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金刚绝禅
夏紫苏闻言,蛾眉一挑,就待拔剑。严鸿要紧止住她,轻声道:“莫要冲动。现下这艘船上,咱们只有这里四个加四名水师军官,他们人多,莽撞不得。且这帮人还不知道来历,若真是冲我来的,只怕十有七八就是那白莲教余党,却不知你说那甚么金刚佛在不在船上。”
叶正飞也压低嗓门道:“依我说,既然这船有问题,咱要紧换到海沧船上去,免得遭个措手不及。”话没说完,船身猛地向左一倾。叶正飞下盘尚且稳当,严鸿却跌了出去,幸亏叶正飞拦腰把他抱住。严鸿稳住脚步,却看夏紫苏一条玉臂伸出一半,似待要拦截的样子,心中大为不悦,借着站稳的机会,狠狠踹了叶正飞一脚。当啷一声,一碗烧鱼滑出托盘,滚到舱板上面,打个粉碎。
却看船舱外面有个人头一晃而过。严鸿心念一动,拍案道:“给老子滚进来,晃什么晃!”
片刻,两个水手点头哈腰的进来:“钦差大老爷有何吩咐?”
严鸿怒道:“本官奉天子之令,巡防海疆,你等须知不可怠慢。这是什么猪狗食,拿来给本钦差?你们都来,与我把这些菜都给本官吃下去,再来说味道如何?”
却看那两个水手脸色一变,一个年长的赔笑道:“钦差大老爷,这是船上大师傅精心给做的,小的如何敢吃?老爷既说不好,小的且去叫大师傅再做一份。”便要退出。
石进孝见机甚快,赶紧喝道:“站住!钦差大老爷赏你们吃的。有甚么敢不敢的?快与我吃了。剩下一口。仔细打断你们的狗腿!”说着把几碗菜往前一推。
那两个水手脸色又变了两变,再对视一眼,那年长的谄笑道:“是是是,钦差大老爷赏赐的美食,小的如何敢不吃?这就端了下去,和同伴们分享。”说罢上前一步,将几大碗菜连托盘端了,待要出门。
石进孝又喝一声:“你这杀千刀的狗才。钦差大人叫你吃,你两个就当面把这菜吃完,分什么享?快吃,不然别怪老爷我下手狠!”
年长的水手一哆嗦,正好船身又是一倾,那托盘从手上滑下来,几碗菜都打碎了。他要紧谄笑,跪下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打碎了钦差大老爷赏赐的菜。请老爷恕罪。”一边磕头,那些菜肴都抹到身上。自是吃不成了。
严鸿勃然大怒,忽然高喊一声:“动手!”但听一声轻响,夏紫苏长剑出鞘,那个年长的水手咽喉顿时多了一道血口,手捂着跌倒在舱中,双腿扑腾,却发不出声来。夏紫苏一剑既出,不等收回,已将那年轻些的双腿大筋挑断,扑倒在地。夏紫苏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剑指那人后心道:“区区小贼,也敢算计朝廷命官。你等还有何伎俩,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虽然痛的满头冒汗,却是咬牙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尔等狗官,今日难逃公道!”夏紫苏大怒,知此人为白莲教徒,那还有什么客气。抬手一剑,将其刺死。
石进孝道:“事不迟疑,钦差大老爷,咱们速速招呼海沧船过来,脱此险地!”夏紫苏当先仗剑跃出舱去,石进孝护着严鸿随后,叶正飞断后。刚一迈出舱门,严鸿不禁暗暗叫苦。但见头顶黑云笼罩,海中恶浪翻滚。座船的三张帆都已落下,只剩三条光秃秃桅杆,可在这波峰上下,依然是摇摆不停。此刻风浪大作,稍远处的景物依然看不清楚。但隐约可见跟在座船后面的海沧船,随着风浪或起或落,眼看将要倾覆。
严鸿顾不得紧张,高声呼叫:“陈百户!刘总旗!快快过来!”
却听一个粗豪的声音怪笑道:“严大钦差,你叫这几个广东的狗官作甚?莫非要他们招呼海沧舟过来?我劝你消停些吧。别说这会儿风浪大作,海沧舟上看不到信号。就算看到了,他们如何能在这风浪中接人?就算把你们接上官船,这等风浪,也不过是一道葬身鱼腹!”
这最后一句“腹”字刚刚喷出,却有一物急速飞来,劈胸打向严鸿。叶正飞眼疾手快,要紧向前一步,双掌一挡,将那物事挡下,却也痛的忍不住闷哼一声。那物事掉到地上,严鸿看时,竟是四个广东水师军官的头颅,用发髻拴在一起。
严鸿正在惊怒,夏紫苏已然前进半步,仗剑厉声道:“金刚佛,你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便听那粗豪的声音嘎嘎大笑:“好好,夏女侠果然冰雪聪明,居然识破了我的来历。只是如今你等已深陷罗王,别说你紫青双侠只有一人在此,就算你师父亲自前来,也难逃公道!严钦差,别看你这随从有战船四艘,官兵二百,可他们都要做龙王爷的客人啦!”
严鸿循声看去,那说话的人正站在主桅之下。但见此人身材高大魁伟,竟似比那曾家兄弟还要大上半圈。头上光亮无毛,黑红面皮,浓眉阔目,狮鼻大口,一脸虬髯。他太阳穴高耸,臂膀上肌肉虬结,更兼上身**,露出那如钢浇铁铸一般的肌肉,在身上绣着朵朵盛开白莲,白莲之上更有一怒目罗汉,手持宝杵。手中提了一条镔铁禅杖,虽尚未动手,已然势如狮虎之威,真不愧“金刚”二字。
身旁站的,却是那船老大张翠,得意地笑道:“严大钦差,这广东福建一带洋面风云,哪个比我更知晓?今日引你们到此绝境,正是要你们知道海上风暴的厉害!哼哼,就算佛爷不动手,这老天爷也饶不了你们!什么朝廷战船,什么艨艟斗舰?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又算个什么几把玩意!”
严鸿闻听,心想麻痹整个一个被王二小引到埋伏圈的日本鬼子兵待遇啊。他怒道:“贼子!难道在这风暴之中,你还能幸免么?”
金刚佛闻听大笑道:“鹰爪孙,你懂什么?纵然为教而死,死后魂魄得入真空家乡,有什么可怕?尔等死后,魂魄永陷黑暗地狱,佛爷才不在乎这臭皮囊!再者,我家张老大喝了几十年海水,熟知船情,除掉你们之后,莫非还愁没有脱身之法?你们那些官兵就没这好命了。”说罢,哈哈大笑,笑声在这风暴之中,却也听得清楚。这艘船上共有十余名水手,如今有几个尚在各处操船,剩下的也都散在金刚佛周围,一起大笑。
却听夏紫苏冷哼道:“绝禅贼秃,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居然还想先除掉我们再从风浪中脱身?连那白莲教总坛的齐远山、柳成荫两个老怪物,都已死在我忠义盟手下,就你们白莲旁支,根本就没有一个能打的,还有谁能挡的住我一剑?今日且不说这风暴,待我先将你这帮妖魔扫荡完毕!”
绝禅听对方称呼自己白莲旁支,勃然大怒道:“放屁!全是放屁!老子明明是白莲正宗,赵教主门下。山东那的才是旁枝,你这小娘皮不要胡说八道,颠倒黑白!”说着,大吼一声,手提禅杖,向夏紫苏猛冲过来。显然这位彪形大汉对这旁枝还是正宗的问题十分在意,已经成了魔障。
夏紫苏随口一说,趁他暴跳如雷,猛扑过来的当口,将身一纵,避过来势,却朝船左侧冲去。她足不点地,剑在人前,人随剑走。左舷站的三名白莲教徒之见一团紫影扑面而来,待要抵抗,早有两人咽喉中剑,倒在舱上。第三人急忙闪避时,腿上早着。此时恰好船又猛往右一转,但听一声惨叫,那伤者连同两具尸体,一起滑入大海之中,顿时被波涛吞没。
绝禅见势,收住步子,狞笑道:“夏仙子好计谋,贫僧居然被你引动了嗔念,罪过罪过。不过凭你一人一剑,可布不出那玄女剑阵,还是乖乖丢了兵刃为好。对了,你何不入我门中,做个仙姬?以你的姿色,可为诸部仙姬之首,号令千百天女。等到圣教大业一成,灭了朱明伪朝,杀光朱氏一脉,为你祖父报仇,何乐而不为?”
夏紫苏闻言,气得粉面绯红:“呸!绝禅,枉你也曾是三宝门下,居然甘为魔教走狗!今日我就要替那些死在你手中的无辜报仇!”她水月庵与白莲教势同水火,一遇白莲教徒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那白莲教中仙姬,与娼纪并无本质区别。绝禅竟然要她为此勾当,虽明知是挑弄之言,依然大感受了污辱。羞怒之下,长剑一闪,向绝禅劈面刺去。
绝禅哈哈大笑,也迈前一步,禅杖挟风打来。他那条禅杖怕有上百斤,夏紫苏的剑不过数斤分量,万不能与他正面相碰,要紧转刃避开,刺他左胸。可那绝禅身形虽大,绝不笨拙,更兼神力过人,禅杖回旋,又冲夏紫苏肩头打来。
两人瞬间已斗了十余回合。夏紫苏身法轻盈,灵动远在绝禅之上。但她的剑法有个缺陷,就是利攻不利守。平日有师妹配合,这个弊端不算明显。今日独对强敌,更是以少战多,这个问题就逐渐显示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王尔古雷(上)
且说夏紫苏挥剑与绝禅战做一团。那绝禅下盘功夫极好,在这狂风大作,船只颠簸的情况下,双脚稳稳踏定,俨然有泰山之固。他方才被夏紫苏激怒的莽撞已经消除,边挥舞禅杖边说道:“我让人在菜里下了毒,没想到你们倒机灵,全都白费了力气。不过也好,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娘子,若是被毒到七窍流血,未免太煞风景,不如你乖乖扔了剑,与佛爷同参这欢洗禅法。你放心,我在教中武功第一,没人敢惹我,只要你从了我,就不必再去陪别人。若是佛爷满意,说不定还能饶了你那小青郎的命,你看好是不好?”又有数名白莲教水手,各提兵器上前围攻。
夏紫苏自负武艺出众,却没想到这金刚佛如此了得,自己到平地上以一对一,鹿死谁手也难知晓。更何况如今身在风浪之中,金刚佛比她更为适应,更兼以少对多,敌方还有帮手。虽恨对方嘴里不干不净,气得柳眉倒竖,可面对强敌,却无什么得手取胜的妙法。
尤其听绝禅言语粗鄙,若是一旦落到对方手中,那下场之惨,简直不堪设想。她虽然怒火冲天,也顾不得争斗口舌,只是施展开师门剑术,一时间连出杀招,先后又将两名水手刺成重伤。
严鸿见夏紫苏陷入重围,待要上前助战,石进孝轻声道:“恩师别去,夏氏武艺高强,你我去了也是拖累!”说罢抽出腰刀,上前一步,拦在严鸿身前。这当儿。剩下几名白莲水手。正与叶正飞交锋。叶正飞武艺虽远不如夏紫苏和金刚佛。但对上这些教匪,也不落下风。厮杀一阵后,将两名教徒砍死。剩下的被叶正飞逼得绕着桅杆败逃。
叶正飞杀退白莲教徒,往金刚佛那里看了一眼,却埋头往船舱里跑。严鸿正在诧异,叶正飞已经提了两支装好弹药的鸟铳又走出舱门来。此时夏紫苏已然落了下风,被金刚佛的禅杖裹住,只是左躲右闪。可两边还有几名白莲教徒,刀枪齐上,使她腾挪也没这么便当。
又战数合,金刚佛禅杖劈头打来,夏紫苏双腿一纵,向后闪避,后面却有一名白莲教徒手持短矛,朝她背心刺来。夏紫苏心知不妙,虽则这白莲教徒武艺寻常,可自家正在向后急纵。身尚凌空,难以避开。正待运劲腰际。等敌人兵刃将要及身时猛然沉落,却听一声震响,身后那名白莲教徒扑地仰倒。
又听得叶正飞高叫:“夏女侠,这边来!”夏紫苏闻言,顾不得多想,身再一扭,金刚佛的禅杖也擦着她的纤腰掠过,若不是她这一手铁板桥使的及时,只怕当场便要香消玉殒。叶正飞只看两人拉开距离,便举起第二支鸟铳,待要瞄准。不料金刚佛看见火光,大吼一声,嗓门简直盖过枪响。吼声未落,人沉肩急冲,已到了叶正飞面前。
此时叶正飞刚刚把火绳点燃,金刚佛禅杖已经拦腰打来。叶正飞急忙纵身避过,不防金刚佛左手铁拳,又劈面重击。叶正飞身在半空,闪避不及,只得横过鸟铳抵挡。只听一声闷响,连人带枪,被金刚佛打得倒飞出去五尺,端端滑出甲板,坠入海中。
严鸿在后面看的分明,不由惊的“啊”了一声。金刚佛打叶正飞落海,又捡起地上发过一次的鸟铳,双臂用力,咯的一声,竟将鸟铳生生扳断,狞笑道:“严大钦差,你的手下用火绳快枪,也只能伤些寻常角色,却敌不过我绝禅的神功!”
此时剩下的几个白莲教徒也聚集到金刚佛身后。金刚佛吩咐张翠和另一个膀大腰圆的水手道:“那胡子大汉已经被佛爷我除掉,你们两个去对付那两个狗官。这夏仙子交给佛爷我收拾。”这次白莲教行刺的主要目标就是严鸿,此时看到正主,自然得安排人专门对付。但毕竟夏紫苏才是敌方主力,因此金刚佛无法分身。
张翠和另一名水手已经提了兵器,杀向了严鸿、石进孝二人。二人后退几步,石进孝堵住舱门,严鸿拿了里面的酒坛、碟子、板凳等物就丢出去。那两个水手破口大骂,一时却也没法。等到僵持了一会儿,里面丢出来的东西变成了被子、枕头。张翠等人狞笑数声,大步抢入。石进孝一边舞刀,一边后退。谁知方到舱门口,一声闷响,张翠惨叫着倒在地上,胸前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四肢抽搐,再也爬不起来。
原来严鸿扔了一阵东西,忽然想起自家身上有火器,要紧掏出来,又在石进孝身后轻声提醒一句。石进孝当即退后两步,放白莲教徒进来。那张翠冲在前面,哪里防到严鸿手中握的是火枪?严鸿窥得准,抬手就是一枪。他在壕境得叶正飞建议,练习了一段时间,枪法大进。距离又近,对方又无防备,因此一枪奏功。这却是严鸿第一次在实战中杀人。
另外那个水手没想到这狗官手中,还有如此厉害的火器,一时有些怯阵。此时石进孝拿着腰刀,已经和他战成一团。这石进孝并无什么高明武功,然而知道此刻生死关头,仗着一股子狠劲,亡命搏击,竟然不在那白莲教狂信徒之下。严鸿见两人打得紧张,待要开枪,又不好瞄准,于是拔出绣春刀,走到门口,夹攻那敌人。
两个人以二敌一,顿占上风。那白莲教徒的本事也不算如何了得,这一来便招架不住。他心知此刻前后受敌,若不能打赢,连跑都跑不出去,于是只是咬紧牙关,向严鸿猛扑上来,大刀如风,劈头盖脑砍去。严鸿一时闹了个手忙脚乱。战了数个回合,那教徒大喝一声,一刀砍在严鸿胸前,满以为这一刀足以把严鸿来个开膛破腹。谁知刀刃到处,如同砍上了千年老藤。那严鸿只是惨叫一声,却不曾流一滴血。白莲教徒一愣之间,石进孝的腰刀也戳进了他的后腰。白莲教徒一声惨叫,回手奋力一掌,打在石进孝胸前,石进孝仰天便倒。却被严鸿劈面一绣春刀,将那白莲教徒来了个大开膛。
严鸿杀了敌人,心想幸亏陆兰贞妹子的这宝甲,果然名不虚传。眼下虽然吃了一刀,不过是隐隐作痛,影响不大。他随便撕块衣襟擦去脸上的血,再看石进孝,大约是摔倒时脑袋撞在船板上,已经晕了过去,好在心跳还在。这时听得舱外杀声不绝,他关心夏紫苏,要紧又一手提刀,一手提矛,走出舱来。
却见此刻围绕着夏紫苏鏖战的,除了金刚佛绝禅,只剩下了两名白莲教徒。但夏紫苏肩上,也有微微的血迹,不知是否受伤。他连忙高喊:“夏女侠莫慌,我来助你!”一边喊,一边眼睛往后面瞅,想瞧瞧自家的海沧战舰,如今是怎么个情况?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左右看去,波涛疾风之中,海上除了自己这艘座船,已经再无海沧船、小战船的影子。莫非都已经被惊涛骇浪吞没?
