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幕僚面试
正因为这本帐干系重大,所以也就不难想象严世蕃一旦听说有这本帐的存在,将会是何等的愤怒及不安。当日严鸿去教坊司的时候,严世蕃就命家奴奚童,趁机去翻找这个帐本。只是他不知道奚童当年犯下大错,全赖宝蟾搭救,才得活命。这个少年的心里,早把宝蟾当做最大的亲人,又知道宝蟾姐的心全在大少身上。若得机会,便是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他也会尽力维护这位姐姐。
因此,奚童特意向宝蟾说明此事,假意翻找一番后,再给严世蕃回报并无所获。严世蕃才多少安下半分心来,对严鸿的态度才略有好转。
尽管如此,一次找不到,不等于这东西不存在,也不能完全打消怀疑。严世蕃老爷多半不会就此放过此事。宝蟾颇替严鸿担心,希望他赶紧毁掉这惹祸的玩意。
严鸿听这个事,也是如坠冰窟。想来前番自己下江南,便已经远得很了。这次去山东,离家时日估计也不会太短。老爹严世蕃既然心存疙瘩,保不准啥时候会再派人搜查。万一那帐本真被严世蕃找到,自是想不死都难。
他心中不禁暗自骂这个被夺魂的死鬼,你丫当初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做了严府的恩养孙子,就老老实实过你的纨绔日子呗。哪怕是以后给三弟当跟班,或者被二弟欺负,那又如何?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的。
当然,不是说在大家族就不能搞内斗,你要有本事揪住严鹄的小辫子给他下蛆。那也是你的能耐。可是。你记录这整个严府的变天账算乍回事?这玩意抖搂出来。整个严府灰飞烟灭,难道你严鸿就独独讨得了好去?
要说是为了记这个帐要挟严世蕃,那就更可笑了。要挟的前提是让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可是真让人知道存在了,你还想活命?以你便宜老子严世蕃的德行,就算真一时让你要挟成功,以后还会让你继续逍遥,继续攥着他的把柄?这只能是嫌命长的节奏。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了个璧还要有罪,更何况你这怀的还是足以颠覆整个家族的原子弹?
可偏生这倒霉严鸿的本体记忆里,对帐本的保护意识非常强烈。现在这位穿越后的严鸿,哪怕是绞尽脑汁,他也只能大概想到是有这么个东西,却死活记不起这东西在哪。只弄得他面如土色,额头上冒出汗来。
见他这般模样,宝蟾心中早猜到几分。她又恢复了几分姐姐的神情,柔声安慰道:“男君,你也不要太过忧虑。好在奴婢在这内宅里。说话还有点分量。料来除了奚童之外,老爷也不会随便派外院的男子到你那去搜。若是派些仆妇丫鬟。他们谁不听我的?有奴婢在,便是真有,也会让它变成没有。”
严鸿也知,宝蟾属于内宅一姐,有恩有威。内宅中的丫鬟仆妇,以及几个书童,甚至连三弟严绍庆在内,都是既爱她,又有点怕她。自个的正妻晚娘虽然知书达礼,但是论起与人交际,约束家人,则远不及宝蟾。
只是这会儿宝蟾姐一丝不挂被吊在书房中,雪也似的肌肤上还留着方才施虐的痕迹,嘴里却说出这样有气场的话来,让严鸿觉得一丝的黑色幽默。
当然他是不敢笑的,连忙道谢,一边解开宝蟾姐的束缚,把她抱到床上,又好言好手地抚慰了一番。宝蟾被严鸿使出那后世的手段,一番爱抚,自然是融化得连骨头都没了,满脸春色,恨不能被严鸿吃到肚里。严鸿又让宝蟾切不可冲动胡为,好好等着自己回来迎娶便是,他嘴上说的平和,心中还是有些大不安定,只盼着回头早点把那遭天瘟的帐本找出来烧了,才是正经。
经过这一事,严鸿既感念宝蟾的恩情,又想到只要宝蟾在自己这边,内宅里的明刀暗箭怕是要好应付的多了。这么看来,这个美人是万万不能放过,自然需要恩宠更厚。至于晚娘和坠儿那副哀怨模样,就知道好当没看见了。更是许了宝蟾以后可以称自己相公。这本是只有妻子才能称呼丈夫的称呼,就这一点小小的奖赏,已经让宝蟾喜的快找不到北了。
当夜宝蟾却又再宿在严鸿书房之中,第二日早上,依旧是伺候了严鸿的穿着,这才恋恋不舍离去。她平素是欧阳老太夫人的左右手,如今连续两晚上整夜不归,若说欧阳老夫人没有知情默许,那是把大家全当傻瓜,不过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严鸿回到卧房,陪着四只眼睛哭得通红的胡晚娘和坠儿吃完早饭,忽然想起自个在沧州收的俩幕宾,这两天太忙没顾上,该好好和他们谈谈,最好带着一起去山东。尤其叶正飞,送封信差点送掉命,不过好歹是去过一趟飞虎山,路径多少熟点。于是他让书童去客院里把云初起、叶正飞两位,叫到自己书房来。
不多时,二人赶到。严鸿看时,经过在严府这些天的好吃好喝,二人明显气色好多了。非但先前的灰头土脸全无痕迹,云初起圆脸上竟然泛起了一层油光,叶正飞胡子拉杂的脸也胖了半圈。叶正飞的胳膊基本也好了,只缠着薄薄一层白布。
三人落座,先随便闲扯了几句在严府住的可好,北京天气可习惯。接着严鸿问道:“二位兄长,既为客卿,此次前来,乃是聊聊二位兄长的才具。二位的文采武功,那都远胜在下,不必多说。不知除此之外,二位兄长自度,尚有何才能?”他这是单刀直入,现代社会面试的问法。若是这云、叶二人染上封建社会文人的传统臭毛病,一边自恃清高,一边嘴上还要谦虚,那也没办法了。
好在这云、叶二人既然干得出靠杀人供养公益小学的勾当,自然不是那一等讲虚话客套的。云初起道:“不瞒贤弟,鄙人读书练武之余,对兵法倒有几分心得。”
严鸿心中一乐,此次下山东,是可能要带兵抢老婆的,这云初起真要会带兵,那倒用得着。不过如何验证?他想了一想,问道:“既如此,兄弟我且考校大哥一下。若你是边关的总兵,带着五千兵马,出塞接敌。却有鞑虏万骑左右逼近。请问大哥,当如何应对?”他这是模仿面试的对策考试题。
云初起略一沉吟,问道:“请问贤弟,这五千兵马,训练如何?战兵、辅兵、夫子各占几成?其中步兵多少,骑兵多少,车辆多少,火枪多少,有无车载大炮?粮草足够支持几日?弹药、箭矢是否充足?此处位置,距离我最近城关多少路程,后续大军人数几何,距离多远?”
严鸿一想,娘的,是你考我还是我考你,出道题哪来这么麻烦?但云初起既然问了,他也只得一边编一边说道:“这五千兵马都是边塞训练较为精熟的儿郎,全都是战兵,没有辅并和父子。主要是步兵,骑兵约二三百人,车辆三百多辆。火铳约有五六百支,没有大炮。弹药、箭矢倒是充足,粮草足支半月。此地最近城塞,在南面约有三百里。这一路是孤军进袭,没有后援。”
云初起听到这里,大骂道:“何方昏庸上司,竟然派五千孤军进入敌境三百里,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你真要害人性命,何不直接一刀斩了,却累五千精锐儿郎也抛尸荒外!这可是五千战兵啊!”
严鸿脸上冒出黑线,心想这只是出道题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他赶紧道:“国朝多以文人督师,边塞督师不识兵法,也是有的。但大督宪绝不会坐视我军被围,自然有援军来救,只是要迟缓几日。单说眼下这情形,若云大哥你当指挥使,这一仗如何指挥?”
云初起这才又沉吟起来,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方才道:“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又说不若则避之。按理敌强我弱,野战是大大不利,应当远遁。然而鞑虏是骑兵,我是步兵,一味逃避,只能为敌追杀,全军覆没。因此我之对策,乃是全军缓缓向城关撤退,且战且走,以待后援。为此可将全军分为四队,分别是中军、左军、右军、后军。中军约二千人,其余三部各千人,火枪手按此分配。主帅自在中军,左右军在两翼,后军在中军之南,保护辎重。行进时,先以中军、后军南撤,而左右两军以火枪扫清道路,防鞑虏冲杀。待中后两军撤出一箭之地,扎下阵脚,左右两军再撤,却以中军火力掩护。如此交替掩护,轮番后退。鞑虏若出骑兵迂回后军,则以两翼分半数火枪夹击之。另将全军骑兵集中使用,配于后军,若是虏骑突进之时,先以火枪迎头击之,再出骑兵逆袭,以挫其锐气。”
说到这里,云初起又叹息一声:“按说,步骑相逢,距离自家城关尚有三百里,便是常行军也得数日。若是原地布防待援,较且战且走更为有利。只是这援军究竟几时才来,实难预料,而我既深入敌境三百里,实恐虏骑增兵围我,故而只得尽力南走。然恐多半还是难脱李陵之厄运也。”
严鸿听了云初起的这份答卷,觉得略有些不过瘾。他原本想听听这位自称会兵法的云大哥,如何设下埋伏,火攻陷阱,以少胜多呢。没想到就是个平淡无奇的且战且退。不过,听古胖子说,古代打仗确实也是实力为先,小说中那些奇妙的计策,十之**是用不上的。他想了一想,又问道:“云大哥,那若是你为朝廷千户,带领五百官兵前去剿匪。这五百官兵的战马火器比例,一如前番。而山贼的兵马,号称也是数百。却不知你如何应对?”(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钦差出京
云初起又沉吟片刻,道:“若是平地交战,朝廷五百精兵,即使对上一二千山贼,也不必怕。但要攻山剿匪,却又另当别论。剿匪之难,在于匪占据险要,或游走避战,官军难以得利。但不知这山贼的山寨是否险要。若是山寨险要,那以五百官兵对数百山贼,几乎无法剿清,只能屯兵山下,更调附近县城的弓兵、民壮,长久围困。若是山寨不甚险要,则我分兵一半,占据山下要道,防匪脱逸。却以另一半兵马,多配火器,逐路攻打。山路狭窄,我军固难进,贼军亦难援救。只要熟悉地理,占据至高之处,以我火器,不难控制路径,使山贼分散的各处人马,为我逐个清剿。若是山贼猬集一处,则我分兵占据各处要隘后,再集中大队上山,亦可一网打尽。关键之处,全在往来军情传递,及召集当地百姓、衙役,明了山中地形。若地形得知,胜算至少当有七成。”
严鸿鼓掌道:“大哥说得好。若是除了这五百精兵,再与你二三千的卫所军,却又如何?”云初起道:“卫所兵虽多战力不强,但战阵之上,多一人则力增一分。若真再有二千卫所军,分据四处,包围山头,则要将山贼尽数歼灭,不敢说探囊取物,也是十拿九稳。”
严鸿见云初起这般自信,心中也颇欣慰。又问叶正飞道:“叶兄,云兄既会兵法,不知你老兄有何手段?”
叶正飞笑道:“云大哥这嗜好,自个看几本兵书,读读史书上的战事。便可以闭起眼睛来纸上谈兵。我这爱好。却是一等费钱的。实不相瞒。我平生读书练武之外,爱的是火器。年轻时闯荡黄河,也曾玩过火铳。惜乎后来办学,哪来的银子打铜管,配子药?”
严鸿道:“叶兄真爱火器,银子倒是不用愁的。只是朝廷对火器管制颇严,叶兄还是不要随意拿火铳到处晃荡的好。”
叶正飞道:“多谢贤弟提醒。说来如今火器之道既兴,传统用兵之法。其实许多已过时。便说云大哥方才推演的兵法,若是离了火器,如何挡得住鞑虏铁骑?所以要我说,不需要什么兵法,你给这五千精兵,全部配上火器,每人两管,子药上好,管教鞑虏一万骑来,一万骑死。”
云初起不悦道:“贤弟此言差矣。火器与弓箭刀枪。无非兵器,然使用这些兵器。依然在士卒用命,主帅用兵。有火器,自是一套兵法。无火器,亦有对应战策。岂能说胜败之机,只靠火器?”
叶正飞笑道:“这般说来,云大哥,你带一千兵,手持大刀长矛。我带一千兵,手持火铳,两家对阵,却看谁胜谁败?”
云初起冷笑道:“别人不敢说,若是叶贤弟你领兵,愚兄怕真有七八分胜算。”
严鸿看这俩要掐起来,赶紧道:“二位兄长,兵法火器,皆是军中利器,二者兼容并用,才能无敌于天下,何必硬要拆开来分个高下?二位既有如此才华,若是在严府中吃碗闲饭,也多委屈了。兄弟我此次奉旨要下山东,一则赈济灾民,二则抢回我那爱侣孙氏月蓉。二位也随我前往如何?”
云初起、叶正飞当即抱拳道:“既是贤弟有事,自然甘奉驱驰!”云初起又道:“赈济灾民乃是大功德,自不必说。这抢女人之事,却似不做为好。”叶正飞却道:“云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孙月蓉与严贤弟两情相悦,却被人强抢了去,自然是该抢回来的。这次我若遇上那插翅虎贺大勇,定要问他个究竟!”
又过得三两日之后,诸般准备已齐。严鸿前一夜拜别爷爷、奶奶、爹爹、兄弟,把宝蟾弄的哀告连连。第二日大早,又与晚娘、坠儿相别,出了严府,奔午门,汇合钦差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宣武门,离京师,直奔山东。
钦差行辕之中,正钦差严鸿、副钦差海瑞、中官张诚,另有官吏帮办三十余名,一半是京城权贵塞的关系户,另一半是实实在在干活的。而护驾的军队,除了陆炳委派的四总旗率领二百锦衣官校外,又从五军营挑选精锐兵丁两百名,以为钦差仪仗,自五军营中选派了一位正三品都指挥佥事衔参将廖如龙负责指挥。
这廖如龙乃是成国公朱希忠的外甥,也算的上是勋贵人物。生的膀大腰圆,面如锅底,虎目虬髯,当真是副猛将模样。他身上未着武将常服,而是按战时规制,一身镔铁盔甲,耀目生寒,马上挂一条三股钢叉,称的起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三位钦差乘坐马车,连同大批随员,在一众仪仗兵士拱卫中出京而去。按说是到通州换船,顺水路,直奔山东。哪知刚到通州,就有锦衣快马来报,这水路却是万万走不得了。
原来之前那户部东挪西凑,拼凑出的十万两银子,方到了济宁地面,就不知从哪里杀出了一支强人,要抢劫赈灾银子。按说赈灾银的路线,不算什么太大的机密,沿途官府打点,路线基本算是半透明。不过一般来说,没人会敢冒大不韪,去抢赈灾银。更何况护卫的那可是官兵,一般的响马谁敢惹官军?没想到这次,居然遇到了硬茬子。
这批强人人数既多,战力也强,更兼许多人精通水性,神出鬼没。饶是余化蛟堪称军中宿将,能征善战,所带的兵士也是选拔的精锐,依旧招架不住。一场激战之下,银两失去三成,兵马折损过半。余化蛟勉强上岸收拢余部,护住后队的银车,却无力阻拦贼寇劫掠的三万银两,呼啸而去。如今这位倒霉的余游击已经被锦衣卫拿入诏狱待罪,剩余兵马汇合了增援的大军,这才押运银两直奔济南。
这户部银两固然重要,好在是死物,就算损失的再多,山东官场咬咬牙,当官的按品级摊派赔偿,也未必就是什么大事。可要是半路上再来这么一出,钦差也被强人所伤,那可乖乖不得了。更别说还有个天子新近的宠臣,严阁的长孙在,他要是受了损伤,谁吃罪的起?
