦,我决不讹你。师门那边,就是要将我处死,我也认了,省的生在这世上受苦受难。”
严鸿道:“你说的什么话?青砚,你对我的心思,我早明白了。休说咱们在慈溪相见时,你对我便颇为有礼,济南城下又曾救我性命。单说刚才,若是你对我无情,两三下就把我打残废了,又怎么会与我做这神仙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知道,我是相府长孙,如今陆大小姐和徐大小姐都想要与严府联姻,我连自己的正妻胡晚娘都保不住。可是,除了正妻之外,我自有给你的安置,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张青砚道:“你此刻说的好,将来见了师姐,你定是照样将我扔到一边不闻不问,说不定还把我当成了败坏她名声的刁妇。与其那样,不如我趁早离开,免得到时候碍眼。”
严鸿道:“青砚,人说你美貌不及你师姐,可是论起你我的投契,却又在你师姐之上了。放心,夏紫苏便是如今就出现在我眼前,我也不会为她伤你。若是她当真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跟她没完。”
张青砚这才放下手来,将身子贴到严鸿怀里道:“小相公也不必如此,再见师姐时,不如仔细问问,再做道理。你只要肯对我好,我便什么都不要,只做你的外室,也心甘情愿。”又问道:“我……我方才可曾抓疼了你,让我看看,破了没有。我不是不愿意和你好,只是你刚才太吓人了。”
严鸿见这女侠在自己面前俯低做小的模样,登时又来了精神,翻身上马,纳刀入鞘,又是一场好耍。等到尽了兴头,张青砚嗔道:“你要活活弄煞人家了,将来可怎么受的了你?我回头也要像姐姐那样,养几个丫头在身边,免的被你弄死。”
男人听这话,心里都是欢喜的,严鸿笑道:“放心,等将来你过了门,我便由着你挑拣丫头。”
张青砚一副小鸟依人模样,将头埋在严鸿怀中:“你肯给我个名分,是我的福气。就是怕你家大娘子容不得我,连京师都不许我待,那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严鸿道:“你放心,兰贞不是那样的人。等到我和她的婚事操办完了,就纳你过门。”
张青砚道:“我全听你的,你便让我做一辈子没名分的野女人,我也认了。不过你当下,先别忙着琢磨娶亲,还是想着怎么处理那胡晚娘的事吧。”
严鸿这才想起,月蓉叫自己来,就是说张青砚对胡晚娘的事,似乎知道些什么,结果莫名其妙的自己和她滚了床。问道:“青砚,我听月蓉说,晚娘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先养好身子,等什么时候想说再说。”
张青砚心道:不用这种方法,我怎么把你钓来?口中则叹了口气道:“我得了你这药引子,病已经好了六成了。晚娘这事吧,我本来是想着,说了就是得罪人的事。尤其站在孙家姐姐的面子上,说这话别人以为她构陷争宠呢。与其让姐姐说,不如让我说。说完后,你大不了翻脸,我跺脚走人便是。可是如今,咱两成了这样,我若说了,你又以为我挑拨离间,还是别说的好。”
严鸿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道:“顽皮,又耍什么花招!有话快说,否则当心我的家法!”
张青砚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待会不许翻脸。你的晚娘啊,我看多半有些问题,说不定心里,还装着别人。”
严鸿闻听,心头一震,问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