严鸿这边胆战心惊,金刚佛也是叫苦不迭。他没想到,两个凶悍的白莲教徒去杀两个官儿,居然还失了手。赵全一系原本好手就不多,这次在船上的除了金刚佛自己,也就张翠还算个二三流的角色,不想竟然被严鸿所杀。刚才和夏紫苏激战时,己方是数人围攻一人,但夏紫苏身法灵动,往来穿梭,只避着自家的禅杖,反而抽空杀死了好几个教徒,而身上只被白莲教徒的刀枪轻伤左肩。如今自己左右只剩两名打手,反而被夏紫苏趁机也刺中了两剑。好在及时运气罡气护体,因此夏紫苏的剑只及皮肉,不曾重伤。
金刚佛见严鸿出来,喝令仅有的两名党羽:“你等去将狗官严鸿杀死!”两名党羽得令,跳开半步,待要再去夹击严鸿。不料夏紫苏待其刚刚迈步,猛地抽身而起,从后掩杀。两名白莲教徒武功寻常,待要回身抵抗,早被夏紫苏两剑一一穿心。那金刚佛怒吼声中,禅杖劈头打下,夏紫苏闪身避开,咔擦一声,禅杖把甲板打了个大洞。
此刻这海上浪头似乎更大了一些,船只颠簸的更加厉害,时而船舷与海齐平,时而又被高高抛上浪尖。严鸿的手枪难以瞄准,又知武艺低微,上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站在一边,看夏紫苏和金刚佛单挑。
夏紫苏久战无功,心里也有些焦虑。又见叶正飞落海,估计凶多吉少,世伯石进孝在舱中不曾出来,生死不知。好在此刻白莲教余党基本杀尽,只剩金刚佛一人,彼此胜败,倒也是五五之数。又斗了片刻,眼看金刚佛越斗越急,似是要乱了章法。夏紫苏心中暗喜道:这贼秃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镇定养气的功夫实在是不到家。
只见绝禅久战无功之下,猛的将手中禅杖向一边的严鸿掷出。夏紫苏没想到这莽和尚竟使出这种招数,急忙叫声“小心!”,也将手中宝剑飞掷而出。她的力道虽不如绝禅,然而剑轻杖重,因此后发先至,却在那禅杖的头上点了一点。铛的一声脆响,宝剑被撞得倒激而出,而禅杖的去势也已打歪,端端从严鸿身侧一尺掠过,噌的一声,插入船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王尔古雷(下)
说时迟那时快,金刚佛禅杖出手,趁夏紫苏飞剑救人之际,连环铁拳捣至。夏紫苏哪敢硬接,身形一飘,避开双拳。只是船上地方狭窄,她这一避,人已落向海中。危急之时,夏紫苏左手袖中飞出一条彩带,缠在船边的护栏之上,稍一借力,又顺势飘回。这一招虽是间不容发的险峻,然而身形曼妙,如同凌波仙子一般。严鸿方才见那条大铲在自己眼前飞过去,本来吓的是魂不附体,见了这等身法,也不由叫了声好。夏紫苏踩上船板,几个起落,将宝剑抄在手中,又向金刚佛奔去。
金刚佛见夏紫苏去而复回,要紧奔向严鸿,一则想趁机结果这钦差,二则捞回自家的禅杖。不料又被夏紫苏截住,二次缠斗。金刚佛只得随手捡起一把腰刀。这一回他手里没了趁手兵器,那腰刀总嫌太轻太短,虽则舞动起来呼呼风声,总是招式不给力,被夏紫苏数次刺中。
虽然金刚佛护体硬功厉害,浑身上下如同个龟壳,夏紫苏宝剑刺来,只是皮肉之伤。然而万事都有限度,护体功施展一则颇耗劲力,二则受伤多了,血流不止,却也难以持久。夏紫苏眼见只要再斗上一阵,对方功力不济,便要遭殃,不禁面带冷笑,一口宝剑舞动起漫天光华,只是寻隙游斗,等待金刚佛自乱。
又斗了片刻,那金刚佛怪叫连连,挥刀乱砍,已是法度大乱。夏紫苏慧眼如电。早看到破绽。一剑如风直掠。从金刚佛刀背之上,直刺他左眼。刹那间,只听两声闷哼,人影翻动,夏紫苏的身子如同纸鸢一般飞出丈余,咔擦一声,直跌回了船舱之内。金刚佛左眼处血肉模糊,身子摇晃。面上表情狰狞。甲板上,则扔了半截利刃。他脸上鲜血流淌,嘴里却是狰狞大笑:“一眼换一命,佛爷的生意值了!”
原来这金刚佛面粗心细,为人狡诈,又颇善于伪装成莽撞之徒,暗中却毒计频出。当年少林大师们就多是被他外貌所骗,当他是有勇无谋之辈,从而吃了大苦头。此刻他自知虽然一身外家横练厉害,可是夏紫苏手段高明。两下交锋竟是占不到便宜,反而连趁手兵器都失落了。如此打的长了。多半落败。
想到此,金刚佛出了险招,故意卖个破绽,引夏紫苏来刺他左眼。待夏紫苏剑尖来时,他右手腰刀刀背奋力上掠,格挡宝剑去势,免除穿脑丧命之虞。左掌则从上而下,翻转劈来,拼着一眼残废,也打中了夏紫苏一掌。
眼见夏紫苏被打飞入舱,金刚佛欣喜若狂。他虽则丧了一目,然元气尚足。那夏紫苏吃了自己这开碑裂石的一掌,只怕一条命已经送掉大半。而敌方剩下的两人,不过是纨绔子弟严鸿和穷酸官儿石进孝,让他们两只手也不是自己对手。金刚佛一想到,大名鼎鼎的紫衣嫦娥即将落入自己手中,任他摆布,不禁心花怒发,觉得这残废的倒也值得。当即,他一边取药止血,一边放声狂笑。
那严鸿本来在外面观战,一见夏紫苏受伤,赶紧一头扎进船舱里。进去之后,关上舱门,却见夏紫苏已经勉强站起,扶剑而立,嘴角边沁出血红。
见是严鸿进来,夏紫苏急道:“你……你快想办法逃!我死也不会落到那妖人手中。没想到,那妖僧居然练了密宗大手印。”
严鸿听她说话中气虚弱,知她受伤不轻,上前道:“让我看看。”说话间,到箱中取出锦衣卫中配发的药囊。这药囊中有内外伤药,避瘴丸药,也有各种治疗时疫的药物。药分三六九等,严鸿身为锦衣卫高官,享受的自然是最高级别。而且别人一般只发一个药囊,可他的药囊却有五个,里面的药物更是价格昂贵的灵丹妙药。
严鸿此时不管那许多,那几丸治疗内伤的灵丹,如同不要钱般,就送到夏紫苏嘴边。夏紫苏张口吞下,咀嚼吞服,这些药物比起武林中各大门派所谓疗伤圣药,功效强出何止十倍?只是再好的药物,也需要时间行开药力,可大对头又怎么会给自己这个时间?
此时,舱门外传来金刚佛的狞笑声:“哈哈!好一对郎情妾意的野鸳鸯!夏女侠,老子与你打个商量。你若是乖乖的从我,让佛爷快活一番,待我快活之后,便给你们来个痛快。你若是不肯从了我,我先把你点了穴道,在你情郎面前玩个够,然后再当着你的面,将你这小情人的骨头一根根掰断,看你那时候是何神情!”
严鸿也知夏紫苏人间绝色,若是落到这无恶不作的妖僧手中,必受凌蠕。他横身拦在夏紫苏身前,对她道:“你放心,只要我严鸿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这个贼和尚,再伤到你一根头发。”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舱门碎成几片,金刚佛迈步排门闯入,双腿叉开,仿佛罗刹巨魔般狞笑道:“想不到,京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厚颜无耻的小阎王,还是个多情种子。既然如此,佛爷就让你看着,咱白莲教的香主,怎么睡这个夏仙女。这戏份,平素里见不得吧,哈哈!”
金刚佛虽然伤势也不轻,不过白莲教自有秘术邪法,忍受疼痛的能力远胜常人。因此利剑刺眼之痛,于他也只是皮肉之伤。石进孝躺在一边,死活不知,他也懒得理会,只是一步一步朝严、夏二人走去。他还有意放慢脚步,为的就是追求猫儿戏鼠的那股乐趣,口中道:“夏仙子,你若是乖乖让佛爷替你破伸,我便让你的情郎,死的痛快点。要知道,佛爷杀一个人能一击毙命,也能让他嚎上三天才死。再说,佛爷我跟那些西域喇嘛,可不止学了大手印,还学了双休功法……”
猛然他瞪大右眼,见严鸿举起双手,手中各持一杆短枪模样的东西。金刚佛咋看一惊,旋即冷笑道:“洋枪?小阎王,你吓唬得了谁?佛爷就站在这里,等你点火绳。看是你的枪快,还是佛爷的拳头快?”
严鸿挡在夏紫苏身前,面对着比自己高一个多头,巨魔一样的金刚佛,缓缓逼近。他深知以金刚佛的本领,此刻若是暴起下杀手,自个的火枪根本就打不中。然而身后就是心仪的佳人夏紫苏,此刻便是装怂,也难逃一死,还不如硬朗一点,做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因此上,他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只把火枪缓缓瞄准。
金刚佛这边,认定严鸿是在虚张声势。就算严鸿这枪真能用,就这么几步距离,等严鸿点燃火绳,他早已一掌将其毙命。那叶正飞乃火枪高手,犹然不及发射,就被金刚佛打出船去,何况严鸿一个纨绔?
严鸿方才第一次在舱中用枪时,金刚佛还在恶斗夏紫苏,未敢分神,因此没见到第一次枪械发射时的模样。金刚佛所见过的手铳乃至鸟铳,都是火绳枪。这种转簧手枪当时在欧洲都是少见之物,金刚佛如何得知?
看严鸿手持双枪,无半点火星,却是紧闭嘴唇,怒瞪双目的模样,金刚佛更是觉得好笑。他高举那醋钵般的铁拳,越说越得意,离二人也越来越近。却见严鸿不曾点火头,只将手指猛然扣动。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金刚佛只觉得自己胸前、额头两处一阵剧痛,仿佛各中一拳。他自练成横练功夫以来,临阵对敌,身上不知中过多少拳脚,这又算的了什么。不过这一次的拳头,感觉打的略微重了点。
“原来……这西洋火枪,竟能无绳而发啊……”金刚佛如此想着,本待向前一步,打杀小阎王。却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手脚全不听使唤。片刻,那如金刚罗汉一般的身躯,无力的瘫软在地,胸前、额头两个窟窿里,鲜血汩汩流出,将那绣了满身的莲花,染的通红。这么一位名满江湖的凶人,在火枪面前,也还是没挺住。
夏紫苏中了金刚佛一掌,那力道何等厉害,四体百骸都是疼痛难忍。她方才强撑着站在舱内,只待敌人逼近,便使出最后力气,自杀以保清白。眼见严鸿忍住双腿打弯,咬牙挡在自己身前,却也不禁感动。待到金刚佛无声倒地,强敌一去,她顿感精神倦怠,一口内息运不上来,身子一歪,已经倒在严鸿怀中。
“这个家伙,居然是第二次救我了。”夏紫苏心头隐隐暗想。严鸿文不成武不就,这次能枪毙金刚佛,侥幸多于实力。然而正因为如此,他在之前的那一拦一站,更显得难能可贵。这会儿心中另一个人的影子,与严鸿的影子彼此搏斗,竟然再占不到半点上风。只可惜女儿家的心,终究不能给两个人。
不等夏紫苏心中二人分出胜负,却听严鸿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再出去看看。”
夏紫苏吸了口气道:“你且等一等。船上似还有几个妖人,要多加小心。”
严鸿扶着她坐到船舱里,把药囊递上去,见她自己取药服用,盘膝疗伤,这才放了心。于是取了绣春刀,磨了几磨,将金刚佛的首级砍下,说了句:“一切交在我身上。”提起首级,迈步走出船舱。(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风暴求生
严鸿此刻孤身一人,却敢出门,他心想的是,剩下这几个人,刚才都不来帮着金刚佛交战,多半没啥战斗力。当然,自个武力也很一般,不过,他还有一招,所谓擒贼擒王,威震敌胆。因此上,严鸿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左手提着金刚佛那笆斗大的脑袋,右手提着滴血的绣春刀,雄赳赳出来,对尚在掌舵的那几个船工道:
“尔等来看!这就是你们的领头人金刚佛,这厮胆敢行刺本官,如今已被本钦差斩杀。就凭尔等几个,还想送死么?迷途知返的话,本钦差承诺既往不咎,饶尔等性命!”
此刻若论战斗力,白莲教一方其实占优。这艘船上剩余的船工水手还有四人,而严鸿的洋枪虽好,但打完两发就得填弹,就算他保证弹无虚发,也打不过来。更何况船行颠簸,射击难度极大。只是金刚佛长的个头太高大魁梧,离得又近而已。夏紫苏和石进孝则是基本都丧失了战斗力,从实际战力看严鸿完全处于下风。
然而严鸿在船舱之中击毙了金刚佛。这金刚佛一身武功之强,乃是赵全派系内的第一高手。因此这帮外围教众对他更是奉如神明。如今见金刚佛都被打死,更觉得这个钦差身上不知有多少底牌未出,竟然不敢争斗。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船工,眼珠一转,跪倒道:“钦差大老爷,我等都是普通百姓,不是白莲教徒啊。只是受了那凶僧的裹胁,不得不听他号令行事。还望大老爷明查。如今我们情愿听从大老爷吩咐。只望能够减轻些罪责。大老爷开恩。”
严鸿点头道:“是啊,本官神目如电,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百姓。放心,本官从不冤枉一个好百姓,也不放过一个恶徒。这样吧,如今海上风暴起来,只要你们把船开回广州,本官在巡抚面前。保你们不但无罪,而且每人赏白银一千两,再发好地三十亩!”
几个水手听得这话,一个个磕头道:“谢钦差大老爷洪恩!”严鸿道:“起来,起来,这风暴大作的,赶紧去掌舵吧。”
恐吓完了那几个新附水手,严鸿回到船舱。结果却见石大人已然醒转,夏紫苏则坐在舱内盘膝运气。严鸿不敢大意,把双枪抓在手里。防备着那些水手再次反水。
过了半顿饭的光景,严鸿却觉得这条船颠簸的比方才要厉害的多。连夏紫苏都顾不得调息。睁眼问道:“这船是怎么了?”
严鸿等三人陆续出了船舱,才发现那些水手全都不见了踪迹。整个船在惊涛骇浪中团团乱转,一会儿颠起,一会儿落下,三人站都有些站不稳。石进孝猛然悟道:“小船!”
他们这条座船后面,带着一艘小船,为的是一旦有意外,做救生艇用。严鸿等急步来到后面,只见那小船早已不见了踪迹,船上只剩几截绳头。严鸿当下明白了,那帮水手都是死心的白莲教徒,自然不信官府真会对他们既往不咎,不过又怕严鸿的武力,因此才假意答应投降。趁严鸿回舱之时,这几个人偷偷割断绳子,乘坐小舟逃跑。再一看,这帮人走时,竟然把船舵也破坏了。
严鸿气得一拍船栏:“可恶,这帮贼子,早知如此,便该一枪一个,全部打死!”反正这会儿人已经走了,他乐的在这里充英雄。
石进孝却道:“玺卿息怒,下官看来,这帮贼子却也逃不了。”他一指右侧,过见一条小舟,载着那四个白莲教水手,正在波涛里面载沉载浮。片刻一个大浪打来,那船便倾覆了。
严鸿苦笑道:“贼子们逃不了,我们又如何?”
这时早已入夜,海洋中风浪更急。这一路争斗时,也不知船到了何处。石进孝道:“玺卿,贤侄,此刻情形危急,我等还得拿个办法。”
夏紫苏道:“世伯,我与严小相公,皆不熟悉海上。世伯既然对精通海中情形,可有什么良策?”
石进孝道:“精通、良策谈不上,我少时打渔,却也没在这么深的大洋中遇到过这种险恶天气。只是曾听当初打渔的老前辈说过几句,遇到风暴,要想活命颇为不易。如今这船上只咱们三人,万难保全,只能尽早弃船。不然,若等船只被浪打翻,连人卷入,那就十死无生了。”
严鸿道:“可是这海上并无其他船只,咱们的海沧船也不知所在,多半早被打沉了。这会儿弃船,难道靠人力游几百里回陆地么?”
石进孝看了眼桅杆,道:“这船的主桅,最是坚固,咱们只能先把桅杆砍倒,抱着桅杆,顺水漂流。至于飘到哪,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总比船翻后,沉没大洋强一些。”
恰好此时阵风稍稍平息三分,船的颠簸也轻了些。严鸿赶紧请石进孝去准备清水和干粮。夏紫苏待要来砍桅杆,严鸿道:“你如今哪还有力气?赶快回船舱运功疗伤,多恢复一分气力,便多一分希望。至于砍桅杆这种活计,交给男人就好。”
听他如此言语,夏紫苏嫣然一笑道:“严小相公,你这平素里金枝玉叶的衙内,也能做的了这粗活?”
佳人一笑,足以倾国倾城,严鸿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有些发酥。他一拍胸脯道:“只交在我身上。”四顾一看,便相中了金刚佛扔下的那条禅杖,于是费了吃奶的力气,举起这件粗笨兵器,先是几下砍断了缆绳,接着对着桅杆就砍。
严鸿自幼富贵,倒有把子力气。此时拼命而为,当真不可小看。那禅杖又甚是沉重锋利,他虽则挥舞起来很是费劲,但一下一下砍去,倒也成效显著,不多时就将桅杆砍了将近一半。
只是不多时,风又大了起来,浪头一阵高过一阵,船头不时没入海中,海水哗哗从船头流到船尾。严鸿的双脚已经齐踝浸在水中。片刻,石进孝从后舱拎着几袋水和干粮过来,高声道:“玺卿,砍断了么?船马上要翻了!”