因此在水路未靖的前提下,大队人马只好改走陆路,直奔山东。严鸿不愿意在马车里待着,便骑了他那匹借来的玉龙踏雪宝驹,一边缓缓打马前行,一边看着左右风景。前面有严峰、严复开路护卫,身边上手处梁如飞紧紧跟随,下手处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身着短打依靠,在旁保卫。
这次下山东所涉非小,严嵩也怕他出了危险。除了严府头号高手梁如飞及长久跟随严鸿的严峰、严复外,还特意把自己身边亲信奚童也派来保护。这奚童年纪不大,生的又俊俏,一般人对他都不当回事,有促狭的还把他当娈童看。但按梁如飞说,奚童身手不弱,小看他的人,都吃了亏。
除了严家的这两位金牌打手和两位大少爷跟班外,当初号称“黄河双侠”的云初起、叶正飞这对民办教师加业余杀手,也被严鸿请来随行。这二人跟在严鸿马后,看着这周围的大军行进,煞是新鲜。云初起还勉强保持读书人的斯文,叶正飞早已是兴奋得紧,瞻前顾后,说个不停。有这六名好手护卫,严鸿可谓是安如磐石。就算紫清双侠再来一次突袭,也未必能在六人手下占到什么便宜。
严鸿这位置,基本上算是整个队伍的正中间。在他前后左右护卫的,是四总旗带领的锦衣官校。海瑞、张诚连同钦差仪仗随员,高举各种官衔牌,也被簇拥在锦衣卫的队伍中间,位置比严鸿略微靠后。
在锦衣卫的后面,则是那二百京营的官军。只是领兵官,却已经不再是出北京城时的那位廖如龙。原来这廖如龙空自长了副好卖相,实际熊包的很,只靠自己舅舅的势力,混了个参将来做。按说是下山东发财,他自然比谁都要积极卖力,可听说有强人做乱,余化蛟落了个入狱待审,他便吓没了火种。只怕严鸿一旦有失,自己怕是要拿脑袋去抵了。结果,人在通州突然之间就发起病来,为此还耽误了整个钦差队伍小半天的行程。无奈之下,内阁也只好许他回朝养病,由随行的游击何秉忠全权带队。
这何游击今年四十开外,貌不惊人,平日不像廖如龙那般夸夸其谈,沉默少语,也不知用阿谀奉承来巴结严鸿。偶尔碰个面,也是大眼瞪小眼。严鸿暗中其头,心道这样不识趣的人,居然能当上游击将军,也真算奇迹。
这一支队伍里的三位主官,海瑞也算的上严鸿旧识,好歹在淳安县时也是有过交情的。只是对这位大清官来说,这段交情的价值或许为负。现在他老人家看严鸿的正使身份极不顺眼,只是碍着朝廷任命,不再出口相骂而已。平日里,也是基本没什么交往,人在马车里也甚少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朱门酒肉
那小中官张诚,倒是颇为健谈。如今中官不得权柄,更别说自己是个宫中小中官,对方是元辅长孙,更轮不到张诚拿大。他态度谦恭,大概把皇宫中奉承皇帝、妃嫔和上级老公公们的态度,也拿来讨好严鸿了。而话里话外,也透露着宫中的大珰们也需要打点,自个这次出来只为发财,只盼望严鸿给指些明路。
严鸿对于这样的宦官倒是打心眼里欢迎。二人一拍即合,没事交流交流经验心得,再把沿途地方官的贿赂银钱对半平分,相处颇为融洽。
至于严鸿自个的护卫团,严峰严复一个忠厚,一个机灵,自不必说。梁如飞前番与他同下江南,彼此已经有些交情。而奚童不知道为什么,严鸿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里,隐隐有些恨意。但是这小子平日里多做少说,如同锯嘴葫芦,问他十句九不答言,严鸿拿他也没办法。
至于黄河双侠,和严鸿自然是较为谈得来的,只是严鸿要和张诚商量捞钱时,却得避着他们。这二位大约是办教育办上瘾了,看着奚童仿佛发现了宝贝,缠着要教他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的学问。而梁如飞虽然曾鄙夷双侠武功平平,双侠倒并不介意。云初起文质彬彬,见了梁如飞一口一个前辈,叶正飞又是豪爽直率。数日下来,梁如飞与他们也渐渐有了交情。
这钦差队伍数百人浩浩荡荡而行,沿途自有仪仗开道,闲人不得骚扰。严鸿骑在马上时。但见路旁也有不少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或蹲或坐,一副死相。他问了随行的地方官员,得知山东连续两年大灾,不少难民外逃,远至河南、河北。如今朝廷已经使人到处传话,说钦差入鲁赈济,灾民们可去济南府领赈。因此各地的难民。纷纷都在回流。
饶是如此,有那许多将信将疑的,还有走不动的,依然滞留各县,十分麻烦。严鸿知道大股难民,乃是国家不安定的一个因素,但他急于抢亲,也不可能停下来细细查访。便是难民们那饥寒交迫的可怜相,他也是眼不见为净了。
朝廷的滚单、火牌一路下发,沿途官员自然要置酒款待。国朝体制。接待钦差自然有接待钦差的规格。不过如今么,谁还守着那个规格接待。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因此一路上逢州过县,都是山珍海味,颇为丰盛。
只是海瑞海副使实在不上道,沿途数次落了当地官员的面子,直指对方规格太过,不合四菜一汤的体制。而这位海大人也是闲不住的。每夜到一地住宿,严鸿和别的随员都是在馆舍中休息,他偏要出来,带着护卫李鲲鹏和家人海平,微服察访,去和流落此地的山东难民攀谈,又敦促本地官员,一面劝导难民归乡,一面对尚未归乡的,予以赈济。便是中午休息时,他也要骑着马往街头兜一圈,寻几个难民问话。严鸿心道,这海青天政务上着实勤勉,由你这么辛劳,本钦差乐得专心抢老婆。
等到文安县时,文安县县令照例是盛情款待,正副钦差及随员三四十人,连同本地陪客的十多位官员,在衙门内摆了六桌。每桌上,八个冷盘,十二个热菜,四个大菜,四个点心,两个汤,流水般送上来。
却看海瑞拍案而起,须髯戟张,指着满桌酒菜道:“时逢大灾,难民嗷嗷待哺,地方官员,不依太祖旧制,反而如此花天酒地,实在可恶!”说罢,拂袖而去。直把个安县令闹得是尴尬无比。幸亏严鸿好言安慰,再把对方的孝敬程仪收下,这才落个宾主尽欢。听说海副使自个回到房舍,连晚饭都没吃,就又出门去访查难民了。
海瑞这么一闹,沿途也自震撼了一番。等第二天队伍到达大城县地面时,那姚县令满脸堆笑,亲自来迎道:“钦差旅途辛苦。本县闻钦差厉行节约,故而略备薄酒,及四菜一汤的宴席,请钦差大人赏光。”严鸿心想,你老兄倒是会做人。偷眼窥海瑞,也是面带一丝微笑。
待到进得衙门,照旧是摆下六桌,四菜一汤送将上来。第一个菜,乃是直径将二尺多的一个大盘子,盘子里堆的冷菜卤味,什么鸡翅、鸭舌、猪蹄、香肚、腊肠、牛筋……分门别类,摆放整整齐齐,甚是美观。第二个菜是烤肉,也是两尺有余的一个盘子,里面一只肥鹅,一只羔羊,切成小块的猪脯、鹿腿,还有十二只鹌鹑,每只肚子里都填了多少馅料,烤的焦黄香酥,一口冒油。第三个菜是河鲜海味,盘子比前二只还深些,中间一只大鳖,一条大鲤鱼,周围摆的大虾、海参、干贝、鲜螺,鲜香可口。第四个菜是热炒,还是一个大盘子,里面则分了十二个小格,每一格子里面是一个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使人闻之垂涎。最后上来的汤,倒不算太稀罕,乃是用人参、香菇、燕窝和鸡肉熬的鲜汤。
这四菜一汤送上来,众随员人人吃得眉花眼笑。严鸿赞道:“姚大令精明能干,依太祖旧制,做出这酒宴来,可谓是两全其美,用心良苦。”姚县令连称不敢:“钦差大人千里迢迢,救济灾民,这是莫大功德。下官略备酒食,此乃本分。钦差一路过来,在本县吃苦,真真令人感动。”
只见海瑞脸色铁青,把桌子重重一拍,指着姚县令厉声道:“这般假借名目,挥霍民脂民膏,海某回朝之后,定要重重参奏!”转身又出门了。严鸿知道这位老兄就这德行,也不去管他。姚县令脸色却甚是战皇。果然,那海瑞回到馆舍,真的修了一道表章,弹劾姚县令,准备回朝之后便递上去。等到次日队伍启程之时,海瑞已经将这表章抄写了数分,在馆舍门口张贴,围观者甚多,闹得姚县令丢人不说,从此寝食难安,怕是弄巧成拙,担着老大的心。
下一站,钦差队伍到了青县地面。前面几地的情形,青县的县令白斯文早已经知晓。他照例是把钦差和随员们迎到衙门,摆开酒宴相待。严鸿睁眼看时,每个桌上清清楚楚四菜一汤,堆放得煞是充足:
第一个菜,白里透红,鲜香嘣脆,乃是盐水萝卜。第二个菜,绿如翡翠,红似宝石,汤浓菜烂,海味扑鼻,乃是虾皮烩冬瓜。第三个菜,色泽金黄,油大味鲜,乃是大葱炒鸡蛋。第四个菜,肉香浓郁,入口化渣,乃是肉末炒粉丝。一个汤,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却是豆腐菠菜汤。便是那酒也寡淡的要命,多半是顶不值钱的村酿。
这一番,严鸿的随员个个叫苦,都把脸色看严鸿。海瑞脸上神情却颇为欣慰,在酒席前说道:“如今山东万千灾民饥寒交迫,我辈所食所用皆民脂民膏。一餐之费,足以活数十灾民,我辈何以下咽?还是如白大令这般,简单备办才是正理。”
他老人家在酒席宴前连连感慨,说是要是沿途官员肯拿准备酒席的银子买米赈灾,可多活多少灾民。严鸿和张诚却是兴致缺缺。尤其严鸿穿越以来,顿顿都是好酒好菜,口味养的十分刁钻,这粗劣酒饭实在是不好下肚。
然而严鸿也知海瑞此举怎么说也不算错,不好公然驳副使的面子,只得脸带僵硬的笑容,筷子机械地动动,只是没扒拉下什么东西。看看左右随员,也都一个个哭丧着脸。梁如飞和奚童两个更是挤眉弄眼,一点不吃。唯有云初起和叶正飞两个在那里大吃大喝,津津有味。他们那一桌上的肉末粉丝,基本全被叶正飞捞到了碗里。
等到酒宴之后,严鸿回到房中。奚童与他同屋而居,防着有刺客伤他。两人虽然一是主子,一是贴身童仆,却没什么话说。严鸿心道,这十来岁的小子,这般沉默寡言,也是难得。
奚童为严鸿铺好床铺,问道:“大少爷,还有甚么吩咐?”严鸿道:“没什么了,奚童,你累了可自先睡。”奚童便到自己的小床上合衣躺下,闭目养神。严鸿方待就寝,却听有轻轻敲门声,那白县尊在门外小声道:“严中翰可曾歇下?”
严鸿身上七品中书舍人的荫封没去,又是文贵武贱,对方以中翰相称并不为怪。夜半更深,这白大令亲来拜访?严鸿心中忽有一股吉祥的预兆,赶紧道:“还没呢!”过去开了房门。只见白斯文当先进入,后面几个差役抬着食盒进来,打开来,乃是十几样上等菜色热气腾腾,看样子是刚做出来的。
那白斯文笑道:“海夕郎的脾气……这个,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下官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中翰莫怪。这些酒菜不知合不合钦差口味,若是不合,我再吩咐下去重做。”
严鸿仔细看去,只见皆是上等佳肴,更有两壶好酒,这才知道遇到个聪明人。赶紧道:“有劳白大令了。这便很好。海副使是清廉君子,我等高山仰止,却不必去东施效颦。大令若有闲暇,便同饮一杯如何?”白斯文道:“恭敬不如从命。”便也在椅子上坐下。再看奚童,已经是鼾声如雷。
两人推杯换盏,少不得一番彼此拉拢关系。等到吃喝完毕,白斯文又令人送上上等香茶,两人对坐叙谈。严鸿才知,这白知县说来也算严家一脉,不过实在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只能算是严党外围中的外围,正想法设法往严阁老身上靠呢。如今严府这位声名显赫的大少爷前来,岂能不拼命巴结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伤心二红
两人随便说了些本县的风土人物,白斯文又笑道:“说来,下官还有些本地土仪,还望严将军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这套花样严鸿见的多了。所谓土仪,无非就是黄白之物,他这一路上收了也不少。当下点头道:“大令有心了。”
只见白斯文又看了看奚童,有些尴尬道:“贵仆在此,怕是不大方便。”
严鸿一摆手道:“无妨,这是我亲信书童,不会多口多舌。”
白斯文无奈的笑笑,连击三掌。但见房门再开,有几个涂脂抹粉的婆子,引着两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灯下观看时,这两个女子皆是木钗布裙,衣着普通。她们低头含羞,不敢看人,因此瞧不出面貌如何。只是她们穿的并非是闺中小姐那般的宽袍大袖,而是紧身袄裙,将身材勒显的凹凸有致。只这一瞥,那便是后世八十分以上的身材了。
严鸿见白斯文送来的特产原是这物什,心中又惊又喜。那白斯文已经吩咐道:“你们两个没规矩的丫头,还不抬起头来,让钦差大老爷看看你们的模样。”
那两个女子先给严鸿和白斯文施礼之后,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她们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正在含苞待放之时。模样虽不算十分俊俏,但也有六七分姿色。脸上薄薄的施了脂粉,更增几分俏丽。最要紧的便是二人生的竟然一模一样,看来是孪生姐妹。
白斯文笑道:“不知这两个丫头的模样,能否入的了钦差法眼?”
严鸿装模作样问道:“白大令。你这是做甚?”
白斯文忙道:“中翰。她们两个。下官已经查过了,都是好人家的闺女。从山东逃难来到此地,衣食无着,只好自卖自身。要不是下官出钱,她们怕不被卖到娼家去?下官寻思着,钦差鞍马劳乏,这一路上无人照顾起居饮食,便让她们为您铺床叠被。揉肩捶腿,伺候枕席。她们两个人乖巧听话,据验身稳婆说,还都是完璧。这并蒂莲可是别有一番滋味,这份土仪,钦差可还满意?”
严鸿不禁暗中笑骂,这家伙据说还是同进士出身,怎的这般龌龊,与我这纨绔不分上下。不过龌龊归龌龊,手段实在不赖。买两个女人花不了多少钱。更别说这些逃难灾民如何敢惹这一县父母,到底出没出钱都在两论。这白县令又省了钱。又显了新意,倒着实有些心思。
严鸿寻思,自己穿越前小阎王正牌干的勾当姑且不论,自从穿越过来之后,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除了正牌妻子胡晚娘,或是两情相悦的孙月蓉、雪艳娘、宝蟾,其他无非是和些烟花女子做的钱肉交易。而这两位民间处子,确是第一次碰到。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毁人清白,岂不成了小说中的“狗官”了么?
可是转念想想,看这二女姿色不弱,又是孪生姐妹,即便自己拒绝也八成被这白知县给纳入房中。与其便宜他,不如归自己。想到此,严鸿略一点头:“如此,多谢白大令好意了。”
待见白斯文领着一班衙役及婆子离开,严鸿又看那两个女子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样,想必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显的十分拘谨恐惧。忽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奚童起来了。不知为何,这孩子脸上神色颇为不快,冷声道:“大少要是没有别的事,奚童就先告退了。小人在此,怕是不大方便吧?”说到最后,鼻子还轻轻哼了一声。
严鸿虽然一路上见惯奚童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却不知对方为什么发火。自己跟这两个妹子滚床单,也不碍你的事吧?难道你这熊孩子进入发育期了,也想尝尝这并蒂莲花?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恶趣味,要不要借这俩来调教下奚童?不过想想传说中奚童的武功,他还是决定不玩这种玄的,当即一摆手道:“你在门口守着,别让别人进来。”
那二女听到这话,更加害羞,连脖子都微微泛红。严鸿轻声道:“你们别怕,我又不吃了你们。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我好歹也是个钦差,不会做那强人所难,动粗用强的事。”
那两个女子见奚童出去,左手那女子便颤声道:“大老爷在上,奴婢姐妹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愿意伺候钦差大老爷?只望着大老爷回京之后也能带上奴婢,能给我们姐妹一碗饱饭吃,别叫我们流离失所,奴婢们也就心满意足。”
严鸿见对方口头上说了“愿意”二字,便下了结论:这里面没什么强抢民女,或是强迫侍奉的勾当,完全是你情我愿的人口买卖。这么一来,心里也就没了负担。说来自从穿越到明朝将近二年光景,严鸿现代人的思想枷锁逐渐减少,渐渐对这不平等的男女之事也就看的开了。像这样没有根基的丫头,就算全收了,也无非是个侍婢或者**伴,非妻非妾的,生不出孩子就没有名分,也算不得什么事。
自己宿柳眠花不在少数,确实还真没试过这并蒂莲花是什么滋味,心中多少也有些期待。不过,严鸿毕竟还是记得陆炳叮嘱的事,抢老婆,抱美人都别耽误,但正事也该稍微上点心。尤其看海瑞每到一地就出去访查难民,他也稍微有点压力。
因此既然这两个女子是山东来的,他也想借机打听打听山东的情景到底如何。心道你海刚峰访难民要自个吃辛吃苦的跑路,本钦差却是在房舍里打炮就顺便把民情访查了,岂不妙哉?听说自个穿越前,那些专家教授去嫖时,都喜欢先和小姐攀谈,问问她们的来历,为何干上这一行,回去后好发良知微博,甚至好写论文。自个也来仿效一下,倒是不错的。
他如今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主,长夜漫漫,也不急着直接把两个人就地正法。因此严鸿示意让两个女子坐下。结果这两个姑娘倒是知情知趣的坐到了床边,其中一人说道:“大老爷,天色不早,我们姐妹伺候您安寝吧。”
严鸿摇头道:“不急。先跟大老爷说说话。你们姐妹叫什么名字?”