严鸿跺脚道:“还没呢!我砍!”奋力举起禅杖,却忽然觉得双臂一阵酸软,又将禅杖扔在地上。看来是方才用力过猛,双臂脱力了。
此刻却见夏紫苏从舱内走出,说道:“严相公,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调息这一阵子之后,此刻面上却是神采奕奕,略带潮红。只见她轻叱一声,单手握住禅杖,竟然将这上百斤的大家伙挥舞起来,重重击在严鸿砍了一半的地方。只听那桅杆发出一阵咯吱声,渐渐折断,重重的落入海中,一头还搭载船栏上。
严鸿高声赞道:“夏女侠,好厉害!”话音未落,却见夏紫苏扑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十分难看,简直苍白得如同尸体。严鸿知道不妙,想来这武艺过人的美女,方才一击必然是用了什么透支生命力的办法,才有那般威势。严鸿心疼道:“你快回去休息一会,那药可还有?”
石进孝要紧道:“来不及了,快快抱住桅杆下去。最好用绳索绑在桅杆上,免得浪头太大,臂力不支!入水时,却须把靴子甩掉,不然甚是沉重,行动不便。”
夏紫苏怕石进孝是个文人,方才又被打晕过去,便抽出方才那条彩带,一端系在石进孝身上,另一端系在桅杆上,说道:“伯父放心,有小侄女在,保你无恙。”她这条彩带乃是师门一件宝物,质地坚韧异常,海水风浪再大,却也不惧。
严鸿见夏紫苏对石进孝这般好,心中一阵不平,却也不好说什么。他拿出锦衣卫捆绑犯人用的如意索,和夏紫苏分别在桅杆上绑好。三人都把靴子甩了,石进孝把干粮饮水在桅杆上拴住,严鸿又将双枪和弹药放好,抱住桅杆,一起纵身跳下船去。那桅杆被三人一蹬,从船上完全坠下,三人身体都浸在了海水之中,又一阵划水,便离那艘船渐渐远去。
此时海上的大风又急,浪头一个接一个劈头打来。三人几乎连眼都睁不开,也不知吃了几口海水。海浪翻滚,狂风肆虐,三人如同玩具一样被抛高又落下,只能拼了性命抱紧桅杆,死活也不撒手,趁着浪头盖过来的间隙,呼吸几口空气。而那艘船则在几个起落间,便已纷纷碎裂解体,船上各事物件四处漂浮。
这三人到了此刻,只能顺水漂流,任风浪推动。浪头起伏之间,夏紫苏身上拴的索带被拽断,亏得严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夏紫苏,才免了她被浪头卷走。此刻佳人玉手在握,严鸿全然顾不上yy,要紧再掏出一根绳索,将夏紫苏拴在桅杆上。三人奋力坚持着,被风浪推来推去,仿佛要把身上的骨头都打碎。待得风暴渐渐停息,三人却再也支持不住,先后沉沉睡去。
待等严鸿醒转,腹中饥饿难当。看天色早已明亮,只是依旧阴云笼罩,不见日头。看看石进孝、夏紫苏都在,石进孝双目半开半闭,夏紫苏却依旧脸色惨白。严鸿只觉天上的云在缓缓朝一个方向动着,想必是自己三人抱着的桅杆,被洋流推动,在往一个方向飘荡。此刻却也不知是哪个方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两脚羊
又过了好一阵,石进孝、夏紫苏先后醒来。大家随波逐流,分吃了一些干粮饮水,严鸿道:“使君,咱们这却是到了哪里?”石进孝苦笑道:“这大海上又没太阳,不见方向的,如何知道?只盼望别遇上鲨鱼,但愿着被这海流送到个有人烟的岛上,或者遇上船只,那便好了。”夏紫苏却是双目微闭,只不说话。严鸿担心她受了内伤,但问她时,她又不答。
这一日便阴沉沉的过去。夜里,三人浑身湿透,都冷得发抖。所幸现在季节尚暖,水温不低,而严鸿、石进孝等都尚健壮,还能挨得住。到第三日黎明,头顶云开,乃是个晴天。严鸿醒来时,看前方依稀是一个海岛,忙道:“那里有个岛!”这一喊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嘶哑。
石进孝、夏紫苏听到这声,都睁眼来。石进孝看了一阵海流走向,道:“玺卿,贤侄,请解开绳带。等我口令,咱们便弃了这根桅杆,一起奋力往岸上游。不然错过这个岛,可就不知下一步漂到哪里了。”
严鸿、夏紫苏一起点头。于是三人顺着又漂了一阵,石进孝看准方位,叫声“走吧!”三人撒手,带了包裹,奋力往岛子那边过去。这一段距离倒不甚远,连蹬带踩,很快就来到了岸边。不过石进孝、夏紫苏也都已没了力气。严鸿连拖带拽把那二人弄到沙滩上,自己也无力的四仰八叉的躺在海滩上,闭目睡去。
待到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严鸿睁开眼睛,才觉四肢百骸如同散架一般。那一旁的石进孝刚刚醒来,夏紫苏则好象还在昏迷之中。看所在的这个岛,倒也不小,至少有数里方圆。他们上岸这一面全是卵石沙滩,石头上有些苔藓。往岛中央看,却是地形渐渐走高,不见什么草木。
石进孝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对严鸿点手道:“恩师,这边来。”
严鸿不知对方卖的什么药。便跟着对方来到一边。只是隐约觉得面前的石进孝。双目神光炯炯,不似往常那般窝囊。而且看他精神状态,似比自己还强出许多,浑不像昨天在海浪中搏斗时那副废柴模样。
两人到一块大石背后。石进孝道:“恩师。学生方才看了看。这一场风浪,我事先准备的干粮损失了一半有余,清水存量也有限。这海岛不知多大方圆。总归是个无名荒岛。在这里虽则免除了大浪没顶的祸事,怕是缺粮,乏水,也不好受。”
严鸿笑道:“我当是何事?这事也无妨。咱们可是天家派遣的钦差,如今正副使一起失踪,估计广东水师早已在泼了命的找咱们。坚持几天,没事。饿个一天半天,也死不了人。”
石进孝却道:“恩师,若那水师能来,自然万事皆好。可以学生看,咱们前天晚间遭遇风暴,顺流漂流,根本不知落在什么所在。而随行的邓子龙等水师官兵,能否有命活着上岸,都在两说。就算他们中有人得了性命,水师想来找咱,这大海茫茫,无名荒岛不知多少,怕是几个月找不到我们也不奇怪。这岛上荒芜,到那时,咱没水没粮,可是死路一条。”
严鸿沉吟道:“那依你之见呢?”
石进孝道:“恩师,依学生之见,唯有早做准备,未雨绸缪。先把干粮准备好。若是救兵来得快,那自然好。若是救兵不来,也可以多支持一阵。”
严鸿道:“也好,待会等紫苏醒了,咱们往岛子深处走走,看能否弄到点吃的。”
石进孝脸上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恩师,学生说的干粮,就是夏紫苏!”
“什么?”这回轮到严鸿吃惊了。“石进孝,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石进孝脸上露出一丝阴霾:“这有什么不清楚的?恩师虽则生于富贵之家,可也曾赈济山东,见过那灾民情景。难道不知道,大饥起,人相食么?”
“胡说八道!”严鸿斥了他一声,身子却不由后退两步:“你也是读书人啊,怎么会想到吃人?”
石进孝上前一步说道:“恩师,这怎么是胡言?想当年学生的家乡遭灾,学生举家遭难,若不是先吃了小妹,再吃了老父,最后吃了母亲,又怎会有今日的石某。”
严鸿没想到,原来石进孝堂堂国朝进士,当初不但当过贫民,居然还是吃过人的。他诧异道:“那你先前对我所说的,有盗贼来抢你粮食,被你杀了的事情……”
石进孝道:“是啊,他们就是盗贼。当时我好不容易才下决心,杀了我的母亲,刚刚把肉煮熟,他们居然就来抢。你说这帮恶贼,是不是可恨至极?我石进孝对天发誓,谁敢抢我的食,我就要谁的命!我杀死他们,让他们也成了我的盘中餐,活过那次饥荒,才能考中秀才、举人、进士。吃人算什么?这是我爹说的,只要能光大我石家门楣,改换门庭,我妹妹那么个赔钱货,吃也就吃了。既然能吃妹妹,我爹老而无用,身子骨不好,自然也要吃。我娘虽对我好,可她年老力衰,多半活不过那个灾年。死了他们,成全我,叫我石家日后得以光大,这也是理所当然。我是石家的希望,我不能死。”
严鸿见对方一陷入回忆之中,便带上三分癫狂,不禁又后退了几步。他那两支火枪并未离身,只是不知道经过一夜风雨,还能否成功发射。别看石进孝是个文官,又有伤在身,但是此时还是让严鸿感觉有些可怕。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严鸿咳嗽一声道:“不过,此刻我等在岛上,完全可以想法设法找些水果啊,打些禽兽啊,捉些鱼啊。靠海吃海嘛,何必非要吃人呢?”
石进孝摇头道:“恩师,你是没在海边讨过生活的人。看这荒岛光秃秃的,连棵树都不长,哪来的水果,又哪来的禽兽?这捉鱼,又哪有那么容易?就算近岸捞些虾米贝壳,怎够三个人吃的?若是这等容易活下来,那海边就不会有饥荒了。”
他停了一会,又道:“恩师看上这个贱人,是她的福气。但她自己给脸不要,还千方百计的推搪,等回了广东,她翻脸走人。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别人的婆娘,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杀了之后,让你我师徒可以多活几天,增加几分活下去的希望。何况这些干粮和水,三个人分和两个人分可大有不同。夏紫苏又是武人,吃喝比咱们的都要多,说不定她一人食量,就抵的上你我师徒。且若等她气力恢复,伤势好转,咱二人合力也不是她对手,等到食尽水绝,她要把咱们吃了,又如何抵挡?因此,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今儿杀了这小娘吃肉喝血,咱师徒俩也能多挨上个把月的光景,还不至于着了她的算计。”
严鸿此刻已经从方才的震撼中镇定下来,冷声道:“那若是把夏紫苏吃完了,你是不是就要吃我了?”
石进孝把头一摇道:“恩师放心,门下死也不敢冒犯恩师。恩师请想,你我一同出京,若是您有什么闪失,我活着回去,元翁会放过我?小阁老能饶了我?恩师你是不知道,我在行人司过的是什么日子。十四年的行人,十四年的行人啊!新来的司正,都要向我请教行人司有什么陋规内幕,可是每年不但没有冰炭二敬,有时俸禄发不下来,还要靠典当维生!我何尝不想飞黄腾达,何尝不想鹏程万里?我难道就不想妻妾成群,家财万贯?只是这一切,还要全靠恩师成全,否则万难成就。恩师今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个生不如死的局面。所以恩师放心,我决不会对恩师有丝毫加害。我知道恩师一心惦记这个夏氏丫头,若是这会吃了她,难免可惜。不如趁着她现在昏迷不醒,先要了她,然后再一刀杀了吃肉,也算全了你的心愿。这妮子身上功夫,远在你我之上,现在虽然受伤,不可轻视。要不先把她捆绑起来,再放心受用。”说罢,抽出了随身佩刀。
严鸿见石进孝说话条理清楚,振振有词,不似一时失心疯的样子。而语调高亢,中气十足,看来精神不错。自个要是再正面拒绝呵斥,弄不好这厮狗急跳墙,自个可没把握能制住他。他略一沉吟,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却也有理。不过,紫苏是我心上人儿,如此杀了可惜。这样吧,待会儿我与她快活一番之后,我等只把她绑起来,不给她食水,却不杀她。若是这两日救兵就到,那么她的命也可保住。若是咱们干粮尽了救兵不来,也只得牺牲了她。此事回到朝中,你若敢吐露半个字,我叫爷爷杀你满族。”
石进孝见严鸿松口,喜道:“恩师宅心仁厚,这小妮子也是得了贵人。不过,她神功过人,单是绑起来,不知她何时恢复功力,你我未必制得住她。所以恩师快活之后,咱就只好把她手足废了,免得后患。若是救兵不来,自然没甚差别,若是很快得救,这妮子虽废了手足,却留了性命身躯,恩师自然有宠幸她的法子。这其中的事情,学生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使君授首
严鸿瞪了他一眼:“你这厮心肠忒狠。罢了,到时候你来下手,我可不忍伤这美人儿。现下我先去了却平生的心愿,你来为我把风。不过,你要是敢来偷听,我可放你不过。”
石进孝忙道:“恩师放心,小徒怎敢如此那般无礼?您放心就是,等您尽了兴叫一声,由小徒去操刀就可。”
严鸿仰天叹道:“紫苏啊,不是我对你不起,实在这天意弄人。在下在壕境为你挡了一枪,你就当那时已经死了吧,莫来怨我!”说罢,拐出大石,来到夏紫苏身前,俯身一抄,把她抱在怀里,走向了远处一片乱石之后。
夏紫苏其实醒来的比严鸿预想的要早,只是感觉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不愿意动弹。她体力虽无,功力尚在,耳目极佳。听到石进孝向严鸿交谈,便假装闭目昏迷,偷听二人谈话。虽则隔着大石头,也听得清楚。
待得听到石进孝建议将自己吃了,夏紫苏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她对石进孝一向是当亲人长辈看待,即使在海难之中,也是泼出性命来保护这位世伯的安全。可这位世伯给自己的回报,居然是要把自己吃了!
而且听对方口称严鸿恩师,难道这位世伯已经改换门庭,投奔到了严鸿门下?枉费自己当初还想有这么个长辈在,严鸿不会对自己无礼。现在想来,这长辈多半是早已把自己卖了。若不是有了金刚佛这一档子事,说不定自己已经遭了暗算。
想到自己为了这个世伯。不惜强运功力,举杖断桅,以至伤上加伤。结果,竟然得到这等回报,不但要清白不保,最后还要被吃掉。一想到自己那姣好的身躯被人开膛剖肚,切成碎块,分而食之的惨烈情景,饶是夏紫苏久闯江湖,也只觉得寒毛倒竖。全身无力。
因此上。听得严鸿最终答允了石进孝的建议,夏紫苏心中已近绝望,满口发苦。看来,自己终究还是高看了这个阴险的纨绔。什么雄才大略。什么报国安民。到了这生死关头。依旧是只顾自己的口腹和银欲。严鸿来抱她时,她身上还是没有什么气力,待要运功抵抗。稍一提气,丹田便一阵发虚,只得依然闭目,松垂下四肢,任他摆布,两行泪水却不禁从眼角流了出来。
等到自己的身子被放到了沙地上,夏紫苏这才睁开一对凤眼,狠狠盯着严鸿。看着这个曾为自己挡过枪弹,在风暴中死死拽住自己的男人,却要趁此时机,来玷污自己的清白。虽然她如今伤势沉重,但也决意舍命一击,看能否与这小恶贼拼个同归于尽。
却见严鸿将她放下后,退后半步,开始动手扯去自家身上衣袍。她只当下一步对方就会扑过来对自己施暴,试试右臂勉强能动,不由将手移向了腰间。她的佩剑虽然被金刚佛打断,可是腰间另缠有一口软剑,一样可以追魂取命。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有气力杀人。若说不得,只好自刎,以保生前的贞洁。至于死后尸体被人如何糟践,却顾不得了。
见严鸿脱了外衣,里面露出一件软甲。夏紫苏见多识广,一看便知,那分明是一件上等宝衣。这种软甲,如果在某个门派,或武林世家里,完全有资格成为传家之宝,便是引起场江湖争斗,也不希奇。严鸿径直脱下宝甲,轻声对夏紫苏道:“紫苏,你还能动么?若是能动,就穿上这身宝甲,快逃。那姓石的昨天故意装着没力气,如今咱们三人中,却是以他的气力最足。他狼心狗肺,要吃了你当干粮。我这两支火枪,昨天吃风浪打了,也不知能否发射,无把握保你周全,只好骗他说要来和你行那人伦之事,叫他回避一时。你趁着这机会,还是快逃吧。这件宝甲刀枪不入,你待会撒腿就跑,实在不行就往水里跳。哪怕再漂出海去,也比被那混账吃掉好。”
夏紫苏听着这公子哥一句一句说着,都是在为自己考虑,顿时方才破碎的世界观又重新闪闪发亮,心中感动莫名。她不禁问道:“我若走了,那你又如何?那石进孝万一狂性大发,吃不到我,要来吃你呢?”紫衣嫦娥毕竟也是走过江湖的,智商并不太低。她方才听石进孝表示不敢对严鸿无礼,可这种小人说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自己一走了之,且不说能不能跑出去,单留下严鸿,那不是与恶魔为伴么?
严鸿苦笑道:“石进孝要吃我,那我便与他拼了。敌的过最好,敌不过,好歹也保得你周全。夏女侠,我对你一片心,你想也知。大好男儿,能为心上佳丽舍命一搏,也不枉此生了。”
夏紫苏被严鸿这两句豪言壮语所感,心中泛起无限波澜。她行走江湖,遇到的追求之人不知多少,但如今日情形这般凶险的时候却是不多。似严鸿这般肯真豁出命来保卫自己的,确没几个。何况那些人大多是江湖豪侠,严鸿则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功夫,这样的的态度就更令她感动。
当下夏紫苏轻声道:“严公子,这石贼人面兽心,还是交给我来应付他吧。”
严鸿道:“你受伤不轻,如何还能动手,我与他拼个死活,你快逃吧。”
夏紫苏见对方说的挚诚,嫣然一笑道:“给我会工夫,我自能杀的了他。”说罢坐下,待要运气。
严鸿道:“要不要我把他引过来?”他看出夏紫苏想要运功,但在船上受了如此重击,就算真有能力杀人,能不能追上石进孝?
夏紫苏道:“公子若能将那贼子引来,我杀他更有把握。”
严鸿微微一笑,俯身在夏紫苏耳边说了几句。夏紫苏脸色一红,但依旧将外面的短袄和马面裙脱掉,穿上严鸿给的宝甲。严鸿捡起心中女神的衣裙,也顾不上亵玩,要紧寻了块半人多高的青石,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笑道:“紫苏,紫苏你别这样无情。我严某在壕境替你挡了一枪,这条命也是交给你了。你就念在我一片苦心,从了我吧!”
说了没几句风言风语,却见夏紫苏已然站起身来,脸上显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冲严鸿点一点头,闪身到了隔断他俩和石进孝的那堆乱石后面。严鸿也点一点头,拿着夏紫苏的衣裙,在青石后面翻来舞去,口中忽然撕心裂肺叫道:“哇呀,臭娘们!石进孝,快来,快来帮我!拿绳子来!哎呀呀!看我不打死你!”
那石进孝看严鸿抱着夏紫苏去了乱石后面,自不敢追过去听壁角,只是在一边呆着。听得后面传来严鸿的风言风语,不禁微微一笑,心中胡思乱想,极其龌龊。后来忽听得严鸿尖声怪叫,心想不好,莫非那夏紫苏功力并未全失?听严鸿的声音,两人是打得不相上下,当下赶紧提了夏紫苏给他的绳索,快步绕过石堆。
远远只见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背后,严鸿的脑袋和夏紫苏的衣裙时隐时现,似乎正打得热闹。石进孝大步奔去,只盯着看严钦差是否送命。忽听得耳边一声轻叱,如同凤鸣,石进孝心知不好,转身看去,只见夏紫苏柳眉倒竖,凤目怒张,手中一口软剑映日生寒,如同天神下界一般,直向自己而来。他心知不好,这夏紫苏怎么竟然变的生龙活虎?一念之间,夏紫苏手中的剑,已然刺进了他的咽喉。石进孝一声未及叫出,喉管已自鲜血喷涌。他就这样带着满腹野心与不平,瞠目结舌,倒毙在沙滩上。
夏紫苏虽一剑奏功,但她在重伤之下,强行运功,虽在短时间恢复几成功力,实则对元气损伤更大。见杀了石进孝,此人毕竟是自家世伯,百感交集之下,四肢一软,人也向前倒去。昏迷前,脑海里只想着一个意识:“严鸿该不会也想吃人吧。”
严鸿见夏紫苏跌倒,急忙跑过去,将身上的药囊解下。昨日风暴之中,他拼着火枪受潮,也保住这药囊不失。此时将药囊里的内伤药、补药放进口中嚼碎,又口对口的喂进夏紫苏嘴里。
前番在慈溪莫家村中,虽则也曾同屋相对,更有乌龙轻薄,但毕竟还得张青砚在。如今这算是二人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这往昔英姿飒爽的女神,如今昏迷在自己的怀抱中,任凭予取予求。且夏紫苏为了迷惑石进孝,刚才已脱了外衣,上身穿着软甲,下身只着褶裤,身材有致,引的严鸿鼻端发热。再加上口对口喂药,香津入口,不禁让严鸿心神激荡。
然而看眼看夏紫苏双目紧闭,神智不清的模样,如果此时占有对方,未免唐突了佳人。反正这一番同上荒岛,美人儿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盘中餐,又何必急于一时,做这煮鹤焚琴的勾当?想到此,他收摄心神,专心这香艳的喂药过程,将药喂给夏紫苏后,又从石进孝的死尸上,摸出了水囊,将清水灌入夏紫苏口中。
等到将丹药灌进去,严鸿又让夏紫苏靠在石壁上,将外衣胡乱罩在她身上。自己则去石进孝的身上,做摸尸这一很前途的工作。(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六章别有洞天
严鸿摸索了一阵,见石进孝的身上,除了一口钢刀和绳索之外,就是事先准备的干粮、清水。由于昨天风浪太大,所余确实有限。另外还有精心包裹好的火绒、火石、火镰等物。这些东西放置的甚是用心,因此都还可供使用。
严鸿将这些东西抄到手中,又将石进孝衣衫尽除。他也不知会在这岛上被困多久,这套衣服留着备用总是好的。就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夏紫苏断断续续的声音道:“严……小相公,不要……不要吃人。”
原来那药力行开,夏紫苏幽幽醒转,却正看到严鸿将石进孝死尸剥光。她只当下面就是要挥刀取肉,不由一阵恶心。夏女侠行走江湖,经历虽广,但于吃人这件事上,绝不似石进孝那么看的开。
严鸿忙解释道:“紫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这厮在这碍眼,寻思把他扔进海里。不过先把有用的东西都取了,这衣服哪怕留着换也好。”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将这死尸推进海中。
其实严鸿原本心中,虽然对吃人肉甚是厌恶,但真要几天没水粮,有这具尸体没准还真能当一阵。可是既然佳人这般表态,当然就义无返顾了。看着石进孝的尸体随波飘走,严鸿心中道声“拜拜了”。
再看夏紫苏时,只见这当初威震江湖的女侠,如今脸色一片潮红,呼吸短急促,一见就情形不好。他忙上前问道:“紫苏。你怎么样?”
虽然严鸿把自己的闺名挂在嘴上,严格说颇为失礼。不过夏紫苏终究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女儿,这当口岂能计较这些?她挣扎起身道:“小相公的灵药了得,小女子这条命,多半是保住了。”夏紫苏这一番,先是吃了金刚佛一掌,身受重伤,后又与海浪搏斗,两番违背师门法则,强行运功。所受创伤非同小可。不过以往江湖人。又哪有条件吃那许多锦衣卫中上等的灵药?这价值千金的上品入腹,毕竟补了许多元气。夏紫苏本就颇有根基,引导运转,这才脱离生命危险。即使如此。也只觉得头晕脑胀。气血凌乱。全身如同针扎一般。
她靠在石壁上,轻声道:“小相公,我们当下。还是要找一个存身的所在。小女子行动不便,有劳小相公了。”
严鸿点头道:“无妨,你在此地不要走动,待我找来。咱们的干粮饮水都不多,须得在这岛上好好搜索一番。”他左右一看,旁边恰有几块岩石构成一个天然的遮拦,便扶着夏紫苏进去,日晒雨淋不着。他将干粮和水都放在夏紫苏身边,方便她取用,又把一把手枪放在她身边自卫。自己带了绣春刀和另一支手枪,便要去找。
夏紫苏道:“小相公,你不带些水粮?”严鸿笑道:“无事,我不饿。”说罢,舔了舔嘴唇就自去了。夏紫苏叫了声:“小心……”,却因伤重,这声喊有气无力,严鸿也未能听到。
严鸿一路寻找,见石进孝说的果然不错。这岛虽然不小,但沿着岛走了小半圈,只见岩石、沙滩、苔藓,连树木和草都很少。真要如此,恐怕岛上也未必有什么淡水。那自己和夏紫苏还能活多久,也实在成了问题。
当此时,严鸿冷笑一声,想不到老子穿越到这小阎王身上,怀着富国强民的春秋大梦,到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罢也罢,好歹和梦中女神一同归天,也不枉这一番了。不过,未到最后关头,还得试一试。说不定有救呢。再说,广东的救援,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呢?娘的,真要是大家死在这岛上,怎么着也得来一发。
一面胡思乱想,又走了一阵,严鸿有些疲惫。忽然间却看岛中央的高地上,隐隐露出一点绿色。严鸿心头一喜,有绿色便有生物,那多半能找到淡水。当即他忘了疲惫,便寻个容易下脚的地方,一步一步往岛中间走去。
随着步履迈进,地势渐渐升高,对岛中央那一处陆地,却也看得渐渐清楚。待得走近,欢喜得严鸿一声大叫。原来这岛的中部,却是中央下凹,小山丘环绕,形成一个天然的盆地。盆地外面只有岩石覆盖,草木稀少,可这盆地中间,却是土壤肥沃,更有许多乔木、灌木,郁郁葱葱,一片绿色。若是从外围和远处看时,这就是个彻底的荒岛。只是西南一角,山丘略微豁开,才让严鸿看到这一丝绿色,因而循着找到这方宝地。
严鸿要紧几步过去,从缺口进入盆地之中,顿觉一股凉意。他心知此地草木既然如此繁茂,多半有水。如此一来,心中也就有了底。再看盆地一角,歪七倒八地竟插了些香蕉树。他对夏紫苏说不饿,其实肚子早就叽噜咕噜响得厉害。此时赶紧抓下几根香蕉,剥了皮就往嘴里塞了一根。那香蕉不知是什么品种,颜色发青,入口带一股苦涩。然而严鸿饿的狠了,胡乱嚼两下就吞进肚子,觉得这又苦又涩的生香蕉,味道竟比自己在严府吃的山珍海味还要美。
一口气吃了几根香蕉,肚子里没那么饿,身上也有了力气。这时他又担心,这盆地里莫不有什么野兽?于是一手拿了绣春刀,一手握着手枪,左右巡行了几步。别说野兽,连耗子也看不见一个。看来这地方位于大海之中孤岛之上,又有山丘环绕,走兽自然不能来此。不管如何,既然有这个地方,两人性命便能保住。想到此,他不禁怒骂石进孝,你个猪头,若不那么丧心病狂,现在不是皆大欢喜了么?也好,借这事儿,看清这人狼心狗肺,免得日后老子被他所害。只是累夏紫苏又强运功力,若是累病了,却得不偿失。
严鸿大致在盆地里转了一转,休息片刻,心道这么好地方,却须赶紧把夏紫苏带来。免得佳人孤零零落在海滩上日晒风吹。想到此,他赶紧回到海滩。却看夏紫苏又昏了过去,干粮一口没动,水喝了不少。以手抚额,只觉热如火炭,多半是穿着湿衣服太久,受了风寒。如今岛上无医缺药,这便十分凶险了。
但这会儿也没办法,严鸿只得将夏紫苏打横抱起,向岛子中间的盆地走去。虽则他自个这会儿也是累的不行,然而女神在怀,依然是精神抖擞,强打着迈步。却见夏紫苏忽然一把抓住严鸿的胳膊,低声道:“石世伯,不要吃我……也不要吃严鸿。”
严鸿心知她是发高烧,在说胡话,暗自焦急。这个时代没有强效退烧药,这发起高烧来最是麻烦。好容易到了盆地中,严鸿选了处干净的石板,将夏紫苏放在上面,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
接下来,严鸿又跑了一趟海边,把海边上的物事全搬了过来。然后又在盆地里的山壁上寻了个浅浅的石洞,将夏紫苏搬了进去。然后将药囊翻出来,寻找药物。他那锦衣卫的五个药囊,配备十分充足。药囊内除了常见的内外伤药外,还特意放了避瘴丹,也有治疗风寒药物在内。当下将那药丸取出,用水送下。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严鸿就又去外面砍了些树枝回来生火取暖。再弄了块湿布,盖在她的额头上。
这一夜时光,夏紫苏的情况时好时坏,时而情醒,时而昏迷。嘴里的胡话说的越来越多,不是喊着不要卖掉娘,就是喊着爷爷救我。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听她嘴里不住的念叨邵大哥,邵大哥,严鸿只觉得心里阵阵泛酸。果然石进孝没说错,夏紫苏心里分明惦记着那邵惊风。他甚至想趁着此时,先把生米做成熟饭,等她将来身体痊愈,也不能投入邵某怀中。可又见她这副模样,终觉得下不了手,就在此时,只听夏紫苏又喃喃道:“邵大哥,不要杀严鸿,他是好人……”
严鸿听的心里更加郁闷,怎么做梦都是我被邵景宰了?他自从穿越以来,便天天过的是好日子,衣食住行全有人伺候,这次被困荒岛,风水轮转,他要动手伺候人,本就觉得别扭,更听夏紫苏梦中对邵景念念不忘,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
到了次日清晨,夏紫苏的神智情醒了些,再看身前篝火,头上的湿布,以及严鸿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就知道这一夜全靠严鸿照顾。她满眼感激,羞赧的一笑道:“小相公,多谢。”
严鸿见她那副病仄仄的模样,与往日形象判若两人,又觉得心中不忍。纵然有再多不快,也全都压下。他忙取出些干粮给她,又取过装清水的皮袋:“别说这些,吃点东西吧,好补补元气。”
夏紫苏道:“咱们的水和粮都不多,小相公你还是自己用吧。紫苏命薄,这一关,多半是挺不过了。只盼,我死后,小相公……小相公将我葬入海中,不要吃我。”
她心中最怕的结局就是被吃了果腹,此时抓紧时间,先说了出来。严鸿笑道:“紫苏,不必胡思乱想,有我严某三寸气在,定保你无恙就是。再说你看看,咱所在的这个地方,有树有草,多半淡水也是有的。只管放心,咱们定能过了这一关。”(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前辈
夏紫苏这短短三日内,经历了血战金刚佛,海上大风暴,石进孝的毒辣心肠,自己又身染疾病,整个人始终在高压之中,几乎崩溃。如今听严鸿这般说,顿时如同听到神音天籁,身上病痛也减轻了几分。严鸿又道:“紫苏,这岛子中间的地方甚大,我欲要去探查一番,最好先把淡水找到。”
夏紫苏道:“小相公厚义,小女子无以为报。你可赶紧去寻找,我还撑的住。”
严鸿又去折了一根树枝,稍微削巴削巴,做成一个拐杖,放在夏紫苏身边,让她可以自己勉强行走。又把大部分干粮、清水和几支相对卖相好点的香蕉放在她身边。自己带了绣春刀和一小囊清水,再除外探查前去搜寻。
这岛中的盆地,足有数里方圆,地形颇为崎岖。严鸿七歪八拐,转得晕头转向。忽然听到滴答水声,大喜之下,循声前去。却看一缕清泉,从山丘上汩汩流下,却注入一个小潭之中。这潭约莫有数丈大小,潭四周草木丛生,水不算很清澈,倒也干净。严鸿早已唇焦口燥,要紧扑到潭边,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这带点泥土腥味的水喝进肚里,凉透心窝,真是比玉液琼浆还要痛快。
喝饱水之后,严鸿又绕过水潭,猛可地发现潭边泥地,竟有几行早已干涸了的隐隐足迹。他心头一跳,莫非这里竟有他人?可是看这足迹,也不知多少年月,里面有蚁窝。有黄土。他一咬牙。仗着绣春刀在手。跟随足迹,步步前行。
那足迹若隐若现,沿着潭后面的石林之间,又迂回了数十丈,严鸿猛可地发现,在围绕盆地的一侧山丘壁上,又有一个洞口。走上前去,却发现这山洞深邃得很。看这架势,可比夏紫苏安身的洞要大多了。严鸿往洞口扔了几块石头,没见什么野兽爬出来,于是折下几根干枯的树枝做成火把,点燃了往洞内试探着进去。
那洞在洞口看时,约有数丈深。可是待往洞里走了二丈多路程,右首却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沿着这条狭长的通路走过,居然一路畅通。一直走了数十丈,眼前一片开朗,赫然是一间大厅的模样。这山洞分明是人工开凿。石壁上更修有几个灯台。严鸿将点燃的火把放到上面,权当照明之用。只见大厅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桌椅等等,看成色年代不浅。
穿过大厅,还有一座略小的石室,又分为内外,以石屏风隔绝。在外屋的壁角,是个兵器架,另有个敞口木箱,内有一副甲胄。更绝妙的是,这石洞顶上竟然有光线照入,大约是从山丘顶上开的天窗,不似外间大厅那般昏暗。
里屋则是卧室,一座玉石床上,躺着一具人体骨架,显然已经死了些年头。在角落里还堆着锅、碗、瓢、盆等餐具,另有一个长条木箱,不知内有何物。
严鸿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是没见过死人,更不信鬼神。虽则如此,见到一具骷髅,也得打几个冷战。然而更严重的问题是,那骷髅身上的衣物,竟然是一件t恤,上面画着五个人形神仙,一个四肢通红,发似朱砂;一个黑眼白面,头戴绿帽;一个发似蓝靛,额顶明珠;一个头生双角,疾步如飞;一个浑身泛青,头顶双翼。五神之外,赫然五个大字“北京欢迎你”。
还有这些锅碗瓢勺,居然包括一个平底煎锅!尼玛这些玩意,明显都来自闫东来的那个时代啊,绝不该出现在大明朝的山洞里。严鸿不禁仰天长叹:“娘的,没想到在这还遇到穿越前辈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前辈的时候,严鸿上前说了声:“得罪”,就先脱下上衣,将这骨头架子扫到地上,把玉床又仔细擦了擦。这制床的玉石,不知是什么材质,摸上去触手温凉,甚是舒坦。
在这间看似卧室的石室后面还有通路,但不知是通向何方。严鸿顾不上继续探险。找到这么个安身之处,得赶紧让夏紫苏也来开心开心。因此他一路小跑,回了先前那栖身的山洞。这会儿夏紫苏又已昏迷过去,严鸿只好时背时抱,将夏紫苏搬到了那卧室之中,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自己转身而出。
他知道夏紫苏身子不好,这半生不熟的香蕉,绝非好的选择,而那些干粮又吃不下去。如今既然有了锅碗,就好办多了。严鸿便即拿出一口小铝锅,将干粮掰了些放在里面,加入清水,捡些干树枝落叶生火,煮了一锅面糊糊。等到糊糊做好时,夏紫苏也缓缓醒来,发觉换了个所在,再看身下的玉床,及玉制桌椅等,大感意外,全不知身在何方。
严鸿这时被烟火熏得一脸黑,说道:“紫苏,你醒了就好,喝点面汤吧。”说着,用勺盛着汤来喂。夏紫苏急道:“这一锅汤不知要耗掉多少清水,咱如今哪还有这么多水可用。”
严鸿笑道:“无妨,无妨,只要你身子好些,便是把这袋子水全挥洒掉,又有何可惜?”夏紫苏柳眉一竖:“你又来了。如今且不说我的死活,你是国朝有用之身,岂能为表儿女之态,做此无益之事!”说到急时,又是一阵咳嗽。
严鸿见她认真,忙道:“紫苏,我逗你玩呢。这盆地之中,我已找到水源。你放心喝吧。”夏紫苏看他不似开玩笑,这才一口一口,强喝了一碗,便再也喝不下。
夏紫苏这三日来受了无数苦楚,如今一碗热汤下肚,暖暖甚是舒服。看着手中的塑料碗、勺,如此轻便。再看身下的玉石床,想起往昔听过的志怪话本,不禁芳心一动,这分明是一位仙人的洞府啊。这玉床多半是仙人修炼打坐时坐的,其余器皿,都是仙物,再看地上那具骷髅,身上衣物绝非本朝。这多半是仙人遗蜕吧?为了自己,就如此毁坏仙人遗蜕,这可是要遭天谴的!她情急之下,要紧学着师门中那些出家的前辈模样,合什道:“小女子夏紫苏误闯仙府,仙家莫怪。冒犯之处,还请降罪到我一人身上,莫降罪严小相公。”
严鸿见她精神好了几分,又听她这般关心自己,心头高兴,便对夏紫苏道:“紫苏你且歇歇,待我来看看这洞中有些什么宝贝。”动手寻找那死鬼前辈遗物。夏紫苏始终认为这是仙府,待要阻止他,严鸿却是难掩兴奋,点好了火把,点燃了那油台,便在洞中仔细搜寻。
忽听夏紫苏问道:“这是什么?”严鸿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没注意,就在玉床床头位置,还放着个塑料封皮的日记本,另放着十几根削好的铅笔,和一支钢笔。他一笑道:“这有什么,纸笔而已。”
夏紫苏一听,不但没放心,反而更加疑惑道:“这些东西,我从未见过,小相公是在哪里得见?”