“乡下的丫头没什么名字,我叫大红,她叫小红,我们是孪生的姐妹。”那女子此时也敢抬头去看严鸿,神情也不像刚才那么拘束。
严鸿见二女渐渐放开,微微一笑,便接着问道:“你们是山东哪里人?”
大红道:“我们是莱州府人士。”
严鸿道:“莱州府,听说受灾也不轻啊。那你们便跟我说说,山东情形到底如何?大老爷我山东放赈,正好要听听那边成了什么样。”
大红不等说话,小红的眼眶却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大老爷,俺那里快苦死了。连着三年,地里收成都不好,官府的租税可是一点也不见少,没钱没粮拿什么交啊?乡亲们走的走,逃的逃,走不动逃不动的,便只好等死。俺家原本有些田地,可是交不上租子,便只好拿田地去顶了租税。一年顶上了,来年没了地,又吃什么?乡老说他也没办法,官府下来的事,谁敢不听?俺哥哥去和县里来征粮的人讲理,结果不知怎的就动了手,被打的浑身是伤的回了家,没几天人就不成了。俺爹娘身子本来就弱,结果这一下活生生的哭死。留下我俩姐妹举目无亲,找不到依靠!”她说到伤心处,再也遏制不住情绪,不禁趴在床上号啕起来,
严鸿见对方这般号啕,心里也不由黯然。可忽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他前世做保险销售的,同时也接触到理赔等业务,对于所谓的案情重现,颇有些判断直觉。仔细合计,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如果对方真是如所说一样,远在莱州,遭了大灾,亲属死难一空,而她们姐妹又姿色不错,到底是怎么跑这么远到青县来的?按理说在半路上就被拐子拐到了青楼之中,或是更惨也说不定。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说一定会发生。或者这两位姐妹另有境遇,碰上好人带她们来,也未可知。不过存下这一个疑点,总不能轻轻放过了。
那姐姐大红见严鸿脸上神情变化,急忙呵斥道:“死妮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没的扰了钦差大老爷的兴致。要是惹的老爷生气,便有你的好受!”
又对严鸿哀告道:“老爷不要见怪,奴婢这妹子眼窝子浅,想起什么就爱哭几声。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歇下,有话以后再说也不晚。我姐妹二人,还都是姑娘,还望大老爷能多多怜惜。”
说着话,她自顾脱了自己和妹妹的绣鞋,把穿着白色罗袜的纤足露了出来,又解开了自己盘领衫的扣子,露出了那胸前的一抹白皙和里面的红色肚兜。接着动手去解自己妹子的衣服,那小红似乎十分害羞,不经意间还在抗拒。
在自己面前,一个女人去强行脱另一个女人的衣服,这场景倒是真不多见,让严鸿不由一阵生理兴奋。想来纵然有什么情弊,也出不了大事。大不了等到人收了房再说。待本少爷弄得她们欲仙欲死之时,还怕什么事儿不肯乖乖招来?宝蟾姐在委身自己以前,不也有秘密不说与自己听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兵变惊魂
正待严鸿精神抖擞,准备来个花开并蒂之时,忽听外面奚童说道:“大少,何游击求见。”严鸿刚被撩拨起了兴,心里暗骂何秉忠不会挑时候,这次回去老子非把你的游击降成把总不可。那大红、小红此时已是罗衫半解,听到有人来,吓的急忙躲到床里。
严鸿随手拉下幔帐,没好气地说道:“让他进来。”
何秉忠进到屋中,先行了大礼,结果在跪拜时发现床下两双红绣鞋,上绣鸳鸯戏水。又看幔帐微微摆动,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事已至此,何秉忠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便禀告说道:“钦差容禀,末将本不敢打扰钦差休息,只是……哎,也是末将御下无方,手下弟兄有些孟浪。被海夕郎拿住了,说是要割了他们的舌头!末将百般苦劝无方,还请您去为我手下的儿郎们讨个人情。”
严鸿听了这个消息,也着实吃了一惊。此去山东,自个带的人马,锦衣卫占一半,其他就靠这些兵士保护。要是被海瑞这一闹,把士兵们闹的不听调遣,于自己抢亲大计可就大大不利。他方才虽然情动,但还没开始脱衣服,此时倒正好省了麻烦,便对何秉忠道:“头前带路,快领我前去。”
等到严鸿出去后,那大红才对小红道:“死妮子,这等关头,你发的什么癫?我看那狗官已经起了疑心,若是被看出破绽,你我生死事小,坏了本教大事。谁来承担?”
小红也知自己惹了大祸。哀告道:“姐姐就莫生气了。只是他一问起家乡的事,我便想起咱一家死的那么惨。咱们姐妹清白的身子,还要任这狗官糟蹋,心里实在难受。”
大红紧咬银牙道:“那又算的了什么?为了咱圣教大业,便是粉身碎骨也值得。如今圣教大业当前,你怎可如此糊涂?若是误了教中大事,害的爹娘兄长不能归入真空家乡,我便没了你这个妹妹。”
见姐姐说的义正词严。小红不敢再说,只得低头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大红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想法勾引这狗官,以教中秘法迷其心智。这些朝廷狗官都是一般货色,只要被迷了,便不会再怀疑咱们的来历。只等到为教中立下大功,咱们都可以成为圣女仙姑,什么清白贞洁,皆不要紧。一会等他回来,咱们可要好生伺候着他。让他离不了咱们姐妹。”
严鸿随着何秉忠直奔五军营兵马驻屯的县城校场,奚童、梁如飞、严峰、严复及刘连等当值警戒的十余名锦衣官校在后跟随保护。在路上。他才打听清楚,原来这白斯文不只备办了酒席给严鸿及其随员解谗,又特意准备了酒肉,给这随行军兵享用。
那些锦衣缇骑平日吃喝见的多了,倒不怎么当回事,况且担负保卫之责,也不敢怠惰。那些五军营兵丁一路上虽然也是白吃白喝,只是这青县的犒赏分外丰美,于是都放开肚子吃喝一通,吃的酒酣耳热,便耐不住唱些小调助兴。
彼时军中的小调,多是些荤的东西,离不开男女情爱,腰下膝上。结果好死不死,被专程外出访谈灾民的海瑞路过听到。好个海刚峰,嫉恶如仇,当即便要按着洪武旧制,将在军中唱淫词浪语之人割了舌头,游街示众。他手下的李鲲鹏武艺又高,那几个唱曲的士兵抵挡不住,皆被擒拿。
只是这洪武旧制,早就没人遵守。多年来当兵的唱黄腔荤调,本就是习以为常,便是军官听到,最多也只笑骂两声,不会真的加罪。有的军官唱的比当兵的还欢实。海瑞这把祖制拿出来说话,还要生生割人舌头,未免让人难以信服。
五军营的两百军兵是驻扎在一起的,虽然文贵武贱,当兵的在文官面前等同奴仆,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岂能眼看着同伴被割了舌头?这些兵丁一来喝了酒,所谓酒壮人胆;二来海瑞只是个副使,上面还有个正使严鸿,当兵的也不十分怕他。群情激昂之下,就把海瑞与李鲲鹏围在核心,让他们放人。
何秉忠夹在中间左右受气,当真怕万一士兵们发起疯来砍了海副使,那自己作为带队军官,可是吃罪不起。就算士兵不砍人,海副使真割了舌头,手下这些兵也怕是要哗变逃散的,他只好来找正牌钦差严鸿救命。
严鸿也知这事态严重。要是钦差队伍闹出哗变,那还下的什么山东?待到了校场时,只见有人已经点起了火堆照明,一百多军兵围成个圆圈,手中拿着刀枪,虽然人人面带红潮,却不说话,也没人高声叫喊聒噪。
严鸿不由暗中佩服何秉忠带兵有方,就算是要挟上官,也要挟得如此有板有眼。要是此时有人趁着酒性聒噪起来,弄得局面失控,真要酿成哗变,可就不好收拾。现在这样斯斯文文的,倒还有操作空间。
何秉忠此时高喊道:“大家让一让,钦差到了。”
众兵卒借着火光,只见果然是钦差正使严鸿,身着锦衣官服飞马赶到,便自动让开一条路,严鸿飞身下马,将坐骑交给身边的奚童,与梁如飞二人一前一后,走入队伍之中。而那些锦衣卫只在外围警备,料来这些官军有家有小,总不敢对严鸿动刀。
正中位置上,海瑞一身乌纱圆领常服,李鲲鹏持剑一旁护卫,虽被军兵困在核心,脸上却无半点惧怕之意。而地上捆了几个军兵,口中塞着东西,说不了话,见严鸿来了,便自瞪圆了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边上还站着云初起、叶正飞,正在那里说好说歹,两边相劝。
严鸿心道,你两位活宝真是十处打锣九处在,不过看他们也是好心在劝解,便略一点头。进圈子去见了海瑞,先自施了一礼道:“海夕郎,这是怎么回事?”
海瑞脸上依旧面沉似水,也不还礼,只是说道:“严千户,也没什么大事。这几个兵士触犯了洪武旧例,于军中唱那淫词小调,按规便当割舌。本官正要执法,而其他这些兵丁居然敢围攻钦差,也该一并治罪。这云初起叶正飞冲进圈子来,胡言乱语,欲要本官徇情枉法,他们是你的幕僚,你也要好好申斥警告一番。”
严鸿心想,你老人家倒真沉得住气,按你这太祖旧制,我这钦差队伍小一半的人今儿就没了。他忙道:“海夕郎此言差矣。这些兵丁就算有些孟浪处,也该由他们的主官负责处置,海老大人这么一来,不是越俎代庖?”
海瑞冷哼道:“何游击带兵无方,本官回朝后自当参劾于他。我身为钦差副使,处置几个犯法军士,有何不妥?”严鸿心想,老大,你还怪何游击带兵无方?他要真带兵无方,这些骄兵悍卒性子上来,别说你是海瑞,你就是海大富也难逃性命啊。
包围那些兵丁,本以为严鸿一到,海瑞就得乖乖放人,没想到他连正使的面子都不给。他们手足情深,又怕同袍真被割了舌头去,不由各个怒目圆睁。李鲲鹏明知这些军兵发起疯来自己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却一步不退,紧护在海瑞身边。边上云初起、叶正飞二人看情势不对,赶紧又拼命拦着,给大家说好话。但他两人只有两个身子四只手,哪里护得住许多?一时之间,局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严鸿生怕一个不慎就激发兵变,忙道:“既然海夕郎这么说,那在下忝为钦差正使,要说管这件事,倒是比海老大人更有资格吧。”
海瑞倒也不争辩,点头道:“严钦差若肯出面制裁这几个军士,倒是最好不过。”说完便退到一旁。
严鸿命梁如飞先给几个被捆的兵丁解了绳子,又把口中塞的东西掏了出来。那几个军兵一得了自由,忙不迭地给严鸿磕头道:“多谢钦差大人相救,小的定然永世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严鸿道:“先别谢的那么早,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本官再看怎么收拾你们。”
几个当兵的之中,有一个身躯格外高大的壮汉,开口言道:“钦差老大人容禀,小的们无非吃了几杯酒,哼几句小调高兴高兴。就算违了规矩,上官责骂也就是了,怎么就要被割了舌头?当年庚戌之变时,小人好歹还为天家守过城门,怎的为这些许小事,就要吃刀?”
严鸿见说话的这厮,身高体壮,黑面环眼,胡须横七竖八胡乱生长,若是去和那倒千斤做对兄弟,倒是恰当。便问道:“尔乃何人?”
那人忙磕头道:“回钦差老大人的话,小的五军营下辖效义营什长黄三奎,今天唱曲也是小的带头先唱的。便是要罚也合该罚小的一人,不该牵连其他弟兄。但是这大热的天,赶这么远的路,喝几口小酒,唱几句小调就要割了舌头,小的不服!”
严鸿也不接他的话,只问道:“哦?你唱的什么小调?唱来让本钦差听听。”(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再见伊人
黄三奎见钦差不恼,便扯开脖子唱道:“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
他本是个昂藏大汉,此时却逼尖了嗓子唱女腔,怪声怪调,直把个众军兵逗的前仰后合。便是严鸿身边这几位,也都开怀大笑。那云初起尚且憋着,叶正飞笑的差点扑翻在地。唯有海瑞,却是一脸木然,无喜无怒。怪哉的是,那小小奚童,也是一般面若严霜,真不知这小孩儿哪来这许多禁锢。
严鸿也以忍俊不禁,笑骂道:“住了住了!你这厮本是个虎豹般的好汉子,怎的偏爱唱着女腔?扰乱军营士气,该当何罪?这事本官已经知道了,你们天热难挨是不假,不过喝了几口黄汤,就怪声怪调的乱唱,还怪海副使要收拾你们?这且不说,居然拿刀动杖的,难不成是活腻了?还不赶紧给本官散开圈子,各队的带兵官呢?约束本部兵士,好好站队,听本官训话!”
众军兵见严鸿神态,便知他无意深究此事。听他说的有理,也是自思这番聚众做的不妥,于是纷纷后退。又有带兵官出来吆喝,这些士兵便依建制各成队列。
严鸿又道:“黄三奎,你小子当了个什长,却做这耍子,也逃不了军法!来人啊,将黄三奎打军棍二十,以儆效尤!下次再犯,便没这么便宜了。掌刑官切不可徇私舞弊。不得少打多记。不得高举轻落。尔等与我仔细了!”
这些兵士不是傻子,一听之下,自然明白。钦差分明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徇私舞弊,少打多记,高举轻落。更何况执杖的兵士手上自有分寸。这二十军棍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开玩笑松活筋骨。他们一边打,一边说道:“这次妹子没留情你身上。棍子倒是打在了你身上,黄老三啊,你也是遇到好官了,否则哪有这么便当的事?”
严鸿等到行刑完毕,这才道:“白大令就是看你们天热难捱,好心给你们酒食,你们酒后胡闹,便是连累了人家的一番苦心,这已是不该。又冲撞海副使,更是错上加错。不过海副使大人大量。不会与你们为难就是,还不谢过海副使。等什么?”
这些当兵以及一众队官纷纷给海瑞磕头行礼,海瑞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严鸿。等到施礼完毕,严鸿又道:“这黄三奎那几句唱的还不错,来人,赏他五两银子,让他拿这个钱给自己婆娘买些花布胭脂打扮起来才是正经,别没事总想什么情妹妹。不然,这家里头婆娘闹将起来,只怕你别说舌头,连那啥玩意也保不住。”众兵又是一阵哄笑。
严鸿这一番连消带打,总算是平复了一场风波。五军营这二百军兵知道严鸿出身高门,若论地位,与自己这般兵士这么不可同日而语。不想对方如此恩待,各个感激的五体投地,自不必言。
待到军兵纷纷归营,严鸿又对海瑞行礼道:“海老大人,您今天闹的这一出,到底为的是什么?”
海瑞这才道:“此地不是讲话所在,严户侯随我来。”
他二人一路回到馆驿,严鸿虽然还念着自己床上那对姐妹花,不过海瑞这边的事不解决完,终究是不成。因此只得先跟着海瑞进了他的房中,李鲲鹏、梁如飞等人在门外侍立。
进到房中,二人落座后,海瑞才道:“严户侯可是认为,海某食古不化,冥顽不灵?”
严鸿心道:你老人家不愧是料事如神。要不是我早知道你是大明朝数的着的清官,而且这次山东放赈还指望你干活,我早翻脸了。不过这话自然不好说出来,当下脸上堆笑道:“不敢,海老兄高风亮节,在下只有钦佩的份。只是在下觉得,这万事不可拘泥成礼,而应随世态而变化,若是今天强割了那几个当兵的舌头,惹的人心不稳,未免得不偿失。”
海瑞冷笑道:“我如何不知这几个当兵的舌头割不得?便是你严钦差不来,那何秉忠也会去搬别的救兵,终归会把这几个小辈保下来。”
严鸿这下彻底糊涂,不知海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听海瑞道:“今天散席后,白斯文怕是另备了一桌酒席,送到严户侯的房中了吧?”
严鸿心头一惊,暗想:自己过去听的评书评话里,海瑞是有个特长:断案。难不成他真如此了得,连白斯文的把戏都看透了?说来不止酒席,房里还有并蒂莲呢。
见他不说话,海瑞继续说道:“我何尝看不出那白斯文的伎俩?只是我若不在酒席前斥责那前面几个官员,以后一路过去,沿途招待,所糜费银钱只会越来越多。做官的只会想,钦差在前面吃的已经够好了,我这里稍微有所简陋,怕是必要惹来钦差动怒。直隶的官员还好,等到了山东,那些地方官更是怕一个招待不周,就要惹来严户侯的震怒。你如今又有纠察山东官员之权,兼有王命旗牌,谁不怕你?如今山东大灾,民不聊生。这一路上灾民的景象,严户侯你虽然未曾如我这般细细查访,但沿途走来,怕也曾亲见。要是为了接待你我,再特意破费无数银钱准备酒食,你我可对的起山东百姓?”