严鸿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口滑,忘了夏紫苏根本就没见过铅笔和钢笔,更没见过这种纸张和带封面的日记本。他只好打着哈哈道:“没啥,这是西洋纸笔,我在克里希那里见过。”
一说到这洋女,夏紫苏就想到当日那些旖旎景象,不好再追问。她虽然心中害怕冒犯仙家,然而终究是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脱离大难,难以抑制好奇心,就小心地去拿那日记本端详。严鸿怕她久病无力,便说道:“你还是躺到床上去看罢。”
边说边撬开箱子,只盼着找到些后世西药。结果却发现,这箱子里的物件,只有一部笔记本电脑,外加一些四季的衣服。这电脑根本就没法开机,完全就是个废品。至于那些衣服,倒是有些用处,不过不是什么必须的。
夏紫苏这会儿则是完全被那些奇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无论是笔还是那台破电脑,在她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奇物。而翻开封皮,她发现扉页上居然贴着一张小小的图画,乃是一个青年男子,浑身奇形怪状的金盔金甲,上书五个小字——圣斗士星矢。这么一来,夏紫苏更是认定,此地主人是一位有道仙君,自己手里的,必是仙君所写的道书。
一想到这,夏紫苏不由芳心大喜:自己这一遭欠了严鸿这么多人情,不知如何报答。那便用这本道书报答他,成全他长生不老,也不亏欠。想到此,夏紫苏将日记递给严鸿道:“这多半是本道书,还是送给小相公,说不定能成全一段仙缘。”
严鸿笑道:“这破东西有什么仙缘?你且回去躺好,我打开来念给你听。”
夏紫苏忙摇头道:“这可不成,这是仙家道书,我怎么能听?这仙缘可不是谁都有的。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万万不可再分你的仙缘。”
严鸿听这话,觉得甚是生份,心头不喜,便怏怏道:“那你且先看看这书。若是这真是道书,等你成了道,再把我送回相府享福,给我几个美娇娘,咱俩就算两清,也不要论什么劳什子的人情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万古奇志
夏紫苏也听出严鸿语气不善,她本是不服输的性格,可自己这几天蒙对方照顾,如何还拉的下脸来反口?只想着:若真是道书,自己绝对不能多看,定要让他得道成仙。
于是借着头顶射进来的阳光,夏紫苏再次打开那日记本翻看。没看几页,就摇头道:“这果然是一本道书,我实在是看不明白。很多字都不认识。”
严鸿见她神色间又现倦容,万千不快又都做了怜惜,便道:“你快到床上休息,听我念给你听就是。”夏紫苏有心拒绝,严鸿一板脸道:“我两个沦落荒岛,理当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你若再不听,我便把这劳什子的书烧了,再煮一碗面汤。”
夏紫苏听他这般说,生怕这本奇书真被毁了。她迭经苦难,此刻却是脆弱的时候,再不似往日纵横江湖那般孤傲。因此只得把本子递给严鸿,乖乖躺好。
严鸿微微一笑,这妮子终于听话了。他打开封面,也对着圣斗士星矢笑了半分钟。接着翻开第一页。这日记上的文字,是用简体字写成,里面还有些乱简化字和英文单词,再加上是钢笔手写体,夏紫苏自然读起来困难。不过这些如何难的住严鸿?而且日记主人的硬笔书法远在严鸿之上,字写的颇为端正。若是严鸿自己写,怕是过两年就连他老人家自己也未必认的全了。
通过日记本上的记载,严鸿明白了,这本日记的主人名叫林风。来自的时代与严鸿距离不远。只是这爷属于肉穿。并且不是赤手空拳。而是事先有所准备,带了一大堆零碎穿过来的。从油盐酱醋调味料,到锅碗瓢盆,还有一台太阳能充电笔记本电脑等等,笔记本里装了好几十g的资料,还有移动硬盘考了几个t的片。此外还有重金从黑市购来的一支手枪和五十发子弹,满以为凭借这法器可以威震大明朝,所向无敌。
林风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海边,正自彷徨时,遇到一些村民。他拿出电脑,放了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西游记视频,自称是神仙下凡,骗的了村民给他大吃大喝。谁知不到半日,前面乱纷纷,报有官兵前来捉拿白莲教妖人。他大惊之下,赶紧逃走。后面官兵追来,他把枪膛的子弹打空。打伤了两三名官兵,这才暂时止住追兵。
可是听得官兵乡勇四面呐喊。步步紧逼,都叫快把狗血粪便来泼,便能破妖人的邪术。他拖着自己的杂碎逃,心慌意乱,一不留神,手枪也掉进河里了。好容易摆脱官兵,逃上一条小船,划出海去,可他哪里懂得航海?没多久迷失方向,淡水用尽,眼看就要呜呼哀哉。
天无绝人之路,危急时刻却碰见一个老渔民和他的孙女,将林风救了。林风照例拿出视频,骗得了祖孙俩信任。据那老渔夫说,他们祖孙因为海禁,官府捐税又重,日子难以为继。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凑巧在海上捞起了个落水之人,只是未能救活。那人临死前,感激祖孙搭救,告知传说海上远方有一荒岛,上有一桩大富贵。那人千方百计,打探得一份藏宝地图,就在身上。祖孙得了宝图,孤注一掷,准备了淡水干粮和远航的器物,前来探宝,只求搏个富贵。
严鸿读到这里,心想尼玛这事儿也太巧了吧,随便逃个难就遇上渔民,而且尼玛这渔民还刚刚救了身上有藏宝图的人,这他娘都什么运气啊,难道这就是所谓主角光环?但想想自个穿越那也是万年难遇的狗屎啊,于是继续看下去。严鸿自不会把穿越什么告诉夏紫苏,说了她也理解不了,只说这林风是意外到此云云。
林风得知此事后,宣称自己乃上天神仙,助他们寻宝。爷孙二人自然大喜。于是三人一同乘船,顺着海流,全仗那老渔夫熟悉海洋,又有地图在手,终于到了这处岛上,发现了这个山洞,以及里面的大批粮食、兵器、金银等。那爷孙俩看见这许多物事,早已心花怒发,便准备把金银粮食尽量装载回家,好过太平日子。
那林风却动了脑筋。他一心穿越后建功立业,这岛子正是个好机会。若是被那爷孙回去告知旁人,岂不泄密?因此他再次摆出仙家身姿,万般口舌,要那老渔夫不要回去。但那老渔夫道,你便是大罗金仙,也管不住我小民发财哩。林风把后世的诸多道理反复讲述,老渔夫坚决不吃这一套。一怒之下,林风动手,将老渔夫用石头砸死。
听到此,夏紫苏勃然怒道:“这哪是什么仙人,分明是个妖魔!老渔夫救了他,他却反杀人!”夏紫苏听来,这人既莫名到来,又屡次自称是神仙,怕真是什么下界之仙。再听这手段,如此残忍,简直是魔鬼妖邪。
严鸿笑笑,也不纠正她,又接着看下去。那林风靠着宝图和鱼家女的帮助,找到了这处山洞。探察之后,大喜过望。根据洞中留下的文书记载,此山洞是元末一位沿海豪强所修建的秘密所在。这位豪强当年也是汪直一流的人物,广有钱财、部曲,想要趁着乱世起兵,谋夺天下。可又怕事败,便先寻了海外荒僻之岛,在这岛上开了这个秘密山洞,只为事败复起。按照通常惯例,建成之后,参与挖掘的工匠军卒就要被屠尽。后来这豪强起事失败,直接死于阵前。他的两个心腹谋士逃来此地,也不敢奢望什么东山再起,就庸庸碌碌度过了残生。这个洞的事情,就是记载他们留下的日志中。
这洞内既存了大笔钱财、粮食,还有军械等物。岛上地形奇特,外面看只是一岩石荒岛,盆地中却别有洞天,风暴侵袭不到,土地肥力甚足,更有香蕉林,真可谓海外的一片桃源。
林风接着写道:“此乃天赐我林风的福地。我靠了这个基地,就可以种田,然后席卷天下。想我林风,有领先这个时代上千年的思想、经验、科技,这群土著就是战五渣!我来,我看到,我征服,才是我的目标啊!我要成为黄石,我要成为刘民有、陈新!这个世界不再有关系,不再有暗箱操作,不再是属于有钱有权人的世界,这个世界由我做主,我要做这个世界的王者!”
下面则是这位林风的长久规划。如何组织长枪队,如何建立燧发枪部队,如何建立军魂,改军制,设立军长到班长的体系。靠这无敌的军队,消灭蒙古不在话下,车翻日本全当渣渣,大明朝更是囊中之物。下面又写了他又就自己未来要建立的国家做了一番展望,自本注意制度,搞议会,设献法,法在人上,三权分立等等,最后自己成为共和国第一任冥选终身总捅兼皇帝。
夏紫苏已经彻底听的迷惘,以手加额问严鸿道:“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严鸿摇头道:“疯人妄语,不必理会。这种鬼话听多了,伤脑子的。陈新、刘民有什么的,从来没听说过。”说着就要动手去撕,夏紫苏忙道:“别撕!”她又道:“好歹也是天外之物,留着总是好事。你为何一口咬定,这仙家之语,全是鬼话?我听着,那搞什么枪,就能杀光鞑子,却也挺不错的啊。”
严鸿道:“他说的前景虽好,可惜全是妄谈,跟痴人说梦有什么区别?就像我说肘子好吃,这话本是没错,可是这岛上上哪去搞肘子?他说燧发枪了得,他会做么?至于说一说就知道怎么做的工匠,这等人物我是从来没见过。单说克里希说的转簧枪,论起来结构复杂,远不如他说这燧发枪厉害,可是竭尽西洋一郡的能工巧匠,一年所得也有限,而且十分容易损坏,只能少量配备。就算造出一批来,靠着千八百装备转簧枪的士兵,你觉得能打的过蒙古人么?”
夏紫苏道:“想必是打不过的。”她也知道这火器虽然厉害,但彼时作战,近身肉搏还是不可少。火器大范围普及的明军,多数时候还是经常被蒙古军闷头爆打。而克里希说的转簧枪,夏紫苏却也听她讲过,虽然不用火绳,但其成功击发率远低于火绳枪,这也是一大弊端。疆场相遇,你能发几枪?对方马快箭准,打不了几枪就要近身搏斗,最后考量的还是部队的纪律和胆量。
至于那传说中的燧发枪,这恶魔般的仙人说的再好听,没人会做,也是白费。即使有那妙手匠人不惜财力,制出一杆枪来,又有什么用?除非你能造出一万两万支燧发枪,那么面对蒙古万千铁骑,尚能来个秋风扫落叶。可是真要造一万杆燧发枪,又谈何容易?只怕不光是花钱能完成的事儿了。
严鸿又道:“至于那些什么蚁会、献法、冥选总统云云,不能说是坏东西。可是和现在不适用啊。三岁幼儿难以去考状元,我也学不了你那身高来高去的本事,都是一个道理,基础不行。幼儿文采不行,我武功不行。根基不到,他说的这些就全是害人的把戏,而不是救世的良方,如同拔苗助长,实在是误国害民。就说现在这大明,认识字的才有多少人?他要搞百姓选举总捅,最后能选出什么来?无非是还是那些地方豪强得势。这对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他们争权夺利,只怕更要闹得乌烟瘴气。”
严鸿心里则吐槽道,这林风真不知道是什么学历,学没学过点政治经济学?连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都没背下来,就妄想要改天换地?如今大明的实际生产力水平搞他说的这些,根本就是求死之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天网恢恢
夏紫苏嘴炮功夫远不如严鸿,自然难以辩驳。不过她心中想来,那让老百姓中的贤人一起讨论国事的蚁会,还有由老百姓自己选县令、知府乃至六部官什么的,听上去挺有道理的。自己纵然不懂,但是盟主邵兄天纵英才,也许能弄得明白。待他日脱险后,再与邵兄分说一番,听邵兄讲解就是。
至于燧发枪什么的,严鸿做不出来,邵兄或许有路子,认识那上乘的工匠,能搞出来也未可知。在她心里,依然认定邵景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在文武之才方面远胜严鸿这等纨绔,因而还是对其充满期望,不知不觉在心中将其神化了。
严鸿哪里料到眼前这个美女居然又在拿自己陪衬情敌的英明神武?他接着读那日记。那林风既然发现了这个山洞,雄心壮志之余,更认定自己是天命加身,位面之子,大气运加持的主角。既然作为主角,自然要杀伐果断,广开后宫。那鱼家女虽然姿色平平,好在正值妙龄,身体健美,自然先用来泄火。后面几篇都是写了与鱼家女肉搏的场景,自然是不能读出来,匆匆翻过。
林风的快乐持续了一段时间。每天有那鱼家女暖床,摆脱了魔法师生活,且那女子十分贤惠能干,在岛上种菜捕鱼,将他伺候的如同神仙一样,什么都不用做。不过一段时间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没法回到陆地。
祖孙二人所乘坐的小船,来时已经被风浪损坏。那鱼家女固然勤劳能干,可也并不会造船。而这林风电脑里虽然也有无数摆渡的各类资料。但是林风动手能力有限。要靠这百科词条里的“木船”就造出能够远航的船来。跟看本小说就能学会修真一样不靠谱。再说,就算真造好船,以渔家女的本领,也未必能保证穿越不时有的风暴,回到大陆。毕竟,她爷爷那是大半辈子风浪里磨砺出来的经验,这次闯过来也是九死一生。真要让这渔家女扎个筏子就往大陆去,还不如自己跳海痛快。
没办法。林风只好每日里在岛边盼望来条船,结果这岛屿远离航道,根本没船经过。随着时日荏苒,电脑虽然能够太阳能充电,但是毕竟受海上带盐分的空气腐蚀,毛病越来越多。林风趁着电脑没坏,抄了一些资料到日记本上,但手抄的数据量自然完全没法和电子版相比,加一起也不过几万字而已。直到有一天,电脑终究还是彻底损坏了。再不能开启。
接下来写的,则就更加凶险。那鱼家女不知何故。染上了疾病。林风身上带了些现代药物,却如何肯舍得给她喝?林风日记上记载道:“我是堂堂位面之子,主角光环加身,怎么能被一个小小鱼家女束缚手脚?她明天再不好转的话,就必须死。”
后面的记载,则没有了那鱼家女的事迹,想必遭了林风的毒手。夏紫苏听到那鱼家女的病症,脸色越发苍白,又听严鸿念道:“岛上蚊虫可恶,叮人难受。阿美死了,没人捉鱼,倒是个麻烦。只好自己动手弄吃的了。”
后面几篇日记,记载的内容渐少,字迹也开始潦草。这位林风发现自己也得了和那鱼家女一样的病,每天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口干、乏力,发烧。他穿越前脑子里留存的一些医学知识半点排不上用场,胡乱把那些随身的现代药物全吃了,也根本无济于事。
日记的最后一篇,是“身上依然难受。明天想办法找点草药。”此后就再也没有了。看来,这位穿越者、气运之子、大明朝子本注意事业的倡导者,连岛都没出去,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夏紫苏听到这里,已然面无血色,颤声道:“这病,连仙家,都躲不过么?”
严鸿见她神色,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道:“紫苏莫怕,他是他,你是你。他不是什么仙家,再说你们的病不一样。你看蚊子也叮过我,我不是好好的么。”
哪知夏紫苏猛一缩手,人向后躲闪道:“别碰我!别碰我!我得的遮莫也是那一样的病!你碰了我,你也会被这邪煞入体的。”
原来她听那日记介绍,林风和渔家女所得病症,全无药医,而到了后期,身上会起水疱,死状丑陋不堪。夏紫苏姿色无双,天仙般的人物,一想到死时那般模样,竟生出横剑自刎的念头。
可是她此时混身少力,动作不如平时迅捷,刚要动手拔剑,已经被严鸿一把按住双手。她一边挣扎一边道:“严公子,你速速退开,免得也染上这邪煞。”
严鸿冷笑一声,大声道:“小爷才不在乎呢!”他一瞪眼,看见夏紫苏那又惊又怕,又绝望又无助的眼眸,心念一动,道声“你看好了!”不管不顾,低头朝夏紫苏双唇吻去。夏紫苏惊呼半声,早被他封住了嘴唇。受此欺辱,紫衣嫦娥粉脸通红,一双拳只在严鸿的胸前一通乱打。可是如今她身上全无力气,怎么摆脱得了小阎王这身强力壮的强吻?等到严鸿抬起头来时,夏紫苏已是气喘吁吁,云鬓散乱。眼眸中半是羞怒,半是迷惑。
严鸿放开夏紫苏,喘息道:“紫苏,我对你敬若神明,绝无意轻薄于你。只是让你明白,我不嫌恶你,也不会如林风那个杂碎一样,因为你生病就要你性命。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哪怕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死。你若是再要想不开,我就只好做些更过分的事出来了。”
夏紫苏见严鸿那双眼睛又扫向自己的玉体,吓的身子缩了缩。看着这位武艺超群的女侠,此时变成了全无反抗之力的弱女一般,瑟瑟发抖,严鸿不禁产生一番恶趣味的快慰。他又安慰道:“紫苏,林风这家伙坏了心肠,才有此报应。你放心,天下没有治不了的病,再说我锦衣卫内的灵丹,实非寻常,这点小病不算什么。”
他这一番巧舌如簧,渐渐说的夏紫苏心里有了几分希望,死志也消散了许多。严鸿毫不客气,从夏紫苏腰间把软剑解下来,收走,然后道:“我现在去后面的库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若是你敢傻乎乎寻短见的话,我就只好陪着你死。若是想要害死我,不妨就趁我走的光景,寻机自尽。不过那样一来,什么开海富国,什么平定倭患,什么打败蒙古,收复河套的大计,也就成泡影了。还有,你死之后,那林风和渔家女的鬼就可以和你相见,你若是愿意看着那林风满身脓疱的来摆布你,就尽管死吧。”
夏紫苏听后,打个哆嗦,默默点头。严鸿这才收拾了东西,到后面去查看库房。只见那军械库里,有刀、盾、弓、箭、铠甲等,还有几十张弩。式样齐全,足以武装起一支近千人的步兵队伍。不过由于年代略长,武器多有锈蚀,能用者十不余一。
在一间军资库内,放着大批的布匹。这些布匹有很多已经不敷使用,有的甚至一碰就成了粉碎。但是也有不少能用的。自己和夏紫苏若是始终不能脱险,后半辈子用布倒是不愁了。
另外两间军资库内,一间放的是盐,在大陆上值钱得很,海岛上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另一间放的是一些银锭和大批铜钱。这些钱币上大多布满绿色铜锈,少数堪能看清字迹的铜钱,也看不出什么年代。只是和大明时通宝相近的大小,却铸有“当五钱”、“当十钱”、“当百钱”“当千钱”等字样。看来这豪强也没安好心眼,连军饷都铸这种假钱。
粮库内的粮食约有千石,由于时代久远,大多数已经发霉,不堪食用。但剩下的够两个人吃一辈子倒也没啥问题。另有几个箱子内放的是龙冠龙袍、凤冠霞帔,还有朝臣礼服等,看来是准备在海岛上也要过一过登基为天子的瘾。
这么转了一圈,严鸿心中有谱,自个和夏紫苏就算在这岛上一辈子过下去,也饿不死,虽然生活质量没法保证。等严鸿回到卧室,见夏紫苏复又昏迷过去。他嘴上话说的硬,心里也是没底。只得赶紧用布片沾湿了凉水,敷在夏紫苏额头上,助她降温去火。
等到傍晚时分,夏紫苏才醒过来,有气无力对严鸿道:“严公子,你对紫苏的恩德,小女子今生无法报答,惟有来世再报。我死以后,劳烦你将我尸身焚化,若能回转大明,再将我的骨灰交与我的师门吧。我夏家人丁不旺,除我之外,更无人有那舍命为祖父报仇的志向。还请严府放过我的家人。”
严鸿见她意志消沉,只能耐心的开解安慰。哄的她喝了几口面汤后,严鸿灵机一动,道:“紫苏,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夏紫苏见对方刻意讨自己欢心,心里也颇为受用。又想自己命不久常,又何必与他为难。虽然没有心思听故事,仍点头道:“你这相府公子,原来还是个会说评话的,我便听你说说。”
严鸿略一思索,便自开始讲起那泰坦尼克号的故事,夏紫苏本是知道夷情的,严鸿也不必像对陆兰贞那样,还费力吧唧把故事搬移到中国。只是稍稍移花接木,把那艘船改成了普通的风帆海船。他讲的是大佛郎机画师杰克,登上了开往新大陆的海船,邂逅英吉利富家女露丝,彼此一见钟情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伊人情怀
这故事听的夏紫苏如痴如醉,尤其听到故事中露丝被父母逼婚嫁给商贾,意欲在船头跳海轻生,那大佛郎机画师杰克,面对露丝说出你跳我就跳时,夏紫苏自然想到严鸿白日里说陪着自己一起死的话,不由一阵芳心乱跳。所幸房中黑暗,严鸿看不到自己表情,否则当真羞煞。
当听到船遇冰山,即将倾覆时,严鸿道:“天色不早,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夏紫苏也是阵阵头晕,但强打精神道:“严公子,你就行个好,把这评话先说完了,莫学那说书先生,吊人胃口。”
严鸿不由暗自佩服评书的威力,口中道:“放心吧,我这说书先生又是不跑的,你就好好歇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夏紫苏被病体折磨,也自支撑的困难,听对方一说,也觉得倦意袭来。她本来心如死灰,如今却想着:好歹也要听完这个故事,再想个办法自尽,总之不能死的时候,像个丑八怪一样。严鸿早自库房里找了件皮裘出来,替夏紫苏盖上,自己歪在一边胡乱睡下。
自次日起,一连几日,严鸿每天除了弄吃的,就是讲说故事。从泰坦尼克,到那风中奇缘、人鬼情未了等等。夏紫苏听的入迷,总是想着要听了故事结尾再死,只是严鸿一个故事讲完,新一个故事又开了头,如同连环套一般,层出不穷,让她沉醉其中。
同时,严鸿还趁夏紫苏休息的当口。继续探索这盆地和岛子。结果发现盆地中除了香蕉树。居然还有块地里有些南瓜。想来是当初不知什么人种的。虽则许多年不曾有人打理,南瓜就在地里自生自灭,和野草混杂,但好歹还能果脯。南瓜之外,还有些野菜,却似与葱、白菜等类似,也不知是本岛自产,还是那元末豪杰或林风种植之后荒废的。这些菜吃入口。倒还新鲜。
而绕着岛屿转了两圈后,严鸿发现一处小小的湾口,里面有些鱼聚集。他先跳下水去抓,严大少虽然会水,但要在水中抓鱼,谈何容易?徒然弄得一身湿透。所幸林风跟随渔民祖孙来时,渔船上的渔具还在,虽然朽坏了些,还能勉强用用。严鸿便撒网捕鱼。虽然十网九空,但弄得久了。倒也给他网起来两尾斤把重的鱼。
当即严鸿将那鱼清理干净,加入清水、盐和野菜。炖上一锅鱼汤。等火开之后,香味便渐渐传来,让严鸿都不禁口水直流。海鱼刺少肉肥,炖了鱼汤分外鲜美,汤面上还有一层鱼油。严鸿把鱼给夏紫苏,这位佳人几日里光吃粮食和香蕉,早已痨肠寡肚,鱼汤入口,真是仿佛上了天堂一般。
就这样,严鸿一边照顾夏紫苏,一边弄各种吃的。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夏紫苏的身体竟然逐渐好转,并未蹈那林风的覆辙。也不知主要是那锦衣卫丹药好用,还是夏紫苏本身练功,体制不同寻常,又或许人有了求生的**,身体的机能变的更强。
夏紫苏的精神是一天好过一天。不过一身武功尚未恢复。她于家务事尤其是烹饪上,又一窍不通,往日行走江湖,要么是住店,要么啃干粮,实在需要动手时,也有师妹或其他同行者代劳。随着身体日好,她想去弄锅鱼汤,让严鸿喝下去,也算是自己做了点事,结果事到临头就抓了瞎,不但鱼汤没做熟,反把自己呛的阵阵咳嗽。
严鸿发现后,赶紧过来,上手生火做饭。严大少虽则在相府也是锦衣玉食,好歹穿越前自个弄事不在少数,做起家务却比夏紫苏强了十倍。他又陪着小心,哄她高兴,说了几个笑话来逗她。
这让夏紫苏更加感动。要知彼时社会风气男尊女卑,男人伏低做小的本就是凤毛麟角。更别说夏紫苏与严鸿的关系,客观上讲还是敌非友。三年盟约一到,便随时可以取严鸿首级。严鸿犯的上讨好自己么?若说是严鸿贪图自己的容颜美貌,意图不轨,自己如今武艺未复,严鸿大可趁机施暴,用的着费这些周折?
可就是这个好色无耻的纨绔,这个勾引师妹,不清不楚的色中饿鬼,这个仇人奸相严嵩之后,却先是在壕境为自己挡枪弹,后在船上又舍命挡在金刚佛面前,在岛上再为自己杀了禽兽不如的石进孝,多日来更殷勤侍奉。这份恩情该当如何报答?
等到这一日严鸿讲完了故事,回了军资室休息,夏紫苏对着家乡方向,轻声祷告道:“爷爷、父亲、娘。你们在天有灵,还请饶恕女儿不孝。这也是不肖女前世欠了这魔头的孽债,注定今世要还他的。好在我二人被困孤岛,多日无船往来,想来今生回归大明无望,就全当女儿已死在了海中吧。”沉默片刻,又轻声道:“邵大哥,对不起。”
说来,夏紫苏与邵景相识的年头远多于严鸿,更曾并肩作战,浴血杀敌,几番出生入死。邵惊风英雄盖世,武功卓绝,外加那俊美面庞,早已令她将芳心寄托在身上。怎奈邵景当年折剑为誓之事,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自己也不敢表白心迹,惟有深埋心底,只盼着与对方能多见上几次就是。
因此,她与邵景是一片真情,于严鸿则是感激远多于感情。只是如今被困孤岛,脱身无望,而严鸿几番恩情,她除了以身相许外,也是想不出其他报答手段。
这一次死中得活,她回忆往事,又生出几许厌倦红尘之心。这岛上一共就两个人,自己早晚也摆脱不了嫁给严鸿的命运。因此,她也只有拼命的挖掘严鸿身上的闪光点,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文武两道,一无所长的仇人之后。
次日清晨,严鸿醒来之后,先来与夏紫苏做了早饭,然后就要去捕鱼。夏紫苏忽道:“严小相公,你今后捉鱼时千万要小心些。若是不好捉就算了,采摘些香蕉南瓜野菜,和着这库房的米粮也能得生。等我武功恢复之后,咱们就不愁饮食。再说,这岛上听你说土地肥沃,那仙人林风囊中又有稻麦种子保存,这库房里的粮食或也使得,咱们回头也开几亩地,不愁活不下去。”
严鸿从未见她如此关心过自己,而且听对方谋划,大有长久在此扎根生存的念头,便笑道:“怎么?你还真想在此长住?放心吧,我这段时间砍了不少柴禾,都堆到这盆地周围的山丘高处。我每天打鱼时,都顺便观望,只要有船来,我就点起火堆。咱们不回大明,难道还留在这当野人么?”
夏紫苏道:“这许多天来,咱们连个船影都没看见,多半此岛远离航道,如何还会有船来?往日都是你给我讲故事,说话本,今日我也有个故事要说与你听。”
严鸿见她今日精神极好,便顺着她的话道:“如此在下可要洗耳恭听。”当即坐在床边,凝神看着夏紫苏。
夏紫苏叹息一声,缓缓道:“小相公可知,我其实是庶出的?”
严鸿闻言摇头,心道:你嫡出庶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他娘还是恩养的呢。严鸿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嫡庶之分看的极淡,不知道对方提这个是要做什么。
夏紫苏接着道:“不只我是庶出,连我爹都是庶出。当年祖父无后,祖母有孕在身,我的大祖母却是心存嫉妒,竟然将我的亲生祖母做主发卖。”按大明的规矩,夏紫苏应该是对夏言的嫡妻喊祖母,自己的亲祖母则称庶祖母。可是她心中对那夏言嫡妻深怀怨恨,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严鸿闻言怒道:“那老婆子何等恶毒,就算你争风吃醋,要仗大妇的威风欺压小妾,如何连孕妇都不放过?可恶,可恶。待我回到大明,找皇上讨个令箭,去当面收拾她一番!”
夏紫苏听严鸿这般说,反有些不快,又道:“我那祖母身怀有孕,就被强配了另一个她根本不曾见过的男子,所受的委屈自不必说。生下我爹后,没几年就抑郁而终。只是我那大祖母一直没能生下子嗣,我爹随时有回去继承家业的可能,买我祖母的那人家也不敢对我爹不好,还为我爹娶了妻。只是后来祖父年事日高,眼看绝嗣,大祖母才做主将我爹迎回来继承家业。我爹虽则未出生便被外卖,毕竟有我祖父的天资,后来发奋读书,考上了举人。再加上,我祖父虽然不为自家人牟利,但他毕竟是当朝礼部尚书,更掌翰林院事,自有那一班门生故吏帮扶。因此我父亲以举人为官,居然被委了个知县的实缺。”(历史上为夏言死后,才把儿子接回来,本故事稍加腾挪提前)
严鸿对国朝官场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也知举人当官甚难。夏紫苏父亲以举人而能当到实缺县令,这已经是很多举人一辈子的终身成就了。他点头道:“想那夏贵溪是国朝名臣,你也如此文武双全,你父亲必然有才,为这县令也是不枉。”
夏紫苏却面现戚容道:“小相公休要夸奖。若是我父亲不曾做那知县,便也没了这后面许多事情。”
严鸿道:“怎么?莫非是你那大祖母又生了什么歹意?这可不该啊,你夏家人丁不旺,若是害了你父亲,那这份家业可就便宜外人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悠悠岁月
夏紫苏叹息道:“这事倒不至于。我大祖母虽则嫉妒我祖母,对我爹倒是不差,毕竟祖父百年之后,她得要靠我爹执掌门户。只是……因为我爹当上县令,才与我娘相识。”
严鸿一愣,原来其中还有段渊源,看来不是随便买来的妾室生下的紫苏。夏紫苏接着道:“我娘也是个习武之人,手段了得,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穿云燕,专做劫富济贫的事。我爹既是礼部尚书公子,我娘便算定他有钱,当时县里闹灾,百姓穷苦,我娘便想着先找这到任县太爷,借点钱使,让百姓有口饭吃。”
严鸿心道:这不就是胭脂虎打劫我的翻版么?如今连你这个大美人都在我眼前,不用说啊,定是岳母大人失手被拿,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钱借不到,自己也搭了进去。他口中道:“老伯母侠骨柔肠,令我羡慕的很,不知老伯母现在何处,我若能回归大明,定要前去拜见。”
夏紫苏心中一酸,也不理他,自顾道:“我娘怎知我爹身边有不少好手,他们身手不弱,我娘一时不慎被爹擒住。我爹问明娘的来历后,不但未予加害,反而以礼待之,并许诺定要将这一县灾民妥善安置。他还倾囊而出,主动出钱赈济,只是祖父为官清正,爹爹手中也无什么积蓄,那点钱应对灾情,实在是杯水车薪。”
接着又说起她父母当日,如何齐心协力,斗滑吏、惩奸商。终于从一干仕绅手上讹诈出钱粮。解了一县的危难。过程中。更是经历了不少凶险,穿云雁用武,夏知县设谋,总算是化险为夷。
严鸿暗想:若是你来求我,我也肯的。看你的容貌,老泰水当年定然也是个美人,我那老泰山怎么会拒绝?