听了海瑞的话,严鸿不禁有些汗颜。这位清官不是单纯的食古不化,而是要借那几个官员的面子,给后面的官员做个榜样,杜绝他们的攀比。可惜自己这个主官不够给力,未免让海瑞的计划有泡汤嫌疑。看来今后自己也得以身作则。只是想到日后只能面对那粗鄙酒食,他又有点皱眉头。
海瑞看出他神色不愉,便道:“海某当初为教谕时,每月食肉一两次,县人皆称为奇,曰海教谕也吃肉?后为知县时依旧不改。严户侯从小锦衣玉食,倒不必强学海某,不过自己破费些银钱便是,难道严户侯还花不起这点银两么?”
严鸿忙道:“在下谨受教!”心中暗道,花得起,也不能自己破费啊。当然这话不能让你老先生知道了。
海瑞又道:“至于今天的这些兵士,既是钦差行辕的护卫,日后到了山东,放赈发银时,少不得要维持秩序。谁前谁活,谁多谁少,数十万百姓的生死苦甜,就在他们手中。要是没有军纪约束,少不得要借机勒索百姓,甚至逼淫民女之事,你当他们做不出?今日不立好了军规,他日再要约束,便难上加难。所以今日只须几条要割未割的舌头,再加一顿不疼不痒的棍子,让这些兵士能够害怕。若是今日不整顿,等到了山东放赈时,怕是要用人头来让他们怕了。”
严鸿登时大悟,起身一揖道:“在下听海公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之书。海公自己当恶人,为的只是山东灾民,请受在下一拜。”
海瑞也起身还礼道:“严户侯能够听进海某的话,可见心中也非没有百姓灾民。你我此番都是存了为朝廷出力,百姓解难的心,事情便好做了。海某还记得初到县衙之时,牌坊上那几句话,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我辈既为官一任,就当造福苍生,山东生民涂炭,若我们还想趁机取利,还有何脸面位于朝堂?”
严鸿连连点头,听海瑞又道:“再说,本官倒也不是故意当恶人,更不是不想割他们的舌头。洪武旧制如今几已不存,这才让百弊丛生,民生哀苦。若依海某本意,就该恢复旧制,把这些乱军割了舌头,让那些贪官污吏剥皮实草,才有百姓的活路。”
严鸿见对方又提起洪武爷当年定下的那些恐怖片级别的严刑竣法,感觉一阵阵毛骨悚然。要按这些旧法,自己怕是早被剥皮了。他生怕这位爷说得兴起真的动手,当下急忙告辞出来。出门后,却又想到方才海瑞的话。自己房中那对姐妹花,说来也是可怜人,要不是赶上灾荒,也不会自卖自身,更不会落到姐妹同床侍奉一人的地步。自己若是受用她们,算不算也是趁火打劫?
想到此,他不由阵阵惆怅,大觉无味。一会儿想着,还是给她们一些银两,让她们自寻出路去吧,也算无愧海瑞的一番苦心。一会儿又想,这又不是我强抢来的,就此放过实在可惜。后来又想,要不还是先问问吧。若是她们死乞白赖的非要留下,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对方的意见?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回到自己的房前。梁如飞满面带笑,自去他处寻严峰、严复喝酒,奚童冷着脸却不进去。严鸿推门进屋,却大吃一惊,方想喊些什么,又掩住了自己的口。
他赶紧一步进去,反手带上房门,插上门闩,对门外奚童道:“无论房里有什么动静,你也不许进来。”又小声对房内说道:“几时来的?”
原来房中不知几时多了一人。这人身着天青色紧身湖绉短袄,腰系鸾带,下身着青色纱裙,内穿一条青色褶裤,脚上穿的乃是天青色扳尖卷云小靴。肤如凝脂、眉目如画,高鼻小口,身上散发出淡淡茉莉花香,不是那青衫龙女张青砚,又是何人?她正坐在椅上,手里把玩着茶杯,看着门口,一顶帷笠放在桌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并蒂白莲
自从当日江南莫家庄一别,严鸿与紫青姐妹二人,定下三年彼此不得加害之约。料来这两位女侠,都不是背信毁誓之人,因此倒不怕对方是来行刺。只是说来双方终究是敌非友,莫名其妙的跑到自己房间是要做什么?而外面负责警戒的锦衣卫居然没发现对方潜进来,更令严鸿恼火。
只是他也知道彼此之间武力差距太大,也不敢当真发作。就算张青砚真有恶意,他也更不敢让奚童等人进来拿人,那纯粹是找死。再仔细看看,见张青砚面带笑容,心里先自安定了些,便拱手道:“张女侠别来无恙?夏女侠可好?”
张青砚起身飘飘一福道:“严小相公客气了。本以为严小相公一见我,便要喊打喊拿,如今我孤身一人,可斗不过你这许多手下。说来若不是方才严小相公离去,众锦衣皆去护驾,我还进不得你的房间。”
严鸿这才知道对方如何突破重重护卫。不然,就以梁如飞的身手,张青砚岂能这么容易的潜入?见对方并无恶意,哈哈一笑道:“张女侠笑谈,前番你与夏女侠在莫家村擒住在下,你我之间有三年之约,怎能互相加害?快快请坐。夏女侠如何没来?”
当日紫青双侠一起出现时,严鸿的注意力主要都集中到了夏紫苏身上。毕竟二姝对比,实在是夏紫苏美貌更胜一筹,而且更加惹眼。今日少了对比,他才觉出张青砚也是万中无一的佳丽。尤其那纤细的杨柳腰肢。若非亲眼见过她施展武功。万难相信这样的细腰美人。竟然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又看她坐在那里仪态大方,绝无普通女子扭捏之态,且又面带笑容,不似夏紫苏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使人难以接近,这样就更加几分魅力。只是想来两边仇怨颇深,立场分明,彼此怕是无缘结合。严鸿也只在脑海里yy了一番,表面上倒是十分客气,仿佛真是个守礼君子一般。
他说下客套话,见张青砚自顾坐下,脸上笑意微消,又不曾开口,便又问道:“张女侠夤夜之间,来到此间,可曾用过茶饭?我吩咐外面,给准备下就是了。”
张青砚笑道:“这且不急。严小相公就不问问我为何而来?”
严鸿忙道:“是啊,你看我。一见芳颜,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见笑见笑。”他这三句话不来就要调戏美女的毛病,倒似是生了根,不经意间又犯了毛病。这是正牌小阎王的本事,只是未曾消磨掉而已。
此话说出,张青砚倒并未发作,只是笑道:“严小相公倒生了张好嘴,我这次来,是向严小相公讨债的呢。”
严鸿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一紧,莫非说,她们打算背信弃义,来取自己人头?按说不应该啊,就在他狐疑之间,只见张青砚又一笑道:“怎么,我师姐那匹宝马良驹,被你借去时日不短,难道堂堂当朝元辅长孙,还想赖帐不还么?”
严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对方是来要马的。她不提,自己倒把这事忘了。那宝马确实是神骏非凡,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宝驹。可惜不是自己的,对方来讨要,有什么理由不还?当下忙道:“我一时糊涂了,夏女侠的爱马,自然不敢怠慢。那马就在外面栓着,我府中马夫甚是用心,这宝马未受半点委屈,他日夏女侠乘坐,怕还要添三分精神。待会张女侠走的时候,自将马带走就是。另外还请替我拜上令师姐,说我多谢她借马之恩。”
听到严鸿话里话外总提着夏紫苏,张青砚神色一黯。紫青双侠武艺绝伦,容貌出尘,闯荡江湖,也不知惹上多少男子为之神魂颠倒。可是自己遇到的男子都是一般,只要见过夏紫苏,便不会记得她张青砚。就算记得,也只是记得她是夏紫苏的师妹,那些江湖侠少多半是托自己如何转交礼物,或是从中说合。就算有几个惦记上自己的,也无非是在夏紫苏那碰了壁,又转过来撩拨自己罢了。
今天这个小阎王,明知道师姐与他家仇深似海,怎么还是只想着师姐,难道自己不是人?其实要是严鸿现在用言语撩拨她,她也对严鸿没有什么好脸色,要是动手调戏,那就是揍翻没商量。可是严鸿眼里没她,只有远在别处的师姐,反过来又不由让她一阵牙齿发酸。
因此张青砚笑容一敛道:“严小相公莫非对我师姐念念不忘?可要写下什么书信,让青砚为你带去?”
严鸿忙道:“误会误会,张女侠错怪我了。在下只是想谢谢二位大恩,别无他意。想你们二位都是江湖上的女侠,武艺出众,闯下好大的名头。我这个区区纨绔。实在是……呃,不敢存唐突之心。”
他这本是后世销售风格的随口客套,然而对张青砚可是一大刺激。这位青衫龙女,万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想法。按照当时的普遍价值观,所谓江湖女侠在仕宦人家眼里,与卖艺讨生活的女子没什么区别,最多说一句草莽中人,已经算是不错。要是更尖刻一些的,抱着三从四德的道学规矩,就该说她们什么寡廉鲜耻,无耻之尤之类。在这部分人眼中,这行走江湖的女子,与那倚门卖俏的娼妓也无二致。
断没想到,堂堂元辅的长孙,竟然会把江湖人看的比自己还要高贵,这倒是大出张青砚意料。就算带有三分客气,能说出这种客气话来,也真是惊世骇俗!她见严鸿模样,便忙分说道:“刚才是小女子与严小相公的戏言,还望小相公不要当真。”
严鸿见那床榻上帷幔低垂。不见动弹。不知那大红小红姐妹躲避的如何辛苦。忽然灵光一闪,道:“张女侠走的时候,不知能否带两个人同行?”
张青砚一楞,道:“带什么人?”
严鸿不知那对姐妹是否穿好了衣服,方便不方便出来见人,便自顾说了二女来历身世,然后道:“我想,这两个姑娘也是可怜人。我这里有大队钦差仪仗,安排不便,还请张女侠带她们回山东,安排个好去处,不知是否方便。”
张青砚噗嗤一笑道:“怎么?那两个姑娘模样不差,尤其又是孪生姐妹,难道严小相公不想把她们收为内宠?”
严鸿脸上一红,总不好说是刚被海瑞进行了一番教育之后,碍于海副使的面子,不好意思再捡这现成便宜吧?好在他有说瞎话不脸红的本事。便笑道:“张女侠莫要拿我打趣了,这两个姑娘身世可怜。我又怎忍心摧残?只是我若不收下她们,她们也难免落在白大令手里,我只是做个权宜之计而已。”
张青砚想到当日自己姐妹遭了暗算,对方仍未相犯的情景,暗想道:遮莫真是个君子?只是在大兴山中那次,又怎么算法?不过又想到,说不定真是两情相悦,是自己姐妹少见多怪。
当下她一笑道:“小相公,这两个人,怕是不好带了。”说着话,她素手轻扬,撩起幔帐,但见那双红姐妹,玉体横陈,竟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榻之上,只是身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严鸿不知道这是玩的哪一出,心想你青衫龙女把这俩都剥光了,莫非要搞3p百合?他忙问道:“张女侠,你这是何意?”一边说,一边语调微微发颤,身体某个部分已经有些胀了。
张青砚冷笑道:“这两个姑娘爱慕小相公年少英俊,前程无量,自愿侍奉枕席,趁你没回来时,便自己宽衣解带,省了你的手脚,小相公可不要辜负美人心意。”
严鸿听张青砚语气中颇有恶意,再联系到她师姐夏紫苏那一副正义使者的面孔,还以为张青砚是恨这两个双胞胎不知廉耻呢,赶紧讲情道:“张女侠,你们江湖人讲的是行侠仗义,济困扶危。她们也是可怜人,前来我这里也是被逼无奈,你又何必加害?”
“加害?”张青砚冷哼道:“放心,我只是点了她们穴道而已,这两个说是可怜人?白莲妖人,也算的可怜人么?”
严鸿刚站起来,听到这句,吓的又坐回椅上,吃惊道:“怎么?这两个女子是白莲教?”
张青砚点头道:“不错,正是白莲妖人!我悄然进屋时,她们姐妹正商量着,如何勾引你这钦差大人,让你如何把她们如珠如宝。我本想听听她们还有什么计谋,却看她们已经脱起衣服来,八成要行那白莲邪法。因此我便赶紧动手把她们擒下,坏了小相公的好事,还请不要见怪。”
严鸿听了这说法,倒是解了胸中疑问。说来这两个弱女子,能一路从山东莱州府流浪到青县,真是匪夷所思。如今想来,要是有白莲教从中扶助,就一切顺理成章。
又想到二女费尽心思,甚至不顾廉耻要服侍自己,不知存了什么阴险心思,直让严鸿暗自心惊。当下恭恭敬敬对张青砚施了一礼道:“在下多谢张女侠出手搭救。”
张青砚本意是要了马匹,便即离开,但觉得严鸿这人,与自己以往见过的世家公子颇为不同。他既对自己的江湖出身并无鄙夷,且又长相英俊出身豪门,更兼前番在慈溪交道时,此人虽然言行猥琐,处事却当真不凡。张青砚看在眼里,便愿意与他多说几句。再说事涉白莲,没有小事,她也格外关注。
因此她闪身避了这一礼,然后道:“白莲教这两个妖女,倒是硬朗的很,我问了她们几句,却什么都拷问不出,不如严小相公来试试锦衣卫中的手段?”(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江南米糕
严鸿摇头道:“锦衣卫的刑法么,实在是残酷异常。在下只是喜欢美人,可没有动用酷刑的爱好。况且白莲教匪,一向是以杀身殉教为荣,锦衣中历来捉到的白莲匪贼,也未曾问出什么要紧的事。山东救灾又刻不容缓,若是审问她们,耽误时间,反误大事。我吩咐人将她们押解往京师,交由我北镇抚司审讯便是。”当然,他这里没全说实话。小阎王固然没有动用酷刑的爱好,但拷打美人,倒也不是全无情趣。
说完,严鸿便开了大门,叫奚童去唤白斯文,再带几个禁婆过来。值班锦衣卫也叫几个。奚童朝张青砚看了一眼,气哼哼地去了。没多久,县令白斯文双脚一路小跑,飞奔而来。他听说自己献上的那并蒂莲花,竟然是白莲逆贼,直把他吓的魂不附体,这下怕是拍马不成,小命难保了。
按说张青砚的指证并无证据辅佐,若是她只对白斯文说,不定还要落一个信口雌黄,攀诬良家女的罪名。只是如今有严鸿信她的话,而只要严鸿开口,慢说讲两个女子是白莲教,就算讲她们是外星人,白知县也只有相信的份。
而在进一步仔细搜检之下,竟发现二女头上的发簪是中空的。拧开之后,在其中一个发簪中,发现了一些催情所用的药粉,另外一个里的药粉,却是能致人死命的巨毒。而且仔细检查下发现,这簪头部位雕琢做成了一朵莲花之形。
这一来,二女的白莲身份几可以说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即使不是白莲教。单是一个暗藏毒药。接近朝廷钦差,便足以论死。而引荐之人白知县,也难逃个同谋的罪责。
那几个锦衣官校眼见这狗知县进献的美女居然是白莲逆贼,不由眼光之中,冷意渐生。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只待严鸿一声令下,就把这遭瘟的官抓起来再说。严鸿看着白知县那体似筛糠,愁眉苦脸的德行。却想这厮对我一片好意,也没见他做什么大恶,何必欺负他?便宽慰道:“白大令慧眼如炬,识破白莲教匪身份,将之一举成擒,这一番功劳不小,他日朝廷之中必有升赏,恭喜啊恭喜。”
所谓官字两个口,咋说咋都有。要是追究起来,白斯文引白莲教徒入钦差官邸。便可以说他包藏祸心,勾结匪贼。甚至可以直接下诏狱待查。可是严鸿这一番话一说,他便无过有功,反倒成了大功臣。
白斯文一听,如蒙大赦,少不得一番作揖施礼。趁着严鸿搀扶的当儿,又把几张银票塞了过去,所谓赎身买命之银,面额自然不小。
严鸿又道:“这两个姑娘,好生看待着,明早就交到本地的小旗所,往京师押送。可不能像对待普通女犯一般,你可明白?”