经此事后,夏紫苏的母亲与父亲暗生情愫。尤其夏紫苏之父文采风流,满腹经纶,于大明朝这个女子皆仰慕才子的时代,又添了几分光彩。两人一有情,一有意,结果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女侠穿云燕,情愿做了夏知县的小妾。
二人婚后倒也合美,不到一年光景,就生下了夏紫苏。只是夏知县为人方正,极有其父之风。同僚几乎被他得罪了个遍。未满三年,便不断的有四川官员写信到京师哭秦庭。夏言当时已升任首辅。迫于压力,又不想儿子伤人太众,便把他调回京里,另待使用。
可是一回京师,自然免不了全家相见。夏言夫妻,见这儿子出去不过二年不到的时间,就领回来一个美艳绝伦的小妾,和一个雪白粉嫩的丫头。这下子,夏言的正妻倒是比自己的儿媳妇翻脸的更早。先把夏紫苏之父骂了一通,更抓了个错处,重重打了夏紫苏之母一通家法。
严鸿闻听道:“这话不对啊。伯母既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满身的武功,怎会甘心受罚?”
夏紫苏道:“有武功又如何?慢说是妾,便是妻子,难道还敢对丈夫动手么?更别说对丈夫的嫡母了!”说到此,她自己心里一虚。是啊,自己既然打算以身相许,今后便是眼前这个纨绔公子的人了。虽然自己武功渐渐恢复,可终究做了他的妻子,便不能对他动手。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保护自己不被他欺凌。想到此,夏紫苏脑海里又浮现出邵景的英姿,和那想象中的洞房情景。一忽儿又有那日听到的严鸿与克里希肉搏的声音传进来,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走神了一会儿,却见严鸿还直勾勾盯着,她赶紧接着道:“从那日起,我娘便遭了殃。家中一个大妇,还有个婆婆,都看她不顺眼,寻个机会便是家法伺候。可怜她不是被打的遍体鳞伤,就是被罚不许吃饭,跪祖先堂反省,个中苦楚一言难尽。那大娘怀孕,不慎失足跌倒,孩子没了。她便硬说是我娘施暗算,用功夫伤了她,对我娘又抓又打的拼命。我娘却连手都不敢还,被她打的头破血流。我爹更是被大祖母下令,不许去我娘的房里过夜。我娘一气之下,为了证明清白,也为了日后不要再没了孩子都赖到自己头上,竟然自废了武功。结果如此一来,大娘那边更没了顾忌,打骂的比以往更重了几分。到后来,竟然还要我娘去为客市寝。”
严鸿明白,穿云雁的身份所限,断是没有个良妾身份,地位与货物没什么区别。小妾宴客,又是个官员仕宦中的风俗。夏家大妇故意这么安排,既在程序上找不出错处,又是辱人到了极限。他听到此,不禁道:“你爹忒也没用,便任由你娘这么被他们欺负?你娘难道就真去……”
夏紫苏道:“我娘自不肯做那等没廉耻的事情,不过是被那大妇毒打几次,也绝不会低头屈服。可你说我爹没用,那若是你遇到此事,又当如何?”
严鸿一拍桌子道:“如何?自然是闹个天翻地覆再说!丈夫乃门户之主,一碗水总得端平,哪能纵容大妇欺凌爱妾?父母若有家法,先朝我身上打,把我这孝顺儿子打趴下了,再去打我的女人!至于我去谁的房里睡觉,那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旁人可管不到。大不了被赶出家门,也未必就会饿死。想拿我的女人招待别的男人,那更是连门都没有,若是谁敢提这个要求,我就跟他动刀!”
夏紫苏听对方这番恶狠狠的言语,心里平生出了几许暖意,暗道:若是爹爹当年有他一半的脾气,娘也不至于那般凄惨。
她沉吟片刻,又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娘生我之后,身子略臃肿了些,又屡遭折磨,姿色大不如前,爹爹心里就更加不喜。大娘又把自己的陪嫁丫头让爹爹收了房,那丫头正在妙龄,男人全都是一般喜新厌旧,爹爹初时是被大祖母逼迫,后来则是自己不想到娘的房里来了。”
严鸿听到此,忽然心念一动,自己收了坠儿,难道也是胡晚娘的计谋?不过自己收用了坠儿,也没冷落月蓉啊,反倒是胡晚娘更被冷落了。怎么夏伯父那就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啊啊,我这乱比什么啊。
夏紫苏却不知严鸿心中所想,她又道:“后来水月庵的几百亩田产被嘉定知州看上,为着那是佛产还是民田的事闹了一通,师父到京师乞援。我那大祖母是信佛的,便将师父请进内宅。师父见了我娘和我,便知我娘过的日子不好。当日她二人还算的上有些交情,不过身为外人,难以干涉我家家务,只好提出带我上山学艺,为的是让我少受些罪。可是我乃首辅家的小姐,自然是不愿意送到江湖门派里去学武,所谓大家闺秀,习练武功,多是话本编出来骗人的。即使我大祖母和我大娘视我如眼中钉,也是不肯答应,她们心里还存着念头,等我长大了定门亲事,用我去换一门姻亲盟友,听说给我找的夫家是太仓王家的人?左右我爷爷被砍头后,那家人也退了亲,是谁,我也没心思去计较了。不过碍着情面,只好允许我师父把我算做记名弟子。师父偷偷传了我口诀拳术,让我悄悄练习,说是我的根骨难得,不可荒废。本来若是一切不变的话,我也只能是等到长大成人后,坐着轿子嫁给那个我素未谋面的丈夫,去过个普通人家,相夫教子的生活。结果没想到,朝中风云突变,我祖父被勒令致仕,全家走到通州,就来了那传旨的中官。”她想起那日,被中官追回京师,全家下狱的光景,脸上表情愈发难看。
严鸿听到此,起身作揖道:“这事上,是我严家对不起你夏家,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紫苏你……”
夏紫苏摆手道:“让我放弃报仇,那是万万不能。我祖父和曾公被斩于西市,我父和大祖母还有大娘发配广西。我娘是妾室,按例倒是不一定非要跟着发配,可我那大娘……”说到此夏紫苏目中露出几分憎恶,道:“她竟然说,家中被抄了家,日后难以度日,做主找人牙子将我娘卖了换钱。我娘性格刚烈,便吞了金。”
严鸿暗想穿云雁好歹也是女侠出身,自然受不了被人当货物一样贩卖,任人亵丸的命运,吞金也属正常反映。他摇头道:“这事说来,其实是你爹的不是。即使发配,他也是你大娘的丈夫,若是他能咬住牙关,你大娘便是再悍妒,也无法做主发卖掉你的娘亲。便是家财尽没,大不了便要饭就是,再说你爹是个男人,又认识字,总不至于养不活老婆。”
夏紫苏叹道:“我娘死后,大娘又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夫家也退了婚,她便想把我卖了换笔钱使。多亏我恩师闻听朝中生变,飞马赶到,虽然赶不上救娘,但好歹赶上了救我。”
一想到这么个出尘仙子,差点沦落到风尘之中,不是与人做童养媳,通房丫头,就是去倚门卖笑,严鸿勃然道:“你那大娘还有你那没用的爹,现在在哪?等我回了大明之后,定要他们的好看,我只须一道手札,就让你那天杀的大娘,还有大祖母人头落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芳心无主
夏紫苏闻听此言,半是欢喜,半是忧伤。这个男人虽则粗鲁,至少肯为自己出头,至少肯在金刚佛那等强敌面前,靠着两支不靠谱的火枪挡在自己身前,那此生就托付于他,固非良配,但也勉强如意。只是他这恶狠狠的报复,杀的还是夏家的威风。老天何其戏弄与人,为何今日同困孤岛,回乡无望的这个少年人,毕竟是害了自己全家的大对头之后?
目前局势,不是她伤春悲秋的时候,只是深吸了口气道:“不劳你费心了,后来听说他们到了广西,水土不服,没多久,就染了时疫,全都丧了性命。这全都是拜你严家所赐,我爹,我大娘,我大祖母,不管有千般不是,可他们也是我的亲人,却全都丧了性命,如今连我也……”
严鸿见她神色激动,也知这事是严夏两家基本矛盾,无从回避,只好道:“这事上,我可没参与其中。我当时才多大啊。不过紫苏,若是你真要想出气的话,就把我杀了报仇,我也无话可说。”他与夏紫苏交道多次,早已摸清她的脾性,自个叫她杀,她是当然不可能真动手的,乐得装个清纯。
夏紫苏本来说起往事心头火起,可听了严鸿的话,又觉得是自己过分,如今自己既已存了委身的念头,又怎好对他一味相强,便低声:“严公子,是我孟浪了。我脾气是不大好,同门之中,对我也多有怨言。便是在家时,就因为我的脾气太倔。让娘多挨了不少家法。后来在山上更是如此。当初我一时冲动。砍伤了强抢民女的知州衙内。结果害的我师门赔了一百亩水田出去,我天生就是不祥之人,又不会做事,又不肯伏低做小,万事都爱争强。除了使剑杀人外,别无所长,不像龙姐姐善于琴棋书画,也不像我师妹精于女红厨艺……”
严鸿听夏紫苏这般絮絮叨叨说。他本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如何不知心意?当下越听越喜,不等夏紫苏说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管怎样,你都是你。女儿家本就不必看男人的脸色行事,天下虽大,但你只有一个,何必为了旁人,而改变你自己?自我那日在慈溪遇到你,便已下定决心。决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你我今日被困孤岛,也是天赐的机缘。有话我也想说个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已明白,你可愿意与我,在这岛上做一对神仙眷侣?”
夏紫苏不防严鸿居然先下手为强当场表白。她被对方紧握玉手,下意识的回缩了一下,旋又任对方握着,轻咬下唇道:“这岛上,左右也没别人,又回不去了,我……还能怎样。”
严鸿闻听,暗下欣喜若狂。这些日子的水磨功夫,总算有了回报。眼见佳人点头,他狂喜之下,手上自然就不规矩起来,夏紫苏却把脸一扳道:“我答应嫁你,可不是任你作践的。”见对方缩回了手去,才道:“咱们怎么也要拜一拜天地,才算是夫妻,若是随便苟合,又成什么话?只要成亲之后,我一切随你,绝不再敢如以往一样,顶撞冒犯。”
严鸿道:“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去准备下,多弄几尾鱼来,烧几个菜庆祝庆祝。好娘子,你也不必万事依我,我也不要你做个木头人。只要你快活就好,咱们之间不必要分个尊卑,其实在家里我与月蓉也是没大没小的。”
哪知夏紫苏俏面一板,斥道:“不许你再提那个丑婆娘!若是在陆上,便是你我两家素无过节,只三妻四妾这一条,我便不可能嫁你。我的相公只能娶我一个,再不许有其他女人。今日被困荒岛,脱身无望,你的那些妻妾丫头,全都不在,我自可做你的娘子。但你若是再想着别的女人,就休想碰我。”
严鸿知她少年时遭遇特殊,心理上有些怪异。更何况女人谁不想自己的丈夫只爱自己一个?倒也不以为忤。尤其现在人没到手,他自然不会白痴到去跟对方辨个是非曲直出来。这岛上这几天也没看有船只经过的影子,就算不是一生回归无望,也不知道要住上多久。左右没有别的女人,何必不讨夏紫苏欢心?先把生米做成熟饭要紧。
因此他道:“紫苏你貌如天仙,肯委身下嫁,也是我严某的福分。如今天赐孤岛,让你我二人相对,这等奇缘,我怎还会三心二意,有其他想法?你也是多虑了。”
夏紫苏吃对方这一哄,又有些不好意思:“咱们今日成亲,虽然简陋,但也不可过于草率,我去洗洗身子,你去备鱼和果子,再换上那身龙袍、凤袄,也算是个排场。咱这是婚礼之上,用此吉服,也算不得犯禁。”
严鸿道声:“得令!”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等严鸿出洞,她取了那凤冠凤袍来到了浴室之中。这是当年那豪强特意开凿的,将岛上的山泉水引到一个小小洞窟之中,外以石头砌成浴池,便于盥洗。
夏紫苏解开衣服,进入池中,轻轻擦拭身体。玉肌无暇,肤白胜雪,虽然经历这许多风霜,肩头更曾被白莲教徒所伤,但依旧动人心魄。她微闭二目,想起往日游剑江湖,与邵景共抗强敌的情景,几番守望相助、同生共死,本以为此生不做他想,可如今……
严鸿那厮,也许一会就会回来了。今晚上自己的清白身子就要交到那人手上,邵大哥,你又在哪里?是否心里会记挂我的安危?他这几日照顾我,费了许多心力,如今又高兴的过分,可不要得意忘形,捕鱼时出了什么闪失,要不要自己去看看?
夏紫苏这一刻,心里彼此矛盾,既怕严鸿回来,自己贞洁难存;又怕他不回来,从此这岛上只剩自己孤单一人。忽然只听严鸿高喊道:“娘子,我回来了。”
她闻声急忙喊道:“你别进来。”,起身擦拭身体。想到自己这一步走出去,往日的少女情愫,一片痴心,就全成了梦幻,可自己又能如何?该来的总是避不过。她轻叹一声,起身出水,任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散开,将攒珠凤冠随手扣在头上,穿上那曳地宫装,足蹬一双金缕鞋,向外走去。
严鸿明知道这如花美眷跑不出自己手去,可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按说他的家世、财富,对比一个江湖侠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他对夏紫苏一向奉如仙女,如今仙女下嫁,固然是欢喜,可人一刻没到手,就一刻放不下心来,竟如那初次成亲的小伙子一般,忐忑不安。
此时只见夏紫苏穿着那身宫装凤冠走出,尤其那随意打扮,于往日的高贵冷艳之外,又多了几分狂野气息,诱的他体内热血奔涌,几难自持。
夏紫苏见他那份要吃人的模样,若说不怕也是骗人。不过想到事到如今,不可能退缩,强自镇定心神,说道:“还傻着着干什么,还不进去洗一洗,也把衣服换了,咱们也好拜堂。”
严鸿闻听,如闻仙乐一般,抓起那身龙冠龙袍,一溜烟就跑进了浴室之内。他们两人穿着龙衣凤袄拜堂,也是好在岛上别无他人。否则单这一条,被人攀诬起来,也足够抄家灭族之罪。
夏紫苏出到正堂中,看严鸿已经准备好了夏言和自己父亲、母亲的牌位,却故意不把大娘、大祖母的牌位立上。而严家的几个长辈,则是一个没提。说是自己与他拜天地,弄的仿佛是严鸿入赘一般,也知是对方给足了自己面子。
“这天下间,似他这般肯顺着女人心意的男人,怕是没几个。”夏紫苏回想与邵景的接触经历,总觉得要论细心和讨女人欢喜,还是这位小相公更胜一筹。只是论起气魄胸襟,严鸿则望尘莫及。如今被困孤岛,厮守一生的话,也许知冷着热的小阎王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洞中还有些能用的胭脂,新娘子出阁,总是要化妆的。夏紫苏对着那铜镜,为自己点上几点胭脂。从这一刻起,自己就只是严鸿的娘子,而不再是行走江湖的紫衣嫦娥了。想到这,她忽然有了一丝解脱的感觉,或许这个结局也不错?
邵兄与龙姐姐两情相悦,自己的一番情丝本就是对不起龙姐姐,如今这种局面对几个人都好。而过了今晚,自己也可以像个普通的女人那样,过些简单的小日子,往日的岁月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夏紫苏收拾心情,将那从军资库里寻出来的白麻布在床上铺平,自己则来到大厅内的供桌前等候。不多时只听身后脚步声传来,暗道:好个猴急的家伙,我又不会跑。一想到严鸿几次救命的情形,心中多了几分甜蜜,纠结愁苦之感渐去。
二人携手来到那供着夏言等三人的供桌前,按着成亲规矩,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岛上无酒无茶,只得取了两碗清水,做献茶之礼,送到了那神主牌前,这成亲仪式就算成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天仙谪尘
两人成亲礼毕,夏紫苏又对严鸿盈盈下拜道:“妾身往日多有冒犯,相公大人大量,还望不要见怪。今后紫苏若有言语不当之处,当受相公责罚。”
严鸿也知,对方还是逃脱不了这个时代女性的局限性。任是何等了得的侠女,一旦成亲,便觉得低了丈夫一头。昔日她母亲只能憋屈的自废武功,也不敢去和大妇争斗,同样是基于这一点。
他伸手托住夏紫苏道:“紫苏,你我今日成亲,乃是上天赐的姻缘。说什么责罚不责罚,就说远了。你我本就是平等的,没什么谁高谁低。你还是你,还是那个快意恩仇的紫衣嫦娥,我决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夏紫苏听的心头大为感动,虽未饮酒,脸上已然浮现出两朵红云,柔声道:“相公厚爱,紫苏感念在心。还望相公谨记今日之言,来朝勿要相负,千万莫做那李逍遥啊。”
严鸿这些天讲故事,仙剑也曾讲了一段,夏紫苏想起李逍遥、赵灵儿一叶姻缘的故事,不由有些担忧。严鸿笑道:“此地又没有黑苗人,更无有那忘忧散,怕些什么?来来,咱们回到卧室床上坐好,我再讲一个故事。”
夏紫苏羞道:“相公怎么刚成亲,就想做那坏事。这天色尚早,咱们还是先弄些吃食再说。”
严鸿听了,一笑道:“好娘子说的什么话?我真的是要给你讲故事,只讲故事,不做别的。不过你既然肚子饿。那你且等待等待。看看为夫的手段。”说完也不换衣服。就穿着这身龙袍跑进了厨房。
那位穿越前辈穿越来时,身上居然还有些现代调味料,其中有些还能使用,不过总量有限。严鸿对此也是视若珍宝,因此先前做饭菜时,只加点盐,不曾动用这些秘宝。
如今新婚大喜,自然该挥霍一番。闫东来当初北漂生涯。少不得要自己动手,才有可能丰衣足食。于厨艺上,倒也有点火候。今天趁着高兴,施展开浑身解数,将那些调料用上,几条鱼,两个南瓜,一些野菜,凑了四个菜肴,再加上煮的米饭。采的香蕉和浆果,一起端到卧室之内。
夏紫苏这几日饮食不周。如今闻到香味,不由食指大动,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口中,待要细细品味,却忙不迭端起旁边的清水碗喝了一口,道:“好辣,好辣啊。”可是放下水碗,忍不住又去夹了。只觉生平所食美味,未有能与之比肩者,其味道辛辣异常,远胜茱萸、川椒。
严鸿见对方平日里都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难得见她露出这种小儿女态,笑道:“这人带的辣椒居然还能用,总算没白费我的力气。你虽然和我是乡党,可既然你从小生在四川,后又在四川学艺,这个菜必然合你口味。”当然,这里面还有味精,也是古人没见识过的稀罕玩意。
夏紫苏虽然被辣的脸色通红,还是连连动筷。吃了几口,看严鸿并不怎么动筷子,问道:“你怎么不吃?”