自来生不入监牢,女子尤其如此。大明律例非杀人及通奸罪,女子概不入监。便因为人一入监,便少不了受那些衙门中人的淫辱,禁婆看守也会想着法折磨女犯,逼她们卖身接客,以中饱私囊。尤其像大红、小红姐妹这样的女子,容貌不恶,便是一夜光景,也不知要受多少蹂躏,严鸿有言在先,便可免了二女受辱之险。
白斯文哪敢说个不字?忙不迭的答应,心中暗想:遮莫钦差对这两个小娘还有心思?也不敢对她们过分苛待,又命禁婆为二女穿好衣服,免得露了身形。
严鸿又叮咛道:“你青县境内山东难民也有不少,若是你大索白莲党,人心惶惶,到时候不是白莲也要成了白莲,民变一起,这份罪责可没人当的起。你还是想方法筹措些粮食,开仓放赈,再告诉他们济南发粮,以散人群,另遣精细干办藏到人群之中,听其言论,凡有煽动民心,出言蛊惑者,秘密捕拿即可。若有打探这两个女子消息的,也想法秘密拿住便是,其他的可不要胡乱捉人。”
白斯文本来想的是次日一早,就发出牌票,调拨民壮、弓兵捉拿难民,严刑拷问,把白莲教徒一网打尽。听严鸿一说,顿时想到,要是如此激发民变,自己可是死路一条。这位严大钦差果然非同寻常,赶紧又是一阵道谢。
严鸿又把白知县叫来耳语几句,白斯文急忙下去备办。接着严鸿又做个请的手势,与张青砚回到房中,坐下闲扯。这闫东来前世卖保险出身,没话找话本是职业特长,张青砚性情又极好,加之对他印象不恶,随口说起江湖上的一些轶闻,原本有趣。因此两人谈的,倒是颇为投机。
张青砚与严鸿谈了约莫一顿饭功夫,惦记着时候不早,正欲告辞,就见县令白斯文带着几个衙役差官,将两壶米酒,十数样点心送到了钦差房中,在桌案上摆开,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白斯文笑道:“我听这位姑娘口音,乃是南方人士,说来也巧,下官府中正有位善做江南糕点的厨师,不知做的合不合您的口味。”说完,便告辞而去。
等到出了房间,他脸上才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出了这等大事,严钦差说不追究,我可不敢信。这小娘听口音是南方人,应该是要吃这米糕的。只要她肯吃这糕,今晚就需逃不出严钦差的手去。等到明日,严钦差心头欢喜,我身上的罪责才能推个干净。”
张青砚看着这一桌的点心,倒也喜爱。严鸿道:“张女侠,这次若非你来,我怕已遭了白莲教的毒手。相救大恩,无论如何也要让我补报一二。这些点心备下来,给女侠充饥用。女侠放心,这一番的酒里是断没有问题。”
听他一说“酒里没问题“,张青砚又想起那日中了神仙醉,被他生擒之事,俏面微红。她也不知自己昏迷之中,这厮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按师姐夏紫苏的说法,那厮在师姐身上颇有些失礼举动,但是否本意,并不可知。自家虽然清白未失,但昏迷之中是否被对方占了手足便宜,更是拿不准。本来那日大兴山中一场肉戏,对她和夏紫苏造成的冲击都不小,但后来在莫家村的言行,加上雪艳娘的诉说,使得这翩翩纨绔少爷,偏又像个君子模样,这就越发让张青砚心头矛盾。
今日严鸿旧事重提,又是和张青砚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让她不由一阵脸红耳热。要说以青衫龙女的武功,足以名列武林一流高手行列,严鸿这种纨绔子弟,便是来十个二十个,又能奈她何?可是一想到那日在莫家庄中,自己曾手足无力,任其宰割的情景,张青砚没来由地一阵芳心乱跳,本来想来个事了拂衣去,却鬼使神差地道:“既然如此,我却也不便拂了严小相公的好意。”身子又向椅子里坐了下来。
严鸿笑道:“这便是了。喏喏喏,这些江南点心,便是我也没见全,难为这白县令准备这么多。”他待客心诚,自己先抓起一枚豆泥酥,送进嘴里。
张青砚闯荡江湖,多是风餐露宿,餐饮上也顾不得讲究。如今看这许多精美点心,她本是妙龄女郎,又如何忍得住馋涎?看严鸿吃得香甜,便也随手抓起一块米糕,放入口中。一咀之下,但觉香滑软糯,甜中微酸,极是可口。当年在家中所食用的糕点,用料选米比之还逊了一筹,而且其中另有一股特殊味道,生平未曾尝过。加上确实腹内饥饿,不觉就多吃了几块。
严鸿此时又剥了一枚小粽子吃了,见张青砚连吃几块米糕,举起酒杯来,笑笑问道:“这糕点,可还中吃么?”
张青砚点头道:“若非借了严小相公的光,怕是还没机会吃到如此美味糕点。”又笑道:“不想京师闻名小阎王,居然还有这一怜香惜玉心肠,若是没有你的话,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今晚上可放不过那两个丫头。莫非,你还对她们有什么念想?”
严鸿摇头道:“女侠休要取笑了。她们既然入了白莲,便是送了自己的性命,我对她们又有什么念想?只是人死便死了,又何必作践她们?说来都是穷苦人,我挡不住她们去信那魔教,也只好保她们一个体面的死法。”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心头其实暗想,其实若是让她们死前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倒也不错啊,不过那得是我亲自出手才行,哪轮的到那帮胥吏享用。
张青砚略一点头,口中什么都没说,只是想到往日江湖中正派人士,与那白莲魔教交战多次,彼此落到对方手中都没什么好下场,往往大卸八块,惨不忍睹。尤其女子更是凄惨,白莲女子落到正派手中,也不免死前受辱。如今这恶名昭著小阎王,竟然比一些所谓的侠义中人,还有怜悯之心,实在难得。说来自己生平所遇之人中,好像也只有邵盟主能有这份胸襟。她的心里,不由拿二人默默做了番对比。
张青砚在思索严鸿,严鸿也在暗中打量张青砚,见此女举止仪态,端庄从容,虽然在江湖风尘中闯荡,却俨然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比起飞虎寨落草的胭脂虎那大大咧咧的性子,确是要守礼多了。
然而他这一番招待,实际是有事相求。他连劝了几杯酒,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张女侠。”(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曲意奉承
张青砚微笑道:“严小相公有话请讲,小女子知无不言。”
严鸿咳嗽一声道:“女侠既然为江湖中人,但不知,那个……对山东八十四寨的情形可曾知晓?”
张青砚瞬间恍然。原来对方今日这般献殷勤,是为了那丑姑娘孙月蓉?想到此,她不由暗生一股怒意,故意道:“这山东绿林的事么,要是大事我倒是知道,要是小事,便实在无从知晓了。”
严鸿如同多数年轻人一样,说到自己关心的事,有时便失了心机,哪知对面这女侠心思灵巧,早把自己的想法看透。他还笑道:“喏喏喏,张女侠请用点心,不必客气。我打听这事,倒也不算小事。山东绿林据说有个总瓢把子,姓孙的。”
张青砚心道:来了。你这纨绔实在可恶,你和孙月蓉那狗皮倒灶的事,在莫家村师姐便与你说破了。连那么无耻的事都被我们看到,你还想瞒什么?绕什么圈子?她暗自冷笑一声,也不点破,只道:“这个倒是知道,震山虎孙烈孙老英雄,乃是少林俗家旁支弟子,拳脚刀法都算的上不弱,堪称山东道上一条好汉。”
严鸿道:“他有一个千金,也是习武的,这个……”
张青砚嘻嘻一笑:“严小相公当真消息灵通,孙老当家确实有个千金,绿林中喝号胭脂虎,也是山东绿林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说来,前些日子刚刚成婚,大概算起来还不足一月光阴吧。”
严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消息。还是觉得如中重锤。嘴里面的酒,都觉得一阵酸一阵苦。但他还是强忍着问道:“但不知,这孙小姐,啊,她和她相公,可否……可否圆房了?”
张青砚看眼前这个纨绔,当初在慈溪山谷和莫家村,刀剑加颈都还在嬉皮笑脸。如今却是这患得患失的嘴脸,心中越发生气,恼恨对方为了个丑姑娘而讨好自己。
她又暗自想来,若说自己输给师姐那还情有可原,毕竟师姐是何等佳人,天下间本就少有人及,那还算勉强可以接受。可我青衫龙女,莫非在男人心中,竟连胭脂虎孙月蓉那个丑丫头也比不过了么?哪有这般道理!想这花前月下,一个英俊少年与一个貌美女子对酌。谈论的却是另一个女子,偏生那女子又是个极丑陋的。怎么想怎么感觉很不是滋味。
好个张青砚,心中一转念,便定了个章程:我便故意说个谎话,看看你做何反应。算来若是所料不差,用不了几天你们就能碰到,看你到时候如何与她对面?
想到此,张青砚故意把头一低,仿佛说到那难以形容的话题,露出不甚娇羞的模样道:“小相公你太也无理。小女子虽然闯荡江湖,可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小相公怎的这种羞死人的话也问的出口?说起来,我们江湖中人,不比你们这些为官做宦的人家,讲那么多俗礼。何况绿林中人,娶妻嫁女,都是一言而定,难不成还要去弄份婚书回来?成亲当日,自然……自然就圆房。”
严鸿其实也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他毕竟来自比这个时代开放的多的21世纪,对于这些事看的也不是说看的要死要活。先不说自己是孙月蓉第一个男人,单就说自己当初跟孙月蓉说过的话,也是要的你这个人,而不是要你守什么清白贞节。即使她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占有过,自己也不会嫌弃。
一路上,严鸿也是用这种想法让自己的心态尽量平和。可今天从张青砚这得到佐证,仍觉得不是滋味,心口隐隐作痛。片刻,他长叹道:“原来如此,其实这本是正常不过的事,却是我太过自欺欺人了。”一边说,一边手里却将几块栗子饼捏成了粉末。
见他那副唉声叹气的惆怅模样,张青砚在享受报复快感,大感暗爽之余,又觉得,孙月蓉那般模样的丫头,都有这么个出身高门的英俊公子惦记,还为她长吁短叹。而以自己的花容月貌,惦记自己的人又在哪?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更直接地问道:“严小相公打听孙姑娘,不知为的什么?”
严鸿此刻心中颇为难受,有个人来询问,自然是要狠狠的当垃圾桶了。他又借了几分酒意,再加上眼前的张青砚这位美人,表现实在善解人意。因此上,严鸿便敞开话题,对张青砚一一诉说他与孙月蓉相交之事:“二位女侠,令师姐说江湖上传言我与月蓉有儿女私情,做下那人伦之事,这本不假。我与月蓉,确是两情相悦……”
严鸿侃侃而谈,说他与孙月蓉初次酒楼相逢,当铺赠银,同游玉渊潭,绑票赈灾……这些故事原本在他心里存放得煞是完整,今次却是第一次与人完整诉说,那真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就连大兴山那档子事,也没隐瞒。
这一番足足又说了半个多时辰,严鸿最后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下山东,就是为了她,至于放赈的事,倒是居于次席。”
“可是如今,她不仅出嫁,而且已经与人……呃,圆房,小相公你还要作甚?”
严鸿听到此处,仰头把一杯酒倒入口中,然后说道:“她无论如今变成怎样,在我心中,她依旧是那个月蓉,这个人我要定了!”
张青砚听他说的言辞恳切,决非做伪,心头暗震。彼时对于男女的要求天差地远。士大夫的四大心愿里所谓“讨个小、刻个稿、取个号、坐个轿”;无论是狎妓风流还是纳妾讨小,乃至和自己府上的丫鬟侍女有些**私情,都算不得什么。反之女性方面,则不可越雷池半步,否则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尤其严鸿出身名门,纵然孙月蓉先已献身于他,要是后来再被迫嫁与他人,不论是否自愿,也基本都无望再入严家门中。未承想严鸿居然能对孙月蓉痴情至此!
张青砚本来是存了报复消遣严鸿之心,可见严鸿神情落寞,却又有些不忍。待想要把实情说出来,却见严鸿猛一抬头,直视自己,目光灼灼,竟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他……他这样看着我,要做些什么?”张青砚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虚,手下意识的去握剑柄:“难道他在酒菜内,又下了那该死的毒药?这可怎么办?”想到对方能对一个丑女如此专情,自己容貌胜那孙月蓉十倍,对方难道就不动心?若是故技重施,该当如何是好?
却听严鸿原本那犀利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甚至又带上了三分讨好。他面带微笑道:“张女侠,有一事须得告知。你可知令叔父张老司马之死,罪魁祸首,乃是那赵文华,而非我祖父和父亲?”
张青砚正在没脑子的胡思乱想,此时已经联想到自己一旦落入对方手中,必然是自尽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发生无数不健康情景。正在面红耳赤,**微颤的光景,没想到对方问了这么一句,大为意外,半晌才道:“是那赵文华贼子,这……这又如何?”莫非严鸿要撇清自己和他家的仇怨,然后再来求交往?
严鸿又道:“那我再斗胆问一声,雷占彪那厮的武艺,比女侠你,又是谁强谁弱?”
张青砚道:“话不是这么个问法。武林之中强人辈出,各家有各家的绝技,不好说谁一定强过谁。不过雷占彪雷老师,出身何家何派,我倒是未曾听说,想来当日孙姑娘落败,多半也是一时大意。”
所谓说话听音,锣鼓听声。张青砚这么说,自然是认为雷占彪功夫不及自己。严鸿这才道:“既然如此,我与张女侠做个交易,你可愿意?”
“交易?”张青砚一时有些摸不到头绪,心想你这小阎王果然是做生意出身的,交易倒是一桩接一桩,不知道这次对方要交易什么。
严鸿点头道:“不错,还是交易。赵文华是你张家的大仇,他如今虽然告病在家,但是身边仍有不少人保护,而且朝廷中事,朝令夕改,说不定哪天就能起复。京师之中厂卫高手云集,兼有十数万京营兵马,你们姐妹武功再高,想要杀赵文华怕也是势比登天。”
他这话却是不错,要知紫青双侠联手闯荡江湖已有些光景,要是赵文华那么好杀,怕不早就给宰了?张青砚道:“然则如何?”
严鸿道:“只要你帮我收拾了雷占彪,我便帮你收拾了赵文华,你看如何?”
赵文华乃是严党要员,严嵩的亲信义子。严鸿会为了个妾,就去杀严党要员?张青砚如何敢相信,檀口微张:“你,你此言当真?”
严鸿几乎就差对天发誓了,起身道:“我句句是真,绝无虚假,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张青砚一咬银牙道:“你既然为了孙月蓉,这么想要雷占彪的命,那我若是以前番三年之约废除为条件,你可答应?”
严鸿连想都没想,就道:“一言为定。”
张青砚见他答应的这般干脆,只觉得心头一阵火起。她本来一向给人以平易近人之感,为人又是一向冷静沉稳,可如今却一反常态,拍案而起,粉面含霜,怒道:“严小相公,我今天肯陪你在这吃饭饮酒,只因有三年之约所限。若是你当我不敢杀你,那便大错特错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青衫旧梦
严鸿也感觉到对方的怒气绝非做戏,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二位女侠神仙般的人物,要想取我狗命,岂不是易如反掌。我只求你们把月蓉救出来,要杀要剐,我也没有话说,这桩婚姻,决非她自愿,我只是不想她平白受苦。”他心中暗自揣测,江湖中人好像最吃这一套,说得越不要命,反而越不会送命。不管你真怒假怒,总不至于真的就一剑把我杀了。
张青砚娇斥道:“你闭嘴!那丑丫头说不定就是个水性扬花之辈,在京师肯与你一番风流,不代表就不愿意和雷占彪成亲。说不定她如今与雷占彪风流快活,心里早没了你,你又何必去拆散人家好好夫妻!你好歹也是元辅长孙,又是放赈的钦差,怎可如此不知自爱?我告诉你,山东局势复杂,远超你之想象,若是一个不慎,恐有塌天大祸,你再这么吊儿郎当,还有什么脸在朝为官?”
她这一番连珠炮般的教训,实在与平日形象大相径庭,说来她与严鸿之间也没什么交情,细算起来,是敌非友。连她自己都想不到为什么一听到严鸿肯为了孙月蓉连命都不要,自己就这般动气。又觉今日情绪失控大异往常,实在想不出原因,只是这一串连珠炮打出去,自己都觉得有点头晕。
等到一串话扔出去,才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与对方说这些,又觉得有些尴尬,心中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其实。张青砚这般暴怒。也是情有可原。概因她本身遭遇所致,实在有些见不得别人家平和幸福的毛病。
张青砚出身福建巨宦之家,其父张纶靠着堂兄张经的荫庇,经商为生,聚敛了大笔钱财,为人又极宽厚。张青砚虽然只是个庶出之女,但自小衣食无忧,吃喝用度皆与普通的大家闺秀并无二致。
江南之地民风开放。不似北方保守,她从小也学过琴棋,好读文章,女红刺绣亦属上乘。家中自幼为她订了亲事,对方也是巨商大贾,族里一样有人在朝为官,可谓是门当户对,张青砚嫁过去,也绝无吃喝不济之虞,可以继续过那富贵人家的幸福生活。
本来她的生活轨迹应该是等到及笄之年。成亲圆房,然后生几个雪白粉嫩的子女。相夫教子过此一生。谁料在她九岁那年,其父张纶在外遇盗。护卫武师不是对手,眼看就要人财俱失。就在情势危急之时,适逢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静慈神尼赶到,出手杀退贼寇,救了张纶性命。
张纶将神尼请到家中,全家人出来叩谢救命恩公。又拿出重金酬谢。谁料师太不要金银,反相中了张青砚骨骼清奇,要收为弟子。那张家也是个仕宦人家,张经于朝中任官,张纶怎肯把自己的闺女送到江湖人手中教传武艺?那样日后行走江湖,与男子同吃同住的,岂不是彻底败坏了张家的门风?因此断然拒绝。
不料老神尼却是个敢想敢干的主,而且性情执拗,当晚竟然翻入张家宅院,偷走了孩子,带回了自己的庵堂之中,传授武艺,还口口声声说这是张青砚的福缘。若不是自己看她是天生练武的奇才,便是张家出万两黄金,自己也断不会把她收入门墙。
张青砚这才叫欲哭无泪,江湖女侠比起闺阁千金,差着何止一筹,就因为遇到这么个不靠谱的江湖奇人,自己就从天堂跌进了地狱。静兹神尼对她极是喜爱,可也极为严厉。逼着习武练气,冬三九,夏三伏,苦得张家大小姐以泪洗面,痛不欲生。
还有那早两年入门的师姐夏紫苏,也帮着师傅严厉督促。偶尔师傅或者师姐带着她下山,也是严密监视,不放她独自行走。张青砚几次想逃回家去看望父母,都被师傅抓回来,吊在房里责打。
等到张青砚艺成之后,师傅才放她下山。回到故乡,却发现自己家里在自己失踪之后,就对外谎称自己暴病身亡,连衣冠冢都修了。而那个找好的夫家,也早娶了自己的另一个同宗妹妹为妻。她偷看过几次,见他们夫妻相得,恩爱过人,更生了一对讨人喜欢的儿女。自己那个妹妹做着阔太太,每天使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的绫罗绸缎,头上插满珠翠,用的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日子过的那才叫一个舒坦。
原本有着简单幸福未来的张青砚小姐,就此被不情不愿地抛到江湖之上闯荡。虽然与师姐双剑合璧,闯出了好大名头,但盛名之下,依旧难免空虚。江湖上的男儿,张青砚看不上,她看上的男子,也知道凭自己的江湖身份,对方不会真心接受。就算爱惜自己的容颜,有几年恩爱,等到自己年老色衰后,会是个什么境地?
不料今天对面这个英俊的少年,当朝首辅的长孙,居然会为了一个失节的山贼丑丫头,而宁肯舍了自己的性命。对比之下,自己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就在这,他却只把自己当做个杀手打手来用,如何能让她不恼不恨?
等到她一通连珠炮发完,见严鸿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却又觉得既可笑又可怜,还有些可气。她心里只盼着对方永远不知道事情真相才好。忽见严鸿忽然长揖一礼道:“张女侠句句良言,振聋发聩,实在是严某的良师益友。小可斗胆,欲和张女侠交个朋友,从此相互扶持,肝胆相照。只是不知小可是否有这份福气高攀。”
张青砚本以为自己骂过之后,对方必然恼羞成怒,说不定就要喊人来抓来拿,不料竟是这般举动。
“原来这相府长孙,希望把自己当做朋友来对待?”在这个男尊女卑时代,男人和女人肯真正做朋友相待者可说万中无一。而以朝廷中的体制内,对江湖上草根,更是多持鄙夷之心。即便以张青砚之能,江湖中的男儿或许表面敬他,心中也说不定只是恋慕其姿色。
未想到严鸿这般身份之人,竟能视自己为友,想到这一节,她心中又隐隐有些受用。于是便又重新落坐道:“方才也是青砚太过冒失,还望严小相公勿怪。”
“无妨,无妨。朋友之间哪有这么多顾忌,我与我那班朋友喝酒赌博,夜宿勾栏……这个还是算了,反正没这么多讲究就是。”严鸿又发挥了他那厚脸皮的本事,嬉皮笑脸赔着小心,然后道:“张女侠,在下家中虽然富贵,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而张女侠不仅出身名门,文武兼济,实在胜我百倍。在下若能蒙张女侠赏识,成朋友之交,那真是喜出望外了。日后,还有请张女侠多多教益。”
说来,这种话张青砚听的也多了。所谓交个朋友,无非就是说求交往,然后求交欢的前奏而已。可是听严鸿这般话,倒好似真想拿自己当朋友的。她心中不由暗生涟漪,羞赧的一笑道:“严小相公莫非吃多了酒?怎的说这样的疯话?难不成是要撩拨于我?我虽不能伤你性命,却也不是那任你宰割的弱女子。便是把你痛打一顿,好像也不违背三年之约。”
严鸿心想,真要被你这位大美女打上一顿,倒也不亏……不过这会儿还是别惹这事的好。他忙道:“决无此意,决无此意。在下生平最佩服的,就是如张女侠这般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侠,只是在下才能粗鄙,却也不敢多做奢求。只盼三年约期之中,张女侠能视严某为友,我便三生有幸。”
张青砚见严鸿态度诚恳,又是一副恭敬模样,止不住的芳心暗喜。又想到去年京城一会,那徐阶徐子升对自己姐妹的态度,两下对比判若云泥,更觉严鸿顺眼了一些。
她轻笑道:“小相公何必拿我们打趣?江湖草莽,绿林中人,什么侠女侠少,无非自己说来骗自己的把戏,在官府眼里,与草寇又有什么差别?你也别对我使什么小心思,你的那事么,我若是能帮就一定帮。只是你虽然对那孙月蓉一往情深,但杀人夫而夺其妻这般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合道义。我最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就是。至于我叔父的仇,固然早晚要报,可是却也不敢为此连累小相公啊。”
严鸿见张青砚肯帮忙对付雷占彪,当即一拍胸脯道:“有张女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你且放心,便是为了你这个朋友,那赵文华的狗命,我也要断送了他!”
张青砚听得严鸿这话,刚喝了一口酒下去,却几乎呛了出来,也幸亏她内力深厚,强运内息压制,可是仍止不住轻轻咳嗽,胸中思绪,却是比肚里酒浆更加翻腾:“这严小相公,他竟然肯为了我,就去杀他爷爷的干儿子,国朝的工部尚书……”想到这一节,也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心情太激动,张青砚觉得阵阵热血上涌,心情激荡。自行走江湖以来,却是未曾有过这般感觉。
这江湖侠女张青砚,听得严鸿这话,感动不止。她如何知晓,严鸿心中另有算计。原来当日在绍兴与徐渭多日盘桓中,严鸿对当初杀张经的事有了大概了解。说起来,胡宗宪还要算这件事的直接受益人,要没有张经之死,这浙、直总督也未必轮的到他当。至于胡宗宪有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帮着下黑手,徐文长没说,严鸿也无从知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醉美人
说起赵文华、张经这件公案,稍有头脑的人,也知道谁是谁非。那张经绝非等闲之辈,用兵使计,皆为上上之选。本身文韬武略,既有过人之处,又与那广西 “狼兵”的领袖岑花相善,曾借调狼兵助剿倭寇,立下赫赫战功,可称大明统兵文臣中,难得的一位干才。在对待倭寇态度问题上,与胡宗宪相比,张经更偏于剿而非抚,属于奉行武力路线的代言人。但不管这个武力选择是对是错,其东南干臣的地位,确实不可动摇。
然而赵文华为了抢功自肥,不惜捏造谎言,参劾张经,最终导致张经、李天宠二人含冤被杀。老实说,赵文华虽然是严党,给严鸿也塞过不少好处,严鸿对这事儿是颇有些看法的。你个祭海钦差,老实做自己的工作就是,想当官,有我爷爷拉你,还怕没官做么?就为了抢功干涉军务,居然谗言害死一个能干的总督,实在有些太他娘的杀鸡取卵了。
然而尽管如此,这绝不足以让严鸿狠下心来对赵文华下手。他是严府长孙,严府上两辈干的坏事,车载斗量,都要一一激愤,粪得过来么?然而这次严鸿回京后,却从家中得知,赵文华这一番不是单纯病休这么简单。
嘉靖已经对当初江南的战功产生怀疑,又有兵科给事中王元俭弹劾赵文华贪墨军械营造款,以致新造兵器多不合用,军中宁可用老旧兵刃翻修,也不用新发的军械。这一条更是犯了嘉靖的忌讳,先如今南倭北虏。朝廷还在用武之时。你连军火上都敢玩花活。不是拿大明江山来玩么?
天子对赵文华已然是生了怨恨,再加上周延手下一帮言官,不敢顶着天子的圣意去收拾严鸿,就转向赵文华集中开火。这下子,赵文华当然倒了血霉。皇帝命令御史穷究其罪,昔日严阁老的干儿子,堂堂工部尚书,如今成了浑身癞痢的丧家之犬。便是连爷爷、老爹都是故意不见赵文华。以免被他拖累,断尾之意十分明显。
因此,在严鸿看来,用这么个没良心加没前途的倒霉蛋,去换一个江湖女侠的支持,这买卖倒也干的来。当然,张青砚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如今她饮食之下,又听得严鸿这般仗义,一张芙蓉粉面羞的带上了几分红晕。不仅如此,她此时只觉四肢发软。脑中竟然有了几分旖旎念头,眼望着严鸿修长挺拔的身架。那俊秀面庞,恨不得迈步上前,往他怀里软软一靠,就此不再起来。
此念头一出,张青砚自己都是大惊,不由出了几滴香汗。所幸她习武多年,定力过人,及时摄回心神,悬崖勒马。饶是如此,也觉得阵阵心惊肉跳。她生怕再待下去就真要把自己赔上,不敢久留,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道:
“严小相公,你此去山东放赈,我这里有一事相告。济南首富王玄,其人古怪甚多,须当多加提防。天色不早,我们孤男寡女,实在不怎么方便,我……我先告辞。”她说完这几句话,将酒杯一推,起身来到窗边,推窗跃出。出窗之时纤足勾动,又将窗户带好。
这几下兔起鹘落,其快如风,严鸿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出了窗户。严鸿追到窗前,却还哪里见的到人影?只说了句:“张女侠,你的斗笠,还没拿啊。”
张青砚本来是来找严鸿索回宝马的,不料出来之后,这才想起,自个方才在严鸿房间里心神大乱,光顾着跑路,连个借条都忘了要,还拿什么要马?当然,若依她的本事,直接去马房打倒马夫,夺走马匹倒也不难,或者趁马夫不备,盗马而出,也是容易。
可她却又提不起半点心思去强夺。明明是好借好还的东西,最后变成或偷或抢,未免有些无趣。有心再回去找严鸿要条子,又觉得太过丢人。夜已三更,自己去跳进当朝首辅长孙、放赈钦差的卧房,还一而再,再而三;而这个男人,刚刚还表示愿意为自己去杀掉前工部尚书……一想到这些,张青砚便没来由的感觉到头晕心乱。当下管不得许多,只得强撑着来到远方树林之中,上了自己的坐骑,飞马而走。
快马奔驰,阵阵轻风拂面,张青砚只觉得自己头脸、耳朵阵阵发烫,一颗心止不住砰砰乱跳,若非紧拉丝缰,几乎难以控马。她不由暗想道:“今天的酒,后劲可真大。”
次日清晨,待等众人启程时,那细心的几位随从发现,严鸿手中多了顶女子戴的斗笠,上面还能闻到些许香味。他们看严鸿的眼神,不由就多了三分玩味。没想到阁老长孙,果是风流人物,一路风流债不断,这不,连江湖女侠都勾搭上了。听说对方还是来无影去无踪,高来高去的人物,一夜欢情,天不亮就上房走了,只留下个斗笠以慰相思。而家丁严复也注意到这,却是暗想,就算留也该留个香囊荷包什么的,留个帽子算怎么回事,江湖女子果然是不靠谱的很。
白斯文则心中暗笑,那丫头多半是个练家,这一身本领,十个钦差也打不过。她要是存心推搪不从,严钦差如何近的了她的身?多亏自己早有算计,趁着钦差吩咐自己准备美酒点心时候,下了机关。
白斯文送上的那米糕,乃是用最精选的糯米,将之磨成细粉,把酒浆和匀,烘得极干,再研细了,又下酒浆,如此两三度,再搅入一两样不按君臣的药末。吃那米糕,不亚如直接喝了酒的酵头,比那一等一的烈酒都要了得,更有那米酒勾兑,她如何不醉?所谓“慢橹摇船捉醉鱼”,对付个喝醉的美人还费力么?看看这不是连斗笠面纱都顾不得戴,就匆匆跑了?多半过几天就要主动溜到钦差房里去。有了这番功劳,这误引匪类的罪名,总算是能消了。
只是那锦衣卫四总旗却无这份闲心。昨晚上先闹白莲教,后又有人闯进了严千户的卧房,这要是刺客,十个小阎王也都稳死。他们越想越是心惊后怕,忙不迭的请罪,严鸿倒是没说什么,毕竟自己也没吃亏,又何必迁怒于他们?只是吩咐他们以后多加戒备,对于高来高去的江湖人,是该多长个心眼。尤其又出了白莲教,一不留神,万一被刺了,上哪说理去。
只是他隐隐觉得,这杀千刀的白莲教,似乎也并不想杀死自己。否则昨天来的那姐妹花,只要带着兵器,何愁自己不死?
这一路行来,再无多少是非,只是严鸿也如海瑞一般,对那备办豪奢酒席的官员,不再有好脸色,然后再命手下持银子去购买酒食享受。几个官员吃了苦头,后面的地方官便有些了解,不再备办上等酒席,而改为折现送钱。海瑞倒是两袖清风,无人前去自寻死路,张诚与严鸿则是喜笑颜开,收获非小。
云初起、叶正飞二人倒是没心思关心这个,反正跟着严鸿吃饭,咸菜稀粥他们也吃得狼吞虎咽,严鸿买来的鸡鸭鱼肉他们也吃得津津有味。这叶正飞见了鸟铳大为欢喜,天天缠着锦衣官校玩枪。锦衣卫见他是钦差的亲随,不好拒绝。
叶正飞玩过几次后,忽有一日对严鸿建议道:“这鸟铳虽好,但装填火药也是一样麻烦。而且大家彼此对火器了解不同,装药难免有快有慢,有多有少。装药少了威力不够,装药多了,又怕炸膛。临阵之时,这般就要耽误事。依我看,不如就在平日里,把最恰当的装药量计算出来,然后把火药及弹丸按份分好,装到竹筒里。临阵之时,一筒一装便可发射,岂不是好?”
严鸿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吩咐下去,沿途搜集工具筹备。只是他们谁也不曾想,这个方法在日本名为“早合”,要在三年后才由号称雷神的立花道雪进行研究,十年后才行推广。
云初起则是看锦衣官校的队列,暗自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嗟叹道,这帮官校虽勇,平素里训练的几个阵法倒也娴熟,但整体来说,摆的是平话小说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花架子。对付江湖盗贼还行,若是疆场撕杀,遭遇那南倭北虏的冲击,怕是难以称的上强军。若是交给自己操练几年,再佐以精良器械,这支人马纵横沙场,谁人可敌?
这一路走来,越近山东境地,沿途难民越多。有的都在往济南赶,也有的原地待命,或者满地乱窜。路边倒卧的尸体,和与尸体差不多的奄奄一息难民,也比比皆是,让人触目惊心。所幸此刻大明尚处盛世,各地官吏虽然平素里鱼肉百姓,但朝廷旨意下来,好歹也熬点稀粥,救济则个,不至于死的太多。
海瑞每到一地,继续是查访难民,严鸿也派了几个随员听他指挥,督促地方官吏救济疏导,不在话下。只见海瑞每天访了难民,必然记录案卷。一路下来,案卷已经记了好几本,不知道这厮到底在记谁的黑账。
这一日大队人马过了沧州,进入德州地面,便算是进了山东。此刻烈日当空,严鸿正在马上百无聊赖之际,忽听前方一声尖利刺耳的哨音,划破天空。何秉忠在马上面色一变,这哨箭分明是前面探路的锦衣卫发出的警讯,难道光天化日,竟然有人袭击钦差仪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白马坡前
此时钦差队伍的阵列又与前番在直隶境内不同,乃是锦衣卫护着辎重车辆和钦差仪仗随员等居后,护卫军队在前。这二百护卫军队不愧是京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士兵,前锋警讯既起,便布下阵势,虽惊不乱。长枪手列开圆阵,把锦衣卫簇拥的钦差队伍护住。又有四十名火铳手,已经解下背后的神火铳,捣入火药、铅弹、另外用火折子去点燃怀中的木炭。
这五军营人马配发的还是火门枪,发射时,需要一个人瞄准,另一个人点燃火门处的吹火药。本来野战时,需要有点燃的火盆,用来将金属丝加热至红,然后再去引燃火药。如今属于仓促遭遇作战,哪有时间去点燃火盆?因此这些士兵随身也带有炭条。炭条容易熄灭,再加上操作复杂,这火枪也多半只能发射一次。另外还有四十名弓手,则是取下六斗步兵弓,抽出走兽壶中的狼牙雕翎,只待队官一声令下,便要乱箭齐发。
锦衣卫队伍中也自不闲着。王霆一声令下,刘连率领五十名锦衣官校,转向队伍后方,列开队伍,防范有敌军偷袭。陶智率领五十名官校,将辎重车辆和倚仗随员团团围住。王霆、邵安则带一百官校两翼排开,随时接应。
队伍中间,叶正飞一见,大为兴奋,忙对严鸿道:“贤弟,赶紧让锦衣官校们准备鸟铳,把这些不要命的山贼打成蜂窝。”
云初起冷笑道:“山贼草寇,乌合之众,还要什么鸟铳?再说一共就二十杆快枪。能打的了几轮?若是鄙人来指挥军马。不多时就将他们杀个干净。”
严鸿对这两个宝货也没办法。只得笑道:“这等小事,就不需劳动二位的大驾,等将来打蒙古人时再说吧。”说罢,他带着几个护卫,向前来到了五营兵马的队列里。反正左右护驾的不少,还怕山贼闯过来?