严鸿笑道:“我虽然学过怎么做川菜,可我对于这辣椒,实在是……你吃,你吃。”其实这严鸿的灵魂属于闫东来,这身体却还是严鸿的。严鸿主要生活在京师,口味是北方菜的口味,如何吃的习惯这辣椒。
所谓掌握了男人的胃,就掌握了男人的心,女子又何尝不是心胃相通?又想到对方肯委屈自己的肠胃适应自己,夏紫苏的心头又软化几分,只是羞赧一笑道:“今后做菜,便是你我都吃的下肚才好。”严鸿道:“这人带的辣椒不多,也管不了几顿了。”
夏紫苏一边说,一边大吃。她本有练武体质,食量不错,更兼今日菜肴味美,等到将几道菜一扫而光,连吃了三碗米饭,赞叹道:“你身为相府公子,居然还有这份手艺,当真是难得。我看便是宫里的御厨,也未必及的上你。”
严鸿心中暗笑,这却是抬举我了。主要夏紫苏清苦了多日,所谓饿时吃糠甜如蜜,加上辣椒、味精秘宝,故而胃口大开。至于宫里御厨,莫非你紫衣嫦娥还能学洪七公,进入大内宫禁偷吃?只怕早被锦衣卫拿下了。
夏紫苏心中则想着:“至少这个男人,卖相还不错,还会做饭,还肯一切顺着我。”毕竟这个时代,严鸿这种身份男人大多以下厨房为耻,更别说大男人适应自己女人的胃口,这更是少见。回想对方那做饭时的动作,脸色自若,丝毫不介意伺候自己。这让她觉得有了几分甜意。或许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也算是个好结果。
夏紫苏此时忽又想起,那本道书自己看的半懂不懂,对方却能流利阅读。如今这菜里用的辣椒,自己从来没见过,他怎么知道用来做调料烹饪?一个相府长孙,怎么会学的满身厨艺?那些仙笔仙纸,对方怎么认识?说是西洋物,可是自己从未见过啊。
想到当日严鸿曾无意中臧否这洞穴主人,空费人力、财力修建这秘密藏身所,浪费时间金钱,必然大事不成。又说起那燧发枪不知如何制造,却仿佛对于燧发枪是什么东西颇有了解,于那议会、总统等仙人说法,也全无半点惊讶,仿佛早以熟悉。再加上当初议开海大事,对方侃侃而谈,言之有物。当时托词是个叫迈克尔杰克逊的洋人,如今想来,却又觉得其中蹊跷太多。难道对方也与这洞穴前主一样,是个天上仙人临凡,否则的话,世间又如何有生而知之之人?
她有了这想法,两下印证,想到对方随口就能说的那些故事话本,越发觉得没错,再看严鸿时,便又多了几分敬畏。
严鸿哪知吃个饭的光景,对方心里转了那么多念头。只是觉得夏紫苏的神态已经由最早的戒备。到如今逐渐放松。心中也一块石头落地,看这态度多半不会武力抗拒圆房了。因此他笑道:“我的本事多着呢,我今天与你讲的这个故事,保证你未曾听过。”
他便趁着兴致,将那罗密欧与朱丽叶与夏紫苏讲了一番。这故事虽已被陆兰贞改的面目全非还印成了刻本,可是夏紫苏没事又不会去京师买那话本去看,因此是头一次听。恰好这罗朱两家世仇,她只当是严鸿按着严夏两家的故事。临时编出来哄自己的。尤其到胡僧送药,献假死之计,两人欲待偷偷逃走,仿佛都在暗示自己和严鸿这两人。
结果听到最后,一对世仇男女,竟然最终双双丧命,而非大团圆结局。夏紫苏大出意料,不免一阵唏嘘:“他们当日若是能寻到这么个荒岛,隐姓埋名,远离尘世纷争。也不必死了。”
严鸿点头道:“是啊,若是他们能找到这么个荒岛。先生出几个娃儿来,到时候朱家只好哭着喊着求罗家把这门亲事认下,可不敢相强。”
夏紫苏笑道:“相公你说话,就没一句正经。”
严鸿心道:与你在一起,我若还能正经,那岂不就成了张诚的同僚?他们成亲折腾时间不短,又说了一通故事,此时天色将晚,洞中光线渐暗,严鸿看着夏紫苏的玲珑玉体,不由得口干舌燥,向夏紫苏坐的地方靠了靠,说道:“天色不早,娘子,咱们歇息了吧。”
夏紫苏当然明白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头砰砰乱跳,将头微微一低。心知这档子事怎么也不可能避开,即使今夜自己混过去,难道明日还能混过去么?固然如今认为对方是仙人降世,至少是用这个理由骗自己,忽略对方严家人的身份,可出于女性矜持,心中仍然对那档子事难免恐惧,只得推辞道:“天还没全黑呢,等到彻底黑了……再说。”
严鸿却已经一把将她抱住,在耳边说道:“不成啊,等到天全黑了,我就看不清你了。”
凤冠和龙冠被胡乱的扔在地上,上面盖着的是那件龙袍。严鸿先自脱了衣服,又动手解夏紫苏的衣衫,那一代女侠如今功力已经恢复了四成有余,打飞这个纨绔,只在旦夕之间,但此时却只能紧闭双眼,任君施为。
宫装、凤鞋被解下来,扔到地上,严鸿心头乱跳。他阅女无数,但以肌肤、身材、相貌、气质综合而论,实无一人能与夏紫苏比肩。尤其想着这位如同女武神一般不容亵渎的女神,如今只能任自己采撷,各种的满足感更是无可替代。
如此绝色,他自不会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囫囵吞下。施展开平生所学,各种手段,挑弄着这位玉人,直让夏紫苏阵阵意乱情迷。她从母亲和师门那里学来了无数克敌制胜的绝技,但在这个战场上,却完全是个新丁菜鸟,如何敌的住小阎王那花国班头的手段,甫一交锋就处于绝对劣势。被调弄的汗出如浆,神魂颠倒。她这才知道,男女之间的滋味竟然是如此的美妙,也是如此的熬人。
随着破刮之痛,白麻布上留下片片落洪痕迹。白璧生瑕,仙女谪尘,一朵生长在高山上的雪莲,终究还是染上了尘世的污垢。夏紫苏心中邵景的形象伴随着严鸿的冲击渐渐模糊,直到消散。只剩下在自己身上颠狂着的坏人模样,越发清晰起来。“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心中只剩下这一个意识,脑中神智迷乱,只是随着身体的本能去配合对方的动作,战至酣处,更下意识的呢喃着:“好相公,好夫君。”
这正是:
仙子娇娆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罗茵。
情深既肇桃源会,妙蹙西施柳叶颦。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分明汝我难分辨,天赐人间吻合人。
这一叶之间,也不知是几次欢娱,严鸿施展开所学的各种手段及那双休秘法上的本事,将这紫衣嫦娥几度带上了云端仙境。(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未结同心
严鸿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阳光照入,夏紫苏仍是紧紧拥抱着严鸿。望着身下佳人,严鸿嘴角浮现一丝笑容,禁不住又开始了耕耘。夏紫苏昨夜被挞伐了一夜,本已是倦怠不堪,此时被这进攻弄醒过来,羞赧道:“相公,等到晚上……”话还没说完,嘴已经被严鸿吻住,下面的话便说不成。
等到收了战势,夏紫苏无力的靠在严鸿怀中道:“相公,你是不是学过什么双休的邪术?否则怎的如此欲求不满?那些功法虽然在窗第之间有些用处,但若是一味纵欲无度,必伤身体,今后可要好自为之,要懂得节制。好在我师门中有正宗的行气导引之术,将来传授于你,虽不能让你如江湖人一般飞檐走壁,但也可固本培元,只要再适当的清心寡欲,自可得享长寿。”
严鸿笑道:“怎么,这也是能教的?我怎么听说有的门派里的绝技绝不许传授外人,你若是教给了我,就不怕门规么?”
夏紫苏道:“我连人都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你?何况你我被困孤岛,今生与恩师再无相见之期,什么门规云云,于我又有什么用?我生性好强,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输给人,可是自到这岛上我才发现,我是何等没用。”
见她说话时,凤目流转,顾盼生情,这份不经意的媚态更添几分颜色,严鸿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没用?你有一身武功,等你功力恢复后。咱们找吃的就更加容易了。再有。回头咱从这库里的粮食仔细找些能当种子的。再从那林风带的行囊里翻些种子出来,开片荒地,种些五谷,在海边挖个池塘也可养些鱼虾。等到将来咱们有了儿子,你还可以教他武功,让他成为一代大侠。”
听着严鸿对未来的规划,夏紫苏只觉得眼前已经浮现出一副男耕女织,乐守田园的美丽风景。她终究是个女子。心思也比较单纯,又加上失参之后,心里更是希望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而在这荒岛之上,草木丛生,海风习习,远望碧波万顷,海天一色,比之在陆地上飞檐走壁,拼斗用计的生活,却让这位饱经沧桑的女子更加恬然。颇有到了桃源盛地的愉悦。
也因此,她很容易就被引导着。去想那平和主妇生活:“我不让他做大侠,我要让他跟你学厨艺,学干活,这岛上成了大侠有什么用,还是学会做饭种地,才有用些。”
“恩,那就学做饭,他敢不听,我就打他的屁股。”
二人这一通恩爱缠绵,足足又耽搁了半个多时辰,严鸿这才去厨房备下吃食。他昨天特意多打了些鱼,又多备了些香蕉、野果,就为了能有几天不用去干活。那香蕉这几天却成熟了些,入口没那么苦涩。夏紫苏躺在床上,想着昨夜和今天的荒唐,心中既是甜蜜,又有些惶恐。
一连六、七日光景,严鸿每日里除了采摘水果、捕捞鱼虾,准备食物外,就是品尝这位人间绝色的滋味。夏紫苏固然有刚强好胜一面,但同样也有温柔善良的一面。如今既然安心做个主妇,便将那温柔一面充分展现出来。严鸿便要玩些把戏,例如锦衣卫捉拿女飞贼,或者菜花盗侵凌女侠,夏紫苏心中虽害羞,却也由得丈夫。
看着往日里叱咤风云的女侠,如今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手忙脚乱,只为亲手做一份羹汤侍奉丈夫;更别说那股子温驯体贴,让严鸿大生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之感。
二人相处日久,严鸿倒也了解了一桩疑难,便是这夏紫苏的洋文是怎么学的。原来在几年前,有一位小佛郎机传教士,追寻前辈圣济各.沙勿略的脚步前往东方传播所谓主的福音。先于日本登陆,在对马岛一带传教,并成功让几位小大名入教,他因此大受鼓舞,认定是先哲保佑,合该天主教兴在东方,便又前往大明传教布道。
但是他并不知道,此时大明与日本完全没有可比性,本土宗教和宗族力量都非常强大,且与其教义相抵触,因此这位传教士到达广州后发现,自己根本是寸步难行。
但他又不甘心就此认输,费尽周折,辗转各地,后一路进了四川。他这种精神固然可嘉,但实际工作上看,根本是白费力气,非但传教工作依旧没有起色,相反与四川当地的豪强有了冲突,结果差点被活活砍死。多亏净慈神尼一时心善,出手搭救,后又见他见多识广,便让自己几个门生随他学些西洋本事。
只是一来男女有别,二来那些弟子心里对夷狄都有些鄙视,因此皆不用心,惟有夏紫苏好胜心重,只是抱着不能被夷人小看的心理,刻苦研习,居然于外语上大有所成。
严鸿听她说了,恍然大悟,又问道:“那洋人呢?现在何处?”
夏紫苏初时有些扭捏,不肯回答,后来挨不过,才道:“谁知那夷人却不是好人,居然对我起了歹意,要让我受他洗澡!我自然一剑将他刺死。这等银僧,留着也是个祸害。”
“洗澡?”严鸿不禁诧异,问是什么洗澡。夏紫苏半羞半怒道:“他说什么,我若由他洗了,便是什么主的信徒,能够得到福音。可我想他那教派既然在泰西之地大行其道,岂能教人行此银邪之事,这妖僧必然是借机想要轻薄于我,杀之不错!”
严鸿这才知,夏紫苏对宗教学压根没学,不知道对方说的受洗是宗教仪式,不是要动手给夏洗澡。那传教士一言不妥,居然把命都搭了进去,暗思词汇不通害死个人。
此后,夏紫苏开始传授严鸿本门导引气息之法。虽然不可能让严鸿成就什么了不得的艺业,但是功可固本培元。免得他将来落得《金x梅》中西门大官人的下场。回想当日二人初见时。夏紫苏恨不得对自己食肉寝皮。如今成了夫妻,却对自己的健康如此关心,严鸿也暗自叹息,任是何等了得的女子,也摆脱不了时代的束缚。
他二人朝夕相对,严鸿深得潘驴邓小贤五字真意,讨女人欢喜是有本事的。又加上岛上再无旁人,二人互相扶持。感情日深,夏紫苏也渐渐进入了自己的主妇角色,更对这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岛屿,看做海上仙境,只盼着在此隐居一生。
只是严鸿每日固定要到海边张望,等待过往船只,却让夏紫苏心里大为不安。她之所以下定决心委身事严,固然有对方几次救命,又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因素。更大的原因则是。她认定自己回不了大明,又加上前者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再无生理。绝望之下,反思人生岁月,大感世事无常,厌倦了红尘生涯,江湖争斗,这才放弃了仇恨及心中所恋之人,坦然接受了严鸿。
如今二人木已成舟,若是此时再回到大明,自己当如何自处?堂堂紫青双侠之一,夏阁老的孙女,给严鸿去做小么?先不说自己一向反对做妾,受不了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也受不了去给大妇敬茶,看别人脸色委曲求全。就一想到,若真如此,就得去给严嵩父子磕头,要为害了爷爷的仇人去端茶侍奉,那更万万不能。
因此,她也只能弃了脸面,拼命用身子缠住严鸿,不让他去海边再看,又或者拉着严鸿去树林里过一天,让他没时间去海边等船。
严鸿何等聪明,自也发觉对方的想法,只是故做不知。反正现在船还没有影子,何必闹的大家不痛快?只是这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该布置的几处烽火台,依旧布置。虽然夏紫苏人间绝色,但严鸿也不可能为了她就放弃回归大明。自己几番布置,严家说不定能起死回生,自己岂能就这么在岛上过了,放弃那一切?再说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夏紫苏,就扔下家中的娇妻美妾,祖父祖母。
这些姑且不论,单说在这岛上的饮食,海鱼虽然味道鲜嫩肥美,但顿顿吃这个也会腻味啊!更别说素菜只有南瓜和几样野菜,水果只有香蕉和几样浆果,调料只有盐,这长久下去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这一日夏紫苏见他又要去海边,终究忍不住发了脾气,道:“纯臣,你听我说。我虽然把自己给了你,可若是你一心要回转大明,那咱们两人,也只能一刀两断。严夏两家,仇深似海,若是回了大明,咱们只能各走各路,从此成为路人,甚至是仇人。若是我刺杀严贼时遇到你,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严鸿心头暗笑:你已经和我各种花样都玩过了,若说回了大明就回一刀两断,这能断的了?口中却道:“紫苏,你听我说,为夫早有言在先,你若要杀我,我决不反抗,你只管来杀就是。可我这样做,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你想想,将来咱们生下孩子,难道让他一辈子当野人?再说了,他又去找谁成亲?”
严鸿这几日相处,摸清了对方的软肋,一提孩子,对方立刻就没词。果然夏紫苏听到对方用孩子说事,也觉得说的有理,语气不由软了几分,道:“那……那也可以等有了孩子再回去。我把孩子带回深山,自己养活,与你再无关系。”
严鸿不与她争辩,只说道:“这也可以,但是若是此刻不多张望,错过了回大明的船只,你又如何保证等有了孩子,还能再碰到船只?要知道如今我等到这荒岛时候不长,官府或许还要多多寻找我等。可等过上一年半载,大家只当我们葬身鱼腹,来的船也少了,再想等到,颇是为难啊。再说了,妇女生产,如同过鬼门关,这岛上无医无药,难道你想一尸二命?我可受不了与你阴阳两隔啊,紫苏,你且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