此时前方探路的锦衣斥候,已经伏在马上奔回。片刻间,来到阵前。滚鞍下马。他身上并无什么损伤,嘴里道:“前面有大约百十来人,其中几十骑快马,看样子是山东的响马匪徒。对我放了几箭,不过没什么准头,人马离此不足二里。”
何秉忠听到这,心头稍定。虽然说对方有马队,自己这里是步兵,在平原上步骑殊势,本不易敌。但是自己这是经制的官兵。对方只不过是响马盗而已,便没什么可怕之处。己方只要列好阵势。严阵以待,加上火铳和弓箭,对方能讨的了什么好去?
想到此,何秉忠手心微微有些发热。他自幼苦练刀马武艺,临阵亲冒矢石,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刀箭枪伤,只是他为人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讨好上官,与同僚交情也淡漠,家中又无多余的银子打点,官职一直半死不活的吊在那,也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便是那些分享功劳,借势提拔的好事,也从来没有他何某人的份。
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机会?身后的钦差正使,乃是当今权势滔天严阁老的长孙。只要护住了他的安危,自己的就搭上了一个大贵人,凭这份人脉,还怕不能高官厚禄指日高升?
片刻之间,这位何游击的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只觉得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抢在锦衣卫前面,把那些响马杀的落花流水。激动之下,他连声音似乎都有些变调,高喊道:“火铳手,备!长枪手,抵!”
此时马蹄踏地之声响起,只见一道烟尘已经卷地而来。为首之人,身材高挑,一件火红的斗篷在日光下格外显眼。跨下胭脂桃花马,也是匹良驹,风驰电掣,煞是迅疾。眼看离钦差队伍近了,这为首的红衣骑士却已抢先飞出,直扑官军阵中而来。
“找死!”何秉忠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是哪来的玩命强盗,莫非三国水浒听多了,还想玩什么单骑冲阵的把戏不成?自己今日督队有责,否则真想亲自飞马过去,砍下这强盗的人头来。
堪堪离的近了些,却发现火红斗篷下的人,竟然还是个女子!头上红绢帕罩头,身上火红短袄,大红马面裙内衬红褶裤,脚上是一双虎头靴,生的身材高挑,不输男儿,手中擎着一口鬼头钢刀直奔官军队伍里就冲来。
何秉忠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管你是男是女,既然是强盗,那便是上天送给我的战功。何大将军一声令下,就要先拿她发个利市。
“一队火铳,发!”
由于火铳的种种技术限制,此时的火枪无法做到精确瞄准,更多是一种覆盖火力,从而对敌人形成压制。发射则多用分段射击方式,以便尽量保证射击不中断。只是此刻军中铳少人少,二十支火铳若再分三五段射击,那么一次才能开几枪?因此只分做两队,一队十铳。
这第一队火铳手知道,只需要打这不要命的高个女人就是。因此何将军一声令下,便有十人眯着眼瞄准,另外十人就把手中烧红的炭条要往火门里送。
“大少,不可!”
“严长官!”
“不许放铳!”
几个声音几乎是同时从阵后响起,把个何秉忠吓了一跳。还未等他回过身来,但见一匹白马如风驰电掣般从自己身边掠过。由于马速度太快,他一下子都没看清马上之人的面貌,依稀只看到了一身明黄。
可等到仔细看去,何秉忠眼前一黑,差点自马上栽下去,那冲出去的不是钦差正使严鸿,还有谁人?
他这兵马阵势的摆布,都是防着敌人从外围杀进来,而不是防着有人跑出去,如今严鸿这一出闹的是变声肘腋,谁能想的到?长枪手谁敢阻拦钦差大人的马头?更别说钦差所乘的坐骑不知从何而来,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宝马良驹,速度飞快无比,真一个躲避不及,被这畜生撞上,怕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多半连朝廷典恤都没地方去弄。
一时间,只见大明朝官军队伍如波分浪裂,一骑快马绝尘而出,马上钦差头戴无翅乌纱,身上飞鱼服被撕掉了半截袖子。在他面前是那凶眉冷目,手持钢刀,如同夜叉鬼婆的红衣女匪,而在他身后,却是十杆足以把他打成筛子的火枪。
何秉忠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不论是被枪打死,还是被女匪砍死,只要严鸿死了,那等着他的也就是死路一条而已。刚才所幻想的金光大道,瞬间就改成了一条通向地狱的死路,当下他不管不顾地高喊道:“把铳往天上打!”同时人已经跃下马来。也亏得他多年习武,根基扎实,人一落地便如旋风般抢出,飞腿已经将一杆火铳踢向天空。
他快,有人更快,但见数道人影飞出,也是各自抢着将火铳对天举去。更有十余骑快马飞奔而出,看样子是准备拿自己的身体去硬挡下铅弹。
原来,严鸿策马到了京军的阵中,本是准备在马上看场好戏。他自然不相信有什么强盗能打的赢这朝廷经制官军,京营精锐。更别说自己身边还有二百锦衣,纵然五军营步兵不敌,只要锦衣卫纵马撕杀,还怕不打的这群无知山贼落花流水?
可没想到等人马离的近了,他却看到,那如同送死一般冲向官军阵中的女子,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胭脂虎孙月蓉。同时他也看到,那十杆火铳遥遥已经指向佳人,虽然此时火铳准头不高,但十铳齐发,便是瞎猫也有撞到死耗子的时候,只消一铳打中,她还有的活么?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举拳猛击跨下宝马的后臀,宝马本通人性,当即飞驰而出。
严鸿这举动,大出所有人意料,谁也未曾提防他这手。饶是梁如飞身手如电,可是他站在严鸿马后丈余,原本在环顾左右,防止有人偷袭。眼见大少忽然纵马而出,梁如飞赶紧飞身而前,也只来得急撕下他半幅衣袖,便见那白马闪电般飞奔出去。
奚童想起临行前,宝蟾姐那一番嘱托,心如火焚。只是严鸿跨下骏马速度太快,自己万万追之不及,只得咬牙催马赶上,想用自己身子去遮挡严鸿的身体。
他这一来,倒是给其他锦衣卫提了醒,一时纷纷效仿。不是说严鸿如今带了主角光环,这些锦衣卫就甘愿为之效死。只是他们如今身上担的就是这个差事,要是严鸿有个好歹,本卫中诸般制裁手段使出,比死也好受不到哪去。倒不如为了保护长官而死,还能落个抚恤。当下也容不得他们有别的选择,只得咬牙顶上,用自己的身子去挡铳。
好在这些五军营的火铳手也是训练有素,听到命令,便下意识的将铳向空中举去。更有梁如飞、何游击、黄河双侠这样的好手帮忙,十铳发射,都只是打向了半空,未曾真个伤人。唯有一个火铳手被叶正飞踢中面门,掉了两颗门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阎王上山
严鸿混没管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他飞马冲出军阵,直奔胭脂虎,口中高喊道:“月蓉!”若非他马术不济,就想直接在马上张开臂膀,把对方抱在怀里。
孙月蓉本来一骑当先,手执钢刀,神色决绝,对那十杆火铳视如不见。可见到明军中飞马出来的那人时,只觉身子一软,手中钢刀差点丢在地上。她芳心一酸,旋即又是一疼:“你怎的便不能早来一个月?如今再来,已然迟了。又听你下江南,与那王翠翘打的火热,连孩子都有了,可是真的?”
她心中无数个念头、疑问、谴责都想一股脑的说出来,可到了咽喉,又半个字也吐不出,生怕这一个字说出去,得到了自己最怕的答案。看严鸿这么直愣愣过来,跨下神驹几乎要撞到自己马头,她下意识的将身一让,轻舒臂膀,将严鸿从马上提了过来,直接按在马上,对官军道:“你们谁敢过来,我便……我便一刀砍了他!”
此时本已经有数十骑锦衣穿过京军的队列杀出来,而胭脂虎身后,也有数十匹快马杀至。两方只要一接战,那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个人头滚滚,血流沃野的局面。可眼见钦差被拿,哪个锦衣卫还敢上去动手?
这些人中间,倒是叶正飞最先反应过来,高叫道:“遮莫是胭脂虎孙月蓉孙女侠?我家严贤弟对你朝思暮想,你不可伤了他!”一边转身对锦衣卫道:“都别忙着动手!别伤了自己人!”
严鸿在马上也忙喊道:“都回去,不许过来!伤了本官。大家都要问罪。”然后又小声道:“月蓉不必那么用力。你就算用力打。也打不走为夫。”
听到为夫二字,孙月蓉只觉一阵眩晕无力,却不理他,只一圈坐马,返回自己阵中。她一边边飞马,一边喊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虎寨人称胭脂虎的便是!今日绑了你们的肉票去。来日自有人上门讨要金银。若是敢有攻山者,先当心你们钦差的脑袋。”
这几句说完,似已用光了她混身的力气,在马上不禁一阵摇晃。幸亏一旁的贴身丫鬟柳叶赶到,扶住了她,小心问道:“少当家,没事吧?”
柳叶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严鸿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只顾着在江南风流快活,把我们少当家的放在了脑后,此时来扮什么痴情公子?回到山上。就把你的心摘下来,给我家少当家的熬汤补身子。”
严鸿此时也觉得孙月蓉情绪有异。又不像是与丈夫雷占彪夫妻和谐,把自己这个前男友抛在脑后的模样。两人去岁曾在京城盘桓多事,更有肌肤相亲,彼此熟悉。严鸿发觉,胭脂虎的身体却是比在京师时消瘦了不少。近距离看,那原本充满健康与活力的小麦色皮肤,如今变得黯淡无光,两只杏眼亦无神采。
“难道因她不是完璧,而被丈夫殴打虐待?”严鸿心里转了这么一个念头,顿觉是自己害了眼前佳人,更暗自想道:雷占彪你这兔崽子,若当真是如此,那回头你落到老子手里,就等着我让人活剐了你吧。
胭脂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把严鸿按在马上。倒是严鸿嘴里没闲着,不住软语哀告,表示自己不跑,或者让自己坐起来也行。边上有个喽啰听得不耐烦,捏着块破布过来,想要过来给严鸿的嘴堵上,不料被胭脂虎一马鞭子就抽了过去,便不敢再来找倒霉。
这一支人马,来的快走的急,马上步下,一路小跑,一般士兵换着马轮流骑,如此两个时辰行出去怕不有二十几里路,拐上一座高山,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三拐两拐,没多久严鸿就转晕了。
待到一处深涧前,但见柳叶取了个木哨在口边奋力出响,远处有木哨回应。又过了片刻,对面轧轧直响,放下来一座吊桥,两个喽啰跑过来拴好桥桩:“少当家的,恭喜得胜归来!”胭脂虎也不答话,纵马先行。那桥并不甚结实,众山贼或二人,或一骑,逐个过桥。过桥之后,再拐个弯,眼见来到一座山寨之前。
这寨子依山势而建,占地不小,寨墙十分简陋,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坚固营垒的模样。寨门此时已经开启,门口又有人高喊道:“恭贺少当家旗开得胜!”胭脂虎脸上并无丝毫喜色,反而轻轻哼了一声。
等到一群人飞马进寨,胭脂虎提了严鸿下马,交给柳叶道:“把他先押到石牢里,好生看守,没我的话,不许人碰他,要是有人不听,你就给我砍!”
“月蓉,月蓉,咱先说几句话。”严鸿不知道孙月蓉抽的什么疯,急忙高喊。却见孙月蓉直楞楞的看着他,半晌道:“我……我如今已经嫁人了,月蓉却不是你能喊的。带走!”说完转头就向聚义大厅奔去,许是走的太急,脚步踉跄,这自幼苦练弓刀的女汉子,竟然险些摔倒在地。
严鸿本想奔过去扶,早被柳叶一个擒拿手把胳膊扭到了背后,冷声道:“严小相公,我可不是我们少当家的,你要再乱动,当心我卸了你的膀子!跟我走。”
严鸿一路上暗自咒骂了柳叶无数次,心道:等我把月蓉收房以后,我就把你这丫头片子找个最不靠谱的小厮配出去。对了,严二好象有个外甥是个傻子,二十多岁了还尿裤子。恩,就是他了。
严鸿心里虽然在转着各番龌龊害人的念头,嘴上却是一个劲的讨好:“柳叶妹妹,不用那么使力,看把我扭伤了,你家小姐脸上也过不去不是?……诶!好说好讲,别打人啊。”
柳叶也不和他搭言,只是听的烦了,手上加力,疼的严鸿呲牙咧嘴,于是不敢再多口。严大公子就被这俏丫鬟押着,来到后面一排石头房子之前,直将严鸿推入一间屋中,随手把门带上。
这石牢倒是颇为宽敞,只是房中光线昏暗,惟有一缕阳光顺着天窗透入,天窗十分狭小,钉着一排粗如儿臂的木栅栏,慢说是人,便是飞鸟也休想逃脱。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张方桌。
石床上铺着干草,严鸿懒洋洋的躺在上面,不知道这山寨的人要把自己如何发落。想来有胭脂虎在,他们不会真把自己大卸八块。更何况,如今自己身份特殊,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未必真敢杀戮自己。只是胭脂虎态度变的异常古怪,本来他自信孙月蓉对自己情根深种,且有大兴山一番**之情,可如今这态度,让自己又没了信心。
正在胡思乱想间,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音,接着传来柳叶的一声:“大当家的。”房门开处,只见一个身高六尺,赤面虬髯的昂藏老人走了进来,手中举着一根罗汉竹旱烟袋。而在那老人身后,孙月蓉快步跟着走了进来,边走边道:“爹,你要干什么?你若伤了他,我……我便去跳了舍身崖。”
严鸿听到这句话,心中早是一喜。看来,月蓉虽则在外面对自己冷眉冷眼,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
那老人一挥手道:“如今这山上轮不到你做主,给老子滚出去!这是爷们的事……呃,是男爷们的事,没你说话的份!”眼看孙月蓉不动地方,他长叹一声,又道:“你放心,这男人如今非同小可,爹也不敢把他怎样。”孙月蓉也知自己父亲并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筋的杀人狂,又看老爹态度坚决,不敢再说什么,便自退了出去。
那老人自是飞虎山大寨主,山东八十四寨绿林总瓢把子,震山虎孙烈。他进得屋中,器宇轩昂,仿佛一尊铁罗汉。借着门口的微光,严鸿见这老者微一皱眉,对外面喊道:“取灯火来,照点亮!”
等到掌起灯火,孙烈搬了把石凳坐在严鸿对面,借着灯火之光,端详着严鸿。严鸿也知对面这位便是孙月蓉的老爹,说来也算自己的便宜岳父。只是如今想到孙月蓉另嫁他人,对这所谓的岳父,还能剩几分好感?他便也大喇喇的坐在那,瞪着孙烈,心道:这家伙长的倒是够威风,只可惜,你敢强着我的月蓉嫁人,也就别怪小爷不认老丈人。
端详了半晌,孙烈猛的喝了一声道:“好个小子!睡了老子的姑娘,见了老子连个礼也不见,莫非京师严阁老的孙子,便是这个家教?”
他这一声舌绽春雷,震得石屋嗡嗡作响。严鸿吃惊不小,但他如今也非刚出茅庐的雏,连当今天子都见过,区区山贼首领,又算的了什么?当下冷笑道:“你强迫着月蓉另嫁他人,还有脸跟我这充岳父?大胆山贼,见了本钦差还不下跪?”
“你!”孙烈万不料对方这小子如此放肆,霍然而起,恨不得用手中的烟袋把对方的脑袋砸成漏勺。孙月蓉此时已经推门而入,高喊道:“爹!你这是闹啥呢?严鸿,你怎么跟我爹说话呢?”
“出去!”两个男人同声高喊,孙月蓉见这一老一小的模样,跺了跺脚,转头出去,随手把门狠狠地摔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冰释前嫌
闹了这一出,孙烈的气势也略微一收,将烟袋别在腰上,冷声道:“你这后生倒也算的上英俊,也不怪我那傻丫头会不管不顾的跟着你,连个清白身子都赔上了,这事你说该怎么办?”
严鸿冷笑道:“这有什么难办?我这次下山东就是要把她接回京师去做我的妾室偏房。你也别瞪我,给我阁老家做妾,也不算辱没了你的门庭。可我倒要问你,你强迫着她,嫁那个什么雷占彪,又算什么意思?难道一统山东绿林,就比自家姑娘还要紧?”
孙烈不料对方连这也知道,微微一楞,旋即恍然,“锦衣卫果然是好手段,这事也探听的明白。你说我要一统山东绿林,我也随你,我只问你一句,如今月蓉已经成了别人的人,你还要她?”
严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她慢说已经是别人的人,就算是肚子里怀上了别人的种,这个人我也要定了。我告诉你孙老当家,我如今是天子钦差,山东放赈。另外陛下还给了我一道招安山东绿林的密旨。你若是把月蓉乖乖嫁给我,我便给你们山寨上下的人一个前程。奉旨招安与地方官府招安不同,既往不咎。若是能立下功劳,还能保举你们个官做。可要是你非顾着你的那短命姑爷雷占彪,那也别怪我翻脸无情!山东兵马都受我节制,一声令下,你这小小的飞虎山,依我看来,也当不得官军一击!”
孙烈闻听,勃然大怒。猛的劈胸一把将严鸿抓住。右掌高举道:“你这畜生。还敢在老子面前拿大了?信不信老子一掌劈了你!”
他练过多年苦功,一掌之力足以开碑碎石,严鸿的脑袋如何挡的住。严鸿却丝毫不惧,冷声道:“来啊!你劈了我,我便要你合山上下几百条人命陪葬!如今保定巡抚申有方是我祖父的门生,山东巡抚刘才更是我祖父的干儿子,你若敢劈了我,山东、北直隶的兵马都放不过你们!实不济还有蓟辽十万边军。莫非你这飞虎山是铜墙铁壁?动我一下,我让你飞虎山剩不下一个活人!”
孙烈怒道:“好小子,拿这来吓唬我?当初我孙烈带着兄弟们对抗来山东的倭寇,那也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就没怕过死!你这小子,听说与那倭寇头子徐海的婆娘不干不净,还有脸来我飞虎山充什么大!”
严鸿心道,此事倒不可不分辨,当即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事情,原来为了这个。孙老爷子。我不是怕你,但徐海一事。确是误会。我奉了陆大都督军令,要招降倭寇徐海,借着他去消灭陈东、叶麻两股倭寇。至于和他妻子南下,他妻子王翠翘是我结拜的姐姐,我两个清清白白。要知道,我对月蓉,爱如心肝,怎能背着她再移情别恋,去和别的女子厮混?”当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选择性忽略了宝蟾和那些风月场上的女子。
孙烈瞪了他良久,似乎也为他的话打动,高举的手掌并未落下,而是放缓了语气道:“哎,俺的丫头,俺自己知道。长的丑,也不懂大户人家规矩,是个山里的野丫头。你们这些官家少爷尝个鲜,觉得有意思,日久天长,就会生了厌恶。她稀罕你,那是她自己的命,当爹的也说不了什么。吃了亏,俺们认了。以后夫家是打是骂,与你没有相干。俺放你下山,你带你的人走吧。从此后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别来为难俺们,俺们也不敢指望你什么好处。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好。好人家的闺女有的是,你要纳妾讨小,又何必找月蓉这么个嫁过人的。”
严鸿看孙烈语气软下来,自个丝毫不见缓和:“孙老当家,我的话放到这,月蓉我娶定了!你们想不放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若是这事您做不了主,不妨把那姓雷的找来,看看他什么青石冈大寨主,手下那点人马刀枪,够不够和山东都司这十万官军一战?”
孙烈脸上颜色一变,蒲扇般的巴掌一晃。严鸿只当对方雷霆一掌就要拍下来,只见对方终究只是将手往外一送,喊了声:“算拉!”便将严鸿扔回了那石床之上,转身而去。他边走边道:“老子好心送你下山,你还不识抬举。我们这行有个规矩,例不空回。严钦差既然不肯好好走,那就在这先住上几天,等拿了赎金,我们就送你下山!其他的事,你先不要多想!”
孙烈走后,严鸿独个在牢房里,倒是没人打扰。柳叶来送了一次饭,见柳叶的神色倒是比押自己进监牢前缓和多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问她什么,却还是依旧不说。
这山贼巢穴的饭菜,自无法和沿途官府招待相提并论。几个馒头又干又硬,还有些发黑。看菜色也简单的很,炒了一盘鸡蛋,另外就是些咸菜。严鸿这肠胃已经养的娇贵了,如何吃的下?随便填了几口,便扔到了一边。想来自己在山上也不会被困多长时间,先不说与胭脂虎的关系,单就是地方官兵只要调动起来,也不怕他孙老寨主不放人。
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只听门轴响动,一道人影闪了进来。严鸿方一起身,对方已经来到床边,压低声音道:“是我。”
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毕竟是曾经肌肤相亲之人。尤其离的近了,对方的身段依稀看的出来,来者正是孙月蓉。
孙月蓉站到床边,小声道:“快起来。”
严鸿却不起身,反一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朝自己怀里一带。按说以他的膂力,如何带的动对面那从小习武的佳人?只是吃他一抓,胭脂虎自己先没了力气,一下被他拉到了怀中。
玉人在抱,严鸿便一把揽住对方道:“看这次你还能逃到哪去?”先在孙月蓉耳边呵了一口气,接着径直就去寻对方的嘴唇。
孙月蓉拼命的躲闪,一边用力挣扎,小声道:“别胡闹,我是来救你的。”
严鸿不肯松手,只是问道:“救我?怎么,你爹还敢剁了我不成?”
孙月蓉一边扭动着身躯,躲避他的爪袭,一边说道:“怎么……怎么不敢。你们那个混帐……混帐副使叫海大人的,居然把我们派去的信使二柱子哥按住打了四十板子。他是花钱买的官吧,读没读过书,连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道理都不懂!这下可坏了,爹说明天正午时分,就砍了你的脑袋,如同官府斩犯人一样!我这偷跑过来放你走的。你跟我下山吧,赶快回去做你的钦差。我如今已经是别人的婆娘,没了清白,你又何必惦着我,没的连累了你的名声。”
严鸿知道这事要是不安慰好,怕是月蓉的心病。他便在她耳边嘀咕道:“傻丫头,我早说过了,我在乎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清白。你我情投意合,你嫁人必是迫不得以。我怎么会嫌你?只是那姓雷的混帐,是万万不能留的,将来他若是胡说八道,坏了你的名声,大为不妙。要我走也行,你得跟我一起走。我的队伍藏你不费力气,将来跟我回京师,这里一切都没有你的事。”
“我跟你走,那,我爹呢?我秀才叔,我四叔和六叔他们呢?还有柳叶,大旺,二柱子他们呢?”孙月蓉本来是要来救人的,可是小情人俩一年多未见,今日重逢,简直是**。因此她只是开始挣扎了几下,后面就索性任严鸿为所欲为,此时已是娇喘连连,强自咬牙坚持,距离全线失守也只一线之隔。她知道如今事态紧急,不是胡闹的时候,可身不由己,惟紧守雷池而已。
严鸿冷声道:“我当初说过,要是你爹逼着你嫁人,我便血洗了山东绿林,一个活人也不剩。你当为夫的话,是随便说着玩的?”
他这一句为夫,让孙月蓉大为受用,可听对方的话,却是连自己老爹也捎了进去,不禁气起来,一把打开严鸿的手:“你混帐!哪有姑爷杀岳父的道理?再说这事,也怪不得我爹,你要是嫌弃我,便不要我,或者让你的官兵,把我也一起杀了。”
严鸿心中虽然蒙上一丝阴影,但终究还是舍不下她,长叹道:“也罢,看在你的份上,我便把你飞虎山的人饶了。只是那姓雷的,我是万不能饶。他欺负过你,留着他,我心里不痛快。”
孙月蓉忽然一把反抱住严鸿,道:“没错,姓雷的不能饶!我恨不得一刀砍了他的脑袋才解心头之恨。”
严鸿万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态度,要是孙月蓉替雷占彪求情,他固然会感到不快,但反之,孙月蓉的这态度,也令他迷惑。便问道:“怎么?他对你不好?还是他敢打你?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他嫌弃你,所以打你?让我看看,你身上可曾有伤?娘的,他敢碰掉你一块油皮,老子活剥他的皮!”(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牢房与洞房
孙月蓉轻轻的一把打掉严鸿要解她衣服的手,把头埋到严鸿胸前道:“坏家伙,白天你和我爹吵嘴时,我就在外面偷听。你在乎我这个人,连我跟别人圆过房都不嫌弃,我心里高兴的很。便是为你死了,也便值了。不管你信不信,我要跟你说清楚,他到现在,还没有碰过我。”
严鸿听到这个消息,顿觉欣喜若狂。所谓不嫌弃云云,也无非是他自己心理安慰,外加不想让孙月蓉伤心。作为一个男人,无论如何怎么可能对自家爱侣失贞的事真的毫无芥蒂。如今一听这消息,直如绝境逢生。
可是旋即又觉得不对,张青砚不是说了么,江湖中人,成亲当夜自然圆房。这雷占彪既然娶了孙月蓉,为何又不碰他?他不由产生了一丝恶意揣测,便问道:“莫非,这姓雷的是个太监?”
“呸!”孙月蓉听到这,在严鸿身上狠拧了一把,然后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不是太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娶我是假,惦记我爹那面号令山东八十四寨的令旗才是真的。”
严鸿听到这,倒是毫不奇怪。在北京城陆炳就给他说过,这俩山贼结亲,多半是政治联姻。他又问道:“这姓雷的打的这主意,连你都看的出来的事,你爹会看不出来?”
“什么叫连我都看的出来?”孙月蓉听这话音不对,不由又掐了他一把,然后道:“我爹又怎么看不出来?只是这小子十分奸诈。还有都怪你。要不是你。小爷又怎么会输?”
她说的颠三倒四,严鸿听的迷迷糊糊,半天才听孙月蓉说明白。当日孙月蓉说一个月后比武招亲,本是存着心把老爹的计划打散。反正飞虎山上同辈中人,实无一人是自己对手,又怕者何来?
却不料到了二十天头上,从江南传来了消息,据说有个叫严鸿的千户。到浙江绍兴府去搭救倭寇徐海。孙烈的拜把兄弟,当年就是和倭寇一刀一枪的交战中丧了性命,一听自己未来姑爷居然是去救倭寇,孙老当家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可传消息的人下面传的信,却更让人怒火中烧。
据说那严鸿之所以肯为徐海的事奔走,乃是因为看上了徐海的婆娘王翠翘,两人千里同舟,同吃同宿,直如夫妻一样。
孙月蓉本来开始对这消息并不相信,可听到王翠翘乃是个有名的大美人。也不由一阵动摇。尤其又想到自京师一别,严鸿音空信渺。更觉得这个消息是真,他必然是喜新厌旧,花言巧语骗了自己,转过头又看中了别的女子。
想到自己委身之人,乃是个花花公子,混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这孙月蓉竟然一病不起。可等到了约定的比武当日,偏生又强咬着牙去招夫擂台撑场面。
说来,这飞虎山上,除了孙月蓉孙烈父女,武艺最高的便是孙月蓉的干哥哥插翅虎贺大勇。原本孙月蓉武艺在贺大勇之上,但她这会儿身上有病,其实已不是贺大勇对手。不过想来贺大勇忠厚老实,也不敢真把妹子伤到。因此两个交起手来,孙月蓉自计也是有胜无败。她便存着一个想法,打完招夫擂,绝了贺大勇的想法后,便到京师去寻严鸿要个说法。实不济就一头碰死在严家门前也好。
不料江湖人说话本就不怎么严谨,孙烈招夫擂,说的是今日飞虎山上未娶男丁,皆可打擂。算来,飞虎山上未娶男丁,再加上对孙月蓉有兴趣的,实在也没有几个,也真架不住孙月蓉一通拳脚。便是那贺大勇,见了干妹妹强支病体的一阵乱拳,也不忍往死里打,一脚踩空自己跌了下去。
严鸿听到这里,不禁插口道:“这么说来,你那干哥哥贺大勇却是个老实人,可他为何暗算我派来送信的叶正飞?若不是他下这黑手,叶正飞把我的亲笔书信送到,咱们之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你也不必受这苦头了。”
孙月蓉摇头道:“不会,不会,大勇哥虽然有时脾气急点,却决不是那暗箭伤人之辈。你可着山东绿林打听,谁不说大勇哥是一等一的好汉。”严鸿也想不透这其中关节,只得听孙月蓉继续往下说。
那日打擂,眼见孙月蓉把挑战的求亲者一个个打下台去。不想当孙月蓉技压全台之后,前来观礼的雷占彪竟然上了擂。雷占彪是青石冈的大寨主,按说算不得飞虎山的人,可是既然说是今日飞虎山上男丁,他一是男人,二来没有压寨夫人,几个条件全都符合,孙老寨主又如何不让他打?
说到这孙月蓉气呼呼地道:“论拳脚,他与我半斤八两,可是小爷当时身上有病,又连打了几阵,一身气力不过平时的六成,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只是我爹也看的出他不怀好意,打赢了之后,便说要入赘我们飞虎山,将两家人马并成一家,人强马壮好做大事。”
严鸿冷笑道:“这雷占彪好大方,乖乖的要舍了基业,并入飞虎山?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他说的大事,八成也不是什么好做的。”
孙月蓉道:“可不是?小爷当时便说,我已经把身子给了你。那姓雷的说,他不在乎这个,还跟你一样猴急,还说当天……当天就要圆房。”说到这她声音渐低,偷眼去看严鸿。当时对女子贞洁要求苛刻,虽然她未与雷占彪真个同房,可这事说出去谁相信?便是眼前之人,纵然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严鸿冷笑道:“这个蠢货,连忍一时都不会,还打什么如意算盘。他都这么说了,你爹要还肯让他跟你真成亲,这些年的江湖岂不是白走了?只是不知道岳父大人用什么理由推托他?”
听到对方连岳父大人都叫出了口,孙月蓉这才彻底放心。她心中束缚一松,也就不再反抗,任严鸿将自己的衣衫解开,把自己放到了那干草铺就的石床上,口中自顾说道:
“还是秀才叔有办法,说是成亲的事不能草率。既然要做大事,单凭飞虎山或青石冈的人马肯定也是不成,不如找机会邀来山东八十四寨的当家,共商大计。那雷占彪心中虽然不甘,他终究只是来观礼的,带的人少。我们飞虎山上下一致,不许他当夜圆房,他也没办法。只是非把这个事定下,他才肯走,又嚷嚷的满山东谁都知道,说我是他的婆娘,我爹是他的岳父。”
严鸿此时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那孙子要做大事,什么大事?难不成他还想扯旗造反?”
孙月蓉点头道:“听他话里的意思,正是想这么干。他说是如今山东大饥荒,流民无食,只要振臂一呼,万千灾民就会群起响应。到时候打破州县,夺取粮草军械,成王霸之业。让我爹拿出令旗号召山东绿林人群起响应,他年都不失王侯之位。”
她本以为说了这事,严鸿会感到事态严重。不料严鸿混不以为意,把两人衣服都脱掉之后,伸出咸猪手,就来身上乱摸。孙月蓉轻嗔道:“你怎么一点都上心啊,这可是造反啊。”
严鸿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冷笑道:“造反?这孙子也配!山东大灾,灾民无食不假,可他能变出粮食来?还振臂一呼!喊了几万饿鬼,攻不下州县,便吃他雷占彪的肉?更别说如今本钦差奉旨赈灾的消息早已传开,百姓心里有了盼头,你看他喊破了嗓子,能喊出几个亡命徒跟他?再说自来灾荒一起,官府就会严加戒备,最怕灾民生乱。此时山东州城府县必然严阵以待,想要靠灾民攻城,无非白费人命。月蓉,你实在不必理那等狂人。你爹不跟他干就对了,等我回头保举老泰山一个大大的官职来做,好过做这山寨大王。所谓小别胜新婚,你我一别年余,可是什么婚都胜过了,什么事都且往后放吧。”
孙月蓉虽然有心先带严鸿脱离险地再说,可挨不得严鸿好言哀求,再加上自己对他的相思又几时弱了?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任其施为。严鸿心想,如今这一番,我也算牢房调教,别有风情。想到这里,施展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时而惊风狂雨,时而和风细雨,只弄得孙月蓉迭起跌落,娇喘不绝。
直到云散雨收,孙月蓉无力的将头靠在严鸿的怀里,小声道:“当初听说你和那王翠翘一路苟且,我只当你全没把我放在心上,便已经不想活了。后来输给了那姓雷的,便想着,他若非要跟我圆房,我就抹了脖子,看我爹饶不饶的了他?再后来那姓雷的虽然回了山,可是你这没良心的还是没消息,我便只想,还是死了好。”
严鸿听着,大觉不忍,轻声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你身上的病,可不能耽搁,这次到了济南,我把名医找来为你调治。至于王翠翘,那是没影子的事,我奉命招安倭寇徐海,怎能反勾搭他的婆娘?这种嚼舌头的话,也是能当真的?我也曾叫叶正飞来下书,却不知道你家贺大勇哥哥到底犯什么病,居然砍伤了他,这书信终究未能投到你手中。”(未完待续。。)